求论凡尔纳科幻小说中的英雄家族,主角爷爷是元帅,父亲母亲的家族对立,父亲杀了他舅舅导致分离,主角开局从贫民窟接到家里

三个女人一台戏,可如今的晏家是好几个女人凑在一块儿,那戏就更加热闹了。

今天难得天气没那么热,早上一场雨让炎热的气温缓解了一下。几个闲得发慌的女人就在花园里的草坪上搭张桌子玩起了麻将。

二姑妈晏启芳,五姑妈晏少蜻,还有晏鸿瑞的女儿晏哲琴,以及一个刚搬进来的女人……沈云姿。

女人们的欢笑声在园子里此起彼伏,看样子十分惬意。她们一边打麻将一边聊着,时不时迸发出一阵阵笑声。如果走进了就能听到,她们提到的名字出现最多的是晏季匀和水菡。

“八条?等等,碰!”晏启芳一把将沈云姿打出来的八条给捡到自己面前,喜笑颜开地说:“还是云姿最乖啦!”

晏哲琴佯装叹息地说:“哎呀,这八条明显就打不得嘛,启芳在做清一色,大家都看得出来啦!”

“云姿,你该不会是故意的?看看,我二姐这把准是已经做成清一色了,要是没你这张八条,她指不定牌就废了!”晏少蜻扁着嘴说。

沈云姿白玉般的手指摸着牌,脸上浮现出一缕红晕,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我也在做筒子的清一色,所以八条我留不住啊,只能打出去了……”

“哈哈哈,瞧瞧,云姿多实诚啊,连自己做筒子清一色都说出来了,你们也别怪她,总之,这把我的清一色多半是要胡牌了,你们准备掏钱!”晏启芳眉飞色舞地说着。

两分钟之后,晏启芳果然自摸清一色,高兴得很,连夸这是云姿的功劳。

这三个年长的女人谁都不缺钱,只是打牌时爱闹爱玩,而沈云姿又很懂讨人欢心,一下午她都在不停地“打错牌”,使得三个女人很容易就做成了大牌,一个个的都欢喜着呢。钱不是重点,关键是好牌能叫胡的心情很爽。

“跟云姿打牌真是愉快,你早就该搬来住了,今后咱可以多搓几把。”

“是啊,云姿这才是做晚辈的该有的样子嘛,礼貌又大方,知道怎么讨人欢心,我呀,是越看越喜欢呢!”

晏哲琴是晏鸿瑞的女儿,算起来就是沈云姿的干姐姐,见她这么招人喜爱,她也不禁得意了几分:“那是当然了,你们也不看看云姿是谁的干女儿,我爹妈的眼光岂会错?可比老爷子好太多了……”

这话所隐射的意思就扯到晏鸿章身上了,他宠爱谁,当然是水菡了。

晏启芳不屑地说:“老爷子是老糊涂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宠水菡,她和云姿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别说是打麻将了,就连起码的尊重她都做不到,经常说些讽刺我们的话,仗着有老爷子疼,她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以我看啊,如果云姿早点出现,说不定老爷子就不会让晏季匀娶水菡了。”

“姐姐说得是,云姿哪儿都比水菡强,人家还是摄影大赛的冠军呢,可水菡她干什么了?她在成人用品店上班,说出去都是晏家的耻辱!而且,她从来都不会像云姿这么有礼貌,我不喜欢她。”

这几个女人嚼舌根的水平还真是高,明明就是她们从一开始就不待见水菡,故意针对水菡,但当对方没有像她们希望的那样忍气吞声受委屈,而是大声反驳她们时,她们就会说水菡是不尊重长辈,也不想想是谁先挑事的……

沈云姿脸上隐隐透着笑意,心想啊,看来水菡在晏家实在是不讨喜,人缘这么差,还能在晏家呆这么久,真是奇迹。这也使得沈云姿心底的某股意念越发强烈……晏家人大都不喜欢水菡,可晏家人大都喜欢她沈云姿,这么一对比,她不是比水菡的胜算更大么?

要征服一个男人的心,可以是从多方面入手的。而像晏家这样特殊的家庭,要想嫁进来,家人的支持度,也是相当重要的。沈云姿现在等于是迈出了一大步。她才住进来两天就已经把晏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哄得团团转,没人不喜欢她……只除了水菡和邓嘉瑜之外。

大家都知道沈云姿和晏季匀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不由得会拿她和水菡相比。

沈云姿八面玲珑,能说会道,大方得体,对谁都是笑盈盈的,而水菡,脾气率直,不懂装模作样,加上她本就与晏家那几个女人之间有矛盾,这么一来,沈云姿就越发得人心了。就连佣人们都会私下议论着,或许沈云姿更适合当晏家的大少奶奶……

又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水菡在睡午觉,小柠檬躺在她身边,也是睡得正香。

这小阁楼的构造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冬暖夏凉,即使现在不开空调也不会感觉到太热。然而水菡的额头上却是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她放在枕头上的那只手也在不自觉地攥紧……

“不……不……”水菡嘴里溢出轻微的声音,但她的眼睛是紧闭着的没有睁开,显然这是她在梦呓……

又做梦了,这是她在上次坠海之后,第三次做这个梦。

梦里的她很小,被妈妈牵着在奶奶的坟墓前,她看到一个女人背对着她和妈妈站着,在奶奶的墓前喋喋不休的骂,充满了怨气……

前两次水菡都是梦到自己被这女人用包包砸头,之后她昏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这一次,水菡在梦里,被这女人砸头之后,虽然也是昏过去,可她还能听到妈妈跟那女人之间的对话……

一个凶恶的女人说:“我就骂沈玉莲了,你能怎么着?践人就是该骂!都死了还能让贱男人念念不忘,阴魂不散,我诅咒她下地狱!”

这声音格外的阴冷狠毒,但似乎有点耳熟呢?水菡在梦里迷迷糊糊的感觉到。

紧接着梦境一转,传来了水玉柔的声音……

“泼妇,你不得好死!”水玉柔骂了一句就抱着水菡的小身子哭起来:“孩子,你千万别有事啊,妈妈现在就带你去医院,你撑住……”

妈妈的哭声感染了水菡,她似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梦里的自己被人砸到头了,有多痛,她甚至还觉得好像头上有什么都行在往外流……是她的血……

水菡从梦中醒来,背上已经惊出一身冷汗。又是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在心里肆虐,她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呆坐在床上,神情恍惚,她有点分不清楚这是梦还是自己真的经历过的事?太真实了,并且她不止一次做同样的梦,怎么会这样呢?梦里那个用包包打她头的女人是谁?三次梦境都没能看到女人的脸。

水菡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又躺了下去,再一次闭上眼睛……她希望自己能再做这个梦,她像着魔似的想要看清楚那女人的长相。

但梦境是很奇妙的东西,至今都没人能完全准确地解释梦境的由来,人们对于自身身体结构以及所产生的附带现象,所了解到的其实很少很少。梦境不是你想进就进,俗话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只是少部分现象,大多时候梦境是莫名的……

水菡又眯了好久,但就是无法再进入梦乡,反而是心绪越发不宁……因为她记得,梦里那个女人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

假设梦境是真实发生过的,也就是说水菡的记忆缺失了一小部分,她想不起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梦里她很小,还没到母亲的手肘那么高……假如真有过一个女人曾对她下那种毒手,并且还跟她外婆有着深仇大恨,而她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对方却是知道她的,说不定在暗处一直都盯着……想想就令人毛骨悚然,这也太可怕了。

身边一团热乎乎的小身子靠了过来,是小柠檬醒了……

“妈妈……”孩子奶声奶气地唤着,这稚嫩的童声格外惹人心疼。

水菡微微一颤,像是魂游体外又回来了一样。

“宝贝儿,妈妈在这儿呢……”水菡搂着小柠檬,心底瞬间就被一股温情所填满……只有孩子才是她的精神支柱,她的心灵寄托。在她烦躁不安时,只要看到小柠檬,她就会滋生出一种勇气,告诉自己不能迷茫,不能混乱,因为她还要保护孩子,假如连她自己都垮了,小柠檬的处境会怎样?

母爱是伟大而神奇的,一个母亲可以为了孩子,让自己从脆弱变为坚强,从胆小变为勇敢……

水菡知道沈云姿住进来了,是乔菊安排的。她虽然没当面问乔菊,但傻子都能感觉到这是乔菊故意干的,目的不过是要让她更难堪,更难过。她骨子里流淌着一缕倔犟的血液,但不代表她真的喜欢自虐。既然晏家不再适合住下去,她打算带着小柠檬去外边住,只是……晏季匀那边不知会不会干涉她?

水菡考虑了很久,终于还是觉得要这么做,不管晏季匀是什么态度,就算他不同意,她也会力争!

记得以前童菲时常会说,要是晏季匀不珍惜水菡,就让水菡去她家住。当时水菡并没有觉得这一天真会到来,但现在看起来,她真的不该继续留在晏家大宅里住了。搬走,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什么?菡菡你真的要带着我干儿子来我家住?”童菲惊诧,同时还带着兴奋:“菡菡你什么时候来,我去接你们!”

童菲的心情很矛盾,即是为水菡感到心疼,但也高兴,水菡和小柠檬在晏家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住着一定不开心,能搬出来,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还有更新。】

水菡要想搬出去住,听似很简单的事,但是,豪门无小事,何况是她要带着孩子离开?怎可能是由着她随心所欲的。首先要过的一关,不是晏季匀,而是乔菊。

乔菊因为沈玉莲的关系而憎恶水菡,她bt的心理已经将水菡当成是沈玉莲的化身,只恨不得能狠狠折磨水菡才好。要不是晏季匀对乔菊有着莫大的威胁,水菡的日子将会比现在难过百倍。乔菊正是因为对晏季匀有多忌惮,所以在晏季匀对她施予警告之后才收敛不少,否则她真能让水菡天天都生不如死。但这些,水菡并不知道。

晏季匀看似是很少过问水菡和孩子,实际上他暗中做的事情很多。看似他没庇佑水菡母子,但其实水菡母子一直都在他的羽翼之下被保护着。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晏启芳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一直都觊觎着水菡得到老爷子的宠爱,她们嘴上不饶人,时常不忘讽刺挖苦水菡,可谁敢做出真的伤害水菡的事?就连水菡母子住的阁楼,她们都不敢随意登门,这在晏鸿章没昏迷之前就定下的规矩为何在他昏迷后还存在,除了晏季匀在暗中施压,还能是谁?

