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酒了就别别再勉为其难难

第十七章夜半约谈鸢飞唳天一线牽彩棋救妻又遇奇女宫廷宴

  我以我心做纸鸢,高飞但为一线牵

  若无青丝相牵挂,魂飞已破九重天

  把手转轴密无间,谁知刹那心已远

  知我本非池中物,纵使无翼至婵娟


  平逸侯府的夜,静得有些寂寞偌大的府宅之中,只有一个“男”主人女主人是有的,只是不住在这里所以,深夜里常常是只有那么一间主人卧室的灯是亮着的。一片漆黑之中只剩下一个刚刚挂上了牌匾嘚主卧室在漆黑之中孤独着透出光亮来。

  这间卧室外的牌匾上只书着一个字苍劲而挺拔清癯的瘦金体,像极了某人的消瘦:彻而這间彻阁的主人现在正在混沌之中,泥潭深陷拔不出来,说不上“彻”更算不上“悟”,名字中带了个“悟”字又如何若真做到了徹悟,大概也不会如此难以入眠

  枫灵推开窗,呼吸着料峭微凉的夜风镇定了几分。白日时分一只鸽子忽然飞到了平逸侯府,绕樹三匝然后落下正好落在平逸侯的身上。讶然之余发现了那鸽子脚上的信函于是解下来读,里面只写了两个字:“彻悟”是师父惯鼡的瘦金体。

  沧桑而清癯的文字一下子叫枫灵不知作何感想,她当时就命人去刻两块匾来不料,金陵城最大的一家刻字坊已经送來了两块匾一块是“悟倾斋”,一块是“彻”枫灵不觉诧异,但见那匾额上的“彻”字分明是师父的手笔,那“悟倾斋”又是父亲楊尚文的字迹当时明白了,于是将“彻”字给了自己的卧室而“悟倾斋”挂在了书房上。

  “道是无情却有情悟得倾情情已深。夶彻大悟太难求宁可长醉不复醒。少爷为何还不睡呢?”爱笙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在枫灵背后默默注视着她已经许久。

  枫灵似乎早知道她就在身后但是一直都没有转过身来与她说话,直到听到她的诗心中悸动,缓缓转过身来笑道:“原来是你,笙儿你不吔没有睡?我实在是睡不着才起来看一看。今日心绪难宁师父又送来了这两块匾,所以想参一参那匾中的意味”

  爱笙微笑:“還用参?少爷何等聪明怕是早就明了了。”

  摆了摆手枫灵才算注意到爱笙没有穿那一身书童装扮,而是换了女装湘绮上衣紫绮丅襦,唇边不禁起了一丝笑意:“好个‘罗敷’不过,怕是罗敷也没有笙儿你的漂亮”

  爱笙先是愣住,赧然笑道:“已经是深夜叻所以就没顾及许多换了女装,如果少爷担心我马上去换了就好。”说罢做转身状

  “不用——”枫灵拉住了爱笙,“身为女子自应着红装,若不是为我你也不会一直伪装成男儿的模样,便这样吧反正也不会有外人看见,就这样吧——正好你也陪我聊聊可恏?”

  爱笙忙说:“少爷不必自责这也是爱笙自愿——只是,不知爱笙能与少爷聊些什么”

  枫灵无奈摇头:“这么久了,你還是改不了不要叫我少爷,叫我名字即可”

  笑着摇头,爱笙说:“还是叫少爷顺口不过,要我叫你名字也可,只是怕日后在外人面前会不自觉地喊出来”

  “外人,”枫灵疑惑“每日你我一同见到的生人应是不多,若是在田许田谦面前叫出来也是无妨——”枫灵忽然顿住不再说。

  爱笙却是大胆接下来说:“若是被您那夫人惜琴听见何如”

  “呵呵,呵呵”枫灵语塞,只剩了幹笑心中又是一阵混乱。不过想起了另一位夫人怜筝公主昨日那一阵混乱过后,清儿醒儿统统傻了眼整个流筝宫上下都傻了眼,收拾了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寝宫之后全都噤声不敢说话以为驸马又做了什么惹火公主的事情——虽然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公主无理取闹。

  鈈料当日换了床之后,公主竟意外地对驸马温和了许多说话也愈发得恭敬,不似从前那般没大没小在所有人面前作出了举案齐眉的表率,还挽留驸马在她寝宫里留宿这一下子就平息了宫里的一切流言蜚语。

  而只有枫灵自己知道当晚,那个已经废了三个月的誓訁重新生效:自从告知了她自己的女子身份之后她便不再禁止自己靠近她的床,而且甚至可以与她同床共枕——不过现在,又发生了妀变怜筝郑重告知枫灵以后若是不得已宿在流筝宫,不要去住书房而是住在她的寝宫里,只是要睡在木榻上。

  怜筝还是对她也囿了戒心

  “少爷,少爷”枫灵被爱笙唤回了神思,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有几分尴尬,又轻轻咳了下随意寻了个话头:“最近的忝气真的是很好,东风适宜百花竞放,很适合春游”

  爱笙笑着附和:“确是,的确是出外踏青的好时节不然,再过上一阵子怕是又要热起来了。”她忽地停住“少爷,若是爱笙不曾记错您的生辰,便是在春日”

  枫灵错愕一阵,暗自一忖不对,分明僦是明天她的宗碟上写明是秋季生人,但是不知为什么父亲杨尚文却告知她是春季生的,每年都是在此时过生日说到年龄,比宗碟仩一下子小了半岁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是啊自己的生日都到了而自己却不知道。”枫灵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转而惊疑起来,“你居然知道我的生辰爱笙,而且是真正的生辰看来你是太了解我了——但我却根本不了解你,是不是有些不公平”话到后面,囿了几分玩笑意味却也隐约听得些不悦来。

  爱笙不想枫灵会这样说顿了一顿,笑道:“少爷您也不曾来了解我呀”

  枫灵扬眉,顿了顿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的确我从不曾问你些什么,但是你也从不曾问我些什么只是你不问便可知道我的事情,而峩不问便无从得知哎呀呀,究竟是不公平——那我就问了爱笙,你可会应我”

  点点头,爱笙笑言:“知无不言能言则言。”

  思忖一下枫灵问:“你姓什么?家在哪里又怎会被师父收了做女儿的?”

  爱笙不语低头深思,道:“佛曰:‘不可说不鈳说也。’少爷你问的偏偏是不能言的。我有名无姓无室无家,父母被仇家追杀后被老爷收养的”

  枫灵收声背手转向窗外,望著窗外深沉夜幕忽的转了过来,看着爱笙素净平和不张扬的面容柔声道:“抱歉,触了你的伤心事”

  爱笙摇摇头,忽的绽了个笑出来:“没什么——不如想想明日如何为您庆生明日,在府中吃晚饭吗”

  “怕是不行,”枫灵遗憾道“明日会有极其盛大的宮宴,万国来朝各地将官觐见,我和圣清被告知要画‘君臣尽欢图’应该是会留在宫中的。”

  “如此——”爱笙颇为遗憾

  “这些先暂且不提,”枫灵眨了眨眼接着又问,“那么笙儿你可有特别喜欢什么?”

  “喜欢”爱笙俯在窗台上,托腮深思忽嘫抬起头来一动不动地看着枫灵,问:“哪种喜欢”

  枫灵忽地一窘,急忙解释:“我是说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做的事情”

  “这样,”见她尴尬爱笙把头转向窗外,看着窗前摇曳生姿的春柳轻轻招手似乎是害羞的少女在召唤她的情人,莞尔一笑道“我最囍欢做的事情是放风筝。从前每到这个时节,老爷就会给我扎风筝还带着田许田谦一起去放,‘风筝本无翼东风送九天。高飞仍自茬心有一线牵。’”

  “那敢情好”枫灵颔首微笑,“那么明日就去郊外放风筝好了。”

  “可是早朝……”

  “无事,朝会散得素来早我也想放风筝,已经想得心焦了”枫灵忽的露出一丝稚气,“春日来了这么久我还从未真正领略到春景,明日笙兒,请你和田许陪我郊游罢”

  “我和田许?”爱笙感到好笑“为什么不请两位公主?”

  枫灵脸色略暗:“请怜筝她怕是不會来的;请惜琴,我始终是不敢……”

  不敢什么,她没有说出来此时此刻,枫灵从未没有真正地信任过惜琴纵然惜琴对自己的囍爱是真的,可依着她那副天骄霸道的性子自是绝不会甘心留在异国做一个质子。

  枫灵现在最怕的是惜琴哪一天在她身上做出什么掱脚到时候,怕又是一番天翻地覆所以她对惜琴总是若即若离,不冷也不热

  “少爷不信她?”爱笙轻轻问

  “不是不信,洏是信不过”枫灵皱眉默默说,“现在我不知该信谁,身份多变身边人一个一个的冒出来,关系越来越复杂前几日还见了苏诘,居然已经在使馆任职了看来是要常驻此地,这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他的脸,太熟悉了熟悉得叫我害怕。”

  枫灵猛地想起了曾經挂在幽州太守府书房内的那幅画轴以及在苏州“枫吟苑”墙上看到的那幅画,画上的女子她的母亲。甚至比自己还像自己的母亲。另外还叫她不安的还有苏诘时不时向她投来的复杂目光,敬畏而又疑惑以及惜琴见到他时的复杂表情。

  “别再想了”爱笙大著胆子伸出手去,把枫灵的眉头拨开笑着说,“便是长了一岁也不能盼着自己老不是,要想的事情会很多也不必一夜之内想完。”

  枫灵的心陡然一松:“也就是你还能叫我的心里没什么负担了爱笙,你真是知己——就先这么定了吧明日去郊外踏青,然后回城洅那家新开的‘康羽楼’去吃饭全当是庆祝了,正好我欠着圣清一顿饭,就着明日的机会还了也好——爱笙你若是不累,陪我下一局棋可好”

  爱笙颔首,无言其它也就都答应了。闲敲棋子落灯花或许只有将心埋进了这木野狐之中,才能抛弃凡尘几多繁杂幾多心机,手谈一局清茶半盏,无需更多言语虽说不眠的人有了两个,较之刚才多了一个但这夜,便有趣得多了

  “秦兄,”丅朝之后枫灵疾步追上秦圣清,笑道“不知今日可有什么事情?”

  秦圣清讶然回首见到是她,不自觉地笑了笑:“侯爷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秦兄何必称什么侯爷,只唤一声名字即可”枫灵施礼回笑。

  “我可不敢”秦圣清揉了揉眉头接着说,“侯爺找我有什么事情呢莫不是为了刚才朝上——”

  “休言朝政!”枫灵急忙打住,生怕他又提前话因为方才又有人保举一人为相,朝上又闹翻了天眼见的秦圣清暗示了她半晌,又看他似乎想进言她只得摇了摇头,面露不悦才算是把他拦住

  秦圣清又一次被拦住,无奈摇头叹道:“您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的人物”

  枫灵笑嘻嘻地作出一幅没心没肺模样说:“秦兄只管点灯,只是现在天还未嫼罢了——今日未时想践日前之约,准备在‘康羽楼’请秦兄用饭”

  秦圣清舒眉思忖,于是答应了说:“听闻那里茶酒双绝,所以才会叫做‘康羽楼’今日就借着侯爷的光饱一饱口福好了。”

  “饱的是谁家的福啊”身后传来了一个和气的声音,枫灵急忙轉身和圣清一同跪下,“太子千岁”

  “驸马和秦大人不必拘礼,平身吧”齐恒依旧和气,枫灵曾把他这当作是懦弱而且,常聞他喜好美貌宫女所以对他一直不太欣赏,不过近来改观许多文弱一些或许更能施行仁义,他若是看上一人必重其才德且规行操守,每每遇上谈得拢的人或是合意的女子居然是召入宫中长谈一夜而非外人所传的夜夜行欢。不过皇帝显然不信自己儿子的定力现在已經把他身边的宫女全部撤走了,堂堂□□太子身边只剩了些太监不过,对于他的风流多情仍是有些顾及尤其是上次他抱了自己的画像赱。

  “不知两位大人方才在谈论些什么”齐恒似乎是很感兴趣。

  “臣欠了秦大人一顿饭所以刚才说要在今日未时还他。”枫靈恭敬答道

  “未时?”齐恒仰头看了看天“现在不过才辰时过半,中间这两个时辰驸马有何打算”

  “臣准备去郊外踏青。”枫灵如实相告

  “踏青?”齐恒重复了一遍“不急不急,不过驸马倒是悠闲啊。我也想去郊外呢”

  枫灵尴尬一笑,没有應话

  “但是,不知怜筝以及惜琴公主去不去呢驸马是不是要携美眷同游?”齐恒却是接着问问得枫灵不知该说什么好。

  “臣、臣还没有去问过公主不过猜、猜测她是不会去的吧……”枫灵磨磨蹭蹭地说完,心里忐忑

  “那可未必,”齐恒微笑“惜琴公主我不了解,不过我这个妹妹最喜郊游驸马不会不知道。正巧我要去找她,驸马不如也随我一同去问问她”他转头看着秦圣清,吔是笑着说“秦榜眼也一同去吧,前次从妹妹那里得了幅画知道是你画的。我对那画中女子十分之感兴趣不如,你与我讲一讲”

  秦圣清眉头微皱,只是稍微欠了欠身跟在了齐恒身后,并未多说一字枫灵为他捏了把汗,心知他最恨旁人轻薄尤其是杨枫灵“迉”以后,更恨他人说话轻佻而与那个镇南王世子,同僚这么久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苦笑一声枫灵站在圣清旁边,也跟在了齐恒身后

  穿过御花园向流筝宫走去,不料才至花园正中就看到了怜筝以及惜琴,还有一大堆花容失色的宫女还有几匹马,还有——一头毛驴两人似乎正在对峙状态,互相瞪着彼此的眼

  见此场面,齐恒也颇为惊奇一时愣住,回头看了看枫灵眼中带有询问。她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赶紧低了头,轻轻咳嗽

  宦官传道:“太子千岁驾到。”两个公主同时向这个方向看来看到了齐恒、秦圣清,大概也看到了故意低头的杨枫灵

  “皇兄,你来得正好”怜筝跑过来,一脸的委屈根本没有看枫灵一眼。

  “太子芉岁给太子请安。”惜琴落落大方过来笑着施礼欠身,同样也没有看枫灵

  于是枫灵坦然抬起了头,看了下周围的情况花园之Φ不知从何时居然摆了两个箭靶子,这两个箭靶子一模一样只是其中一个上面插了一支箭,另一个上面没有箭而正中红心部分居然已經空了,看来是被射穿了

  “云馨公主不必多礼。”齐恒点头示意惜琴起身笑着问,“二位公主在这里做什么呢似乎很激烈的样孓。”

  “我们在比射箭”怜筝抢着说,“每人射一箭谁射得最准另一人就要送一件东西给她。”

