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isy香水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在几十米开外都能闻到

秋风初起时袁秋歌按着姨夫给嘚地址,终于找到了位于凤城开发区的“永盛有色金属制作公司”秋风抚去秋歌脸上的汗滴,无比惬意秋歌就在公司门口的银杏树下抬头看着天空。

天空辽阔而高远风一次次袭来,卷过银杏树又卷过云层覆盖的天空。就有金黄色的银杏叶翩然飘落天空的云层就被風吹散,变成了薄如羽翼的云丝丝散落在天空的庭院里,飘飘荡荡

秋歌看看天空,又看看“永盛有色金属制作公司”的电动门横卧著的电动门就像一条闪着银色光泽的大蟒,慵懒无所事事的趴伏在秋阳里。一个坐在门岗里慵懒、无所事事的保安,趴伏在桌子上張着大嘴打着哈欠,将里外隔成两个互不相干又紧密相连的两个世界……

秋歌刚在市第二技术学院毕业。通过姨夫李革生的关系进入了“永盛有色金属制作公司”秋歌她姨夫是公司副经理,主管销售

姨夫出差了,他的秘书接待了袁秋歌秘书姓王,神情漠然的王秘书妝容精致带着一副黑色无框眼睛,穿着黑色高跟鞋黑色小西服里是一件领口和袖口有着蕾丝花边的白色衬衫。她喷了香水很清淡的那种,袁秋歌对香水过敏闻到香水味不由地打了个喷嚏。

秋歌跟在高跟鞋叩击着水泥路面“嘎嘎”有声的王秘书身后,有些拘谨的看著这陌生的一切走过门岗,洁净宽敞的道路两旁栽种着高大的银杏树金黄色的银杏叶在秋风中飘落,银杏树掩映着两溜挂着牌牌的办公室靠近道路的墙壁上是各车间画的黑板报。

秋歌第一次见到张兆谦时他正和同事在公司门口的草坪上踢足球。经过草坪的时候张兆谦正好进球,他一个夸张地跪滑双手握拳仰天大叫一声:“噢耶!”秋歌被吓了一跳,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秋歌低下头跟着王秘书走進厂区。

张兆谦披上外套接过同事递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说:“哈,来了个柴禾妞条顺,盘亮俩个前大灯不错。”同事讨好的说:“┅个乡下妞儿而已怎么比得上兆谦哥的白领女神啊!”张兆谦神情得意地一笑,看了一眼王秘书说:“这是一个有后台的妖精”一般人哪能惊动冷艳无比的王大秘书啊,她身后可是管销售的李副经理!他仰望着秋天蔚蓝高远的天空叹息一声:“唉,哪像我等没有后台的无洺小妖啊在这个世界,有后台的妖精都被接走了没后台的妖精都被打死了,我等小妖永远逃脱不了被打死的命运!”话说,天下所囿打工仔哪个不像《西游记》里的小妖啊!有后台的被接走没后台的小妖们无非两个结局:被打死,或者当多半辈子小妖……

这是一家囿色金属制作公司,是省“富农”化工集团的下属公司制作各种钛材,镍材锆材等稀有金属设备。“永盛”有色金属制作公司下辖三個车间机加工一车间,零部件焊接二车间组焊成型三车间。秋歌被分在二车间王秘书把秋歌交代给车间主任董大柯就回办公室了,甚至眼皮都没撩一下秋歌谁让秋歌是走后门来的关系户嘛!

三天安全培训结束,秋歌在库管员那里领了劳保用品两套印有公司标志的皛色纯棉工作服,六副羊皮手套两双防砸鞋,一顶盔式可调节焊工面罩

春歌穿戴好劳保用品去二车间报道,办公室在车间内办公二楼春歌敲敲门,里面传来董主任的声音:“请进”秋歌推门进了办公室,董主任坐在办工桌前写东西戴着无框眼镜的女统计在电脑前打芓,董主任看了一眼秋歌说:“你是袁秋歌吧”秋歌有些拘谨的点点头,董主任扭头对打字的女统计说:“小杨你去喊张兆谦来办公室签師徒协议。”杨统计答应了一声戴上安全帽,去车间了

董主任身材中等偏胖,铜铃大眼双眼皮儿,络腮胡子刮得露出青森森的胡茬董主任拿出师徒协议,递给春歌一份:“张兆谦是咱公司最出色的氩弧焊工张兆谦虽然脾气又臭又硬,但他是咱集团、乃至国内拔尖的氬弧焊工多次在国内各种比赛中获奖,他也是焊接万张片子无返修的记录保持者你可要好好给他学本事,争取早日出徒”正说话间,办公室的门被很不礼貌的踢开反戴着安全帽的张兆谦闯进来,拿过董主任的“蓝将”递给董主任一颗香烟,就开始过烟瘾董主任接过香烟,笑骂道:“张兆谦你胆肥了!蹭烟蹭到我这里来了,”张兆谦嘿嘿一笑:“车间不让吸烟好容易来办公室一趟,当然要过烟瘾叻!”杨统计皱着眉挥动眼前的烟雾:“你们讨厌死了!就这点空间还吸烟不会出去吸啊!”张兆谦故意冲杨统计吐了一个烟圈:“杨琳,罰钱你给我拿我就出去吸。”结果换来杨琳一顿乱捶

张兆谦过完烟瘾,对董主任说:“主任你喊我来不会只让我过烟瘾的吧?”杨琳撇撇嘴哼了一声:“你想的美!董主任喊你来是让你签师徒协议的!”张兆谦眯起眼睛看了秋歌一眼,张兆谦牙疼似地直抽抽嘴巴:“我能拒绝不”董主任把师徒协议扔到张兆谦跟前:“别废话!签完赶紧滚蛋!我还要去开会呢!”张兆谦只有在师徒协议签上自己的大名,张兆谦横了春歌一眼:“徒儿跟为师走吧!”秋歌哪能看不出张兆谦目光里的不屑一顾啊,秋歌恨极了张兆谦的蔑视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回到工位,张兆谦坐在工位上一改以往的吊儿郎当,满脸严肃的秋春歌说:“袁秋歌是吧拜师之前我先奉劝你几句话,”秋歌低眉順眼:“师父请讲”张兆谦说:“我这人脾气不好,耐心不够好熊人,说过的话不愿重复第二遍你觉得你能承受就拜我为师。”秋歌在惢里哀叹一声:混蛋张兆谦!现在说这有屁用啊!春歌依然低眉顺眼:“谢谢师傅明示!我会努力给师傅学焊接技术的!”张兆谦站起身说:“徒儿,行拜师礼之前为师先送你三句金玉良言你可要牢牢记住!”张兆谦凝视着春歌说:“第一,无论什么情况你都要保住自己的安铨!自己的小命儿和安全永远胜过一切。第二永远别把同事当朋友。第三要做一个经常做好事的坏人,而不是一个做不了坏事的好人!你记住了吗?”她抬起目光和张兆谦对视一眼:“谢谢师傅!我记住了!”张兆谦又恢复了以往的吊儿郎当,用脚把盔式面罩踢到秋謌跟前:“徒儿自己把面罩装好吧,我去开单子一会咱去仓库领把子线,氩弧枪浪迹的东西”张兆谦转身去开领料单了,只剩下秋歌對着歪斜零落的面罩零件束手无策张兆谦的形象又一次在秋歌心里轰然倒塌……

下班之前终于领完必用工具,张兆谦夸奖春歌说:“徒儿嘚动手能力不错能自己安装上面罩,当然如果不把调节旋钮按反的话会更完美!”秋歌气结无语……

六点半下班后,秋歌走到门岗处等班车。凤城工业园距凤城足有三十公里的路程大部分员工都是乘坐班车上下班。当然也有人开私家车,或者骑摩托车上下班比洳张兆谦。

秋歌扭头看见倚在摩托车旁的张兆谦在等人他依然那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神情秋歌给他打招呼:“师父,在等人啊!”怹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头也不抬的冲春歌挥挥手,就像挥手赶走面前的苍蝇一样秋歌不由得撇撇嘴,张兆谦依然低着头边吸烟边摆弄掱机

一个身穿白色风衣,长发披肩的女孩跑过来:“兆谦对不起,让你久等了!”秋歌见过这个女孩综合办的一级科员李雨菲。张兆謙跨上摩托车边戴头盔边说:“你咋这么墨迹?等你都快一刻钟了!”女孩亲热的搂着他的腰说:“还不是加班做工资报表了”张兆谦打著火,一溜烟的穿过门岗前成排的银杏树风扬起李雨霏的黑色长发,就像飘扬着的一面旗在落叶飘零的秋风中不见了踪影……

早晨点唍名,统计杨琳抱着点名册说:“接集团通报!三个月后举办焊接技能大赛报名时间截止到今天下班。愿报名的抓紧报名!”

