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两家大门正对怎么办房屋超前,自己大门凹在里面是否能往前和邻居一样正齐

坐北朝南的院子东邻居和西邻居兩家大门正对怎么办盖的房子前后都不齐,我在当中该怎么盖... 坐北朝南的院子东邻居和西邻居两家大门正对怎么办盖的房子前后都不齐,我在當中该怎么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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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 作者:乔治·奥威尔 作者简介: 本书--《1984》由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于1948年写就他的另一部 重要小说是《动物农场》 (Animal Farm)奥威尔原名埃里克阿瑟布莱尔(Eric Arthur Blair), 1903年生于印度1907年他舉家迁回到英格兰。1917年他进入伊顿公学。1921年后来到缅甸 加入Indian
Imperial Police1928年辞职。随后的日子里他贫病交加此间他当过教师、 书店店员,直到1940年他成为New English Weekly的小说评论员,他才有了稳定的收入养家 糊口1936年间,他访问了兰开夏郡和约克郡1936年底,他来到西班牙参加西班 牙内战 其间怹受伤。二战期间()他为BBS Eastern
门厅里有一股熬白菜和旧地席的气味。门厅的一头有一张彩色的招贴画钉在墙上,在 室内悬挂略为嫌大了一些 画的是一张很大的面孔,有一米多宽:这是一个大约四十五岁的男人的脸留着浓密的 黑胡子,面部线条粗犷英俊温斯顿朝楼梯走去。用不着试电梯即使最顺利的时候,电梯 也是很少开的现在又是白天停电。这是为了筹备举行仇恨周而实行节约温斯顿的住所在
七層楼上,他三十九岁右脚脖子上患静脉曲张,因此爬得很慢一路上休息了好几次。每 上一层楼正对着电梯门的墙上就有那幅画着很夶脸庞的招贴画凝视着。这是属于这样的一 类画你不论走到哪里,画面中的眼光总是跟着你下面的文字说明是:老大哥在看着你。 在怹住所里面有个圆润的嗓子在念一系列与生铁产量有关的数字。声音来自一块象毛
玻璃一样的椭圆形金属板这构成右边墙壁的一部分牆面。温斯顿按了一个开关声音就轻 了一些,不过说的话仍听得清楚这个装置(叫做电幕)可以放低声音,可是没有办法完全关 上他走箌窗边。 他的身材瘦小纤弱蓝色的工作服——那是党内的制服—— 更加突出了他身子的单薄。他的头发很淡脸色天生红润,他的皮肤甴于用粗肥皂和钝 刀片再加上刚刚过去的寒冬,显得有点粗糙
外面,即使通过关上的玻璃窗看上去也是寒冷的。在下面街心里阵陣的小卷风把尘 土和碎纸吹卷起来,虽然阳光灿烂天空蔚蓝,可是除了到处贴着的招贴画以外似乎什么 东西都没有颜色。那张留着黑胡子的脸从每一个关键地方向下凝视在对面那所房子的正面 就有一幅,文字说朋是:老大哥在看着你那双黑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溫斯顿的眼睛。
在下面街上有另外一张招贴画一角给撕破了,在风中不时地吹拍着一会儿盖上,一会儿 又露出唯一的一个词儿“英社”在远处,一架直升飞机在屋预上面掠过象一只蓝色的瓶 子似的徘徊了一会,又绕个弯儿飞走这是警察巡逻队,在伺察人们的窗户不过巡逻队并 不可怕,只有思想警察才可怕 在温斯顿的身后,电幕上的声音仍在喋喋不休地报告生铁产量和第九个三年计划的超额
完荿情况电幕能够同时接收和放送。温斯顿发出的任何声音只要比极低声的细语大一 点,它就可以接收到;此外只要他留在那块金属板的视野之内,除了能听到他的声音之 外也能看到他的行动。当然没有办法知道,在某一特定的时间里你的一言一行是否都 有人在監视着。思想警察究竟多么经常或者根据什么安排在接收某个人的线路,那你就只
能猜测了甚至可以想象,他们对每个人都是从头到尾一直在监视着的反正不论什么时 候,只要他们高兴他们都可以接上你的线路。你只能在这样的假定下生活——从已经成为 本能的习慣出发你早已这样生活了:你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是有人听到的你作的每一 个动作,除非在黑暗中都是有人仔细观察的。 温斯顿繼续背对着电幕这样比较安全些;不过他也很明白,甚至背部有时也能暴露问
题的一公里以外,他工作的单位真理部高耸在阴沉的市景之上建筑高大,一片白色 这,他带着有些模糊的厌恶情绪想——这就是伦敦一号空降场的主要城市,一号空降场是 大洋国人口位居第三的省份他竭力想挤出一些童年时代的记忆来,能够告诉他伦敦是不是 一直都是这样的是不是一直有这些景象:破败的十九世纪房子,墙头用木材撑着窗户钉
上了硬纸板,屋顶上盖着波纹铁皮倒塌的花园围墙东倒西歪;还有那尘土飞扬、破砖残瓦 上野草丛生的涳袭地点;还有那炸弹清出了一大块空地,上面忽然出现了许多象鸡笼似的肮 脏木房子的地方可是没有用,他记不起来了;除了一系列沒有背景、模糊难辨的、灯光灿 烂的画面以外他的童年已不留下什么记忆了。 真理部——用新话来说叫真部——同视野里的任何其他东覀都有令人吃惊的不同这是
一个庞大的金字塔式的建筑,白色的水泥晶晶发亮一层接着一层上升,一直升到高空三百 米从温斯顿站著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党的三句口号这是用很漂亮的字体写在白色的墙 面上的: 战争即和平 自由即奴役 无知即力量。 据说真理部在哋面上有三千间屋子,和地面下的结构相等在伦敦别的地方,还有三 所其他的建筑外表和大小与此相同。它们使周围的建筑仿佛小巫見了大巫因此你从胜利
大厦的屋顶上可以同时看到这四所建筑。它们是整个政府机构四部的所在地:真理部负责新 闻、娱乐、教育、艺術;和平部负责战争;友爱部维持法律和秩序;富裕部负责经济事务 用新话来说,它们分别称为真部、和部、爱部、富部 真正教人害怕的部是友爱部.它连一扇窗户也没有。温斯顿从来没有到友爱部去过也 从来没有走近距它半公里之内的地带.这个地方,除非因公昰无法进入的,而且进去也要
通过重重铁丝网、铁门、隐蔽的机枪阵地.甚至在环绕它的屏障之外的大街上也有穿着黑 色制服、携带连枷棍的凶神恶煞般的警卫在巡逻。 温斯顿突然转过身来.这时他已经使自已的脸部现出一种安详乐观的表情在面对电幕 的时候,最好是鼡这种表情他走过房间,到了小厨房里在一天的这个时间里离开真理 部,他牺牲了在食堂的中饭他知道厨房里没有别的吃的,只有┅块深色的面包那是得省 下来当明天的早饭的。
他从架子上拿下一瓶无色的液体上面贴着一张简单白色的标签:胜利杜松子酒。它有 ┅种令人难受的油味儿象中国的黄酒一样。温斯顿倒了快一茶匙硬着头皮,象吃药似的 咕噜一口喝了下去 他的脸马上绯红起来,眼角里流出了泪水这玩艺儿象硝酸,而且喝下去的时候,你 有一种感觉好象后脑勺上挨了一下橡皮棍似的。不过接着他肚子里火烧的感觉减退了世
界看起来开始比较轻松愉快了。他从一匣挤瘪了的胜利牌香烟盒中拿出一支烟来不小心地 竖举着,烟丝马上掉到了地上他拿出了第二支,这次比较成功他回到了起居室,坐在电 幕左边的一张小桌子前他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支笔杆、一瓶墨水、一本厚厚的四开本空白 簿子,红色的书脊大理石花纹的封面。 不知什么缘故起居室里的电幕安的位置与众不同。按正常的办法它应该安在端墙
上,可以看到整个房间可是如今却安在侧墙上,正对着窗户在电幕的一边,有一个浅浅 的壁龛温斯顿现在就坐在这里,在修建這所房子的时候这个壁龛大概是打算放书架的。 温斯顿坐在壁龛里尽量躲得远远的,可以处在电幕的控制范围之外不过这仅仅就视野而 言。当然他的声音还是可以听到的,但只要他留在目前的地位中电幕就看不到他。一半 是由于这间屋子的与众不同的布局使他想到要做他目前要做的事。
但这件事也是他刚刚从抽屉中拿出来的那个本子使他想到要做的这是一本特别精美的 本子。光滑洁白的纸张洇年代久远而有些发黄这种纸张至少过去四十年来已久未生产了。 不过他可以猜想这部本子的年代还要久远得多。他是在本市里一个破破烂烂的居民区的一 家发霉的小旧货铺中看到它躺在橱窗中的到底是哪个区,他已经记不得了他当时一眼就
看中,一心要想得到它照理党员是不许到普通店铺里去的(去了就是“在自由市场上做买 卖”),不过这条规矩并不严格执行因为有许多东西,例如鞋带、刀片用任何别的办法 是无法弄到的,他回头很快地看了一眼街道两头就溜进了小铺子,花二元五角钱把本子买 了下来当时他并没有想到買来干什么用。他把它放在皮包里不安地回了家。即使里面没 有写什么东西有这样一个本子也是容易引起怀疑的。
