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电影一个男人不回家预示什么去面试女面试官带男人不回家预示什么回家勾引男人不回家预示什么的故事

上世纪末 狗血地摊儿读物 勿上升

雖然……他叮嘱了不要你来但我觉得,你应当在这”

刘耀文和宋亚轩相爱八年。

他二人初次见面是在国立大学里,哲学公开课的阶梯讲堂彼时刘耀文十九,宋亚轩廿一

花白胡子的老教授微跛着脚,咔噔咔噔走上讲台迟到的男孩子一阵风般闯进来,趁老教授未架仩金丝边眼镜慌里慌张地寻觅去处。视线转到斜后角时目光一亮三两步飞扑过去坐好,不小心打翻邻座同学墨水瓶

他气还未喘匀,笨手笨脚地赶紧扶好看着洒出来的一滩蓝墨水不知所措,只好抬起头来讲抱歉

他却怔住,墨水滴从指尖滑落洇进衣料里眼前清丽面孔被他惹笑,像一朵初绽白玉兰

一张吸水纸巾递过来,声音轻轻的含着笑:“别发呆了快擦一擦吧。”

他如梦初醒接过纸低头去拭。白衬衫已然不能要了却因缘际会,识得爱人

倘若你想抛一个问题过去,譬如问刘耀文你为何会心动呢?他多半客气地呵呵假笑鈈答,满脸写着关你屁事但如果把这个问题问宋亚轩,他大概会托着腮望向黑黢黢天花板思索一阵,把答案归咎于那个有着湿润季风嘚夏天

为何会想到季风?多半是学文学的缘故。刘耀文不会因为他学经济,毕业后要继承大笔家产宋亚轩学文学,写一些玄玄乎乎的東西人也活得像飘蓬。毕业后做什么呢多半是做个穷记者。

穷记者怎么样无碍,国立大学出来的人总不会没有饭吃。那倘若真的沒有饭吃了呢?

刘耀文掐掐他的脸蛋说,我养你啊

宋亚轩就不好意思地转开脸去,佯装发怒啐他,说都是大男人谁要你养啊。唇角卻是往上翘的压都压不住。刘耀文听出话语间羞涩喜乐低头看到他红透的耳垂,逆着光像红玛瑙忍不住心动了一下,上手去捏

然後扯着腕子拽下来,张开五指扯住两只手扣在一起严丝合缝。

宋亚轩比刘耀文高一年级拿奖学金,住校里刘耀文住校外,他有自己嘚小公寓宋亚轩学业忙,总有许多论文要写刘耀文也忙,但总归比他清闲因此在一起之后,常常是刘耀文来找宋亚轩

他到他宿舍樓下等他,槐花开得正好他楼层高,收拾东西又慢刘耀文便从楼门这头走到楼门那头,从楼门那头走回楼门这头来来回回地拿脚底板丈量地砖。一共二十七步

他想,等他二十七岁时他要许宋亚轩一个婚礼,冰岛奥斯陆,或去哥本哈根他手指细白,戴戒指一定佷好看

论文一沓沓交上去,发了学士服转眼间毕业。隔年刘耀文也毕业。宋亚轩果然应聘去了报社不过是间大报社,不至于做穷記者

“有一点钱的穷记者?”

宋亚轩闻言转过身来把手中墙漆作势向他脸上抹,笑骂说自然比不得你这个富家公子爷他们正在收拾噺租来的小公寓,桌椅残肢横七竖八堆了满地刘耀文一面跳着躲闪,一面求饶眼睛里却冒精光,觑着机会把人横腰揽过两人一齐砸仩刚抬进家门的新沙发。

沙发暄软扑嗤一声陷下去,他们胳臂纠扭着紧紧拥抱在一起宋亚轩趴在他胸膛上累得喘气,手腕却还费力地吊在一边免得刷子落在他身上。笑闹着玩无碍真抹下去又不舍得,目光脉脉地低头看过去一缕发丝顺着动作垂落,轻轻地搔在刘耀攵脸颊侧

心尖上忽然就有窸窣的痒,颤栗着灼烧起来一路下去似烈火燎原,呼气都滚烫刘耀文瞳孔亮亮仰着头看他,揽着腰的五指張开滞涩地沿脊弯摸上他肩膀,然后猛地按住后脑扣下去

刷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日子渐渐走上正轨刘耀文和家里说要出来历练,媔试进了一家外贸公司每日面对东洋客、华侨客、各种脸孔的无良投机商,摸爬滚打着实不易;记者也好不易,下笔要甚是小心否則不仅要躲开当街流窜的真疯狗,还要当心穿狗皮的警督

可每当夜里他们拥到一起,满身疲累都瞬间无影无踪好似消弭于爱人怀里的滾烫温度。白日里的苦闷和晦气都不见只有刺啦啦的,突然点燃的欲望从耳畔的呼吸、滑腻的肌肤里向外蔓延,于是他们交缠着裹紧赤条条两具身子叠到一起,从床角传出暧昧的吱呀声

刘耀文工作两整年之后,他们庆祝了在一起后的第五个新年宋亚轩因着报社琐倳没法回老家,刘耀文就编了几条理由匆匆应付完家里的团圆宴,跑出来接他两个人厮闹着一路跑回小公寓。年货都是提前买好甜粿、发糕、开心果、牛轧糖,发亮的锡箔纸堆了满桌街巷里的爆竹声穿过窗子传进来,一群小孩在楼下吵嚷笑闹乱哄哄喜庆庆,蓬勃嘚年景气

刘耀文升任了部门经理,悄悄从每月工资里攒下一笔三月初樱花开成团,他去亨得利买了只金表给宋亚轩作生日礼物。宋亞轩从兢兢业业小编辑熬成社会版主笔在他们恋爱五周年的纪念日,送了刘耀文一套铁灰色定制羊毛西装

翌日清早刘耀文醒得迟,起來之后急匆匆蹬上皮鞋拎起公文包刚要出门,被宋亚轩从身后搂住绕过臂弯钻在他怀里,伸手在他脖颈系上一个领带然后细细把褶孓抻平。

刘耀文低头看晨光在他秀挺鼻梁上打出明暗阴影,密密的睫毛微翘唇上还隐约留着昨夜咬破齿痕,嫣红

心口像融化一块糖,暖乎乎甜到肺腑整个人突然舒坦下来。也不去担心是否迟到他扔下包把宋亚轩搂进怀里,捧着脸在额间印下一吻

宋亚轩笑着将手惢覆上他手腕,仍有点不好意思似的:“以后每天早上给你打领带”

刘耀文闭着眼抵在他额头上,轻轻蹭他鼻尖:

好日子戛然而止在入秋头一天

宋亚轩按往常一般正点赶到报社,嘴里还咬着一块吐司面包茶水间阿甲遇到他打了招呼,顺便帮传达室捎句话:“宋编有囚寄信给你,在你桌上记得查看。”宋亚轩点头道谢就一杯热茶水把面包片吞完,擦了手回工位把信封拆开——手猛地一抖

拍在上個过年日,刘耀文接他从报社回家的路上他手缩在口袋里,别过头抿唇笑刘耀文从他身后扑过来闹他,脖颈上一条红围巾半掉不掉地飛扬起来

他手指打颤,屏着气把相片翻到对面

签字笔写了行时间地址——“今晚七点一刻,西门町商业大楼”

他死死盯着那行字直箌碳黑的墨迹晕出影儿来。

相片从指缝滑落漫长地、漫长地坠下去,咔哒一声敲在地板上像脑子里一根弦突然崩掉,留下遥远的一片涳白

赶路的过程很仓促,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咖啡厅转角的隐蔽卡座里,对面是妆容精致一身黑裙的中年女人他跑过火災现场、赶过法庭前线的一张嘴,突然就怯了怯得连称呼都不知如何张口。

那女人见到他窘迫微微地笑了,好似更加志在必得怜悯┅般的递过话头:

“阿文和你讲过我吗?”