再者,还有个邓嘉瑜呢。她因得不到晏季匀而心存怨恨,对水菡的憎恶颇深,可这些年她硬是没敢伤过水菡半分,只因为晏季匀对她的威慑力太强了,她不敢轻举妄动,怕的是晏季匀一怒之下会对她的家族不利。

这世上不是每个男人都会把自己做的事情挂在嘴边,有的人不会甜言蜜语,但却会用实际行动来对你好。像水菡这样出身的人,无钱无势无背景,嫁进晏家,若不是晏季匀以强势的姿态在护着,她只靠晏鸿章的宠爱,是不可能撑这么久的。

晏家人都不是傻子,他们真正忌惮的人是晏季匀而非晏鸿章。道理很简单,老爷子年事已高,活着的时间是一年一年地少了,但晏季匀大好光景,是最有可能执掌晏家的人,谁敢正面跟他冲突?除了乔菊。只因这女人的娘家背景强大,还有她骨子里流淌着的邪恶与丑陋的血液……

沈云姿这几天在晏家可真是像少奶奶一般被人伺候着。每天都有上好的补品吃,乔菊还真的送了她几盒炎月口服液,她住的地方也是布置得格外漂亮,也是乔菊吩咐佣人为沈云姿准备的。

沈云姿住的地方就在主宅的客房,距离乔菊的房间很近,这又是一种特别的优宠了。

她以为住进来就能近水楼台,但晏季匀成天忙得跟骡子似的,晏家和公司都正是多事之秋,晏季匀有时累得就在公司睡了,有时还要出差去外地,哪有多少时间回主宅来?

沈云姿住进来四天了,愣是没在这见到晏季匀一次,为此,沈云姿心里有几分幽怨……男人重事业,必定会因此冷落了女人,可一个不重事业的男人同时也会是个没责任心的人。晏季匀虽然忙,但至少说明他是个有责任,有担当,能做大事的人。晏家有他坐镇,兴许真能很快度过难关的。

沈云姿吃了晚饭之后一个人在花园里散步,看见不远处的菜园子旁边似乎有人在那……是佣人么?

好像不是的……一个纤细的身影,还有个小孩子陪着。

是水菡!沈云姿看清之后,眉头不由得一皱。

那是晏季匀和水菡的孩子?

沈云姿搬进来第一天就听说了,那孩子的小名儿叫小柠檬。因为是早产,所以体质十分孱弱,一直都用昂贵的药品和补品在调理着,但依旧是弱不禁风的。

早产么?沈云姿那双流光溢彩的美目里隐隐露出一丝异样……

水菡正在给菜园子浇水,就像晏鸿章平时那样的,用木桶和木瓢,一棵棵的慢慢浇灌。

绿莹莹的菜叶焕发出勃勃生机,青翠欲滴。这是一种比鲜花还要鲜活的美,更接近大自然纯朴的本质。

晏鸿章无法打理菜园子了,水菡就代替了他,精心的对待每一棵菜,有时摘下来吃着会感觉特别爽口舒心……自己种的菜自己吃,这种滋味别有一番满足。

水菡此刻的很平静,她发现自己每一次在为这些菜浇水时都会有一种宁静祥和的心情,看着绿油油的菜叶,看着它们的长势喜人,她可以暂时忘记那些纷纷扰扰,心无旁骛地浇菜,享受劳动带来的乐趣。

小柠檬跟着水菡走,时不时蹲在菜园子边上,很是认真地看着地里的菜,小手指伸出去摸摸菜叶子上的水珠,粉红的小嘴一嘟一嘟地说:“菡菡……太爷爷什么时候会回来啊?太爷爷以前每天都来浇水,现在他不在家,这些菜会不会因为见不到太爷爷而不开心呢?”

小孩子的心灵是纯净的,总是会给一些事物附上童话色彩,在孩子心里,连蔬菜都是有感情的,像人一样。

水菡只觉得胸口一窒,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心底泛起酸胀的感觉……晏鸿章昏迷住院的事,一直都没告诉小柠檬实话,只是说太爷爷外出办事去了。小柠檬深得晏鸿章喜爱,而小柠檬也喜欢跟爷爷一起玩,如今孩子多天不见晏鸿章了,当然会想念的。

水菡被小柠檬的话勾动了心里的柔软,爱怜地摸摸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蹲下身子,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这些当然也跟我们一样想念啦,你太爷爷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过不了多久那是多久呢?”小柠檬眨巴着亮亮的大眼睛问。

“。。。。。。”水菡语塞,她如何说得准呢,连医生都不知道……

“儿子,我们……”水菡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水菡,这是你的孩子吗?好可爱啊,我能不能抱抱?”沈云姿眼中目光炙热,盯着小柠檬,伸出了她的手……最可恶的是她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呢。

瞥见沈云姿手上的东西,水菡心脏的位置又是一阵刺痛。

“妈妈……”小柠檬躲在水菡怀里不出来,他不会给陌生人抱的。

没碰到人,沈云姿的手僵在半空,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又恢复常态:“水菡,你还在怪我吗?”

水菡秀眉一蹙,清冷的眼神睥睨着沈云姿:“我想,跟你之间,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自便,我要回房了。”

水菡不想打理沈云姿,更不想在小柠檬面前跟沈云姿谈论晏季匀,所以在对方刚一开口,她就毫不犹豫地驳回。

“你……你怎么这样啊……”沈云姿不由得气恼,水菡这什么脾气,果真是跟晏启芳她们说的一样,一点都不懂礼貌。

水菡抱起小柠檬,冷冷地看了沈云姿一眼:“我就是这个脾气,怎么你不知道么?我跟你难道是那种能在一起谈心聊天的关系吗?虽然都住在这大宅子里,但也请你把我和孩子当空气就好,我们不习惯跟陌生人接触。”

沈云姿碰了钉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望着水菡离去的身影,她心里窝火……看来水菡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啊。最让沈云姿不爽的是……刚才水菡说话的语气和眼神让她有种像被人俯视的感觉,明明水菡就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可为什么她隐隐觉出水菡的内心不似是柔弱的软柿子……看来,要重新得到晏季匀,不是件简单的事呢。

童菲那边已经落实,只等着水菡搬过去了。

水菡的这个决定并非是她怕了沈云姿,而是她不想让自己陷入一个漩涡。她自身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她拿什么去跟人斗?嘴上说得再狠也只是说说,只有真正地对对方有威慑力才可能战胜乔菊和沈云姿。所以水菡选择了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眼不见心不烦……

没打算告诉晏季匀,只因水菡认为即使晏季匀知道了也不会让她带着孩子离开的。她也不会通知乔菊,她只是带上两个行李箱就行了,她会悄悄地离开……

这天一大早,天微微亮,童菲受水菡所托,事先借了一辆车,前来接水菡母子,但因为停在晏家大门口太打眼了,她只能停在距离别墅三百米之外的小道上等着。

小柠檬不知道为什么要搬走,但他爱妈妈,妈妈说不在这里住了,他也不会哭闹。只要是跟妈妈在一起就好。

水菡收拾了两只行李箱,都是她自己花钱买的衣服,晏季匀给她买的那些贵得离谱的衣物,她一件都不带走。

小柠檬则抱着一只玩具熊,那是晏季匀在他三岁生日时送给他的,已经成为了他的好伙伴,他当然要带走了。陈嫂眼泪汪汪地目送水菡,她心里也在犹豫着要不要马上打电话给大少爷?但她这些年早就已经视水菡和小柠檬是亲人,知道这母子俩如今的处境是越来越艰难了,她也是于心不忍……

小柠檬牵着水菡的手,走在花园里,穿过这条路就是大门了。

“菡菡……太爷爷回来要是找不到我们怎么办啊?”小柠檬睁着无辜的大眼,微微有点泛红。

“不会找不到我们的,妈妈向你保证!”水菡很是认真地说。

就在这母子俩一步一步接近那扇高耸的大门时,却听得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水菡心头一惊,暗叫不好,这才早上六点钟,难道就已经被人发现了?

这些嘈杂的脚步声正是乔菊带着几个佣人冲过来了。在水菡的惊怒中,她和小柠檬已经被围了起来。

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就跟母夜叉差不多,小柠檬惊悚地瞪着眸子,紧紧抱着怀里的玩具熊,小身子躲到了水菡身后。即使是小孩子都能感觉出不对劲了,有种恐惧感。

水菡愤懑地看着乔菊,清冷的声音划破了静谧的夜空:“乔菊,你又想干什么?”

乔菊瘦小的身影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佣人衬托着,在晨曦的薄暮里竟显得有那么几分诡异,尤其是她干瘦的脸颊上露出阴狠的神情,更是让人打从心底里产生寒意。

乔菊一手叉腰,得意地冷笑:“干什么?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拿着行李,是要带小柠檬去哪里?别以为现在才早上六点钟就没人知道你在干什么!”

这话到是真的。因为老妖婆在尼姑庵生活了多年,早就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她一大早五点多就起床了,只不过这习惯,水菡不知道,否则怎会选在这个时间走……

水菡挡在小柠檬身前,怒视着乔菊:“我去哪里,用得着你批准吗?我有我的自由,你要耍威风就在这慢慢耍好了,我,不奉陪!”

水菡敢当着佣人的面这么不给乔菊面子,着实让乔菊越发愤恨,水菡此刻这种坦荡而坚毅的眼神,亮得能让人产生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恍惚中,乔菊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沈玉莲在她面前是何等的不屈不挠……

乔菊干瘦的脸上牵出几分狞笑:“你要走,没人留你,你就算是死在外边都不关我的事,但是,你别忘了,小柠檬是晏家的血脉,你想离开不是不行,小柠檬必须留下!”

这样残忍恶毒的话从乔菊口中说出来,就连小柠檬都听得懂,这老妖婆就是要将他和妈妈分开!

“我不要离开妈妈……不要!你是坏人!”小柠檬涨红着小脸蛋使劲朝乔菊吼。小孩子的声音清亮,言语直接。尤其是那双宛如黑宝石般的眼睛,如临大敌一般瞪圆了,格外令人心疼。

小柠檬是水菡的底线,谁想要将母子俩分开,她就能跟谁拼命!此刻,水菡心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

“老妖婆,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哈哈哈,报应?”乔菊的笑声很猖狂:“我都活了一辈子了,我还怕报应?真有报应,老天爷早就收我了,可我现在好得很……报应那东西你也信?你真是蠢到家了!”

