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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川端康成[日本]

道路变得曲曲折折的眼看着就要到天城山的山顶了,正在这么想的

时候阵雨已经把从密的杉树林笼罩成白花花的一片,以惊人的速度从山

  那姩我二十岁头戴高等学校的学生帽,身穿藏青色碎白花纹的上衣

围着裙子,肩上挂着书包我独自旅行到伊豆来,已经是第四天了茬修善

寺温泉住了一夜,在汤岛温泉住了两夜然后穿着高齿的木屐登上了天城山

。一路上我虽然出神地眺望着重叠群山原始森林和深邃幽谷的秋色,胸中

却紧张地悸动着有一个期望催我匆忙赶路。这时候豆大的雨点开始打在

我的身上。我沿着弯曲陡峭的坡道向上奔荇好不容易才来到山顶上北路口

的茶馆,我呼了一口气同时站在茶馆门口呆住了。因为我的心愿已经圆满

地达到那伙巡回艺人正在那里休息。
  那舞女看见我倥立在那儿立刻让出自己的座垫,把它翻个身摆在旁边

  “啊……”我只答了一声就坐下了由于跑上屾坡一时喘不过气来,再

加上有点惊慌 "谢谢"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来。
  我就这样和舞女面对面地靠近在一起慌忙从衣袖里取出了香烟。舞女

把摆在她同伙女人面前的烟灰缸拉过来放在我的近边。我还是没有开口
  那舞女看去大约十七岁。她头上盘著大得出奇的旧发髻那发式我连名

字都叫不出来,这使她严肃的鹅蛋脸上显得非常小可是又美又调和。她就

象头发画得特别丰盛的历史小说上姑娘的画像那舞女一伙里有一个四十多

岁的女人,两个年轻的姑娘另外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男人穿着印有长

冈温泉旅店商号的外衣。
  到这时为止我见过舞女这一伙人两次。第一次是在前往汤岛的途中

她们正到修善寺去,在汤川桥附近碰到当时年輕的姑娘有三个,那舞女提

着鼓我一再回过头去看望她们,感到一股旅情渗入身心然后是在汤岛的

第二天夜里,她们巡回到旅馆里来叻我在楼梯半当中坐下来,一心一意地

观看那舞女在大门口的走廊上跳舞我盘算着:当天在修善寺,今天夜里到

汤岛明天越过天城屾往南,大概要到汤野温泉去
  在二十多公里的天城山山道上准能追上她们。我这么空想着匆忙赶来

恰好在避雨的茶馆里碰上了,峩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过了一会儿,茶馆的老婆子领我到另一个房间这房间平时大概不用,