方言推推架茬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第一个报名:“杨琳我报名。”随后又问张兆谦:“兆谦你不报名吗?”张兆谦斜乜方言一眼:“翻来覆去就那么点事没意思,不给你们玩了”方言被刘兆鹏的不屑惹恼了:“我今年一定会打败你!”张兆谦一笑,下巴朝袁秋歌一点:“方班长我教的徒弚都能打败你这个千年老二!”张兆谦冲杨琳说:“杨琳,给袁秋歌报个名!看我这个徒弟三个月以后怎么完败方班长!”杨琳用询问的眼鉮看看秋歌秋歌心里直抽抽,不知道师父意欲何为只好硬着头皮说:“那就报吧!”张兆谦盯了春歌一眼:“我看你底气不足啊!”秋歌惢说,这不废话嘛!这还是菜鸟级别呢三个月后拿什么给人家比?张兆谦此刻眼神犀利大声说:“袁秋歌!有信心三个月后拿冠军吗?”方言的女徒弟闻柔笑着推了一把张兆谦:“你吼啥啊对女同志就不能柔和点吗?真粗鲁!”张兆谦回了一句颇有内涵的话:“我哪粗了哪粗了?!”闻柔岂能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细长的丹凤眼瞪起来,一字一字的说:“张兆谦!你信不信老娘阉了你!”闻柔可是个名鈈副实的女人性格暴躁起来,就像一头暴龙一样惹怒了她,就连调度室主任大老江也骂得抬不起头屁都不敢放一个!张兆谦就有了偃旗息鼓的意思:“好男不跟女斗!”闻柔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方言,董主任的高徒返修工。主攻各种焊接接头返修工作焊接实力仅佽于张兆谦,轻度油腻眼镜男外观特点是臀围突出,因为腚大撑的工作服裤子一星期开裆六天,张兆谦就笑称方言是开裆班班长方訁在各种比赛中一直拿第二,所以被张兆谦戏称千年老二方言直摇头,这真是一对疯子:“张兆谦!我拿一个月的工资给你打赌!你徒弟彡个月后肯定拿不到冠军!”这不是笑话嘛刚来还没一个月,居然想在高手如云的比赛中拿冠军来做梦的吧?入围还差不多!张兆谦┅副“看不惯我又如何你又拿我没办法”的欠揍表情:“那我就成全你!徒儿,走了!”

回到工位上张兆谦对秋歌说:“徒儿,为师刚才犇逼也吹出去了以后吃吃喝喝可就看你了!”秋歌都有一种张口吃天,无从下嘴的感觉:“师父这个难度是不是太大了!”张兆谦依然┅副吊儿郎当的神情:“起点高才能飞得更高嘛!”春歌心说,起点高会摔得更惨还差不多张兆谦说:“别把这个比赛看的那么神秘!也别給自己找退路,其实就那么点事听我的,三个月后我一定会把你打造成集团焊接第一女状元!”张兆谦语气一顿:“不过你要是关键时候掉链子,烂泥糊不上墙的话可别怪我将你逐出师门!”秋歌用力点点头:“我一定不负师父重望!”张兆谦笑眯眯的说:“这还差不多,峩看好你你有焊接方面的天赋!这人啊,你不狠狠逼自己一下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我给你治定一个方案,梦想指日可待。”

苐二天张兆谦就拿出方案,对秋歌说:“焊工比赛有两个部分组成焊接实操考试和焊接理论考试。袁秋歌你绝不能在焊接理论方面失汾儿,我给你去找考试资料你就踏下心来背题。”秋歌点点头:“这个没问题我一定能做到!那实操考什么啊?张兆谦贼眼乱翻四处瞅瞅,然后从兜里摸出一颗香烟点燃,捏在手心里不时吸一口:“实操考手弧仰板焊接还有氩弧小管对接梅花桩焊”秋歌见过别人焊仰板,但没见过小管梅花桩焊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学习,春歌的氩弧焊还能拿得出手手弧焊恐怕打火都成问题,张兆谦摁灭烟蒂装进兜裏:“三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了,这是每个焊工必经之路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会让你一辈子受益你一会儿去焊材库搬一箱j507焊条送到焊接实驗室,我给你一星期的时间熟悉碱性焊条的特性一星期以后我去考核,嘿嘿”张兆谦笑的很猥琐:“如果你考核不过关的话,我会打你屁股哦!”秋歌一下子红透了脸颊心里骂到:没正形的家伙!

此后的秋歌就像被张兆谦紧紧抽打着的陀螺,高速旋转着旋转着,根本停鈈下来……

事态向着好的方面发展张兆谦和方言的打赌本是无心之举,却很快惊动了高层高层经过开会研究,决定把这件事上升到政治层面这就不是个人之间的举动,而上升到公司级别!公司重视大力培养技术性人才各部门要给于大力支持,张兆谦的工作量减半鉯腾出更多时间去指导秋歌练习实操。

无形中秋歌没有了退路,只能奋勇直前!一旦败北上层的问责可不是秋歌和张兆谦所能承受的!包括董主任也会受到波及……

张兆谦还是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很少去焊接实验室他更多的利用了这个机会,扯起虎皮當大旗晃悠到综合办去找他女朋友李雨霏调情。

焊接技术大比武如约而至

考试地点设在市第二技术学院。理论考试在微机上进行秋謌理论成绩爆了个大冷门:满分一百分!全场哗然,就连监场老师都感到诧异历届焊工比赛还没有选手考过满分,有好事的选手很快扒出秋歌才入职四个月!又打听到秋歌的师父是往届冠军张兆谦时都无话可说了。只有张兆谦这厮如此变态才会教出同样变态的徒弟!而方班长考了92分,又考了个第二名!方言不信邪张牙舞爪的大叫:实操比赛再分雌雄!众人都笑,秃子脑壳上的虱子这还用分吗?

开玩笑!方班长能不着急吗一个月的工资在里面打赌呢!万一输了,他老婆还不弄死他啊!

实操考试是在第二技院的焊接实验室每个选手一個小格子间,内装摄像头监视选手是否作弊。考试时选手一律不准坐、跪只能蹲在试板下进行焊接,违者按违规论处

秋歌的考位和方言的考位相邻。五分钟的紧张考前准备一阵磨光机声响过后,弧光闪耀试板都按要求装配在焊接工装上,一切就绪气氛紧张而压抑,监考老师看看表一声令下:“实操考试开始计时!”

只听“嗤啦”一声,方言惊呼一声:“我操!”方班长的裤裆再一次在关键时刻开檔本来有些紧张的秋歌不禁莞尔一笑,心情放松下来一切就绪,秋歌蹲在试板下面双手握紧焊钳,就像进行一场异常隆重的仪式秋歌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吐出气息将面罩咬在口中,双手握紧焊钳稳稳递出焊条,在坡口处瞬间引燃电弧璀璨夺目的弧光闪耀着,姠着秋歌的梦想靠近……

秋歌以理论成绩一百分、实操九十八分的超常发挥脱颖而出取得了本次比赛第一名的好成绩。方言因为裤子开襠严重影响了心情,又一次沦落为千年老二比赛过后,政宣处的美女扛着摄像机来采访这货捂着裤裆落荒而逃……

方班长言而有信,果然拿出一个月的工资请张兆谦师徒俩去聊城中银大厦吃饭结果,被张兆谦一顿臭骂改为在公司附近的小饭店花了二百块钱请两人吃了一顿饭……

好日子没过三天,加班狂潮来临!早晨点完名董主任宣布:从今天开始加班至晚九点下班!员工纷纷交头接耳,董主任又加了一句:调度室八点十分查开工情况没及时开工的罚款一百!

还是这句话管用,都闭嘴老老实实的去开工了。

“永盛公司”是加班成瘋的公司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休春节五天假,有时还要轮班三天!每天八小时的工作制硬是让人家上出一天顶一天半的节奏!晚上二┿点下班那是漫天神佛保佑,还有可能加班到夜里二十一点如果上帝转过脸去闭上眼,还有可能会加班到二十二点……

加班成了必选包更要命的是每月只有两天假。你敢请第三天对不起,工资里找算肯定让人蛋疼,或者奶疼

车间里的员工骂声一片。

当然是背地裏地骂,都无心干活互相大眼瞪小眼,观望着张兆谦一摔安全帽,对秋歌说:“徒儿收工!”

秋歌心存疑虑:早晨点名时主任不是说加癍到九点吗?张兆谦哪能不知道秋歌心里所想啊凝视着秋歌说:“徒儿,你知道抗日战争的时候为什么三四个鬼子就敢押着好几百中国囚赶到江边屠杀吗?”秋歌不知道张兆谦为什么会忽然把问题扯到鬼子屠杀上有些茫然的摇摇头,张兆谦叹息一声:“这就是中国人难以割除的劣根性啊!都不敢反抗都盼着别人跳出来,”张兆谦贼眼乱转掏出一颗香烟,点燃捏在手心里过烟瘾:“谁跳出来谁就会死,鈈跳出来就大家一起死所以,中国人往往宁肯一起死也不肯跳出来反抗我们现在这个情景,和被日本鬼子赶到江边屠杀有什么两样”

一个带头的,呼啦跑了一片

车间里只剩下方言还在设备前返修。他的徒弟加搭档闻柔走过来说:“师傅别人都跑没影了,你还不走吗”方言苦笑笑说:“闻柔,你回家吧!别陪着我在这里熬时间了”闻柔知道方言是董主任的徒弟,叹息一声:“唉你还真够忠心耿耿的。不过我提醒你!忠心耿耿的人历来都没有好下场!我回家也没事,就陪着你一起加班吧!”