他要做的事情是开始写日记写日记并不是不合法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合法的,因为 早已不再有什么法律了)但是如被发现,可以相当有把握地肯定会受箌死刑的惩处,或 者至少在强迫劳动营里干苦役二十五年温斯顿把笔尖愿在笔杆上,用嘴舔了一下把上面 的油去掉。这种沾水笔已成叻老古董甚至签名时也不用了,他偷偷地花了不少力气才买到
一支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精美乳白的本子只配用真正的笔尖书写,不能鼡墨水铅笔涂划 实际上他已不习惯手书了。除了极简短的字条以外一般都用听写器口授一切,他目前要做 的事当然是不能用听写器嘚。他把笔尖沾了墨水又停了一下,不过只有一刹那他的肠 子里感到一阵战颤。在纸上写标题是个决定性的行动他用纤小笨拙的字體写道: 1984年4月4日
他身子往后一靠。一阵束手无策的感觉袭击了他首先是,他一点也没有把握今年是 不是1984年。大致是这个日期因为他楿当有把握地知道,自已的年龄是三十九岁而且 他相信他是在1944年或1945年生的。但是要把任何日期确定下来,误差不出一两年在 当今的時世里,是永远办不到的 他突然想到,他是在为谁写日记呀为将来,为后代
他的思想在本子上的那个可疑日期上犹豫了一会儿,突嘫想起了新话中的一个词儿“双 重思想”他头一次领梧到了他要做的事情的艰巨性。你怎么能够同未来联系呢从其性质 来说,这样做僦是不可能的只有两种情况,要是未来同现在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未来就 不会听他的,要是未来同现在不一样他的处境也就没有任哬意义了。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本子。电幕上现在播放刺耳的军乐了奇怪的是,他似乎不仅
丧失了表达自己的能力而且甚至忘掉叻他原来要想说什么话了。过去几个星期以来他一 直在准备应付这一时刻,他从来没有想到过除了勇气以外还需要什么。实际写作会昰很容 易的他要做的只是把多年来头脑里一直在想的、无休止的、无穷尽的独白付诸笔墨就行 了。但是在目前甚至独白也枯竭了。此外他的静脉曲张也开始痒了起来,使人难熬他
不敢抓它,因为一抓就要发炎时间滴嗒地过去。他只感到面前一页空白的纸张脚脖孓上 的皮肤发痒,音乐的聒噪杜松子酒引起的一阵醉意。 突然他开始慌里慌张地写了起来只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写的是些什么。他嘚纤小而 有些孩子气的笔迹在本子上弯弯曲曲地描划着写着写着,先是省略了大写字母最后连句 号也省略了: 1984年4月4日。昨晚去看电影全是战争片。一部很好是关于一艘装满难民的
船,在地中海某处遭到空袭观众看到一个大胖子要想游开去逃脱追他的直升飞机的镜頭感 到很好玩。你起初看到他象一头海豚一样在水里浮沉后来通过直升飞机的瞄准器看到他, 最后他全身是枪眼四周的海水都染红了,他突然下沉好象枪眼里吸进了海水一样。下沉 的时候观众笑着叫好接着你看到一艘装满儿童的救生艇,上空有一架直升飞机在盘旋
有个中年妇女坐在船首,大概是个犹太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大约三岁的小男孩。小男孩 吓得哇哇大哭把脑袋躲在她的怀里,好象要钻進她的胸口中去似的那个妇女用胳膊搂着 他,安慰着他尽管她自己的脸色也吓得发青。她一度用自己的胳膊尽可能地掩护着他仿 佛她以为自己的胳膊能够抵御子弹不伤他的身体似的。接着直升飞机在他们中间投了一颗二
十公斤的炸弹引起可怕的爆炸,救生艇四分五裂成为碎片。接着出现一个很精采的镜头 一个孩子的胳膊举了起来越举越高越举越高一直到了天空中一定有架机头装着摄影机的直升 飞機跟着他的胳膊在党员座中间发出了很多的掌声但是在无产座部分有个妇女突然吵了起 来大声说他们不应该在孩子们面前放映这部电影怹们在孩子们面前放映这部电影是不对的最
后警察把她赶了出去我想她不致于会遇到什么不愉快的结果无产者说些什么没有人会放在心 上典型的无产者反应他们决不会—— 温斯顿停下了笔,一半是因为他感到手指痉挛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使他一泻千里地 写出这些胡说八噵的话来。 但奇怪的事情是他在写的时候,有一种完全不同的记忆在他的思想中明确起来使他 觉得自已有能力把它写下来。他现在认識到这是因为有另一件事情才使他突然决定今天要
回家开始写日记。 如果说这样一件模模糊糊的事也可以说是发生的话,这件事今天早上发生在部里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在温斯顿工作的纪录司他们把椅子从小办公室拖出来,放在大厅 的中央放在大电幕的前面,准備举行两分钟仇恨温斯顿刚刚在中间一排的一张椅子上坐 下来,有两个他只认识脸孔、却从来没有讲过话的人意外地走了进来其中有┅个是他常常 在走廊中遇到的一个姑娘。
他不道她的名字但是他知道她在小说司工作。由于他有时看到她双手沾油拿着扳 钳,她大概昰做机械工的拾掇那些小说写作机器。她是个年约二十七岁、表情大胆的姑 娘浓浓的黑发,长满雀斑的脸动作迅速敏捷,象个运动員她的工作服的腰上重重地围 了一条猩红色的狭缎带,这是青年反性同盟的标志围的不松不紧,正好露出她的腰部的苗
条温斯顿头┅眼看到她就不喜欢她。他知道为什么原因这是因为她竭力在自己身上带着 一种曲棍球场、冷水浴、集体远足、总的来说是思想纯洁的菋道。几乎所有的女人他都不喜 欢特别是年轻漂亮的。总是女人尤其是年轻的女人,是党的最盲目的拥护者生吞活剥 口号的人,义務的密探非正统思想的检查员。但是这个女人使他感到比别的更加危险有
一次他们在走廊里遇到时,她很快地斜视了他一眼似乎看透了他的心,刹那间他充满了黑 色的恐惧他甚至想到这样的念头:她可能是思想警察的特务。不错这是很不可能的。但 是只要她在近處他仍有一种特别的不安之感。这种感觉中掺杂着敌意.也掺杂着恐惧 另外一个人是个叫奥勃良的男人,他是核心党员担任的职务佷重要,高高在上因此
温斯顿对他职务的性质只有一种很模糊的概念。椅子周围的人一看到核心党员的黑色工作服 走近时都不由得肃靜下来。奥勃良是个体格魁梧的人脖子短粗,有着一张粗犷残忍、兴 高采烈的脸尽管他的外表令人望而生畏,他的态度却有一定迷人の处他有一个小动作奇 怪地使人感到可亲,那就是端正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也很难说清楚这奇怪地使人感到很文
明。如果有人仍旧有那样想法的话这个姿态可能使人想到一个十八世纪的绅士端出鼻烟匣 来待客。温斯顿大概在十多年来看到过奥勃良十多次他感到对他特别有兴趣,这并不完全 是因为他对奥勃良彬彬有礼的态度和拳击师的体格的截然对比感到有兴趣 脸上的,甚至不是不正统而干脆就昰智慧。不过无论如何他的外表使人感到,如果你能
躲过电幕而单独与他在一起的话他是个可以谈谈的人。温斯顿从来没有做过哪怕昰最轻微 的努力来证实这种猜想;说真的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可能。现在奥勃良瞥了一眼手表,看 到已经快到十一点了显然决定留在紀录司,等两分钟仇恨结束他在温斯顿那一排坐了下 来,相隔两把椅子中间坐的是一个淡茶色头发的小女人,她在温斯顿隔壁的小办公室工 作那个黑头发的姑娘坐在他们背后一排。
接着屋子那头的大电幕上突然发出了一阵难听的摩擦声,仿佛是台大机器没有油了一 樣这种噪声使你牙关咬紧、毛发直竖。仇恨开始了 象平常一样,屏幕上闪现了人民公敌爱麦虞埃尔果尔德施坦因的脸观众中间到处響起 了嘘声。那个淡茶色头发的小女人发出了混杂着恐惧和厌恶的叫声果尔德施坦因是个叛 徒、变节分子,他一度(那是很久以前了到底多久,没有人记得清楚)是党的领导人物之
一几乎与老大哥本人平起平坐,后来从事反革命活动被判死刑,却神秘地逃走了不知 下落。两分钟仇恨节目每天不同但无不以果尔德施坦因为其重要人物。他是头号叛徒最 早污损党的纯洁性的人。后来的一切反党罪行、┅切叛国行为、破坏颠覆、异端邪说、离经 叛道都是直接起源于他的教唆反正不知在什么地方,他还活着策划着阴谋诡计;也许是
在海外某个地方,得到外国后台老板的庇护;也许甚至在大洋国国内某个隐蔽的地方藏匿着 ——有时就有这样的谣传 温斯顿眼睛的隔膜一陣抽搐。他看到果尔德施坦因的脸时不由得感到说不出的滋味各 种感情都有,使他感到痛苦 这是一张瘦削的犹太人的脸,一头蓬松的皛发小小的一撮山羊胡须——一张聪明人的 脸庞,但是有些天生的可鄙长长的尖尖的鼻子有一种衰老性的痴呆,鼻尖上架着一副眼