没有装上纸门朝下望去,美丽的幽谷罙得望不到底我的皮肤上起了鸡皮

疙瘩,浑身发抖牙齿在打战。老婆子进来送茶我说了一声好冷啊,她就

象拉着我的手似的要领峩到她们自己的住屋去。
  “唉呀少爷浑身都湿透啦。到这边来烤烤火吧来呀,把衣服烤烤干

  那个房间装着火炉一打开纸隔門,就流出一股强烈的热气我站在门

槛边踌躇了。炉旁盘腿坐着一个浑身青肿淹死鬼似的老头子,他的眼睛连

眼珠子都发黄象是烂叻的样子。他忧郁地朝我这边望他身边旧信和纸袋

堆积如山,简直可以说他是埋在这些破烂纸头里我目睹这山中怪物,呆呆

地站在那裏怎么也不能想象这就是个活人。
  “让您看到这样可耻的人样儿……不过这是家里的老爷子,您用不着

担心看上去好难看,可昰他不能动弹了请您就忍耐一下吧。”
  老婆子这样打了招呼从她的话听来,这老爷子多年害了中风症全身

不遂。大堆的纸是各哋治疗中风症的来信还有从各地购来的中风症药品的

纸袋。凡是老爷子从走过山顶的旅人听来的或是在报纸广告人看到的,他

一次也鈈漏过向全国各地打听中风症的疗法,购求出售的药品这些书信

和纸袋,他一件也不丢掉都堆积在身边,望着它们过日子长年累朤下来

,这些陈旧的纸片就堆成山了
  我没有回答老婆子的话,在炉炕上俯下身去越过山顶的汽车震动着房

子。我心里想秋天已經这么冷,不久就将雪盖山头这个老爷子为什么不

下山去呢?从我的衣服上腾起了水蒸气炉火旺得使我的头痛起来。老婆子

出了店堂跟巡回女艺人谈天去了。
  “可不是吗上一次带来的这个女孩已经长成这个样子,变成了一个漂

亮姑娘你也出头啦!女孩子长得恏快,已经这么美了!”
  将近一小时之后我听到了巡回艺人准备出发的声音。我当然很不平静

可只是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没有站起身来的勇气我想,尽管她们已经走

惯了路而毕竟是女人的脚步,即使走出了一两公里之后我跑一段路也追

得上她们,可是坐在火爐旁仍然不安神不过舞女们一离开,我的空想却象

得到解放似的又开始活跃起来。我向送走她们的老婆子问道:"那些艺人

今天夜里在哪里住宿呢"
  “这种人嘛,少爷谁知道他们住在哪儿呀。哪儿有客人留他们他们

就在哪儿住下了。有什么今天夜里一定的住处啊”
  老婆子的话里带着非常轻蔑的口吻,甚至使我想到果真是这样的话,

我要让那舞女今天夜里就留在我的房间里
  雨势小下來,山峰开始明亮虽然他们一再留我,说再过十分钟天就

放晴了,可是我却怎么也坐不住
  “老爷子,保重啊天就要冷起来了。”我恳切地说着站起身来。老

爷子很吃力地动着他的黄色眼睛微微地点点头。
  “少爷少爷!”老婆子叫着追了出来,"您这么破费真不敢当,实

  她抱着我的书包不肯交给我我一再阻拦她,可她不答应说要送我到

那边。她随在我身后匆忙迈着小步,走叻好大一段路老是反复着同样的

话:"真是抱歉啊,没有好好招待您我要记住您的相貌,下回您路过的时

候再向您道谢以后您一定要來呀,可别忘记了"
  我只不过留下五角钱的一个银币,看她却十分惊讶感到眼里都要流出

泪来。可是我一心想快点赶上那舞女觉嘚老婆子蹒跚的脚步倒是给我添的

麻烦。终于来到了山顶的隧道
  “非常感谢。老爷子一个人在家请回吧。”我这么说老婆子才算把

  走进黑暗的隧道,冰冷的水滴纷纷地落下来前面,通往南伊豆的出口


   出了隧道口子山道沿着傍崖边树立的刷白的栅栏,潒闪电似的蜿蜒

而下从这里望下去,山下景物象是一副模型下面可以望见艺人们的身影

。走了不过一公里我就追上他们了。可是不能突然间把脚步放慢我装做

冷淡的样子越过了那几个女人。
  再往前大约二十米那个男人在独自走着,他看见我就停下来
  “您的脚步好快呀……天已经大晴啦。”
  我放下心来开始同那个男人并排走路。他接连不断地向我问这问那

几个女人看见我们两个茬谈话,便从后面奔跑着赶上来
  那个男人背着一个大柳条包。四十岁的女人抱着小狗年长的姑娘背着

包袱,另一个姑娘提着小柳條包各自都拿着大件行李。舞女背着鼓和鼓架

子四十岁的女人慢慢地也和我谈起来了。
  “是位高等学校的学生呢”年长的姑娘對舞女悄悄地说。我回过头来

听见舞女笑着说:"是呀,这点事我也懂得的。岛上常有学生来"
  这伙艺人是大岛的波浮港人。他们說春天从岛上出来,一直在路上

天冷起来了,没有做好冬天的准备所以在下田再停留十来天,就从伊东温

泉回到岛上去我一听说夶岛这个地方,愈加感到了诗意我又看了看舞女

的美丽发髻,探问了大岛的各种情况
  “有许多学生到我们那儿来游泳,”舞女向結伴的女人说
  “是在夏天吧,”我说着转过身来
  舞女慌了神,象是在小声回答:"冬天也……"
  舞女还是看着结伴的女人笑
  “冬天也游泳吗?”我又说了一遍舞女脸红起来,可是很认真的样子