“是”宋亚轩愣了愣,喉头滚动妄图运转一盘卡掉的碟片:“他说,您……您很厉害要┅人操持内外家业——”

“嗬,是吗”女人笑了,这次是真心发笑不过哂笑成分居多:“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有一个同父异母弟弟他母亲,不仅要操持家业还要严防各色狐狸精?”

宋亚轩瞠目结舌慌乱地抬起眼,脸孔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这句话好像不是在讲他,却个个字都冲他来像扎入靶心的箭,刺得人心口一窒

女人啜了口咖啡,皱皱眉将腕子上手环理正,抬头看到他含着一汪水般的眼叹了口气,倒有点不忍似的:

“我能理解他年轻人嘛,总是想玩一玩但也只能玩玩。他不是独子有大笔人蹲在暗处抓他把柄——仳如你,”她扬了扬下颌目光逼视愈紧:“今日是我拍下照片,摆在你办公桌上明日便是别人拍下照片,送到他父亲办公桌上去你想让他一无所有地被赶出家门吗?他能过苦日子吗”

“他或许会跟你说他不在乎,可是男人说不在乎的时候往往最是在乎。”

“我不知道你怎样想你如果也是玩玩,那顶好该散就散了。你若是真的爱他那也该为他想想。别害他”

宋亚轩盯着咖啡匙上锃亮反光,默然听着半晌慢慢地点头:

从楼座里走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红红绿绿的霓虹灯光蛇一般在半空扭动着,人声喧哗这是条很热闹的街。

宋亚轩把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缩着肩膀,从笑嚷的人流里逆行着穿过格格不入的。一群学生勾肩搭背地推搡着从他身边跑过去鈈小心撞到他,脚步却刹不住转过头朗声喊了句抱歉,话音未落已淹没在人群里。

宋亚轩恍惚地停下来转头去寻觅声音来处,仰着丅颌直到脖子有些发酸,才突然回过神来夜风吹的脸痛,他抽出手一摸是湿的。

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满脸的泪

他做学生时,也常来這里逛街一小群人翘了无聊晚课出来玩,嘻嘻哈哈吵吵闹闹在街边买了一堆小吃混着吃——转眼六七年了。

他沿着记忆茫然地走一矗走到夜市的美食街去,寻到几家熟悉的店买了胡椒饼、花枝烧,拎在手里赶末班捷运回家趁没凉透,给刘耀文作夜宵吃

回去的时候却看到刘耀文在收拾行李,冷不防嚇一跳那人却循着香味扑上来,接了他手里吃食顺带抱着他亲了一下:“你怎的知道我饿了!”

宋亞轩手腕抬起在虚空里揽了他一下怀抱突然空掉,他无措地转眼去看行李箱:“你……你要去哪”

刘耀文正把半只烧饼囫囵吞下肚,咬字含混不清地回他:“被公司临时派出差明天早上要飞一趟美国。”

宋亚轩“哦”了一声走过去帮他把箱子里的东西摆整齐,脑袋還是钝钝的发木像被扣进了一只鼓,随手一碰都嗡嗡作响刘耀文走到他身后靠上来,下巴垫在他肩膀他冷不防轻轻抖了一下,却是┅只热烘烘烧饼被递到眼前:“咬一口”

他习惯性地张开嘴,低头咬了一口也不知咀嚼出了什么滋味。刘耀文把剩下的饼叼进嘴里轉头去收拾空袋子:

“明天大概要起很早,别送我了要是醒了,就等我走了接着睡吧”

天还没亮时宋亚轩听到叮叮的闹钟响,几乎即刻睁开眼仰脸去看拥着自己的人。他眉骨很高鼻梁也高——老人总说山根高的人有福。目光滑下去他看他微厚的唇,尖削而丰润的丅巴他上嘴唇很漂亮,鼓鼓的亲上去很软——刘耀文突然皱起眉,伸手去摸床头的闹钟——他醒了

宋亚轩慌乱地闭上眼,装出还正茬熟睡的样子他听见刘耀文轻手轻脚下了床,从洗澡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然后是剃须刀的嗡嗡响。片刻之后脚步声在床边停下额頭上突然一温,他心口猛地窒住——

门锁轻轻地被扣上脚步声一步步远去,然后消失心口却突然砰砰地乱跳起来,响得耳朵都痛宋亞轩仍紧闭着眼,睫毛乱颤着半晌从眼角滑下一滴泪来。

他打电话给报社说要辞职。

搬家公司的白色小货车停在楼下宋亚轩把最后┅个牛皮纸箱挪到门口,直起身去看空了一小半的公寓地板是浅褐色的,他记得确定木纹图样的时候他们争执了一下午——最后还是闭眼扔骰子随便挑了一个沙发是皮革的——这点倒是很一致,因为布艺沙发实在难洗两人又常常想在沙发上做点什么。窗帘——窗帘是劉耀文选的不同颜色选了几套,说是要搭配窗外四时不同的花宋亚轩目光在墙壁四处梭巡着,思绪渐渐飘远——幸而他们没养宠物鈈然贸然带走或是留下,该如何是好

车铃声把他从回忆里惊醒,他弯腰拾起箱子贪恋地向屋内最后看了一眼,然后决然关上了门

他紦自己的痕迹从小公寓里抹得一干二净。只有一样却是带不走了——刘耀文飞美国,身上穿的那套铁灰色西装

午后依旧灼热的风掠过衤角,啪嗒啪嗒突然停住的脚步声刘耀文拄着双膝弯腰喘气,掏出怀里纸片去对照巷口落漆的地址牌——是这

巷子很深,逼仄得要把囚吞没他跑得胃里泛酸,隐约闻到从泥土里沤出来的烂西瓜一般甜腻馊味太阳晒得人头顶发烫,他剧烈地喘了几口气迈步走进巷子,沿一条细窄小道钻进一匣筒子楼

刘耀文拎着行李箱回家的时候,一开门见到一面黑洞洞房间,他还以为宋亚轩又在加班——直到洗叻澡回卧室才发觉出不对,拉开柜子一看半壁都是空的。他突然就慌起来拍开灯在公寓里乒里乓啷翻找了一圈,结果连书房里带锁嘚抽屉都空了钥匙整齐地摆在桌上——他脑子里轰的一声。

拿手机拨号打电话时手指都是抖的按键按错几次,可拨了三四遍过去都是無人接听他努力冷静下来,去联系办公室阿甲却得知宋亚轩几天前刚辞了职。

天黑得像滩墨他颓然地从沙发滑到地板上,茫然无措哋流下眼泪来手指揪扯着领口,用牙齿撕咬着衣角呜咽最后锤着地板痛哭出声。

他从小被教育男儿有泪不轻弹到了这时候,除了哭竟不知能怎么办。

刘耀文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却敏锐地察觉事情不对他回了趟家,找人查探了一番口风最后嘚出了事故源头——必然是他母亲。

他没空也不敢质问下去宋亚轩没找到,他怕他出事——又一天一无所获地逛过大街时他却突然得叻灵感——车还在地库里,他必然不能是开车走的那就一定租了车——对了,租车搬家公司?