镜这张脸象一头绵羊的脸,它的声音也有一种绵羊的味道 果尔德施坦因在对党进行他一贯的恶毒攻击,这种攻击夸张其事不讲道理,即使一个 儿童也能一眼看穿但是听起来却有似乎有些道理,使你觉得要提高警惕别人要是没有你 那么清醒的头脑,可能上当受骗他茬谩骂老大哥,攻击党的专政要求立即同欧亚国媾 和,主张言论自由、新闻自由、集会自由、思想自由歇斯底里地叫嚷说革命被出卖叻——
所有这一切的话都是用大字眼飞快地说的,可以说是对党的演说家一贯讲话作风的一种 模仿甚至还有一些新话的词汇;说真的,仳任何党员在实际生活中一般使用的新话词汇还 要多在他说话的当儿,唯恐有人会对果尔德施坦因的花言巧语所涉及的现实有所怀疑電 幕上他的脑袋后面有无穷无尽的欧亚国军队列队经过——一队又一队的结实的士兵蜂拥而过
电幕的表面,他们的亚细亚式的脸上没有表凊跟上来的是完全一样的一队士兵。这些士兵 们的军靴有节奏的踩踏声衬托着果尔德施坦因的嘶叫声 仇恨刚进行了三十秒钟,屋子里┅半的人中就爆发出控制不住的愤怒的叫喊电幕上扬 扬自得的羊脸,羊脸后面欧亚国可怕的威力这一切都使人无法忍受;此外,就凭果尔德施 坦因的脸或者哪怕只想到他这个人,就自动的产生恐惧和愤怒不论同欧亚国相比或东亚
国相比,他更经常的是仇恨的对象洇为大洋国如果同这两国中的一国打仗,同另外一国一 般总是保持和平的但是奇怪的是,虽然人人仇恨和蔑视果尔德施坦因虽然每天,甚至一 天有上千次他的理论在讲台上、电幕上、报纸上、书本上遭到驳斥、抨击、嘲笑,让大家 都看到这些理论是多么可怜的胡说八噵尽管这样,他的影响似乎从来没有减弱过总是有
傻瓜上当受骗。思想警察没有一天不揭露出有间谍和破坏分子奉他的指示进行活动他成了 一支庞大的隐蔽的军队的司令,这是一帮阴谋家组成的地下活动网一心要推翻国家政权。 它的名字据说叫兄弟团谣传还有一夲可怕的书,集异端邪说之大成到处秘密散发,作者 就是果尔德施坦因这本书没有书名。大家提到它时只说那本书不过这种事情都昰从谣传
中听到的。任何一个普通党员只要办得到,都是尽量不提兄弟团或那本书(thebook)的 仇恨到了第二分钟达到了狂热的程度。大家都跳叻起来大声高喊,要想压倒电幕上传 出来的令人难以忍受的羊叫一般的声音那个淡茶色头发的小女人脸孔通红,嘴巴一张一 闭好象離了水的鱼一样。甚至奥勃良的粗犷的脸也涨红了他直挺挺地坐在椅上,宽阔的
胸膛胀了起来不断地战栗着,好象受到电流的袭击溫斯顿背后的黑头发姑娘开始大叫 “猪猡!猪猡!猪猡!”她突然拣起一本厚厚的新话词典向电幕扔去。它击中了果尔德施坦 因的鼻子叒弹了开去,他说话的声音仍旧不为所动地继续着温斯顿的头脑曾经有过片刻 的清醒,他发现自已也同大家一起在喊叫用鞋后跟使劲哋踢着椅子腿。两分钟仇恨所以可
怕不是你必须参加表演,而是要避不参加是不可能的不出三十秒钟,一切矜持都没有必 要了一种夾杂着恐惧和报复情绪的快意,一种要杀人、虐待、用大铁锤痛打别人脸孔的欲 望似乎象一股电流一般穿过了这一群人,甚至使你违反夲意地变成一个恶声叫喊的疯子 然而,你所感到的那种狂热情绪是一种抽象的、无目的的感情好象喷灯的火焰一般,可以
从一个对象轉到另一个对象因此,有一阵子温斯顿的仇恨并不是针对果尔德施坦因的, 而是反过来转向了老大哥、党、思想警察;在这样的时候他打从心跟里同情电幕上那个孤 独的、受到嘲弄的异端分子,谎话世界中真理和理智的唯一卫护者可是一会儿他又同周围 的人站在一起,觉得攻击果尔德施坦因的一切的话都是正确的在这样的时刻,他心中对老
大哥的憎恨变成了崇拜老大哥的形象越来越高大,似乎昰一个所向无故、毫无畏惧的保护 者象块巨石一般耸立于从亚洲蜂拥而来的乌合之众之前,而果尔德施坦因尽管孤立无援 尽管对于是否有他这个人的存在也有怀疑,却似乎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妖物光凭他的谈话声 音也能够把文明的结构破坏无遗。 有时候你甚至可以自覺转变自己仇恨的对象。温斯顿突然把仇恨从电幕上的脸孔转到
了坐在他背后那个黑发女郎的身上其变化之迅速就象做恶梦醒来时猛的唑起来一样。一些 栩栩如生的、美丽动人的幻觉在他的心中闪过他想象自己用橡皮棍把她揍死,又把她赤身 裸体地绑在一根木桩上象聖塞巴斯蒂安一样乱箭丧身。在最后高潮中他污辱了她,割断 了她的喉管而且,他比以前更加明白他为什么恨她 他恨她是因为她年圊漂亮,却没有性感是因为他要同她睡觉但永远不会达到目的,是
因为她窈窕的纤腰似乎在招引你伸出胳膊去搂住她但是却围着那条囹人厌恶的猩红色绸 带,那是咄咄逼人的贞节的象征 仇恨达到了最高潮。果尔德施坦因的声音真的变成了羊叫而且有一度他的脸也变荿了 羊脸。接着那头羊脸又化为一个欧亚国的军人高大吓人,似乎在大踏步前进他的轻机枪 轰鸣,似乎有夺幕而出之势吓得第一排仩真的有些人从坐着的椅子中来不及站起来。但是
就在这一刹那间电幕上这个敌人已化为老大哥的脸,黑头发黑胡子,充满力量镇萣沉 着,脸庞这么大几乎占满了整个电幕,他的出现使大家放心地深深松了一口气没有人听 见老大哥在说什么。他说的只是几句鼓励嘚话那种话一般都是在战斗的喧闹声中说的,无 法逐宇逐句听清楚但是说了却能恢复信心。接着老大的脸又隐去了电幕上出现了用嫼体 大写字母写的党的三句口号: 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
但是老大哥的脸似乎还留在电幕上有好几秒钟好象它在大家的视網膜上留下的印象太 深了,不能马上消失似的那个淡茶色头发的小女人扑在她前面一排的椅子背上。她哆哆嗦 嗦地轻轻喊一声好象“我嘚救星!”那样的话向电幕伸出双臂。接着又双手捧面很明 显,她是在做祷告 这时,全部在场的人缓慢地、有节奏地、深沉地再三高叫“B-B!……B—B!……B—
B!”*他们叫得很慢在第一个B和第二个B之间停顿很久。这种深沉的声音令人奇怪地有 一种野蛮的味道你仿佛聽到了赤脚的踩踏和铜鼓的敲打。他们这样大约喊了三十秒钟这 种有节奏的叫喊在感情冲动压倒一切的时候是常常会听到的。这一部分昰对老大哥的英明伟 大的赞美但更多的是一种自我催眠,有意识地用有节奏的闹声来麻痹自已的意识温斯顿
心里感到一阵凉。在两分鍾的仇恨中他无法不同大家一起梦呓乱语,但是这种野兽般的 “B—B!……B—B!”的叫喊总使他充满了恐惧当然,他也和大家一起高喊:不那么做是 办不到的掩饰你真实的感情,控制你脸部的表情大家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是一种本能 的反应但是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時间里,他的眼睛里的神色很可能暴露了他自己正好是在
这一刹那,那件有意义的事情发生了——如果说那件事情真的发生了的话 (*英語“老大哥”的第一个字母。——译注) 原来在瞬息间他同奥勃良忽然眼光相遇奥勃良这时已经站了起来。他摘下了眼镜正 要用他一贯嘚姿态把眼镜放到鼻梁上去。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他们两人的眼光相遇了,在这 相遇财刻温斯顿知道——是啊,他知道(knew)!——奥勃良心裏想的同他自己一样他们
两人之间交换了一个无可置疑的信息。好象他们两人的心打了开来各人的思想通过眼光而 流到了对方的心里。“我同你一致”奥勃良似乎这样对他说。“我完全知道你的想法.你 的蔑视、仇恨、厌恶我全都知道。不过别害怕我站在你的一邊!”但是领悟的神情一闪 即逝,奥勃良的肠又象别人的脸一样令人莫测高深了 情况就是这样,他已经在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发生过這样的情况,这辞事情是从来不
会有后继的唯一结果不过是在他的心中保持这样的信念,或者说希望:除了他自己以外也 有别人是党的敵人也许,说什么普遍存在着地下阴谋的谣言是确实的也说不定也许真的 有兄弟团的存在!尽管有不断的逮捕、招供和处决,仍不可能有把握地说兄弟团不只是个 谣言面已。他有时相信有时不相信。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一些过眼即逝的现象,可能有意
义也可能没有意义:一鳞半爪偶然听来的谈话厕所墙上的隐隐约约的涂抹——甚至有一次 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相遇时手中一个小动作使人觉得好象他们昰在打暗号。这都是瞎猜:很可 能这一切都是他瞎想出来的他对奥勃良不再看一眼就回到他的小办公室去了。他一点也没 有想到要追踪怹们刚才这短暂的接触 即使他知道应该怎么办,这样做的危险也是无法想象的他们不过是在一秒钟、两秒钟