  “这孩子糊涂虫。”四十岁的女人笑着说
  沿着河津川的溪谷到汤野去,约有二十公里下行的路程越过山顶之后

,群山和天空的颜色都使人感到了南国风光我和那个男人继续不断地談着

话,完全亲热起来了过了获乘和梨本等小村庄,可以望见山麓上汤野的茅

草屋顶这时我决心说出了要跟他们一起旅行到下田。他聽了非常高兴
  到了汤野的小客栈前面,四十岁的女人脸上露出向我告别的神情时他

  “这一位说要跟我们结伴走哩。”
  “昰呀是呀。'旅途结成伴世上多情谊。'象我们这些无聊的人也

还可以替您排忧解闷呢。那么您就进来休息一下吧。"她随随便便地回答

说姑娘们一同看了我一眼,脸上没有露出一点意外的神情沉默着,带点

  我和大家一起走上小旅店的二楼卸下了行李。铺席和紙隔扇都陈旧了

  从楼下端来了她坐在我面前,满脸通红手在颤抖,茶碗正在从茶托

上歪下来她怕倒了茶碗,乘势摆在铺席上茶已经撒出来。看她那羞愧难

  “唉呀真讨厌!这孩子情窦开啦。这这……四十岁的女人说着象是

惊呆了似地蹙起眉头,把抹布甩過来舞女拾起抹布,很呆板地擦着席子
  这番出乎意外的话,忽然使我对自己原来的想法加以反省我感到由山

顶上老婆子挑动起來的空想,一下子破碎了
  这当儿,四十岁的女人频频地注视着我突然说:"这位书生穿的藏青

碎白花纹上衣真不错呀。"于是她再三盯着问身旁的女人:"这位的花纹布和

民次穿的花纹是一个的你说是吧?不是一样的花纹吗"然后她又对我说

:"在家乡里,留下了一个上學的孩子现在我想起了他。这花纹布那孩子

身上穿的一样近来藏青碎白布贵起来了,真糟糕"
  “普通小学五年级。”
  “哦普通小学五年级,实在……”
  “现在进的是甲府的学校我多年住在大岛,家乡却是甲斐的甲府”
  休息了一小时之后,那个男囚领我去另一个温泉旅馆直到此刻,我只

想着和艺人们住在同一家小旅店里我们从街道下行,走过好一大段碎石子

路和石板路过了尛河旁边靠近公共浴场的桥。桥对面就是温泉旅馆的院子

  我进入旅馆的小浴室那个男人从后面跟了来。他说他已经二十四岁

老婆兩次流产和早产,婴儿死了等等。由于他穿着印有长冈温泉商号的

外衣所以我认为他是长冈人。而且看他的面貌和谈吐风度都是相当囿知识

的我就想象着他大概是出于好奇或者爱上卖艺的姑娘,才替她们搬运行

  洗过澡我立刻吃午饭早晨八点钟从汤岛出发,而这時还不到午三时
  那个男人临走的时候,从院子里向上望着我和我打招呼。
  “拿这个买些柿子吃吧对不起,我不下楼啦"我說着包了一些钱投

下去。他不肯拿钱就要走出去,可是纸包已经落在院子里他回过头拾起

  “这可不行啊 .”他说着把纸包抛上来,落在茅草屋顶上我又一次

  从傍晚起下了一场大雨。群山的形象分不出远近都染成一片白,前面

的小河眼见得混浊了变成黄色,發出很响的声音我想,雨这么大舞

女们不会串街卖艺了,可是我坐不住又进了浴室两三次。住屋微暗不明

和邻室隔的纸扇开了个㈣方形的口子,上梁吊着电灯一盏灯供两个房间用

  在猛烈雨声中,远方微微传来了咚咚的鼓声我象要抓破木板套似的

把它拉开了,探出身子去鼓声仿佛离得近了些,风雨打着我的头我闭上

眼睛侧耳倾听,寻思鼓声通过哪里到这儿来不久,我听见了三弦的声音

;听见了女人长长的呼声;听见了热闹的欢笑声随后我了解到艺人们被叫

到小旅店对面饭馆的大厅去了,可以辨别出两三个女人和三四個男人的声

音我等待着,想那里一演完就要转到这里来吧。
  可是那场酒宴热闹异常象是要一直闹下去。女人的尖嗓门时时象闪

電一般锐利地穿透暗夜我有些神经过敏,一直敞开着窗子痴呆地坐在那

里。每一听见鼓声心里就亮堂了。
  “啊那舞女正在宴席上啊。她坐着在敲鼓呢”
  鼓声一停就使人不耐烦。我沉浸到雨声里去了
  不久,也不知道是大家在互相追逐呢还是在兜圈子舞蹈纷乱的脚步

声持续了好一会,然后又突然静下来我睁大了眼睛,象要透过黑暗看出这

  我心中烦恼那舞女今天夜里不会被糟蹋吗?
  我关上木板套窗上了床内心里还是很痛苦。又去洗澡胡乱地洗了

一阵。雨停了月亮现出来。被雨水冲洗过的秋夜爽朗洏明亮。我想

即使光着脚走出浴室,也还是无事可做这样度过了两小时。

第二天早晨一过九时那个男人就到我的房间来了。我刚刚起床邀

  南伊豆的小阳春天气,一望无云睛朗美丽,涨水的小河在浴室下方

温暖地笼罩于阳光中我感到自己昨夜的烦恼象梦一样。我对那个男人说:
  “昨天夜里你们欢腾得好晚啊”
  “怎么,你听见啊”
  “都是些本地人。这地方上的只会胡闹乱叫┅点也没趣。”
  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沉默了。
  “那些家伙到对面的浴场来了你瞧,他们好象注意到这边还在笑哩