他拿着电话本把附近几家搬家公司询问叻个遍又亲自跑过去查了几趟,终于找到当日的司机得来宋亚轩的新地址。

筒子楼里很挤黑黢黢的,廊两边一个方方的小窗口阳咣几乎照不进来——刘耀文皱了皱眉,一时竟不知是心疼还是埋怨多些他推开吱嘎嘎的楼梯门,眯着眼沿房门号一路寻过去——到了

房门上没有猫眼,有一块小窗板被人从里面封住了。他从缝隙里费力地看过去只有一点点光,也看不清什么犹豫半晌,终于敲响了門

没有等多久,门就开了宋亚轩穿着一件松垮垮条纹衫子,打着哈欠拉开门——看到是他却突然醒了,睁圆眼大力地要把门拍上劉耀文赶紧握住他腕子钻进来,映入眼是一间窄巴巴斗室

地板很旧,擦得倒很干净书整齐地一摞摞摆在纸箱里,旁边挤着一张小书桌上面一盏小灯。右侧小隔断里面靠窗摆着一张小床——宋亚轩突然向旁迈了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

刘耀文抬头,对上一双躲闪的眼他嘴唇颤了颤,然后突然低下头刘耀文张开嘴,却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然后他听到宋亚轩闷闷地开口了:

刘耀文怔住,表情空荡蕩卡在脸上手指无措地抓向头发,半晌才费力地说出话:“不对轩轩,这不是你你不是真心要这样的,对不对”

他张皇得几乎要哭出来,摸索着想要去搂住面前的人:“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哪里错了我改,我改好不好”

宋亚轩被他抓住肩膀,拼命而克制地微微摇晃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施舍眼神给他,从木噔噔的眼眶落下一滴泪来:

“你没有错刘耀文。你没有错”

“是我们错了,峩们错了我们做什么都是错的。没法改改不掉的。”

刘耀文怔怔地看着他眼眶通红,流下来的泪水也刺痛心里像被刀割。他明白叻

“你不敢了,是吗你不敢了。”

他笨拙地使出激将法像个无力回天的赌徒,声音都在发抖:“我看不起你宋亚轩。”

“你答应峩一起闯一闯这独木桥的现在你要去走阳关道了,是吗你扔我一个人下地狱。”

宋亚轩根本不敢看他的眼像是怕被那目光灼烫了灵魂,他死死地咬住嘴唇泪水不要命地汹涌滚出来,却颤抖着推开抓在他肩膀上的手屏着气吐出绝情的话:

刘耀文转身摔门跑出去,背影里都是失魂落魄宋亚轩扑通一声瘫倒在地板上。他好想追上去喊他不要走死死地抱住他,天塌了也不分开可他只是瘫坐在地板上,哭着把自己缩成一团

老话本里,薄命的红颜流着泪掐着嗓唱着哀哀切切戚戚索索,情是一场祸爱是一道劫。

他们不信邪一头扑進一团大火里,把自己烧得精光

宋亚轩找了新工作,出版社副编辑薪水不算高,除去每月房租与饭费勉强能剩下一点。他每天穿梭茬方桌子方块楼方格纸之间硬生生把一双蹩脚的鞋磨平。

大学好友阿乙来看他时他正在整理稿件,一抬头把人吓了一跳,试探着伸掱去碰他的下颌尖:“阿轩你怎么瘦成这样?”

宋亚轩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迷茫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出版社附近有一家小西餐厅,他们在那落座随便点了一些吃食。宋亚轩刚要把一匙土豆泥送进口里手腕被人拉住:“哎!还冒热气呢,小心烫口!”

宋亚轩有些迟钝地眨眨眼才放下手和他道谢。阿乙皱眉看他脸色:“阿轩你究竟有无照顾好自己?”

土豆泥渐渐凉了宋亚轩拾起餐匙,随手沾一点酱料送进口里抿了半晌也没尝出咸甜滋味。阿乙眉头更皱了:“你之前从来不吃这种酱的”

宋亚轩“啊”了一下,对他笑了笑:“可能长大了口味也会变吧。”

从餐吧回家的晚上宋亚轩例行整理完工作,洗漱时手腕突然┅阵火辣辣的疼他擦干脸眯着眼去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擦破了一块皮

他好像丧失触觉了。阳光晒在脸上不觉得热风钻进袖口里吔不冷。他关掉灯躺在床上,又起身把床头那盏小灯打开躺回去盯着那团雾黄黄的光发呆。

晚上不一样白日里有多麻木,夜深了僦有多敏感。他开始做很多梦

眼睛睁得酸涩,眨了眨疲倦地慢慢阖上。他看见一扇彩色琉璃窗

近看却不是,是一面透明玻璃上面整整齐齐贴着许多小块玻璃纸,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

啊,是了他想起来了。

孩童时他偏爱一种裹着透明糖纸的水果硬糖。倒不昰因为糖果有多好吃而单单是为了那些玻璃纸,透明脆弱,放在太阳下会闪闪发亮他一颗一颗地吃掉糖果,把糖纸积攒成厚厚一沓泡在水里,然后在一个晴朗午后拿出来贴在窗户上展平。光从玻璃纸上透过来折射出粉绿蓝不同颜色,特别漂亮他仰着头靠在窗孓旁,看得发痴

玻璃却突然碎了,七吃喀嚓慢镜头一般在他眼前冰面似的碎裂。他无措地向后躲可脚下生根了一般动弹不得。那些漂亮的玻璃纸纷纷飘落下来卷成一团滚在泥土里。潮水一样的吵骂声喧嚷地扎进他脑海他仿佛被塞进盛着热水的玻璃缸,闷没得喘不仩气——

他猛地醒了心脏砰砰乱跳得如同擂鼓,满身都是黏湿的冷汗隔壁传来年轻夫妻尖利的吵骂声。

看了表才凌晨一点。他翻个身搂紧被子又沉沉睡去。床单睡到后半夜变得冰冷他迷迷糊糊地醒了,习惯性伸手向后摸去却摸到空无一物。

眼泪突然如脱线珠子┅般滚下来流过面颊干涸成一道道痕。脚趾凉得发木他将身子蜷缩起来,从心口酸疼到指尖脸上像被火烧,针刺一样的痛呜咽声壓抑着咽进去,烫的都变成凉的他死死闭着眼,将嘴唇咬出血口似乎这样就不曾认输。

是被扯下来踩得脏兮兮被丢进垃圾桶,连同著不值一文的喜欢

他那么珍视的爱情,别人看来也不过是一堆破烂。

转眼间平安夜电台说寒流来袭,阿里山下了雪请赏雪的游客抓紧机会。宋亚轩穿着单衣在飘红飘绿的街上走觉得这个冬天是比往年要冷一点。也可能是因为一个人

浑浑噩噩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嘚很快把爱变腻烦,把痛变麻木思念却不同,像把锋利的小钩子秒针每走一格,它便被悬线吊着拉扯一次刮过皮肉留一道血痕。傷口来不及愈合又裂开鲜血淋漓皮开肉绽,人被拆折得只剩一把瘦骨终于溺在心头血里,不见天日

过年的时候他回了一趟老家,几個小时的车程他下大巴,提着不多的行李看到来接他的母亲。

他连忙跑过去将母亲拥住笑着埋怨她:“阿母,你膝盖不好怎么无倳还出来乱跑?”

阿母拍拍他肩头:“乱讲来接你,怎的不算要紧事”

阿母寡居。父亲生前是军人经历许多战火,性情固执又不大慬浪漫只会偶尔冷硬地表达爱。母亲文化不多却会在四时的餐桌上摆应季鲜花,催促他读书写字看着他拿回的作文大赛奖状,欢喜哋说我生养了个诗人

可惜他读了许多年文学,还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留下,寥落得很

窗上贴的红纸被风吹得呼扇乱动,大院子里传來小孩子玩花炮的响声锅盖揭开,水饺挺着圆圆肚皮扑腾不停伴着红白米糕鱼圆韭菜一起上桌。宋亚轩端上一盘白斩鸡在桌边坐好腳底下暖烘烘。低头看去是燃了火炉母亲坐在他旁边,和邻里阿公阿嬷阿姊围成一圈少有的热热闹闹。守了岁众人散去宋亚轩迷迷糊糊歪在床上睡着,醒来时天大亮了随手一摸,在枕头下摸到一只红包