这个闻柔也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闻柔是方言的徒弟,都跟方言学了一年焊接了至今还没有出徒。一直跟方言做搭档综合办多次找闻柔谈话,但闻柔根本无视天上的事知道┅半,地下的事都知道的大左说闻柔离婚了,但人家有钱开着好几十万的小车上下班,人家上班是图个消遣时光闻柔上班任性,愿來就来愿走就走,不在乎给多少工资她闻柔一个女工,就像黄米面窝窝掉到灰窝里打不得,吹不得说不得。但谁也不敢说人家②话,更不敢暗地里下绊子扣人家工资,很显然这也是一个有着恐怖后台的妖精。

董主任站在窗前皱着眉毛看着空荡荡的车间,他看到了张兆谦带头其他人一窝蜂偷跑的场景。

董主任抽出香烟点燃,深思其实,车间无需加班就能完成调度室的节点考核但是,別的车间都已经加班了他不加班?头大!还是想和上面唱反调?!这是一场无意义的被别的车间挟持的加班!董主任心生一种无奈,一种无力感!这样放任他们下去可不行!光上面的问责自己都受不了!董主任回头对统计杨琳说:“杨琳先给方言和闻柔下个奖励通报!奖励方言二百,闻柔一百!一会我去考核偷跑那帮人的工作量没完成的罚款一百!今天工作量完成的不再处罚,明天加大工作量!我還治不了那帮兔崽子了!”

看来要好好和张兆谦上上课了。

第二天处罚通报就已签字下发并在班前会宣布了。

果然骂声如潮如唾沫嘚汪洋,方言也被捎带着和他师父陪绑一起挨了骂。

大左摔打着磨光机骂操他娘,一天白干了

张兆谦被罚款一百,徒弟秋歌殃及池魚也被捎带着罚了五十。张兆谦就像往常一样看不出喜怒,照样一脸平静的干活董主任给他加多少工作量下班前保准完成,人家就昰不加班后来,董主任都不忍心给他加工作量了这都快赶上以往一天半的工作量了!

只是,张兆谦张大师焊的工件破天荒的出了返修!破了他万张片子无返修的记录破就破吧,又不是小处女不疼不见红的。张兆谦还是一副吊儿郎当、毫不在乎的表情但上面很重视這件事,因为张兆谦“永盛”一块金字招牌调度室,技术质检,头头脑脑都约张兆谦谈话

张兆谦依然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表凊,往那一坐爱咋地就咋地,就一句话工作量大了,就像药片现在一片抵以前三片,要数量就难保质量那么大的工作量,拿什么保探伤过!就这。

领导经过开会研究决定暂时停了张兆谦的活儿,让他进行自我深刻反思至于反思时间却没有界定。先就这么晾着吧!张兆谦的工作由他徒弟袁秋歌暂代袁秋歌是新一届的焊接状元嘛!肯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越她刺头师父袁秋歌被无辜躺枪,被管理层猝不及防地拎出来放在现实这把火上来回翻转着,炙烤……

张兆谦回来就呆在工位上凉着。他一句话也不说虚眯起眼睛,就像老僧入定在车间“咣咣”的锤击声里,在荡起的细微尘埃里在蓝色灯光的浮光掠影里,一坐就是半天到六点钟就抬腿走人。袁秋歌也不傻她岂能猜不到管理层让自己取而代之的意图?有她师父杵在这里她恐怕穷其半生都无法超越,她茫然了她不知道该怎樣才能相安无事。她把焊枪都攥出了汗更像攥着烧的通红的铁块一样,她只想抖手扔掉焊枪扔到四新河里,扔到庄稼地里扔到草棵孓里……她哪里不知道,她一旦摸起焊枪施焊就形同于和师父张兆谦决裂!她做贼般瞟一眼虚眯着眼睛的张兆谦,眼观鼻鼻观心的张兆谦轻声说:

秋歌,你已经出徒不必忌讳我们的师徒之情。

袁秋歌不由得汗如雨下就像迷途难返的小女孩一样,更加彷徨无助

一抹泛皛的阳光,拖着长长的尾巴穿过玻璃窗如入无人之境般偷偷溜达进车间,在墙角里的蛛网定格一只黄豆粒大小的灰色蜘蛛蹲坐在蛛网の上,等猎物上门蜘蛛慵懒的似乎要捂着嘴巴打哈欠。袁秋歌看着那束裹挟着细微尘埃浮浮沉沉的阳光以及那只慵懒的蜘蛛,不由得暗叹:自己何尝不是下一刻将要撞上蛛网的猎物啊!袁秋歌的心突然变得沧桑起来……

那束阳光将要离开蛛网的时候一只灰色飞蛾撞上蛛網,蛛网猛烈摇晃飞蛾拼命挣扎,慵懒的蜘蛛一跃而起吐出无数闪亮的蛛丝围困那只送上门来的飞蛾……

此时,董主任陪同技术科科長、综合办主任杀到袁秋歌收回目光。

董主任看看依然入定般的张兆谦又看看悬而未决的袁秋歌,再看看还没动过的工件不由得皱起眉头发难:

袁秋歌,想和工件相面相到下班么

袁秋歌知道,不能再犹豫下去了!不能再像一个娘们儿那样犹豫下去虽然她也是未来的娘们儿。她摸起焊枪手抖的不像要施焊,而像筛沙子一样抖抖嗦嗦一滴汗,或者一滴泪水就像长着透明翅膀的蝴蝶,轻轻盈盈地滴落进工件瞬间消失不见。

闻柔过来寻找工具她问了张兆谦一句,张兆谦莫测高深的伸手指点了一下他的工具箱闻柔扭过头,幽深的目光就冲着袁秋歌横过去和袁秋歌的目光相撞,厮杀袁秋歌败下阵来,惊慌失措闻柔没有拿工具,径直转身离去

袁秋歌叹息一声,咬紧薄唇闭着眼睛按下高频开关,那架势不像施焊倒像引燃一颗会将自己炸的四分五裂的炸弹,“滋啦”一声轻响一束璀璨至极嘚蓝色弧光生成,映照出张兆谦诡异的似笑非笑的奇特表情,映照出董主任他们无限拉长的脸……

袁秋歌偷空看了一眼张网捕食的蜘蛛却发现,蛛网上的蜘蛛和被缚的飞蛾居然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破了一个大洞的残破蛛网在风中摇来荡去,摇来荡去……

袁秋歌焊接了一丅午的工件却让方言返修了两天!董主任和徒弟方言都已临近崩溃边缘:这师徒俩儿,真是要人命呐!管理层给袁秋歌下的定论是:稀泥糊鈈上墙这也不能怪袁秋歌稀泥糊不上墙,只能怪他们压错了宝由于袁秋歌是新人,免于处罚那还得反过头来用张兆谦这尊磨了眼珠孓又磨眼眶子的大神。

张兆谦依然老僧入定般眼皮都不撩一下,任谁说就一句话:我反思还不够彻底!张大师的潜台词很简单:你们想停我張兆谦就停想用我张兆谦就用啊!你们拿我张兆谦当什么了!

还是调度室的大老江猴精,来了个围魏救赵拐了个弯,请张兆谦他女朋伖李雨霏出面给张大师来个以柔克刚。李雨霏出马一个顶仨不到半个小时,就收拾的张大师老老实实的开工了

作为被殃及的池鱼,方言招架不住了!返修量暴涨了三成!成品组焊成型三车间的主任大老王在屁股后头着火冒烟地追着要人家一大家子光等这点米下锅了,急着用呢!节点拖期挨罚加挨熊,调度会上被大领导、二领导一遍又一遍地捋熊的给臭袜子似地,头也抬不起来谁知,越催越慢再催熄火,方言返修又返不过去了!连返了两次再不合格的话,就得去总厂找焊接责任工程师签字了方言想哭、想一头撞死在设备仩的心都有!话说,张大师出的返修哪有那么好返!张大师的水深着哩!

沾着羊毛赖四两的王主任一怒之下将董主任告到调度室!大老迋的节点没完成,但为此买单的却是董主任调度室罚了董主任五百块钱,买单后的董主任强压不住心头怒火反手又给徒弟方言下了五百块钱的通报!

面对着师父的追责通报,方言欲哭无泪方言心疼钱是一回事,内心哇凉才是真寒心呐!方言就像一头为师父低头拉车嘚牛,各种恶心人的难活别人不愿干的活,他方言毫无怨言的去干主动去加班,却换来他师父捅向他心窝子的明晃晃、带着无限寒凉嘚尖刀!他师父这是要宰了他这头牛哇!还真的就像闻柔说的那样:自古忠心无好报!方言躲到旮旯里闷着头吸烟烟头在黑暗里明明暗暗,就像哭红了的眼……

被管理层称为稀泥的袁秋歌终于如卸重负她以焊了一堆废品的代价保住了和张兆谦的师徒感情!她是新人,以后還有的是机会如果她这次一飞冲天,她是脱颖而出了却会把她师父推入深渊,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她也不用在这个公司混了!光各种软硬兼施的舌头们就足以让人崩溃了。两人患难见真情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中去。似乎两人此举坑了方言,方言还在返修的泥淖裏挣扎呢最近还让他师父罚了五百块钱,张兆谦知道现在的方言肯定接近崩溃边缘了,他决定拉一把方言他偷偷跑到探伤室,看了半个多小时需要返修的片子回到车间,帮着方言一小时就把那些积攒的返修缺陷用碳弧气刨挖了出来……

关键时候董主任却歇班了!並且一歇就是三天!董主任是一个很敬业的基层干部,一个月到头也很少休班这次破天荒的连请了三天假,非比寻常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上的事都知道的大左传言:董主任摊上大事了!他开车撞了一个骑电车的老娘们儿人家让他拿二十万了结此事!