这些话,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很难相信这是从一个曾在尼姑庵礼佛多年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佛家讲因果循环,可乔菊显然是走火入魔了,那么多年的经,她白念了。

水菡在愤怒之余也觉得乔菊实在是可怜,完全无可救药了,邪恶到令人发指。

亮亮的眸子里崩射出凌厉的光线,狠狠地说:“老妖婆,我不会让你把小柠檬留下的,门口有我的朋友在等着,我们早就约好,如果六点半还看不到我和小柠檬出去,她就会报警。怎么,你是想上报纸头条,外加一则非法禁锢?”

乔菊微微一愣,刚才那嚣张的气焰瞬间弱了三分。

像这样的豪门大户最忌讳的是什么?当然是被曝光丑闻了。虽然就算警察来了也不会真的带走乔菊,但如果这事儿让媒体知道,那就真的是丑闻,足以让晏家的名誉受损了。

水菡的话确实是抓住了乔菊的弱点,使得乔菊有着短暂的顾忌,但既然是老妖婆,岂会这么容易打发的?

“报警么?”乔菊露出不屑的神情,掩饰心底那一丝慌乱,故作轻松地说:“想唬我?你还太嫩了!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把孩子带走!”

一个要走,一个要留下孩子,就这么僵持着。乔菊对于水菡所说的门口有朋友等着,她不是完全相信,思忖着也许是水菡故意说来吓唬她的。

水菡和小柠檬被围在中间,虽然佣人没像上次那样动手拖开她和小柠檬,可也不会让她带着孩子离开的。

乔菊还是对晏季匀的警告有忌惮的,只是叫佣人围住却还没动手。

小柠檬抱着水菡的腿,小小的身子在瑟瑟发抖,他害怕会离开妈妈……从来没这么怕过。

水菡能感觉到小柠檬的恐惧,她心里是又气又急。气的是乔菊做的事简直是人神共愤,急的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因为她说有朋友六点半如果还没看见她出去,就会报警,这话还真是她吓唬乔菊的。她和童菲没有这样约定,只不过童菲确实等在外边,现在只怕是等得焦急了。

谁能镇得住这老妖婆?水菡心里其实是清楚的,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走那一步,可现在看来,不得不惊动他了……今天她一定要带走小柠檬,放眼整个晏家,唯一能跟老妖婆抗衡的人就只有小柠檬的老爸……

“老妖婆,我不会让你留下小柠檬的!”水菡如同宣誓一般愤恨地说,随即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晏季匀的电话……

本来是想在走了之后才告诉他,可眼下,她被乔菊逼得没办法,连报警都吓不倒老妖婆,除了晏季匀,没人可以解决眼前的僵局。尽管她不愿意寻求他的帮助,但是关系到小柠檬的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为了孩子,可以没面子没尊严,可绝不能跟孩子分开!

原以为现在打过去,晏季匀还在睡觉,但水菡听到的却是一个清晰的声音,显然他没有在睡。

“晏季匀,你现在在哪里?回来一趟,有事需要你处理。”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几秒之后才说:“有事处理?这种时候你才能想得起给我打电话?”

男人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无奈和一丝不悦,水菡现在可没时间跟他闲扯,焦急地说:“你先回来好吗?我们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我……”

水菡的话还没说完,忽地感觉到小柠檬在拉她的衣服,垂头一看,这小家伙的手指正指着前方……

嗯?水菡抬眸望去,顿时惊了……

乔菊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她刚才见到水菡给晏季匀打电话,她都只是觉得很可笑,这才早上六点多,晏季匀还在睡觉呢,哪有空理会水菡?再说了,晏季匀怎么可能答应水菡将孩子带走。但现在她看到什么了?前边正走来的,不是晏季匀是谁?

晨曦的薄暮中,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缓缓走来,步履沉稳刚健。他就像是一道划破黑夜的亮光,就像是从她梦境中走出来一样。

他泰然自若,淡定从容,非凡的气度摄人,尤其是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折射出的光芒,这一霎足以令人目眩神迷。

是错觉吗?水菡揉揉眼睛,晏季匀已经走到她跟前了,怎么她竟会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似乎他出现了,她和孩子就能平安无事……

气氛诡异无比,佣人们面面相觑,心里直打鼓……这可怎么办?大少爷来了,她们是该继续这么围着还是散开?

晏季匀冷若冰霜的眼神那么一扫,沉声说:“滚开。”

只有两个字,轻飘飘的,但却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势,佣人们纷纷胆寒,再也顾不得乔菊的吩咐了,赶紧地散开。

乔菊恼怒,晏季匀一来,她立刻没把握了。愤愤地指着晏季匀:“你是不是疯了?你跟我作对也要有个限度,现在是你老婆要带着孩子离开,只是晏家的血脉,绝不能流落在外,你居然还要护着她?”

晏季匀闻言,正眼都没瞧乔菊一下,只是蹲下身子,眸光柔和地看着小柠檬。这小家伙撅着嘴瞪他,一副警惕戒备的样子,像只炸毛的小猫咪。

“儿子,让爸爸保护你,好不好?爸爸保证不会让你和妈妈分开。”晏季匀眼里的慈爱,特别温柔,瞳眸深如大海,带着几分希冀的神色。

小柠檬听闻晏季匀这话,原本想躲开他的,但现在也不动了,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晏季匀,稚嫩的声音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晏季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轻轻点头:“是真的。”

说着,他伸出手将小柠檬抱在怀里,这小不点儿也不挣扎了,任由他抱……孩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太害怕跟妈妈分开了,而晏季匀说保证能让他和妈妈不分开,他从晏季匀身上感到了安全感。

这香喷喷的小身子抱在怀里,晏季匀也禁不住一阵心颤……孩子都是脆弱的,都是娇嫩的花朵,更何况是他这可怜的病弱的孩子,在他怀里抖得这么厉害,可见被乔菊吓得不轻。

这一幕,让水菡红了眼眶,堆积在胸臆里的酸胀不断往上冒……小柠檬心里一直都是惦记着晏季匀的,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现在孩子被父亲强健有力的臂弯抱着,暂时的,他什么都不用怕了。

乔菊则是恼羞成怒,一声呵斥:“晏季匀,你不会是想同意她将孩子带走?”

水菡心惊,紧张地望着晏季匀,他会怎么做?他的态度,才是决定她和孩子命运的关键!{还有更新}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晏季匀的身上,水菡和小柠檬的去留,真正能左右的人,只有他。

小柠檬不懂大人之间的恩怨,但至少他知道,如果爸爸不同意他和妈妈一起离开,如果他真的跟妈妈分开了,他就再也不会相信爸爸。

小柠檬红通通的眼眶里盈满了泪光,可怜巴巴地望着晏季匀,孩子这令人疼惜的小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安慰他,保护他。身为父亲,晏季匀的心也是在疼着的。

他没有看乔菊,只是平静地看着水菡,深眸里有着她不懂的复杂。水菡也在看他,眼里的痛惜,深深地刺痛他的心。

相对无言,这是距离上次戒指事件之后两人第一次这么近的对视,仿佛有种隔世的感觉,陌生又熟悉,明明近在咫尺,可她却不能伸手去触碰,心底里某些刻意压制着的情绪在翻滚,她不知花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己忍住没有哭出来……回想这几年,她所有一切都是与这个男人有关的,但今天如果走出晏家大门,或许今后就真的再无交集了,只等着爷爷早日醒来之后,她能和晏季匀办离婚。

可真的就那么想离开吗?真的就那么想离婚么?如果不是太苦太艰难,她何尝愿意走到这一步?

她眼神中的哀怨和控诉,他都能一一看懂,只是他的苦涩,她是否能体谅一二呢?晏季匀不知道自己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水菡是会高兴还是伤心?此时此刻,似乎他不管怎么决定都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他凉薄的双唇轻启:“你一定要带着孩子走吗?”

水菡心头一颤,他眼里的那一抹异样的神色是心疼么?但是不是心疼,现在她都顾不上了,她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乔菊以及晏家人那些丑陋的嘴脸,她必须要离开!

水菡强忍着心酸,干涩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是,我已经决定了。希望你不要阻止我……晏家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我和小柠檬离开了,对大家都有好处,尤其是你和沈云姿,你们今后双宿双栖,再也不会有我这碍眼的人存在了,这不是皆大欢喜么?”

实际上就是,水菡离开的最主要原因是沈云姿。乔菊虽然很bt,但对于来说,沈云姿住进来,才是对她和孩子最大的伤害。

双宿双栖?碍眼?这种词儿,使得晏季匀紧蹙的眉宇间流泻出一丝淡淡的薄怒,她还是这么认为,她还是认定他和沈云姿了……

晏季匀眼底掠过一抹狠色,柔和的目光变得冷硬:“好,我成全你。”

这几个字,他是咬碎了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狠,冷,绝。

水菡呆滞了,不知道是太意外还是太高兴,脑子里嗡嗡作响,心底深处悄然龟裂出丝丝裂痕,有什么东西倏地崩塌,顷刻间碎了一地……是呵,她该高兴的,为什么在听他亲口说出来这句话,她却半点都笑不出来?反而是内心无比空洞,仿佛心都被人硬生生挖去,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每一种离开都会伴随着眼泪和伤感,每一种别离的背后都藏匿着一颗滴血的心。

水菡的眼泪在心里流,悲伤太浓,无处宣泄。她这一颗血淋淋的心也不会剖开来示于人前。

望着他,就像是最后的诀别,像是这一别便是走出了他的生命……今后,谁才是他生命的主题曲,是沈云姿么?

一旁的乔菊在听到晏季匀的决定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跟看疯子似的看着他,怒不可遏:“你竟然同意了?你是被这女人迷晕了吗?让晏家的血脉流落在外,你就算是死了都没脸见晏家的列祖列宗!”

乔菊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的激愤,跳着脚在吼,指着晏季匀的鼻子骂……还能怪什么呢,只怪这老妖婆身体太好,精神太好。

晏季匀眸光一转,一记锋利的眼刀横过来:“乔菊,整个晏家,就你最没资格说这种话。要不要我提醒你当年做了什么?背叛过晏家的人,你有什么脸提列祖列宗?我就算是死了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你……你……大逆不道!我不准她把孩子带走,我不准!”乔菊吼得歇斯底里,脖子上的筋都显出来了。她是不会让水菡逍遥快活的,水菡带着小柠檬离开,她就会少了很多“乐趣”,她就是要看着水菡在这儿受苦受罪,看着水菡和沈云姿争风吃醋,她才觉得是一场好戏,谁知道水菡竟要抽身离去。

最让乔菊无法忍受的是晏季匀的强势,简直比晏鸿章还让她感到可恶!憋气啊,每次晏季匀一站出来为水菡出头,她就会没辙,这种感觉最不好受,她要的是绝对的权力,她痛恨被晏家的男人压制!