里交换了明白的眼光,事凊就到此为止了但是即使这样,在这样自我隔绝的孤独的生活环 境中这也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 温斯顿挺直腰板坐了起来。他打了┅个嗝杜松子酒的劲头从他肚子里升了起来。 他的眼光又回到本子上他发现他在无可奈何地坐着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也一直在写东 西好象是自发的动作一样。而且笔迹也不是原来的那样歪歪斜斜的笨拙笔迹了他的笔在
光滑的纸面上龙飞凤舞,用整齐的大写字母写着—— 打倒老大哥打倒老大哥打倒老大哥打倒老大哥打倒老大哥 一遍又一遍地写满了半页纸 他禁不住感到一阵恐谎。其实并无必要因为寫这些具体的字并不比开始写日记这一行 为更加危险;但是有一阵子他真想把这些涂抹了的纸页撕了下来,就此作罢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知道这没有用不论他是写打倒老大哥,还是他没有写并
没有什么不同。不论他是继续写日记还是他没有继续写,也没有什麼不同思想警察还是 会逮到他的。他已经犯了——即使他没有用笔写在纸上也还是犯了的——包含一切其他罪 行的根本大罪。这明做思想罪思想罪可不是能长期隐匿的。你可能暂时能躲避一阵甚至 躲避几年,但他们迟早一定会逮到你 总是在夜里——逮捕总是在夜裏进行的。突然在睡梦中惊醒一只粗手捏着你的肩膀,
灯光直射你的眼睛床边围着一圈凶狠的脸孔。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举行审讯鈈报道逮捕 消息,人就是这么销声匿迹了而且总是在夜里。你的名字从登记册上除掉了你做过的一 切事情的记录都除掉了,你的一度存在也给否定了接着被遗忘了。你被取消消灭了:通 常用的字眼是化为乌有(vaporized)。 他忽然象神经病发作一样开始匆忙地乱涂乱划起来:
怹们会枪毙我我不在乎他们会在我后脑勺打一枪我不在乎打倒老大哥他们总是在后脑勺 给你一枪我不在乎打倒老大哥—— 他在椅子上往后┅靠,有点为自已感到难为情放下了笔。接着他又胡乱地写起来这 时外面传来一下敲门声。 已经来了!他象只耗子似的坐着不动满惢希望不论是谁敲门,敲了一下就会走开但 是没有,门又敲了一下迟迟不去开门是最糟糕的事情。他的心怦怦的几乎要跳出来但是
宇体之大,从房间另一头还看得很清楚想不到怎么会这样蠢。但是即使在慌里慌张之中 他也意识到,他不愿在墨迹未干之前就合上本孓弄污乳白的纸张 他咬紧了牙关,打开了门顿时全身感到一股暖流,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站在门外 的是一个面容苍白憔悴的女人,头发稀疏满脸皱纹。 “哦同志,”她开始用一种疲倦的、带点呻吟的嗓子说“我说我听到了你进门的声
音。你是不是能够过来帮峩看一看我家厨房里的水池子它好象堵塞了——”她是派逊斯太 太,同一层楼一个邻居的妻子(“太太”这个称呼,党内是有点不赞成鼡的随便谁,你 都得叫“同志”但是对于有些妇女,你会不自觉地叫她们“太太”的)她年约三十,但 外表却要老得多你有这样的茚象,好象她脸上的皱纹里嵌积着尘埃温斯顿跟着她向过道
另一头走去。这种业余修理工作几乎每天都有使人讨厌。胜利大厦是所老房子大约在 1930年左右修建的,现在快要倒塌了 天花板上和墙上的灰泥不断地掉下来,每次霜冻水管总是冻裂,一下雪屋顶就漏暖 气洳果不是由于节约而完全关闭,一般也只烧得半死不活修理工作除非你自己能动手,否 则必须得到某个高高在上的委员会的同意而这種委员会很可能拖上一两年不来理你,哪怕 是要修一扇玻璃窗
“正好托姆不在家,”派逊斯太太含含糊糊说 派逊斯家比温斯顿的大一些,另有一种阴暗的气氛.什么东西都有一种挤瘪打烂的样 子好象这地方因刚才来过了一头乱跳乱蹦的巨兽一样。地板上到处尽是体育鼡品——曲棍 球棍、拳击手套、破足球、一条有汗迹的短裤向外翻着桌子上是一堆脏碗碟和折了角的练 习本。墙上是青年团和少年侦察隊的红旗和一幅巨大的老大哥画像房间里同整所房子一
样,有一股必不可少的熬白菜味儿但又夹着一股更刺鼻的汗臭味儿,你一闻就知道是这里 目前不在的一个人的汗臭虽然你说不出为什么一闻就知道。在另一间屋子里有人用一只 蜂窝和一张擦屁股纸当作喇叭在吹,配合着电幕上还在发出的军乐的调子 “那是孩子们,”派逊斯太大有点担心地向那扇房门看一眼“他们今天没有出去。当 然罗——”她有一种话说半句又顿住的习惯厨房里的水池几乎满得溢了出来,尽是发绿的
脏水比烂白菜味儿还难闻。温斯顿弯下身去检查水管拐弯的接头处他不愿用手,也不愿 弯下身去因为那样总很容易引起他的咳嗽。派逊斯太太帮不上忙只在一旁看着。 “当然罗要是託姆在家,他一下子就能修好的”她说。 “他喜欢干这种事他的手十分灵巧,托姆就是这样” 派逊斯是温斯顿在真理部的同事。他昰个身体发胖、头脑愚蠢、但在各方面都很活跃的
人充满低能的热情——是属于那种完全不问一个为什么的忠诚的走卒,党依靠他们维歭稳 定甚至超过依靠思想警察。他三十五岁刚刚恋恋不舍地脱离了青年团,在升到青年团以 前他曾不管超龄多留在少年侦察队一年。他在部里担任一个低级职务不需什么智力,但 在另一方面他却是体育运动委员会和其他一切组织集体远足、自发示威、节约运动等┅般
志愿活动的委员会的一个领导成员。他会一边抽着烟斗一边安详地得意地告诉你,过去四 年来他每天晚上都出席邻里活动中心站的活动他走到哪里,一股扑鼻的汗臭就跟到那里 甚至在他走了以后,这股汗臭还留在那里这成了他生活紧张的无言证明。 “你有钳子嗎”温斯顿说,摸着接头处的螺帽 “钳子,”派逊斯太太说马上拿不定主意起来。“我不知道也许孩子们——”。
孩子们冲进起居室的时候有一阵脚步声和用蜂窝吹出的喇叭声。派逊斯太太把钳子送 来了温斯顿放掉了脏水,厌恶地把堵住水管的一团头发取掉怹在自来水龙头下把手洗干 净,回到另外一间屋子里 “举起手来!”一个凶恶的声音叫道。 有个面目英俊、外表凶狠的九岁男孩从桌子後面跳了出来把一支玩具自动手枪对准着 他,旁边一个比他大约小两岁的妹妹也用一根木棍对着他他们两人都穿着蓝短裤、灰衬
衫,帶着红领巾这是少年侦察队的制服。温斯顿把手举过脑袋心神不安,因为那个男孩 的表情凶狠好象不完全是一场游戏。 “你是叛徒!”那男孩叫嚷道“你是思想犯!你是欧亚国的特务!我要枪毙你,我要 灭绝你我要送你去开盐矿!” 他们两人突然在他身边跳着,叫着:“叛徒!”“思想犯!” 那个小女孩的每一个动作都跟着她哥哥学有点令人害怕的是,他们好象两只小虎犊
很快就会长成吃人嘚猛兽。那个男孩目露凶光显然有着要打倒和踢倒温斯顿的欲望,而且 他也意识到自己体格几乎已经长得够大可以这么做了。温斯顿想幸亏他手中的手枪不是 真的。 派逊斯太太的眼光不安地从温斯顿转到了孩子们那里又转了过来。起居室光线较好 他很高兴地发现她脸上的皱纹里真的有尘埃。 “他们真胡闹”她说。“他们不能去看绞刑很失望所以才这么闹。我太忙没空带
他们去,托姆下班来鈈及” “我们为什么不能去看绞刑?”那个男孩声若洪钟地问 “要看绞刑!要看绞刑!”那个小女孩叫道,一边仍在蹦跳着 温斯顿記了起来,有几个犯了战争罪行的欧亚国俘虏这天晚上要在公园里处绞刑这种 事情一个月发生一次,是大家都爱看的孩子们总是吵着偠带他们去看。他向派逊斯太太告 别朝门口走去,但是他在外面过道上还没有走上六步就有人用什么东西在他脖子后面痛
痛地揍了一丅。好象有条烧红的铁丝刺进了他的肉里他跳起来转过身去,只见派逊斯太太 在把她的儿子拖到屋里去那个男孩正在把弹弓放进兜里詓。 关门的时候那个男孩还在叫“果尔德施坦因!”但是最使温斯顿惊奇的,还是那个女 人发灰的脸上的无可奈何的恐惧 他回到自己屋子里以后,很快地走过电幕在桌边重新坐下来,一边还摸着脖子电幕
上的音乐停止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军人的嗓子在津津有味地朗读一篇关于刚刚在冰岛和法 罗群岛之间停泊的新式水上堡垒的武器装备的描述。 他心中想有这样的孩子,那个可怜的女人的日子一定過得够呛再过一、两年,他们 就要日日夜夜地监视着她看她有没有思想不纯的迹象。如今时世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够 呛。最糟糕的是通过象少年侦察队这样的组织,把他们有计划地变成了无法驾驭的小野
人但是这却不会在他们中间产生任何反对党的控制的倾向。相反他们崇拜党和党的一 切。唱歌、游行、旗帜、远足、木枪操练、高呼口号、崇拜老大哥——所有这一切对他们来 说都是非常好玩的事 他们的全部凶残本性都发泄出来,用在国家公敌用在外国人、叛徒、破坏分子、思想 犯身上了。三十岁以上的人惧怕自己的孩子几乎昰很普遍的事这也不无理由,因为每星期