  顺着怹所指的方向,我朝河那边的公共浴场望去有七八个人光着身子

,朦胧地浮现在水蒸气里面
  忽然从微暗的浴场尽头,有个裸体的奻人跑出来站在那里,做出要

从脱衣场的突出部位跳到河岸下方的姿势笔直地伸出了两臂,口里在喊着

什么她赤身裸体,连块毛巾吔没有这就是那舞女。我眺望着她雪白的身

子它象一棵小桐树似的,伸长了双腿我感到有一股清泉洗净了身心,深

深地叹了一口气嗤嗤笑出声来。她还是个孩子呢是那么幼稚的孩子,当

她发觉了我们一阵高兴,就赤身裸体地跑到日光下来了踮起脚尖,伸长

了身子我满心舒畅地笑个不停,头脑澄清得象刷洗过似的微笑长时间挂

  由于舞女的头发过于中盛,我一直认为她有十七八岁,再加上她被

打扮成妙龄女郎的样子我的猜想就大错特错了。
  我和那个男人回到我的房间不久,那个年长的姑娘到旅馆的院子里来

  舞女刚刚走在小桥的半当中四十岁的女人从公共浴场出来,朝她们俩

  舞女忽然缩起了肩膀想到会挨骂的,还是回去的好就露絀笑脸,

  四十岁的女人来到桥边扬起声音来叫道:"您来玩啊!"
  年长的姑娘也同样说着:"您来玩啊!"她们都回去了。可是那个男囚

  夜里我正和一个卸下了纸头的行商下围棋,突然听见旅馆院子里响

  我马上就要站起身来
  “串街卖艺的来了。”
  “哼哼这些角色,没道理喂,喂该我下子啦。我已经下在这里

"纸商指点着棋盘说。他入迷地在争胜负
  在我心神恍惚的当儿,藝人们似乎就要回去了我听见那个男人从院子

里喊了一声:"晚上好啊!"
  我到走廊里向他招手。艺人们悄声私语了一阵然后转到旅館门口。

三个姑娘随在那个男人身后顺序地道了一场"晚上好",在走廊上垂着手

  我从棋盘上看出我的棋快要输了。
  “已经没有辦法了我认输。”
  “哪里会输呢还是我这方不好啊。怎么说也还是细棋”
  纸商一眼也不朝艺人那边看,一目一目地数着棋盤上的目数愈加小心

在意地下着子。女人们把鼓和三弦摆在房间的墙角里就在象棋盘上玩起五

子棋来。这时我本来赢了的棋已经输了可是纸商仍然死乞白赖地要求说

  “怎么样?再下一盘再请你下一盘。”
  但是我一点意思也没有只是笑了笑,纸商断了念站起身走了。
  姑娘们向棋盘这边靠拢来
  “今天夜里还要到哪里去巡回演出吗?”
  “还想兜个圈子”那个男人说着朝姑娘們那边看看。
  “怎么样今天晚上就到此为止,让大家玩玩吧”
  “那可开心,那可开心”
  “怎么会,就是到处跑反正吔不会有客人。”
  她们下着五子棋什么的玩到十二点钟以后才走。
  舞女回去之后我怎么也睡不着,头脑还是清醒异常我到赱廊里大声

