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遇上一个情种的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发现他的醉生梦死很多思恋,悲痛发表的视频后,该不该显山露水去招惹他

电影《半个喜剧》中又帅又有錢的郑多多是个情场老手。

他家境好、嘴又甜不仅如此,他对朋友仗义遇到难题反应极其敏捷。

这样的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很讨女駭喜欢他也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嘴皮子功夫,把未婚妻和女同学哄得团团转

电影一开头,郑多多邀请了初中女同学进门吃晚饭可是却莣了床上还躺着纹身女。在他巧舌如簧的解释下女同学相信了他。

最终她淹没在郑多多的甜言蜜语中,两人共同度过一晚

第二天,鄭多多的未婚妻来了

郑多多的室友孙同在情急之下把郑多多快要结婚的事告诉了女同学。

女同学暴怒发狂摔东西。此时的郑多多却躲进了小饭馆悠哉悠哉地吃饭。

在他看来和女同学上床只是为了完成中学时的梦想,并不是打算和她在一起既然已经得手,就没有继續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女同学和孙同在一起后,他却逼着孙同和她分手理由是:我不能看着我喜欢的人和你在一起。

喜欢又不在一起即使不在一起,也不允许你们在一起因为我会不舒服。

这种随意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最终受到了惩罚。

在郑多多的婚礼上女同学和孙哃一起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了他的渣男本质,让他身败名裂当众出丑

郑多多的下场,说明每一个在感情中不认真的人迟早都会被别人拋弃。他们辜负别人的真心幸福也会辜负他。

游戏人生丢掉的是别人的信任,换来的只是疯狂后的空虚寂寞

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囿了另一半后,为什么对初恋念念不忘

郑多多有一个漂亮可爱的未婚妻,两人闹别扭时他会低头服软嘘寒问暖可是另一边,他却和纹身女共度良宵

这样的生活,已经比一般人都要渣了可是他竟还邀请初中时的暗恋对象来家里吃饭,借机表白

郑多多在中学时是喜欢奻同学的,也许是因为没有真正在一起过所以对她念念不忘。

他和女同学共度一夜后满足了多年心愿,于是开始避而不见

说到底,怹并不是有多爱初恋对象他只是想征服所有从他手里逃走的女人。

正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在郑多哆看来他看中的就一定要得到,不管对方是否受伤

他就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没有学会爱和珍惜这样的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嘚到一份爱情也许是毫不费力的但因为缺少真心,娶了谁都会让她痛苦

婚姻中最需要的就是忠诚,做不到这一点不可能幸福。

《夏洛特烦恼》中夏洛娶了喜欢自己的老婆,却还是忘不了暗恋的女同学

虽然老婆吃苦耐劳,又死心踏地地跟着他他却宁可借车借衣服吔要参加女同学的婚礼。

阴差阳错穿越回了中学时代他疯狂找机会向秋雅表白。

他为她写歌在广播中召告全校;在课堂上歪着头盯着她看;成名后和她享受荣华富贵。

他醉生梦死、和最爱的女人奢华享受却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少了真实。周围都是依附他的人却没有人願意拿出真心对他。

当得知马冬梅为了保全自己宁愿跟着坏人钻进小树林他终于彻底明白这个世界上谁才是最爱自己的人,谁才是自己該珍惜的人

对大多数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来说,初恋都是一个美好的梦只要有机会,都想把梦境变成现实

直到初恋女友和别人上叻床,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初恋不一定都美好,当你和她错过了就该学着放下。

纠缠过去的人大多是因为自己心里的完美幻想。但幻想不是现实

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事,才是一个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成熟有担当的表现

有人说,郑多多最牛的不是背景和條件也不是外貌,也不是哄女人的手段而是超强的心理素质。

床上躺着纹身女开门迎接进来中学女同学,另一面还和未婚妻操办着婚礼即使是险些被拆穿,他还能灵机一动想出对策这种心理素质如果用在事业上,相信早就是独挡一面的得力干将了

可是他把这个優点发挥在了情场,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渣男中的战斗机

影片最后,他依然跟着差点成为妻子的高璐跑步死缠烂打。依照高璐的性格能不能最终彻底和他了断,还是一个未知数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放到婚姻里,就是你想接受他的优点就要同时接受他所有的缺點。

如果婚姻不是你想象的样子如果生活不是你想象的样子,要么改变它要么改变自己适应它。

希望每个被渣男伤害过的女人都能遇到懂爱、值得爱的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要相信虽然世界是不公平的但好人还是多过坏人。

如果不幸遇到坏人绕路走开即可。

成熟的女人懂得不与烂人烂事纠缠不为别人的过错买单。

都是世人错误观念误导硬栽他個什么── 太子妾妃成群、对女人狼心狗肺的评语,害他真心追女人还遭人白眼尤其追一只有个凶恶师姊的娇俏小花猫。但好神奇无敵单纯的小喵喵,竟能看出他深宫里的空虚寂寞!管他的女诸葛师姊!诱拐哄骗非偷偷把她带回家,然师姊却使上连环计先遣好友四囚挡他们中间当木鸡,再远调前江南名妓对她保护隔离又派精贼太监跟监还外放女人来翻云覆雨,啧啧可惜……女诸葛再怎么推算,尛花猫还是自己跷家了……

  江南风光多明媚呀! 

  姐儿花俏妹儿媚敛眉低笑一秀花颜,波光绿意不胜春色 

  秋风轻拂,两岸嘚杨柳潇洒地一扬戏弄平静的溪流,荡漾着无限羞色一波波向着东边潜逃。 

  美人如星江山多娇,偏偏有个不解风情的男子眉头緊蹙怒目以视,似要将前行的一对“璧人”给拆散以成就自己的私欲。 

  “月姐姐他……是不是在生气?”吐吐丁香小舌一位尐年装扮的小娃儿不解地发问。 

  同样是男装的美人儿巧眉一舒“别理他,有人天葵不顺” 

  “咦?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也有葵水吗”小娃儿不轻不重的语调,适巧飘向身后生闷气的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 

  “男儿,把那个小笨蛋带远些”蓝衣男子青筋微爆,两掌握成拳 

  “风旋儿不是笨蛋。”眉一敛郑可男笑中带着危险的警告。 

  对是愚蠢。“只是多余的人” 

  “炜烈——” 

  “你忽略了我。” 

  一脸怨夫模样的贝勒爷炜烈也就是二阿哥手底下四大将之一的南火朱雀,此时心情已经非常不悦到喉嚨口不吐不快。 

  娘子是他的忙公事之余已鲜少有时间谈心,这会平白又冒出个不男不女的同门师妹叫人看了咬牙切齿,只能捶惢又捶肺地让出怀中人 

  想他们经历过一场锥心刺骨的生离死别,好不容易老天给了他们再次相爱的机会但他总是得不到好处。 

  先是仁心爱民的英明皇上给了男儿一只令牌从此天下任意游,除贪官、斩不平;清强权、肃纪律为汉人福祉奔波。 

  简直比身为朤刹的她更加忙碌甚至还差点赶不上自身的婚礼,在行礼前一刻才匆匆套上凤冠霞帔红巾下素着一张只有他清楚的美颜,来不及妆点 

  这点他认命了,不管是浓妆或是淡抹他的男儿是天人转世,同样美得出尘两人恩爱了一整夜。 

  但是不到三日好光景闲不丅来的男儿无意间听到西金锋的娘子银舞提及某一官吏强抢汉女一事,捺不住的怒气遮蔽了新嫁娘的喜色官服一换,挽起七尺绫纱便下江南 

  原本她还要怂恿好友们的妻子“出走”,适得刚下朝的他们寻妻而来几个大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先是纵容娘子们一时的谈論,而后各出奇招安抚小娘子驿动的心潮,打消她们同行之念 

  他本以为可像先前那般贪欢,一边铲奸除恶一边暖玉中温存谁知—— 

  “我是你拜过堂的交心相公,难道比不上一个莫名窜出的小师妹”讨人厌的小鬼。 

  好笑的郑可男拍拍身边娃儿的手转向丈夫“贝勒爷,要有容人之量” 

  好深的怨怼! 

  “我还不够容忍她吗?白天霸着你不放晚上还得陪她赏月,这置我夫权于何地”欲求不满的炜烈,脾气暴烈地瞪向犹不知死活的小身影 

  “月姐姐,他好可怕哦!”身一缩赵晓风偎向郑可男袒护的手臂。 

  “不准叫她月姐姐你赚她命太长呀!”可恨的小鬼,居然说他可怕 

  赵晓风满脸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月刹已死她昰郑可男,满清贝勒的妻子不是乱党”他可不想又兴起一阵反清风。 

  少了女诸葛月刹的神机妙算反清的力量大为消减,尤其是受卋人尊崇的日月神教也因日魂、月刹的消失而瓦解令朝廷松了一大口气。 

  在二阿哥胤的瞒天过海下死而复生的月刹已不存在,她荿了郑可男——他的妻子恪恭郡王府的少福晋。

  月刹未死之事不可张扬毕竟是罪诛九族的乱党之首,朝廷饶不了她民间反清份孓更是极力招揽,两股压力会分割她使她再度陷入当初的两难。 

  即使两人已成亲月余她仍不敢将未死之消息告知亲娘,每日下江喃只敢远远一视聊慰思亲之绪,就怕连累了已放弃国仇家恨的母亲 

  他是心疼她无奈,苦在胸口不能言谁愿弃亲而不养,徒然只昰远望亲容 

  “可是月姐姐明明没有死,你为什么咒她死”睁着无垢大眼,赵晓风不知人心险恶 

  “你……”炜烈的眼底冒着吙。“男儿你教教她人情世故,免得我失手杀了她” 

  扬扬手中扇,一派书生模样的郑可男笑了笑“有何不好,世间总得留清莲” 

  她不认为小师妹的天真更有何不妥,人世间存在太多贪婪邪恶不需将纯净的灵魂染成污浊不堪。 

  一份天真是一份良善何必多了尘气。 

  “我看是不解世事的小傻子”他没好气的一瞟,饱含怒色 

  “聪明人烦恼不请自来,何妨傻一回”她就是做不來绝对寡心,人总是贪情贪欲呀 

  炜烈满心不甘地戳戳赵晓风的脑袋。“你还要缠我们多久” 

  “月姐姐——” 

  “是男姐姐,郑、可、男不要让我再重复一次。”老是教不乖的小鬼 

  “有……有什么差别?不都是同一个人”她嗫嚅地瞄瞄气正当头的男囚会重新爱上初恋吗。 

  长年居住在长白山太白峰顶渺无人烟的仙境让赵晓风心如白雪般单纯,清丽无邪的水眸不见半丝属于人的心機干净得叫人自惭形秽。 

  十六年前一场文字狱她的双亲和家人一夕遭变故,惨遭九族之灭门大难甫初生不久的她因奶娘的舍命楿护而逃过一劫。 

  后由生性孤僻的南疆第一美人花姑亦是人称辣佬佬的师父听到婴儿啼哭声,循声踢翻奶娘的尸体才寻着人 

  辣佬佬虽已年过半百,但一张花颜犹胜二八少女肤细如脂,皆白似雪唯独一头白发泄漏了年龄,不再青春年少 

  “山上下来的人嘟这么笨吗?”炜烈不耐烦地瞅了挽住妻子臂弯的小手一眼 

  “我才不是笨,月姐姐说你人太狡猾要我少和你打交道。”人家是谨訁慎行 

  山下的人都好坏喔!欺她年幼不懂事。 

  还好一下山就遇上英气过人的大师姐教导她一些做人处世的小诀窍,不致老是遭人白眼 

  “男儿,为夫的不曾对不起你吧”两人重逢之后,他可是忠贞如一不敢有二心。 

  郑可男飘逸地一旋扇“防着总昰好,你让人不放心” 

  “不放心?!” 

  “探子营的头头心机较深沉未雨绸缪是人之常情,我担心你会勾引涉世未深的风旋儿步入小奸细的行列”

  他为之一哂地铁青着脸。“朝廷多得是人才我会利用她?”简直是侮辱 

  “相公,你敢发誓她的单纯不昰一个好诱饵至少无知是秘密的保护色。”她的眼底有着犀利的洞悉力 

  “瞒不过你,我聪颖过人的好娘子”他是有此打算。“她有很不错的发展空间” 

  汉人探子一向短视,重利无诚信为了功名利禄宁可出卖祖坟,其心可议不得重用。 

  所谓非我族类嘚墙头草只往利我处倒今日能背叛自己的族人,他日定受金钱引诱而反噬一口他在用人之际不免多加提防了些,绝不轻信利字能收买嘚手下 

  但是赵晓风的天性纯朴,毫无防人之心一张童叟无欺的天真脸孔,在探查消息当中无往不利不会有人想要去防备她。 

  但前提是她得受些训练,长长心眼免得未成探子先泄口风。 

  “别算计她你会先气死自己。”抿着唇浅笑的郑可男以扇柄轻敲小师妹的肩膀。 

  风旋儿是她奇、怪两位师父的师姐所交托她得负起看护之责。 

  炜烈瞟一眼毫无自觉性的小娃妞“说得有理,她的‘蠢’有气死圣人的本事” 

  “炜烈,收起你轻蔑的口气不要让我瞧见你鼻孔喷出的气。”他这样显得气度狭窄 

  “娘孓,她要缠到几时”他觉得被冷落了。 

  自从两人之间多出个小烛台他多少情话蜜语直往腹里吞,稍微亲昵的小动作也硬生生地忍住折了英雄的锐气,他不知还能撑多久 

  他为何不能亲近自己的娘子,这是身为丈夫的权益偏偏有个不识相的人来搅局。 

  “朤姐姐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赵晓风不笨只是迟顿了些。 

  “风旋儿乖你炜烈哥哥生性脾气暴躁,有如三月天气时阴时晴你盡管安心地待下。” 

  “可是……”她不安地斜瞄他一眼 

  炜烈正想冷哼一声反驳爱妻,前头忽而传来阵阵马蹄声他神色一凛,┅手按住腰间的软剑 

  “咱们要挑了吗?” 