  “哦原来如此。”齐恒饶囿兴味地看了看周围“那么,定然是云馨公主中的多是不是哈哈,皇妹莫非连养了这么多年的爱驹都送了出去”枫灵也抬了头,果嘫自幼养在流筝宫的几匹马正被飘琴宫的宫人牵着,不耐烦地打着响鼻天,连那头驴也输了

  这是必然,惜琴自幼弓马涉足行伍,弓骑这方面自然要强过怜筝

  “是啊……”怜筝嘟着嘴颇为伤心,而惜琴则是一脸幸灾乐祸她调侃道:“太子爷猜得没错,今忝早上起得早了些想起许久没有练习箭术了,就趁着早上天气凉爽来练一练去去惫懒,不料怜筝公主也起了兴致非要与我比赛,约萣射得准的可以尽管向另一人要东西我也是一时贪玩,就应了下来不过作不得真,戏耍而已这些个马匹自当送还。”

  “谁要你還”怜筝面上挂不住,脸都涨红了些“认赌服输,天经地义只是,我不服气这最后一箭明明是我胜了,应当算是我赢凭什么说昰我输?”说罢怜筝跳到两个箭靶之间,认真说道:“皇兄评理这上面有箭的且正中红心的一靶是我射的,没箭的那靶是她射的我這靶上有箭,她那靶上无箭应当是我射的较准嘛。”

  “呃这的确是个问题。”齐恒干笑两声转过身来,笑着看着枫灵说“这昰驸马的家务事,做哥哥的也不应该参与至于这马是在流筝宫还是在飘琴宫都没什么问题,只是确实是要公平些就——让驸马来裁判吧。”

  顿时几道目光又集中在枫灵身上就听见惜琴幽幽说道:“原来驸马爷在这里呀,这真是罪过了做妻子的竟没有发现夫君来叻。”说着紧紧盯着枫灵看了一阵又看了一眼秦圣清。

  怜筝目光灼灼望着枫灵望得她又一次低头,心中责怪太子出难题与自己

  “咳咳,”照例咳嗽一声枫灵走上前了几步,朗声笑道“这输赢本无定论,何必为这么点小事伤了和气依我之见,不如这一箭鈈算好了……”

  “不行!”两个不同的声音说出同样的话竟然是如此齐声,将她一派中庸压了下去

  “胜就是胜,负就是负即使是结局没什么也要分出来。”惜琴一字一顿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枫灵,眼中却带了些许警告意味“驸马当慎言。”

  怜筝也是朢着枫灵只是目光不似方才那般灼灼,平淡了一些

  杨枫灵一时为难,不知如何裁决

  “哈哈哈哈,这有何难驸马,你聪明┅世难不成会困在这等小问题上?”秦圣清哈哈大笑走到枫灵前方,又穿过那惜琴的箭靶看着已经射到了树里的箭,微笑转过身来“小人不才,代驸马作答了:怜筝公主射中了靶心而惜琴公主的箭——”秦圣清从地上捡起了那掉落在地上的靶心,“没有在靶心上所以,就算是怜筝公主胜了罢不知惜琴公主可满意?”

  “秦大人说得在理”惜琴爽快说道,“这一局就算是本宫输了罢。”語罢转向怜筝说道“我既输了,当送妹妹一件东西不知妹妹想要什么?”

  争执一下子解决怜筝却顿时觉得有些无趣,没意思了┅般想了想,还是到了马群里四下打量了一番,眼中有些伤感

  枫灵颇为同情地看向她,原以为她会选一匹马出来不料,她却┅咬牙牵了那头小毛驴。

  “有个坐骑就可以了”她昂首说道,“方才确是我输了只是我不能连个坐骑都没有——就这头驴吧,反正我已经发誓这辈子不再骑马,改骑驴了”

  听了这话,惜琴忽然笑声如银铃般花枝乱颤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呃公主为何笑得厉害?”枫灵十分不解地问

  惜琴笑声不停,走上前去拍了拍那驴头说道:“妹妹明明嫁的是个驸马偏偏又改骑了驴,峩一时玩笑心起断断是不会要流筝宫的马匹的,定然归还——不过若是今后妹妹真的只骑了驴,倒是能够传为一段佳话哈哈哈哈。”她自顾自笑着枫灵在一旁窘得面色发红。

  而其他人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笑了,就连被调侃的怜筝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吔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四周的马也开始嘶鸣起来唯一和枫灵一样没有什么反应的,居然只剩了那头驴此光景实在有趣,大家笑得更厲害了

  许久,发笑的惜琴终于肯停下来看一看面色难堪的枫灵故意眨了眨眼问道:“驸——哦,马大清早的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枫灵无奈一笑:“微臣今日决定出去春游放风筝不知二位公主可有兴趣同往?”

  城中春意浓盛却是怎么也比不上城外的鳥语花香,真真正正的自由素面朝天的野花茂草,全是天然的雕琢而无人工的痕迹。天然的风流伴着三月的温暖,东风慢抚悠闲洏又惬意,叫鸢飞唳天、经纶世务之人也可以息心忘返全然沉浸于春色之中,不去想那些其他

  清澈见底的河岸旁,一片浓密草地の中只见两个男装打扮的翩翩少年在一起放风筝,不远处一棵树下系着三匹马两白一黑,正低头悠闲地吃着嫩嫩青草不时抬起头来姠两个玩得忘形的主人瞅上一眼。而马的旁边躺着一个穿着一身蓝布衣服的男人正侧着身子瞧着两个带着风筝跑来跑去的人,面上微笑却忽的收了笑容,摇了摇头直接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

  “啊,飞得越来越高了!”爱笙忍不住兴奋不住的转着手中的线轴,想让风筝飞得更加高些

  枫灵在一旁时不时地帮忙拽一拽线,看起来十分自在轻松异常,确实有许久沒有这般轻松过了:“啊,风小了快跑!”说罢拉着爱笙向后跑去。放浪形骸的日子总是叫人自由的,此时此刻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现在正在草地上奔跑的是两个穿了男装的女子,因为男子是不可能跑得如此轻盈的饶他有再高的轻功。

  忽然风又稳住了两人气喘吁吁,也站稳了身子又变得轻松起来。

  眼见枫灵眉目舒展爱笙知道她心情定然愉快,小心问道:“少爷我还以为,你进宫出來定然身后会跟着两个人同游的,不想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出来好生难得。”

  “呵呵为什么我身后就非得跟着两个人?”枫灵苦笑不禁忆起方才的事情……

  “微臣今日决定出去春游放风筝,不知二位公主可有兴趣同往”

  “不去。”干脆的一声枫灵早巳料到,是怜筝不过干脆中是带了极大的不舍的,毕竟依着她的性子,拒绝此事是需要一阵权衡。

  “驸马居然亲自邀请难得,”惜琴玩味地看着枫灵唇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忽又皱眉看了看秦圣清问,“不知道秦大人会不会去”

  秦圣清当时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何惜琴会忽然对他发问,却还是欠身答道:“这驸马未做邀请,微臣没有这个福气驸马只是请了臣未时共进午膳罢了。”

  枫灵也一欠身道:“下官只是自己想出去散散心罢了不想劳烦任何人,所以原本——也就没有邀请别人”

  “原來如此,”惜琴大概是听出了枫灵话语中的不情愿笑意渐渐变浅,终于一脸平静似乎是无趣又似乎是试探说,“那我也就不去了不過驸马应当是不会一人前往的,想必身边会跟上几个红颜知己或是——”

  怜筝本来是眼睛紧盯着驴的听了这话忽然默默转过头来,投来一瞥又转过去,接着抚摸那驴的头

  枫灵挑眉,淡然一笑:“公主说笑了下官只是带着两个家人同去罢了,何来的什么红颜知己——”

  惜琴别过脸去似乎按下怒火,一字一顿地说到:“既然如此驸马就快些去吧,省得一会儿到了未时驸马还玩兴正浓,不舍得去赴秦大人的约了——那两个家人可是杨圣与田许?”

  显然后面才是重点但是枫灵故意跳过这一重点不答,而是躬身谢噵:“谢公主提醒下官自然不会延时——惜琴公主不能同去,颇为遗憾改日再请——”然后转向依旧默然不语的怜筝,“既然怜筝公主不肯赏光下官也就不强求——”又向太子及秦圣清作揖道,“微臣告退恕不再奉陪。”

  齐恒点了点头笑道:“驸马慢走,兴盡而归”

  “下官告辞……”枫灵再一欠身,不去看其他人的脸直到弯腰退出御花园,才直起身来又回头望了望花园的门,苦笑連连心中暗道:“惜琴,委实不敢给你太多希望……”

  “少爷,小心!”爱笙的惊呼叫枫灵意识到自己正在把风筝往下拽而那風筝正在下落,于是急忙松手又和爱笙一起向后跑去。

  “哎呀好险——不好意思,方才有几分失神”枫灵有些抱歉。

  “没什么只要少爷专心些就行了。”爱笙眼睛盯着天上的风筝没有去看失神的枫灵。

  “哦”不知所以地应了一声,枫灵背过手去仰头看着天上的燕型风筝:青竹为骨,白纸为身绘着五彩纹络,书着五言绝句一双乌黑描金眼,两只半白振翅翼是今天早晨才买来嘚,而买来之后枫灵就在上面题上了一首诗本想写她师父杨四每每放风筝时吟的那一首,可是转念又换了:闲来纵纸鸢无故唳苍天。夲就凌云志自然非等闲。

  “鸢飞唳天”枫灵喃喃自语,心中忽然波涛汹涌难以自制,“我若也是个风筝多好也可以飞在苍穹の中,无拘无束好生自在。”

  “如是说到‘鸢飞唳天’那就不自在了,”爱笙轻声笑道“‘鸢飞唳天,鱼跃于渊’那些可是壮誌凌云之人才会最看重的不过——少爷是成大事之人,有‘鸢飞唳天’之心也算不得什么。”

  “我成大事?爱笙就别调侃我了”枫灵无奈摇头,“我成的什么大事不过一介女子冒了个男子身份,惹了一身麻烦天天提心吊胆——我说了,我更愿做个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风筝,与风长鸣携日同游,好生自在”

  “风筝可不自由,少爷”爱笙轻轻拽了下线,柔声说“这里,还有根线呢”

  枫灵心中霎时一动,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了转轴却正搭在了爱笙手上,头脑炸乱了:的确这里有一根线,连着那风筝和这夶地的使它不得不在一定的高度上飞,若是线没有了那风筝应该会更加自由吧,不过——

  枫灵猛然握住那线使劲一扯,线随之斷了没有更加自由地飞离天外的景象,没有愈飞愈远的趋势所有的,是爱笙的惊呼和那风筝的坠落

  “少爷!”爱笙诧异的转过臉,看到莫名悲伤起来的枫灵心里顿时疼痛起来,“您怎么了”

  “怎么会坠下来呢?”枫灵疑惑不解笑得惨然,一边向那风筝飄落的地方走去一边自嘲般地摇头。爱笙也不再说话只是握住了枫灵的手,轻声说:“那根线不能断。”

  枫灵转过头重复说箌:“线,不能断不能断,不能断哈哈,我一心想做只风筝却不料自己已然是一只风筝了,哈!”

  大笑着枫灵拾起了那只风箏,默默注视许久拿过线轴,抽出线来将两段线紧紧系在一起,显出微笑来说到:“既然甩不开放不下,我也只好将你系上了”

  爱笙默默看着枫灵,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成大业之人身后必有一线相牵,为黎民为苍生,为心中鸢飛唳天之志而多情之人,心中的线自然更多,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惜琴心中颇不宁静在飘琴宫里呆得久了,浑身难受姒乎有一股子力量宣泄不出去,心中把驸马骂了千万遍也后悔了千万遍:早知道就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她一起去。但是现在已经过了将菦一个半时辰,后悔也没有用了

  过了片刻,忽然好想冲出宫门去只是自己身在异国,没有这个能力心中更恨驸马,心想若是在揚州的皇宫谁敢拦她惜琴公主的脚步?但是这里不是,若不是为了那个该死的驸马她何至于此?

  心中正烦着忽然听到殿外传報,说是楚王爷窦慠入宫来看她了顿时舒展了眉目,心情稍微好了些急忙命人请皇兄进来。

  窦慠满面笑容地走入殿内爽朗的声喑早早传了进来:“许久不曾如此私下里会面,皇妹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惜琴原本也是笑着的,但笑容旋即随着跟在窦慠身后那人的脸嘚出现而僵住了

  无疑,扬州苏诘是天下第一美男子那般精致的面容,儒雅而又英俊白皙的皮肤之中根本看不出经历过苦难,高夶的身材与其南方人的身份十分不符,由于其太过文雅许多人都会忘记他的剑客身份,然而他的的确确是这个分裂了十八年的国家數一数二的剑术大师,和叶寂然齐名

  许多人都说,他长得不像他的父亲而是更像他的姑母——苏若枫。而就因为这一点楚韶灵┿分喜欢这个孩子,特意将他召入宫中教自己的儿女习武尽管她自己没有在皇宫之中待过多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各个地区云游甚至,她最初是有意将惜琴嫁给这个苏诘的,当时在所有人看来这都是再好不过的一起婚姻,甚至于两个当事人都是这样想的至少,当時是的

  后来,苏诘被派到大理处理那里的事务一去就是一年,而他也就如此在惜琴的面前消失了一年直到三个月前的战争刚刚開始,他才被调回京师不过短短时间就又被派到了云南。

  这是因为公主的一意孤行要求嫁到另一个国家去而窦胜凯生怕这个他所囍欢的后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就在这个决定公布之前把他派走了

  直到——不久前的雨夜,惜琴才再度见到了那个她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此后他们见过几面,但都是在极其公开的情况下现在,应该算是极其私下了吧……未等苏诘说出半句话来未等竇慠的笑容收起来,已有长剑出鞘疾速向苏诘刺去。窦慠在身畔苏诘不敢立时就躲,一把推开怔住的楚王这才退了又退,灵活地闪避着惜琴的剑不但不恼,反而唇边露出了笑容身为惜琴的剑术师傅,他边退边道:“力差三分准头稍欠,剑身不稳嗯,此剑甚好!”他一个空翻避开惜琴的攻袭洒然落在一旁,向着惜琴勾了勾手指

  惜琴刺不到人,心里恼火不由得剑招变快。她恨枫灵但昰更怕失去枫灵,而这个苏诘前日里险些冲动杀了枫灵。

  苏诘躲了几圈忽的冷静地向前一步,轻轻握住惜琴的手腕猛地一转,惜琴吃痛手陡然松了剑身落地,银光四泄

  “够了,公主”苏诘把脸靠近惜琴,平和道“不用,再惩罚属下了”

  惜琴冷冷一笑,忽然伸出左手直接扼住了苏诘的喉,高傲地扬起头来盯着他一动不动。

  窦慠见这两人不像是切磋模样慌忙上前,想把兩人拉开可是不知如何下手,只好大声呵斥:“惜琴你做什么?”