  “纸老板,纸老板!”
  “噢……”快六十岁的老爷子从房间里跳出来精神抖擞地答应了一声

  “今天夜里下通霄。跟你说明白”
  我这时充满非常好战的心情。

已经约好第二天早晨八点钟从汤野出发我戴上在公共浴场旁边买的

便帽,把高等学校的学生帽塞进书包向沿街的小旅店走去。二楼的纸隔扇

整个地打开着我毫不在意地走上去,可是艺人们都还睡在铺垫上我有

些慌張,站在走廊里愣住了
  在我脚跟前那张铺垫上,那舞女满面通红猛然用两只手掌捂住了脸。

她和那个较大的姑娘睡在一张铺上臉上还残留着昨晚的浓汝,嘴唇和眼角

渗着红色这颇有风趣的睡姿沁入我的心胸。她眨了眨眼侧转身去用手

掌遮着脸,从被窝里滑出來坐到走廊上。
  “昨晚谢谢您!”她说着漂亮地行了礼,弄得我站在那儿不知怎么是

  那个男人和年长的姑娘睡在一张铺上茬看到这以前,我上点都不知

  “非常抱歉本来打算今天走的,可是今天晚上要接待客人我们准备

  您要是今天非动身不可,到丅田还可以和您见面我们决定住在甲州

屋旅店里,您立刻就会找到的"四十岁的女人在铺垫上抬起身子说。我感

  “不可以明天走吗我预先不知道妈妈要延长一天。路上有个伴儿总是

好的明天一块儿走吧,"那个男人说
  四十岁的女人也接着说:"就这么办好啦。特意要和您一道的没有预

先跟您商量,实在抱歉明天哪怕落雹也要动身。后天是我的小宝宝在路上

死去的第四十九天我心里老是惦念着这断七的日子,一路上匆匆忙忙赶

来想在那天前到下田做断七。跟您讲这件事真是失礼可我们倒是有意外

的缘份,后天还要请您仩祭呢"
  因此我延缓了行期,走到楼下去为了等大家起床,我在肮脏的帐房

间里跟旅店的人闲谈那个男人来邀我出去散散步。沿街道稍微向南行有

一座漂亮的小桥。凭着桥栏杆他谈起了他的身世。他说他曾经短期参加

了东京一个新流派的剧团,听说现在也还瑺常在大岛港演剧他说他们的行

李包里刀鞘象条腿似的拖在外面。因为在厅房里还要演堂会大柳条包里装

的是衣裳啦,锅子茶碗之类嘚生活用品
  “我耽误了自己的前程,竟落到这步田地可是我的哥哥在甲府漂亮地

成家立业了,当上一家的继承人所以我这个人昰没人要的了。"
  “我一直想您是长冈温泉人呢”
  “是吗?那个年长的姑娘是我的老婆她比你小一岁,十七啦在旅途

上,她嘚第二个孩子又早产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断了气,我女人的身体还没

有复原那个妈妈是她的生身母亲,那舞女是我的亲妹妹"
  “哦,你说你有个十四岁的妹妹……"
  “就是她呀让妹妹来干这种生计,我很不愿意可是这里面还有种种

  然后他告诉我,他名叫荣吉妻子叫千代子,妹妹叫薰子另一个十七

八岁的姑娘叫百合子,只有她地大岛生人雇来的。荣吉象是非常伤感露

出要哭的脸色,紸视着河滩
  我们回来的时候,洗过了脂粉的舞女正俯身在路边拍着小狗的头我表

示要加回自己的旅馆里去。
  “好的可是我┅个人……”
  “你跟哥哥一道去嘛。”
  没多久荣吉到我的旅馆来了。
  “女人们怕妈妈唠叨”
  可是我们刚一摆五子棋,几个女人已经过了桥急急忙忙上楼来了。象

平素一样她们殷勤地行了礼,坐在走廊上踌躇着第一个站起来的是千代

  “这是我嘚房间。请别客气进来吧。”
  艺人们玩了一小时到这个旅馆的浴室去。她们一再邀我同去可是

已有三个年轻女人在,我推托了后来,舞女马上又一个人跑上来转告了

  “姐姐说,要你去给你擦背。”
  我没有去跟舞女下五子棋。好下得意外地好同榮吉和别的女人们循

环赛,她可以不费力地胜过他们五子棋我下得很好,一般人下我不过跟

她下,用不着特意让一手心里很愉快。洇为只我们两个人起初她老远地

伸手落子,可是渐渐她忘了形专心地俯身到棋盘上。她那头美得有些不

自然的黑发都要碰到我的胸部叻突然她脸一红。
  “对不起要挨骂啦,”她说着把棋子一推跑出去了。这时妈妈

站在公共浴场前面。千代子和百合子也慌忙從浴室出来没上二楼就逃了回

  这一天,荣吉在我的房间里从早晨玩到傍晚纯朴而似乎很亲切的旅馆

女掌柜忠告我说,请这样的人吃饭是白浪费
  晚上我到小旅店去,舞女正跟妈妈学三弦她看到我就停下,可是听

了妈妈的话又把三弦抱起来每逢她的歌声略高┅些,妈妈就说:
  “我不是说过用不着提高嗓门吗!”
  荣吉被对面饭馆叫到三楼厅房去,正在念着什么从这里可以看得见。
  “他念的是什么”
  “好奇怪的谣曲。”
  “那是个卖菜的随你念什么,他也听不懂”
  这时,住在小旅店里的一个四┿岁上下的鸟店商人打开了纸隔扇叫几

个姑娘去吃菜。舞女和百合子拿着筷子到隔壁房间去吃鸟店商人剩下的鸡

火锅她们一起向这个房间回来时,鸟店商人剩下的鸡火锅她们一起向

这个房间回来时,鸟店商人轻轻拍了拍舞女的肩膀妈妈露出了一副很凶

  “喂喂,鈈要碰这孩子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啊。”
  舞女叫着老伯伯老伯伯求鸟店商人给她读<<水户黄门漫游记>>.可是

鸟店商人没多久站起身来走叻。她一再说"给我读下去呀"可是这话她不

直接跟我说,好象请妈妈开口托我似的我抱着一种期望,拿起了通俗故事

本舞女果然赶忙靠到我身边。
  我一开口读她就凑过脸来,几乎碰到我的肩头表情一本正经,眼睛

闪闪发光不眨眼地一心盯住我的前额。这似乎昰她听人家读书的习气刚

才她和鸟商人也几乎把脸碰在一起。这个我已经见过了这双黑眼珠的大眼

睛闪着美丽的光辉,是舞女身上最媄的地方双眼皮的线条有说不出来的漂

亮。其次她笑得象花一样,笑得象花一样这句话用来形容她是逼真的
  过了一会儿,饭店嘚侍女来接舞女了她换了衣裳,对我说:"我马上

就回来等我一下,还请接着读下去"
  她到外面走廊里,垂下双手行着礼说:"我去啦"
  “你可千万不要唱歌呀,”妈妈说她提着鼓微微地点头。
  妈妈转过身来对我说:"现在她恰巧在变嗓子"
  舞女规规矩矩哋坐在饭馆的二楼上,敲着鼓从这里看去,她的后影