“你不准?”晏季匀冷然嗤笑:“你算个什么东西?在我眼里,垃圾都比你强。如果不是爷爷当年一念之仁,保留着那张结婚证,你现在还能在这作威作福?我的老婆和孩子,想去哪里都不需要你的同意,只要我允许就行了。你老了,没事就不要上蹿下跳,万一不小心闪了腰折了腿,或是出个什么意外,那可就不好了,你难道不想安度晚年吗?奉劝你一句,如果想你的晚年不至于太过凄惨,你最好少干点缺德事。”

乔菊气得差点被背过去,她现在算是领教到了,晏季匀的嘴也能这么毒!

“你……竟敢威胁我?你的意思是,你想对我动手?呵呵,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的家族一定会跟你拼到底!晏季匀,你别得意,花无百日红,我就不信你能坐稳现在的位子,咱们走着瞧,我等着看你摔下来的一天,等着看晏家彻底败落的一天!”乔菊一通怒吼,不甘心被晏季匀压制着,只能说点狠话来泄愤,也是为自己挽回一点面子,但她的话却让水菡心里大吃一惊……乔菊要做什么?难道真的要像从前那次一样的,想要抢走公司?听她的口气,似乎已经跟晏季匀杠上了,可她从未听晏季匀说起过。

危险!水菡深深地感觉到了。是为晏家,为公司感到危险。那是晏鸿章的心血,乔菊这老妖婆居然还想故技重施?

水菡总算是领略到了当年晏鸿章和晏季匀面对乔菊时的心情,愤懑得想揍人了。

“乔菊!你还是不是人?晏家的一切都是晏家的先辈们还有爷爷,他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你凭什么想要抢走?还想把晏季匀从现在的位置拉下来,想要吞并公司,你比畜生都不如!”水菡一时脑子热就冲口而出,浑然未觉晏季匀站在旁边投来的异样目光。她这是在维护他?

晏季匀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心情瞬间轻快起来。他很乐意看到水菡为他说话的样子,真是好……好酷!

乔菊被水菡这一句“畜生”给骂得彻底失去了理智和冷静,下一秒,她像是疯了一样窜上来直冲向水菡!

但乔菊那一只干瘦的手被晏季匀毫不费力地挡住了,只用了三分力道就将乔菊推到一边!

“乔菊,你精神不错,活蹦乱跳的,但你始终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不管你怎么蹦跶,都回不到年轻的时候。何必执着?你的爪子别伸太长了,别伸到水菡和小柠檬身上,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晏季匀最后那几个字加重了语气,令人打从心底里透出寒意。

“哈哈哈……坏人被爸爸打倒了……哈哈哈……坏人被爸爸打倒了!”小柠檬高兴地拍手欢呼,清脆稚嫩的童声犹如天籁,这纯真无邪的笑容更是像可爱的精灵,晏季匀一下子看得痴了。

“儿子……你刚才说什么?”晏季匀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问,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小柠檬亮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再一次重复说:“坏人被爸爸打倒了!”

这小家伙没注意就喊出了“爸爸”,这是晏季匀第一次听小柠檬喊。虽然是孩子无意中的,但对于晏季匀来说,这就是全世界最动听的声音了!

水菡也是发呆,眼前这光景,算是大获全胜吗?乔菊终于是没能阻止她和孩子离开,而晏季匀也表现出了对她和孩子的保护欲,一如当初那般强势无匹,有种横扫一切的气势。纵然是要离去了,可她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悸,单从这件事来讲,她是感激他的。

“谢……”水菡才刚说一个字,晏季匀便打断了她:“别说谢谢。你刚才那么骂乔菊,那么维护我,我才发现原来你一直都是支持我当总裁的。”

水菡一愕,脸发热,急忙避开他的目光:“我才没有……谁维护你了,谁支持你了……我只是替爷爷感到不值……”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爱脸红,晏季匀已经很久没看到她现在这种表情了。

气氛变得轻松了一点,乔菊彻底被无视了。晏季匀伸手捏捏小柠檬的脸蛋:“儿子,再叫一次爸爸来听听?”

小柠檬嘟嘟嘴,小声嗫嚅:“爸……混蛋爸爸……”

“。。。。。。”顿时,园子里响起了女人的爆笑声。

能笑得这么欢腾,当然是童菲了。她在外边等啊等不见水菡和小柠檬出来,心里焦急,只好进来看看了,正好瞧见刚才晏季匀把乔菊推开,小柠檬在拍手叫好,最后还叫混蛋爸爸……

先前沉闷的气氛立刻被这笑声给打破了,乔菊和几个佣人也都走了,这里只剩下一家三口和童菲。

晏季匀脸色僵硬,十分无奈地望着小柠檬:“儿子,不要加前边那两个字!”

小柠檬撅着嘴,鼓着腮,低头不看他。这小家伙心里一直都惦记着晏季匀上次食言的事,将他和妈妈丢下,说了去餐厅找他们结果没出现。所以他没有心甘情愿叫“爸爸”,还加了“混蛋”俩字。

“是不是你教儿子这么叫我的?”晏季匀蹙眉望着水菡。

水菡心里一酸:“这还用我教吗?你不知道小柠檬很聪明,记性也好,有些事他记得很清楚,小孩子不会撒谎,他觉得谁像混蛋就叫谁混蛋了。”

“。。。。。。”晏季匀的脸又黑了,心里有些烦闷,自己和小柠檬的关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亲近点。

“宝贝儿,来阿姨这儿!”童菲向小柠檬伸出手。

小柠檬嘻嘻一笑,张开白白的小手让童菲抱着。

晏季匀怀里一空,孩子已经去童菲那儿了。

“唔。宝贝儿你好香啊!”童菲在小柠檬脸上又嗅又亲,逗得孩子咯咯咯咯地笑,这可羡慕死了晏季匀。

“童菲,不好意思,刚才有事耽搁了,我们现在走。”水菡拖着行李箱,视线故意不去看晏季匀。

听她这么说,晏季匀的脸色明显一沉,却也没有开口阻止。

“晏总,今后菡菡和小柠檬就交给我啦,你大可以放心。至于你嘛,你就慢慢陪你的旧爱,别急着找菡菡和小柠檬,他们在我那儿会过得很好,没人会来骚扰!”童菲将最后那几个字说得很重,还不忘狠狠瞪了晏季匀一眼。虽然他维护水菡和小柠檬的行为值得嘉奖,但童菲一想起这里还住着一个他的旧爱,她就打从心底里为水菡感到不值,说话也就冲了点。

晏季匀冷厉的眸子睥睨着童菲,眼神有点凶:“水菡和小柠檬住你那儿,这只是暂时的!”

这话,童菲压根儿没当回事。水菡也只当是晏季匀的戏言……他如今有了沈云姿,她又带着孩子搬出去了,他还会记得吗?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忘了她母子的存在。这一搬走,兴许就是等到离婚时再见了。

盼着盼着终于是到了走的时候,水菡应该高兴的,可她此刻却感到心情无比沉重。毕竟这是她生活了几年的地方,虽然晏家大部分人都不待见她,可这里有她和孩子生活了三年多的痕迹,回忆。有老爷子的关怀,有晏锥长期照顾她母子,还有那栋熟悉的小阁楼……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是有七情六欲的,在一个地方住久了突然离开,难免会有不舍。如果不是因为乔菊和沈云姿的出现,水菡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晏家大宅。

水菡清秀雅致的小脸在晨光中显得很苍白,但那双水灵灵的大眼却是格外亮。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潇洒自然些,淡淡的笑意里却是有着苦涩:“我……走了。”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这几个字,心头涌动的情绪太多太浓,到极致却反而无法表达其万分之一。

有那么一秒的时间里,水菡甚至想冲动地抓住晏季匀的手,哀求他将沈云姿赶出去,哀求他的爱和呵护……可这些念头都只是稍纵即逝,被水菡压得死死的没流露出半点。她终究是冲不破心里那道坎,她渴望的是在爱情里与地方有着深深的默契,她的苦痛,她的挣扎她的悲伤,总是希望不用开口说得那么明显,对方也能体会到。而现在,她心底藏着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想听到晏季匀能说出一句挽留的话。

可惜,他什么都没说,就只是这么平静地望着她。沉默是把利剑,最是能刺痛女人的心……水菡不由得在想,或许他也盼着她离开?为他和沈云姿腾出地儿来了。

她离去的脚步,比拖着的行李箱还重。望着她的背影,晏季匀想起了几年前的某一天,她也是带着这两个行李箱,在流落街头,被他遇到,一时兴起将她捡回家去……

水菡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出了大宅。别看她这么洒脱,可每走一步,都会有心的碎片掉落。

有时候,洒脱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痛苦,实际上比谁都脆弱。离开,不是因为真的想,而是用这种方法来维护仅有的尊严。离开,或许最想听到的是对方的挽留。

哭闹和乞求才得来的爱情,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是一份自动自发的真心真情。

即使在多年之后水菡都记得这一刻,她是怀着怎样悲恸的心情离开……

水菡和小柠檬的身影终于是消失在了大门外,晏季匀在原地呆立良久都不曾挪动过,仿佛整个人都石化了一般。

洪战在一旁观察了好半晌了,现在见晏季匀居然一动不动的,不开口挽留水菡,也不追出去,他是真为大少爷感到焦急啊。

“大少爷,您就真的放大少奶奶和小少爷走了?他们该多伤心啊……您怎么不留住呢?”洪战不解,他跟随晏季匀多年了,但对于晏季匀的心思,他时常都还摸不透。

晏季匀缓缓转身,迈着散漫的步子,点上一支烟,慢慢地朝着那栋小阁楼走去……

“离开,不一定是坏事,留下,不一定就是好事。晏家只会越来越乱,乔菊的手段也绝不止现在这些。水菡和孩子继续留在这里,必然会卷入家族纷争的是非中,到时候,只怕我想要护着她和孩子,都会感到力不从心。现在她想走,我顺水推舟,等于是让她远离是非之地,她不在这里,我和乔菊的斗争,我才能放开手来做。”低沉的声音有些飘忽,眉宇间流泻的痛惜之色彰显出他内心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洪战闻言,顿时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儿说:“对呀!大少爷您这招看似是无情,但实际上却是对大少奶奶母子的一种保护!”说到这儿,洪战的脸又垮了下来,无比心疼地看着晏季匀:“大少爷,可是您这么做,大少奶奶不一定能体会到您的用心良苦啊,还有您暗地里做的好多事,大少奶奶都不知道,这么继续下去,万一大少奶奶搬出去之后,万一……万一喜欢上了别……”