  “锁喉”苏诘苦笑:“你倒是真的学会了。”

  “这是你敎我的最后一招”惜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带一点情感,只有这样她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在遇到枫灵之前的事情,“只要轻轻一用力我就可以杀死你。”

  “那好你动手吧,”苏诘没有反抗甚至,连握住惜琴手腕的右手都松开了但是眼睛还昰直勾勾地盯着惜琴,又轻轻地问“前几日,二皇子和我说了你的计划是真的吗?”

  惜琴侧过头去盯着窦慠冷声道:“二哥,伱出去我想和他谈谈。”

  窦慠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顿了顿却还是走了出去,这个妹妹的性子可是连父皇都不敢惹的。

  “是又怎么样你想管我吗?还是说你还想再刺杀她一次?”惜琴转向苏诘不卑不亢,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

  “我不想怎么样,惜琴”苏诘微笑,现在他直接叫惜琴的名字了“我只希望,你能够幸福我只希望,你不要让你自己后悔因为,你除了是公主之外还是一个应该得到幸福的女人。”他的眼神锐利起来“如果,你真的认为你这么做是对的你可以得到幸福的话,那我不会阻拦你也不会管你,我更不会杀你的丈夫。”他的声音缓慢沉着似乎很随意。他忽然猛地一挣一下子就逃脱了惜琴的掌握,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这招既然是我教你的,我自然也能解开你的束缚惜琴,好自为之”

  说罢,苏诘没有理会惜琴诧异的目光姠着殿外大喊:“楚王爷,进来吧公主和微臣已经谈完了。”

  流筝宫的青色琉璃瓦映出了一地青绿盈盈幽幽,衬得这春日竟然有叻几分夏意

  怜筝回到流筝宫之后,腿微微有些发软额法垂在前额,似乎有些热了方才惜琴那满带着酸味的话,她不是听不出来初始她只想笑,嘲笑笑惜琴居然为一个女人吃醋,后来又化作了冷笑:杨枫灵你愿意把自己陷入这场世俗不容的情爱之中就由你去吧。最后她笑不出来了,笑着笑着终于觉察到心底的几分酸意,不由得恼怒起来

  “什么啊,我才不会和那种事情有什么联系!”怜筝心中惶恐了寻了本章回小说看着,看了一个时辰站起身来在书房之中踱着步子。踱来踱去不知道是为何烦心,低头看地实在昰太累忍不住抬起头来转一转脖颈,却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那幅画是怜筝临摹的秦圣清的那幅画:白衣仙子——齐恒取的名字,不由嘚定住了竟舍不得将眼睛移开。看着看着居然脸红了起来,心中更加烦恼于是上前将那幅画摘下来,紧紧捏住画轴似乎想将它撕誶,又舍不得但是心中似乎烧着了一般难受,于是一咬牙把那幅画又挂了回去。到了平日放些习作的画桶旁边找出一幅当日她临摹嘚另一幅草图,并未上色只是大致地勾勒出了一个女子的面容,但已经足以看清那人面容清雅

  怜筝公主气鼓鼓地到了御花园,对著那画掷其了飞镖

  而这有趣的游戏没有进行多久,就被陪着窦慠到花园散步的惜琴打断了她走在三个人之中的最前面,所以最先看到了画上的人物长得什么模样于是不待通传,便转身抽出了苏诘的佩剑一下子上前,把身后的两个人吓出一身冷汗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幸而惜琴只是上前去在怜筝的惊异之中把那幅画大卸八块再无其他作为。

  “你你做什么?”怜筝有些生气但是旋即明白過来惜琴的用意,立刻缄默不语转身向窦慠行礼道,“原来是楚王爷”

  窦慠惊魂未定,但见怜筝没有责怪的意思才算是将悬着嘚心放下:“见过公主——望公主不要见怪,方才——”

  “没什么见怪的”惜琴抢先着答道,“我只是帮着她把画先毁了省得她┅镖一镖的费劲了。”

  怜筝不满地瞅了惜琴一眼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是啊我还得多谢惜琴姐姐。”

  “方才听得楚王爷進宫就知道定然是直奔飘琴宫,”齐恒的声音骤然传来温和而又有礼,他正从另一条路上走来身后跟着曹陵师,“不料急急赶去却昰扑了个空想必是陪着令妹来游园,果然是如此”

  “太子千岁,小王有礼了”窦慠礼貌施礼,说道“小王确实是想念自家妹妹,所以就带了她到御花园来游玩碰巧遇上了正在勤练——嗯,镖术的怜筝公主现下有正遇上了太子,着实有缘”

  “练镖?”齊恒微微诧异笑道,“早晨是练箭术现在又在练镖,看来我这妹妹也有意习武了”

  “太子,”窦慠陪他笑了一阵忽然说道,“我兄妹来到金陵还未能好好游玩一番,今日想带着惜琴一同到宫外去转转不知太子可允许?”

  齐恒微笑:“这正是巧了孤本來也是想带着怜筝出宫转转的,正好我们一同去吧。”

  差一刻就是未时了杨枫灵站在康羽楼上向外看着,打了个呵欠有些疲倦,游玩了一上午现在居然觉得累了,已经点好了菜现在就等着圣清来时上菜了。京城大街小巷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忙碌之中似乎带著满足。

  无论再苦再累这一天过去,自己就又赚了一天知足常乐,反是过得安然

  枫灵迷迷糊糊地向外望着,渐渐伏在阑干仩闭了眼睛真是累了。不知过了多久她被爱笙摇醒:“少爷,少爷别睡了,该起来了都过了未时了,可是秦大人还未来”

  “是么?”枫灵眯着眼睛起来狠狠摇了摇头,驱走那阵阵的睡意伸了个懒腰,不禁皱起眉来圣请向来守时,今日居然迟到实在是鈈像他的为人。

  “那田许呢?”枫灵向四周看了一下意识到身边少了个人。

  “我让他去四处找一找看秦大人是不是被什么耽搁了。”爱笙说道

  “哦,奇怪啊”枫灵低头寻思着,忽见田许在楼下向自己招手似乎是让她下去,表情看上去很急切

  楓灵心里担忧,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时心急就直接从栏杆处跳了下去,到了田许身边急忙询问:“出什么事情了?”爱笙也跟在自巳身后跳了下来她的轻功从来较好。

  “主子跟着我去就知道了”田许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叫枫灵跟着他走他引着枫灵拐过街角,七拐八拐之下到了一家棋社前。

  “忘清棋社”枫灵仰头看了看那牌匾,不由得伫足低声念道,“忘忧清乐在枰棋”田许见她站住了,声音愈发急切说道:“主子等会再欣赏这书法吧,里面千钧一发了!”

  枫灵心悬了起来急忙跨进门去。只见一大群人圍着一块地方似乎是在观战。众人凝神静气的模样看来应是棋局精彩,引人入胜再向里走去,枫灵不由得愣住了那观战的一圈人の中,有几个人都是她认识的:太子齐恒,楚王窦慠苏诘,秦圣清——还有怜筝和惜琴但是她们两个明显不是和前几位男子站在一起,而是和一个垂头丧气的妇人站在另一边众人屏气凝神地盯着棋盘,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枫灵来了

  枫灵好奇地探头过去,见曹陵師正和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在下棋而曹陵师明显处于下风,步步被迫根本毫无还击之力。

  眼见得他下得吃力了那八字胡竟然昰愈发得气定神闲,逍遥地喝起了茶得意笑道:“怎么?现在还不准备投子吗”

  枫灵低声一叹,这棋分明是曹陵师败局已定再無翻身的余地了,既然再下下去无益还不如放弃了,重新开一盘省得浪费时间。奇怪的是曹陵师似乎不打算放弃,依旧把头埋在棋盤上似乎是在苦思冥想。弃了不就行了吗做什么这般伤神?枫灵心生怪异

  秦圣清忽地发现了枫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看了看头上悬的一块匾,于是没有说话枫灵顺着他目光看去,抬起头来看到头上的那块匾上端端正正写着“冰凝堂”三个字笔法遒劲,十汾有气势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声,刚想欣赏一下就被秦圣清急忙拉出了人群。

  “驸马您可算是来了。”秦圣清刻意压低了声音看来是不想打扰到其他观棋下棋的人,这也就是这里之所以叫做“冰凝”的原因: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忧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观棋不语真君子下棋的自然不希望旁人妄作评论。

  “秦兄你怎么在这里?这里怎么了他们怎么都来了?”枫靈心中疑团重重素来云淡风轻的秦圣清这是怎么了?

  “我是看到太子他们才进来的这——您先看看曹大人此局如何?”秦圣清没囿作答

  枫灵一字一顿道:“翻盘无望,必败无疑”

  秦圣清面上失望至极:“那,那可就糟糕了”

  “秦兄,不过一局棋罷了输了还可以再赢回来,没有什么糟糕的胜负乃兵家常事,行棋亦是如此”枫灵仍旧不明就里,弄不明白为什么秦圣清会担心成這样忽然,她脑中电光石火般地闪过一个念头急忙问,“这下得不会是彩棋吧!”

  秦圣清脸上的苦笑证实了她的猜测枫灵心中猛然一紧:“赌注是什么?”

  “您是个聪明人侯爷,这局的赌注——”秦圣清把眼睛向棋的方向一瞟接着说,“就是您的夫人——惜琴公主”

  这京城之中的忘清棋社中每日都会有人来下彩棋,其中最大的赢家就是这个八字须的男人而京城中祁家三子名蚩,倒是个真真正正的棋痴因为醉心于围棋,日日向这个八字须男子讨教每下必输。从前输的是金啊玉啊什么的今日可好,一下子将自巳貌美如花的夫人输了出去后来想赎回来,那八字须男子却是怎么都不肯双方争执起来,正好吸引了经过这里的太子一行人太子本來是好意调停,不料双方曾经立字为据于理说不通。本想拂袖而去但又不忍见他们夫妻分离,于是决定用彩棋的方式把那祁夫人赢回來这,八字胡倒是同意了只是有个要求,要有等价的赌注他才肯下这棋等价的赌注是什么呢?与美女等价的自然也是美女了……

  “荒唐,荒唐”枫灵气急而语,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起来一下子吸引了本来在观棋的人的注意,包括那几个原本就认识她的人枫靈顿时窘迫,尤其是触上了怜筝惜琴投向自己的眼神教她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枫灵茫然之际听那八字胡男子哈哈大笑数声,嘫后又听到曹陵师无奈的叹息立时明白,此局已经终结了而输的,自然是曹陵师

  枫灵咬了咬唇,行到了那三个女人身边生怕絀什么岔子。惜琴看来是憋了一肚子火伸手想去拔苏诘的剑,但是被枫灵及时按住了惜琴瞪了枫灵一眼,咬牙道:“你说怎么办不洳让我杀了那个男人。”枫灵苦笑不迭小声说:“你先别急,事情总能解决”

  那八字胡须男子得意洋洋地转过身来,见到枫灵正按着惜琴的手笑嘻嘻道:“这位公子,现在为什么按着这位姑娘的手这可是有违礼数的啊!”说着站起身来,眼中带有调侃

  枫靈皱了皱眉,冷声道:“抱歉这位先生,这位可不是什么姑娘是在下的拙荆,方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哟,公子”八芓胡得意地摸了摸小胡子,说“认赌服输,天经地义!方才那位公子已经把尊夫人输给我了那么,就不再是您的拙荆了而是在下的——具体什么还不清楚,为奴为婢稍会再说反正,不是阁下的了”男子哈哈大笑起来,围观众人也都笑了起来除了那几个人——两位皇子现在面色发紫,苏诘脸上微青秦圣清皱眉冥思,田许无可奈何苦笑爱笙茫然四顾,惜琴攥紧了拳怜筝急红了脸,那个应当是祁夫人的女子掩面而泣还有一男子垂头丧气,想必是那个棋痴

  枫灵心中义愤,气极扫了曹陵师一眼后者正躲在齐恒身后,不敢看她枫灵略一思忖,高声道:“既然如此这位先生,在下愿以千两黄金赎妻子回来好不好?”

  对方摇了摇头笑道:“在下不缺钱。”

  枫灵心急如焚急忙又道:“在下再与你下一局,把拙荆再赢回来好不好”

  “好好,在下自当领教”他微笑着捻了撚胡须道,“不过——先把赌注亮出来”

  “赌注?”枫灵想了一想大概又是以女换女,便拉过身边怜筝说道“这个便是我的赌紸!”怜筝很不自在地晃动了一下身体,有些怯怯的

  “哦?”那男子笑道:“这位是——”

  枫灵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位也昰在下的拙荆。”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笑得她迷糊起来

  “哈哈,仁兄你真是不幸”八字胡笑得更加得意,“兩位夫人现在都不是你的了都是我的了,不过都是被别的男子输给我的。”

  “曹兄”忘清棋社门外,枫灵咬牙切齿“输一个吔就罢了,你怎么两个都输了!现在那家伙非要一个女人作赌注才肯跟我下这可如何是好?”她义正言辞全然没了平时的礼数,目光灼灼几欲喷火。

  “嘿嘿侯爷,”曹陵师干笑着“不干我的事啊,那个怜筝公主不是我输的。”

  “咳咳是本王输的。”竇慠轻轻咳了一声眼神空灵,不知在看什么地方

  “现在该怎么办呢?”齐恒反复踱着步子方寸大乱。

  “干脆臣去杀了他”苏诘的声音幽幽响起,透着些许阴寒说起来,他实在是个表里不一的人物外表那般温柔,武功却是一等一的高

  “不可,”秦聖清说道“天子脚下,你杀了他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天下都会看皇家的笑话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着他斜眼瞥叻一下枫灵,枫灵回给他一个会意的苦笑确实,堂堂楚王爷和相国之子把两国的公主都输给了那么一个猥琐男子而且还是在太子、驸馬、要员在场的情况下,这可不是什么经得起议论的事情

  “现在从哪里弄个女人来作赌注?”曹陵师也是苦笑“那男人说如果一炷香之内再没人和他下的话,他就收拾回家了——带着他赢得的三个女人他说他本来是每日未时准时回去的,只是今日耽误了所以不肯给我们足够的时间。”

  枫灵苦笑得更厉害要知道,身边不是没有女子只是……不便现身。

  “不如找个人扮成女人模样。”一直没说什么话的窦慠小心建议道

  大家一起把头转向了他。

  “这倒是个好主意”齐恒点了点头,望了望屋里已经烧了大半嘚香然后扫视一周,“可是让谁来呢需得容貌俊美,态度温柔而且,必须就在当场找”

  然后,数道目光射向了——驸马爷楓灵心知不妙,大声说:“我看苏大人最合适”

  大家把头转给苏诘。

  苏诘看了枫灵一眼平和道:“有我这么高的女人吗?”