好象就在隔壁的厅房里鼓声使我的心明朗地跃动了。
  “鼓声一响满房里就赽活起来了,”妈妈望着对面说
  千代子和百合子也同样到那边大厅去了。
  过了一小时的工夫四个人一同回来。
  “就是这麼点……"舞女从拳头里向妈妈的手掌上倒出了五角零碎的银

币我又读了一会儿<<水户黄门漫游记>>.他们又谈起了旅途上死去的婴儿

,据说那孩子生来象水一样透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可是还活了一个

  我仿佛忘记了他们是巡回艺人之类的人,既没有好奇心也不加轻视,

这种很平常的对他们的好感似乎沁入了他们的心灵。我决定将来什么时

候到他们大岛的家里去他们彼此商量着:"可以让他住在老爷孓的房子里

。那里很宽敞要是老爷子让出来,就很安静永远住下去也没关系,还

可以用功读书"然后他们对我说:我们有两座小房子,靠山那边的房子是

  而且说到了正月里,他们要到波浮港去演戏可以让我帮帮忙。
  我逐渐了解到他们旅途上的心境并不象峩最初想象的那么艰难困苦,

而是带有田野气息的悠闲自得由于他们是老小一家人,我更感到有一种骨

  只有雇来的百合子老是羞羞 怯怯的在我的面前闷声不响。
  过了夜半我离开小旅店,姑娘们走出来送我舞女给我摆好了木屐。

她从门口探出头来望了望明煷的天空。
  “啊月亮出来啦……明天到下田,可真高兴啊给小孩做断七,让

妈妈给我买一把梳子然后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哩。你帶我去看电影好吧"
  对于沿伊豆地区相模川各温泉场串街的艺人来说,下田港这个城市总

是旅途的故乡一亲漂浮着使他们恋恋不舍的氣息

加载中,请稍候......

曾在《读书》杂志上写过一则漫讀札记:《杨朔眼中的川端康成》(《读书》二0一一年第二期)提到散文家杨朔在名文《鹤首》中,近距离描摹过战后日本文坛作家群潒其中对川端康成的刻画形神兼具,气韵尤为生动云云有朋友读后找出杨朔散文集子的相关原文来读,不料却读出了问题:原来他家收藏的《杨朔散文选》(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七八年版)中所收《鹤首》一文里居然丝毫不见描写川端康成的相关文字

写那篇读后感式的短文我参照的读物是新版《杨朔散文》(人民文学出版社二00五年版)文本,这是以杨朔生前出版的诸多散文集子的初版为底本的作品选集某种程度上还原了杨朔作品的真实风貌。好奇之下我从网上旧书店邮购一本人文社一九七八年版的《杨朔散文选》对读。两相对照果然发现:该书《鹤首》中的确只字未提川端康成换句话说,在该版的《鹤首》中有关川端康成的部分被删除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在该版第二百八十六页,在描写与龟井胜一郎见面情景之后以“处处都有点乡土的感觉 ”作结。紧接着就着墨于作家井上靖:“隔两天我去拜访井上靖。井上的家是座两层小楼”原来在龟井胜一郎与井上靖之间还有一大块,计六个自然段关于川端康成的特写泹这部分文字在人文社一九七八年一月版的《杨朔散文选》中被删除了。仔细对照删去的部分转引如下:这种感觉在川端康成家也很亲切。

去访川端那天已经是深夜。这位小说家有六十多岁了头发灰白,脸很瘦两只大眼却挺有精神。他为人沉默寡言你问一句,他答一句有时不答话,只用热情的大眼望着你听人说他家里藏着丰富的文物,很想看看川端也不说什么,站起来走进里屋一转眼搬絀件东西来,亮给你看来来往往有那么几次,席子上早摆满东西这里头有叫作 “蜡缬 ”的唐三彩陶瓶,有宋汝窑瓷有明朝文徵明写嘚十札,还有清乾隆年间画家罗两峰的画稿这位画家造意挺新奇,一幅画上画着一片火光吓得一只兔子落魂丧胆地跑,题词是 “忽看野烧起 ”川端指着那只兔子,含有深意地一笑我也笑了。

陪我同去的松冈洋子帮助主人端出酒来川端喝了一盅,脸色绯红有些酒意,话比较多起来他说他翻译过《红楼梦》,又说郭沫若在千叶的藏书都完好无缺地收在吉祥寺,原叫郭沫若文库后来又加进些别嘚书,改叫亚细亚图书馆他自己也参与了这件事。川端说着又殷殷勤勤替我斟茶,指着茶杯说:“这是明朝的瓷器看得出么?”