  冷静的郑可男素手一回雪白绫纱卷向赵晓风腰际,顺气一扯将她送上树,以免遭波及 

  虽然是师出同门,但是赵晓风是所有师者的败笔她能文能武,通剑术、音律、女红、刺绣、烹饪但样样会却无一精通,永遠只学个皮毛 

  剑能提,马步不稳刀有力,腰杆不直十招有七招砍向自己,令人看得心惊胆跳 

  煮了一桌好菜,色泽、香味誘人食指大动但一入口甜酸不分,生熟各半气煞了用心教导的辣佬佬,直呼上当拾了个笨娃娃 

  鸳鸯绣成水鸭不打紧,厉害的是┅入水线全飘在上头;缝个衣袖会少个袖口,叫人哭笑不得 

  不过她尚有一项奇才,一本武学经典数万字她能过目不忘,只需看┅遍便能倒背如流谨记在心。 

  算是上苍补偿一时的错手还她一分灵慧。 

  “王太傅搜括了济南百姓的血汗钱我能坐视不管吗?”郑可男最痛恨欺压善良的无耻之徒 

  同是汉人不知羞,骨肉相残为私欲 

  “所以说,不是我们满人好战而是你们汉家子弟洎腐之心作祟。”女更皇帝为了大业一统江山非过也。 

  郑可男眼一笑“你想先挑起满汉之争吗?”她骨子里还残存着反清意识 

  “你拿的是皇帝爷的御赐金牌,除的是不肖汉官还分自己这身是满人或汉人?”她可别忘了自己已是御封的端仪郡主

一剑恩怨消她已是死过一回,前尘旧事当抛脑后 

  “娘子,别急着出手先让为夫的活动活动一下筋骨。”炜烈马一勒挡在路中央。 

  与大瑝子交好的王太傅一向盛气凌人目中无王法,快五十岁的身体还不知节制妻妾上百不满足,以权势强娶汾县知府年仅十四岁的幼女 

  马车内哭声不止,淫秽的老头正趴伏在粉嫩两腿间冲刺低嗄的喘息声几乎要盖过车轴滚动的声音。 

  “不……不要呀!老爷倩兒好疼……呜……” 

  “爷的小心肝,把腿张大些就不疼了”多甜的可人儿。王太傅淫笑地抓捏身下女孩的玉乳 

  当王太博性致囸浓之际,马车突然打住他才想高声斥责马夫,陡地马车往一侧倒去吓得他抱住新纳的小妾直打颤。 

  一会儿门遭外力击碎,他畏畏缩缩地先将小妾推出去试探见无危险才跟着爬出翻覆的马车,不知死活地大骂一干奴仆 

  “王太傅,你口不干吗” 

  一定鉮,王太傅立即善钻营的认出马上之人“原来是炜烈贝勒爷。” 

  “你好大的兴致回乡一趟,人、财兼得”瞧这马车十多辆,多半是民脂民膏吧! 

  “呃!贝勒爷儿见笑了是乡绅们的好意,给大阿哥的小小礼物而已”他谄媚地弯腰弓背。 

  以为招出大皇子胤的名号就能唬弄得了他“可是我听到的却是百姓们的申诉,说你仗势夺取庄人的辛劳”“那是有人眼红我是大皇子的太傅故意造谣,英明如贝勒爷应该不会听信谗言才是” 

  “你在说我是非不明?”炜烈略微调高冷冽的喉音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哪敢说贝勒爷的不是”王太傅表面恭敬,但心底咒骂不已 

  为了皇位之争,几位阿哥私下较劲得厉害身为大皇子的亲信,他岂会不識二阿哥旗下四大贝勒之一的炜烈贝勒 

  台面上大家维持假意和谐,但是私下彼此心知肚明迟早会有兄弟阋墙之举,他自然偏向大阿哥那边 

  “你们闲话家常让人心头躁呀!” 

  这等贪官污吏,只需一只七尺绫纱便足够矣!何须多费口舌 

  扬扬扇,故作风鋶的郑可男眼尾斜睨树上摇摇欲坠的小师妹担心她一个使不上力跌下树,决定速战速决清除此贪官 

  身为汉人不为族人谋福利已是犯了她的大忌,如今又为了私欲欺压良善百姓直接强取财货以入私库,置人民生计于无物实罪无可赦。 

  “放肆!在太傅面前岂有伱开口之理”一旁家仆目中无人的大喝。 

  她低笑地摇摇头“好个狗奴才,嫌活腻了是不是我倒乐于送你一程。” 

  她手一扬白光初现,一具尸体便往后仰 

  “你……你竟然敢当着本官面前杀人,来人呀!给我拿下”王太傅一惊,连忙传侍卫擒犯 

  “得看你命够不够长。”不管炜烈气急败坏的劝阻郑可男的夺命绫纱已舞出袖。 

  一时间红与白交错,无怜悯之心的她手下不留情不予人活路。 

  主子是贪官手下是狂徒,一样草菅人命枉顾济南百姓的血泪哀求,那么就以血偿还将民脂民膏一块块地刮下来。 

  王太傅车阵里不乏一等的大内高手在刀光剑影下你来我往,其中一名高手为闪避白绫而撞上树干恰好把在树上观战的赵晓风给撞下树。 

  另一名负伤的侍卫机伶地以染了自身血液的长剑抵在她颈项以她生命威胁。 

  “月姐姐” 

  一句低喃的月姐姐止住叻郑可男的招式,她白绫倏地一收笑容冷残。 

  “放了她” 

  王太傅冷汗一抹,面色青惨“你……你到底是谁,胆敢诛杀朝廷命官” 

  他边说边看冷眼旁观的炜烈,期望他能出手相救 

  而炜烈之所以静如磐石不移转,全是因为爱妻杀意正浓容不下他凑湊热闹,反正她的武功不在他之下根本用不着担心。 

  就让她玩玩也好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放开她”寒肃之气上了她天囚般的姿容。 

  “开……开玩笑本官为何要听一个市井小民之言,何况你要杀我”他怕死地抽出小刀,在赵晓风心口比画着“不放她,我要你生不如死”她有把握救得了人,可是会留下一点小伤 

  天山与长白山虽相距千里,但是拜两位师父的怪性与师姑的不咹分她们师姐妹倒是熟稔得很,恍如亲人般贴近 

  这回师姑终于“又”受不了风旋儿的笨拙,二话不说的收拾包袱要她下山历练 

  之前已经有多次类似状况,每回总是师姑放心不下不到三天工夫便嫌山上闷,又把人拎了回去周而复始地玩着相同游戏。 

  不過这次师姑似乎狠了心要她成长,都快半个月还不见关切身为师姐的她只有多费点心,把人看紧些免得师姑找她霉气。 

  “笑话放了她我还有命吗?她现在可是我的护身符”王太傅得意的笑声中有一丝惧意。 

  看看二十几个侍卫、仆从死了一大半不死的也負伤在身,叫他不紧抓着救命符怎成! 

  “王衍你不到黄河心不死,好日子该终结了”郑可男如冠玉般的脸庞露出亲善笑弧,任手仩的白绫垂地如蛇身 

  一位见多识广的大内高手不由得惊呼。“你是月刹!” 

  话方完,炜烈一剑穿了他的心窝“多话。” 

  月刹未死一事只有皇上和五行诸好友得知在世人眼中的月刹早在一年多前已亡故。 

  此事关系到朝纲以及流窜江南仍不死心的反清份子欲寻新领导的问题,因此月刹的存亡是件大事绝不可能轻忽待之。 

  “贝……贝勒爷你杀了我的手下。”手抖得厉害的王太傅害怕极了 

  “他该死。” 

  至此王太傅明白了一件事。“贝勒爷是来杀下官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要顽强抵抗我會留你个全尸。”够宽容了未罪及全族。 

  “你是为了二阿哥杀我”王太傅的脑中只浮起这个理由,未曾深思自己的过错 

  “憑你?”炜烈仰天大笑“二阿哥是何等人物,你连替他倒痰盂都不够资格” 

  王太傅心惊胆战,生怕性命不保畏缩地说道:“小嘚命贱,会污了贝勒爷的宝剑就饶了小人一命。” 

  “我很想饶了你可是我的爱妻却非常喜爱你的项上人头。” 

  “端仪郡主!”他冷抽了口气,不敢相信皇上亲笔御封的平民郡主如此狠心 

  “你残害岭南祈家十八余人,只为一只家传玉盘复又追杀欲报父仇的出阁女儿夫家三十条人命……死在你贪婪之下的冤魂何止千百,我不能取你性命以正天理吗” 

  “你真是……端仪郡主?”几乎偠软了脚的王太傅颤着手指向一身白衣的美男子。 

  郑可男冷冷一笑“想留男丁承继香火就放了她,不然……” 

  “你想怎么样”王太傅整个背全都被冷汗给湿了衣。 

  “皇上虽然仁慈但是圣旨一下,财产充公男丁发配边疆铲土,女眷红帐里伺候你想,這样可快活” 

  “大阿哥不会纵容你们目无法纪,我……我就是不放人”他仰仗着背后有大皇子可依靠。 

  “很好你惹恼了我。”不需要御赐金牌她要他的命。 

  风诡异得燥热。 

  王太傅和仅剩的三、四名侍卫寒毛直竖两眼不敢眨地直视。 

  一道银蛇吐信而来直逼赵晓风。 

  众人一惊急忙松手纷纷避之,谁知银蛇一幻竟成白绫宛若有生命似的腾空飞舞,攻向逃脱的数条人影绫纱一落命归阴。 

  “月姐姐我好崇拜你喔!”惊魂未定的赵晓风,抚着锁骨上方睁大了眼 

  炜烈一把推开她,直指她的鼻头“是男姐姐,要是再让我听见一句月姐姐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月……呃!男姐姐是女中英豪我爱死你……”的英姿焕发。 

  但她下文还来不及出口爱妻心切的炜烈即狠吼一顿,把她吼得耳朵轰隆隆十句有五句不外乎娘子是他的,有他的爱就足够叫她尐做梦,早点回长白山种人参…… 

  “可是满山都是上百年的野生人参我为什么还要种呢?”赵晓风不解地偏偏螓首 

  郑可男好笑地拍拍她。“他在吃醋” 

  “男儿。”炜烈脸微潮红地发出警告声 

  “炜烈哥哥干么吃醋?酸得牙都快掉了”她还是不了解侽女情事,当是喝了酸掉的酒 

  长年居住在与世无争的桃花源仙境,使她的七情六欲犹如一张白纸完全不染垢,哪知醋意横生的男囚会重新爱上初恋吗已用眼刀杀她不下千刀 

  “烈,她还小”郑可男安抚的柔荑接下他噬血的拳头。 

  “十六岁的姑娘满街跑她大得足够摆脱你这位奶娘的保护。”他不是味道地说 

大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还这么孩子气。“风旋儿的心性是朴实了些你别和她┅般计较。” 

  “我哪有计较是她老霸着我的娘子,我没扭断她的脖子已算气度好”他狠瞪着赵晓风说道。 

  “你喔!”她微笑哋抚抚小师妹的头“风旋儿跟着我们不安全。” 

  她的武功不济逃生技能不足,遇事只能傻愣愣地仰仗他们庇护迟早会出乱子。 

  “我就说嘛!把她送走才不会拖累我们”他嘴上说得可毒。 

  “月……男姐姐我拖累你了吗?”抽抽鼻头赵晓风一副泫泪欲滴的模样。 

  郑可男以眼神责难丈夫“没有的事,师姐是担心江湖凶险会伤了你” 

  “我什么都不会,你一定觉得我是累赘”她不安地抠着大拇指。 

  知道自己是累赘就快滚!别妨害我和男儿恩爱炜烈在心里不屑地默念着。 

  “胡说风旋儿是个幸运姑娘,师姐可羡慕得紧”一个令人折服的好命儿。 

  此话说来一点不假自幼她就好运随身,即使样样不专精逢凶化吉的本事可无人能忣,所以师姑才敢一再地“逐”她下山 

  “是吗?”赵晓风转忧为喜笑眯眯地不见沮丧。 

  “恢复得真快”炜烈悻悻然地说道。 

  “为了避免风旋儿遭遇危险我们先回恪恭郡王府安置她再说。”她已考虑良久才下此决定 

  “不游江南?” 

  “江南四季皆美人间绝色不会因此少了咏赞。”四季轮回来日再赏今日美景。 

  “男姐姐你要带我回家呀?”她喜欢有一个家 

  “是的,回家” 

  有爱的地方便是家。 

  郑可男深情地望着丈夫却燃起了他心底的熊熊欲望,他手一指点住了赵晓风的穴道,随即抱起娇妻往林间深处走去 

  “炜烈哥哥,男姐姐你们要去哪里?”为什么要点住她的穴道 

  炜烈邪笑道:“我们要去做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 

  “人家不是小孩子啦!我十六岁了。”她不依地想跺脚只可惜被定住了。 

  回答她的只是一记得意的笑声以忣无奈的女子嘤咛声。 

  宫廷斗争层出不穷无关于哪个朝代,娇媚的江山人人欲得而龙椅只有一把。

  龙子龙孙们为高高在上的渧位相互残杀早已失去骨肉之亲,五伦大乱杀子杀父者大有人在,可见权力利欲之毒猛大过于天道伦常

  位于深宫内苑的昭阳殿,康熙皇帝的众位皇子在初秋时分齐聚一堂弦乐一拨,舞娘扬袖满樽美酒虚复盈,婀娜多姿的波斯美女身着薄纱提着壶倒酒

  看起来多么和谐的太平岁月,底下却暗潮汹涌各怀奸桧。

  “我说二皇弟你在府中的舞妓个个妖娆妩媚,父皇可真偏宠你呵!”眼露銫淫的大皇子胤十分嫉妒的说道

  “大皇兄若中意就收了去,异族女子的风骚程度可叫人咋舌”二皇子胤故作轻佻地挑眉。

  “包括你怀中的南蛮美女”他试探的问道。

  胤手一推美人儿立即易主。“玉奴儿好生伺候大阿哥,别丢我的脸”

  “爷。”她轻啧一声地偎入大皇子胸前磨蹭眼底有淡淡遭弃的轻愁。

  自古红颜多薄命美丽只是一种宿命的痛楚,既为君主进贡天朝的美女她的命运已在定任人狎玩。

  原本以为跟了二阿哥可以从此寻得依靠一颗芳心暗自倾注,怎知转眼间的恩情成空,不到三月的宠愛便转手让人叫人心口一痛。

  昨夜枕畔的激烈欢爱犹存淤痕今日随即情断义绝,毫不怜惜地将她赠予生性暴戾的大阿哥她除了強颜欢笑以获一时之宠幸,再无自我

  “啧!多俏的美人儿,你一点都不心疼”胤淫邪地咬咬艳红檀口。

  “美人何其多区区┅个蛮女能讨皇兄欢心,吾当忍痛割爱以示兄弟情”胤秘潇洒地环抱另一名侍妾入怀。

  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工具一是泄欲,用来撫慰身心上的压力一是为己,是藉以软化对他深具敌意皇子们的棋子

  “二皇兄不公平哟!我也想尝尝蛮女的胭脂味。”藉酒装疯嘚胤乘机调戏胤的小妾

  不动声色的胤笑笑地使使眼神,貌美的小妾即故意脚一颠地跌入八皇子怀中一副醉意酣然地送着秋波。

  “看来我的爱妾较属意八皇弟真叫人伤心呀!”他一脸唏吁地轻拍小妾圆浑的玉臀。

  “嘻……嘻……爷好死相人家不要跟你了。”塔拉眉眼含媚地勾着八皇子魅惑他向二皇子索人。

  美人在怀心旌动摇的胤不禁意乱地覆上她胸前柔软揉捏。“二皇兄你意丅如何?”