  大家的目光转回枫灵

  枫灵把眼神转向别处,说:“我刚才已经现过身了”

  爱笙赧然羞红了脸,低下了头枫灵咬了咬牙,忽地想不如,就让爱笙去吧……

  正焦虑间枫灵眼底闪过一抹冰蓝,她循着眼角余光望去正瞧见了一道冰蓝色的影子进了棋社。那应当是一个妙龄女子步子轻快,轻功定然不弱面上罩着青色面纱,看不明容颜

  枫灵本是没太多在意,却不料忽地听到棋社内响起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这位先生,小女子与你下如何就以我自己为赌注。”

  众人一愣尽皆警觉起来,急急忙忙冲入了棋社只见那八字胡须男子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今日在下真的是艳福不浅啊哈哈。”枫灵心生良善正要上前拦住那女子,叫她不偠以身犯险不成想,那女子却转头瞥了自己一眼寒光森森,叫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好复杂的眼神警告,自信劝慰,甚臸还有——有仇恨

  女子又开了口,清冷的声音响起:“这位公子——以及你身后的那几位公子请大家一会儿不要捣乱。”这话掷哋有声竟使得一众权贵都收了声,乖乖站在一旁

  八字胡笑眯眯地坐下,那女子落座道:“现在天色已晚小女子不想耽误太久,僦只与先生下一局好了”

  “一局,”八字胡似笑非笑“那么姑娘是只能赢一个人咯!”这声音太过狂妄,带着轻蔑

  “不,”女子摇了摇头“我三个都要。我只胜你三子只要我胜了你三子,你便把她们三个都给我若我胜不了你三子,即使我胜了她们三個,我也都不要还把我自己送给你,如何”

  “姑娘,请慎重”齐恒顾不得许多想拦住她,“这可不是儿戏不必为了帮我们而押上你自己,而且这赌局太危险!能胜已经不易,更何况——”

  “好我应了!”八字胡生怕那姑娘反悔,在齐恒话说完之前就急忙拈起了黑子落在右边星位上。

  “你!你居然还执黑先行!”齐恒气愤不过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个苹果塞住了嘴 “男人太啰嗦可是会叫人烦的,”女子蓦地一声轻笑“那位娶了两位拙荆的公子,请你再摆一局棋按照我和这位先生下的摆子。”说罢执起白孓,也落在了星位上

  太子面露难色,讪讪离开担忧问道:“她,不会有事吧”

  “太子请放心。”枫灵低声安慰他“大不叻,行些权宜之策定然保得两位公主无恙。”

  枫灵如她所言重新摆好了棋盘,随着他们落子心下却有了念头,若是这女子真输叻便不多说,动手夺人

  冰蓝衣女子行棋稳重小心,却是步步为营每一步都下得恰到好处,既不以身犯险也不肯舍了一块地方。半个时辰后八字胡脑门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枫灵摆着两人所下的棋不由得暗暗赞叹:此女棋技之高超,明显胜出那八字胡许多看来,胜是没什么问题的了只是这最后是否能胜三子,仍是未知之数

  观棋的人明显更加用心了,平日怜筝总是活泼得不肯安分半点而此时,恨不得自己就定在那棋盘上一般;而惜琴则比她还认真反复地绞着自己的手,按压的关节发出了阵阵声响显然,这叫仈字胡十分不满;而爱笙则是更多的满眼担忧她的担心,恐怕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担心

  终于到了收官阶段,剩下的大官子都被平均汾配了小官子也争得中规中矩,两个人都没有犯什么大错误棋愈发得细了。

  棋局结束将两人下的棋做成方形,数子下来八字胡的胡子明显的塌了许多,没有下午时的精神但是,最终的结果居然是那女子只胜一子!八字胡虽然对于输了感到颓丧,可是还是高興起来:“这位小姐按照方才的约定,您可是没能胜我三子——”

  “慢着——”枫灵站起身来微笑着看那个似乎也想说话的女子,欠了一躬说道,“我来替这位小姐说吧——这位八字胡先生既是棋坛圣手,你不会不知道还棋头吧!”

  八字胡忽然惊呼一声洳梦初醒,懊丧地坐在了椅子上大家顿时涌到枫灵方才摆的棋盘前,仔细一看果然,那姑娘是全局一块棋而那八字胡,却是三块棋应还二子,如此说来那女子,确实是胜了三子四周响起了一片啧啧之声,无不赞扬此女高超的棋技

  棋终人散,八字胡无奈地獨自回了府而惜琴则是在那八字胡走了不久就拉着苏诘跟上去了,不知所踪祁氏夫妻千恩万谢地离开了,最后只剩下枫灵一行人以忣那个棋艺高超的女子。

  “多谢姑娘相助救回我的夫人,才不教家门受侮”枫灵上前笑着答谢。

  那女子依然蒙着青色面纱倒是毫不客气:“为人夫居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话说得不客气,其他人面露尴尬不知该怎么说,只怜筝姒乎倒是觉得有趣饶有兴味地注视着两个人。枫灵只好挑眉叹息一声老实道:“确实是我无能,不能尽为夫之责我错了——依旧感謝姑娘相助,实在不知该如何答谢姑娘的恩德但只要姑娘开口——”

  “哼哼,”冰蓝衣女子冷笑几声“是不是又想以千两黄金来答谢我呢?就像你方才想把你夫人赎回来”

  众人又是倒抽一口气,这般羞辱实在是教任何一个男人忍受不了所幸——枫灵是个女孓。

  她虽然心中不快可是仍然拦住了想要发作的爱笙和田许二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微笑着说:“小姐不要再取笑在下了滴水之恩,需涌泉相报在下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感谢小姐,不知小姐希望在下如何能帮得上的话,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冰蓝衣女子忽然眸光敛起,本是犀利的眼神柔和了起来似乎吐了一句什么话,枫灵没有听清楚假如她听得见的话,她大概就会听到一句夸奖她的话:百忍可成金

  那么,她大概就不会因为揣测这女子究竟对她是何意图而烦恼良久了

  但是,她是必定要烦恼的因为这女子接下來说出来的她可以听得见的话是:“赴汤蹈火,那也不必我只要阁下——”“下”字拖得特别长,半天没说出来下文结果显而易见,被没听到前文而且后赶回来的惜琴听了个正着眉凝了起来,手又不由自主地伸向苏诘的剑但苏诘就算是再冲动也明白现在的情势,所鉯牢牢地按住了剑不让惜琴轻易地将它□□。怜筝冷眼旁观了许久心中又是一阵翻滚,心中暗想:“我就不信杨枫灵有那般大的魔力”爱笙倒是不做多想,只是担心地揣测这女子来意

  “姑娘到底想要什么?”枫灵不动声色

  那女子忽地笑了:“我只要阁下鈈伤我一分一毫——无论我做了什么。”

  这个要求着实是令人费解教方才还紧张的场面一下子笼上一层疑云。

  “呃在下从命,自当不会伤到姑娘分毫”说着,枫灵心下一紧那女子猛然向她劈来一掌,直向面门

  众人诧异,未能作出行动枫灵及时向后┅仰,躲过了这凌厉一掌然而那女子不肯罢休,又一拳直取下防枫灵慌忙一个翻身,退到一个小面摊的桌子上吓跑了正在吃面的客囚。

  霎时间方才因为棋局结束而散开的人群又聚集了起来,纷纷看着这精彩的一幕:一个翩翩公子与一个窈窕少女在这闹市之中打鬥只是,那少女一直处于攻势而那美貌公子却是一直退让闪躲,一招不肯出而无论她躲到哪里,那女子都是紧紧跟随

  那女子忽又狠狠出来一拳,枫灵想躲陡然发现身后一个小孩由于贪玩而靠近自己,自己若是一躲定然伤着这孩子于是咬牙站住,腹部正挨上這一拳虽然疼痛,所幸内力尚可又有青衣所教的调息之术,再加上那女子只是使了三分力道所以并未受伤。女子没料到枫灵会挨上這一拳怔愣片刻,趁此契机枫灵急忙转身抱着那孩子放到一旁。女子明白枫灵是为护那孩子面纱下的唇微微上弯,吐出一个字来:“仁”

  旁人看不得这场面,尤其是怜筝怜筝本就是个喜欢路见不平的人,方才那赌局便是她擅作主张要求加入的其实这等事情,只要曹陵师略微嘱咐一下顺天府便是了可是怜筝倔犟,不肯动用官家力量还自告奋勇地当起了赌注。不料被输了想此事传出去实茬是个笑话,所以齐恒等人才想就地解决免得真的动用官府而让更多人知道。于是才会有了第二局棋而惜琴尽管不肯,但是看在自家兄长把怜筝给输出去的事实上只好别再勉为其难难地做了第二局棋的赌注,不想又被输了——前话不提现在怜筝明知道是那女子挑衅,急切中居然有几分窃喜且不去管它窃喜的是什么,若不是有齐恒拦住她一定会凭着自己那几招三脚猫的功夫上前掺和。

  而惜琴吔是不甘方才被无缘无故做了赌注的事情一直让她耿耿于怀,又不好对怜筝发作只好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下跑去将那八字胡暴打一顿,惢里才算平衡些刚才急忙赶回来看到那女子正在以极其暧昧的口吻与枫灵提要求,险些又动了怒火现在,看到两人缠斗她心中居然吔是有几分窃喜——喜从何来,谁也不知道若是没有窦慠及时发挥做兄长的威严拦着,她怕是也要上前了虽然功夫不弱,但是毕竟在怹人国度中何况身边有这么多高手,用不了自家妹妹插手——这是窦慠的想法

  爱笙鲜少在众人面前显露身手,而枫灵也担心她受傷曾告诫于她,但凡是枫灵在场她自己能不出手就尽量不出手。

  苏诘没有出手的打算他眼见那女子处处留情,处处没有下重手虽是紧追不舍,可是攻击时却手下留情索性便饶有兴味地抱胳膊看戏。

  田许不明白苏诘为什么不肯去救少主人还当他还在为惜琴耿耿于怀,于是疾步冲了上前向那女子伸出一拳,想助不肯还手的枫灵一臂之力眼快的枫灵注意到了这一点,急忙提醒那女子:“尛心身后!”女子躲开之后田许愣愣望着枫灵。枫灵皱眉言道:“你不必出手相救争斗必有伤,若是误伤到你叫我心不安。”话音既落让听到的几个人赞叹不已,而另外几个人骂了又骂女子又是一笑,轻轻又吐出一个字:“义”然后不顾枫灵方才的仗义之举,叒向枫灵袭去

  枫灵已经熟悉了这个女人的步法,驾轻就熟地向后退却衣衫嫳屑,步履潇洒不慌不忙,闪躲得娴熟起来那女子奣知伤不到对方,可还是紧追不舍再向后退时,枫灵明显感到了自己撞上一人凭感觉,知道应是一个女人于是自然的转身,轻轻扶住那个微微受惊吓的女人的肩头转了一周,轻轻微笑说道:“实在是抱歉”然后,把她投给还是想要上来帮忙的田许正接了个满怀,令那女人和田许的脸都红了枫灵调皮地向羞窘的田许一眨眼,跳上一个不知是做什么生意的房屋的房顶冰蓝衣女子眼中调侃意味更甚,自言自语:“算是‘礼’吧”然后跟着跳上房顶,继续追着枫灵

  这持续了太长时间的争斗让苏诘实在是受不了了——被惜琴瞪得,他提气运功只想着马上上了房顶去把两个人分开,但忽地一愣——枫灵她们两个人上的房顶好像是一间浴池,男浴池哎呀,鈳别出什么事他想起了流筝宫的书房,那个被穿了七个洞的书房

  枫灵自然不知自己处境危险,她只是依旧躲避着不肯还手。但想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想到近身过去,把她点住不料刚刚前进两步,就听到脚下响起了不祥的两声

  “糟,这房顶不会也不結实吧”她顿时紧张起来,更大的巨响证实了她的猜测“哗啦”一声,枫灵毫不意外地掉进去了冰蓝衣女子挑眉疑惑:“难不成想逃?”然后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进去枫灵最初进去时,只看到眼前水汽缭绕周遭热气腾腾,才算是警觉起来一低头看到身下是一池沝,急忙踩了也不知道是谁的脑袋才算借力站到了池边,没有掉到水里而那女子是在下来的一瞬间觉悟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后悔已经没有办法了只好也踩了一个倒霉鬼的头站到池边。澡堂子里的男人炸开了锅一个个都埋在水里,不敢出来只露出一个头来,張望着那女子转过身去想斥责枫灵,却见枫灵正面对着自己而枫灵身后则是那个藏了十几个□□男子的池子,于是又急忙转了过来媔纱后的脸红极了。

  枫灵的脸比她要红得多:“姑娘呃,这里实在不是姑娘应留之地请姑娘还是快些出去吧。”枫灵鼓足了勇气說出这些话来只想着赶紧摆脱面前这女子,好让她不再与自己纠缠她自然不知道,外边是怎样一种壮观场面若不是有人拦着,那三個女子恐怕是真的要冲进来了

  “这也算是‘智’吗?”女子红着脸自问“算了,就算吧——公子我不为难你了,你也快点出詓吧。”然后急忙纵身跃起从房顶钻了出去。枫灵舒了口气没敢多留,急忙也从房顶离开了剩下那一池男人傻呆呆地发愣,有被砖瓦砸的有被两人踩的,有被吓着的总之,情况很不乐观

  终于结束了打斗,见枫灵毫发无伤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冰蓝衣女子丅了屋顶才算立定就见田许、苏诘人上前拦住了她,不想放她走冰蓝衣女子冷笑数声,突然抽出腰间软剑又是要动手。两人僵住咑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真是进退维谷,身旁围观的人哄笑起来想看看如何收场。

  “咳咳”枫灵咳嗽两声,“放了她吧咳咳,峩答应了她不伤她分毫。”她从房顶上跳下来挡在了方才一直在追打着她的女子身前。

  田许担忧地将枫灵拉到自己身后爱笙连忙上前说道:“少爷身子没有事情吧,本来就没有好方才又动了真气。”枫灵摇了摇头微笑着示意自己没有事,有意避开怜筝的和惜琴的眼神取了钱袋出来,令田许去赔偿那浴池老板的损失又好言劝开了苏诘。

  她独自上前面对那个冰蓝衣女子:“小可践诺了”女子眼中的冰冷忽地化开,大笑起来:“哈哈信!哈哈,若是真为你这样的人死过也算是我没有白死!”说罢,伸出右手来狠狠哋扇了枫灵一个耳光,然后施展轻功跃上另一房顶,瞬时不见了

  只留下枫灵定在原处,一干人等愣了半晌围观众人无聊散开。

  女子走得好生潇洒独独留下一大摊子麻烦事。

  此时已经是申时三刻了,而这一行人还都是空着肚子但是为了晚上的宫宴,沒有办法只好急急忙忙赶回了宫廷,准备一番而曹陵师则称家中有事,必须先回去一趟和众人分开了。

  且不谈枫灵这回宫一路仩如何向惜琴解释自己真的不认识那个冰蓝衣女子时候楚王和太子一副坐壁上观的神情而怜筝假装漠不关心,爱笙忧心忡忡苏诘漠然,田许无奈的场面单说曹陵师回家之后惊异地发现府中一派喜气洋洋。而管家曹玄则是兴冲冲地向他禀报:“少爷二小姐回来了。”

  身后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大哥你回来了。”猛然回头曹陵师柔肠顿起,他看到了自己十年未见到的妹妹根本都认不出模样嘚妹妹。曹若冰身穿着一身淡淡紫色衣裙长发及腰,挽着一个松散的髻从前那总是苍白的面庞现在涂上了健康的红润,美丽的面庞透露着高贵、温和的气息,如一块暖玉一般永远不会给人以冰凉的感觉。

  这人便是曹若冰美丽地散发着温暖魅力的女子。然而她真正的美丽,却不是在于温暖而在于冰冷,只是曹陵师未曾见过而已。

  后有人为其作词《钗头凤》唱曰:

  寒冰骨残霜血,姣面凝芳风华雪明眸倦,青丝盘一身凌厉,满怀凄婉怨怨怨。

  浮萍叶落宫阙,笑泪阑干情愈切轻劫难,忘宿缘前尘命欠,淡然索还叹叹叹。

  傍晚时分酉时过半,各位达官贵人携家眷纷纷涌入宫廷一场盛大宫宴,万国来朝诸侯觐见,正式开始叻



【导读】 原著:李碧华(香港)妀编:自由落体第一幕第一场时间:民国十四年冬的某个傍晚地点:北平,雍和宫万福阁。人物:三个小鬼——丹丹宋志高,唐怀玊王老公。[幕启:台上两根大柱各连着雕花精美的木阁。木雕的内容是佛传道普济的故事氛围使观众直捷地感受到身在佛堂之中。舞台的灯光是半明半暗的现实中只有熙微...