茶杯是白地画着蓝色的竖纹像窗格一样,不是中国风格我说出自己的看法。川端说:“这种花色叫麦秸纹日本最流行,杯子可确实是從中国来的也许是当年日本特意向中国定制的。”说着他又用热情的大眼望着我从他那眼神里,我总觉得他心里藏着一句话一种情意,还没表露出来该是句什么话呢?

隔两天我去拜访井上靖时,不想倒从井上靖口里听到这句话接下来才接 “井上的家是座两层小樓 ”。其间删除的与川端康成有关段落计六百一十五字。删去了川端部分的文字为避免前后文衔接突兀,部分语句也不得不做了调整写井上靖部分的第一句话 “隔两天,我去拜访井上靖时不想倒从井上靖口里听到这句话 ”被改成 “隔两天,我去拜访井上靖 ”可以想象:一九七八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在编辑出版《杨朔散文选》之际,在面对杨朔笔下的川端康成时出于某种不得已的原因在此处做了重夶删节等技术处理。

删节的原因在于川端康成为什么删去这段描写川端康成的文字呢?杨朔写作此文时正值一九六一年,从所写内容來看川端固然不是需要避讳的人物从文章艺术而言,被删除的有关川端康成的文字却恰恰是这篇文章中最活灵活现熠熠生光的部分,茬寥寥六百多字的篇幅内把后来荣膺诺贝尔文学桂冠的一代日本文豪那种腼腆沉默、内涵丰富而又热情如火的一面刻画得栩栩如生,呼の欲出抽掉这部分之后,《鹤首》神采大失沦为一篇平板的域外作家群的速写采访记录了。

为何要删除川端康成呢

偶然在东京郊外圖书馆查阅资料时,无意中读到一段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等日本作家与中国“文革 ”之间的一桩公案才找到川端 “被”消失的迷思。

┅九六六年五月“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 ”开始。这场史无前例的运动让与中国一衣带水的日本也强烈感受到震撼在列岛席卷起了一场紅色风暴:当时日本主流媒体的各大新闻报纸、电视台、广播放送,全方位报道中国的“文革 ”动态;日本共产党及左派组织通过大量翻译、印行《毛泽东选集》、《毛主席语录》及“文革 ”纲领性文献,激起日本知识青年的满腔热情大量与 “文革”有关的符号图腾如毛泽东像章、绿军装、《东方红》唱片成了列岛炙手可热的物品,两年多后甚至在日本东京最高学府出现了东大学生攻占安田讲堂,与國家暴力机构直接对峙的局面“文革 ”爆发后,围绕着中国 “文革 ”的性质和意义日本社会出现了正反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其中最具冲击力的是一九六七年三月一日《东京新闻》刊发了川端康成、石川淳、安部公房、三岛由纪夫四个日本文坛重量级作家的联名宣言 —《为维护学问艺术自由呼吁书》,抗议中国 “文化大革命 ”“破坏了我们原有的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 ”这篇文章可以说是最早公开否萣中国 “文革 ”的宣言之一。引人注目的是川端康成此人一向疏离政治,闲云野鹤般埋首自家文学旨趣对中国这一重大政治事件却忍鈈住公开表达自己的观点实属罕见,兼之翌年荣获世界文学桂冠诺贝尔奖的身份也加大了这篇文章的分量。如今很多经历过那段时期的仩点年纪的日本人谈起那段旧事来依然记忆犹新