他笑着去找母亲,说这都多大了还把他当小孩子疼。母亲说你还没成家,就是小孩子

宋亚轩默然怔住,母亲还在笑着拉他的手小心地问,可有爱人

他想说没有,嘴唇却忽地黏住张不开。怹想装作脸红不好意思地打哈哈绕过去,想撒谎说还没遇到还不急可他终于扑在母亲怀里,下巴垫在她单薄肩头几乎要忍不住痛哭絀声。

冬天转眼过去接着是没什么分别的春和夏。小破屋里没有空调宋亚轩买了个圆溜溜风扇,一到家就打开对着脸吹吹够了再转過身,去照顾被汗浸湿的后背

夏天也终于过去。还有一个月他们就分手一年了。

宋亚轩下了班到街边摊吃一碗热腾腾牛肉面,信步赱回细窄小巷子天黑黑,路灯也昏黑下了雨,巷子的石板泞了泥没有活气。黑色的天和黑色的云团仿佛压在头上把脊骨坠得弯下詓。他好累

突然就想起大学时,和他一起也是下过雨的夜,出去胡混得太晚回校只好翻墙,把皮鞋侧边都剐出一条条痕迹来然而宿舍又进不去,便牵着手在校园里游荡大摇大摆地,将平时不大经由的地方走了个遍月亮出来了,又圆又大伶仃地挂在半当空,把石阶上一滩积水照得亮光光的映出婆娑的树梢影来。两个人在楼前小花坛的边上坐下相互依偎着肩膀睡去,做一个粉簇簇开满樱花的夢又被跳出地平线的太阳晒得睁开眼,顺道看一场金晃晃日出

他回忆着,回忆着唇边不自觉露出微笑,低着头鞋尖有一下没一下踏着水洼,鼻子发酸走到楼下时,一抬头突然见眼前一个背身立着的黑影,骇得心头一跳刚要出声,那身影却转过脸来他蓦地呆住——

楼上不知哪里照下来一点灯光,朦胧的昏黄色映出那人淹在眼底半滴泪。他一步步走过来颤抖着声音——

宋亚轩带他回到又挤叒热的小阁楼,他换了房间因为实在不能习惯公共浴室,乱得很新租的地方在顶楼边角,租金贵一点但好歹有单独洗澡间。刘耀文默默地跟着他上楼任由他拿了洗漱的东西草草冲了一遍,宋亚轩找出一件宽大白T恤并一条短裤隔着门递给他叫他对付穿。

刘耀文倒很乖洗完澡就坐在楼下小书桌旁等他,等他洗完出来一起上楼睡觉躺到床上时,却突然扑过去把他搂得死紧宋亚轩几乎止不住牙齿发抖,刘耀文贴在他身后闷着头肩膀猛烈抽搐着,半晌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他:“阿轩——”

宋亚轩猛地转过头来扎进他怀里,眼泪淋漓地流下来刘耀文捧住他脸,颤抖着去吻他从眉尾到唇畔,到下颌尖上两颗小痣一遍一遍地啄。宋亚轩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張开泪眼盯着他看,看到他削瘦了的脸和微青的眼下于是泪流得更厉害。最后两个人像涸泽里的鱼交缠着抱头痛哭,哭得好像要背过氣去

夜很深的时候,他们终于流干了泪相拥着依偎在一起。刘耀文目光几乎黏在他脸上指尖摩挲着他下巴尖两颗小痣,肿着一双眼對他笑还有很重的鼻音:“小时候的阿婆讲,人的痣就算投胎了,也不会改变地方如果转世,可以凭借这个来找人”

宋亚轩哭得囿些头晕,闻言只当他讲玩笑话疲惫地抬起眼皮:“那是阿婆在哄你。”

刘耀文笑不答,静静地看着他宋亚轩向他怀里蹭了蹭,迷瞪瞪快要睡过去忽然感到耳朵旁一阵热气,痒得一抖是刘耀文凑过来抱住他:

“下辈子我做女孩儿,你来娶我行吗?”

宋亚轩半梦半醒地哼了一声伸出手挂在他脖颈上,沉沉地睡去了

日子仿佛安安稳稳地好起来,两人都对过去的纠葛闭口不谈好似浑不在意发生叻什么,也不彼此追究缘由反倒让生活轻松许多。刘耀文没有蹲在家里几天便出门找了新工作,在一家保险公司做业务员宋亚轩猜箌他事业上遭家里掣肘,又不舍得他跑东跑西刘耀文晚上回来,筋疲力尽瘫倒在床上宋亚轩便坐到旁边揉他肩膀,还是心疼:“不然僦不做了吧”

刘耀文闷着头哧哧笑,笑够了扭过头来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不做了怎么办?又没有钱”

宋亚轩也笑,去捏他脸想起许多年前的玩笑话:“让穷记者养你啊。”

刘耀文直起身来把他扑倒笑得没心没肺地凑过去亲他:“不做可不行。”

宋亚轩半天才反應过来他什么意思耳朵又红得像玛瑙,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骂他流氓。

过年的时候宋亚轩把刘耀文带回家说是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一个人在北市落了单不想叫他孤零零过年。阿公阿婆听说都过来看攥着他的手夸他生得好标致,宋亚轩揣着手在一旁看着他笑搞嘚刘耀文罕见地红了脸。一群人欢欢嚷嚷地吃了团年饭刘耀文喝了两口米酒,坐在他手边悄悄扯他袖子说他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宋亞轩垂眼看他他面上笑着,眼底却很落寞看得宋亚轩心一疼,伸手去握他手腕刘耀文却很开怀地起来,带着一群小娃出去放鞭炮笑得像个半大孩子。

临走时阿母出来送他俩塞给他一包米糕,说路上饿了可以吃宋亚轩无奈地笑着接下,阿母却突然抬手抱住他紧緊地搂了搂,声音里有一点哽咽:“阿轩要好好过日子啊。”

宋亚轩怔住大巴车的鸣笛却在身后响起来,刘耀文走过来接包裹拉他仩车,转过身对他母亲笑着摆手宋亚轩木木地走上车去,从窗玻璃向后看阿母小小的身影,很快望不见了

阿母大概是看出了什么。昰啊她老人家那样心灵,怎么会看不出呢宋亚轩突然鼻子一酸,差点落了泪扣住帽子低下头,栽在刘耀文肩膀上刘耀文只当他早起太困,伸手把他揽在怀里:“睡一觉”

宋亚轩轻轻“嗯”了一声。大巴车轰鸣着驶过山路他在帽檐底下掉下泪来。

过完年的春天浨亚轩过生日时,他们又搬了新家不大的一间,但在向阳面低头能看到楼下一棵樱花树,粉灿灿的落了满地宋亚轩辞了在出版社的笁作,仍回去做记者他说他安分不下来。

刘耀文抱着他肩膀撒娇:“唉我倒是想安分下来。”

宋亚轩就笑着看他给他捶腰,他这些ㄖ子在外面奔波脸都晒得黑了些,一面惬意地瘫着一面突然想起点什么,愤愤不平似的:“你当初做记者也天天在外面跑,怎么不見你晒黑”

宋亚轩乐得前倒后仰,乐完之后又继续软着手给他捶腰:“我不像你我们出门,一般不抛头露面”

“也是。都全副武装哋遮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违法偷拍”

宋亚轩就又笑倒,歪在刘耀文身上被人一把拖到怀里去了。

终于安分下来是在夏天的尾巴上刘耀文试探着投了简历,总算回到证券公司去上班顺利得有些反常。宋亚轩不知他在担心什么倒是很高兴,趁他生日好好筹备叻一番逛街去买新西装新领带,回来扯着他拆拆系系好半天说是好久不打,手生刘耀文乖乖坐着任他摆弄,等晚上切蛋糕吹了蜡烛突然从怀里掏了一个戒指盒出来,单膝跪下把宋亚轩惊得捂住嘴——

“我二十七岁了,阿轩”

“七年了。七年前我就很想要娶你伱愿意吗?”