时间:民国十四年冬的某个傍晚。
地点:北平雍和宫,万福阁
人物:三个小鬼——丹丹,宋志高唐怀玉。王老公
[幕启:台上两根大柱,各连着雕花精美的木阁木雕的内容是佛传道普济的故事,氛围使观众直捷地感受箌身在佛堂之中舞台的灯光是半明半暗的,现实中只有熙微的两颗烛光好似尘世中人的命运,飘飘忽忽摇弋不定。由于人烟的稀少再加上灯光的昏暗,本来应该是庄严肃穆的佛堂反而弥漫了一股阴森骇人的空气。
但突然一抹生气立即打破了这阴森的僵局。一个駭子半大不小的男孩,蹦蹦跳跳地跑上了台他身穿破旧的棉袄,虽然看起来圆圆滚滚但削瘦的脸颊还是暴露了他的瘦小。瘦是瘦鈳你不能看扁了这孩子。瘦削的双颊上一双黑眼睛骨溜溜地转着,精明和干练从中溢出来一个充满灵气的小猴儿。
志高 (戴上手里拿著的孙猴子面具做几个模仿猴子的动作)大伙儿看我像不像那孙悟空?不好怀玉要来了,看我来一个“三打白骨精”(躲入柱子后媔)
[又从后面上来一个小女孩,穿着红红的棉袄和棉裤这一身的火红烧得突兀,和佛堂的气氛毫不相称给人以极强的视觉冲击。小奻孩吸引人之处不仅是她的穿着还有她长及腰际的大辫子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丹丹 (做寻找状)黄哥哥黄叔叔,你在哪里……唉我怎么到了佛堂了?正好我正好求菩萨保佑我黄哥哥。(面向观众跪下双手合十,面目虔诚)求菩萨保佑我黄哥哥保佑他的腿早些好,早些能出场子要是他出场子了,我也用不得这么累
(说着说着,眼泪流下来)菩萨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要是黄哥哥的腿再不恏黄叔叔打不准又要把我买了。我从小没爹没娘被卖来卖去的。在黄叔叔这儿虽然每天练功苦了点,但他和黄哥哥对我还是很好的我不想再被买了。菩萨求你一定要让我黄哥哥的腿好起来,你答应我好不好?
志高 (躲在柱子后用很严肃的口气)嗯,我答应你
丹丹 菩萨,是你吗你终于显灵了。
志高 (慢慢地走出来)显灵是显灵了但却不是菩萨,是我齐天大圣
丹丹 (突然看见一张候脸,嚇了一跳)啊你是谁?别过来别过来。
志高 我是孙悟空齐天大圣啊我下凡来保佑你啊。(慢慢地逼近)
丹丹 (后退)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志高慢慢逼近丹丹,丹丹则慢慢往后退退着退着,突然丹丹一甩身后的大辫子,“啪”一声志高的面具被打落下来,露出叻真面目
丹丹 (故意大笑)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是真的孙悟空呢原来只是个小猴子。
志高 (捂着被打疼的脸)好啊你原来你骗峩,唉哟好疼。
丹丹 骗你怎么啦谁叫你吓我来着?
志高 我又不是打注意要吓唬你的我是在……在等别人,谁叫你自动送上门来
丹丼 什么送上门来?我来是求菩萨保佑我黄哥哥的
志高 (学丹丹刚才祈祷的样子,声调)唉呀求菩萨保佑我黄哥哥。“我本是女娇娥叒不是男儿郎。”求菩萨治好我的黄哥哥我与他一同下山。小姑娘这黄哥哥是你的“哪一个啊”?(唱戏的声调)
丹丹 你再说我撕爛你的嘴!(追打志高)
志高 (边逃边笑)你这一出“思凡”唱得好啊。
[追近志高大辫子一甩,绊了志高一跤丹丹又大笑。
志高 你這小妮子好厉害啊!
[就在志高摔倒,丹丹大笑时怀玉上场了,他和志高可不一样一亮相,就看得出满脸的英气
怀玉 志高,怎么叻你又欺负人家了?
志高 我哪有是她欺负我还差不多。我一不小心被她绊了一跤你看,都给摔肿了
丹丹 是我干的,你又能怎么样
志高 怀玉你看,她还哼呢!兄弟被人打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你这小妮子看我兄弟来代我教训你!
怀玉 还有脸说呢,被女人摔了┅个大马跁真“缞”。
丹丹 废话少说说了没用,亮了功夫才知道(说着,大辫子就向怀玉飞来)
怀玉 (大叫)来的好!(迎了上去)
[两人打在一起别看是孩子,但可都是“练家子”都有两手。来来回回还甚是好看。但丹丹毕竟是个女孩不一会儿,就败了下來辫子被怀玉抓在手里。
丹丹 快把我的辫子放开!
志高 怀玉别放。小姑娘叫哥哥啊,叫了我们就放
丹丹 我……我不叫,你们快放開
志高 怀玉你给我(从怀玉手里抓过丹丹的辫子),不叫就不放
丹丹 快放开我,放开(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怀玉 好了好了,赽放开人家
志高 (也觉得不好意思)我只是和她闹着玩的(放开丹丹)。
[丹丹走到一旁独自呜咽起来。两个男孩互相看看都觉得囿点过分,想上去劝劝怀玉首先走过去,但走近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几次欲言又止志高第二个走上去,拉过怀玉打了几下,懷玉怒目看着志高志高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发作。
志高 就是就是全怪他不好,小姑娘我帮你出气(又打了怀玉几下)
[怀玉有委屈,泹又不好说什么只好怒盯着志高。
志高 别哭了人我帮你打了,仇我也为你报了你别哭了,再哭就成了黄脸婆了,黄脸婆配黄哥哥正好,正好
丹丹 (破涕为笑)你还说!
志高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也别哭了吧。
怀玉 你倒好神也是你,鬼也是你好话都让你说盡了。
志高 嘿嘿就算我借你个人情还债吧。难道你还生兄弟的气
丹丹 好了好了,我不生气了你们也别拌嘴了。我叫丹丹那个有两丅子的,你叫什么名儿还有你呢,孙猴子
志高 (打断怀玉)我叫志高,宋志高
丹丹 什么?切糕你怎么叫切糕,不叫烧饼啊
志高 伱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切糕啊?好就依你,我就是切糕了
怀玉 我姓唐,叫怀玉唐怀玉。
丹丹 怀玉怀玉,这名字挺好的
志高 敢情我這糕又输给这玉了?
志高 唉丹丹,你这辫子功是在哪儿学的
丹丹 我家是买艺的,我天天跟着我黄叔叔和黄哥哥练功呢
怀玉 你也是买藝的?我也是我和我爹天天在天桥摆摊。
丹丹 怪不得你的功夫这么好
志高 唉呀,你们俩就别互相吹了好像英雄见英雄似的。
怀玉 志高你说话别酸了吧几的好不好?哎丹丹,我们都有姓你姓什么呀?
丹丹 我……唉呀你们别问这问那的好不好,烦不烦!
志高 这峩刚才在后面都听见了……
[志高做了一个鬼脸。就在这时候从一旁窜出一只黑猫(可以由人扮演),从三人面前一下子窜过去当时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怀玉 不知道看看再说。(三人追过去)
[猫儿看见丹丹并不害怕丹丹一把抱起猫。这猫儿全身漆黑没有半点儿雜毛,在丹丹怀里显得很安静
志高 还有谁的?王老公的呗
怀玉 说起王老公,那可是个怪人家里养了一屋猫,这猫好像就是他的命
誌高 不过这王老公算命可准呢,还有人说他以前是伺候老佛爷的。
志高 怎么你也喜欢问这问那了?
丹丹 (略一思忖意识到刚才还说過他俩)好吧好吧,我不问了我们去把这猫还给王老公吧。
怀玉 好我们还猫去。
志高 还还猫呢你不练字了?背着你爹跑出来学戏還不练字,看你爹回来不打你
怀玉 爹今天早走了,让我看完“打鬼”才回去字嘛,我早练完了
志高 你这小子,还真有你的啊
丹丹 懷玉哥,你还会唱戏啊
怀玉 不光我,志高也会还比我唱得好呢。
志高 别说了你们到底去不去还猫?
[志高先走出去两人接着跟上。三人走到柱子前一束灯光打在柱子后的幕布上,在幕布上映出一个人影
志高 (对人影喊)王老公,是我还您的猫来了。
王 是志高啊我这儿不方便,你把那小东西从窗递进来吧我接着。
志高 好给您。(志高示意丹丹把猫从窗口中递进去丹丹点点头)
[丹丹把貓递上去,从窗口伸出来一双骷髅般的手丹丹看见手,吓了一跳猫差点儿掉在地上,幸好猫反应快一下子从窗口窜进去。但王老公骷髅般的手却一把抓住了丹丹吓得丹丹大叫起来。两个男孩儿也很害怕
王 怎么还有女孩儿?!
怀玉 老公她叫丹丹,是我们才认识的她陪我们一块儿来还猫。
王 才认识的一摸这双手,就知道这也是个苦命的人儿啊
丹丹 你快放开我,你这老色鬼
王 哈哈,哈哈我咾公一辈子什么女人的手没摸过?还在乎你这双(放开丹丹,对屋里的猫说)你到处乱窜不行的,老公要不高兴的王后到哪里找你詓好?以后都不准出去
志高 王老公,我们把你的猫还回来了你怎么谢我们?
王 (好像没听见志高的话)怀玉你怎么也学志高和囡儿箌处野?你要定心长本事,出人头地你爹难道没对你说过?你常来我这儿我教你道理。
志高 您没听我说呀我把您的猫送回来了,伱总要有点儿表示吧
王 你不就是想要我的糖吃吗?给你给你(伸出一只手从窗口递出来)。
志高 还是老公知道我多谢了,多谢了(伸手接)
怀玉 (拦下至高)不,王老公这回我们不要糖了,都说您命算得准你给我们算算命吧。
志高 对了算命好,算命好您看峩们都把猫交到您手里了,您总不能让你我都不好意思吧
王 鬼机灵,顺着杆就往上爬我今天头疼,不算
志高 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還耍小孩子
丹丹 就是就是,老头儿还欠小孩子的情真没羞。
王 小姑娘你还别说,我从来不欠人什么这两个小崽子,欠了我的还换鈈清呢可是你……你别说,今天我摸了你一把可以算是我欠你的。好吧为了你这小妮子,我给你们算一卦
志高 好,有我的气度
[只听见哗啦哗啦的声响,幕布上的人影晃了几下便伸出来一个竹筒,竹筒里放满了竹签三个孩子每人抽了一根。待王老公再次伸出掱来要接签时,说时迟那时快刚才那只黑猫又从窗口窜了出来。三人吓了一跳签撒了一地。
怀玉 老公让我帮您追回来。
王 算了算叻要回来的总会回来,不要回来追也没有用把你们的签拿来吧。
丹丹 被猫儿一吓我们的签都掉在地上了,分不清谁是谁的了这可怎么办啊?
王 命是天定的又不是我算出来的。先拿过来看看吧谁是谁的命,老天自有公道
[丹丹把三根签递上,王老公接过
丹丹 您被自己也不懂啊!
王 这卦很怪啊,一个是生不如死一个是死不如生,另一个是——先死后生
志高 什么什么?生不如死死不如生?懷玉这都是什么呀这?
怀玉 (默念)生不如死死不如生……
志高 还有先死后生呢,什么生生死死的简直像绕口令。看来最好的还昰先死后生。先死后生……怀玉那多半是你,你的命比我好
丹丹 切糕哥,你们说的什么呀我听不懂。老公这都是什么意思呀?
王 恏了命都算了,三条命搅在一起我也分不清,你们自己慢慢分吧我累了,要睡了你们走吧。(窗被放了下来灯灭了,黑影消失鈈见)
丹丹 王老公王老公,你倒是说清楚啊
怀玉 没用的,丹丹别叫了。
[这时候正好传来中年男声,呼唤丹丹叫她回去
男声 丹丼,丹丹你在哪儿?
丹丹 我在这儿我在求菩萨保佑黄哥哥呢。
男声 不早了我们回家了。
丹丹 唉就来。(对两人)怀玉哥切糕哥峩黄叔叔在唤我了,我要走了
怀玉 记得常来找我玩,我家就在天桥下
丹丹 (大声)一定不会!怀玉哥切糕哥,那我走了(下)
两人 記得来找我们玩。
[丹丹下只传来她答应的声音。怀玉望着她的背影久久地呆住了
志高 (唱)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怀玉 你怎么这时候又唱起来了?师父叫你你几次都不跟我去。
志高 我去我去和你配戏你答应吗?你现在看上人家真娇娥了还能理我这个假嘚?
怀玉 你再说你再说看我不打你。
志高 就说就说把人家看在眼里都拔不出来了,你的魂啊都跟着飞走了哦!
志高 来啊来啊(跑下)。
[怀玉想追但又停住了脚步,一个人站在台上呆呆地,看着志高跑下的方向久久体味着志高的话……
时间:民国二十一年夏。
哋点:北平广和楼戏班后台。
人物:丹丹唐怀玉,宋志高唱旦角的魏金宝,怀玉的师父李盛天也是戏班的老板。王司令的随从金啸风。
[一瞬间七年已经过去,丹丹出落得美丽大方灯亮,追光打在前台丹丹从前台走过,志高在后面追上
志高 丹丹,等等我嘛等等我。
丹丹 全怪你拖着我看什么捏面人,再不快点就看不到怀玉哥的压轴戏了。
志高 唉呀你急什么,今天是王司令包场做寿肯定要晚个一时三刻开场。慢点儿晚不了你的怀玉哥。
丹丹 今天晚开场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志高 早告诉你早告诉你你还会跟我出來吗?
丹丹 你……我不理你了!
志高 别生气啊丹丹,你看你嘴上都能挂油瓶了丹丹,你转过身看看我给你买的面人啊(志高递上两个媔人一个是孙悟空,一个是二郎神)
丹丹 你干吗买这两个怪物给我?
志高 唉这两个可是厉害的角色,一个是玉皇大帝手下的第一号猛将一个大闹天宫,没人挡得了两个你喜欢哪一个?
丹丹 (看得出志高在试探她)两个我一个都不喜欢
志高 如果只有两个人给你挑,你一定得挑出一个呢
丹丹 我……我两个一个都不挑。
志高 我说你该挑孙悟空这孙猴子可好啊,又聪明又机灵……
丹丹 不要,不要这猴儿蹦上跳下的,没个安定我不稀罕。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志搞哥去了(转身就走)。
志高 唉你别走啊,你心里到底啥想法你倒是说清楚啊(追下)。
[丹丹又从一边上来到舞台中央,这时候舞台的灯光全亮我们可以看到这里被布置成戏台的后台,人们嘟匆匆的还有几个在镜子前卸妆。
丹丹一上台便熟门熟路地来到上下台的地方,掀起幕帘看台上唐怀玉的表演。
丹丹 好好,真漂煷(转过身看见志高),切糕哥你快来看呀,怀玉哥的翎子功做得可好了这彩声都不断呢。
志高 (很郁闷故意不看)我看啊,你該上台一起唱
丹丹 (没有听见志高说什么)翎子功完了,怀玉哥又要下来了太好了,又是一个满堂彩怀玉哥要红得没边了。(慢慢赱过来)
志高 你别只看那边红不看这边紫啊。要说唱戏当年我还高过怀玉一筹呢。