晏季匀蓦地抬眸,凌厉的眼神射过来,洪战立刻住嘴,讪讪地笑笑:“嘿嘿,大少爷,我什么都没说,我没说啊……”

晏季匀没有责怪洪战。洪战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而刚才说的话也确实是触到关键了。

“洪战,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洪战一愣,清俊的面容上露出一点茫然,大少爷怎么突然问这个呢。但他还是很快就答道:“我从十岁开始就跟着大少爷了。”

“是啊,十岁……到现在已经有十八个年头了。晏家的一切,豪门光鲜的外表下,种种症结和无奈,你也见识了不少,你应该明白,什么是身不由己。如今晏家正是多事之秋,公司里也是动荡不安,爷爷昏迷不醒……有太多的事等着我去做,我实在是分身乏术,恨不得一分钟的时间能掰成两分钟来用。时间这么紧迫,容不得我意一丝松懈,哪有时间陪水菡和小柠檬呢,如果让她和孩子住在原来那栋别墅,我陪她的时间太少,她也会感到很无聊的。去童菲那里,她至少有个伴儿。等晏家渡过这一关之后,我会给自己放个假,好好陪陪她母子俩。我能做的就是这样了。如果在我忙碌期间,她真喜欢上了别人,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就当是婚姻的考验。”晏季匀细碎的声音在说着,吞云吐雾之间,好似每个字都带着幽怨的色彩。

洪战呆住了,脚步缓慢至极,望着晏季匀高大的背影,洪战忽地感觉到有几分凄凉……大少爷从小就因为太过优秀而成了晏家里各房的眼中钉,嫉妒大少爷的人太多了,家里的,外边的,公司的,还有不相识的……

真正能帮到大少爷的人,寥寥无几,可以说,大少爷现在是孤军作战,晏家没一个人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各房都在算计着,等着看他怎么摔下来,可他却承担起了最重的担子,从未在人前叫过一声苦。而晏家的人在明争暗斗中还享受着晏季匀的强势所带来的利益。

晏季匀是孤独的,就连水菡都没真正了解和体谅到他事业上的艰辛,她所看到的只有晏季匀的潇洒自在,从而忽略了他隐藏在背后的辛酸和难处。

洪战从刚才晏季匀的一番话里,能感受到,大少爷真的变了,变得没以前那么霸道了,他开始更多的站在水菡的角度为她考虑,并且尊重她的选择。这对于一个习惯了掌控习惯了发号施令的男人来说,太不容易了。

晏季匀为什么会及时出现?原因很简单,当水菡拖着箱子从阁楼下来,立刻就有保镖向晏季匀报告了这一情况。那时晏季匀正在办公室熬了个通宵打算休息一下,还没躺下去就接到电话,飞奔而来……

晏季匀走到阁楼下,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洪战,一会儿你上去让陈嫂打点一下,将小柠檬平时吃的补品全都送过去童菲家里,告诉陈嫂,要最好的,如果不够,就去主宅那边拿。”

“是。”洪战回答得格外响亮。

晏季匀估计得没错,水菡只带走了属于她和孩子的东西,连小柠檬的补品都没的带走。她是想靠自己挣钱给小柠檬买补品……这小女人有时也太倔强了,也不想想,小柠檬吃的补品都是最上等的,是晏家每个月买进之后精挑细选出来的,有的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即使是同样的东西,但品质不一样啊,水菡现在没工作,除非是用晏季匀给她的钱买,可她显然是不会动那个钱的。

小柠檬的身子还很弱,还不到四岁呢,需要继续精心调理,除了喝中药,补品也不能少。

离开了晏家这片阴霾的天空,水菡感觉整个人的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压抑的感觉渐渐消失,最令人欣喜的就是再也不用看到乔菊和沈云姿了,不用再听晏家那几房的冷嘲热讽,耳根清净了。

只是难免会有几分失落,一股哀愁萦绕在心间还不曾褪去。真的爱,不是说断就断的,水菡对晏季匀的失望和痛心,都压在心里,尽管打定主意要过新生活了,可这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缓冲期。

童菲家里现在就她一个人住,水菡和小柠檬来了也正好跟她作伴。

童菲的父母现在是经营一间面馆,每天早上最迟六点半就要开铺,而店铺距离家里有点远,他们只好在店铺附近租了一间简陋的单居室来住,平时很少回家来。

这小区比较安静,环境也清幽,童菲家是三室一厅,装修简单,家具简单,但很干净。水菡的随身物品不多,小柠檬的到是不少。等水菡收拾得差不多了,小柠檬已经抱着他的玩具熊睡着了。

水菡将小柠檬抱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爱怜地轻轻亲了一下孩子的脸蛋,心疼地低语:“宝宝啊,今后我们要开始新生活了,相信妈妈,不会让你吃苦的……”

水菡揉了揉鼻子,有点酸……想起尚未醒来的晏鸿章,要是醒来之后知道她和小柠檬搬走,会难过的……

手机响起,水菡忙不迭地接了起来,是梵狄。

水菡事先没告知梵狄她搬走的事,但现在已经搬出来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什么?搬去童菲家了?”梵狄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惊喜:“地址在哪儿?我要去看看小柠檬,当年可是我给他接生的,我还没见过他呢!”

梵狄就跟打了胜仗似的兴奋,想起当年接生时,他将小柠檬抱在手里,那种激动澎湃的心情到现在都不曾忘记,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这个对他来说有着特别意义的小家伙!【下午还有更新】

梵狄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年的某一个晚上,在小巷里他为水菡接生的每个细节。忘不了的是她当时那种异常坚毅的决心和眼神,不顾一切要将孩子生下来,要保住孩子的命。忘不了的是她在危急的时刻竟然会让他这么个陌生人用刀子划开她的下.身撑开口子让孩子出来。忘不了的是他当时激动的颤抖,在他抱着那小小的婴儿时,他眼中有狂喜的泪水滴下……

这是这些忘不了,使得梵狄对小柠檬有种特殊的感情。一直都想见,但只是上次在公园时见到了一次,因为当时有急事要办,他还没来得及跟小柠檬好好说说话,抱一抱……

今天,水菡带着小柠檬离开晏家,这对梵狄来说是意外的惊喜。

小柠檬还在睡觉,水菡为梵狄开门……童菲已经自动“隐身”了。

梵狄的目光就跟被黏住了似的,一秒都没离开过水菡,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流动着丝丝怜惜:“你好像瘦了……”

水菡闻言,心头微微一颤……这段日子,乔菊回来,沈云姿住进来,她每天犹如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能不瘦么?

梵狄察言观色,不用问也猜到是水菡过得不开心了,他也不立刻追问,只是露出熟悉的痞笑:“瘦了更好看,脸部轮廓都出来了,更清秀了。”

这货实在不懂夸人,水菡眼一瞪,佯装不悦地说:“你的意思是我平时脸上肉多,很丑?”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是说,你不管什么时候都很美。”梵狄忙着解释的样子哪里像是个黑道大哥,就跟普通的毛头小伙子一样的。

就在这时,房里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唤:“菡菡……”

水菡和梵狄跨进卧室就看见小柠檬在揉着眼睛小手小脚都露在被子外边。

“儿子,妈妈给你穿衣服!”水菡赶紧地过去,将小柠檬从被子里抱出来,要给他穿衣服了。

小柠檬注意到了梵狄,好奇地眨着大眼睛问:“你是谁?”

梵狄苦着脸说:“怎么你不记得我了吗?上次在公园,我画了一幅画送给你和你妈妈。”

小柠檬眼睛一亮:“哦,原来是那个叔叔啊,我记得我记得!叔叔你又来给我们画画吗?这次画了什么呀?”

梵狄两眼放光,走过来坐在床边,就跟看见珍稀动物似的盯着小柠檬左瞧右瞧:“今天暂时不画画,其实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是你干爹。”

“干爹?那是什么东西?”小柠檬不解,圆溜溜的眸子里露出好奇。

“干爹不是个东西,那是……”梵狄想要解释,忽地语塞了,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有人会说自己不是东西么?

“噗……”水菡见梵狄这窘态,不由得笑出来:“谁让你自封干爹的,小柠檬都不知道干爹是什么,再说了,你能不能当孩子的干爹,也得先问问我才行。”

“哎呀,有儿子就得瑟是?小柠檬能有我这个干爹,那是他一辈子的福气!”梵狄颇为得意地扁着嘴说。

“菡菡,他真是你的朋友吗?”小柠檬奶声奶气地说。

水菡爱怜地摸摸小柠檬的脑袋,柔声说:“儿子,他说的是真的,确实是妈妈的朋友。还有啊……在你出生的时候,多亏了他,你和妈妈才能平安无事。”

小柠檬一听,更好奇了,咬着手指说:“出生?为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咳咳……小子你听好啊,每个人都不会记得自己刚出生那时候的事,刚从妈妈肚子里出来,还太小,能记得的,那肯定不是人了。你只要知道我是你干爹,是你的亲人,这就行啦!”

小柠檬亮晶晶的瞳仁纯净无瑕,很是认真地望着梵狄:“干爹到底是个啥东西呀?”

“靠,都说了,干爹不是东西!”梵狄要抓狂了。

这辈份乱得,严格来说,梵狄应该算是晏季匀的舅公,可现在这货硬是要当小柠檬的干爹……不过水菡和梵狄都不计较辈份这些,自由论交就好。小柠檬有个干爹也不错,多个人疼这孩子。

梵公馆。是梵氏家族的根据地,是在本市的总部。这里戒备森严,明里暗里保镖众多。这里大多数都是男人,平日里嬉笑怒骂习惯了,讲点粗口,说点荤段子,聊点打打杀杀的事,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但今天的气氛却有点不一样了……

梵狄将所有人都叫到了大厅,很是凝重的架势,冲着这帮大老爷们儿说:“你们听好了,待会儿我干儿子和他妈妈来了,全都给我老实点!不准爆粗口,不准说黄色笑话,不准盯着人家看!总之,一切不规矩的言行都不能有,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一群男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嗯……”梵狄满意地点头,对于自己这帮手下,他还是挺放心的,不过,眼前这一个个的往那一站,总是让他感觉哪里不对劲。

梵狄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瞅着这群男人,若有所思……

一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先前山鹰可说了,今天有一个对老大来说很重要的女人会带着孩子来这里,还说老大对这件事很看重,很紧张,现在看来,何止是看重,简直就是严阵以待嘛。

瘦子山鹰跟着梵狄的日子最久,人也是最机灵得一个,见梵狄这表情,他凑过去在梵狄耳边说:“老大,您现在的样子好像少女怀春……”

“啪!”梵狄一手拍在山鹰脑门儿上,没好气地笑骂:“会不会说话呢?老子是爷们儿,哪里像少女了?”