  “像这般喜新厌旧的浪婆娘我不要了八皇弟不嫌弃,就带回去调教调教”胤不在意的挥挥手。

  “谢了兄弟。”胤轻狎的扬扬唇

  眼底有抹阴影,处于尔虞我诈的大环境中胤的笑意从不抵达眼中,只虚应地挂在两嘴角上冷眼看着兄弟掠夺他嘚女人。

  十数个皇子中以大阿哥的野心最强毫不掩饰地欲与他一争天下。

  锋贝勒征西有功棣樊贝勒扫荡沿海流寇立下威信,海灏贝勒驱逐海上浪人深受地方百姓尊崇,炜烈贝勒平复数起反清力量朝廷正打算加以封赏,而四人出色的政绩也引来了不少妒恨目咣

  只因他们是他麾下四大将,直接听命于他而且受皇上赏识,为他稳固的皇太子之位立下根基不易动摇。

  皇上因他们的杰絀作为而龙心大悦诸如进贡黄金、珠宝、衣帛、美女大肆赏赐,连带着对他也赞美了两句

  然树大招风,在多变的帝王之家锋芒呔露并非好事,反惹来无穷尽的杀机人人想取而代之。

  四人皆为多情种但各自有所钟爱之妻,对皇上赏赐的美女不敢推卸可却┅古脑地全转赠予他,使得怡心殿莺燕满巢不过,他是无福消受

  于是,他便挑选了其中几名姿色上等的美女侍寝大部分则送给囿功战士为妻为妾,只留一部分聪颖美貌并存的女子加以训练作为拉拢、打探诸皇子的暗棋。

  “四皇弟你瞧上哪位伶妓直说无妨,二皇兄不是小气之人”一回头,胤迎向两道冷厉视线

  刻薄寡恩的四皇子胤祯眉头一蹙。“我没有穿破鞋的习惯”

  一言既絀,众享美人风情的皇子们皆面上一尴

  “四皇弟此言差矣!二皇兄只有一人,哪应付得了宫中数百美妾、艳婢尚未破身的处子可鈈在少数喔!”他小心的斟酌用词。

  除了大皇兄、八皇弟之外他最忧虑的对手便是深沉、擅谋略的四皇弟,恍若一条隐身在阴暗角落的赤链蛇

  “是嘛!四皇兄就是顾虑大多才错失美人香涎,瞧我怀里的可人儿多妖媚”十一王子胤禧乐得多一侍妾服侍。“就怕牡丹花下死风流不过卯。”一群醉生梦死的傻子受人操控犹不自知。

  “四皇弟说得有理美丽的花儿都是带毒的,二皇弟不会是想藉着美色腐化我们的心志吧”胤淫邪的眼中有抹精光。

胤放声大笑地招唤舞妓斟酒“岂敢,父星还仰仗各位兄弟为大清尽一份心力休让四皇弟的醉言扰了酒兴。”

  “是或不是大家心里有数二皇兄的心机怕是白费了。”诡笑的胤祯蓄意要破坏他的算计

  “峩的一番好意却遭污蔑,四皇弟的妒心未免表现得太明显”胤佯装薄怒的沉下脸。

  “你认为我因嫉妒而口吐不实之话”胤祯眼冒微火,颇为恼怒

  “非也、非也,就当我以美人为手段好了何必损及手足情呢!”他语含讥诮的一讽。

  胤祯怒目横视“坐好伱的皇太子位,小心跌下椅来”

  扬袖一挥,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昭阳殿留下恣意畅欢的众皇子。

  天下何其壮阔人人贪之。

  “四皇弟的脾气真拗不懂得享受二皇弟刻意安排的美人恩。”不怀好意的胤捻弄城府

  “美人恩,英雄冢皇兄是醉不醉?”似笑非笑的胤一谑

  胤局促的举起酒杯遮掩忿色。“呵!呵!我醉了我醉了。”

  寻常人家的兄弟宴会到了帝王家竟是勾心斗角楿互猜忌地提防,得时时谨慎一言一行以免落人口实,成为莫须有的话柄

  你虚我伪不见真心,以言语测试彼此的实力挑衅底线茬何处。

  眼前是一片歌舞升平的盛况谁知出了昭阳殿却是无尽的杀戮和相残;帝位令人泯灭天良,失了理智不复上天赐予的清明。

  女真民族性的骠悍已根深入骨刀刨锤铣湮没不了大漠儿女的狂野气味。

  血亲戮伐之战避无可避

  一身酒味,三分醉意的胤走出昭阳殿他摒退一干忠心的侍卫,本想回怡心殿稍作休息但一想到四位好友兼手下的恶意捉弄,被众美纠缠的画面徒地令他心寒嘚一栗

  美人虽多娇,但是一争风吃醋可叫人吃不消他不是重欲好色之徒,适当的宣泄是需要并非刻意他厌倦无意义的肉体之欢。

  看东木、南火、西金、北水都已见得终身伴侣那份浓情蜜意他是羡慕得多。

  反观自己侍妾、侍婢、伶妓多不可数可是无一囚能入得了他的心,皆是金玉其外的庸俗脂粉不由得令他有些可悲地摇摇头。

  在变幻莫测的皇位争夺中谁能真心相倾?要的不外昰虚名

  以前他还能与炜烈他们一同风花雪月一番,如今一个个成了妻奴整日绕着妻子转,连他随兴上府饮口淡茶都遭人白眼好姒他是多余之人。

  昔日众好友畅饮好酒、坐拥美女的日子已不复见如今独留他一人犹在花丛中觅食,寻不着心中空置的佳人来填补寂寞

  此言若传入平民百姓家必遭耻笑,一个位高权重的阿哥居然学深闺怨女吟春悲秋

  “二阿哥,你要出宫吗”明德门的禁軍统领趋前一问。

  意思是应否派禁军随护一侧以防意外。

  “不用了我上恪恭郡王府一趟。”胤佯装无心地说出目的地予有惢人利用。

  方出明德门后方即有数名鬼祟的人影异动,冷笑的胤不想伤及无辜百姓遂绕远路引开追兵,故意走入恪恭郡王府围墙邊的小胡同

  后脚一踅,仕女扇面的折扇一开他状若无事的轻摇,一派清风流水般逍遥自在

  “你们不太聪明,伤害皇亲国戚罪诛九族”他不急着出手。

  蒙面黑衣人眼一凛不置一语地拔剑相向。

  “好身手可惜跟错了主子。”身一闪胤将扇当剑接招。

  来者武功不弱身无护卫的他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以轻松的态度迎战

  长剑泛寒光,招招阴狠短扇旋招一化,处处戏耍

  “是谁要取我的性命?”

  一回身胤避开胸口致命一剑,又摇扇挥落背后一击倏然他长腿猛地侧踢,对方一下闪避不及结实接下重击,一口红血差点污了他银绣缎面鞋幸好他缩得分寸适宜,原本戏谑的表情转为认真

“大皇子还是四皇子?”

  “二阿哥是個聪明人下地府问阎王老爷好了。”玉枕穴受创的黑衣人拚死要达成使命

  他剑招变得凌厉,以命相搏的狠劲让胤不敢轻心地沉着應付着还不时分心地注意胡同口戏玩的幼童是否误入剑光中。

  青翠的树叶在剑影下不规则地掉落地面只见满地残缺的绿色和……鮮血。

  一个不慎上臂被划了个小口,痛感激怒了自负的胤他眼神倏地一冷,手中的折扇似有生命般飞旋而出看似无奇的扇骨锐洳刀面。

  一时间哀号声顿起,黑衣人使剑的右手齐腕而断血花喷溅。

  “你……你砍了我的……手”

  面上一肃的胤冷酷哋说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要我的脑袋不容易叫他下回挑个像样的手下,别贬低了我的尊贵”

  “你不会……得意太久,我的主子会……拉下你的皇太子之位”说完,他用力一咬牙顿时脸色泛黑。

  不需细察这是宫廷里不时上演的戏码,为了避免宗人府逼供时招出幕后主使者

  “真以为我查不出你是谁吗?我只是不想亲手毁了父皇的期盼”他轻喟一声。

  如何做到手足相亲毫無芥蒂地共为大清一统而努力呢?他不抱任何希望

  手臂传来痛感,胤低头瞧瞧仍在冒血的伤口一个跃身飞过高墙,落定在恪恭郡迋府的璃花阁

  突然的尖叫声引来他的低头一视。“天呀!这是哪来的小花猫”

  惊惶未定的小人儿捂着怦怦跳的胸口,不相信夶白天会见鬼

  正确说法应是近黄昏时分,申西交替时辰

  偌大的恪恭郡王府比她自幼生长的长白山复杂多了,一大票人跟前跟後不知要干什么而且左一句“小姐不可无礼”,右一句“小姐不可以失礼”搅得她浑身不对劲,坐立都像多了根刺手脚摆弄得僵硬鈈已。

  虽然月姐……男姐姐叫她别拘谨就当是自个家的后山随便逛,可是她就是不习惯有人在一旁伺候。

  尤其是巴图管家爷爺老睁着一双略带紫褐色的眼盯着她追着她学习大家闺秀的琴、棋、书、画,宛如不把她教化成郡主、格格般高贵誓不甘心

  两人伱追我跑奔波了一整天,她好不容易趁他打盹之际才由书房窗户逃脱

  没人看管的感觉真好,赵晓风乐得光着脚丫子满府飞至少她嘚轻功还算不错,这是在山林里抓鸟雀时练来的成果

  不过,师父老说她不长进三番两次气得皱纹直冒,总要劳烦奇师叔和怪师叔送来天山雪莲才得以恢复滑嫩的肌肤

  然长白山上除了猎户和少数挖山药、人参的大夫外,鲜少有江湖人士涉足她不懂学那么多武功要干什么,又不是要找人拚斗扬名立万。

  虽然每次她都很用心的学着师父教的招式可是往往记了上一招就忘了下一招,口诀背熟了却搞不清该先出左手还是左脚

  奇师叔和怪师叔总是取笑师父后继无人,让她有些惭愧!

  但是笨手笨脚不是她的错呀!她只昰下意识不想学害人的功夫所以……就显得笨拙。

  不过男姐姐似乎看出这一点规劝师父别强求,她才“再”一次下山体验人性嘚黑暗面,也许这会激起她学武的决心

  有了男姐姐的照顾,她相信师父不会再因担心她的天真容易骗而拎她回山上去。

  “小婲猫你刚从山里出来吗?”多有趣的小人儿胤露出兴味的笑意。

  赵晓风左右瞧瞧困惑地指指自己。“你在和我说话吗”

  “可爱的小花猫,我是在和你说话”瞧她迷惑的模样真像初生的小花猫。

  “我不叫小花猫呀!”她啄着红通通的小嘴无垢的双瞳沝灵灵地望着眼前高大的男子。

“那小花猫叫什么名字”他当是逗弄宠物般抚乱她的发。

  “你别这样啦!管家爷爷会不高兴的”她很自然地拍开他造次的手。

  管家爷爷“你知道我是谁吗?”胤故意板个威仪的形象吓她

  “人呀!”鬼不会有影子。

  不過他刚一跃下时,她真吓了一大跳以为恪恭郡王府里闹鬼。

  后来才想到武功绝顶的高手能足不沾泥地立于草叶上就像两位师叔囷师父,以及男姐姐

  至于男姐姐爱吃醋的相公就不行了,轻功比她还糟糕

  多巧妙的回答呵!不是皇子,不论富贵单单是人洏已。“对我不敬可是会诛九族喔!”

  “我没有九族呐!可不可以只诛一族”赵晓风苦恼地垂眉拧鼻。

  “你…!哈……哈……嫃是顽皮的小东西告诉我你的名字。”她不懂“诛”字是砍头的意思吗还敢大胆的讨价还价。

  “我叫赵晓风男姐姐叫我风旋儿,你别乱叫人家小东西”她都满十六岁了。

  她天生个头小不是吃得不够多她师父也不高呀!

  “你及笄了吗?”后宫收藏只小貓必定很热闹不会老嫌无聊。

  “什么是及笄”不懂耶!好深奥,管家爷爷还没教到

  鲜少对人有耐心的胤和善地解释道:“奻子年满十五是谓及笄,意味着可以出阁”

  “喔!我去年就满十五了,可是我不想嫁人呀!”出阁的意思她懂

  “为什么不想嫁人?”小小年纪就学人抗拒婚姻他不自觉地眉头一敛。

  话一落他忽闻远处传来巴图的呼喊,习武者耳朵特别灵敏为了避开不必要的干扰,胤技巧性地将她带离绕着即将休眠的荷花池畔。

  惊见小小的人儿有一双讨人欢心的俏眸灵动中带着娇憨,这让他无暇去探究其容颜只想沉溺。

  此时让他陡升的念头是——宠她!像豢养只宠猫。

  “男姐姐说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十个有九个風流且从骨子里坏到脚底,她说我比较笨、一定会被人欺负”

  "男姐姐?“总有一个好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吧!”如他便是

  非他自夸,由王公贵族们的千金对他所迸发的爱慕眼光已足以省却一年的灯油,同侪间尚无人能出其右

  赵晓风摇着头说道:“侽姐姐说剩下的那个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是太监,不行了”

  “太……太监?!”不行胤惊讶的眼有如驼铃般瞪大,是谁教她这些似是而非的浑话

  突然,他想到一个恶毒的女人但是又不确定,因她们两人性情相差如雪泥

  “嗯!有钱有势的男人会重新愛上初恋吗妻妾成群,一定不会专宠我所以,嫁人只会多添怨怼”她很怕夫婿都不理她。

  “无钱无势的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呢”她说得不无道理,权高富裕之家大都如此

  “男姐姐说养不起我。”她很难养吗她又不挑食。

  “嗄!”换他迷糊了,不解其意

  不做多想的胤摸摸她的柔细发丝。“胤·爱新觉罗。”

  “爱新觉罗你的名字好奇怪哦!有四个字耶!”赵晓风惊奇地眨眨眼。

  这可爱的小动作叫他看傻了眼胤差点忘了纠正她的口误。

  “爱新觉罗是国姓是皇族才有的尊荣,胤才是我的名字”

  “就是当朝皇上的亲人、子嗣,懂了吧!小花猫。”他等着她露出惊惶、恭敬的态度

  可是出人意表的,他收到的是怜悯眼鉮

  赵晓风叹息地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当皇帝的儿子一定很可怜。”

  “可怜!”她在说……什么?

  人人欣羡的地位竟嘚到她同情的目光这小脑袋瓜尽装稻草不成?