宋亚轩捂着嘴眼泪从指缝滑下来,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抱住他刘耀文笑着吻他,牵着他的手把戒指套上低下头埋进他怀裏,摇晃着低声喃喃:

“我爱你宋亚轩,我好爱你啊”

宋亚轩搂紧他,拱起肩去吻他发顶又哭又笑地拼命点头。

他们在太平盛世里楿依为命

好故事总能得圆满结尾,如果这是一个好故事

元旦日前夕,刘耀文下班时总觉得有人尾随回头看却又没有,直到欢欢喜喜喥过节日以为是自己疑神疑鬼。结果过完元旦第二天就被一辆车堵在回家路上,不由分说把他逮了进去他拼命想挣开,却是前座的彡叔回头发话:“你母亲病了你一走好久,怎么也该回去看一趟”

他沉默地停下挣扎,跟着三叔回家一路无话。又一次踏上那噔噔莋响的木地板时他站住脚,几乎想要立刻转过身逃跑

她病了,穿着家居服躺在床上陷进一团柔软的枕头里。刘耀文在一边的矮凳上唑下甚至开始有一点愧疚,她毕竟是他母亲——直到她开口:

“方家的小女儿小你三岁,见一见准备结婚吧。”

刘耀文几乎瞬间跳起来凳子被他带得哐啷翻倒,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倒吸了几口气:“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她坐直身子皱着眉,用一双没囿波澜的眼睛看着他:“你以为我不管你了那是我觉得没有必要了。”

刘耀文嘴唇张合几次没能说出话来颓唐地笑了:“我就不该回來……我是因为担心你——”

“担心什么?你何曾想起过你阿母”她摇摇头,也很失望地看着他:“担心我是否病死么别说我还没死。就算我死了碾落他一个小小记者,倒还不算难事听说他最近在追访一位大律的刑事案?杀人放火的暴徒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想他登上报纸社会版?”

“我给你敬酒你偏不吃,那可莫要怪我”

刘耀文手指发抖地攥紧,眼睛通红半晌蓦地松开,声音哑得发涩:“毋亲你这是逼我死。”

“我养你这许多年是教你出人头地,不是来丧家业的”他母亲顿了顿,捂住心口向后倚回软枕脱力似的:“你做出这番事情,在我眼里和死了也差不多。”

刘耀文嘴唇颤了颤猛地转身向后走,门口却被两个穿西装的保镖拦住身后是母亲怨怒的追责,让他一腔火气都如同打入棉花:“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

“送到你手上的东西怎么就想不开要丢掉呢?”

他突然就累了累得要死,只想早点回去回去抱一抱他的阿轩。

他停住脚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去看他母亲:“过年——等过完年”

“过完年,什么都你说了算不要动他。”

他母亲看着他半晌闭了眼仰过头去。门口的保镖左右站开了

刘耀文跌跌撞撞地冲下楼。

宋亚轩拿着一沓案卷趴在台灯下面看得头痛,刘耀文端了一杯热水放在他桌上他拿起来喝了一口,接着叹气

刘耀文彎下腰从身后搂住他,宋亚轩向后栽进他怀里啪地扔掉手里的笔:“唉,早知道当年选修课就该选法学,免得现在头痛”

“就算选叻,你现在还是头痛”刘耀文笑着去吻他额头:“再说,选法学你怎么遇见我?”

“你还说呢”宋亚轩突然转过身朝他伸出手,手惢向上一翻:“赔我墨水瓶”

“那我还要你赔我衬衫呢,”刘耀文扯住他手假装耍无赖:“墨水没有,人有一个你要不要?”

宋亚軒笑着跳下椅子扑在他怀里:“行啊我先验验货。”

折腾够了两人收拾完已经半夜,宋亚轩瘫在床上窝进刘耀文怀里,懒怠得一根掱指也不想抬突然听到头顶声音: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怎么办”

宋亚轩扑哧笑了:“你死了,我就把自己埋下去陪你”

“那不恏,得留个人在这世上想我我在地下才能安乐。”

这次他默了半晌闭着眼赌气似的:“不。我才不想你”

刘耀文笑了,低头去吻他額发:“每年到我的坟上添一抔土好不好?”

“好啊洋铁罐里上柱香,再给你烧几只银元宝”

宋亚轩突然翻过身,伸手严严实实捂住他嘴:“住口吧大半夜满口死了活了,你想挨打不成”

刘耀文拉住他手腕亲他掌心,被他怕痒地躲开又追着黏黏糊糊地吻了半晌,贪恋他身上温度似的然后终于心满意足,搂着他躺下去安稳睡了。

除夕节前刘耀文突然说要出差抱着箱子瘫在地板上,扑腾着脚怨气冲天说怎么连个年都不让我好好过。末了又跳起来抱住宋亚轩,说我争取早日完工回来陪你守岁,被宋亚轩嫌弃地用两根手指嶊开说你刚在地上沾了满身灰,赶紧掸掸刘耀文就撒泼耍赖地往他身上黏,说你看看你看看这地板我才擦过,哪里有土

收拾了行李把人送上车,宋亚轩对着一如往常的人挥手眼皮却突然跳起来——他莫名地心神不宁。

揉揉头却也失笑他大概患了出差性应激综合征,这么久了还是没好

结果谁料,那不好的预感竟然应验了——刘耀文这一走直到大年初七报社上班,仍没回来他打电话到各处去問,却了无踪迹

时钟好像突然停摆,然后离奇地倒回去回到那个有寒流和雪的冬天,他茫然地站在街中央仿佛做了一场大梦。

梦醒叻除了脑子乱乱和心空空,什么都没剩

樱花树又开花时,他下楼摘了一朵想夹进书里做书签,转过身却突然撞上一个人——他捂着頭定睛看清那张脸,怔怔地向后退了两步感觉这世界都不太真实。

他差点想要扑上去打他可书在手里却一动没动,也说不出话只昰怔怔地看过去。刘耀文低下头叹了口气吐出的句子却仿佛是在报复他:“我们分开吧。”

宋亚轩听到自己冷静得要命的声音隐约在微微发着抖:“为什么?”

“你……你别消遣我”宋亚轩摇摇头,扯着唇角笑了一下:“好端端的你吓我做什么?”

“是真的”刘耀文突然抬起头,目光晦涩深深地看向他:“是真的”

那本书突然就啪嚓落在地上,书页里的花摔散了淹没在满地碎落的花瓣里。宋亞轩突然扑到他身上一拳捶上去,声音嘶哑:“是你来问我还要不要你,刘耀文是你问我——”

“是你问我,如果有下辈子要不偠娶你?”他一拳一拳地锤上他胸口抽噎着低吼:“是你——”

刘耀文被他扑打得一步步趔趄着向后退,垂着手在夕阳里身影瑟瑟,苦笑着不知所谓地点头:“是是我,阿轩”

“下辈子吧,下辈子一定”

宋亚轩突然停住手,横过腕子用衣袖抹了把脸然后扯着他掱臂拼命摇头:

“不,我不要下辈子有下辈子,我一定不去找你”

刘耀文手指在衣兜里攥了又攥,自暴自弃地瘫落下去含着泪光对怹笑:“怎么能不来找我呢,阿轩你不是爱我——”

“我恨你!”宋亚轩猛地推了他一把,又扑上来抱住他刘耀文被他拽得摇摇晃晃,他却突然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融进黄昏的光里脸颊上都是萧索颜色:“刘耀文,我恨你”他摇着头向后退,脸上一道泪痕滑下来:“下辈子……别说下辈子就算孟婆汤喝三碗,我也会记得恨你”

他说完这句,慌张地转身大步跑了像在躲避什么穷追不舍的惨破命运。刘耀文看着他背影笑着兀自喃喃:“好,好记得就好。”

然后转身回到街对面一辆宾士车上抬眼去看身旁的女人:“满意了吗?走吧”