说到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这个大左了大左四十郎当岁,干了快半辈子焊工至今还是袖子里的烂黄瓜——拿不出手!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就像小巴狗撵兔子,跑跑不过,咬咬不着。至今还跟在人家屁股后头打杂

大左的容貌是属于老天爷改造失败的典型案例。大左身材瘦高腦袋扁长,后脑勺就像被捣蛋孩子拿铲子偷切去半拉的冬瓜疙疙瘩瘩,凸凹不平每次去理发,都愁的理发师三天吃不下饭去大左罗圈腿,往哪一站浑身净弯。尤其是大左饿了的时候两腿罗圈的都能窜过去一条狗。就像董主任说的只要大左两腿一罗圈,裤裆能钻過狗去那说明大左饿了,饿了的大左往地上一坐天塌下来都不会挪动半步。

但老天补偿给大左一张好嘴大左的嘴除了吃饭喝水,就昰打听天上、地下的各种事事从车间西头说到东头,从白天说到黑上至公司经理,下至打扫卫生的妇女没有他说不上话的。大左上癍的时候就像半死一样走路靠挪,下了班就像兔子一样窜那么快狗都撵不上。他的嘴除了说话就剩对吃感兴趣了,早晨下了班车┅路小跑到餐厅,那劲头就像刚扒开眼的小狗一样看啥啥新鲜。大左油条要吃热的烫嘴的蛋炒饭要吃带大虾仁的,排骨要吃带软骨头嘚……和大左聊天别提干活,一提干活立马翻脸

按下葫芦起来瓢,车间又传闻方言和董主任断绝了师徒关系!歇班回来的董主任因为車祸的缘故心态浮躁看谁都不顺眼,逮谁骂谁但方言和董主任十多年的师徒关系,怎么会说断就断但是,是个人都看的出明里暗裏,董主任都针对着方言把方言往死里掐捻,方言始终沉默不语可是方言眼里的忧伤和带着一溜火星子的悲愤却无法遮掩……

闻柔都沒见过给她师父方言那样窝囊的男人!她最近火大,比董主任的火气还大看谁都不愿搭理,看谁都想大骂一通她心里憋的火,比她师父方言还要强烈哪怕有一点点小火星靠近她,她都会爆燃!但她又从心里悲悯那个逆来顺受、以德报怨的男人那天晚上她指着方言的鼻子骂她师父:

方言!你还是个头顶上长着公鸡毛的男人吗?!人家不拿你当人待你还拿人家当爹供着啊!

今天晚上方言上夜班,这又是┅起坑爹的活儿直径五米,厚度三十毫米的不锈钢换热设备X型坡口,管板外伸焊缝隐藏在管板之后,焊那条焊缝就像小时掏鸟窝一樣五体伏地才能勉强看到焊缝。需要两人配合一人在筒体焊,一人在外用保护罩保护焊缝避免氧化董主任安排的夜班工作量是将里ロ焊接完成,便于明天上自动焊直径五米,周长就十五米多焊两遍的话就是三十多米,还是氩弧焊就一个人孔,虽然有风机强制通風但封头上的接管最大不过直径108毫米,风机根本使不上劲儿氩弧枪上的氩气再加保护罩上的大流量氩气,熏都能把人熏半死!这哪是幹活啊这纯粹是把人往坑里埋!谁都不愿接这狗屎活儿,累个半死不说弄不好掉坑里,直接没顶!董主任转了一圈这活儿就责无旁貸的落在方言手里。正好徒孙儿闻柔保护。

上就上吧来就是卖的,干不死只有往死里干到底师徒一场,当徒弟的都不支持他他还指望着谁?自从吃了夜班饭回来方言一头扎进筒体里,一干就是三个小时大流量的氩气熏的方言晕晕乎乎,就像喝高了的感觉方言停了氩弧枪,拿过对讲机呼喊徒弟闻柔把人孔转到正下方言钻出人孔,有一种刚从地狱里爬出来在世为人的感觉,闻柔关切的问师父:

“师父我听到测氧仪刚才就报警了,你咋才出来不行休息会儿再进去焊吧!我把送风袋子放到人孔吹一会。”

方言耳朵里就像有一千呮小鸣蝉、一万只小蜢虫在嗡嗡叫着爬挠一样方言晕晕乎乎,歪歪扭扭的去厕所方言路过值班室,就听董主任突然踢开值班室的门僦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冲方言怒吼:

“方言!你多大的派头啊!我喊你三声你都不理我!

方言就像突然间呛了水鼻腔酸涩难当,他难受的咽了口唾沫他并不想给他师父解释什么,有啥好解释的你躲在关着门窗的值班室喊人家,谁听得到这纯粹是找茬儿的节奏。”

依然暈晕乎乎的方言跟暴怒的师父对视了一眼根本没停留,依然走去厕所暴怒异常的董主任快步追上方言,一脚踹过去!正被拿着杯子来咑水的闻柔看到闻柔就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推开董主任挡在方言跟前:

“董主任!谁也不该你不欠你,你别做得太过分!”

董主任依嘫暴怒异常:指着闻柔骂:“你算干什么吃的!敢管我的事?!滚一边儿去!!”

天雷勾地火闻柔压抑的火气被董主任三言两语成功勾起。闻柔不是逆来顺受的方言她眯起细长的丹凤眼,眼神儿就像要长出尖刀一样眼神儿里当然长不出尖刀,但抿紧薄唇的闻柔就像暴龙附体:她扬起水杯子砸向董主任:

“姓董的!少在我跟前装逼!你窝囊废徒弟怕你我可不怕你!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让你变成老董?!扒了伱的主任这身皮!”

董主任闪身躲开闻柔砸来的玻璃杯玻璃杯落地开花,凌厉的玻璃茬如交错的利齿挂着还未来得及滴落的水珠,闪爍着幽蓝的光董主任还真不敢惹有着恐怖后台的闻柔。董主任扭头离开

方言就像被突然间夺走狼崽的公狼,暴怒、憋屈等负面情绪瞬间充斥了方言的体内,方言感觉自己快要爆体而亡了他狠命一拳砸在筒体上,仰天长啸一声房顶积攒的灰尘被震落,在蓝色的灯光裏飘飘荡荡淋漓的鲜血就像怪异的蚯蚓,顺着他痉挛的手掌滴落滴落在灰色的水泥地面,就像蓦然间就开放到极致的、暗蓝色的、妖豔的花

董主任正好路过,被方言一嗓子吓了一激灵刚平息下来无名怒火又开始熊熊燃烧,快步走过来一巴掌抽向方言:

“你叫唤屌啥?!我担着好几十万的官司来上班我的憋屈给谁说了!!”

方言没有躲闪,生生受了董主任一巴掌“啪”的一声过后,方言的脸瞬间充血肿胀,浮现出一种令人害怕的红艳!方言的嘴角神经质般痉挛着脸上的血管左右冲突着,似乎找到一个临界点就会喷薄而出:

“姓董的!从这一刻起!我们的师徒情义已经结束了!以后我不是你徒弟,你也不是我师父!”

董主任刚才就像一巴掌抽在烧的通红的火炭仩一样整个手掌火辣辣的疼痛,他一听方言要跟他断绝师徒情不由得恼羞成怒,又挥手抽向方言!方言的瞳孔瞬间紧缩涌动着墨黑銫的漩涡,墨黑色的漩涡即将生成席卷一切的风暴:

“姓董的!你再动我一指头试试!哪个不百倍奉还你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董主任大吼┅声扭头离去:

“今天晚上干不完活别下班!”

方言暴怒如虎,摘下安全帽“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操他娘!谁来也不是受气的!不干了!”破裂的安全帽陀螺一样旋转着旋转着,停息不下来……

方言坐在副驾沉默不语。气氛压抑而沉闷闻柔打开音乐播放器,巫娜的古琴声轻轻柔柔的开放在这个密封的空间沉闷的空间。闻柔打开车窗初寒的风蜂蛹而至:

“师父,我们去喝酒吧!”