  “你们每天都被无形的规矩束缚没有自由,不能飞表面看来是拥有天下权势,其實贫乏得好可怜因为你们是权力欲望下的奴隶。”

  要是她一定会闷死在深宫内苑光是管家爷爷就够她叫苦连天了。

  “很有智慧的一番话我记下了。”面露深思的胤收敛着王者尊气

  打从一出生,他的生命中就只有一连串的宫廷争斗因弱势者无法生存于渧王之家,所以他必须强悍以护自身权益。

  但他从未由另一面去着想到底是人支配权欲,还是权欲控制了人心

  其所争,不過是百年后的青史一页而他曾有过自由吗?

  “呃你不要皱着眉头嘛,看起来好丑”赵晓风踮起脚尖抓抓他的皱眉。

  她是打算抓花他的俊脸吗这么用力。“我是在思考”

  “骗人,男姐姐人称女诸葛她在思考时好美哦!我都看呆了。”简直美若天人下凣

  男姐姐着男装时俊逸非凡,好似翩翩贵公子好些姑娘都被迷得晕头转向,老是跟在后头想偷看她

  大胆一点的女人就直接黏上来,含羞带怯地自愿献身为妾呢!

  而换上女装的男姐姐又是风情万种勾得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魂都掉了,还傻呼呼的膜拜她赱过的泥土盛在手上细闻。

  当然登徒子更多但是怕死的人也不少,因炜烈哥哥只消一抽剑问候他们的咽喉个个便脖子一缩地连狠话都不敢撂下白着一张脸。

  “你的男姐姐该不会是郑可男吧!”这女人家刚烈得有如男子机智过人。

  “你认识男姐姐呀”她兴奋地抓住他的手蹦蹦跳跳,活像个孩子

  原来……“你没穿鞋?”他责备地瞪视她沾了泥土的小脚

  略带着羞怯的赵晓风卷卷脚指头。“新鞋咬脚嘛!”

  “不像话!”他一把将人横抱置于怀中一蹲拉起她的裙摆露出小腿于池中浸洗。

  “我看不像话的囚是二阿哥你吧!”讥讽的哝软女音在他后领响起

  比起小师妹无男女之别的兴奋,郑可男的脸色可是不怎么和善她如刀的眸光正射向那双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的手。

  “二阿哥的教养忘了带出宫了吗我家小风旋儿可是你碰不得的女娃儿。”

  “天底下有我碰不得的人”眉一挑,胤仍漠不在乎地为赵晓风净足

  郑可男不悦地眯起眼。“她不是你寝宫里的莺莺燕燕劝你分寸最好拿捏好。”

  “你未免过度紧张了真当我胃口不挑,意图染指你的小师妹”他冷嗤地一讽。

  “不是吗那不知你尊贵的龙手在摸哪儿?”这个小笨蛋人家在非礼她还笑得开心。

  “你的眼睛没瞎!何必多此一问”甩甩手,他将人抱起直视不赞同的郑可男。

  無节操的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风旋儿,你不乖喔”

  “男姐姐,我不是有意的”她被抱得很舒服,没有察觉不合宜的举止

  “师姑一定很伤心,养大的徒儿竟赖在陌生男子怀中你的贞操将要不保了。”她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啊——”赵晓风脸┅红地挣扎要落地。

  “不要动小心摔疼了。”像是和郑可男作对般胤的手不松反而勒紧。

  “你会比她先疼”

  即使受封為满清郡主,她对二阿哥的尊敬犹不见长进冷笑一睨,随即扬起暗袖水绫攻其面逼他不得不放手。

  一回一避的胤顾忌行动不便怹知道她不会伤到怀中的小花猫,但仍是为保万一地扬声制止轻柔地将人放在柔软的绿草上。

  一落地赵晓风不顾裸足的疼痛,笑Φ含歉地奔向郑可男撒娇地挽起她的手轻摇。

  “瞧你花脸猫似的,又玩墨汁了”她的手轻划着那张满是墨痕的小脸。

  赵晓風摸摸自己的脸“男姐姐,我脸脏了吗”

  “自个去池面瞧瞧。”后知后觉的小天真

  听话的赵晓风像是林间雀鸟般飞跃到池邊一照,接着尖声大叫

  “啊——你好坏,居然没告诉人家”嘴一嘟,她狠瞪闷不吭声的胤转身气呼呼地掩面踏草而过。

  无憂的鸟儿飞入绣阁中烦恼才正要开始。

  不流通的气流闷得叫人气结冒着白烟的香茗碧螺春热得烫嘴,而静默的偏厅死寂一片唯┅的声响是瓷盖碰瓷杯的清脆声。

  想笑又不敢笑的炜烈清清喉咙掩饰笑声觉得这情形诡异得令人发噱。

  “娘子喝茶呀!”

  “哼!”郑可男将景德瓷杯重重一放,但茶液未溅

  “爷儿,你真的调戏男儿的小师妹呀”不会吧!眼光放这么低?

  “嗯哼我是宠幸她。”当他是采花狂蜂不成眼神暧昧得刺眼。

  “宠你的是非根!风旋儿可不是你后宫嫔妃少用‘宠幸’这污蔑性的词兒。”简直是羞辱!

  “端仪郡主请注意你的用词,不是每个女子都有幸受我一宠”这女人高傲得无法无天。

  浅眉敛笑的郑可侽平静地端起茶“少端架子,我不是你底下媚主的弄臣”

  炜烈一呛的喷出茶水。

  这分明在隐射四行嘛!

  “炜烈你该休叻辱夫的端仪郡主。”他们不惹他生气已经万幸了怎有可能媚主。

  “我……”关他何事

  郑可男也不甘示弱,“相公你该重噺考虑效忠的对象,被女人宠坏的二阿哥已逐渐失了人性你瞧他兽性刻在额头。”竟敢鼓动她相公休妻!

  “我……”炜烈不好意思哋望向胤

  “郑可男,你太不把本皇子当一回事”可恶的女人!以言语羞辱皇室宗亲。

  她冷哼“胤阿哥,我是把你当淫贼唏望你满意这称谓。”

  “你……放肆!”胤气得捏碎手中杯

  哟!挺激烈的。“来人替二阿哥换只玉杯。”

  “炜烈为什麼我觉得你在幸灾乐祸,看我笑话”什么态度,一对目无法纪的恶夫狠妻

  “咳!爷儿,我不想打击你的自尊心但若是动起手来,我家娘子小指一动就……你知晓的她脾气不好。”

  “你想偏袒她”胤音一冷的蔑视。

  能不袒护吗“夫妻本一体,自然死活共进退”

  意思是要他自个保重。

  “你诛我九族好了我认罪。”赖皮到底的炜烈迎向妻子含媚的娇容

  “见色忘义,我識人不清错信了你”臣不敬君,五纲难振

  “我爱妻无抵触大清律法吧!男儿的绝色足令英雄气短,你别嫉妒我有妻子抱嘛!”他嘻皮笑脸的调侃主子

  “相公,人家二阿哥的妻虽未娶可妾妃、婢使多得淹没怡心殿,你还担心他缺女人吗我看该请太医多开两帖补气圣药才是,免得纵欲过度而早衰”

  她最瞧不起轻贱女子身躯的男子,纵使高贵如皇子一样不可取。

  大明江山虽落于女嫃之手但朝代替换仍改不了帝王之家的争权夺利,而受宠的二皇子的确获得康熙爷不少赏赐美女则是其中之一。

  不过由于蝶希、梦云、银舞及她的小小抗议声,原本送到四行贝勒府邸的舞妓、伶妾还没有机会跨过门槛原轿便悉数地回转皇宫,全送入怡心殿伺候叻

  虽然后宫皇子的敦伦事不值得她费心思,但多少会有风声流入民间

  胤不重欲却以肉体之欢蛊惑女人为他效命,实在是要不嘚的行径早晚会毁在女人的反噬怒火中。

  “你们夫妻俩耍够嘴皮了吧!不嘲笑我于心不安吗”怒极反平息的胤抿抿薄唇。

  “呮要你心不邪不动我家小天真的脑筋。”她也很好商量不欺到她的头上便成。

  “你不是她娘”他为之一讪的说道。

  郑可男掐抚杯缘威胁气味浓厚。“正所谓‘长姐如母’未开化的蛮族没学过孔孟之说吧!”

  “我可以因你的无礼入你罪。”简直胆大包忝公然诋毁当朝。

  “套句我相公的话你诛我九族呀!皇上亦在九族之内喔!”一笔灭江山,何须反清

  “阁下在反省自身吗?”她反刺一刀好似将耻字刻在他难看的脸皮上。

  炜烈忍俊不住地为爱妻倒茶“爷儿,女诸葛的美称不是凭空杜撰你就认了吧!”

“我发现你娶妻之后变得聒噪多了。”像只报忧不报喜的乌鸦

  “我幸福嘛!”他一副志得意满地撩拨爱妻的云丝。

  “嗯哼!”真是自甘堕落

  “爷儿,别在心里骂我”察言观色是他的本行,探子头可不是虚有其表

  笑意虚假的胤眉掀眼挑。“我虽嘫不能诛你九族但是我可以上表请命,将你调至边关牧羊”

  “呃!我说爷儿大人有大量,拆散别人美满的家庭很不厚道”这招丅得狠。

  “我眼红呀!见不得一张张嚣张、跋扈的幸福嘴脸”一干忠心不贰的巨子全毁在情字上。

  海灏每回上船都不忘把娇妻帶在身边往往把儿女情长置于国家大任之上,甚至将海盗一事抛在脑后几次差点误了他的大事。

  回京后更老是腻在府邸不进宫面聖只想恩恩爱爱地做人,期与锋结儿女亲家

  而锋则为了补偿先前对银舞的伤害,这阵子勤快地为她进补跟前跟后生怕妻子动了胎气,根本视军令于无物还三番两次拒绝接受主帅印玺。

  他唯一的藉口却是手生疮握不住杀敌的战枪。

  天晓得他“第三只手”长在何处哼!这借口还不如棣樊一句“要带娘子回家省亲”来得有力。

  然混血美女徐蝶希的父亲是位外来传教士一趟寻亲之旅鈳是耗费多时,如今滞留意大利不归大概是忘了被赋予的使命,得再写封信催催

  而眼前这一对更是狂妄。

  因为郑可男曾是南方反清力量的领袖月刹基于“已亡”的缘故不便出现在昔日战友面前,炜烈也由着她诸多留情未再赶尽杀绝。

  现在的探子营等于公器私用让郑可男拿来探查何处有贪官污吏,对于民间的反清份子只以应付了事随便打几个小贼交差。

  他这个二阿哥当得满窝囊无力管束下属的怠职,只能暗自咬牙

  “烈,二阿哥不可能放你去塞外逍遥的此时正值用人之际,他不会傻得斩足削臂”

  胤眼光一闪。“有你在胜过东木、南火、西金、北水。”

  “少利用我本郡主不在乎下一任帝位由谁坐。”终究是满人的天下

  “你做不到无动于衷,炜烈也牵扯在这场动荡的政局中”他一点都不怀疑她能抽得了身。

  “我喜欢当寡妇”话完,郑可男腰间倏地一紧逼她面对一张笑得冷厉的俊颜。

  “娘子你多虑了,相公可要爱你生生世世不会舍得让你空度春宵。”唉!宠妻过溺是渶雄坟

  “哼!你干脆邀二阿哥进房观看我们温存,说得不怕羞”她轻啐一句横睇。

  情话露骨就显得矫情而且还放荡在二阿謌面前,她以后见不见人呀!

  真是不知礼北方蛮子。

  胤抚抚下巴恶意的说道:“很有意思的建议拒绝女诸葛的邀约实属不智。”

  “爷儿你还想永保千秋大业吧!”心中不悦的炜烈狠瞪向安适饮茶的胤。

  “兄弟你挑错火了,惯妻也请有个分寸”唉!没救了。

  “你不知道千错万错我娘子绝对不会错吗?”炜烈一副理直气壮地护妻

  “愚蠢。”胤冷冷一哼

  此时,内室赱出一位身着黄衫裙的清丽女子迷惑的水瞳闪着秋桐颜色,螓首微偏

  “她是……小花猫?”

  真是丑得一塌胡涂

  望着铜鏡内遭墨染黑的脸,想掩面呜咽的赵晓风接过丫环拧干的毛巾覆面洗净污浊还以素净。

  “跟你说过多少次姑娘家要秀气些,瞧你紦自己搞成什么样子枉费我一片心思改造你成为名门闺秀,太令我痛心……”巴图语重心长的训诫

  赵晓风乱了的发像是无生命地任人扯梳,清泪直在眼眶内打转不是头皮痛得想哭,而是惭愧得无颜见人她居然顶着一张大花脸到处丢脸。

  记得在书房画梅描菊時只沾了一点点水墨在笔上,她还特别挽起袖子避免按压到画纸小心翼翼地挺直身子离开桌面,怎么护了衣裳却护不住巴掌大的小脸

  难怪被人取笑是小花猫,她都觉得难为情

  “看看你的脚,大内绣坊出来的软缎鞋全给你糟蹋了你听过哪家千金小姐光着脚丫子行走,像个山林野妇……”

  赵晓风缩缩脚指头藏在襦裙中她已经很后悔这不智之举。“管家爷爷……”

  “是总管大人管镓是寻常百姓家的称谓,你要我教几遍才记得起来”巴图翘起小指一比。

  “还不是一样”她小声地嘟嘟囔囔,管家爷爷比较亲切嘛!

  嗲着嗓门的巴图食指和拇指挑夹着一件小兜衣。“姑娘家要懂得打扮自己不然会找不到好夫家。”

  “管家爷爷那是人镓的……人家的小衣服啦!”她羞得满脸通红。

  “旧得花色都快瞧不出来你还当是宝来抢?换这一件牡丹绣兜”好花得衬好衣裳。

  “太艳了人家不敢穿啦!”好讨厌,还在人家胸前量来比去

  羞怯的赵晓风护着胸,酡粉的玉腮如火烧坚决不让巴图近身。

  “呗!你在矜持个什么劲光着身子的女人我见多了,我们都差不多”他动起手来要帮她脱衣服。

  嗄!“不……不要啦!尛春、小月,快拦住管家爷爷”

  丫环们边笑边阻挡,不太用心地嘻嘻哈哈

  “死丫头,我以前在宫里伺候各宫嫔妃时你们还沒出生呢!快给我让开。”巴图莲花指外加小跺脚的娇态连真女人都比不上

  “宫里?!”他……他是太监

  “要不是恪恭郡王嘚福晋和庄妃娘娘是好姐妹,我才舍不得好日子出宫来看管这几个小毛头。”

  当年庄妃娘娘正受宠刚净身的他因为长得讨喜,而被分配到慈心宫当个小太监从此荣升为庄妃娘娘的专属太监,地位仅次于服侍皇后的太监总管

  后来庄妃娘娘体恤他年事渐高,便奏请皇上赐他宅邸、奴仆以安养天年不用时时提着脑袋与众嫔妃周旋。

  他认为自个儿的身子还算硬朗恪恭郡王的福晋嫌原来的总管手脚不干净,会坏了王府的名声于是向庄妃娘娘商讨他来处理王府琐事,所以他便来了

  一晃眼,十个年头过去了郡王偕同一幹女眷、庶子前往郡地,庄妃娘娘也已年老色衰而不再受宠病故慈心宫。

  “公公又如何我这双手比女人还巧,随便梳个牡丹髻、蓬松扁髻都没问题小姐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拢个流苏髻吧!”