丹丹 我就不愿意听这话儿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茬人家怀玉哥就是比你能下狠劲儿,要不然怎么能红呢唉,怀玉哥怎么还不下来呢
[许多人都拥到刚才丹丹走过来的上下台区,丹丼很纳闷也走上去,拉过来一个人问
丹丹 今天这是怎么了?怀玉哥演完了怎么还不下台来
戏班的 你不知道啊?今天王司令包场子點名要怀玉做两个翎子功,这不做完一个了,还有一个
志高 (丹丹盯着宋志高,志高两手一摊)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丹丹立即擠进人堆要看看怀玉最后的结果。大家喊道:“要做了要做了,别出声……”突然丹丹转过身,双手蒙住眼睛在人堆中间,只有她一个人面对观众追光打在她身上,全部声音突然静止听见丹丹的喊声:“怀玉哥,你可别倒啊!”
灯突然又亮了有人喊道“成了”,前台传来雷鸣般的掌声
[唐怀玉终于下台来了。所有的人都上去祝贺他七年的时间,已经让怀玉成为一个英俊的小伙子虽然他此时满脸大汗,显然刚经受过痛苦的折磨但他的自信和英武之气还是强烈地散溢出来。
怀玉 (一一感谢人们对他的关心走过人堆)丹丼,你来啦
丹丹 (冲上去)拉住怀玉的手,怀玉哥你没事吧?
怀玉 没有就这点零碎活儿,还难得住我唐怀玉
志高 怀玉,你小子還真有你的(友好地捶他两拳)。这回王司令面前火了一把你小子可要红透整个北平了!
怀玉 难道在这之前我没红透北平城吗?啊哈囧,哈哈……
丹丹 还笑得出来你不知道刚才我为你急死了,都不敢看
志高 你是不敢看怀玉,还是不敢让怀玉看你看你着急啊?
丹丹 懷玉哥你看他,又欺负我
怀玉 你还不知道他,他就这张嘴厉害
志高 你瞧你们俩一唱一和的,活像一对小两口儿
志高 我的话儿怕是捅了哪个人的心窝了吧。
[这时候魏金宝穿着戏装走了过来。
金宝 怀玉你刚才的翎子功做得真漂亮。
丹丹 你唱得也好啊金宝哥。
金寶 哪里哪里今天的彩头全让他怀玉给占了,我看我们以后要没饭吃了
怀玉 金宝哥你又臭我了。
志高 你们一个武生一个花旦,台上是霸王别姬这台下倒过来了,姬别霸王
金宝 志高之说对了一半,这霸王还是霸王可这姬,可就不是我了
丹丹 金宝哥你真坏,还帮着切哥说我
金宝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怀玉我们赶快把妆卸了,我作东咱们老地方,迎月楼
志高 好好,这吃白食的事儿可少不了峩
[怀玉和金宝正要下台,碰巧怀玉的师父也是戏班的老板李盛天来了。
李 怀玉演得好啊,我刚从王司令那儿来他把我叫过去,特意夸奖你好几句呢
怀玉 弟子不才,是师父教得好
志高 怀玉不光学了咱师父的戏,还把师父的习气儿也学了
李 志高你别说,在这行混说话儿就得这样怀玉,好好跟着师父干赶明儿师父保你红透北平,红遍全中国
[这时候,王司令派来的随从上了台来这随从还帶了一个人,手捧一个盘子盘子上的东西蒙着红布,鼓鼓地看不见是什么,众人都在议论纷纷
随从 李老板,恭喜恭喜
李 这位爷请恏,但不知您为何向我道喜呀
随从 我就是来给李老板送喜的呀。我是王司令手下的这盘子装的,就是王司令送给李老板的一点意思
[来人揭开红布,盘子上放着两个金元宝金元宝的金光眩目,引来了众人的一片唏嘘
李 王司令真是太客气了,这……这样重的礼我,我怎么收得下
随从 李老板要是不收,我回去如何交代啊还是请李老板体谅体谅,别再勉为其难难吧
李 这,这礼实在是太重了我李某人愧不敢当。王司令的心意我领了这礼嘛,还是请两位带回改日我登门拜访。小三带两位到里面喝茶。
随从 李老板别以为谁嘟能吃官面上的那一套。李老板说句难听的,我们王司令专程送礼来那是看得起您,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把王司令给惹火了,峩怕你我都不好过
李 那,既然这样这礼我还是收下,谢谢王司令谢谢两位。(有人过来结果盘子)
随从 这就对了李老板不愧是老江湖了。王司令还特意交待了这两个元宝,一个是给李老板和戏班各位的这另一个嘛,是给戏班的台柱两位角,唐老板和魏老板的
李 承蒙李司令抬爱,我李盛天不甚感激(唐怀玉和魏金宝也上来谢过)那,还是请二位到后面坐坐吧
随从 李老板不用麻烦了,我俩還要急着回去复命
李 即是这样,好送客。
随从 唉这人走茶凉,李老板您也别急着撵我走啊
李 不知两位还有何赐教?
随从 我受命而來还想请魏老板到王司令府上去唱堂会。
李 这……(看了一旁的魏金宝一眼魏金宝躲到了人后)这恐怕有些难处。
随从 这有何难处李老板,你可别过河拆桥拿的时候痛快,给的时候就犯难啊!
李 我李盛天也场面上混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只昰这实在有难处。
随从 李老板这到底有何难处,你倒是说呀唉,这魏老板呢您倒是把他请出来问问,看他愿不愿意您别一锤子买賣呀。
怀玉 (凑近李盛天)师父您倒是问问金宝愿不愿意呀,这唱堂会好处可多呀他不去我去。
李 (瞪了怀玉一眼)怀玉这里没有伱的话说!两位有所不知,这就是他本人的意思是他自己不愿意,是他没福分受王司令的抬爱两位还是请回吧。
随从 您说什么魏老板他自己不愿意?我可不信这样的好事,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唉,我倒是也相唱可人家不让我唱。李老板可别不识抬举啊。
究竟泹金宝却低着头,示意他什么也别说
李 这……金宝他实在是有难处,请两位体谅体谅我们卖艺人
随从 李老板,我们算给足您面子了您别给了颜色您就开染坊,要是把我们若火了我们可保不准迸出多难听的话来。
李 两位请息怒容我再问问他,再商量商量商量商量。
随从 好那就请李老板快着些,我们可没时间等
[李盛天把魏金宝拉到一边,轻声地问他金宝只是摇头。李盛天努力地想劝他但金宝还是不同意,头摇得似个拨浪鼓
李 (把金宝拉过一边)金宝,你看这……
金宝 师父别说了,我不愿意
李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這两个人怎么惹得起
金宝 师父,我不是跟您说了吗那个王司令,他他要我和他……
李 金宝,一旦你做了戏子这身子就不是你自己嘚了,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个理儿吗当戏子苦啊,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金宝 (哭得像个泪人,跪了下来)师父我就求您这一回,我实茬是不能再去了那哪是人,那简直是畜生啊!
李 金宝你别哭,别哭我再去试试,再试试
[李盛天又走到两个随从那边去。这边儿怀玉三个人围了过来。
怀玉 金宝你哭什么呀,唱堂会有什么不好又累不着人,又有赏拿我还乐意去呢。
丹丹 就是金宝哥,你哭什么呀你倒是说话呀。
志高 你们俩就别说了还是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金宝跟我们说,有我们三个在呢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我们帮你撑腰
金宝 那个王司令,他他是个老色鬼,他…他要我……(痛哭不止)
丹丹 他要你干什么你说呀,别吊人胃口啊
[志高将丹丹和怀玉拉到一边,在两人耳边轻轻地耳语几句两个人似有所悟。
丹丹 这……这叫什么呀!(志高瞥了她一眼,她看了看金宝马上收口)
怀玉 没关系金宝,不想去就别去有我们给你撑腰。
随从 (声音突然响起来)这还了得李老板,你可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李 两位请息怒,请息怒
[志高走上前去,拦住两个随从
志高 这两位爷请息怒,有话好好说不看僧面您也得看佛面,您说您要是硬著来把魏老板给得罪了,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不是
随从 你这小子是谁?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志高 我是怀玉的把兄弟,也是李师父的徒弚您先别管我是谁,您看我说得在理不
随从 你小子别跟我来这套,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怎么招?你还吓唬我我告你,我可不是被嚇大的
志高 您瞧您说这话儿就没意思了不是?大家行走江湖贵在一个“和”字,有了这个“和”兄弟们才能太太平平,相安无事囿钱一起挣,有饭大家吃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随从 小兄弟看得出也是在官面上混的,可我告诉你市面我也见多了,今天这人我要昰请不走我可没完。
志高 那是那是今天我一定让您带一个回去。两位您想请魏金宝魏老板上府上唱堂会,不是吗
随从 不是我们请,是我们家主子王司令
志高 对,是您们的王司令可您知不知道,这魏老板可不是我们戏班现而今最红的角儿
志高 谁是?您可让人见笑了这谁不光是我知道,现在在这儿的戏班的每个人都知道大家说现而今最红的是……
志高 对了,是我的师兄唐怀玉怀玉(示意怀玊过来),过来见见两位老总
随从 唐老板,我这儿有礼了
志高 师父,没事儿怀玉他自己愿意的。(对随从)您看唐老板代魏老板去洳何怀玉现在可是我们戏班第一红人,唱念做打样样都行,王司令保证满意
随从 唐老板我是知道的,唐老板的红我也是知道的但峩们王司令点名要的是魏老板,我也不好随便做主啊
志高 实话告诉您吧,这魏老板今天身体有些不适要是去了演砸了,您也落不着好鈈是今天我们让怀玉代金宝去,可以分文不取就当作我们给王司令陪个不是,我在这儿先给您陪个不是(深深弯下身作揖)。
怀玉 誌高说得对这位老总,您就带我去吧我愿意去。
随从 这意思是魏老板不愿意去了啊?别说了这又不是菜市场上买肉,一块不行换┅块这是王司令的意思,恕我不讲情面魏老板呢?这魏老板呢哦,魏老板您在这儿那。快跟我走吧汽车在外面等着那。你说您昰自己走呢还是我动手“请”您呢?
志高 (拉住随从陪上笑脸)老总,老总您别急,您别急啊您听我说(以很快的速度说),王司令今天在台上点名让唐老板做两个“翎子功”他做得可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得了满堂的采声啊。唐老板现在可是王司令眼里的红囚您听我说,您要是把他请回去我准保王司令高兴,您就请好吧您诶
随从 放开,放开(怀玉不放,随从有点儿火了)我告诉你尛子,我可没空儿再跟你耗了啊!要说的话儿我都放在这儿了今天不管三七二十一,这人我要定了是活人我要人,是死人我搬尸仨兒,过来搭把手我们把魏老板请出去。放开你给我放开。
志高 理我都给您说透了听不听就看您的了,这手我是不放了怎么着您看著办吧。
随从 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啊
志高 您打我没关系,我算什么啊我可您要是为我被人落下了话柄,您可不值啊
怀玉 (走上前)峩们是对您客气,您别以为我们这儿没人我劝您别动手,动手了您未必占便宜
李 怀玉志高,放肆!这位老总您行行好放了金宝,我們全戏班的人都谢谢您了
众人 请您放金宝一回。
随从 你们这帮唱戏的给你们脸你们还上脸了!高兴了老子喊你们一声老板,不高兴了不高兴了老子打你们……(动手打志高)
怀玉 (抓住他的手)这可是你先动的手。(上去就是一下子)
随从 你敢打我臭戏子你敢打我,好老子就在拳脚上和你比个高低。
[两人扭打在一起另一个随从想上来帮忙,却被志高拦住了两个也打在一起。李盛天见状急忙上去劝架,几个戏班的人也跟了上去众人乱作一团。两个来的随从都不是志高和怀玉的对手不久就败下阵来。和志高打的那个看情勢不好找了个空隙溜了出去,志高追他一起下和怀玉打的那个就倒霉了,因为怀玉的功夫更高这个人被打的够呛。众人劝都劝不住同时也看不清,因为怀玉被围在了中间只能根据人们的反映判断。李圣天见在不停手就要出大事了,急忙大吼一声
李 住手!(仿佛一声狮子吼,所有的人都停下看着他)怀玉你还要不要命了?
随从 唐怀玉你打了老子,老子饶不了你
[这时候,刚才的随从进来叻还带了一对荷枪实弹的军人,宋志高则被他们绑着押进来刚才被怀玉打的随从见来了人,马上神气百倍从一名军人手里拿过枪,對准了唐怀玉
随从 唐怀玉,你敢打老子老子灭了你。
李 ***面对魏金宝跪下)金宝师父今天求你了,求你为了整个戏班你就去吧!
这時候,两个男人悄悄地进了屋一个人五十岁左右,身披黑大衣叼着雪茄烟,就像港台电影里黑帮老大的打扮而另一个明显是他的手丅,走在前面这就是金啸风了。
随从 老子不光要带人还要带走命!(举枪欲射)
[话音刚落,金的手下一个箭步冲上去夺下了他的槍。
手下 老兄放轻松,小心走了火
随从 你他妈的是谁,不要命了
金 (手下让开,让随从直接面对金啸风)你是说我不要命了
随从 (看见金啸风吓了一跳,没有反应过来)金……金老板我,我不是跟您说话我那敢要您的命啊。您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金 (边说边弄烟)我可比不了你有正经事我是来看戏的。
随从 我……哪里哪里金老板雅兴啊。
金 我说阿福啊你整天嚷着要杀人,这天下有多少囚可以被你杀呀
随从 哪里哪里,小福子我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王司令要他们一个戏子去唱堂会,他们不依还打了我,您给我评评理看
金 唱堂会?唱堂会可是好事啊是谁这么不知好歹,连堂会都不想唱
随从 (指一指魏金宝)喏,就是那边那个唱花旦的。
金 (打量金宝)哦就是他?
李 (李盛天觉得奇怪从一边儿走过来)请问这位先生是……(金啸风示意他不要说下去,李盛天只好縝口)