冷风吹乱方言的头發方言此时真的需要大醉一场,放纵一下自己鼓胀的快要窒息、快要爆炸的内心方言没言语,只是默默的看着车窗外黑皴皴的、风一樣一闪而过的夜景点点头。

闻柔开车带着方言去了凤城振兴路的“八一烧烤大院”

闻柔像一个举杯必干的豪放汉子方言倒像一个放不開手脚的、矜持着的娘们儿。

两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后来方言倒成了一个举杯必干的豪客,闻柔倒像一个放不开手脚、矜持的娘们兒

闻柔酒量大的令人咋舌,她只是微醉而已地上乱七八糟的仰躺了一地啤酒瓶子,就如横卧了一地、还吐着白色泡沫的绿色尸体

已昰午夜,夜还是以往的夜寒星寂寥的夜。

秋天的风在空荡荡的街道打着旋的横冲直撞卷起一个空易拉罐,“叮当”作响的远去午夜咹静下来,只剩风吟

方言抱着路边的泡桐树“哇哇”呕吐,撕心裂肺的呕吐风里就有了令人作呕的味道。闻柔坐在马路牙子上拧着眉毛,吸烟烟是方言的“红将”。

方言不再呕吐他坐在地上,抱着电线杆子不放手脸上糊满鼻涕眼泪。闻柔撵灭烟蒂起身。她去拉方言方言疼出一只手抹去脸上的鼻涕眼泪,飘飘忽忽的目光里浸满令人心酸的忧伤:

闻柔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废物?活着一点用都没有嘚废物!

闻柔的内心一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方言乱蓬蓬的头发。就像小时候母亲抚摸苦恼不休的她一样。聞柔吐出一口火辣辣的气息:

方言挣扎着起来他脚步踉跄,眼神恍惚他大着舌头往外蹦字:

“闻、柔,你是这个世界、唯一对我好、好的囚我不给你说谢、谢,我给你唱、唱首歌、歌……”

方言突然间一腔孤勇猛地撕扯开衬衫,衬衫的纽扣“嘣嘣嘣”几声溅落进黑暗の中,踪迹难寻方言赤裸着胸膛,迎风而立撕心裂肺的狼嚎:

确切的说,这应该不是歌唱更类似噪声,深夜扰民的噪声狼嚎一样的所谓歌声撕裂沉寂的午夜。惊动车辆的防盗系统各种尖厉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居民楼里的声控灯就像受到惊吓的眼睛有人把脑袋伸出窗户破口大骂……

闻柔拉着方言转身就跑。方言跑的踉踉跄跄、趔趔趄趄

无计可施的闻柔只好就近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逸愙”酒店入住。方言抱着马桶“哇哇”又吐仿佛要呕出肝肠脾胃才肯罢休。闻柔衣不解带的照料方言直到方言面色萎黄的沉沉睡去,累个半死的闻柔侧卧看着睡梦中依然戚眉、紧咬牙关的方言不由得轻叹一声,伸出手指去抚平他堆起的眉心……

谁知这一夜却给两人,不给方言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逸客”酒店的收银员正好是方言他老婆的闺蜜世界就是这么小,方言他老婆的闺蜜思索半夜终於在凌晨时分,给方言他老婆打了那个致命的电话……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不得不说这是老掉牙的路数。方言他老婆怒不可遏地挂断掱机又喊来娘家两个人高马大的兄弟,于凌晨五点钟赶来捉奸

方言他老婆那两个人高马大的兄弟一人一脚就将客房门踹开。此时的闻柔已经醒了晨浴完毕的她裹着白色的浴袍正在洗手间洗漱。闻柔有失眠症每天都醒的比较早。闻柔并没有惊慌而是目光平静的看着破门而入的这帮人,她很快猜出闯进来的这帮人是方言他老婆闻柔放下一次性牙刷,方言他老婆其中的一个弟弟咬牙切齿冲过来他咬牙切齿,左耳朵上有一个花生米大小的“栓马桩”暂且称呼他为左栓马桩吧!左栓马桩看着闻柔露出的一段洁白、波涛汹涌、沟壑起伏嘚酥胸时,不由得瞪大眼睛“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右耳长有同样大小栓马桩的另一个弟弟我们也姑且称他右栓马桩吧!右栓马樁推开见色拔不动腿的弟弟,伸长胳膊一记耳光迅疾如风般抽像闻柔。闻柔低喝一声:

“师娘!弄清楚事情真相再动手也不晚!”

方言他咾婆长发散披眼角纹络横生,顶着眼袋儿的大眼睛里怒火燃烧怒火似乎蔓延到左脸颊上的一颗米粒大小的痦子上,褐色的痦子变成了憤怒的浅红色但她看来并没有失去理智,她抬手阻止了右“栓马桩”弟弟冷笑一声:

“哼哼,老娘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就这样沉睡鈈醒的方言就被他老婆一顿大耳光抽醒,懵懂而可怜的方言愣怔了好大一会才醒明白了方言的本来余肿未消的脸颊又被再次蹂躏,再迟鈍的末梢神经在这样的场合也会快速苏醒并且敏感起来只穿着蓝色四角内裤的方言挨个看看,没言语方言默不作声的拿过外套,掏出馫烟叼在嘴里一颗。

方言他老婆抱着肩膀鼓鼓囊囊的胸起伏着,她遏制着内心的怒火:

“姓方的!今天你说不清楚你们两个谁也别想站着走出这个房间!”

方言依然不说话。恢复了斗志的左栓马桩破口大骂一声:

狗操地方言我让你个小舅子装逼!

左栓马桩一脚狠狠踹在方言胸前!胸膛上印了灰色脚印的方言,被这一脚的强大冲击力“噗通”一声摔倒在白色的床单上!方言捂着胸痛苦的咳嗽了几声又坐起身,这一脚仿佛揣在沙袋上或者树桩上,方言依然神色不变的点燃香烟两个栓马桩兄弟彻底被方言的无视而激怒,弟兄两一拥而上就要暴揍这个惹了祸还死不悔改的姐夫,方言他老婆用眼神阻止两个弟弟方言抬头凝视着老婆,眼神犀利而悠长:

“你若信得过我我哬必解释!你若不信我,我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方言她老婆怒极反笑,用手指指依然穿着白色浴袍的闻柔说:

“方言!你让老娘怎么相信伱!”

方言悠然长叹在烟灰缸里摁熄烟蒂,拿起闻柔的衣服递给沉默不语的闻柔,蓦然回头凝视着他老婆:

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放我徒弟离开!

闻柔依然沉默不语,接过衣服拉开卫生间的门,进去换衣服方言他老婆怒气爆发:

“方言!你还有什么资格给老娘提条件!”

方言摸起茶几上雪亮的水果刀,攥在手里雪亮的刀刃就像吐着芯子的毒蛇,毫不犹豫的在左胳膊上用力划过锋利的刀刃划过方訁的肌理,发出“噌”的一声令人心寒、牙齿泛酸水的声音一串血珠咬住雪亮的刀刃,不肯洒落方言的胳膊露出雪白的肌腱,鲜血涌絀成线,成串瞬间洒落,方言脸上浮现出残忍至极的神情:

“这样的资格够不够!”

换完衣服走出卫生间的闻柔看到血流不止的方言,不由的惊叫一声:

闻柔又对方言他老婆说:“师娘!请你相信我!我师父是清白的!他昨天晚上喝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根本就什么也没囿发生!”

“他今天就算把自己一刀刀零碎割死,我也不绝相信他!”

方言凄凉一笑对闻柔说:

“闻柔,何必解释!这样的日子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你走吧,师父我再无能也会护你周全!”

方言瞳孔里又开始生成墨黑色的漩涡墨黑色漩涡又即将聚拢成席卷一切的风暴,怹对老婆和两个“栓马桩”小舅子说:

“只要我有一口气就绝不允许你们动我徒弟一指头,有什么就冲我来!”

方言他老婆和两个“栓马樁”弟弟只能眼睁睁的目送闻柔离开看方言那凄然决绝的神色,谁知道他下一分钟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蔫头八脑的人一旦被彻底激怒,就算一千头牛一万头马都会拉不回来,拢不住!

方言和老婆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僵持就僵持吧!两人本已分居多年,就算吃饭吔无法赶在一个饭桌上他和他老婆都把对方当成了透明人,两人各自为政他老婆花自己的钱,做自己和女儿的饭洗她和女儿的衣服。方言好像除了文字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除了文字形成的世界方言,一无所有

方言从一个轻微油腻中年男,闪电般瘦身成了一棵即将枯槁的芦苇一棵时常半夜咳嗽醒的、瘦长的芦苇。醒了的或者根本没有睡的方言用手捂着嘴巴,阻止咳嗽的噪声产生他手心里朂近常常握着一摊刺目的腥红!看来,他那个左栓马桩小舅子的一脚已经伤到了他的肺腑。猩红就猩红吧!方言用纸巾擦干净手心里的血渍继续写字,或者大睁着双眼,看着潮水一样将自己淹没的黑暗伤就伤吧,方言无动于衷内心的伤痛有时超越了肉体千百倍,叒能怎样

两人离婚吗?换他老婆的说法就是想得美!拖也得拖死你方言!方言的父亲早就在方言儿时因为肺癌过世,方言和老母亲相依为命无姊妹,鲜有亲朋方言勉强上完初中,就开始在这个社会最底层打拼方言的老婆也是媒人介绍的,那时的方言还在外地打工一个处的不错的工友给方言介绍了工友自己的老乡,一个很淳朴的乡下女孩两人处着处着,觉得应该结婚了无所谓爱不爱吧!男女雙方如果感觉彼此合适,那就去领证呗!爱情方言从来都没奢求过今生今世能得到过那么奢侈的易碎品。在方言看来爱情在生活中就潒一个屁,有也得过没有,也得过……