《泰晤士报》总有一条消息报道有个偷听父母讲话的小密探——一般都称为“小英雄”—— 偷聽到父母的一些见不得人的话向思想警察作了揭发。 弹弓的痛楚已经消退了他并不太热心地拿起了笔,不知道还有什么话要写在日记裏 突然,他又想起了奥勃良 几中以前——多少年了?大概有七年了——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间漆黑的
屋子中走过。他走過的时候一个坐在旁边的人说:“我们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 这话是静静地说的几乎是随便说的——是说明,不是命令 他继續往前走,没有停步奇怪的是,在当时在梦中,这话对他没有留下很深的印 象只有到了后来这话才逐渐有了意义。他现在已经记不嘚他第一次见到奥勃良是在做梦之 前还是做梦之后;他也记不得他什么时候忽然认出这说话的声音是奥勃良的声音不过反正
他认出来了,在黑暗中同他说话的是奥勃良 温斯顿一直没有办法确定——即使今夫上午两人目光一闪之后也仍没有办法确定——奥 勃良究竟是友是敵。其实这也无关紧要他们两人之间的相互了解比友情或战谊更加重要。 反正他说过“我们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温斯顿不明皛这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不 管怎么样,这一定会实现 电幕上的声音停了下来。沉浊的空气中响了一声清脆动听的喇叭那声音又继续刺耳地
说: “注意!请注意!现在我们收到马拉巴前线的急电。我军在南印度赢得了光辉的胜利 我受权宣布,由于我们现在所报道的胜利战争结束可能为期不远。急电如下——”温斯顿 想坏消息来了。果然在血淋淋地描述了一番消灭一支欧亚国的军队,报告了大量殺、 伤、俘虏的数字以后宣布从下星期起,巧克力的定量供应从三十克减少到二十克
温斯顿又打了一个嗝,杜松子酒的效果已经消失叻只留下一种泄气的感觉。电幕也许 是为了要庆祝胜利也许是为了要冲淡巧克力供应减少的记忆,播放了《大洋国啊这是为 了你》。照理应该立正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别人是瞧不见他的 《大洋国啊,这是为了你》放完以后是轻音乐温斯顿走到窗口,背对着电幕天气仍 旧寒冷晴朗。远处什么地方爆炸了一枚火箭弹炸声沉闷震耳.目前这种火箭弹在伦敦一星
期掉下大约二三十枚。 在下面街道仩寒风吹刮着那张撕破的招贴画,“英社”两字时隐时显英社。英社的 神圣原则新话,双重思想变化无常的过去。他觉得自己好潒在海底森林中流浪一样迷 失在一个恶魔的世界中,而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个恶魔他孤身一人。过去已经死亡未来无 法想象。他有什麼把握能够知道有一个活人是站在他的一边呢他有什么办法知道党的统治
不会永远维持下去呢?真理部白色墙面上的三句口号引起了他嘚注意仿佛是给他的答复一 样: 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力量。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二角五分的钱币来在这枚钱币上也有清楚的尛字铸着这三句口 号,另一面是老大哥的头像 甚至在这钱币上,眼光也盯着你不放不论在钱币上、邮票上、书籍的封面上、旗帜 上、招贴画上、香烟匣上——到处都有。眼光总是盯着你声音总是在你的耳边响着。不论
是睡着还是醒着在工作还是在吃饭,在室内还是茬户外在澡盆里还是在床上——没有躲 避的地方。除了你脑壳里的几个立方厘米以外没有东西是属于你自己的。 太阳已经偏斜真理蔀的无数窗口由于没有阳光照射,看上去象一个堡垒的枪眼一样阴 森可怕在这庞大的金字塔般的形状前面,他的心感到一阵畏缩太强凅了,无法攻打 一千枚火箭弹也毁不了它。他又开始想究竟是在为谁写日记。为未来为过去——为
一个可能出于想象幻觉的时代。 洏在他的面前等待着的不是死而是消灭日记会化为灰烬,他自己会化为乌有只有思 想警察会读他写的东西,然后把它从存在中和记忆Φ除掉你自己,甚至在一张纸上写的一 句匿名的话尚且没有痕迹存留你怎么能够向未来呼吁呢? 电幕上钟敲十四下他在十分钟内必須离开。他得在十四点三十分回去上班 奇怪的是,钟声似乎给他打了气他是个孤独的鬼魂,说了一旬没有人会听到的真话
但是只要怹说出来了,不知怎么的连续性就没有打断。不是由于你的话有人听到了而是 由于你保持清醒的理智,你就继承了人类的传统他回箌桌边,蘸了一下笔又写道: 千篇一律的时代,孤独的时代老大哥的时代,双重思想的时代向未来,向过去向 一个思想自由、人們各不相同、但并不孤独生活的时代——向一个真理存在、做过的事不能 抹掉的时代致敬!
他想,他已经死了他觉得只有到现在,当他開始能够把他的思想理出头绪的时候他 才采取了决定性的步骤。一切行动的后果都包括在行动本身里面他写道: 思想罪不会带来死亡:思想罪本身就是死亡。 现在他既然认识到自已是已死的人那么尽量长久地活着就是一件重要的事。他右手的 两只手指治了墨水迹就昰这样的小事情可能暴露你。部里某一个爱管闲事的热心人(可能
是个女人;象那个淡茶色头发的小女人或者小说部里的那个黑头发姑娘那樣的人)可能开始 怀疑他为什么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写东西,为什么他用老式钢笔他在写些什么(what)—— 然后在有关方面露个暗示。他到浴室裏用一块粗糙的深褐色肥皂小心地洗去了墨迹这种肥 皂擦在皮肤上象砂纸一样,因此用在这个目的上很合适 他把日记收在抽屉里。要想把它藏起来是没有用的但是他至少要明确知道,它的存在
是否被发现了夹一根头发太明显了。于是他用手指尖蘸起一粒看不出的白銫尘土来放在 日记本的封面上,如果有人挪动这个本子这粒尘土一定会掉下来的。 第3节 -------------------------------------------------------------------------------- 温斯顿梦见他的母亲 他想,他母亲失踪的时候他大概是十岁或者十一岁。
她是个体格高大健美但是沉默寡言的妇女,动作缓慢一头浓密的金发。至于他的父 亲他的记忆更淡薄了,只模糊地记得是个瘦瘦黑黑的人总是穿着一身整齐深色的衣服 (温斯顿格外记得他父亲鞋跟特别薄),戴一副眼镜他们两人显然一萣是在五十年代第一批 大清洗的时候绘吞噬掉的。 现在他母亲坐在他下面很深的一个地方怀里抱着他的妹妹。他一点也记不得他的妹妹
叻只记得她是个纤弱的小婴孩,有一双留心注意的大眼睛总是一声不响。她们两人都抬 头看着他她们是在下面地下的一个地方——仳如说在一个井底里,或者在一个很深很深的 坟墓里——但是这个地方虽然在他下面很深的地方却还在下沉。她们是在一艘沉船的客厅 裏通过越来越发黑的海水抬头看着他。客厅里仍有些空气她们仍旧能看见他,他也仍旧
能看见她们但是她们一直在往下沉,下沉到綠色的海水中再过一会儿就会把她们永远淹 没不见了。他在光亮和空气中她们却被吸下去死掉,她们所以在下面是因为(because)他 在上面他知道这个原因,她们也知道这个原因他可以从她们的脸上看到她们是知道的。 她们的脸上或心里都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知道,为了使怹能够活下去她们必须死去,而 这就是事情的不可避免的规律
他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在梦中知道在一定意义上来说,他的母親和妹妹为了他 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这是这样一种梦,它保持了梦境的特点但也是一个人的精神生活的继 续,在这样的梦中你碰到的┅些事实和念头,醒来时仍觉得新鲜、有价值现在温斯顿突 然想起,快三十年以前他母亲的死是那么悲惨可哀这样的死法如今已不再鈳能了。他认
为悲剧是属于古代的事,是属于仍旧有私生活、爱情和友谊的时代的事在那个时代里, 一家人都相互支援不用问个为什么。他对母亲的记忆使他感到心痛难受因为她为爱他而 死去,而他当时却年幼、自私不知怎样用爱来报答,因为不知怎么样——他鈈记得具体情 况了——她为了一种内心的、不可改变的忠贞概念而牺牲了自己他明白,这样的事情今天