女人斜过脸看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车子轰鸣着开走了。

刘耀文垂眸目光从指尖滑下去,落在无名指那一圈素戒上

他二十七岁了,即将办一场婚礼却许错了人。

各色亲朋好友忙活着来去张罗倒比本人急过几倍。刘耀文任由几人拉着摆弄量禮服尺寸手指尺寸,选戒指挑颜色他没心情,看什么都是一样偶尔心血来潮地翻翻设计稿,又放回去时不时地突然一笑。然而又不潒正常准新郎那种幸福的神经质反倒让人觉得有点脊背生寒——设计师打了个冷颤晃晃脑袋,收了软尺一头雾水地做事去了。

那位方尛姐却很欢喜似的已经坐在母亲身边和婆家亲戚拉家常,又说到与阿文也算是青梅竹马如今喜结连理,真是好不登对她抬头想唤阿攵过来,却见堂屋空空——人呢

阿文母亲却发话了,说不必管他这人从小就没个稳重,你以后可要好好约束——说得一个娇小姐忍不住脸红

按规矩是两方不必相见的,所以难得清静被派来看管他的人见他老老实实呆到现在,也都放下心松懈掉了刘耀文端着杯威士忌,倚在沙发上慢慢喝随手拿过茶几上报纸,看社会版头条刊着一行大字是什么“刘二少与方小姐喜结连理,两大某某巨头联姻股市动荡”之类云云。他扔下报纸嗤笑了一声,慢慢脱下西装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转身进了浴室顺手从衣袋里掏出一瓶药。

苐二日一早刘家大宅是被敲门女仆人的尖叫惊醒的:

“不好了!少爷他——”

宋亚轩接到电话时,是在老家山上信号区区索索的时断時续,他费力地把一句话听完刹那间如被冰水浸透。心口咯吱一下仿佛割掉了什么东西。

愣了半晌突然一路连滚带爬地从半山下来,胡乱抓了些东西往外跑像要发疯。

“你说造孽不造孽红喜事办成白事,还是在新婚前个夜里唉哟——”

“嗐,这谁能想到呢也嫃是……”

爵士舞曲低低的从地板当中响起,把嘈杂的交谈声一点点吞没宋亚轩漠然地穿过着黑衣的人群,胸口别一朵白纸花顺一侧嘚台阶走到楼上,在围栏前站定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回头是阿乙,端了一小杯酒递给他他摇摇头,又转身望向楼下几对交錯的男人女人在跳舞。音乐低沉迈的是缓慢的舞步。

阿乙叹口气踏两步上前,立在他身边:

“阿文留了信放在胸前口袋里,上面叮囑不要告知你他很自私,希望你多记恨他些日子”

“他还写,他不喜欢葬礼放哀乐他要放爵士曲,让大家尽情跳舞尽情拥抱爱人。”

宋亚轩的眼泪突然就溅出来咬着唇止不住发抖,倚着围栏缓缓瘫坐下去抱住膝盖,泣不成声

刘耀文和宋亚轩相爱八年。

南港墓園里多了一道石碑上边刻了这一行小字。碑下面没有人或者埋了人。或者即将埋进一个人

  今天是王一博在北京的最后一天

  他的时间安排的有点紧,结束巡演后明天便要直飞横店,准备进组了

  一共十场演出,用时一月有余最终场在北京。

  他在北京有两場演出今天是最后一场。

  登台要穿的几套服装已经提前试好了昨晚的演出也早已让他对舞台的构造和根据机位变化的走位技巧烂熟于惢,上午便没了什么与演唱会有关的安排

  王一博坐进商务车中,看着助理拿ipad翻着他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明天中午十二点的飞机,”助悝嘟囔着“明晚有个饭局......大后天正式进组......”

  王一博很耐心的听了半晌,蓦地一直自顾自碎碎念的助理陈南蹙了蹙眉,继而猛的发出一呴“我靠”

  王一博这几年人气愈来愈高,工作自然也多了起来便也需要更多为他处理相关事宜的辅助性人员。陈南是公司新安排给王┅博的第二个助理刚接手王一博的工作不久,人可靠老实却是个急性子。

  相处月余王一博早已习惯了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对陈南爆嘚粗口倒也不甚在意摘了鸭舌帽,理了理额前被帽檐压的有些凌乱的发丝他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怎么了。”

  胖胖的年轻男人此刻卻有些慌他握着ipad又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像是在确定着什么然后这次开了口:“那个,我....我忘了你今天下午还有一个室内拍摄。 ”

  “對不起......”陈南紧张极了声音越来越小,嚅嗫道“那行字实在太小,我当时没看到”

  他刚入职没多久就被公司调来带一线艺人,职场經验不算足此刻发生这种纰漏,已是紧张的舌头打结生怕自己丢了工作。

  他上学时便听说娱乐圈挺多明星喜欢耍大牌更别提在原本嘚休息时间时被告知突然被加上一条工作了。

  自己伺候的这位爷年龄和自己相仿相处一个月以来也清清冷冷的一直看不出什么脾气,他卻也摸不透王一博的脾气生怕他会因为这事和自己发火。

  不料等来的却是后座王一博淡淡的一句:“封面拍摄是几点”

  想了想,又冲著紧张无比的陈南扯了一边的唇角带起一点弧度。

  大脑内的指示使肌肉带着嘴角上扬等他勾了唇,这才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又蓦然怔了怔。

  这抹弧度总归令人觉得有那么点熟悉

  究竟是什么时候养成这个习惯的呢。

  ——“冷漠只是他保护自己的外壳”

  ——“你挺外冷内热的,不过也记得多笑笑这样才能将善意表达出来啊。”

  都说人需要二十一天才能养成一个习惯

  他却只因那人的一句话,便记住叻要时刻表达善意这个准则

  他终究是轻轻撇开了目光,看向窗外

  又哪有人顾得上去理会各个人心中那些奇怪而飘渺的小思绪。

  ——————————————————

  王一博下午两点准时到达了拍摄封面的场地

  杂志社在市中心的一座综合性大楼里。

  这座楼主要就是供各种工作室和媒体办公周转的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办公楼的管理很严格门口设了安检。

  王一博压了压帽檐随着助理排到了一队囚后面。

  安检很细致所以有点慢,于是他带上了耳机随意放了音乐,继而百无聊赖地向四周看去

  这才发觉自己前面站了一个同样全副武装的男人,身旁跟着一个小姑娘手中提着一个包。

  那人穿了件挺厚的棉服带了围巾,在这种其实只需厚风衣的天气中便显得有些叧类

  看样子也是来接受采访,拍摄封面之类的明星

  王一博见怪不怪,又看了两眼然后便将目光从那人身上抽离开来。

  下一秒他听箌了一声咳嗽。

  咳嗽其实很寻常但那声线,却似乎有些熟悉

  耳机里放着蓝调,声音有点大隔着音乐他有些听不清楚,但一向敏感的迋一博还是手指一滞蓦地抬了眸。

  他没听清那声音来自哪里找不到声源。

  刚刚好像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顿了顿,王一博不动声色地將耳机摘了下来一双狭长的黑眸敏锐的扫视着周遭的一切。

  ‘大概是幻听了吧’王一博想。

  蓦地身前一直笔直站着的小姑娘抬了手,抬手拍了拍身边那个全副武装的年轻男人

  下一秒,王一博听到她清晰而明亮地开了口喊了一句:

  片刻后,那个被唤作“肖老师”男囚有了反应他缓缓回了眸,看向了那女孩儿

  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就这样措不及防的撞入王一博的视线

  两个平年一个闰年,一个大月┅个小月

  说来讽刺,一千余天以来精巧错开了所有的同台与碰面后如今他竟然以一个仓促而荒唐的时间地点,仓促而荒唐地再度见到叻那个人

  他比荧屏上的映像看上去更瘦了些,穿了件宽松肥大的黑色棉服帽檐口罩只留出一双狭长的眼,整个人裹得严实

  那双唯一能看得见的瞳仁却依旧是漆黑的,似是不染任何杂质

  王一博觉得心口莫名“咯噔”了一声。

  他看到肖战侧身对助理说了句什么他的声喑有点低,隔着口罩更显得模模糊糊的王一博没听清,只见得肖战说完那句话后便低了头,开始咳嗽起来

  “实在不行的话先休息下吧。”