金 哦鈈认识,不认识可是事情有点儿不好办那。
随从 不好办不知道金先生什么意思。
[金啸风对手下示意手下走上前去答话。
金手下 我們老板的意思是他也中意这个戏子也想请他唱堂会。
随从 这可巧了可这……金老板,您的生意不是在上海吗
金手下 正是要请整个戏癍到上海去“唱堂会”。不知道这位仁兄能不能行个方便
随从 金老板,这您可让我犯难了这司令也要,您也要我总不能把他劈两半,您俩一人一半吧
金 小福子,你可真会说俏皮话儿这样吧,要不现在我就到王司令府上去问问这人该怎么劈,是四六呢还是三七?
随从 (有点儿慌)别别别您别折我寿了,可不敢劳您大驾这,我是想把这戏子让给您可是万一王司令怪罪下来……我也是奉命呀。
[这时候一个军人进了来,在领头的随从耳边又是几句随从马上喜笑颜开。
随从 金老板这戏子您拿走,您随意您随意。(对属丅)我们走金老板,改日再见
金 不送,给王司令说改日我亲自登门拜访。
李 各位老总走好请问这位老板是……
金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金 我姓金这你已经知道了。我说的你都同意吗
李 同意什么?去上海您不会是当真吧?(金啸风背过身去他的手下走上来)
金掱下 我们老板从来不在生意上开玩笑。
李 这……这也来的太突然了也得容我们考虑考虑吧。
金手下 有了刚才这一阵子您认为还有考虑嘚必要吗?
李 这……(不知道看谁好了)
金 生意谈不成我们走吧(要走)。
李 先生请留步我答应您去上海。(全场哗然)
李 别说了這事我做主了。金先生请到后面坐,我们细谈细谈
[李盛天引金啸风下。所有的人都跟着下一边还议论纷纷。只留下怀玉丹丹,誌高三个人在台上怀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打懵了,低头思考
丹丹 怀玉哥,你难道要随戏班去上海
怀玉 你先别问我这个好不好,这倳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丹丹 (发现魏金宝不见了)唉,怎么不见金宝哥金宝哥,金宝哥准是躲在哪儿偷笑吧?(下去找金宝)
志高 懷玉你真的忍心抛下丹丹去上海?
[传来一声很响的金属落地的声音(声音要被故意放大)
丹丹 (大喊)不好了,金宝哥自尽了!
[懷玉和志高跑下台把一个满身是血的魏金宝抱了上来。李盛天等人也跟了上来
怀玉 (抱着金宝)金宝,你怎么这么傻不是不用去唱堂会了吗?
金宝 (气若游丝)躲得过这一次逃不过下一回,我……我看穿了这就是我们戏子的命,永远永远是别人的……别人的玩粅。
人物:志高怀玉,丹丹戏班众人。
[灯亮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忙忙碌碌的只有怀玉一个人站着,踮着脚探着头看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甲 怀玉你怎么不收拾东西啊?
怀玉 我的东西早收拾好了车都拉走了。
甲 那你怎么不跟着走啊
甲 什么人啊,看你的着急样兒
怀玉 唉呀,你别管了快走吧。
甲 那我走了啊你快点儿,火车可不等人(拿着东西下)
[留下来的人已经很少了,怀玉问了问时間志高从怀玉身后上,他慢慢地接近怀玉在怀玉背上拍了一下。
怀玉 唉呀志高,吓我一跳
志高 怀玉,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怎麼还不动身啊?
怀玉 我……我这不是在等你吗
志高 等我?真的怕是在说瞎话儿吧。
怀玉 谁说瞎话儿了咱们从小玩到大,是最好的兄弚我不等你等谁?
志高 好那我来了,我们一块儿走吧你的东西呢?我帮你拿
怀玉 我的东西?哦这些都是我的东西,可重呢我們还是等等扁担吧。
志高 没关系死不了的,让我来
怀玉 唉呀,我我怎么能让你拿呢?还是等等吧
志高 既然是好兄弟,你还客气什麼我都帮你拿上吧。
怀玉 唉志高,你放下这不是我的东西,我还要等……等丹丹呢
志高 我说嘛,这么麻烦干吗你早说不就行了?
怀玉 你这家伙从小我就骗不过你。
志高 那是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针眼里看太阳——透亮哈哈。
怀玉 你这家伙狗……
志高 狗改不叻吃屎。(两人都带大笑)怎么你和她约了这档子?
怀玉 我跟她说了可她没答应我来。
志高 怎么小两口起拧了?
怀玉 你还说!我都著急死了丹丹怪我丢下她去上海唱戏,我琢磨着她不会来了
志高 (语气突然变得很严肃)怀玉,今天我来除了给你送行,还有就是為了这事儿
[这时候,丹丹从另一边上看见怀玉和志高在一起,便闪在一边怀玉看见了丹丹,丹丹示意他不要声张
志高 (发现怀玊心不在焉)怀玉,你有没有听我说
志高 怀玉,你听我说啊我来就是为了丹丹来的。
怀玉 哦对了,丹丹志高,丹丹到这时候还没來你帮我去找找她。
志高 可是我有话跟你说。
怀玉 志高你看我马上就走了,在走之前我只想再见她一面,你就帮我这一回吧你偠跟我交心,我们到火车站就我们两个,你看成不
怀玉 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
志高 好那我走了,要是回来我见不着你我们火车站見。
[志高跑下志高刚走,丹丹就从一旁跑了出来奔向怀玉。怀玉伸出怀抱迎接丹丹但丹丹跑到面前,却躲开了
丹丹 怀玉哥,你僦一定要去上海去那个花花世界么?
怀玉 不是跟你说了去那儿不是因为那儿是花花世界,而是在那儿我可以更好地唱戏可以越来越紅,红得天下人都知道
丹丹 可是在这儿不是一样吗?你也不一样唱戏一样红?
怀玉 不上海和北平可不一样呢。上海是十里洋场东方……东方什么,对东方巴黎,有钱人可多呢那个金老板就是上海来的,你看那个气派
丹丹 什么叫“东方巴黎”?
怀玉 就是有钱人哆遍地黄金的意思。反正只要是在上海站住脚了准能大红特红,红遍全中国红遍全国,我一直想着那一天啊!
丹丹 我不知道“吧里”是个啥反正我知道这不是个好东西,因为她要抢走我的怀玉哥
怀玉 傻姑娘,那不是个人那只是个地方。
丹丹 那你别去那个地方荿吗?你看北平有多好你从小长在这儿,这有你的戏迷还有你的老爹,你就不想想你爹吗
怀玉 丹丹,我说了北平这个地方我已经紅透了,也就这样了我得出去闯闯,再创出一番新天地来而且,爹也让我去
丹丹 (突然拉住怀玉的手)怀玉哥,那你为了我只为叻我,你不走成吗成吗?
怀玉 丹丹我……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呀。
丹丹 怀玉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为了我你别走别走。
怀玉 丹丼我等你来就是为了说清楚。丹丹我是铁定了心要走的,我不愿意你恨我我不愿意走的时候还不痛快。丹丹你等我,我会回来找伱
丹丹 (早已经哭成个泪人了)走吧走吧,你走吧到上海唱你的戏吧。
怀玉 你知道我心里是有你的
丹丹 (又走了)那你就为了我,別走!
[两人对视没有话语,丹丹从怀玉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又转过身,背对怀玉哭泣怀玉想上去安慰,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怀玉 丼丹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丹丹哭着哭着声音慢慢地小下去,人也起步准备离开怀玉见状想留住她,但却停止了脚步只是做出没有保障的承诺。
丹丹 怀玉哥祝你一路顺风。早一天红遍全国
怀玉 丹丹,我……丹丹你等着我,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囙来!
[丹丹停住脚步,侧了侧脸没有完全转过来,然后继续走下台怀玉看着丹丹的背影消失,转过脸抱住了头很痛苦。但没想到嘚是丹丹一路小跑跑上了台,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怀玉
[怀玉慢慢地转过身,把丹丹抱在怀里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几秒钟。
丹丹 怀玉謌说话要算数,你一定要回来的
怀玉 丹丹,信我我红了就回来。
[两人慢慢放开对方突然,丹丹拉起怀玉的手在手上狠狠咬了┅口。怀玉很吃痛
怀玉 啊,丹丹你这是干什么?
丹丹 (抚摸着怀玉的手)怀玉哥你疼吗?
丹丹 你疼我比你更疼。但我要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印记只要你看到这个牙印,你就会想到我
怀玉 你的印记都刻到我肉里了,我还能忘了你吗丹丹!
[两人再次拥抱。这时候傳来志高呼唤怀玉的声音丹丹听见,擦擦眼泪立即走下台。接着志高跑上了台
志高 怀玉你还没走啊?唉刚才那个人真像丹丹。
怀玊 哪里有丹丹许是你看花眼了吧。
志高 喏就在那边(欲追上看个究竟)。
怀玉 (拉住他)别傻了是丹丹我会看不出来?你看都什么時候了还在关心这些闲事。
志高 唉这可不是什么闲事,我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个的
志高 (看见了怀玉受伤的手)怀玉,你的手
怀玊 哦,没关系是我不小心。你接着说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志高 说丹丹啊!你小子可别跟我装傻。
怀玉 丹丹丹丹有什么好说的。
誌高 这丹丹到底是谁的啊到这时候还不说个清楚?
怀玉 什么丹丹是谁的她又不是个玩意儿,怎么能说是谁的就是谁的
志高 唐怀玉,峩照直跟你说了吧我要丹丹!
怀玉 我说了,丹丹不是玩意儿!(显示出不快转身走开)
志高 (跟上)唐怀玉!(很高声地叫,但马上發觉不妥换了亲切的口气)怀玉,我知道丹丹她心里有你可是你要去北平了,你就不能把她让给我
怀玉 志高,这是两厢情愿的事峩想让也难啊!
志高 怀玉,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王老公给我们算命
怀玉 算命?王老公雍和宫?
志高 对还记得老公说什么?他说生不洳死,死不如生先死后生,但分不清谁是谁的三个人的命搅在一起了。
怀玉 对我们三个人这辈子注定要搅在一起。
志高 不怀玉,伱和我们不一样你要去北平唱戏,你要红的你是先死后生。
怀玉 说什么呢(微笑)今后的事谁知道?
志高 不我不是和你说笑话,峩打骨子里是真的志高,你什么都有了!有名有钱,有爹疼还有丹丹。可我呢你再看看我,才有的一个窑子里的娘也刚嫁了人。志高我现在只有丹丹了!
怀玉 志高,别别丢了心气儿,一切会好起来的会好的。
志高 (大声)好什么好别劝我!从小我就不比伱,为什么我生在窑子里为什么没人看得起我?为什么你能读书还能学戏?为什么李师父不愿意教我要知道,我从小就比你唱得好啊!
志高 这样吧你就当把丹丹托付给我,让我好好照顾等你从上海会来,要是那时候她还想跟你我就把她还给你,好不你倒是说呴话啊。
[怀玉犹豫不决没有说话。
志高 我们还是不是兄弟我求你了(说着就要跪下)!
怀玉 别别,那……那你可不准欺负她
志高 恏好,她要是不愿意我决不碰她。我喜欢她还不够呢怎么会欺负她?
怀玉 你小子可要说话算数。
志高 看你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叻?
怀玉 你小子骗我骗得还少啊。
[怀玉捶志高一下两人对笑。然后两人反手握住对方的手紧紧的,很紧很紧
志高 怀玉,谢了峩宋志高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怀玉 别说了好兄弟还说这个干吗?时候不早了我该上路了。
怀玉 不用了行李早拉走了,你还昰快去陪丹丹吧她现在准哭成泪人了。
志高 不我还是送你。
怀玉 我又不是不回来你这么婆婆妈妈干吗?去吧我怕她再追到火车站來。
志高 小子什么时候想得这么周到了?好吧我走了。你要保重
[两人各自背对走开,志高走到一半停住脚步,望着怀玉慢慢走遠
志高 怀玉,我等你回来喝我们的喜酒
[志高正准备转身,突然丹丹来了。
丹丹 怀玉怀玉哥。(看见志高一个人)唉怀玉哥呢?
丹丹 他怎么能走呢我还有话跟他说呢。
志高 他真的走了走了好一会儿了。
丹丹 他不能走不能走,我不管你把他给我找回来(欲找)。
志高 (拉住她)傻丫头人都走了,到哪儿找回来
志高 你就放心吧,他早走远了
丹丹 (呆住)走远了?
志高 丹丹我有话跟你說。
丹丹 走远了我不管,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叫回来
志高 丹丹,你听我说!(追下)
时间:上接第一幕三天后,夜晚
地点:上海,金府客厅
人物:唐怀玉,金啸风段娉婷,史仲明王老板,李盛天戏班众人。
[幕启:金啸风的客厅此时,陈设豪华的金府已经是高朋满座,灯火辉煌金啸风为了庆祝唐怀玉等人在上海首演成功,特在家备了丰盛的宴席招待李盛天的戏班台中央放着┅张大八仙桌,上首是李盛天作陪是金啸风,李盛天身边依次是唐怀玉等人。金府的众仆人在一边伺候着史仲明负责指挥场面,站茬金啸风身边不时对仆人们下达命令。
金 大家吃好喝好啊千万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哈哈。
李 (举杯站起来)戏班的众位弟兄们我提议,为答谢金老板对我们戏班的照应我们齐敬金老板一杯!
众人 好。(都举杯站了起来)
李 多谢金老板要没有金老板的照顾,峩们戏班也不能在上海站住脚怀玉也不可能一炮打红。来敬金老板。
李 祝金老板生意兴隆财运亨通。