不会发生了今天有的是恐惧、仇恨、痛苦,却没有感情的尊严没有深切的或复杂的悲 痛。所有这一切他似乎从他母亲和妹妹的大眼睛中看到了,她们从绿色的深水Φ抬头向他 看望已经有几百寻深了,却还在往下沉 突然他站在一条短短的松软的草地上,那是个夏天的黄昏西斜的阳光把地上染成┅片 金黄色。他这时看到的景色时常在他的梦境中出现因此一直没有充分把握,在实际世界中
有没有见过他醒来的时候想到这个地方時就叫它黄金乡。这是一片古老的、被兔子啃掉的 草地中间有一条足迹踩踏出来的小径,到处有田鼠打的洞在草地那边的灌木丛中,榆树 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簇簇树叶微微颤动,好象女人的头发一样手边近处,虽然没有看 见却有一条清澈的缓慢的溪流,有小鲤鱼茬柳树下的水潭中游弋 那个黑发姑娘从田野那头向他走来,她好象一下子就脱掉了衣服不屑地把它们扔在一
边。她的身体白皙光滑泹引不起他的性欲;说真的,他看也不看她这个时候他压倒的感 情是钦佩她扔掉衣服的姿态。她用这种优雅的、毫不在乎的姿态似乎紦整个文化,整个思 想制度都消灭掉了好象老大哥、党、思想警察可以这么胳膊一挥就一扫而空似的。这个姿 态也是属于古代的温斯頓嘴唇上挂着“莎士比亚”这个名字醒了过来。 原来这时电幕上发出一阵刺耳的笛子声单调地持续了约三十秒钟。时间是七点十五
分昰办公室工作人员起床的时候。温斯顿勉强起了床——全身赤裸因为外围党员一年只 有三千张布票,而一套睡衣裤却要六百张——从椅孓上拎过一件发黄的汗背心和一条短裤 叉体操在三分钟内就要开始。这时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每次醒来几乎总是要咳嗽大 发作的,咳得他伸不直腰一直咳得把肺腔都咳清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深深地喘几口气
以后,才能恢复呼吸这时他咳得青筋毕露,静脉曲張的地方又痒了起来 “三十岁到四十岁的一组!”一个刺耳的女人声音叫道。 “三十岁到四十岁的一组!请你们站好三十岁到四十岁嘚!” 温斯顿连忙跳到电幕前站好,电幕上出现了一个年轻妇女的形象虽然骨瘦如柴,可是 肌肉发达她穿着一身运动衣裤和球鞋。 “屈伸胳膊!”她叫道“跟着我一起做。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同志们拿出精神来!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咳嗽发作所引起的肺部剧痛还没有驱散温斯顿的梦境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有节奏的体 操动作却反而有点恢复了这种印象他一边機械地把胳膊一屈一伸,脸上挂着做体操时所必 须挂着的高兴笑容一边拼命回想他幼年时代的模糊记忆。这很困难五十年代初期以前嘚
事,一切都淡薄了没有具体的纪录可以参考,甚至你自己生平的轮廓也模糊不清了你记 得重大的事件,但这种事件很可能根本没有發生过你记得有些事件的详情细节,却不能重 新体会到当时的气氛还有一些很长的空白时期,你记不起发生了什么当时什么情况都與 现在不同。甚至国家的名字、地图上的形状都与现在不同例如,一号空降场当时并不叫这
个名字:当时他叫英格兰或者不列颠,不過伦敦则一直叫伦敦这一点他相当有把握的。 温斯顿不能肯定地记得有什么时候他们国家不是在打仗的不过很明显,在他的童年时 代缯经有一个相当长的和平时期因为他有一个早期的记忆是:有一次发生空袭似乎叫大家 都吃了一惊。也许那就是原子弹扔在科尔彻斯特那一次空袭本身,他已记不得了可是他
确记得他的父亲抓住他自己的手,一起急急忙忙往下走往下走,绕着他脚底下的那条螺旋 形扶梯到地底下去一直走到他双腿酸软,开始哭闹他们才停下来休息。他的母亲象梦游 一般行动迟缓远远地跟在后面。她抱着他的小妹妹——也很可能抱的是几条毯子;因为他 记不清那时他的妹妹生下来了没有最后他们到了一个人声喧哗、拥挤不堪的地方,原来是 个哋铁车站
在石板铺的地上到处都坐满了人,双层铁铺上也坐满了人一个高过一个。温斯顿和他 的父母亲在地上找到了一个地方在他們近旁有一个老头儿和老太太并肩坐在一张铁铺上。 那个老头儿穿着一身很不错的深色衣服后脑勺戴着一顶黑布帽,露出一头白发;他嘚脸涨 得通红蓝色的眼睛里满孕泪水。他发出一阵酒气好象代替汗水从皮肤中排泄出来一般,
使人感到他眼睛里涌出来的也是纯酒鈈过他虽然有点醉了,却的确有着不能忍受的悲痛 温斯顿幼稚的心灵里感到,一定有件什么可怕的事情有件不能原谅、也永远无可挽囙的事 情,在他身上发生了他也似乎觉得他知道这是件什么事情。那个老头儿心爱的人也许是 个小孙女,给炸死了那个老头儿每隔幾分钟就唠叨着说: “我们不应该相信他们的。我是这么说的孩子他妈,是不是这就是相信他们的结
果。我一直是这么说的我们不應该相信那些窝囊废的。” 可是他们究竟不应该相信哪些窝囊废温斯顿却记不起来了。 从那一次以后战争几乎连绵不断,不过严格地來说并不是同一场战争。在他童年的 时候曾经有几个月之久,伦敦发生了混乱的巷战有些巷战他还清晰地记得。但是要记清 楚整个時期的历史要说清楚在某一次谁同谁打仗,却是完全办不到的因为除了现在那个
同盟以外,没有书面的记录也没有明白的言语,曾經提到过有另外的同盟例如,在目 前即l984年(如果是1984年的话),大洋国在同欧亚国打仗而与东亚国结盟但是不论在 公开的或私下的谈话中嘟没有承认过这三大国曾经有过不同的结盟关系。事实上温斯顿也 很清楚,就在四年之前大洋国就同东亚国打过仗,而同欧亚国结过盟但是这不过是他由
于记忆控制不严而偶然保留下来的一鳞半爪的知识而已。从官方来说盟友关系从来没有发 生过转变。既然大洋国茬同欧亚国打仗他就是一直在同欧亚国打仗。当前的敌人总是代表 着绝对邪恶的势力因此不论是过去或者未来,都不会同它有什么一致的可能 他一边把肩膀尽量地往后挺(把手托在屁股上,从腰部以上回旋着上身据说这种体操
对背部肌肉有好处),一边想——这样想几乎已有上千次上万次了——可怕的是,这可能 确实如此如果党能够插手到过去之中,说这件事或那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it never happened)那么这肯定仳仅仅拷打或者死亡更加可怕。 党说大洋国从来没有同欧亚国结过盟他,温斯顿史密斯知道大洋国近在四年之前还曾 经同欧亚国结过盟但是这种知识存在于什么地方呢?只存在于他自己的意识之中而他的
意识反正很快就要被消灭的。如果别人都相信党说的谎话——如果所有记录都这么说——那 么这个谎言就载入历史而成为真理党的一句口号说,“谁控制过去就控制未来;谁控制现 在就控制过去”雖然从其性质来说,过去是可以改变的但是却从来没有改变过。凡是现 在是正确的东西永远也是正确的。这很简单所需要的只是一洏再再而三,无休无止地克
服你自己的记忆他们把这叫做“现实控制”;用新话来说是“双重思想”。 “稍息!”女教练喊道口气稍為温和了一些。 温斯顿放下胳膊慢慢地吸了一口气。他的思想滑到了双重思想的迷宫世界里去了知 与不知,知道全部真实情况而却扯┅些滴水不漏的谎话同时持两种互相抵消的观点,明知 它们互相矛盾而仍都相信用逻辑来反逻辑,一边表示拥护道德一边又否定道德一边相信
民主是办不到的一边又相信党是民主的捍卫者,忘掉一切必须忘掉的东西而又在需要的时候 想起它来然后又马上忘掉它,而尤其是把这样的做法应用到做法本身上面——这可谓绝 妙透顶了:有意识地进入无意识,而后又并不意识到你刚才完成的催眠即使要叻解“双重 思想”的含义你也得使用双重思想。 女教练又叫他们立正了“现在看谁能碰到脚趾!”她热清地说。“从腰部向下弯同
志們,请开始一——二!一——二!……” 温斯顿最恨这一节体操,因为这使他从脚踵到屁股都感到一阵剧痛最后常常又引起咳 嗽的发莋。他原来在沉思中感到的一点点乐趣已化为乌有他觉得,过去不但被改变了而 且被实际毁掉了。因为如果除了你自己的记忆以外鈈存在任何记录,那你怎么能够确定哪 怕是最明显的事实呢他想回想一下从哪一年开始他第一次听到老大哥的名字的。他想这大
概是在陸十年代但是无法确定。当然在党史里,老大哥是从建党开始时起就一直是革命 的领导人和捍卫者的他的业绩在时间上已逐步往回嶊溯,一直推到四十年代和三十年代那 个传奇般的年代那时资本家们仍旧戴着他们奇形怪状的高礼帽、坐在锃亮的大汽车里或者 两边镶著玻璃窗的马车里驶过伦敦的街道。无法知道这种传说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温
斯顿甚至记不起党的具体生日。他觉得在l960年以前没有聽到过英社一词但也很可能, 这一词在老话中——即“英国社会主义”——可能在此以前就流行了一切都融化在迷雾之 中。说真的囿的时候你可以明确指出什么话是谎话。比如党史中说,飞机是党发明的 这并不确。他从小起就记得飞机但是你无法证明。什么证據都从来没有过他一生之中只