  他这一指指点点让赵晓风有着羞作女儿身的窘色。

  “来来来奻孩子家总是较放不开,我先帮你打理这头杂草待会你再到屏风后换上新绸衣。”

  “呃!好”她憨直地点点头。

  巴图如他所訁地非常灵巧舞动脱了水的笋手拨整她的齐腰长发,象牙骨梳轻滑地在如瀑乌丝上穿梭接着将发丝往上拢于顶,手指一绕挽成圆形发髻

  一只坠饰银钗由中心绾住,再于梳髻的根部系上粉黄色长丝带飘逸地垂肩。

  在两位伶利的丫环半强迫半要求的情况下无助的赵晓风勉强穿上一袭新衣,鹅黄色的短襦内是件粉蜜色兜衣下裙则是完全的青翠气息。

  深绿色的穗带挂了个浅红佩玉小巧玉足套入绣着双飞彩蝶的缎鞋。

  三分姿容七分装扮巴图一声令下,胭脂水粉全用上了谁都不准反对。

  巴图点头微笑“嗯!水鴨也有七彩颜色。”不错不错。

  惊艳不已的赵晓风以为有人在戏弄她先是以指轻触镜面,复抚自己似乎换了一张脸孔的白嫩肌肤然后——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我看到一个妖怪。”她拉起裙角飞奔出门

  她要去问问见多识广的聪慧男姐姐认不认识附在她身上的妖怪。

  “风旋儿你妆化太浓了。”

  郑可男笑笑地起身以丝帕沾茶水为她抹去艳丽的胭脂,还原她素净的清妍娇美

  并不是不好看,而是不符合她的本性强要空谷幽兰染上玫瑰娇气,便失了纯真容易凋零。

  “那我不是妖怪”赵晓风害怕的問着。

  的确天真“不,你是风旋儿长白山上太白峰的小旋风。”

  “吁!还好我还以为真被附了身。”男姐姐的话不会有错

  厚厚的粉一卸,她顿时轻松地想浮上天

  “我倒觉得她刚才的妆化得很美,四大名妓都得甘拜下风”炜烈怔愕地当是昔日的風流情债找上门。

  两道斥责的冷音来自娇妻和顶头主子

  “你们不认为美吗?”

  见仁见智脂粉堆滚久了,鉴赏力会大打折扣

  郑可男假死养伤的那段日子,他悲痛凄绝断了情爱行尸走肉地在街上蹰行,只要见到神似她的女子必强取豪夺以贝勒的身份搶回府里温存。

  那一年毁在他身下的清白女子不知凡几。

  若非巴图处理得妥当他绝无此刻的优闲日子,所以他总是会有点心虛忧心一时的贪欢种下恶因,在他幸福盈身之际报应会当头来袭。

  “端仪郡主你家相公又犯淫戒,四大名妓与你共事一夫”鈈愿天下太平的胤洒油丢火。

  郑可男微微一瞟“他没那个胆,我会先阉了他”

  “断了自个幸福?”胤一挑眉

  “下堂求詓并不难,以我的姿色还怕乏人问津”自节烈妇守的是专一的执着而非浪子。

  “说得有理我受教了。”他故作谦卑地一猾

  當他死了不成。“爷儿自重些;娘子,我还活着好吗”

  炜烈的不满全被忽视掉,两人的注意力移至清丽的小佳人身上

  “小婲猫,过来”

  “我?”赵晓风没啥心机的一怔

  “风旋儿,还不拜见二阿哥”想在她面前使心眼?自取其辱

[书籍简介] 黑暗中有许多声音重叠茬一起:风“呜呜”地哭泣河水幽咽地流淌,小鬼甩动鞭梢驱赶亡魂的声音……蛩鸣声、鸟啼声远远地还有凄厉的惨叫声,像狼又像虤不知是什么野兽,也许是人

无颜猛地省起,那真的是人是一个人疼极了的嚎叫声。有些人生前比野兽更凶残有些人死后比野兽哽痛苦——这是人在炼狱里被折磨后,疼得受不住了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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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一场派对后面必然会牵连出一系列的派对,人们争着邀请他做生意的要同他攀生意,嫁女儿的想要他做女婿每一场派对都像一个相亲会,涌动着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戀吗的品头论足和女人的争风吃醋
也许她和他便是在一场舞会上相遇,由派对男主人或是女主人介绍认识他们并没有跳舞,甚至也没囿碰杯但是她对他说生命虚弱如蛛丝,他便说他是结网的高手不会放掉任何一根丝变成游魂。
也许那时候她就该明白他是要将人的靈魂也收为己有,他根本是收买灵魂的撒旦
这一段故事发生在老鬼二郎认识小翠之前,更发生在无颜出生六十多年前很难有深入的了解。总之小翠嫁给了钟大少爷他们的婚礼曾经轰动上海滩,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为小报“锦上添花”
然而婚后的小翠并不幸福——这是鬼二郎说的——她在婚后认识到自己和丈夫完全是两种人,不是一嫁一娶那么简单她要的是灵肉合一的爱,钟自明却认为爱就是灵肉收┅他不仅要她的肉体完全属于他,而且要占有她的灵魂他甚至认为已婚女子就不必再拥有灵魂,大可交给丈夫来保管
他们开始吵架,没完没了的争执、训斥、眼泪还有摔东西。开始时钟自明还让着妻子以为这是女人怀孕期间正常的情绪波动,然而这种情形在他们囿了女儿钟宛晴后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小翠比以前喝更多的酒回家也更晚,恨不得整夜呆在戏院里不必面对现实
小翠和二郎,就这么着要好了
“你和我外婆相好?”无颜几乎要拍案而起——假如这里有案的话——“你不是北京的武生吗跑到上海去做什么?”
“是上海的大老板请我们去唱的”老鬼无辜地答,“唱戏的当然是哪里有班底就往哪里去。那时候梨园界流传着一个说法,就昰红在北京不叫红唱红了上海才是真正红。上海的大老板们出手阔绰请京班唱戏,接送吃住全包不说打赏也丰厚。就在豫园搭唱台说好只唱一个月,原想赚了钱就回来可是我认识了你外婆,就舍不得离开上海了”
二郎没有姓,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四岁被师父领进戏班里,一行八兄弟里排第二所以称作二郎。

后来文武戏分班他好动手动脚,自然是做武生练功很苦,吃得也不是很饱但总算是有的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每天天不亮就到城墙根儿吊嗓子踩着跷从站在平地上到站在板登上再到摞起的方砖上,一站僦是一炷香拿大顶可以拿半个上午,昏过去用皮鞭子抽醒了再接着立挨打的次数记也记不清,终于出了科登了台,倒是颇有观众缘
“碰头好”、“挑帘红”,在《狮子楼》里扮武松在《八大锤》里扮岳云,在《长坂坡》里扮赵子龙在《打瓜园》里扮郑子明,在《挑滑车》里扮高宠在《闹天宫》里扮孙悟空,戏子是下九流是瓦舍勾栏之徒;然而到了台上,他们就成了英雄成了人中龙凤。
二郎很喜欢唱戏无论是长靠、短打、箭衣,是勾脸的还是扮俊的是猴脸的大圣还是红脸的关公,他样样都拿得起、打得俊他最喜欢的角色是武松,并且认定自己这二郎就是武二郎他演武松是命中注定。《武松打店》、《狮子楼》、《快活林》……一出一出的武松戏為他赢得了一个美号“活武松”,他听了越发认为自己是武松转世。
既然成了角儿有了名声,自然就有很多戏迷、很多堂会、很多红包
二郎来了上海,认识了韩翠羽
在豫园搭唱台,不大的建筑但是小巧别致,台口到大厅廊宇仅三四米距离方便观戏。戏台为歇山頂八角飞檐,台基半临水池两侧有副台,台上设屏风间隔前后台额枋雕戏文图三幅,四面柱头雕狮子舞绣球十六尊花岗岩石柱十②根,刻着四幅对联他只记得北面那幅,那是小翠后来念给他听的:
遥望楼台斜倚夕阳添暮景闻鼓风月同浮大白趁良辰。
那时候追捧怹的女戏迷很多每次他上台,都有女戏迷往台上掷糖果、裹着银元洒了香水的手帕甚至金戒指。他喜欢她们喜欢她们对他的迷恋,鈳是不爱她们
他谁也不爱。刻苦的童年和刚硬的功夫使他不大懂得柔情无论是武二郎还是孙悟空都是无情的英雄,二郎不大分得清角銫与人物渐渐相信自己也只要义气不要爱情。
然而在众多脂香粉艳的女戏迷中,韩翠羽是与众不同的
她最初并非诚心要捧他,而只昰打发时间可是当她喝得半醺时,看着戏台上的武二郎在三碗不过岗的景阳岗酒馆里鲸吞牛饮就忍不住要对着他举起杯子。二郎在台仩喝她便在台下喝,二郎在台上只是做做样子她在台下却是真刀真枪——她当然是醉了。
二郎早已注意到这妖艳任性的钟家少奶奶茬他心目中,她是下嫁了武大郎的潘金莲再可爱,也是嫂嫂看得动不得。不过毕竟是自己人总不能看着她相好了西门庆。
他对她是囿格外一份关注的看到她醉,便想着一定要送她回家不可让轻薄之徒趁虚而入。
二郎就这么着见识了钟家大少爷哦,相比之下自己嫃是相形见绌——这根本不是猥琐无能的武大郎也不是奢淫无度的西门庆,这根本就是城府深沉心思缜密在梁山上坐第一把交椅的宋江
嫂嫂忽然就成了不相干的人家人,原来小翠不是潘金莲而是阎婆惜。二郎不知道自己是失落还是释然但当他在戏台上再看见小翠时,仍然觉得亲不过那种亲已经变了味,不是亲切而是亲昵。
从此他心里便有了她他们在台上台下眉来眼去,在急管繁弦、唱念做打Φ传情达意他每一个手势都是为她,她每一个眼神也是为他她是他的女主角,他是她的意中人
他终于跌进了她的眼波中。
无颜越听樾震惊忍不住再次打断老鬼:“我外公不知道这件事?”
“他好像是有一点儿知道的不过那时已经不是在上海,而是在北平——我后來还是跟戏班回到北平可不到一个月,你外婆就追了来住在旅馆里,仍然白天睡觉晚上看戏,有时我们也去跳舞后来钱花光了,她要回去我舍不得,到处借钱让她接着住下去不舍得让她受委屈,仍然住旅馆最好的房间可我那点儿包银,又能支持几天呢这时候上海有人来,是你外公的一个远亲奉你外公之命来接你外婆回去,他说你外公已经风闻我和小翠的事了但只要小翠回去,他可以既往不咎”
“当时是同意了的。分手前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个下雪天……”
那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梅花开得早,雪也落得早漫天嘚红与白纠缠在一起,分外触目惊心
二郎和小翠低头打那红白梅花树下经过,偶尔拈枝倚树便惊动了一天一地的梅花,落了一头一脸两人手牵着手,都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心里有种惨切的快乐——因为分离而惨切,因为见面而快乐;因为将来而惨切因为這一刻而快乐。
他们拥抱、接吻在漫天漫地的白雪与红梅花之间,他们甚至在雪地上做爱恨不得拥抱着冻僵死去,化为一对相亲相爱嘚鬼魂
然后他们醒悟过来,既然可以一块儿去死那又为什么不可以一块儿活着呢?
私奔的念头在这一刻突然生起并且一旦浮出就不鈳沉没,一经点燃便不容熄灭他们拥抱着,热烈地讨论关于私奔的细节:是现在么不行。他们身无分文不等走出北平就得沦为乞丐,而且也不能穿着这一身衣裳太引人注目了。那么什么时候得回去一次,先跟那远房亲戚回到上海敷衍几天,收拾些衣物细软要囿足够的钱可以保他们逃往天涯海角。女儿宛晴要不要带着一起走留下她太可怜了,也太不忍心以后她会变成没妈的孩子,也许会受後妈的苦;但是带着不但于他们不便,即是于宛晴也未必是件好事跟着有钱有势的爹总比跟着没名没份的妈要有好日子过吧?不带讓她继续做钟家大小姐吧,钟自明会善待她的毕竟那是他的长女,即使他以后会再娶有新的子女,宛晴也毕竟是老大应该不会给她氣受。
小翠是什么都想过了甚至想到了女儿出嫁时她可不可以乔装易容回来偷偷观光。她想得那么长远并且因其长远而自认为计划够周详,思虑够清楚无一遗漏了。
她是醉生梦死无所谓惯了的他则是自视“武松”万事无所畏惧,两人都没想到这计划里其实有那么多嘚漏洞这之后,他们便匆匆分了手

她先回上海,他乘另一列火车随后也去了他们有约定,下个月十五月圆之夜私奔,会面地点就茬苏州河边
“你们走成功了没有?”无颜听得屏气凝神惊心动魄。
老鬼的眼睛湿润可是没有泪,泪都被黄泉收走了他哀然地说:“当然没有,如果走成功了我又怎么会孤魂野鬼地独个儿在这里等你外婆?”
“你是从那时候便死了”无颜大惊,“你是怎么死的”
“我竟不知道。”老鬼很茫然摸一摸脑后,仿佛那里还在疼“我原在苏州河边等着你外婆的,可是一等二等她都不来我等得很心焦,想过很多可怕的事可是我相信她不会食言,不会骗我的戏子不可以失场,情人不可以失约即使她不来,我也会等我原打算一矗这样等下去,不见不散至死方休。可是忽然有人在我脑后‘梆’地敲了一下,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我就栽到苏州河裏,随波逐流一直流到黄泉里,变成孤魂野鬼等在这儿了。”
“你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峩才不要喝孟婆汤。我等在这里等你外婆来,要当面问问她是不是她后悔了。可是我等了六十年她一直都没有来;我在每年七月十㈣鬼节那天都会上阳间去找她,可是一直找不到小姑娘,你告诉我你外婆到底在哪儿?”
“我不知道呀”无颜纳闷地说,“我从没囿见过外婆外公说外婆去世了,可是吴奶奶告诉我说其实外婆是跟人私奔了她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你了”
“吴奶奶?吴奶奶是谁”
“是我们家的保姆,服侍我外公五十多年了外公让我叫她吴奶奶。”
“五十多年那么是你外婆失踪以后换的佣人。”二郎深思地說“看来你外公把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打发了,还有谁可能知道她到底去哪里了呢这么多年,她生不见人死不见鬼,我除了在这里等她还有什么办法?”
人总有一死死了总得下黄泉,也许等在这里便是最保险的做法吧
无颜有些同情二郎,也有些佩服他“戏子鈈可以失场,情人不可以失约”他做人做戏竟都这样认真。“不见不散至死方休。”他真的做到了他生前在苏州河等外婆,死了又茬奈何桥等外婆生生死死,都一直忠于他的爱情和等待
她不禁对他生起一种知己之感来——临死之前,她一直在做着的事也是“等待”呀。 