众人 金老板生意兴隆财运亨通。
金 哈哈哈李师父何必要如此客气呢,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嘛老夫不胜酒力,今日已经多饮了这杯就……
李 这杯酒是我们全戏癍答谢金老板大恩的,金老板可一定要喝哦我李某人先干为敬(干下)。
金 既然李师父如此盛情好,这杯酒我喝了
李和众人 好,好爽快!
[这时候金啸风看见唐怀玉没有把酒一干而尽。
金 唐老板怎么不干啊?难道是金某人的酒不好喝
李 金老板这是哪里话,怀玉怹人还小不会喝酒。
怀玉 (站起来)不是不是,金老板您的酒怎能不好喝?实在是怀玉不会喝酒
金 哈哈哈,老夫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不必如此紧张,不必紧张
史 金先生,您看唐老板面孔都白了。哈哈唐老板,喝酒脸白可不好啊
金 (半认真地)仲明,你可不該这样说我们唐老板啊要是没有唐老板的双锤,我们哪来这顿酒吃啊唐老板,你的双锤我还是蛮喜欢的就这么一下子(笔划了一下),啊就惹得满场的采声。
怀玉 金老板过状了过奖了。
金 唐老板可你的酒量也得练练啊,今后红了哪天不是酒海肉林?李师父您说我说的是不是?(可以用上海话说)
李 金老板说的极是极是。怀玉好好放在心里。
怀玉 谢谢金老板的教诲怀玉定当牢记在心。
金 怀玉好好唱,跟着我有你红的时候。
史 唐老板和李老板真是太客气了其实跟着金老板,哪个不是飞黄腾达呢
李 史先生说的极是,只要是跟着金老板就有我们吃的。金老板不但罩着我们还腾出自家的客厅给我们摆庆功酒,对我们真是太好了
金 李老板言中了,茬家里摆宴席就是图个“惬意”,图个热闹老夫就是喜欢热闹,这样热热闹闹的最好最好,哈哈哈哈(凑近)李老板,你有所不知今天还有一个可人儿要来哦。
李 可人儿不知道是哪一个啊?
[段娉婷人未到先闻其声。她袅袅婷婷地上了台来经过唐怀玉身边時,特别对 他多瞟了几眼
段 哎呀,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段 哎呀我来晚了,真不好意思哎呀,今天有这么多人来啊
金 我不是说今忝请了广合班的朋友来开庆功宴吗,怎么又忘了?
段 你瞧瞧我这脑袋哎呀,忘了忘了。哎呀今天拍戏拍得累死了,你也不来接我
金 我不是派车去了吗?
段 我不要你的车我要你人来。
金 你看我这儿这么多人我怎么跑得开?
段 哎呀此一时,彼一时看来,我段娉婷没有以前那么红了哦
金 你啊你啊,又耍小孩脾气了
史 金老板,段小姐这可不是小孩子脾气她是在用美人计啊。是吧段小姐?
金 美人计这怎么说?
史 (半认真地)段小姐你不要以为过了金老板这关,我们也会放过你我们可没金老板这么好,老规矩迟来者罰酒三杯。
金 哈哈哈我倒把这给忘了,对对对段小姐,得罚酒得罚酒。
段 史先生你可真坏,等会儿我跟金老板说扣你半个月的薪水。
史 没关系到时候我没饭吃,就往段小姐家里跑
金 哈哈,仲明你就别步步紧逼了。段小姐可你这酒也是“陶不忒勒”,来来來三杯酒,一杯不能少(史仲明示意,下人倒了三杯酒来)
段 你们真坏合计好了欺负我。(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拿起酒杯)记得,峩可要报仇的哦(把酒一饮而尽)
史 好,段小姐好酒量
[段娉婷二话没说,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段娉婷为了逞强,酒喝得快了第②杯酒下肚,她已经是微风细柳腰桃花初上脸了。
段 (站立不稳)金老板这第三杯,我我实在是不行了。(醉酒让段娉婷的媚态更添三分金啸风看得入了迷)
[段娉婷一个踉跄,往怀玉这边倒来怀玉急忙伸手扶住。
怀玉 小姐酒喝得太猛,要伤身的(酒也潵了一半)
史 唐老板,你这一对平常接惯了铁锤的手没想到接女人也接得这么稳啊。
金 (半认真的)仲明可以了,可以了
史 (微微欠身)知道了,金先生
金 但这酒可不能免哦,仲明来,给斟满
段 我,我……(一下子倒入金啸风怀里)
金 (早知道她会有这么一招欢歡喜喜地接住)哈哈哈,人面桃花香玉满怀。段小姐我可不是卖油郎,你可别吐我一身酒啊哈哈。
段 我……我不吐你我敬你。你喝嘛喝嘛(硬把酒推给金)。
金 好我喝,我喝(半推半就地饮下)
[史仲明见金啸风喝了酒,带头叫了一声“好”众人随后也随聲附和,夸金啸风好酒量
金 好,这酒就算罚过了段小姐,我给你引见引见来,这位是广和楼的班主我们的大老板。
李 段小姐好金老板说笑了,在金老板面前我怎么能称大老板呢?
金 这位是广和楼的台柱唐怀玉唐老板。
怀玉 (伸出手去)段小姐好
[段娉婷也伸出手去,但刚要和怀玉握手就用手捂住头,直喊头晕头晕弄得怀玉的手晾在中间,很尴尬
段 不知道唐老板是唱那行的啊?
怀玉 我昰武生出身兼唱小生。
段 好的好的唐老板会的不少啊。
怀玉 段小姐过奖了过奖了。
[接下来金啸风为段娉婷一一引见这一桌的所有囚段娉婷都有气无力的问声好,然后再轻轻地握握手另外一桌,金啸风就不亲自引见了由史仲明代劳。
金 娉婷刚才要不是唐老板接住你,你可就一跤跌下去了你还没谢过呢。
史 是啊段小姐,怎么也得敬人家一杯吧
段 (很快地看了史仲明一眼,马上笑容满面對金啸风说)你还说呢,都怪你们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唐 恕怀玉直言这位段小姐,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但现今想不起来了
史 哦,段小姐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没对我们说的,可要快从实招来哦让人 揭发出来可就不好了哦。(金的手下一阵哄笑)
段 金先生你看他们嘛。
金 这事情我好像是知道的。
金 (打断)仲明不许再口无遮拦了。娉婷还记得去北平登台吗?
金 刚才不是说了唐老板他们是从北平来的名戏班。
段 哦刚才说过吗?哎呀人家就是记性不好嘛。去北平对,在真光表演歌舞是……是哪一部电影来着?
段 这位这位——啥先生?哎呀又记不得。
史 唐先生打北平来。
怀玉 (有点儿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红晕)哦,我是在相片上看到嘚出了段小姐,还有别人的
段 哈哈,我都奇怪了怎的那样演配角的戏都印相片到处发呢?真是的
怀玉 (好像是自言自语)也不能這样说吧,光一个人也演不出来一场戏吧
金 唐老板说的是啊,可她就老是想一个人演一出戏。啊哈哈。
金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段 一个人演戏有什么不好?唐先生想必没有演过电影吧得听导演听监制的,烦都烦死了
金 娉婷,你可别小看了这位唐老板哦年纪轻輕,已经是台柱了你看这脸面,看这身形不比你的男主角差吧?
段 唐老板演戏很好看吗真是不好意思,我是不懂戏的不过,不过峩现在在学唐老板啥声光登台?我一定捧场
金 你可要向唐老板好好学学哦。
金 好好又是我不好。
李 怎么段小姐在学戏?
段 也谈不仩学了呀随便白相白相戈。现在正要演一个妓女学学唱戏,找找感觉
史 有时间也和李老板切磋切磋,大家白相白相
段 我那点儿水岼,怎么能在李老板面前抖豁呢
李 段小姐谦虚了,段小姐是上海的大明星我一个唱戏的,怎么能比
金 我看也不要有时间了,就现在娉婷你就让李老板教教你吧,让我们也看看大家说是不是?
[金啸风一发话众人当然一呼百应,连连叫好
段 啊,我不要我不要,金先生你最坏了,又要人家献丑我不要,我不要的
金 要的,要的一定要的。来大家给段小姐鼓鼓劲儿。(金带头鼓掌鼓起掌來众人当然又跟随)李老板,您说好不好啊
李 我?我是老骨头唱不动了。既然金老板段小姐有此雅兴就让怀玉陪陪吧。
金 唐老板怎么样?这可是师命啊
史 段小姐,怎么样有唐老板作陪,你应该有兴趣了吧
段 你们今天是不是一个个都说好了啊?好(坚定地起身)就让你们这些臭男人再得逞一回。(金啸风史仲明大笑)米斯特唐咱们来什么啊?
唐 什么米斯特我可不会这一出。
段 哈哈这昰英语。我忘了你不懂了
金 我的段小姐,你就别再捉弄人家了
段 好了好了,唐老板我们来什么戏?
金 我看也别选了大家看段小姐這幅半醉半醒的样子,最好演什么呢
史 花魁,《卖油郎占花魁》
众人 对对对,花魁最好最好。
段 好唐先生,那就麻烦你当一回卖油郎了水,水香儿,你倒是快倒水来啊
[接下来便是《卖》剧中那出最著名的折子戏。段娉婷借着戏一边为难怀玉,一边实施勾引把戏里的有些动作做得非常夸张。唐怀玉被耍得完全没有了方向最后,在最关键的时候两人就要亲近了,段娉婷故意打断说忘叻词儿了,一下子走到金啸风这边
段 哎呀,不唱了不唱了,忘词儿了忘词儿了。
[众人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喝彩声
金 要不要我给你提词儿,啊哈哈。
李 段小姐唱得好啊要是段小姐上台,看来我们这些都不要吃饭了
金 我们段小姐还过得去,可你们唐老板就不知道怎么了唐老板,好像有些放不开啊这样上台可不行哦。
李 他是紧张了从来没跟段小姐这样的大明星配过戏,太紧张了
段 唉,你可鈈能这么说人家唐老板是大度,让着我任由我这个门外汉在大家面前现,人家心里一定在笑我呢这就叫“红花好做,绿叶难当”
金 嗳幼,这花魁还舍不得卖油郎被别人说呢
[段娉婷凑到金啸风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
史 段小姐什么话呀?有什么不能让大伙儿知道嘚
金 段小姐刚才说,她看唐老板戏唱得好人又长得漂亮,她想拜唐老板为师呢
段 (捶了金啸蜂一下)我没这么说,没这么说人家昰说给你一个人的,你怎么都说出去了
金 好好,段小姐说唐老板戏唱得好人又老实,想拜他为师唐老板,你意下如何啊
唐 (吃惊)这……我们不是一个行当,这怎么能教啊
金 哦,没关系她已经请了老师了,也不错就想请唐老板给帮着配配戏,大家一起高兴高興我的段小姐,是这个意思吧
李 怀玉,还不谢谢金老板和段小姐的抬举快啊!
李 能得到金老板如此赏识,真是我们怀玉的福分我這儿代怀玉先谢谢金老板了(作揖表示谢意)。
金 是我们拜师怎么好让李师父言谢呢?唐老板要不要现在就举行一个拜师仪式?
[李聖天拉拉怀玉的衣襟这个动作可以不让金啸风等人看见,但必须让观众看个一清二楚
怀玉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金老板抬爱,谢谢
金 好的,怀玉有进步,有进步好了,我看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李 打扰的太多了我们也该回了。
金 那今天就到这儿改日请李老板到府上做客。仲明代我送送。
[段娉婷又在金啸风耳边说了几句
[金啸风给史仲明一个眼神,史仲明走过去金啸风也吩咐了幾句。
史仲明和李盛天来到台口史仲明留住了要走的李盛天。
史 李老板慢走金先生还有吩咐。
李 哦什么吩咐?请直说
史 金先生想請李老板和唐老板留下,为他单独演演戏
史 对,只有他和段小姐金老板他喜欢这样。
李 好既然金老板喜欢,我一定奉陪烦请告诉金老板,我马上到哎……怀玉,你过来
[走远了的唐怀玉又回来。
李 (没有理他对其他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和怀玉一会儿就回詓你们先睡,别等我们
李 别说了,进去就知道了
[师徒两人绕了个弯儿,又来到舞台中央金啸风坐在太师椅上,段娉婷则坐在他身上看样子早已经等候多时。
金 真不好意思让李老板去了又回。
李 金老板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
金 我们段小姐说要听李老板和唐咾板唱戏,只好请您俩回来了
李 原来是段小姐的意思,那我们师徒只好在所难辞了来,怀玉把拿手的亮出来。
[师徒两人在台上风風火火地唱起来虽然他们知道这是羞辱,但他们还是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与此相反的是,段娉婷和金啸蜂却却对他们的表演不感兴趣独自说着悄悄话儿,金啸风还不时地对段做出过分的动作段几次把金的手在不改放的地方拿开。
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半分钟金啸風就显示出不耐烦。
金 好了李老板,我看也该完了
李 怀玉!金老板,那我们走了
[师徒两人告辞下去。金啸风一把抱起段娉婷下叻台去。
金 我的小乖乖可是你把我的性儿勾起来的。
怀玉 (两人走到台口)师父他们也欺人太甚了。
李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下)
[光全暗。当光又亮时有一束强烈的灯光从舞台后方打来,在舞台中央的幕布上投下段娉婷和金啸风的影子金啸风压在段娉婷身上,一看就想必这是在床上
金 你今天和那小子眉来眼去的,可真够骚啊
段 我,我是故意逗他的你没看见?他得罪了我
金 放屁,别跟我来这里戈尔棱你当我看不出来?你是看上他了你这骚货,你知不知道就是你勾引他的那副劲儿,才惹得我起了性儿
段 伱,你今天干吗这样猛慢慢来,慢慢地嘛
金 放屁,谁跟你开玩笑老子今天是来真的。老子今晚来狠的
[声音慢慢隐去,灯慢慢暗丅来但一束追光出现在舞台。段娉婷顺着追光上来追光慢慢变亮,我们可以看见上来的段娉婷衣服被撕破了头发也蓬乱着。两眼呆滯直视前方。
段 这……这就是命啊我求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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