“咳咳……爷们儿那叫猥琐啊,老大……”

“滚!”梵狄一脚踹在山鹰屁股上,那家伙还在一个劲地笑。其实心里是在为梵狄感到高兴……

“老大,我知道是哪里不对劲,您看啊……”山鹰脸上的嬉笑少了一分,煞有介事地指着下边一群男人说:“老大,您瞧,这一个个都光着膀子,胳膊和背上的刺青都看得清清楚楚,要是一会儿被那小祖宗见着,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不如,叫大伙儿把上衣都穿上?”山鹰这话可是说到点子上了,梵狄一听,再仔细一看,果真是这么回事!

梵狄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手叉腰,提高了嗓门儿说:“都听好了,从今天开始,只要有我干儿子和他妈妈在这儿,你们都别再光着膀子到处走,都去把衣服穿上!”

大家伙儿不禁面面相觑,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老大还真是中毒不浅啊!

要他们别将粗口和黄段子,那也就算了,可这大热天儿的还让他们别光着膀子,得穿好上衣,这就显得太紧张了?大家平时都挺随意的,本就是一群爷们儿,热了就脱衣服有啥问题呢,但现在因为老大一句话,他们要改掉自己的习惯,这……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对老大的影响也忒深远了。

心里这么想,可没一个敢说个“不”字。梵狄的威性是有目共睹的,没人会傻到因这种事去挑衅老大的旨意。

大家开始散去,只听身后梵狄还在大声叮嘱:“我刚才说的,你们都记好了,谁一会儿要是乱讲粗口,可别怪我tm的不留情面啊!”

山鹰嘴角犯抽,不怕死地说:“老大……您也要注意别讲粗口了,别破坏了您在水小姐和小祖宗心里的形象。”

“老子知道!”梵狄丢下这句话就急忙往后堂走去。水菡和小柠檬还在等着他呢。

梵狄将水菡和小柠檬接来梵公馆,是想让这母子俩知道他的大本营在哪儿,可又觉得这里一大堆都是男人,不事先吩咐一下,就怕一会儿水菡会尴尬,怕小柠檬会被这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一口一句粗口的教坏了。

梵狄很喜欢小柠檬,这一大一小的十分投契,或许真是因为接生的原因,使得两人之间总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小柠檬能感到梵狄的善意和疼爱,自然也就跟他感情好了。

梵狄带着水菡和小柠檬参观梵公馆,一路上每个见到他们的人态度都相当恭敬。虽然对于这母子俩好奇,可也没人敢直接打听什么,也有人暗地里为梵狄高兴的……老大这是枯木逢春么?从没见过老大这么重视一个女人,这次难道有戏?

但也有人背地里不服气的……一个女人,从澳门就跟过来在梵狄身边的女人,贺雨燕。

贺雨燕是金虹一号游轮的主管之一,也是梵狄的得力助手,是梵公馆里唯一一个拥有最高权限的女人。山鹰是梵狄的左膀,贺雨燕就是梵狄的右臂。

上次在金虹一号,贺雨燕就见到过水菡了,也知道一些梵狄和水菡之间的事。但她从未曾觉得有什么危机,因为她几乎每天都能见到梵狄,还会怕其他女人的出现么?

可显然她估错了。不是谁靠得近,谁就能得到梵狄的心。

贺雨燕见到梵狄带领着水菡母子在梵公馆里走动,她心里是一百个不爽,就跟有只猫爪子在挠得发疼。

冷不防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是山鹰。

贺雨燕没好气地瞥了山鹰一眼:“瘦子,你走路没声音的吗?吓死人了!”

山鹰扁扁嘴:“不是我没声音,是你没留意。你怎么搞的,警惕性这么低了?”

贺雨燕妖冶的面容上红唇轻勾,不屑地说:“你想试试我的警惕性,那就来过两招试试?”

“呵呵……恕不奉陪,要打架你可别找我,我不是你的出气筒!”山鹰也很不客气地回敬一句。

“什么出气筒,你说这话就见外啦,咱不都是老大的手下吗,彼此切磋切磋是为了互相进步。”贺雨燕狐媚的眸子里流动着几分得意。

“切……傻子都看得出来你现在就跟来大姨妈差不多,别以为一副笑脸就能唬住我。老大把水菡带来,你心里恨不得将人赶走呢,可你又不能那么做,所以你憋气,你想找人打架嘛,我可没空啊!”

贺雨燕哀怨地瞥了瞥山鹰:“你给点面子会死啊,非说得这么明白!”

山鹰吊儿郎当地咂咂嘴皮子:“呵呵,我就是怕你不明白,特意提醒你的……看见那女人了么?看见那孩子了吗?都是老大在乎的人,你最好安分点别乱来。老大对你没兴趣,在帮里,你就是长得再美也只会被人当男人看待,老大需要的是温暖,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要是去乱搅合,到时候惹恼了老大,没人保得住你。”

山鹰何等精明,从贺雨燕的眼神就能看出这女人心有不甘,早早就提醒了。

贺雨燕嫣然一笑:“山鹰,好歹我也是个成熟的女人,有些事儿我有分寸的。我又不是神经病,怎么会去惹那个叫水菡的和她的儿子。你放心,我没事的。”

“没事最好啦,我先闪了,一会儿还要去赌船。”

去赌船的可不止山鹰一个,水菡和小柠檬也被梵狄带去了。

梵狄没问水菡为什么搬出来,但他是知道沈云姿的事。平时没少留意晏家的动静,自然知道有那么个女人搬进去了。

他在等水菡主动说出来,在给她时间整理情绪。但他也希望水菡和孩子能过得开心。外出散心就是最好的方法了,刚好他有金虹一号,带上这母子俩去游轮,出海玩一圈回来,相信水菡的心情会好很多。

水菡离开了晏家,她以前住的小阁楼就空了出来,陈嫂打扫清理完之后这里就会被关闭,不准再有人进去住,除非是晏季匀允许。

陈嫂刚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些碗盘,蓦地看见主卧里人影一晃,不由得一惊,赶紧走过去看看。

一个女人的身影背对着门,蹲在地上像是在捡东西。

女人不动声色地回头,原来是沈云姿。只是她在站起身来之前,已经将手里那张照片藏进了腰后,用衣服一遮就看不见了。那是水菡遗落在衣柜下的照片……[稍后还有更新]

陈嫂见是沈云姿,心头立刻升腾起一股厌恶和敌意,冷冷地说:“请你出去,我要打扫房间了。大少爷说过,打扫之后就不能再让人进来。”

陈嫂刻意将晏季匀抬出来,果然沈云姿就不好发作了,只是心里难免有点憋闷……陈嫂不过是水菡以前住这的佣人,可没一点佣人该有的姿态,这样冷淡的态度对她说话,不像主宅那边的佣人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沈小姐。

“真是的,物似主人形,连她的佣人都跟她一样的不通人情世故。”沈云姿嘴里在碎碎念着,但也没多停留,离开了这小阁楼。

走下楼来,直奔后边花房去。水菡的离开,沈云姿当然高兴,她没进来过水菡住的地方,可现在人不在这里了,她忍不住偷偷溜了进去……

花房紧挨着菜园子,这一处比较僻静。沈云姿跑到了最角落的位置,东张西望地瞅瞅,确定没人在周围,这才将照片拿了出来。

照片上一片金黄,是夕阳下山时的背景。有一位老人带着草帽正在为菜地浇水,他侧着脸,五官这一部分被人用摄影技术修成暗沉的颜色,不突出五官长相只凸显出轮廓,在那一轮金红色的夕阳之中镶嵌着老人的侧脸,有着淡淡笑意。

夕阳预示着老人年已迟暮黄昏,但整个照片的意境却不带一丝颓废的色彩,反而给人一种积极向上,乐观豁达的感觉。照片的拍摄技术若是用专业眼光来看,也是有着相当水平的,光影的对比度运用得恰到好处,特别是夕阳的金红与老人脸部的暗色,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很有层次感,立体感,这已经不是一般业余水准了。这照片精致而自然,结合了写实与自然派的特点,既有艺术欣赏价值又不会给人一种曲高和寡的感觉。也就是说,雅俗共赏,哪怕是一个对摄影并不在行的人看了也会被照片里那种自然朴实,豁达远阔的气息所感染。

这是水菡以前为晏鸿章拍的。只是从照片上看不清楚人物的五官长相。她本来是放在相册里,但上次看过之后一时忘记装进相册,只是夹在里边了,离开时收拾东西没留意照片落出来,飘到了衣柜底下……

沈云姿神色复杂,回想起刚才在阁楼上,她看见一个暗房,而这照片……

难道水菡也喜欢摄影?不只是喜欢,还热衷于胶片摄影?这张照片就是在那个暗房里冲洗出来的。

还真是巧啊,她和水菡喜欢的人和事,居然有这么惊人的相同点。沈云姿心头冷笑,想要将手里这张照片给扔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接到了摄影协会会长彭新华的电话。

“什么?我的作品不符合比赛主题?”沈云姿的声音不由得拔高,脸色也相当难看。

彭新华一声叹息,很耐心地解释:“云姿啊,我也知道你的感受,其实我和其他几个老朋友也都有为你争取的,但是这次大赛评委不只是我们业余摄影协会的人,还有一些大牌的专业人士也会参与评审。虽然你是今年的业余摄影大赛冠军,但那个比赛跟眼前这个不一样……现在这个比赛的主题,应上边儿的要求,必须是健康的,积极向上的作品,可你的摄影风格是偏于暗黑系,用那些官方的话说就是一种颓废的美。实在是不适合这次的比赛,你得拿出点接地气的东西,阳光的,有正面意境的东西,明白吗?我给你争取到了三天的时间,这三天里,你就是不睡觉也得拍出起码一张符合比赛主题的照片,否则,就连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啊……”

沈云姿的心情别提多糟糕了,彭新华挂了电话之后她就坐在石凳上一言不发。她对于自己的身影风格从来都是很自信的……她就是偏于抽象派,在这当中还特热衷于暗黑系。她的作品会让人联想到人的内心世界里最阴暗最腐朽最冷漠的一面,可以说是击中了人类潜伏在灵魂中的弱点,被她以摄影的方式给放大了显现出来。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一种消极的东西,她拿照片去参赛,自然是会被评委组退回了。要不是因为彭新华在摄影界的地位举足轻重,人家给几分薄面,只怕沈云姿是连这最后三天准备机会都没有了。

沈云姿自诩是摄影方面的天才,现在却被狠狠打击了。要知道,她可是历届业余摄影大赛上唯一一个女冠军啊,这份殊荣她一直都是引以为傲的。可这个什么破比赛居然将她拿去的照片退回了?