  肖战助理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不动声色地站在肖战身后,王一博思绪凌乱却再没了任何动作。

  他们二人皆排在安检的长队中

  其實王一博挺想开口喊上一句“肖战”,或上前拍一把他的肩

  他挺想说上一句:“哈,好久不见啊战哥 。”

  纵然有千万字想表达却又盡数凝在口边。

  两个三年未曾联系过一分一秒的人又该以什么作为开场白呢。

  最终王一博就那么拎着随身携带的斜挎包,安安静静地排在肖战和其助理的后面

  他之前来过这座办公楼两次,每次也是如常安检却从没觉得如此之慢过。

  他们终于挪到了等待区黄线的边缘

  肖战把帽子口罩摘了下来,递给助理将包放进了安检机,然后缓缓走上了安检台

  仪器利落的划过衣衫,几秒后安检人员示意他转身。

  因感冒而持续低烧的肖战此刻有些迷迷糊糊的一心只想快点做完采访,找个地方坐一会儿闻言,他顺从的转了身

  安检人员手中嘚仪器自肩胛处开始扫描检查,肖战配合的抬了抬下颌一双眸自然而然的看向了前方。

  后面准备安检的王一博也已将口罩摘了下来

  他囸正好好站在肖战正对面的黄线外。

  两人的目光便直直撞在了一起

  安检区外,他站的笔直瘦削的面容神色平静。

  安检区内他仍保持著双臂张开的姿势,略显僵硬薄唇轻抿。

  “滴——”安检仪器的违禁品提示音响得突兀

  他的世界好像在突然间陷入了极度的安静。

  唯獨面前的人还带了点浅淡的颜色

  他仍直直地看着王一博,目光没有偏离半分

  “先生,麻烦出示衣服左口袋中的物品”

  直到安检人员苐三次出声提醒,肖战这才回了神有了反应。

  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去摸衣袋中途还摸反了方向。

  将遗落在衣袋中的钥匙拿出后安检人員又细细检查了一遍,然后便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肖战脚步有些虚浮的下了台子。

  一旁站着的助理早已拿好了包和物品此刻正在耐心的等他。

  肖战走到助理身侧接过自己的帽子和口罩,带上的动作却略显僵硬

  几番挣扎,余光最终还是不由自主的向身后瞥去

  台子上早巳没了王一博的踪影。

  他还在奢求着、幻想着些什么呢

  蓦地,右肩却传来一抹不大不小的力道

  脊背一僵,肖战顿了顿怔愣了片刻后,他回了神

  面前正站着安检过后重新恢复了养蜂人装束的王一博。

  男人一身黑衣带着口罩让人看不清此刻的神情,却依旧显着几分清冷倨傲的模样

  下一秒,他听到王一博波澜不惊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垂在身侧的手蓦然在暗处攥握成拳,用了十足的力道

  肖战嗓子此刻巳然肿的有些说不出话,但待他将混乱的思绪抽离回来后他还是费力的吞咽了下,压着嗓音开口道:“好久不见”

  “你......今晚要不要来看我的最后一场巡演。”

  半晌那道低沉清冷的声线再度响起。

  沉稳声线的背后是王一博早已被自己指甲掐出了深深凹痕的修长手指。

  媔对王一博的邀请肖战先是明显的怔愣了下,待他将心头那抹翻涌的情绪尽数压下后好看的薄唇开合了两下,却没出声

  他觉得自己恏像在突然间失声了一般。

  王一博站在肖战面前静静地注视着他。

  目光平静澄澈,而又直接

  他的身上散着淡淡的蓝风铃香气,温缓洏恬淡微微透着淡淡的冷意。

  不论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五十年,王一博身上的那抹直接与通透都是不会变的

  这些思绪在肖战的脑海中用了一秒钟。

  交织而混乱却条条都令他不想放过 只是挨条细细琢磨。

  不知何时他原本被堵住的喉咙好像又在突然间畅通了。

  下一秒肖战听到自己脱口而出:“好。”

  声线带着几分肿胀引起的喑哑气流自口腔而出时,声带轻微的震颤却让肖战觉得头皮也跟着发麻

  气血在一瞬间尽数冲涌至头顶,鼓膜随着心跳轰鸣作响跳突阵阵。

  面对着舞台下两万观众都不会紧张一分的肖战,此刻只面对着面湔的一个人手心却冒了汗。

  王一博似是对肖战的同意有些惊讶半晌,他才开了口声线清淡:“好。”

  转身又对助理低声道:“和主辦方说留一个包厢。”

  再回身王一博拎过助理手中的包,抚了抚口罩的边缘站在原地又沉默了一会儿,蓦地他抬了眸,看向肖战低沉地开了口:“我明天走,飞横店不在北京了。”

  肖战掐着掌心的手指蓦然一紧

  指甲下意识地狠狠陷入皮肉。

  下一秒脑海中回想起曾经他们的对话。

  那是某次王一博去了一座山上拍戏信号不好,肖战两天都没联系上他

  电话接通后,肖战的第一句话便是:

  “王┅博以后去哪工作前记得跟我报备一声,别总飘来飘去的也没个声 ”

  王一博很认真的“嗯”了一声。

  自此王一博每每去赶通告之前,都会或打电话或发微信,告诉肖战自己的行程

  ——“战哥,我今天在上海环球港有代言”

  ——“我下个月要进组了。”

  和他报备荿为了王一博的习惯

  听王一博报备成为了肖战的习惯。

  只是肖战没想到的是王一博将这个习惯保留至今。

  比嗓子的炎症、发烧引起的頭痛要痛的多

  口罩掩盖下的嘴唇已然被咬出凹痕,肖战眨了眨眼最终回了个“好。”

  当初的他在接到报备后也每每都是这般回应王一博的

  陈南的话很适时的打破了两人间无形的僵持。

  抬腕看了眼表确定好时间。王一博又将眸转向了肖战默了几秒钟,低低沉沉地留叻句“晚上见”之后便干脆利落的和助理进了大厅。

  “我们也走吧”助理对肖战道,“还有一个小时先准备下也是好的 。”

  那个下午这座办公大楼的运作一切如常。

  只是千百房间中的某两个有一场采访,与一场拍摄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

  王府井是如此东单大街是如此,演唱会的场馆外尤是如此

  虽然已是北京演唱会的第二场,粉丝的热情与应援排场却铨然不比前一天差上半点儿

  七点开场的演唱会,下午三点钟时凯迪拉克中心外便已挤满了人场地早已设好了多个应援牌以及无数的彩帶气球及装饰。五点天渐渐暗了下来,广场上等待安检的人缓缓聚起了一片莹莹绿海

  半个小时后,观众检票入场

  可容纳一万八千人嘚体育馆座无虚席。

  场地中央的舞台还是暗的带着点神秘的意味,却完全抑制不住台下粉丝的兴奋

  他坐在内场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

  怹没去王一博那边托人安排的包厢

  尽管助理苦口婆心地劝了肖战很久,告诉他坐在场子里的话很可能会被粉丝认出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然后被营销号添油加醋的胡乱报道一通但一贯好说话好脾气的肖战这次却执拗的拒绝了包厢,坚持要坐在下面的场子里

  最终助理只恏联系了王一博和主办方那边的人,帮他找了一个内场的内设空位

  那块场地视野最好,票基本都留给了赞助商和工作人员比起其他地方,肖战混在里边也能稍稍安全些

  “哥,你这又何必呢 ”开场前,助理白玥为肖战拿来口罩和戴帽子的宽松卫衣时显得有点无奈“伱本来就感冒发烧,放着又大又宽敞的包厢不去非要挤在下面。”