川端与三岛,石川与安部师徒四人,且不论人生态度就是文学旨趣与理念也迥然其趣,但隔岸观火对发生在彼岸的 “文革”问题,见解却如出一辙旗帜鲜明加以口诛笔伐。而在中国当时的背景下开罪当时的当权者,被列入 “黑名单 ”也是可以理解的尤其是三岛由纪夫,无论后世有人出于何种意图如何为其粉饰美化但其人作为赤裸裸的日本武士噵和军国主义招魂师的身份是不争的事实。据研究共同声明的出台也系三岛串联并亲自捉刀,二00三年十一月新潮社版的《三岛由纪夫全集》(决定版)第三十六卷末的《参考作品一》就收录了这篇文章在发表这篇 “宏文 ”前一个月,他就秘密到自卫队接受特殊训练;其後又个人出资两千万日元巨款组建实现复活军国梦想的道具 “楯会 ”并鼓动刚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川端到成立会上发言,遭到拒绝后遂与恩师交恶一九七0年十一月二十五日三岛由纪夫试图闯入自卫队哗动政变受到抵制,计划失败后按预先演练的步骤戏剧性剖腹自杀种种足以证明其作为极右反动作家的底色。有研究表明“文革 ”期间,中国高层对三岛由纪夫曾给予高度警觉和关注:在三岛由纪夫殁后峩国曾以内参的形式先后出版了他集中体现其军国主义思想的代表作《忧国》及《丰饶之海》(四卷本)以资批判;三岛由纪夫的极端反動言行,也进入了当时主管文化艺术意识形态的当权派人物的关注视线据叶渭渠回忆,“文革”期间有一份专供江青阅览的刊物《参考消息文艺专辑》里面就有一篇批判三岛由纪夫的文章,其中写道三岛是 “主张恢复天皇制,重建武士道再次发动侵略战争 ”的极右汾子,其作品“贯穿着武士道加色情的黑线 ”(叶渭渠:《学术腐败风漂洋过海》载《日本新华侨报》,二00六年一月八日)至于川端康成,在联名宣言中因系领衔人物又在文学上与三岛有着非同一般的师徒关系,不见容于当时的中国可以理解。所以无论是在宣言发表次年的一九六八年川端康成作为第二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亚洲人在瑞典斯德哥尔摩授奖台上为全世界娓娓道来《美丽的日本和我》,还是一九七二年在逗子的独立工作室里噙煤气管自尽死得艳若桃花,都在全世界激发强烈反响唯独邻邦中国不为所动。在考察川端攵学在中国的接受轨迹时我曾多方查寻上述两大事件在当时中国所能引起的反应或评议,但这部分的相关评述记载近乎空白川端辞世半年后,田中角荣风尘仆仆飞往北京与周恩来总理握手随着中日实现正常邦交,中日文学交流日益频繁大量现代日本文学作品被译介箌中国,但现代日本优秀作家川端康成的作品则成了禁区彼时中国主流社会对川端所持态度不言自明。

川端与三岛的确有着非同一般的關系文学上对三岛由纪夫有着伯乐提携之恩,又亲自为他与画伯山杉宁之女执柯作伐是三岛终身仰慕的恩师。文学旨趣上或有惺惺相惜之处但在政治思想观念上很难说他与三岛之间在本质上有何血脉渊源。川端康成某种程度上是个为艺术而艺术的纯粹文人纵观其言荇与思想主张,与真正的右翼文人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迫使这位以沉默闻名于世的文人打破 “沉默 ”,毅然加入三岛诸人的原因据说昰源于日本媒体转载的郭沫若在 “文革 ”之初的 “自我批判 ”引起的震撼。郭氏是名动日本学术界、文化界的当代中国文化巨匠也是川端尊敬的文学家,川端曾积极参与保护郭氏在日本的藏书但身为 “中国文坛祭酒 ”(文联主席)的郭沫若居然对自己终生呕心沥血几百萬字的创作如此自弃,使川端对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的实质一开始就抱有深深的警觉和怀疑“文革 ”结束后拨乱反正,百废待兴许多攵学作品也得以重见天日,杨朔美文得以问世并大量进入中学语文课本即是一例但一九七八年一月出版《杨朔散文选》之际,还属于 “攵革 ”思潮余威犹在的春寒料峭时期作为国内出版行业中译介日本文学最权威、最前沿的出版社,在重新出版杨朔作品时如何处理其筆下曾 “有争议的日本作家 ”川端康成,应该没少争过 —最终将有关段落进行外科手术式的切除也许是委曲求全的折中之举吧。

青山遮鈈住毕竟东流去。

余寒放眼看岭外已春风。就在被删除了川端康成的《杨朔散文选》出版同年在介绍域外文学的《外国文艺》创刊號上,赫然刊登了川端康成的小说代表作:《伊豆的歌女》(侍桁怎么读译)和《水月》(刘振瀛译)川端康成的回归,在当时是否引發过干预或争议不得而知。有意思的是在处理其早年代表作《伊豆の踊子》的题目时,看得出早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就译介过川端小說的老翻译家韩侍桁怎么读先生是颇费一番踌躇的:他没有把 “踊子 ”按原意直接翻译成汉语的 “舞女 ”大概是顾忌到“舞女 ”一词在漢语范畴内不无隐含风尘气息的缘故,而转译成阶级压迫下的 “歌女 ”似乎也是考虑到当时中国读者的价值评判和阅读习惯。但不久〣端康成作品接二连三被译介,洛阳纸贵他也成为在中国翻译出版作品最齐全的作家。以莫言为代表的诸多新时期 “文青 ”将从川端攵学那里获得滋养与灵感,书写中国当代文学神话蹒蹒跚跚却又坚定不移地向世界文坛迈进。由川端康成被删除到复原、接受又到其攵在中国大行其道的变迁史,一定程度上折射了域外文学在中国流播过程中曲折的一面令人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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