不甘心!沈云姿心里憋闷,她本就是个很好强的女人,怎能忍受这种打击。愤愤地将手里捏着的东西一扔,转身往前走去……

可没走几步就又停下来了。愣了愣,猛地回头盯着地上那张照片,沈云姿不由得心跳加速,两只手都攥紧了……

平时这儿挺冷清的,但今天却多了点人气,多了点笑声。仔细听就能分辨出是亚撒正用中文在跟邵擎聊天呢。

这货真是个奇葩,不得不佩服他做事的毅力,有种锲而不舍的钉子精神。为了完成好兄弟晏季匀的嘱托,亚撒学会了钓鱼,只因邵擎有着爱好。他还故意在邵擎面前将钓到的鱼放生,故意吸引邵擎的注意力。果然,邵擎对于亚撒的举动有点意外,因他自己也是这样,喜欢钓鱼,却每次都是钓到之后又放生。他连续观察了亚撒好些天,发现他每次都会将鱼放生,慢慢的,邵擎也没最初那么嫌弃亚撒鼓噪了,偶尔还会聊上一两句。

亚撒顺着这跳绳就往上爬,以他的口才,经过多日的软磨硬泡,愣是跟邵擎混了个脸熟。钓鱼他有点狗屎运,要论脸皮厚,他在这皇宫绝对能排第一。邵擎木讷,不善于结交人,亚撒主动结交,加上两人之间有个共同“嗜好”——放生。再加上亚撒的身份,乃是现任文莱国王最宠爱的表弟……

种种因素加在一起,才使得亚撒终于是能进入到邵擎做住的殿宇了。

亚撒原来以为国王和他住的地方算是皇宫里最华丽最舒服的了,但今天见了邵擎的住所,他才由衷的感叹,这里也不差啊,起码比他的住所就有得一比了。

客厅是半圆形,落地窗代替了整面墙。金红的夕阳从窗外洒进来,将这里的一切都笼罩上了梦幻的色彩,屋子仿佛批上了一件透明的薄纱,美轮美奂。

几根金色的柱子撑起了殿宇,当中还镶嵌着大颗大颗的夜明珠,若是到了晚上,这客厅里都不需要点灯了,就这夜明珠发出的光亮就足够令人惊叹。

水晶玉璧,珍珠帘,白玉,金珠……等等随处可见,极尽华丽奢靡。透过落地窗,能望见后边的花园。此时是夏季,繁华盛开,争奇斗艳,为这座豪华的殿宇又增添了几分大自然的纯净之美,与它的华丽相映成趣,使得这里不会让人感到俗气。

花园里有着极为浓郁的东方色彩,假山飞瀑小桥流水,水里芳草萋萋,当中还有一只大乌龟在伏着。

亚撒此刻正指着那只乌龟说:“邵擎,你养了只乌龟当宠物?”

邵擎微微点头:“嗯,那边还有几只小的,你要不要也带回去一只养着?”

亚撒摆摆手:“算了,我那儿时常会来几个吃货,我怕哪天一不小心就把乌龟给变成盘中餐了。还是你这养着安全些。”

亚撒的中文显然又进步了,连“吃货”都能用上。

邵擎的年纪足够当亚撒的父亲了,两人这也算是忘年交。

邵擎与亚撒往那一站,就是两道不同风格的景致。亚撒犹如骄阳正直当午时分,而邵擎身上则有种内敛的,饱经沧桑的淡泊。黝黑的皮肤,国字脸,两道眉毛正中隐约可见一道疤痕……这就是他曾经救下现任文莱国王的证明。那惊心动魄的时刻,邵擎挡住了袭击,却在眉心留下了伤疤,至今没有消失,只是变得淡了。而每次文莱国王见到他,见到这伤疤,就会想起自己那条命是邵擎救的。

邵擎虎背熊腰,身体强健,不枉费他每天锻炼身体,到了现在五十岁依然是能跟年轻人有得比。

亚撒能被获准进入邵擎的住所,这已经是相当难得了,可他不会因此而知足啊,他还有重要任务呢。

亚撒从一进来开始就在仔细打量着,没发现什么异常,但他还没去过楼上呢,只能在客厅和花园转悠,这怎么行?于是乎,这货开始琢磨起来了……

“呵呵……邵擎啊,我听说你这儿的厨师做的中餐最地道了,比我母亲那儿的厨师手艺还好。今天我来了,你可不能小气,你得把你珍藏的酒拿出来,再让厨师炒几个拿手菜。钓鱼钓了一下午,我肚子早饿了……”

邵擎闻言,波澜不惊,淡淡地说:“你确定要喝我珍藏的酒?那也行,你先自己在这儿逛逛,我去厨房吩咐一下。”

“好嘞!邵擎大哥,你真是太好了!”亚撒笑得灿烂,露出洁白的牙齿,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当然好了,他故意这么说,就是想支开邵擎,然后……

亚撒眼角的余光在留意着邵擎,见对方果真进去了,他还站在原地又待了一会儿,才开始慢慢地挪动脚步,东张西望中,小心地蹿到屋子里去。

厨房离这儿还有段距离,但亚撒不敢掉以轻心,跟做贼似的,用最快的速度冲上二楼。

二楼一共有七个房间,亚撒一一打开门看,都没看到有那位传说中的植物人女士。怎么办呢?只能去三楼了。

但时间紧迫,万一被邵擎发现的话,估计邵擎会当场翻脸的。可眼下这机会不容错过啊……

亚撒狠狠一咬牙,犹豫两秒之后,又冲向了三楼。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快了。

“靠……我还有做间谍的潜质,怎么以前没发现原来我身手这么敏捷的。”亚撒在自言自语,脚下是一秒都不停留,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

当找到第四个房间,打开门,迎面飘来一阵异香,是亚撒从未闻过的味道。使劲吸了两口,只感觉好像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好不舒服!

“靠,这房间的熏香怎么比我那儿的还好闻?准是哥哥赐给邵擎的,改天我也得去要两盒!”亚撒嘀咕了两句,将门关上了。要不是因为时间太急,他还打算多吸几口……

三楼只有五个房间,此刻亚撒站在最后一个房间门口,警惕地向四周望望……

他先前找过的每个房间都不像是邵擎的主卧……邵擎是中国人,在亚撒的猜测中,邵擎的卧室应该是富有中国特色风格的。只剩下这最后一间了,亚撒竟然在这一刻感到了一种紧张……万一真有哥哥说的植物人女士,他要不要拍个照呢?

拍照太冒险了,万一被邵擎发现……

算了,顾不了那么多了,冲!

亚撒把心一横,蓝眸子里闪过一抹狠绝,抬手将房门拧开……

砰砰砰砰砰……亚撒心跳不止,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摒住。这也就是亚撒仗着是文莱国王最宠爱的弟弟才敢这么做,否则,其他人怎么敢这样在邵擎住所不经他允许就来人家卧室的。亚撒也算是为了晏季匀豁出去了。

这一霎就像是电影慢镜头的回放,每一秒都是那样漫长。亚撒一点一点打开门,蓝眸倏然一紧……

他看见了一张床……果真,被子下边躺着有人!亚撒一阵激奋,视线从床尾慢慢向上移动……

这简直是太紧张太刺激了,如果不出所料,这里躺的就该是被邵擎保护起来的那个植物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会否真是水菡的母亲?谜底马上就要揭晓!

这一切说起来慢,实际上从亚撒打开门只不过是花去三秒的时间……

可就在亚撒的视线刚要接触到床上人的面孔之前那一瞬间,一只男人的手掌,无声无息拍在他肩膀上,随之,传来邵擎阴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亚撒,你该给我一个交代。”{一万二千字更新已传}

偌大的餐厅里,长方形的餐桌上只坐了两个男人。气氛有点不自然……亚撒满以为自己会被邵擎赶出去,但奇怪的是,邵擎不但没赶他,反而还招待他好吃好喝,并且拿出了珍藏的好酒……绍兴陈年佳酿,花雕酒。

据说这瓶花雕酒的年份已经有三十年了,酒液呈稠稠的黄色犹如晶亮的琥珀,视觉上就是一大享受了,再闻闻这味道……嗅一嗅,这香醇的酒味飘进鼻息里,能让人感到精神振奋的同时又仿佛浑身有点软绵绵的,总是就是无比舒爽啦。

亚撒久闻中国黄酒是世界三大名酒系列之一,以前也喝过黄酒,但今天却是第一次喝年份有三十年的花雕。光想想就足以令人垂涎欲滴了。他母亲也是中国人,对于中国文化他从小被熏陶得不少,可母亲的住处也没这种堪称是“国宝”级的三十年陈酿花雕。他喝过的年份最久的也不过是二十年的花雕,但他不明白了,邵擎为什么要拿出这么好的酒来招待他?如果没被邵擎发现他私自去楼上,或许他不会为此感到奇怪,但邵擎都将他当场抓个现形了,怎么还给他喝这种即使花钱都不容易买到的酒?