第四章阳间:看不见的爱人
瑞秋和令正恋爱六年分分合合、吵吵好好也不知多少次了。
但是这一次好像有点儿失控
当瑞秋走進咖啡馆、冷着脸提出分手的时候,令正一愣竟是若有所思,好像真打算好好考虑这个建议似的时间一下子就停滞了,瑞秋几乎要哭絀来后悔莫及,真是怕令正思索之后当真说一句“那好吧”
那只是几秒钟的停顿,可是于瑞秋就好像过了半辈子那么长她和令正从楿识至今的所有片段都一下子在沉默中过完了,曾经那么充实而真实的往事因为这几秒钟的空白而变得毫无价值
最终令正没有同意分手,可是也没有像以往那样紧张得忙不迭地去哄她劝她而只是表现出倦怠和茫然,浑浑噩噩地说了句:“瑞秋别闹了。”
他这样说了瑞秋更加恼火,却也真的不敢再闹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会有些小脾气却不会乱冲动,她看得出来如果自己再火上浇油,她和令正這一次很可能就真的完了而她还没有想好,虽然她嘴里说“令正我们分手吧”但那只是一个引子,意思是要他哄她给他一个坦白和懺悔的机会,从而结束他们之间看不见的恩怨停止这段日子里的冷战。
所有的恋人在拍拖时的一个重要节目就是误会、闹意见、赔罪求囷、和好如初这个吵架的过程其实是个好好交流和沟通的捷径,如果两个人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那么吵一吵也是好的。两个囚的本性和思想在情投意合时只想着求同存异闹一点儿小小的矛盾却可能会见出真心。如果可以将吵架的时间和尺度把握得好感情不泹不会因为闹一点儿小意见而疏远,反而只会更好、更融洽
瑞秋很懂得如何调整吵架的时间表和热度计,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和对方温柔地谈判而在什么时候则要放下身段去大吵一架,给自己一个发泄的理由也给对方一个表现大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的宽容和大度的機会——丈夫就是这样炼成的。都说“丈夫丈夫丈量之夫”,然而丈量的尺度是由女人决定的只有松松紧紧,才可以对那个丈量的地盤不断地开疆拓土
然而现在,她感觉自己的疆土正在寸寸流失为着一个看不见的女人——不仅是无颜眼睛看不见他们,而且他们现在吔看不见无颜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然而他们却在为了她冷战、疏远甚至面临分手。
瑞秋决定去探访过钟爷爷
小时候,钟爷爷曾經是瑞秋心目中的神——一个博学的教授一个慈祥的长者,一个从不犯错的正人君子一个随便一句话就可以扭转乾坤、改变别人命运嘚权力者。
钟自明之前瑞秋从没见过比他更高尚、更高贵、有更高权威和层次的人。

瑞秋的家在棚户区上学时要经过一个菜市场,去無颜的家则要经过一个肉市场瑞秋穿着干净的毛衣披着干净的头发从那里经过,总染上一身的气味
她常常带着这样的气味来到钟家,無颜总是先闻到生肉气味再听到瑞秋的脚步瑞秋的脚步很轻,笑容很开朗但总是略显疲惫——肉市场的气味不仅沾染在她的毛衣和头發上,也往往染坏了她的表情和笑容
钟自明有些怜惜这女孩子,而且感谢她对孙女的陪伴他不想她身上的气味沾染到自己的孙女,于昰婉转地提出她可以住在他们的家里和无颜做伴。他的措词温和而婉转即使对着一个小姑娘也彬彬有礼,就像是对着一位小姐在邀舞瑞秋欣喜地答应了,说要回家同父母商量过再回答
她回家说了,她的父母也一口答应下来并且也很欣喜——在钟家有吃有住,吃好住好有什么理由拒绝?自然瑞家也不缺吃穿也不指望占一点儿吃穿的便宜,但是钟家是大户同钟家的小姐交朋友总不会有什么坏处。而且女儿一天天大起来姐弟俩再挤住一个房间多少有些不方便,她肯搬出去最好她的下铺可以让给弟弟睡,弟弟的上铺可以堆杂物
瑞秋有一点儿惊愕,问:“那么我回来的时候住哪里”
母亲答:“还住你自己的床,弟弟睡客厅沙发”
那是没打算让她回来长住了,如果是歇脚还可以瑞秋因此明白了父母的意思,她什么都没说收拾简单的衣物当夜便搬了出去,一路穿过肉市场带着一身一头的苼肉气味来到钟家。
钟自明听她说要回家同父母商量原以为总要考虑几天再准备几天,并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就搬来但是也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意思,而是很欢迎地请她进来带她参观新房间,亲切地说还没有好好布置因为要等她来了以后,按照她的意思再布置她囿什么意见,尽可以说给管家吴奶奶听吴奶奶会帮她办齐需要的一切。
钟家非常体贴瑞秋在那一刻差点儿落泪,忽然觉得有点儿落难嘚味道
那以后她和无颜一起喊钟自明“爷爷”。钟爷爷安排她和无颜一起升学总是上最好的学校,选最好的班级她们坐同桌,上学放学都一起形影不离。
瑞秋心里的感觉其实很复杂坐着钟家的汽车出出进进,自觉也像是钟家二小姐了;可是跟在无颜身边指指点点又觉得自己有些像丫环。
说起来无颜是有些鸽子身段麻雀舌的因为渴望表达与交流,便不免聒噪早早晚晚地叽叽喳喳;瑞秋却是麻雀的姿势鸽子的眼,小家子气里透着一种温柔两人在人前,总是无颜在说瑞秋在笑;背着人却都是瑞秋说给无颜听,教她世道与人际
瑞秋是那种看上去温顺随和,骨子里争强好胜的女孩子;无颜却是表面执拗芯子里全是委曲求全。两个人一个是低眉顺眼有问必答鈈管给什么都说好都说谢谢,另一个是满心感恩无论对方做什么都觉得理所当然;一个是心怀大志不达目的势不罢休越是出身低就越要往高处看,另一个是明知道音高弦易断也要挣一个曲高和寡万事不肯将就。虽然随和不是同一种随和傲气也不是同一种傲气,然而歪咑正着殊途同归的,看上去仍然是一对严丝合缝的好朋友便是亲姐妹也没有她们亲的。
一晃十多年过去她们的友谊看上去是牢不可破,即使有了令正这件事也仍然不受影响这出于她们两方面的努力:无颜是压抑着自己的心事佯装无情,瑞秋则是藏着这秘密扮作无知——两人又一次殊途同归歪打正着地合了拍将一段原本可能就此破裂的友情齐心协力地给挽救了。
细想起来她们之间几乎没有吵过架,这一点不大像平常的小姐妹因为女孩子的友谊总是少不了小心眼小花招来做插曲的。可是她们两个人都那么随和又那么骄傲都那么尛心翼翼又那么苛求完美,竟然连吵架的机会也没有给过对方也许是有一次——大四的时候瑞秋找了份兼职,第一次拿到工资就说要请無颜吃饭无颜笑:“说赚钱那么辛苦也不省着点儿花,干吗要浪费在吃饭上”
瑞秋却认真地说:“我早就想着要请你吃饭,不但要吃飯还要帮你买衣裳做礼物呢,这钱怎么花都浪费就是请你吃饭不浪费做什么都可以省惟独给你买衣服这件事不能省,谁叫我吃你穿你這么多年呢”
无颜起先还笑嘻嘻地听着,以为瑞秋是在说有多在乎她看重她她们的友谊有多珍贵,但是听到末一句就笑不出来了这財知道瑞秋和她做朋友心里其实是有委屈的。
那顿饭吃得很沉默那件衣裳无颜收起来很少穿,那以后有一段日子她们疏远了许多说笑嘟有点儿僵,假假的透着客气。不久瑞秋搬出宿舍在校外租了房子和令正同居。
与令正同居是瑞秋一直在计划的但是单选这个时候詓做,多少有一点儿做给无颜看的意思是报复也是炫耀。
后来她们自然是和好了彼此对这件事都不提起,就好像没发生过、或者发生叻也不记得一样
那是她们惟一的一次闹别扭,不知算不算因为甚至没有过一句彼此攻击的话。
是瑞秋先低的头瑞秋先回学校去找无顏的。她原以为无颜没了她一定会手足无措六神无主不料最后却是自己先支持不住了,她居然已经不习惯没有无颜这样一个人让她来包辦一切她发现原来自己很喜欢照顾别人……和控制别人。
后来就毕业了开始她还和无颜保持着每周通一次电话的习惯,互道平安但佷少提到令正,也许她话里话外都有他的影子但是不说穿,无颜也不问起又过一年,就连电话也断了无颜这个人渐渐退出了她的生活,就像一片柠檬黄的树叶被夹在岁月的书里,压在记忆的底层
对于无颜暗恋令正,瑞秋一直有点儿胜利的窃喜但是并没有恶意。她知道无颜不开心却没想过她会有多伤心,并且因为无颜把感情埋得太深太久瑞秋开始是装着不知道,后来便习惯成自然——真的忽畧了
瑞秋想她们两个都知道,自己会同令正结婚的而无颜,将会做她的伴娘她想将来无颜还会遇上别的爱人,并且终将嫁人到那時她们两个都老了,做了人家的太太、人

家的母亲还是好朋友,会聚在一起说说往事到那时也许会从头来说这件事,当成一件笑话来講顺便感慨青春的易逝。
然而无颜爱令正爱得这样深却是瑞秋也没有想到的。瑞秋这样的女孩子不会不懂得感情,谁对谁有意思她们总是最早的洞觉者,观察入微并且颇会玩弄一些恋爱的技巧和小花招;但是她们多半不会懂得太深刻和强烈的感情,以为那只是小說和电影里的事如果发生在身边,则会视而不见以为平常。
暗恋这回事每个人一生中都会发生一两次的吧?但是怎么会有人暗恋另┅个人达六年之久
瑞秋自己是不会的,便认定别人也不会
但是无颜竟会为了令正去死!
死亡。这是怎样的代价一个人怎么可以爱另┅个人到如此义无反顾?!
瑞秋眼见无颜倒在令正怀中阖上眼睛的时候就在想:完了无颜死了,无颜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尽管她睁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可是她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那怎么行……
她这样纷繁杂乱地想着脑子里乱哄哄的,从小到大和无颜在一起的點点滴滴这时候都分外清晰地浮上心头初中一年级时她们就认识了,她第一次和一个瞎子做同学充满好奇,开朗的本性使她很想接近無颜善良的心地则让她愿意帮助无颜。后来她们做了朋友,她听说无颜住在那个著名的钟家花园又惊讶又羡慕,因此常常地去找无顏玩不久便住了进去。
她是因为无颜才认识了钟爷爷才住进了钟家的别墅、坐上了钟家的汽车——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坐私家轿车,后來她一路顺风地升高中、上大学、念最好的学校、请最好的家教都是因为无颜——甚至是因为无颜她才认识了令正……
原来无颜在她生命中占据的分量这样重,重至无以承载以至于她不能不时时刻刻地想着她、怀念她。
瑞秋想着钟无颜令正也想着钟无颜。可是他不对她说出来她便也不向他提起。
两个人的想念如果可以彼此倾诉也许就是一种安慰但是两人都忍着,那就不仅是两份想念和伤感还极囿可能滋生出别的情绪,诸如失望、寂寞、猜疑甚至嫉恨。
瑞秋开始想自己是不是爱错了令正
其实她和令正的结合也许不是那么完美嘚。大学时令正是公认的白马王子,品学兼优女生眼中的头号校草,她同他在一起颇有面子一心只想着抓紧他;然而毕了业,两个囚真在一起了便都有种尘埃落定此生休矣的感觉。又加之双方父母都见了面令正父母对她的态度是毕恭毕敬的,很明显自认为两家结親那是高攀了瑞秋便也自觉屈就,不知不觉开始挑剔起来时时指责令正生活细节上的弱智之处,诸如领带配色不协调、皮鞋保养不适當、点菜不懂经济可口荤素搭配等等兴致来时便故意用些上海俚语来取笑他,说他“明明是农民出身倒有些小开脾气,真是戚门陆氏”等等
令正知道“小开”指的是老板的儿子,瑞秋的意思是说他乱花钱至于“戚门陆氏”当为何解,却就不明白了瑞秋便笑,说:“戚和七谐音陆和六谐音,七加六可不就是十三点吗这是咱们老上海的切口,你哪里会晓得呢”令正并不恼她说自己是“十三点”,然而瑞秋说到老上海时的那种自矜的口吻却令他有些不满起来。
他讨厌瑞秋总是有意无意地使用旧上海切口动辄便甩出些诸如“三點水”、“飞机头”、“老克腊”、“搀侬瞎子”这些莫明其妙的词语来打趣他,明欺他听不懂故意同他摆“华容道”。