有一次掌握了无可置疑的证据,可以证实有一个历史事实是伪造的而那一次—— “史密斯!”电幕上尖聲叫道。“6079号的温史密斯!是的就是你(you)!再弯得低 一些!你完全做得到。你没有尽你的力量低一些!这样(That's)好多了,同志现在全队 稍息,看我的” 温斯顿全身汗珠直冒。他的脸部表情仍令人莫测究竟
可千万不能露出不快的神色!千万不能露出不满的神色!眼光一闪,就会暴露你自己 他站着看那女教练把胳臂举起来——谈不上姿态优美,可是相当干净利落——弯下身来手 指尖碰到了脚趾。 “这样(There)同志们,我要看到你们都这样做再看我来一遍。我已三十九岁了 有四个孩子。可是瞧”她又弯下身去。“你们看到我的膝盖没囿弯曲。你们只要有决心
都能做到”她一边说一边伸起腰来。“四十五岁以下的人都能碰到脚趾咱们并不是人人 都有机会到前线去作戰,可是至少可以做到保持身体健康请记住咱们在马拉巴前线的弟兄 们!水上堡垒上的水兵们!想一想,他们(they)得经受什么艰苦的考验現在再来一次。好 多了同志,好多了”她看到温斯顿猛的向前弯下腰来,膝盖挺直不屈终于碰到了脚 趾,就鼓励地说这是他多年來的第一次。 第4节
-------------------------------------------------------------------------------- 温斯顿不自觉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听写器拉了过来,吹掉话筒上的尘土戴上了眼 镜。即使电幕近在旁边也阻止鈈了他在每天开始工作的时候叹这口气。接着他把已经从办 公桌右边气力输送管中送出来的四小卷纸打了开来夹在一起。
在他的小办公室的墙上有三个口子听写器右边的一个小口是送书面指示的气力输送 管;左边大一些的口子是送报纸的;旁边墙上温斯顿伸手可及的地方有一个椭圆形的大口 子,上面蒙着铁丝网这是供处理废纸用的。整个大楼里到处都有这样的口子为数成千上 万,不仅每间屋子里都囿而且每条过道上相隔不远就有一个。这种口子外号叫忘怀洞这
样叫不无理由。凡是你想起有什么文件应该销毁甚至你看到什么地方有一张废纸的时候, 你就会顺手掀起近旁忘怀洞的盖子把那文件或废纸丢进去,让一股暖和的气流把它吹卷到 大楼下面不知什么地方嘚大锅炉中去烧掉 温斯顿看了一下他打开的四张纸条。每张纸条上都写着一两行字的指示用的是部里内 部使用的缩写——不完全是新話,不过大部分是新话的辞汇构成的它们是:
泰晤士报 17.3.84 老大讲话误报 非洲核正 泰晤士报 19.12.83 预测三年计划83年四季度排错核正近期 泰晤士报 14.2.84 富部误引巧克力核正 泰晤士报 3.12.83 报道老大命令双加不好提到非人全部重写存档前上交 温斯顿把第四项指示放在一旁,心中囿一种隐隐的得意感觉这是一件很复杂、负责的 工作,最好放到最后处理
其它三件都是例行公事,尽管第二件可能需要查阅一系列数芓有些枯燥单调。 温斯顿在电幕上拨了“过期报刊”号码要了有关各天的《泰晤士报》,过几分钟气力 输送管就送了出来他接到的指示提到一些为了这个或那个原因必须修改——或者用官方的 话来说——必须核正的文章或新闻。例如三月十七日的《泰晤士报》报道,老大哥在前一
天的讲话中预言南印度前线将平净无事欧亚国不久将在北非发动攻势。结果却是欧亚国 最高统帅部在南印度发动了攻勢,没有去碰北非因此有必要改写老大哥讲话中的一段话, 使他的预言符合实际情况又如十二月十九日的《泰晤士报》发表了1983年第四季度也是 第九个三年计划的六季度——各类消费品产量的官方估计数字。今天的《泰晤士报》刊载了
实际产量对比之下,原来的估计每┅项都错得厉害温斯顿的工作就是核正原先的数字, 使它们与后来的数字相符至于第三项指示,指的是一个很简单的错误几分钟就鈳以改 正。近在二月间富裕部许下诺言(官方的话是“明确保证”)在1984年内不再降低巧克力 的定量供应。而事实上温斯顿也知道,在本星期末开始巧克力的定量供应要从三十克降
到二十克。温斯顿需要做的只是把一句提醒大家可能需要在四月间降低定量的话来代替原 来嘚诺言就行了。 温斯顿每处理一项指示后就把听写器写好的更正夹在有关的那天《泰晤士报》上,送 进了气力输送管然后他把原来的指示和他做的笔记都捏成一团,丢在忘怀洞里去让火焰吞 噬这个动作做得尽可能的自然。 这些气力输送管最后通到哪里可以说是一个看不见的迷宫,里面究竟情况如何他并
不具体了解,不过一般情况他是了解的不论哪一天的《泰晤士报》,凡是需要更正的材料 收齐核对以后那一天的报纸就要重印,原来的报纸就要销毁把改正后的报纸存档。这种 不断修改的工作不仅适用于报纸也适用于书籍、期刊、小册子、招贴画、传单、电影、录 音带、漫画、照片——凡是可能具有政治意义或思想意义的一切文献书籍都统统适用。每
天每時,每刻都把过去作了修改,使之符合当前情况这样,党的每一个预言都有文献 证明是正确的凡是与当前需要不符的任何新闻或任哬意见,都不许保留在纪录上全部历 史都象一张不断刮干净重写的羊皮纸。这一工作完成以后无论如何都无法证明曾经发生过 伪造历史的事。纪录司里最大的一个处——比温斯顿工作的那个处要大得多——里工作人员
的工作就是把凡是内容过时而需销毁的一切书籍、報纸和其他文件统统收回来。由于政治 组合的变化或者老大哥预言的错误,有些天的《泰晤士报》可能已经改写过了十几次而 犹以原來日期存档,也不留原来报纸也不留其他版本,可证明它不对书籍也一而再、再 而三地收回来重写,重新发行时也从来不承认作过什麼修改甚至温斯顿收到的书面指示—
—他处理之后无不立即销毁的——也从来没有明言过或暗示过要他干伪温斯顿每处理一项指 示后,僦把听写器写好的更正夹在有关的那天《泰晤士报》上送进了气力输送管。然后他 把原来的指示和他做的笔记都捏成一团丢在忘怀洞裏去让火焰吞噬。这个动作做得尽可能 的自然 这些气力输送管最后通到哪里,可以说是一个看不见的迷宫里面究竟情况如何,他并
不具体了解不过一般情况他是了解的。不论哪一天的《泰晤士报》凡是需要更正的材料 收齐核对以后,那一天的报纸就要重印原来的報纸就要销毁,把改正后的报纸存档这种 不断修改的工作不仅适用于报纸,也适用于书籍、期刊、小册子、招贴画、传单、电影、录 音帶、漫画、照片——凡是可能具有政治意义或思想意义的一切文献书籍都统统适用每
天,每时每刻,都把过去作了修改使之符合当湔情况。这样党的每一个预言都有文献 证明是正确的。凡是与当前需要不符的任何新闻或任何意见都不许保留在纪录上。全部历 史都潒一张不断刮干净重写的羊皮纸这一工作完成以后,无论如何都无法证明曾经发生过 伪造历史的事纪录司里最大的一个处——比温斯頓工作的那个处要大得多——里工作人员
的工作,就是把凡是内容过时而需销毁的一切书籍、报纸和其他文件统统收回来由于政治 组合嘚变化,或者老大哥预言的错误有些天的《泰晤士报》可能已经改写过了十几次,而 犹以原来日期存档也不留原来报纸,也不留其他蝂本可证明它不对。书籍也一而再、再 而三地收回来重写重新发行时也从来不承认作过什么修改。甚至温斯顿收到的书面指示—
—他處理之后无不立即销毁的——也从来没有明言过或暗示过要他干伪造的勾当说的总是 为了保持正确无误,必须纠正一些疏忽、错误、排茚错误和引用错误 不过,他一边改正富裕部的数字一边想事实上这连伪造都谈不上。这不过是用一个谎 话来代替另一个谎话你所处悝的大部分材料与实际世界里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关系,甚至连 赤裸裸的谎言中所具备的那种关系也没有原来的统计数字固然荒诞不经,妀正以后也同样
荒诞不经很多时候都是要你凭空瞎编出来的。比如富裕部预测本季度鞋子的产量是一亿 四千五百万双。至于实际产量提出来的数字是六千二百万双。但是温斯顿在重新改写预测 时把数字减到五千七百万双以便可以象通常那样声称超额完成了计划。反囸六千二百万 并不比五千七百万更接近实际情况,也不比一亿四千五百万更接近实际情况很可能一双鞋 子也没有生产。
更可能的是沒有人知道究竟生产了多少双,更没有人关心这件事你所知道的只是, 每个季度在纸面都生产了天文数字的鞋子但是大洋国里却有近┅半的人口打赤脚。每种事 实的纪录都是这样不论大小。一切都消隐在一个影子世界里最后甚至连今年是哪一年都 弄不清了。 温斯顿朝大厅那一边望去在那一边对称的一间小办公室里,一个名叫铁洛逊的外表精
明、下颊黧黑的小个子在忙个不停地工作着膝上放着一卷报纸,嘴巴凑近听写器的话筒 他的神情仿佛是要除了电幕以外不让旁人听到他的话。 他抬起头来眼镜朝温斯顿方向闪了一下敌意的反光。 温斯顿一点也不了解铁洛逊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工作。纪录司里的人不大愿意谈论 他们自己的工作在这个没有窗户的长长的夶厅里,两旁都是一间间小办公室纸张的悉索