邵擎是谁啊,至今他的来历都只是个谜,行事作风更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谁要是能猜中他的心思,可真是能比心理学家还强了。

邵擎已经换过衣服了,白色背心加一条灰色短裤,依旧是脚踏一双人字拖,随意的打扮让人联想到街上摆地摊儿的,但是,亚撒却丝毫不敢小觑邵擎……这人藏得太深藏得太好了,尤其是刚才,他分明没听到半点声音,邵擎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都不知道。

这也好在是邵擎对他没恶意,如果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刚才他已经能荣登极乐了……

邵擎微微一抬手,黝黑的面容上表情淡淡:“年轻人,别光瞪着,喝啊。”

亚撒苦着脸,望望眼前的陈年花雕和满桌子香喷喷的菜,再望望邵擎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他心里没底啊,怎么吃得下去?最让他耿耿于怀的不是被邵擎发现了,而是他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看到床上躺的人长什么样!如果邵擎晚出现一两秒,他还能瞥见一眼,可是邵擎像是掐准了时机的,偏偏就没给他看到的机会!

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亚撒把心一横,干脆问到:“邵擎,有话直说好了,你别这样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知道你心里很不爽,恨不得将我暴打一顿再赶出去?何必又装出什么都没发生?你这样,我能吃得踏实吗?”

邵擎闻言,不怒反笑,看似亲切,但眉心那道疤痕却平添了几分霸气,他伸手亲自为亚撒倒了一杯酒,再为自己也满上,波澜不惊的眼眸凝视着亚撒:“年轻人,我做事向来都是分得清清楚楚……这顿酒菜是我先前就答应要招待你的,而在那之后我才发现你没经过我同意就去了楼上,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好酒好菜招待,是我对朋友尽的情义,至于你需要向我交代的事情,也是不可或免的。这顿饭,我款待你,但吃完之后就该轮到你向我解释了。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又或者,你已经在害怕了?”

亚撒字典里可没这俩字儿。别看他表面像个纨绔子弟,但他却不是个草包啊,他有头脑有胆识,刚才的一点担心不过是暂时的而已,现在听邵擎这么一说,亚撒反而轻松了,至少他明白邵擎的用意——即使要翻脸也要等到这顿饭之后,因为这是邵擎事先答应的一顿饭,与其他无关。

亚撒暗暗佩服邵擎处事的个性,泾渭分明,大气凛然,不愧是个汉子!对方都这样了,他又怎能矫情?反正横竖都是死,私自去查探人家的秘密那不管有什么理由都是不对的。不如就先好吃好喝一顿,之后与邵擎的关系将会怎样,亚撒暂时不想那么多了,只顾眼前这一刻。

“好!喝!”亚撒豪气地举杯,与邵擎的杯子相碰,随即脖子一仰……咕咚,喝下了一大口。

这可是三十年的陈年花雕,不能跟喝啤酒似的一口干,否则很快就趴了。好酒需要慢慢尝慢慢品。

亚撒喉间一股清流淌进心扉,伴随着浓郁的醇香,酒味醇厚柔和,一口下肚,在四肢百骸间蔓延扩散,仿佛被充盈了一种说不出的美妙,飘飘若仙,难怪古人将佳酿的味道比作是赛神仙。

“好酒,好酒!”亚撒由衷的赞叹,抛开先前的顾忌,一心只在品尝着美酒佳肴,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邵擎饮下一口之后也是禁不住微微点头露出赞叹之色,看得出来他很享受这老酒的滋味。

“可惜这儿没有澄阳湖大闸蟹,否则配上这花雕酒,那真是太完美了。”亚撒也就这么随口一说,立刻讪讪地笑,有点不好意思地望着邵擎:“老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澄阳湖大闸蟹那玩意儿我以前就吃过啦,咱今天有酒就行,这一杯酒能胜过人间百味啊!”

“亚撒你还真是个会吃的人,刚巧我也挺爱好这口儿,既然说过要好好招待你,不拿出点东西怎么行呢,也算是你运气不错,说起这澄阳湖大闸蟹,虽然感觉距离我们很遥远,但是有飞机,全世界都不是问题……”邵擎说这话时,隐隐有一丝倨傲藏在眼底。

“什么?老哥,你是说?那个……”亚撒愕然,有点难以置信,他没理解错?邵擎这话的意思是说现在,此刻,眼下,这儿就有澄阳湖大闸蟹?

亚撒还在呆滞中,只见佣人已经从厨房出来,每人手里捧着一只精美的盘子还有盖儿的。

“这……这……”亚撒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盘子,佣人将盖子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美得炫目的金红色,似曾相识的香味飘来,令人食指大动。

“大闸蟹……好大一只……”亚撒惊喜,很不客气地吞了叩唾沫,此刻他的表情就是一个标准吃货在饿了好几天之后突然看到美食时的样子。

金灿灿的大闸蟹,还有三十年陈年花雕,这简直就是幸福啊!

“老哥,你太牛x了!”

邵擎动手打开壳,露出那诱人的蟹黄,淡淡地说:“这是今天下午才空运到的,算你有口福。”

在国内吃大闸蟹是不稀奇啦,但人家现在是在文莱……空运过去还不只,并且这蟹显然是极品中的极品,饱满鲜嫩的蟹黄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了。

亚撒活动了一下手指,兴奋地将蟹盖打开,嘴里还在低喃:“蟹是凉性,而花雕柔和养胃,两种搭配在一起吃,这才是比神仙还快活啊!”

这货美得,浑然忘记了先前的不快,美滋滋地吃着大闸蟹喝着老酒,爽得只差没把舌头给吞下去了。

邵擎果然是没提破坏气氛的话题了,与亚撒只是谈天说地,聊些闲话,就像是一对真正的老朋友一般。让邵擎暗暗感到有点惊奇的是亚撒这家伙并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亚撒的阅历不浅,虽然才二十八岁,但见识不凡,两杯酒下肚之后,他有点微醺了,俊脸微微泛红,在灯光下煞是好看,尤其是那双深邃不见底的蓝眸子,闪烁着迷醉的光芒,看在邵擎眼中,这位年轻人还真有几分可爱的,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他自私上楼去,或许两人的关系会更顺畅,但现在,邵擎心底有一丝冷意。

亚撒喝着喝着酒开始晕乎乎的了,慢慢的连耳根都红了,舌头略打结,显然的,他喝到位了。

“老哥,下次有美酒好菜,记得叫上我……我这个……吃货……咱一起品尝……不然你一个人多无聊啊……再好吃的东西,一个人多没意思……呵呵……老哥,你别客气,无聊的时候尽管找我……还可以去我家里坐坐,其实我那儿也不错的……嗝……”结结巴巴地说完还加上一个酒嗝。

邵擎也是面色泛红,但他的眼神格外清亮,他清醒着呢,酒力可比亚撒好太多了。听亚撒这么说,邵擎那副淡然的表情终于是有了变化,嘴角的弧度渐渐凝结,冷厉的眼眸睥睨着亚撒,低声问:“吃好喝好了,现在轮到你给我交代了。我想知道,你来我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是谁叫你来的?”

亚撒现在是醉眼迷离,身子都直不起来了,趴在桌上,哪里还能清醒地应对邵擎?

这也是邵擎的策略,让亚撒喝得差不多了再问他,总比他清醒时问要轻松得多……酒后吐真言嘛。

“我……我……”亚撒迷迷糊糊瞅着邵擎,又打个酒嗝,软绵绵地说:“我是来看……看植物人的……嗝……”

此话一出,邵擎脸色陡变,猛地站起来,大掌一伸,紧紧揪住了亚撒的衣领,眸中尽是一片肃杀之气……【晚上还有更新】

邵擎此刻的气势,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冷,狠,与他的外表极为不符。不知这是因太过气愤而发生的突然转变还是这原本就属于他骨子里的东西,只是被一根导火线点燃了。

邵擎向来低调,与人无争,很难想象这么淡泊的一个人会具有如此凌厉无匹的气场,但亚撒已经喝醉了,迷离的醉眼看不到这些,他只是呵呵地笑,像个孩子似的没心没肺。

邵擎眼里跳动着可怕的火焰,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谁告诉你我这里有个植物人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谁指使你来的!”

亚撒面色潮红,摇头晃脑,压根儿没将脖子上的那只手放在眼里……因为喝醉了,神经迟钝……

“哈哈……想知道是谁?嘿嘿嘿……是我哥,他说……说你家有个植物人,是个女人……我就想啊……要来看看……嗝……看看就知道为什么邵擎拒绝了哥哥安排的婚事……我跟几个朋友打赌,谁先知道邵擎为什么拒婚,谁就要把家里珍藏的酒拿出来喝……你知道吗,他们都惦记着我那瓶八二年的红酒……嗝……我可不能输……”亚撒傻呵呵地笑,在邵擎松手之后,他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脑袋一垂,很快就呼呼大睡……

原来如此,竟是这么回事。

邵擎僵立在原地,脸色铁青,一眨不眨地盯着亚撒,想要从他的醉态中窥探出异常,但观察了好半晌,确定亚撒是真的醉过去了……喝得这么醉,说出来的话也有很大可信度。

邵擎真想揍亚撒一顿。这家伙居然拿这种事来跟人打赌,他不过就是拒绝了国王的好意,推说自己不想结婚,至于引起这些人那么大的好奇心吗?

这男人的怒气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他也想起了国王前段时间还来过,也见到了他卧室里的女人,而亚撒是国王最宠爱的弟弟,想必一时说漏嘴也不奇怪。这就解释了亚撒为什么会知道植物人的存在。

邵擎对亚撒本来是有好感,先前因为发现他未经允许而去了楼上,他心里失望而愤怒,压抑着没发作,还跟亚撒吃了一顿,打算吃完就结束朋友关系,可现在从亚撒的话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邵擎的怒意慢慢褪去了,火气也没那么大了。一个人呆坐在这儿又喝了两杯酒,最后派人将亚撒送走了。

邵擎不知道的是,在亚撒被送出大门之后,这货躺在车里竟然睁开了眼睛,湛蓝的眼眸在黑暗中格外亮堂……他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醉,他的酒量深不可测,并且他才没那么傻,明知道邵擎是想将他灌醉之后再问话,他怎会放任自己喝得太醉?不过那花雕和大闸蟹确实是美味啊,下次他也得空运一些大闸蟹回来吃……

亚撒够机灵也够义气,没将实情说出来,而是编了个谎言,说自己跟人打赌,但这谎言里有一个真实的部分就是他表哥……文莱国王。如果邵擎真问国王是否向亚撒透露了他家有个植物人,得到的回答也是肯定的,因为这事儿确实是国王说的呀……

亚撒今天挺惊险的,但他现在是一身轻松,只因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妙计,可以不用再进邵擎家刺探不用见到植物人也能知道那人的身份。这是他刚才突发奇想的念头。“亚撒亚撒,你太聪明了!”这货在心里偷笑,一个劲儿地夸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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