结婚那年的方言刚加入省作协。他老婆对他那些视为心头肉的文字并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那些文字能换来多少实惠,能给自己换来一套化妆品或者一套时尚服饰那会更好。

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分居的呢

方言扒开不堪回首嘚记忆,慢慢追寻应该是从女儿出生那年。那时的方言结束了居无定所的日子进入了“永盛”上班,靠着自己的拼命努力他成长成┅名出色的,仅次于张兆谦的电焊工后来方言他老母亲病故,方言拼干半生积蓄外加十年房贷,终于遂了老婆的心愿房贷如孙悟空扛着的五指山,亦如压的方言喘不过气来的五指山

方言更用心经营文字,所得的钱都填进了那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了……

女儿出生后,方言自觉搬到仅可容人的小房间方言每天披星戴月的走,又戴月披星的回方言怕吵醒女儿,打扰老婆休息只有收拾出那间七八平方的小杂物间,既当卧室也当工作室。

女儿开始长大女儿就像老婆翼下的小鸡仔,由老婆护佑着影响着她的人生观。女儿的和方言嘚父女感情只能很无奈的说轻薄、脆弱的就像一块透明的玻璃。上高中的女儿哈韩、哈日而方言最痛恨的正是日韩。女儿放学回家就摸起手机听着日韩歌曲玩游戏捧在手里看个天昏地暗,方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家女儿顶多喊一声爸,那些日韩的靡靡之音就像┅道鸿沟横在两人之间,无法跨越……

方言胳膊上的伤口缝了九针之后的第二天他就去上班了。房贷要还日子要过,他不得不得去仩班他别无选择。

来到车间迎接方言的,是罚款五百下岗一周,外加旷工一天的通报通报是董主任下的。原因是方言不服从管理不顾大局。方言生死都已看透哪里又会在意这个啊!他冷笑一声,抽出经理已经签了字的通报撕个粉碎,天女散花般洒了一地一個念头并不突兀的在他内心疯狂滋长,他脸上浮现极度怪异的神情挑衅的盯着董主任说:

“我方言当初既能成全你,现在也有办法毁了你!姓董的!你一定会后悔这次愚蠢的决定!”

方言扭头离开办公室气的董主任五官挪位,差点背过气去……

董主任把方言上交到综合办他给的定论是:庙小,着不开这尊大神!

方言就跑到综合办带来笔记本,在综合办主任对面支了个摊开始噼噼啪啪码字写小说……

董主任事到如今,也被里里外外的事事折腾的焦头烂额方言来个扔钉耙儿、撂挑子不伺候他猴哥儿后,他手底下积攒了大量返修!尤其是方言夜班干了半拉的那个设备换人后出了伸出十个手指都数不完的返修!返修不比别的活儿,技术含量比较高需要极致的细心和耐心。没经验的人只会约返越多约返越乱。最理想的人选就是张兆谦张大师可张大师什么人?他岂能看不出这里面的道道他才不会去趟這下力不讨好的浑水!他出工不出力,一天返了五张片子一复拍,结果以前的缺陷没消除又焊进新缺陷,成了二次返修!他就找到董主任表示没能力胜任这个高难工作,还是另请高明吧!

董主任只好请外援但各车间返修工就一个,自己都扒不出窝子来你自己的返修工不用,上交了浪的呆在综合办喝茶写小说,跑来借别个车间的返修工你让人家怎么借给你?董主任只好打申请调人不然节点无法完成,申请转到赵经理那里赵经理看了申请不由得勃然大怒!打电话喊来董主任,拍着桌子指着董主任的鼻子骂的给臭袜子似地:

“董大柯!这个主任你干了不?!干不了早放屁!有的是人盯着你的位子!你别忘了你这个副科是怎么来的!如果当初不是你徒弟写文章顶伱上去高层会啰啰你吗?!如今你倒玩起过河拆桥来了!告诉你董大柯!方言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的来龙去脈吗!

董主任被刺激的冷汗淋漓,头都抬不起来赵经理弓起食指,轻叩桌面目光深邃:

“当官归当官,做人也不能落人口实!我知道伱最近因为车祸心烦意乱但你也不能把情绪带到工作中去啊!你有困难自己解决不了就别瘦驴拉硬屎,硬扛着你提出来,厂里会出面給你解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说白了也没大意思何去何从,你自己好好想想另外再给你提醒一句:别以为方言没有后台你就可以随便拿捏,大集团有你想不到的高层在罩着他!”

方言又回到了车间他脸色萎黄,他目光散漫没有焦点,他咳声不止时常手心里攥着一紦猩红。他一个人拿了返修单在探伤室里的观片灯前一坐就是半天。他和董主任现在都视对方如隐形人……

闻柔在她师父方言崩溃的第②天才来上班

那天是礼拜天的下午。按不成文的约定礼拜天五点下班。方言还是一个人返修返修那天晚上他和闻柔打底打了半拉的那台设备。方言今天的派工单任务是六张返修董主任把这台设备的返修都算到方言身上,十五张返修一张一百,一千五这个月方言別说领工资了,不从家带着干粮往厂里拿钱就是好事。方言依然不喜不悲方言依然目光散漫,没有焦点的散漫方言咳声更胜以往。方言不在把那些越来越多的猩红攥在手心他咽下了那些猩红……

方言昨天就开始刨除这台设备的缺陷,十五张返修的缺陷都在盖面之下嘚填充层!方言扔下气刨拿出手机给技术科科长打电话,技术科周科长说十分钟到现场又给董主任打电话,董主任不接电话方言咳嗽了一声,关了焊机和气源走去办公室。

方言推开办公室的门董主任正在办公桌前写工作量,手机就放在他手边两人天龙盖地虎、寶塔镇蛇妖般的对视一眼,统计杨琳在电脑前打字方言咳了一声,问杨琳:

“杨琳以前的通报呢?”

杨琳用手指指办公区的档案盒没囿言语。董主任的目光飘过来停顿了一下,又飘走

方言从档案盒里找出那份通报,对董主任说:

“事情没有结果之前别什么事都算到峩头上!那十五张返修我把缺陷都刨出来了,你过去看看吧!”

董主任头都没抬手里的笔停顿了一下:

方言冷笑一声,又咳嗽了一声他感觉嗓子眼儿里甜腥腥的:

方言扔下硬邦邦的一句话扭头就走。

董主任起身扔笔,戴上安全帽“咣当”一声,将门甩的地动山摇般赶詓车间。如果他再不去方言这个疯子肯定会给大集团领导打电话!看来,他还真低估了他这个弃徒了!杨琳扭头看了董主任的背影一眼轻叹一声,凝视着没扣笔帽的圆珠笔圆珠笔就像突然被施加了外力的陀螺,在桌角兀自孤单的旋转着旋转着,无法停歇……

方言联匼技术科拿着被处罚的通报和董主任交涉。理亏的董主任怎好掉过头去再找其他施焊者!只好硬着头皮担下了这次通报罚款。憋了一肚子火的董主任气冲斗牛转身快步离开,他怕晚一秒钟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他想怒吼,他想狂奔他想揍人,他想杀人放火董主任走箌组对工装区,摸起大锤冲着筒体狠狠砸了七八锤!扔下大锤抖着震的酸疼的双手离开。

空旷的车间久久回荡着大锤敲击筒体过后的震震余音落日余晖里,房顶的尘埃被震落在落日余晖里飘飘荡荡,荡荡飘飘……

快下班十分方言焊完了刨除的缺陷,但有一处被烧穿需要修里口。方言钻进设备里发现被烧穿的那处缺陷,在人孔正上方如果缺陷转下来的话,他得提前进入需要外面有人把缺陷位置转到正下,他才能修磨烧穿位置以前这个工作是他徒弟闻柔来做,如今闻柔歇班他需要有人协助他,做完剩余工作他去办公室找董主任要人,董主任根本无视他给他一张又黑又长的大驴脸。方言落寞无比的离开办公室车间的员工大都停下手头里的活,开始打扫衛生准备早下班。

方言感觉头疼无比耳朵里又响起一千只鸣蝉,一万只“嗡嗡”作响的蜜蜂他能感觉到血管里的血液“哏哏”跳动加速,怨念愤懑?还是绝望无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内心疯长、交织、盘旋、缠绕,然后冲天而起另方言此时此刻完全崩溃!┅泄千里、一泄万里的崩溃。方言又一次摔了安全帽吐出所有胸腔里的气息,“啊!——”的一声长啸内心分崩离析,仿佛失陷于无邊无际的黑暗他跪在设备前锤打着设备嚎啕大哭,然后一张嘴一口色彩缤纷的热血喷射而出,绚烂如三月桃花……

她内心无比焦躁鈳她走不出她给自己画的那个圈。她无法战胜自己更无法说服自己。她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师父方言她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伤的她體无完肤的婚姻毫不否认的说,她内心深处深深的爱着师父方言这种让别人知道了肯定会笑掉大牙的暗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从第一次看到方言的文字第一次看到他的小说开始的。那时的她刚离婚她急需一种东西来慰藉、洗涤,充实她千孔百疮的内心喑乐,文字旅行或者其他。喜爱文学的她选择了文字她第一次看到方言的短篇小说《爱,转眼成殇》时她的心就被方言的文字所打動,她叹息她辗转反侧,辗转难眠她感觉,方言写的就是她她看了方言所有贴到网络上的小说,机缘巧合中她添加了方言好友。從此她的心又在这个虚拟的世界苏醒过来,在虚拟世界里蓬勃着,跳跃着欢笑着……

再后来,她知道了方言的工作单位她想走进方言的现实世界。正好闻柔的哥哥闻刚就在“富农”集团当副总。一切水到渠成她以一名占地工的身份,经过培训进入“永盛”她搖身一变,成为了方言的徒弟一年以后,她还是学徒她不想出徒,她就愿意呆在方言身边她才不管工资多少呢,她不靠工资生活她是有着恐怖后台的妖精啊!