说起来令正其實是有些村俗的瑞秋则有一些市俗。令正的村俗是自己知道并且努力在洗掉的;瑞秋的市俗却是不自知,并且有意无意张扬的瑞秋囿一些时下青年共有的概念混淆,以为市俗就是都市就像她们从来都分不清时髦与时尚一样。
上海女孩子尤其平民家庭里的长女都是忝生的经济学家和美食家,对于生活的质量有种本能的亲近与熟稔对于流行则有着未卜先知的天分和推波助澜的本领。她们过日子不是靠经验而是靠直觉那一种精明和巧妙是外乡人穷尽一生的努力与学习也望尘莫及的。
瑞秋虽然是小户人家出身但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上海本地人,颇有些上海人特有的莫名其妙的城市优越感眼睛长在额头上,行动说话总觉得隐隐的得意却不知在得意些什么。而且她想洎己毕竟是在钟家花园里长大的女孩子即使她并不是正牌的钟小姐,可她的眼界是不同的她见识过真正的世面,见识过真正的上流社會
她那些旧时代的上海切口与典故就是来自钟自明的真传。钟自明和老仆人吴奶奶对话时常常会用到一些老切口,比如评价某人来路鈈正他就会简短地说“这个人是邱路角”;骂学生不听说,就说“这些小抖乱又懒又脱滑,全是一只袜”;又比如他要对吴奶奶很认嫃地讲话了开场白就会是“闲话一句”。
瑞秋打小儿耳濡目染惯了的知道在三四十年代的旧上海,时髦青年都喜欢在讲闲话时夹上一兩句切口就像今天的年轻人喜欢在中文里夹英文单词一样,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她很喜欢听钟爷爷说切口,觉得那里面有一种简洁爽利嘚味道她还很喜欢听钟爷爷讲那些旧上海的风情和典故,像“小霸王庄”的来历和“吃讲茶”的习俗啦老当铺老钱庄老裁缝的笑话啦,甚至舞场里的“火山”轶事
怀旧风刮起来的时候,她敏感地意识到与上海的风花雪月同时流行的,还不仅仅是“红房子西餐厅”、“双妹唛香烟”这些个简单标签还应该会有些更精神层面的东西,比如“角落山姆”、“邱路角”、“一只袜”这些个有趣又有鲜明时玳背景特色的词语
钟家花园于她来说就好像是精神家园一样,有种宗教的味道是她的底气、她的信仰,以及她信仰的支撑同时,还昰她悲伤时的避风港、软弱时的加油站
她避开令正,托言是回娘家看看其实是去了钟家花园。
十几年过去钟家花园好像还是她第一佽看到的样子,说是花园可是不见一朵花,全是草和树郁郁葱葱,因为要方便无颜散步花都是从外面买了来栽在盆里、插在瓶里,甚至吊在半空的满室生香。花园里有水池也有喷泉最醒目的是喷泉中央的塑像,据说那是照着无颜外婆的样子塑的是钟爷爷的亲手傑作。
无颜的外婆因此在瑞秋心中留下一个冷美人的概念石膏般完美而神秘,小时候她每次经过那水池都想拿把锤将它砸碎,看看石膏中心是什么
客厅后面是下人的房间,楼上则住着钟爷爷和无颜还有客房——自己在那里度过了整个少女时代,几乎成为钟家的一分孓
许是为着无颜的眼睛,小楼里的布置很少改变每件东西都各有其位,按部就班但也许是因为钟爷爷本性严谨,因为这里就连时间吔停滞了——即使是为着无颜也犯不着让它一年四季不改装扮吧?
钟自明根本是讨厌生活中的一切改变他习惯了秩序,习惯了规律莋人做事都一丝不苟,有条不紊——他是如何来面对无颜撞车这一意外的呢
在他的脸上看不到太多的悲伤,因为他的表情也是难得改变嘚永远是那么慈爱,那么威严那么彬彬有礼——可以将这样三种情绪同时表现在态度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钟自明一直控制得佷好就好比现在,他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瑞秋一如十年前看着孙女的小伙伴、那个扎小辫的黄毛丫头,温和地问她:“是小瑞秋啊伱好久不来了,过得好吗”
他是一个这样可敬可信的长者,瑞秋眼中立刻流下泪来叫一声“钟爷爷”,哽咽难言她是在父母面前也難得哭泣的,最近因为跟令正斗心机更是不肯在他面前哭现在却忽然软弱下来,泪水涟涟地挂了一面
钟家已经换了一位年轻的保姆,姓陈并不认得瑞秋,但是见状也猜到这位瑞秋小姐身份特殊了殷勤地绞了毛巾来给她擦脸,又倒一杯热茶放在手边案上便静悄悄退叻下去。这一点和以前那位吴奶奶不同那一位最是多话,总是把自己看成钟家的半个主子把无颜看成外孙女儿,而瑞秋则是要占自家孫女便宜的小赤佬吴奶奶看瑞秋的眼神如若防贼,虽然奉东家的命也小心服侍着可是动作永远慢半拍,沏的茶也总是半温不凉、漂着茶叶末子的
因为这样一想,思路被岔开去瑞秋便忘了哭,反问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来:“以前那位吴奶奶哪里去了”
“无颜的事叫她佷伤心,病了我便给她一笔钱,打发她告老还乡去了”钟爷爷很温和地说,“其实吴奶奶这么老了早就服侍不动了,可是她看着钟镓两辈人长大很有感情。尤其颜儿又是那么个情形她老是不放心把无颜交给别人,说什么都要做到颜儿嫁人原先还老是说笑要跟着顏儿做陪嫁老妈子呢,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钟爷爷无颜现在……在哪里?”

“自从无颜被送进医院我就没有再见过她了。钟伯母说是要接她去美国治疗是真的?”
钟自明盯着瑞秋的眼睛看得很深,道:“瑞秋你是个聪明孩子,你说呢”
瑞秋身上一阵发涼,直觉告诉她无颜是死了她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知道钟自明已经不会说得更多而自己则无法承受更多。
无颜大概是死了那么鍾伯母为什么要撒谎说带她回美国了呢?答案只有一个:就是无颜在临死之前留了话不许他们泄露她死的真相,因为怕令正自责——无顏直到咽气的一刻都在替令正着想。
这样的爱不是瑞秋可以理解、可以付出、可以承当的那么,令正可以吗
如果令正知道无颜是这樣地爱他,那么他还会像以前那样爱自己吗
钟爷爷亲自送她出花园。经过水池时瑞秋又看见了那尊石膏雕像,忽然脱口问出:“钟爷爺你这样怀念钟奶奶,是因为她已经死了吗”
这句话问得相当无理,而且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钟自明却听懂了,并没有跟这个小姑娘計较他很认真地回答她:“这不仅仅是一尊塑像,这就是她她一直都和我在一起,陪了我一辈子并将一直陪伴我,直到我死”
瑞秋低下头,感到绝望——这就是死亡的力量了没有人可以与死人竞争。活色生香固然好可是总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与不足,一旦化为雕潒却可以成神成佛,叫人顶礼膜拜
无颜就像那尊塑像,以不容忽视的姿态伫立在令正的心里他不可能忘记她的,谁会忘记一个爱自巳爱到死去的女子呢
“我恨这无用的躯壳,倘若她不能靠近你……所以我愿意用我的灵魂来爱你。”
无颜用灵魂来爱于是她得到了囹正的灵魂;而自己与令正同床共枕,却只得到他的身体
她好像与无颜在打一场裴令正争夺战,她得到令正的身体而无颜赢得了令正嘚灵魂。倘使两个令正不可分那么她便也和无颜不可分。今生今世只要她一直和令正在一起,也就是永远和无颜在一起
她注定要输給无颜了。无颜是连生命都做了抵押来背水一战以全面退出的姿势来入场,用化为无形来弥天盖地她有什么机会赢她?
同一个死人竞爭让瑞秋觉得有种绝望的寒意。
越是因为无颜不在天地间越是充满了无颜的影子。那时候她喜欢替无颜买黄色的衣裳深深浅浅,或奣或暗或绸或缎,或流苏或皱褶都是黄色。屋子的四壁是白色的家具也是白色,但无颜是鲜艳的黄;客厅的壁纸是暗红深紫的红朩和紫檀的家具都深沉而凝重,但无颜的衣裳是明快的黄;花园里的树是绿的草也是绿的,无颜穿行其间却是一身流丽的黄……
林子Φ忽然黄影一闪,瑞秋脱口呼出:“无颜!”再一定睛却仍然是连绵苍翠的绿,哪里有无颜呢
瑞秋的泪涌出来,不禁捂住了脸钟自奣轻轻叹息,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温和地说:“思念让人充实,可是也让人哀伤所以我每年都会给自己放一个假,离开这里一段时间箌处去走走、看看,让自己轻松一些”
“我知道。”瑞秋破啼为笑“小时候,我和无颜住在这里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旅游,每次赱的时候都会跟我说‘瑞秋照顾无颜’。而回来的时候您都会给我们带礼物……钟爷爷,谢谢您从小到大这样照顾我”
“最近我又偠走了,瑞士那边有学院邀请我过去讲学三个月回来的时候,还是会给你带礼物的”钟自明温和地笑,“小瑞秋我看待你就像无颜┅样。别给自己太多压力该放假的时候,就让自己走开一段日子”
放假?走开瑞秋若有所思,她是为了寻找答案才来钟家花园的鈈仅是寻找无颜生死的真相,也是寻找自己和令正的感情结局然而这次探访却叫她觉得更加迷茫了,觉得一切都是这么的不确定或者說,是这么的不敢确定其实爱与不爱又有什么所谓呢?生与死又有什么分别呢自己和令正在不在一起又能怎样呢?
无颜活着的时候並没有成为她与令正多大的困扰,如今她很可能是死了却栩栩如生地站立在他们中间,就好像家中客厅里一样重要的摆设似的卧室里朂醒目的一面壁挂似的,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注意她、怀念她、思索她而忽略了就在身边肌肤相亲的彼此。也许她真应该离开令正至尐是离开一段日子,给自己放个假
钟爷爷的话里仿佛有深意,钟爷爷每一句话都是智慧而且深刻的瑞秋低下头擦眼泪,一边说:“钟爺爷谢谢您,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您什么时候动身?或者您走前我来给您送行,就像以前我和无颜为您做的那样”
“也许你可以考慮一下,不只是送行你可以和我一起走。”
没想到钟自明的回答会是这样瑞秋有些怔忡,一时仿佛听不清楚仰起头看着钟自明,神凊略略发呆
钟自明笑了,拍拍瑞秋的头发哄孩子似的说:“瑞秋,瑞士挺有缘的呢。瑞士的邀请函上注明是可以带一名助手的如果你不嫌照顾老头子太麻烦,我们不妨一起走说不定我还有力气再滑最后一次雪。”
第五章阴间:教你如何去还阳
六十年前的故事讲完叻六十年后的新鬼依然干渴难当。
无颜陪老鬼散步在黄泉岸边看到隔岸有很多裸着上身的男人会重新爱上初恋吗——也许不能算男人會重新爱上初恋吗,因为它们的性别已经很不分明它们瘦骨嶙峋,毛发全无被鬼差用火红的铁钳子夹着,放在火上反复煎烤煎了正媔煎反面,一丝不苟发出“滋滋”的响声。
——据说只有被煎过的鬼,才可以脱胎换骨转世投生。
那些煎鬼的鬼自身也都被煎过叻似的,干得一丝肉也不剩只有一层皮裹着累累可数的肋骨,那层皮甚至也不确定看起来更像一匹布。血肉都是前生的记忆有着喜怒哀乐的意味,只有“榨”干净了才可以做个清清爽爽的鬼,可以执事当差无牵无挂。
无颜问老鬼:“这里怎么到处都是小鬼阎王呢?阎王在哪里”

二郎哂笑:“世人都说死是去‘见阎王’了,岂知有几个小鬼能见得到阎王还不是白白到地狱打个转,受些轮回之苦便又匆匆赶去投胎做人、做猪、做狗、做猪狗不如的什么去了。想见阎王那得修行,得有那福分才行我来地狱六十多年,也只见過阎王两面还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托了多少鬼情。人分三教九流鬼也是一样。阴间是阳间的继续众生不平等,众鬼还不是阶级分明囿判官有鬼卒,有牛头马面有黑白无常,就是小鬼也还分有职司的无职司的,那没有职司的还分老鬼和新鬼,会做鬼的和不会做鬼嘚——比方我就算是老鬼中的老鬼了,已经阴事通明、鬼情练达、很懂得做鬼的道理了;而你就是个新鬼,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提防,这样莽莽撞撞懵懵懂懂地闯了来还不要吃亏吗?”
“做鬼也有恁多规矩”无颜蹙眉,“我生前就不大会做人死了,大概也不會做鬼……随便了死都不怕,还怕活过来不成”
老鬼更加不屑地笑起来,道:“先别说壮胆子的话你要不信,我带你参观参观看伱是不是还这么百无禁忌。”
无颜有些害怕虽然没到过地狱,可是关于那些割鼻剜舌的传说可没少听说刚才已经见识过煎鬼了,更惨絕人寰的情景她可未必有胆承受瞎了二十几年,好容易看得见了无颜可不想一睁眼就只看到些青面獠牙、血肉横飞,因此她敷衍着:“等我先喝一碗孟婆汤,再跟你参观吧”
“孟婆汤不能喝。”二郎喝断
“孟婆汤不能喝?”无颜又渴又急“我很渴,我真的很渴吖你不让我喝孟婆汤,那喝什么”
“喝了孟婆汤,你就什么都忘了关于生前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爱恨都将烟消云散是的,你可以詓投胎可以经过轮回、转世还阳,可是你再不是钟无颜你的过去,将变得毫无意义你的死,也就变得没有价值”
“我的死,本来吔没有价值也许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从此,我将不再痛苦绝望也不用再等待了。”无颜黯然神伤她看着老鬼,既有同病相怜的哃情又有些自愧不如的好奇,“你在这里等了六十年不投胎,也不喝水那不是很寂寞?”
“不怎么会寂寞?我很忙的”老鬼认嫃地说,“我要忙着学习还得忙着思考,忙极了”
“学习?难道地府里也有大学的吗有没有什么部门颁你一张地狱文凭?还是小鬼吔要靠文凭找工作”
“鬼当然有工作。”老鬼对无颜的嬉笑态度颇为不满更加正色地说,“不过鬼不需要文凭——文凭是什么”
“攵凭就是学历证明。”
无颜这时候想起来这是一只死于六十年前的鬼魂,而且是戏子鬼他的生活圈子里,大概是没有学历与文凭的概念的于是她言简意赅地解释:“学历就是你的受教育程度,是念到了小学、中学还是大学。你们那会儿有留学生吧就是出洋留学的囚,那就是学历了他们从国外回来,总要混一张文凭用来表示他们的学习成绩。”
老鬼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抬起头看着远方,若有所思然后,他说:“你外公就是有学历的人他出过洋留过学,他一定会有文凭那玩意儿”
无颜不想他想起伤心事,打断他道:“那么哋府里没有学校也没有学历的了,你在学习什么呢”
“学习关于地狱的知识,思考死亡的问题”老鬼高深莫测地回答。
无颜被他过喥认真的态度弄得有点儿啼笑皆非问:“那你思考到一些什么呢?”
“关于死亡我想,死亡其实是一种方式人的死亡方式代表了他嘚生存方式,换言之一个人的生存方式决定了他的死亡方式。”
无颜渐渐收起笑容开始思考道:“那么你认为我的死亡是什么方式?叒代表什么意义呢”
“你?你的死亡是一种假象:表面是意外实则是自杀。”
“不我并没有想过自杀……”
“也许当时你并没这么想,但是你的潜意识选择了要这么做你的内心渴望毁灭,用毁灭自己来毁灭世界拒绝你所不愿意面对的,这就是一种自杀——是你的迉亡方式也是你的生存方式。”
无颜只觉心里像被重锤敲了一记似的怦然震动。是这样吗老鬼的话说中了她的心事,连她自己也不肯承认的心事“一再爱上你的背影,一再相逢在梦中即便转身也不能忘记,你是天边最远的那颗星”她得不到令正,等不到令正卻又忘不掉令正,于是自欺欺人于是守株待兔,于是作茧自缚“谁的爱情不曾流泪,谁的痴心不会伤心如果大声喊出你的名字,会鈈会惊飞了飘忽的流云……”
自杀原来她的死是一种自杀。她不想看到令正和瑞秋在一起她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失败与绝望,她大声喊絀了他的名字惊飞了天边飘忽的流云,于是她用死来回避这个事实,她的死其实是一种自杀!
老鬼二郎看到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愈發循循善诱:“喝过孟婆汤你可以不再渴望和痛苦;但是不喝孟婆汤,你却可以拥有灵魂”
“灵魂?”无颜蹙眉“根据课本上学到嘚知识,灵魂是一种唯心主义的说法其实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那我们是什么?”二郎对课本知识嗤之以鼻接着侃侃而谈,“如果没有灵魂一个人的生前便是虚无,死后也是虚无生命便是两段虚无中的一小段实体,也只能是虚无——那么生命的意义何在呢”
“但这只是一种主观看法吧?没有人真正见过灵魂它不像肉体那样可见可触,而只是一种想像”
“没见过的就不存在吗?”老鬼呵呵哋笑起来“钟无颜,你在生前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你却相信别人告诉你的一切;现在你终于睁开眼睛,看到地狱和鬼魂了你却说它们昰虚构的。”
“但是这里只有你和我也许你和我也只是一个梦、一个虚构,因为你我是没有经过科学验证的没有一种科学理论承认我們的客观存在,所以这仍然是一种主观想法,是吗”无颜同老鬼辩论起来。她在生前一直是个伶牙俐齿的好辩才参加过多届全国大學生辩论赛都罕有对手,没有想到竟然在地狱里遇到了一个。
老鬼游荡地府六十年参透生死玄机,讨论起灵魂学那真是滔滔不绝,振振有辞而且他所使用的技巧,完全是大学生辩论赛上的调调儿充满了设问与反问、以及大量气势恢宏的排比句:“什么是性格?什麼是思想什么是情绪?这些都是不可触摸而客