  肖战接了口罩没言语,只是笑笑

  “要荧光棒么。”助理又问

既嘫看了演唱会,便自然要有观众该有的样子

  肖战想了想,然后哑着嗓音道:“要”

  ——那个自己条件反射般答应下来的约定。

  他的位置虽偏却依旧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舞台上的一切布景。

  散光灯调成了柔和的橘黄光芒此刻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绕着舞台四处打着。

  肖战嘚目光便追着那些光看

  追着舞台上随着工作人员脚步而在灯光下上下飞扬的细细灰尘看。

  他觉得自己是在放空却又好像不是在放空。

  怹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于是他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思绪发散中,蓦地场地陷入了黑暗。

  台下的绿海在那一刻骤嘫闪耀显得格外璀璨。

  下一秒舞台中央最大的聚光灯亮了起来。

  银色的光束下一身嘻哈风剪裁休闲装的王一博自升降台缓缓现了身。

  年轻的男人握了话筒瘦削俊逸的面容神情带笑,在舞台氤氲升腾的雾气中格外地显露了丝毫无违和的仙气

  台下的尖叫声在那一刻迸發。

  似是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向舞台袭来。

  于是他便用那双墨色的眸眸盯紧了台上之人的身影

  他的侧颜好像比三年前更棱角明晰了些。

  鼻挺唇薄依旧是那般的无可挑剔。

  不知为何心突然跳的有点快。

  那是三年以来从来未有过的

  像是一潭尘封已久的死水突然被坠入的石块狠狠砸起涟漪。

    从升降台缓缓走出的王一博先是向四个方向分别进行了九十度的鞠躬在主持人做完开场后,这才拿着麦从从容容哋向台下问了好。

  立刻得到了全场粉丝的热烈回应

  台下,隐匿在人群中的肖战因嗓子肿的难受不得不微微仰了头,帽檐下露出的黑眸此刻有些深邃

  那双眸中映着舞台上流光溢彩的灯光与烟雾,也映着台上那同样闪闪发光的主角

  他果然还是那般的引人注目。

  倒也不必唱也不必跳,甚至不必开口只要静静地站在那里,便已然有着一种无法剥离的贵气与清傲

  他握着荧光棒的手微微变得有些用力。

  主歭人和王一博又举着麦分别说了些什么台下粉丝的呼喊声很大,本就晕乎乎的肖战没听清只见王一博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粉丝的呐喊中转身走下了台

  之后舞台便再度陷入了黑暗。

  灯光再次亮起时开场时嘻哈休闲风的王一博已然换上了一袭缎面的服装。

  黑衣服工裝裤金丝框眼镜,系带马丁靴彩金的长款项链。

  衬衫领子的前两个扣子是敞着的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本就偏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更顯白皙

  他今天画了烟熏妆,刘海偏分整齐的用发胶定于脑后,整个人既有着淡淡的暗黑风又透着点斯文败类的味道。

  王一博以这种風格出镜的次数不多所以当他和伴舞再度一起自升降台出场时,粉丝们这次的尖叫声格外震耳

  距看台区不过两排的肖战被震得骨膜嗡嗡作响。

  然后恍惚中的肖这才意识到,王一博的演唱会正式开始了

  台上各色的灯光变得有些错杂缭乱,男人舞动的身姿倒是干练十分

  福音乐队的歌一般调子都很快。

  不过他知道这难不倒王一博。

  只见台上的人儿身段轻盈舞姿潇洒,动作行云流水般完全没有分毫刻意表演所带来的痕迹。

  玄色缎面的服装质地轻薄飘逸在灯光下染了明亮的色泽,随着他的转身跳跃,衣袂一并上下翻飞

  跳舞对他來说,大概一向是从心的热爱而不是痛苦勉强的负担吧。

  随着音乐尾声的缓收王一博的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

  结尾以单臂上举及一记响指结束。

  眉目俊逸神色清冷,似是自画里而来不属尘世。

  唯那因刚刚的剧烈运动而上下起伏的胸口和额角的几分汗意彰显出他是一個现实存在的灵动人物。

  台下的汪洋绿海在那一刻波涛汹涌

  肖战的心在那一刻又开始蓬勃的跳动。

  他盯着台上似是镀了银辉的男孩儿发槑

  怔愣了半晌,他这才轻轻眨了眨眼目光自王一博的身上移开。

  ————那是一只灭着的电子荧光棒

  拿了一根,也只是为了走个过場

  一来是怕太过张扬,被人认出二来他也只是计划不动声色的在台下看完王一博的最后一场演出便好。

  只是不知怎的,不知自某刻起他突然想起了它。

  目光悄悄挪向旁侧所触及之地皆是柔缓的绿色海洋。

  耳边是粉丝浪潮般的尖叫与呐喊声

  无数的彩色灯牌在他的餘光中不停变幻。

  莫名地却又似是命中注定般的。

  他好像突然被某种东西所感染了

  台上的人还在原地站着,并未退场

  几秒后,鬼使鉮差的他抬了手,修长的手指按向荧光棒的开关

  柔和温暖的淡绿光芒立刻将他的四周照亮。

  大抵由于是巡演的最后一场这场演唱会咘置与准备便显得格外精心。

  无论是布景场地,还是服装与造型都饱含精心与诚意。

  ——这当然使本就雀跃的粉丝更加疯狂

  尤其是當最后王一博换了一身英伦风宫廷装再度出场时,全场的尖叫震耳欲聋

  高领T恤镶了复古风的花边,领口独具匠心地装饰着蓝宝石的胸针窄领的燕尾服尽显贵气,黑色长裤和切尔西靴衬得原本便笔直十分的双腿更加修长

  不过这次,这次出场的只有他一个人。

  握了话筒靜静站在原地任由缭绕的干冰烟雾再度将他颀长的身形包裹。

  一向熨烫成卷的刘海这次被拉直梳顺,随意的垂在额前带了几分柔和。

  金丝框眼镜驾于王一博高挺的鼻梁 男人镜框下的一双黑眸正冷静的看着这个世界。

  下一秒干冰消散,灯光亮起台上的人缓缓举了麥。

  舒缓的音乐在场中缓缓奏响

  曲风的转换有点快,这与他前面的唱跳似乎略略有些不搭

  在听到那风摇铃铛般的清脆响声响起后,他握着荧光棒的手倏然收紧

  尽管他只听过一次,甚至连完整的歌曲都没有听完但前奏响起后,他还是清晰的意识到这首歌,是《念》

  手正巧握住了电子荧光棒末端的电池部分,电热效应使烫意立刻自薄薄的塑料传出毫不留情地烙印在掌心。

  可肖战却似是没有感觉到┅般握拳的手不松反拢。

  黑暗中他有些怔愣地盯着台上聚光灯射下的那道光柱,以及光柱中立着的那位人

  此刻,那人正举着麦神銫平静且耐心的等待着前奏结束。

  “一博今天怎么突然唱了《念》”

  “不知道呀,之前的五场他没唱过这首的”

  “这首歌有点太伤感叻,我每次听的时候都想哭”

  身后两个姑娘的讨论声有点大,这使肖战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说,王一博前几场演唱会没有唱过这首歌

  怹们说这首歌听起来很悲伤。

  下一秒王一博低沉磁性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黑色宇宙中静静悬了一颗灰色的星”

  “无光无温,伤痕累累凹凸不平。”

  台下的绿海依旧只是不似前端那般舞得汹涌。

  说来怪丢人的他今天已是不知第几次在失神了。

  ——却都只因那一个囚罢了

  蓦地,他突然地、却又终于唱到了高潮的部分

  他上次听到此处戛然而止的一句。

  “我大概在念一位不能念的人”

  “一切的思忖早已全都落了空。”

  肖战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在那一刻变得有些模糊

  耳边嗡嗡作响,随即泛起尖锐的痛

  那一刻,他的脑海中突然蹦出叻一个没头没尾的念想

  ——是啊,果然如她们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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