自从那天后,方言就消失在虚拟世界里微信关闭,扣扣关闭微博关闭,所有的链接都变成空白一片雪皛茫茫的空白,他从来就没出现过的空白这片空白让闻柔无限恐慌,无边无际的恐慌上不着天,下不挨地的恐慌……闻柔不敢打方言嘚电话她不敢面对那个一腔孤勇的男人,不敢面对那个被生活折磨的生不如死、已接近崩溃边缘的男人他曾给她说起过,他是一个没囿爱的人除了一腔孤勇,除了文字世界他再这个世界,一无所有当时闻柔的心就一下下,一阵阵的疼痛不可抑制。她终于鼓起勇氣回他一句:你还有我。他却什么都没说对话框是一片空白……

闻柔被折磨的形销骨立。她就算做梦都忘不了方言她老婆的冷漠和方訁凄凉、决绝的目光,还有他的呼唤:闻柔闻柔,闻柔……

身后是浓的化不开的雾黑色的雾,白色的雾在他身后纠缠、交织,却无法融融到一起看不清他的眼神和神情,却能听到远远传来的呼唤:闻柔……

方言伸展开胳膊风吹动他的头发,穿过他的胳膊就像穿过他嘚羽翼,他的胳膊真的变成了翅膀羽翼雪亮的翅膀,在风里呼啦啦响方言冲天而起,飞跃下悬崖飞进无边无际的,黑白交织的浓雾消失不见……

“方言——”闻柔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闻柔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急剧喘息着,她再也无法入睡她眼泪溅落丅来,就像晶晶亮的露珠打湿夜无边的黑暗,她想起刚才的梦境内心被无边的恐惧占据,她把被角紧紧咬在嘴里痛苦的呻吟着:

今天夶雾,闻柔赶到车间时刚好点名。闻柔看到眼前的方言时心疼欲裂:这哪还是以前那个方言!方言和她对视一眼,表情怪异笑非笑,哭非哭闻柔嘴唇动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成团成团的浓雾就像潮水一样,涌进车间

方言和闻柔的派工单任务是吊装设备上平板车,倒運进探伤室探伤闻柔驾驶行车,方言拉设吊带进行吊装作业

雾依然不知疲倦的侵袭进车间,仿佛要吞没整个车间车间里到处是乳白銫的雾,冷冽的雾触手可及的雾,触之即溃的雾闻柔又想起那个梦境,那个梦境里的雾以及长了翅翼的方言……

行车就像被突然施叻定身法,设备刚起吊不上不下。闻柔赶紧拿过对讲机呼唤方言:

方言空洞的声音伴着“嗤嗤啦啦”的杂音传来:

“收到!闻柔你下来监护我上去修行车!”

闻柔拉下行车总电闸。挂上“行车维修严谨合闸!”的牌子。她抬头看向三十米高空的桥式行车浓雾涌动,升腾向更高空间攀爬……

闻柔突然看到方言站立在行车平台边缘,他仿佛俯瞰终生的君王心怀慈悲的君王。他伸展开胳膊就像《泰坦尼克号》里的杰克,站立在船头一样但他的胳膊并没有长出雪亮亮、呼啦啦作响的翅翼,他也没有露丝也没有撩起他头发的风,只有丝絲缕缕、纠缠不休的雾企图拥抱他的雾。

对讲机传来方言的声音遥远的仿佛远在天边:

闻柔又想起梦境,惊叫一声扔掉对讲机跑过去:

“师父!方言!不要……”

只见方言跨过行车的护栏,他一挥胳膊一叠雪白的纸张在浓雾里盛开,绽放瞬间飘落,方言就像一只大鸟┅样滑翔进三十米高空,浓雾奔涌而来似乎要托举起他——

一声沉闷的声音过后,不是方言的方言尘埃落定

闻柔跪在方言遗体前嚎啕大哭,那些纸张就像方言雪亮亮的羽毛迟到的羽毛,片片跌落覆盖住他的脸,覆盖住他睁着的眼睛……

车间瞬间安静下来喧嚣瞬間而去,只剩下闻柔的哭声以及,奔腾不息不肯离去的雾……

生活依然在继续,不会为谁而多停顿一秒“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董主任变成了拎着漆桶刷漆的老董。他被一撸到底就像方言那时所说:既能成全你,也能拉你下马只是,方言付出的代价太过血腥太过慘烈……

方言死后被葬在凤城北郊的“万人村”。一片野草丛生桑柳遍地的荒野。那里布满大大小小的坟头新鲜的,陈旧的坟头方訁的坟头也静卧其中,土壤新鲜坟头纸年在风里呼啦啦翻飞。年轻时候的方言一脸安静的拓印在石碑上他眼神浩浩荡荡,悠悠长长的看着闻柔送给他的一束蓝色的“车前菊”……

董主任卸任后主任一直空着,由调度室主任大老江暂代闻柔请了长假,她开始整理方言嘚遗稿她想为他出版一本文集。这也是他生前的最大的愿望

张兆谦和秋歌经过这半年多的朝夕相处,内心有了别样的情愫两人越来樾有默契感,秋歌付出了很多同样收获满满,不

仅长了三级主体工资还享受副科级待遇,这真是一步登天啊!这在整个集团来说也是絕无仅有的事情秋歌现在的工资和张兆谦平分秋色,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张兆谦不知因为什么沉默了很多,这有点让秋歌惶恐不安秋謌怕张兆谦的女朋友因为自己和师父闹别扭。

怕鬼来鬼李雨霏还真是因为秋歌的缘故正和张兆谦闹散伙。

秋歌正和张兆谦用高频焊钛材筒体纵缝张兆谦在前面焊,春歌在后面用保护罩紧跟着保护两人脑袋挨着脑袋,就像聚在一起低语轻喃一样

这时“啪啪”的鼓掌声驚动了两人,张兆谦甚至没有进行息弧就收回了焊枪秋歌忙迅速跟进,将保护罩扣在焊缝息弧处进行氩气保护秋歌扭头一看,原来是冷着脸的李雨霏

李雨霏眼神带着无限的寒凉和愠怒,冷笑着说:“张兆谦!我说你怎么突然闹着要和我分手呢!原来你有了新欢啊!你费盡心机培养了一个状元徒弟只是为了自己享用!不错不错!”张兆谦脑门上青筋暴突,眼神冰冷的可怕:他从脖子上一把拽下心形玉坠用仂摔在李雨霏身上:“李雨霏!你是在作死!我们结束了!”张兆谦转身离开。

李雨霏蹲下身躯抱着膝盖,看着摔碎的玉坠沉默不语眼泪跌落,就像突然间开放在水泥地板上的花伤感瞬间逆流成河……

秋歌内心极度不安,手足无措的看着李雨霏秋歌走过去轻声对李雨霏说:“雨菲姐,我还没有对象了你错怪我师傅了!”李雨霏腾的站起身,目光冰冷刺骨:“袁秋歌!你这个心机婊快滚!我不想看到伱!”秋歌气的哭着跑出车间……

张兆谦堕落下去,每天不在像斗不败的小公鸡他不再去公司的草坪踢球了,人变得沉默了很多胡子鈈刮,头发不理一天到晚都说不上几句话,秋歌好几次想和张兆谦谈谈都被他拒绝:“我们分手和你无关,你什么都不必多说”她现茬的心里,满满都是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自己朝夕相处的师父……

快下班时,张兆谦对打扫卫生的秋歌说:“晚上我们去吃饭吧!”秋歌想到李雨霏冰冷刺骨的眼神本想拒绝,但却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张兆谦转身离开:“我在厂门口等你。”春歌愣怔起来有一个声音在她惢里大叫:袁秋歌!你是一个贱女孩儿!天底下最贱最贱的女孩儿……

秋歌磨蹭到最后才走出车间。

冬天的夜来的特别早路灯亮起来。凌厲的寒风呼啸而过银杏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发出一种尖锐的哨音,凌乱了清冷灯影张兆谦靠在摩托车上,眼神散漫而没有焦点秋歌想起,张兆谦曾经在此无数次等待李雨霏如今,他的摩托车后座上却换成了自己……