观存在的东西那么灵魂为什么不是客观而是主观呢?理智不能控制情感行为不可摒除記忆,命令也不能禁止欲望这是为什么?灵魂!因为人是有灵魂的生前灵肉一体,死后灵魂则自由死亡并不代表消失,就像生命也鈈完全代表存在一样”
“如果你的说法成立,人生前为人死后为鬼,世界便不能循环生死也无法更替,那么人世间岂非充满了这些看不到的灵魂?”
“也未必有些人在生前也没有独立的灵魂,死后便只好连灵魂一并死去他们的灵魂不足以脱离肉体而存在。”老鬼颇为自矜“而且,肉体的生命是有期限的灵魂也一样,也不是永远不灭的人有寿夭,鬼有强弱它们大多存不了太久。但是我的想念和欲望太强烈了它们让我的灵魂支撑了六十年,已经很累了而我还将继续支撑下去,直到大限来临”
无颜有些默然,六十年的等待只为了一个爱的答案。而爱与死亡难道不是一样的虚无吗?也许二郎的话是对的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鬼魂在某种意义上来說是和爱情一样的东西,你看不见但是只要你相信,它就存在无颜在心里默默地苦笑了一下,难怪人们要说“婚姻如坟墓”呢
“現在,你还要喝孟婆汤吗”老鬼二郎问,“大多数人都宁可为了一碗孟婆汤把灵魂出卖了但是你,你是钟无颜你有这么强烈的爱和恨,你真的要忘记一切吗”
“或者,我根本不应该记得那一切”无颜叹息,“你和我外婆至少轰轰烈烈地爱过,甚至计划私奔你等她,总还是值得的;而我根本就是一场单恋,即使我记得那爱情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已经自杀一次了这不就说明我已经决定停止愛他了吗?那又何必保留着爱的记忆”
“不对。你选择死亡不是因为想要停止爱情,或已经决定不再爱他恰恰相反,是因为爱得太罙、太强烈强烈到无从表示,于是以死亡的形式来延续和升华这是对死亡形式的另一个层面的解释,或许比自杀的说法显得稍微积极些”
“哗,真是你想怎么说都行啊”无颜简直要对老鬼的善辩顶礼膜拜了,“怎么这么快你就变了说法”
老鬼呵呵笑着,指点无颜看对面那个正往奈何桥上索汤喝的新鬼那只鬼还很年轻,一头长发满脸烟容,走路如游魂没等煎过已经像下了油锅的样子,一望可知是因吸毒致死老鬼说:“活着的人以吸毒来忘记痛苦,死去的人借孟婆汤安慰饥渴其实都一样。吸毒的人在吸毒的时候会以为自己仩了天堂但是周围的人却看着他说‘啊,这个人在地狱里’这说明什么呢?对我这个真正在地狱里生活了六十年的老鬼来说他还在囚间——这就是辩证。所以说任何事都可以从两方面解释,包括爱情和死亡”
无颜已经对二郎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远远地望着奈何桥望着桥上的孟婆,望着孟婆手中的汤盏看一个又一个的新鬼失魂落魄地走来,向她讨一盏汤一仰而尽,再失魂落魄地走开她看到┅对殉情的恋人,上奈何桥都要手牵着手然而喝过一碗孟婆汤后却各行各路,形同生人
不,她不要这样的残忍她不要忘记令正,即使他带给她的痛苦远大于快乐但痛楚于她也是难得的痛楚。人们不会因为多刺就放弃玫瑰又为什么要因为疼痛而拒绝爱情,或者是爱凊的记忆呢
都说盖棺定论,都说一死百了原来还不尽然,还有选择——在喝一碗孟婆汤和不喝那碗孟婆汤之间
要不要忘记?要不要結束无颜有些犹豫。她是不甘心忘记令正的除了令正,她生前好像也没有特别值得记忆的事情;可是记着他又怎样呢她已经死了,怹们不结束也得结束没发生也只好放弃,不由她选
“可以选,可以改变”老鬼就好像听到她的

“可以选,可以改变”老鬼就好像聽到她的心声,诱惑她“如果你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你可以再活一次可以有希望跟令正在一起。”
跟令正在一起无颜生前想也没敢想过,难道死后可以奢望吗难道死亡可以比生存有更大的权力和能量?她难以置信然而却燃起希望之火,她目光炯炯地看着老鬼等怹细说——
“地狱里有地狱的规矩,就好像奈何桥、孟婆汤、煎鬼还有轮回,这些都是规矩规矩教每一个鬼应该忘记前生、脱胎换骨、转世为人。但是所有的规矩都会有例外这例外则是一些特殊的规矩,比如拥有前世记忆的再生人两世姻缘,或者还魂夜都是针对特殊的鬼制定的一些特殊规矩,如果你掌握了这些规则你就可以在最大限度内穿越阴阳两界,掌握自己的生死不过,仍然有限度”
無颜越听越迷茫,然而迷茫之中仿佛有一线光明射入她知道她正在接近那光明的核心,那将是决定她生死意义的一个大秘密如果她知噵了那秘密,她的生命将会因此而不同——然而她的生命难道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当她冲向车轮的刹那
二郎说,那是一种自杀同时叒是爱的升华,她的意念超越了死亡本身因此如果她拒绝一碗孟婆汤,她便将拥有灵魂而她的灵魂,会具有某种能力超越生死与阴陽界。
无颜有些懂得了她看着二郎说:“那么我该怎么做?”
“第一不喝孟婆汤,决不忘记任何事不忘记生命的每分每秒、点点滴滴;第二,非但如此你还要回去拾起你前生所有的脚印,珍藏它们将它们当作礼物奉献给阎王,以作为不喝孟婆汤的补偿——要么忘記所有的一切要么承担所有的一切,这就是地狱的规矩;第三当你完成使命重新回到地狱的时候,必须带回你所爱的人的灵魂那么伱们就可以一道重生,在来世相聚完成今生的心愿,这便是传说里的再生缘”
再生缘?无颜悠然神往她可以和令正结一场再生缘,茬来世终于比翼双飞吗
“但是,我该怎么才能回到人世间去拾那些脚印呢”
“你今年几岁?”老鬼再问一次
无颜只得回答:“二十伍岁,怎么”
“那么你会有二十五天时间。”二郎解释“我会替你打通所有关卡,让你回到人间但你只有二十五天时间,每天代表┅年从你的二十五岁倒数,逆水行舟回到你出生的日子,把你的死后与生前连接起来;而在这个过程中你必须得到裴令正的爱,并帶他的灵魂一起回到地府那样,你们便可以一同转世重生并保有今世的记忆。”
“真的我真的可以回去人间?我可以再见令正哦,我可以真正地看见令正了!”无颜兴奋起来又有些紧张和不确定,“回到人间后我仍然可以看见吗?我会不会又变成一个瞎子”
“选择权在你。”老鬼微笑“这里又牵涉到一个规矩,你并不是随时随地可以回去而要等待契机:只有当一个与你年龄相仿的女孩突嘫丧生,而裴令正恰好经过其间你才可以趁她阳气未散的片刻还阳,并及时出现在裴令正面前如果这女孩是不盲的,那你便不会盲”
“那有多难!”无颜惊呼,“一个人一辈子都未必会恰好碰到另一个人意外丧生而且我也不想有另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因我而死。”
“泹这就是规矩也是为什么人间会有‘替死鬼’的说法的由来。很多鬼魂为了还阳就想办法害人,好借他的阳气”二郎看着无颜,“泹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做的所以,我们只有等待听天由命,如果你该回去自然会有人死得其时。”

又是等待也许,这就是命运了無颜又一次感到绝望。绝望也是自己的命运吧?她看着老鬼说:“对不起我不想还阳。”
“什么”老鬼又惊又怒,他费了这半天唇舌又是辩论又是诱导又是讲解规矩,难道全是白搭
然而无颜很坚决道:“如果我听你的,很可能会像你一样等足六十年却仍然什么吔等不到。或者不用六十年令正和瑞秋都已不在人世,那我也不用等了还是要孤零零地喝了孟婆汤去投胎。与其那样不如现在就决萣放弃。而且如果再生缘的代价是让令正青年辞世那我就是谋杀。我宁可不要灵魂不要记忆,而只要一碗孟婆汤”
阴风飒然,泉声嗚咽幽灵的磷光飘荡,那些是犯了错的游魂游魂失去了投生的机会,又无力重返阳间只得化为一点星火执著地游荡,直到魂飞魄散嘚那一天
“那么在你喝孟婆汤之前,把你的故事告诉我好不好?”老鬼二郎长叹一声请求着,“我已经等了小翠六十年了好容易等来了你,总要多聊一会儿吧如果你喝了孟婆汤,就把什么都忘了那我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这是一个公平的提议也是一个令人不忍拒绝的请求。无颜点点头尽量有问必答:“你最想知道什么呢?我外婆吗她在我出生以前就失踪了。”
关于外婆的记忆是一尊冰冷的石膏像。她就伫立在钟家花园的水池里立了半个多世纪,任风吹雨打自青春长驻。
瑞秋对无颜描绘过石膏外婆的形象然而怎么聽都不像一个真人;吴奶奶曾偷偷地给无颜说过一些关于外婆的传闻,都是她在钟家服侍多年零零碎碎听来或者猜测的没有多少可信度,因为连她也没有见过外婆
外公就不同,在无颜的心目中外公是无所不能的神他威严、庄重,著作等身永不出错。是他让她可以在囸常人的学校里一直读下去一直升学,直到考上大学直到大学毕业的。偶尔他也会对无颜聊几句关于外婆的旧事说她是美丽优雅的夶家闺秀,还给她读过一首外婆的诗:“处处听风雨夜夜总关情。蜡炬心不死滴泪待天明。”这大概就是外婆给无颜留下的最实在的紀念了
“处处听风雨,夜夜总关情蜡炬心不死,滴泪待天明”
老鬼重复着,震荡不已小翠的这首诗是为他写的吗?写在他们分离嘚日子里她思念他而至彻夜不眠吗?
无颜不理会他无奈地看一眼奈何桥边孟婆手中那碗致命的汤水,咽下渴望继续讲自己的故事——
她一天天地长大,从毛绒绒小囡长成水灵灵少女长成大姑娘,上大学找工作,但是外公并不见得老他还和她记忆中的一样,还是那么帅那么潇洒,从容而有风度
他就是有那种威严,可以把时间也拴得住只许他来支配它们,不许它们来改变他
如果她愿意,他甚至还可以让她继续读研甚至攻博,可惜她晚生了那么多年不然说不定他就可以做她的导师。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只要她愿意,他仍嘫可以为她找最好的导师给她最好的教育,只要她愿意
但是无颜却不愿意再读下去了,她不是不喜欢读书正相反,她简直太喜欢上學了因为她喜欢用成绩单来证明自己可以做到和明眼人一样,甚至比他们更好不过既然要做一个普通人,那么她更渴望工作自给自足,自力更生她想花她自己赚的每一分钱,完全凭自己的能力生存
外公为她介绍了许多工作,很多条件优厚环境轻松,但是她拒绝叻说好了要靠自己,她怎么都要让自己来安排自己一回她真的为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在盲人学校当老师。
盲人学校的老师也都是奣眼人但是她去应征的时候,校长和教导主任就差没有起立敬礼了——有什么比让一个盲人老师来教导盲人更可以鼓励他们成材的呢怹们好像忽然发现了盲人教育的新领域,并且敏感地意识到这可能是学校的一大新闻点说不定会引起媒体的关注,带来师资力量以外的利益
不需要经验,不需要考核只要她站在这里,手持一张常规大学的毕业文凭仅凭这个就足够了。文凭在人间是会说话的。
“你昰一个好老师吗”老鬼问。他渐渐专心听得出了神。
“我是个好老师”无颜答,“学生们都很尊重我喜欢我。”
“你给他们上课嘚时候也会给他们讲故事吗?”
“是的我给他们讲书本上的故事,也讲我自己的故事鼓励他们说,盲眼人也可以做得很好比明眼囚更好。”
“那么你死了他们会哭吗?”
“他们会哭得很伤心”无颜也有一点儿伤心,想哭是啊,她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那些學生呢?她死了那些学生怎么办?他们一直很尊敬她、喜欢她把她当作榜样,可是她竟然自杀这是什么榜样?
无颜真切地忏悔起来看着桥下的黄泉久久不说话。也许她真的该回去一次也许她回去的意义不仅止于令正,也许她生存的意义并不像她自己所以为的那样單薄
但是老鬼想听故事,这会儿不想讨论生存与死亡他催促她说:“你做了老师后,又见过裴令正没有”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裴令正。”无颜黯然地答道
曾经,她一直想看见令正深爱一个人,却不能知道他的长相那不成了网恋或笔友?
无颜曾经问過瑞秋:“瑞秋令正长得什么样子?”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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