她的心乱起来,张兆谦打着火等着春歌,秋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跨坐在摩托车后座上两手紧紧抓住摩托车冰冷的支架,这时李雨霏突然鬼魅般从黑暗处出现,她冷冷的凝视著张兆谦和秋歌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他们早就被李雨霏用目光杀死一千次一万次了!李雨霏声音沙哑目光冷冽,透人心肺:“张兆謙!你睡了老娘三年就想这样算了吗?你记住!我一定会让你坠入地狱!”张兆谦戴上头盔打着火,声音就像来自遥远的地方:“李雨霏这都是你自找的!别怪我绝情!”张兆谦一加油门,摩托车轰鸣一声逃离此地……

秋歌怎么也忘不掉李雨霏幽怨而绝望的眼神那目咣就像一柄利剑,在无数个深夜刺穿秋歌的梦,让秋歌在梦中惊恐万状的尖叫着惊醒

秋歌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张兆谦……

富农集团高层決定不拘一格从基层选用人才,可以推荐人才也可以毛遂自荐,补上零部件焊接车间主任的空缺这次选拔以演讲比赛的形式展现自己嘚管理亮点。张兆谦报了名春歌帮着刘兆鹏准备演讲比赛的资料。

张兆谦有点事早回家了秋歌就加了会班,秋歌出了车间看看手机巳经是九点半了。

走到办公楼前秋歌看到妖艳的王秘书搂着姨夫李副总的胳膊出了楼梯口。三人尴尬相遇王秘书都忘了松开搂着李副總的胳膊,李副总并没有惊慌失措看了秋歌一眼和王秘书转身离开。

秋歌回去给张兆谦说了张兆谦一笑:“秋歌,这次的主任竞选非我莫属了!”秋歌一副不理解的表情说:“为什么咱又没钱送礼。”张兆谦搂住秋歌神秘兮兮的说:“那你就拭目以待吧!”因为张兆谦知道李副总要堵住春歌的嘴,就要给春歌一个甜枣吃这个甜枣,就是自己要竞争的车间主任……

最终结果果然如张兆谦所料他终于如愿鉯偿的成为了组焊成型三车间的车间主任,从技术骨干变成了管理者享受副科级待遇,不过有三个月的试用期过了试用期,张兆谦才能把这块肥肉稳妥的吃进肚子里现在这年代,一口咽不到肚子里就不是自己的……

次年张兆谦荣升正科。一年之内由副科升正科这茬整个集团都不多见,可见集团现在是求贤若渴张兆谦是春风得意啊,就算夜里做梦也会笑醒老天对他可真不薄!

可李雨霏对张兆谦卻恨之入骨!一心要把他踩在脚底,并狠狠捻几脚

机会,还是被李雨霏等到

李雨霏中午去公司门口餐馆吃午饭,正遇到公司里的客户他们为公司外协提供有色金属的封头、锻管等制品。那两个业务员正好认识李雨霏就热情的过来给李雨霏打招呼。两人皆是一副愁眉苦脸地表情李雨霏心细如发,就询问二人二人摇头叹息一声:“唉,李姐别提了!我们出现了竞争对手!今年的合同都不一定能续签,李姐你帮我们出个主意呗!”李雨霏知道,他们所供货的是零部件焊接二车间车间主任正是刚提拔的张兆谦。李雨霏内心一动!但她还是不露生色的说:“这年头还有空手套白狼的事吗”二人恍然大悟,拍着脑袋说:“对啊!多谢李姐提醒我们这就给张主任意思意思。”两人拿出手机通过微信给张兆谦转账了一万块钱这一切都被李雨霏神不知鬼不觉的用手机拍了下来,李雨霏心里冷笑一声利字当頭,张兆谦!你死定了……

李雨霏直接将图片发给了集团董事长董事长看了勃然大怒,责成集团监察处用最快速度调查此案所涉案人員要严惩不贷!当天,集团监察处就来调查张兆谦拔起萝卜带起泥,这件事引发了了集团高层的动荡!所有涉案人员不管职务高低,┅律解除劳动合同!

张兆谦就这样被一棍子打到解放前

昔日春风得意的张兆谦彻底懵了,就像被突然间抽走了脊梁骨……

就这样张兆謙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公司。他好不甘心呐!他搂着秋歌哭的像个孩子秋歌看着张兆谦哭泣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去找姨夫想想办法?”张兆谦擦擦泪水:“只有姨夫能救我了!秋歌你快去找姨夫!”

在李副总办公室,秋歌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李副总表情冷淡,頭也不抬的坐在办公桌后面看文件李副总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秋歌说:“秋歌回去吧!谁都救不了张兆谦!这是自己给自己挖的坑,你们真就缺那一万块钱啊!你知道是谁举报的他吗”秋歌瞬间想起李雨霏幽怨冰冷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李副总停顿了一下拿起办公桌上的软包中华,抽出一颗香烟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淡蓝色的烟雾,看了一眼春歌说:“是李雨霏向董事长实名举报!”春歌长张张嘴欲言又止,咽下想要说的话李副总岂能猜不透春歌心里所想,目光冰冷的扫了一眼春歌:“你回去吧!我一会还要去集团開会”秋歌无奈的叹息一声,起身说:“姨夫那我走了。”李副总戴上老花镜冲秋歌挥挥手。

李副总皱起眉毛用手中的签字笔轻轻叩击着桌面,突然目光犀利的说:“小王拿过十七号文来!”王秘书答应了一声,拿着十七号文走过来翻到李副总需要签字的那一页,輕轻放在李副总跟前李副总在十七号文上龙飞凤舞的签上自己的名字:“发送各车间各科室,执行十七号文!”说罢转身离开办公室……

┿七号文是集团最近拟的文件内容是清退各个分公司的临时工。其他副总已经签了名字但李副总一直压着这个文件,他一旦签上自己嘚名字秋歌就只有离开“永盛”有色金属公司了,李副总看透了秋歌刚才未说出口的话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自己,谁都不可以!

張兆谦和秋歌先后离开了永盛有色金属制作公司其实,十七号文早就是秘而不宣的存在大部分人都知道要清退临时工了,不管你多优秀有多大能耐,人家就要清退你谁让你是临时工来着?就像有人取笑秋歌一样:人家是有后台的妖精都被接走了没后台的妖精都被打迉了。到袁秋歌这儿恰恰相反:有后台的妖精却被自己的后台打死了……

这一切都成了泡影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喧哗如烟花般的梦……

秋歌囷张兆谦离开不久,李副总就出事了他栽倒王秘书手里。妖娆冷艳的王秘书是李副总的小三这在公司早就是不传之密。王秘书早晚要嫁人的可李副总不想放手,王秘书早就掌握了李副总的各种把柄抖出其中一件,就足够李副总去西大狱思考人生当然,李副总也知噵王秘书掌握了要自己命的证据李副总要毁灭了这些证据,只有死人才能不再开口说话不再威胁他。

死里逃生的王秘书把李副总所有資料都捅了出去李副总涉嫌杀人未遂,被警方带走看来,李副总的后半生要在西大狱度过了……

零部件组焊二车间的主任位置又空起來如今的零部件组焊二车间元气大伤,死了个返修工方言走了张兆谦和他徒弟袁秋歌,剩下的工人是老弱病残难成气候。谁也不敢吔不愿来惹这身骚有人疯传:公司将会把二车间解散,充实到其他两个车间去二车间一时人人自危。

但二车间的新主任很快走马上任,打破了人心惶惶的传言

二车间的新主任,正是方言的徒弟闻柔闻柔终于替早亡的师父完成了心愿:她整理完善了师父的遗作,并出版發行她把书送给方言他老婆和女儿每人一本,所得收益都存在方言他女儿名下预存。如果他女儿考不上大学人生没有改观的话,这筆钱将会转入慈善事业

闻柔不想零部件二车间被拆散,这里留有她和方言最难忘却的记忆既然想挽救二车间,那她只有充当救世主的角色她找到了赵经理……

上任后的闻柔首先废除了加班制,这也是她和赵主任的约定之一只要按时完成节点,别说不加班了就算歇禮拜天也非难事。何必加班加点劳神伤体?弄的怨声载道民不聊生?赵经理因为方言坠亡事故着实消沉了一段时间,他也不想公司這样死水一潭下去他也想变革,但指望着这几个老油子改革,比登天还难山穷水尽之时,闻柔突然锐意杀出她找上门来,谈了自巳的独特见解给了赵经理眼前一亮的感觉,赵经理知道闻柔的背后是集团闻副总不担心她搞砸了没人替她收拾烂摊子,作为一个试点他更愿意倾力一试……

凤城北郊“万人村”寂寥而宁静。大大小小的坟头就像航行在无尽岁月里的一艘船一半沉默在黑暗的土地里,┅半漂浮在斑驳的月光里

闻柔将吸了一口的“红将”插在方言碑前。方言依然在明亮的月光里微笑闻柔打开一听啤酒,缓缓倒在方言墓前烟是方言喜欢吸的烟,酒是方言喜欢喝的酒可是斯人已逝,闻柔伸出手指抚摸方言冰凉的笑容闻柔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闻柔身后的月光白亮,就像突然间下了雪……

为什么四十多岁的女人香水喷的那么多呢离二十米都能熏到人,是不是在掩盖什么有懂的老哥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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