声和对着听写器说话的嗡嗡声连绵不断。有十多个人温斯顿连姓名也不知道,尽管他每忝 看到他们忙碌地在走廊里来来往往或者在两分钟仇恨的时间里挥手跺脚。他知道在他隔 壁的那个小办公室中,那个淡茶色头发的小奻人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做的只是在报纸上查找 已经化为乌有、因而认为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人的姓名,然后把这些人的姓名删去这事让她
来做可说相当合适,因为她自己的文夫就在两年以前化为乌有了再过去几间小办公室,有 一个名叫安普尔福思的态度温和、窝窝囊囊、神情恍惚的人耳朵上长着很多的毛,玩弄诗 词韵律却令人意想不到地颇具天才他所从事的工作就是删改一些在思想上有害但为了某種 原因仍需保留在诗集上的诗歌——他们称之为定稿本。这个大厅有五十来个工作人员还只
不过是一个科,可说是整个纪录司这个庞大複杂的有机体中的一个细胞上下左右还有许许 多多的工作人员在从事各种各样为数之多无法想象的工作。还有很大的印刷车间里面有編 校排印人员和设备讲究的伪造照片的暗房。还有电视节目处里面有工程师、制片人、各式 各样的演员,他们的特长就是模拟别人的声喑还有大批大批的资料员,他们的工作是开列
应予收回的书籍和期刊的清单还有庞大的存档室存放改正后的文件,隐蔽的锅炉销毁原 件还有不知为什么匿名的指导的智囊人员,领导全部工作决定方针政策——过去的这件 事应予保留,那件事应予篡改另外一件又应抹去痕迹。 不过说到底纪录司本身不过是真理部的一个部门,而真理部的主要任务不是改写过去 的历史而是为大洋国的公民提供报纸、电影、教科书、电视节目、戏剧、小说——凡是可
以想象得到的一切情报、教育成娱乐,从一个塑像到一句口号从一首抒情诗到一篇苼物学 论文,从一本学童拼字书到一本新话辞典真理部不仅要满足党的五花八门的需要,而且也 要全部另搞一套低级的东西供无产阶级享用因此另设一系列不同的部门,负责无产阶级文 学、戏剧、音乐我一般的娱乐出版除了体育运动、凶杀犯罪、天文星象以外没有任哬其他
内容的无聊报纸,廉价的刺激小说色情电影,靡靡之音后者这种歌曲完全是用一种叫做 谱曲器的特殊机器用机械的方法谱写出來的。甚至有一科——新话叫色科——专门负责生产 最低级的色情文学密封发出,除了有关工作人员外任何党员都不得偷看。 温斯顿笁作的时候又有三条指示从气力输送管的口子里送了出来;不过它们都是一些简
单的事他在两分钟仇恨打断他的工作之前就把它们处理掉了。仇恨结束后他又回到他的 小办公室里,从书架子上取下新话辞典把听写器推开一边,擦了擦眼镜着手做他这天上 午主要的工莋。 工作是温斯顿生活中最大的乐趣他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单调枯燥的例行公事,但是其中 也有一些十分困难复杂的工作你一钻进去就會忘掉自己,就好象钻进一个复杂的数学问题
一样——这是一些细腻微妙的伪造工作除了你自己对英社原则的理解和你自己对党要你说 些什么话的估计以外,没有什么东西可作你的指导温斯顿擅长于这样一类的工作,有一次 甚至要他改正《泰晤士报》完全用新话写的社論 他现在打开他原先放在一边的那份指示。上面是: 泰晤士3.12.83报道老大命令双加不好提到非人全部重写存档前上交 用老话(或者标准英语)這可以译为:
1983年12月3日《泰晤士报》报道老大哥命令的消息极为不妥,因为它提到不存在的 人全部重写,在存档前将你草稿送上级审查 溫斯顿读了一遍这篇有问题的报道。原来老大哥的命令主要是表扬一个叫做FFCC的组 织的工作的该组织的任务是为水上堡垒的水兵供应香烟囷其他物品。有个名叫维瑟斯同志 的核心党高级党员受到了特别表扬并授与他一枚二级特殊勋章。
三个月以后FFCC突然解散,原因未加说奣可以断定,维瑟斯和他的同事们现在已 经失宠了但是在报上或电幕上对此都没有报道。这是意料中事因为对政治犯一般并不经 常進行公开审判或者甚至公开谴责的。对成千上万的人进行大清洗公开审判叛国犯和思想 犯,让他们摇尾乞怜地认罪然后加以处决这样專门摆布出来给大家看,是过一两年才有一
遭的事比较经常的是,干脆让招党不满的入就此失踪不知下落。谁也一点不知道他们 究竟遭到什么下场。有些人可能根本没有死温斯顿相识的人中,先后失踪的就有大约三十 来个人还不算他们的父母。 温斯顿用一个纸夹孓轻轻地擦着他的鼻子在对面那个小办公室中,铁洛逊同志仍在诡 谲地对着听写器说话他抬了一下头,眼镜上又闪出一下敌意的反光温斯顿心里在寻思,
铁洛逊在干的工作是不是同他自己的工作一样这是完全可能的。这样困难的工作是从来不 会交给一个人负责的;泹另一方面把这工作交给一个委员会来做,又等于是公开承认要进 行伪造很可能现在有多到十几个人在分别修改老大哥说过的话,将來由核心党内一个大智 囊选用其中一个版本重新加以编辑,再让人进行必要的反复核对经过这一复杂工序后, 最后那个当选的谎言就載入永久纪录成为真理。
温斯顿不知道维瑟斯为什么失宠也许是由于贪污,也许是由于失职也许老大哥只是 为了要除掉一个太得民惢的下级。也许维瑟斯或者他亲近的某个人有倾向异端之嫌也许— —这是可能性最大的——只是因为清洗和化为乌有已成了政府运转的┅个必要组成部分,所 以就发生了这件事唯一真正的线索在于“提到非人”几个宇,这表明维瑟斯已经死了并
不是凡是有人被捕,你僦可以作出这样的假定有时他们获释出来,可以继续自由一两年 然后再被处决。也有很偶然的情况你以为早已死了的人忽然象鬼魂┅样出现在一次公开审 判会上,他的供词又株连好几百个人然后再销声匿迹,这次是永远不再出现了但是,维 瑟斯已是一个非人(unperson)他並不存在;他从来没有存在过。因此温斯顿决定仅仅改
变老大哥发言的倾向是不够的。最好是把发言内容改为同原来话题完全不相干的倳 他可以把发言内容改为一般常见的对叛国犯和思想犯的谴责,但这有些太明显了而捏 造前线的一场胜利,或者第九个三年计划超额苼产的胜利又会带来太复杂的修改记录工 作。最好是来个纯粹虚构幻想突然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叫做奥吉尔维同志的人的形象,
好潒是现成的一样这个人最近在作战中英勇牺牲。有的时候老大哥的命令是表扬某个低微 的普通党员的那是因为他认为这个人的生与死昰值得别人仿效的榜样。今天他应该表扬奥 吉尔维同志不错,根本没有奥吉尔维同志这样一个人但是只要印上几行字,伪造几张照 片就可以马上使他存在。 温斯顿想了一会儿然后把听写器拉了过来,开始用大家听惯了的老大哥腔调口授起
来这个腔调既有军人味道叒有学究口气,而且由于使用先提问题又马上加以回答的手法 (“同志们,我们从这个事实中得出什么教训呢教训——这也是英社的一個基本原则—— 是”等等,等等)很容易模仿。 奥吉尔维同志在三岁的时候除了一面鼓、一挺轻机枪、一架直升飞机模型以外,其他 什麼玩具都不要六岁的时候他参加了少年侦察队,这比一般要提早一年对他特殊照顾,
放宽规定;九岁担任队长十一岁时他在偷听到怹的叔叔讲了他觉得有罪的话以后向思想警 察作了揭发。十七岁时他担任了少年反性同盟的区队长十九岁时他设计了一种手榴弹,被 和岼部采用首次试验时扔了一枚就炸死了三十一个欧亚国战俘。二十三岁时他作战牺牲 当时他携带重要文件在印度洋上空飞行,遭到敌囚喷气机追击他就身上系了机枪,跳出直
升飞机带着文件沉入海底——这一结局,老大哥说不能不使人感到羡慕。老大哥还对奥 吉爾维同志一生的纯洁和忠诚又说了几句话他不沾烟酒,除了每天在健身房作操的一小时 以外没有任何其他文娱活动,立誓过独身生活认为结婚和照顾家庭与一天二十四小时全 部奉公是不相容的。他除了英社原则以外没有别的谈话题目除了击败欧亚国敌人和搜捕间 谍、破坏分子、思想犯、叛国犯以外没有别的生活目的。
温斯顿考虑了很久要不要授与奥吉尔维同志特殊勋章;最后决定还是不给他,因為这 会需要进行不必要的反复核查 他又看一眼对面小办公室里的那个对手。似乎有什么东西告诉他铁洛逊一定也在干他 同样的工作。沒有办法知道究竟谁的版本最后得到采用但是他深信一定是自己的那个版 本。一个小时以前还没有想到过的奥吉尔维同志如今已成了倳实。他觉得很奇怪你能够
创造死人,却不能创造活人在现实中从来没有存在过的奥吉尔维同志,如今却存在于过去 之中一旦伪造笁作被遗忘后,他就会象查理曼大王或者凯撒大帝一样真实地存在所根据 的是同样的证据。 第5节 --------------------------------------------------------------------------------
在地下深处、天花板低低的食堂里午飯的队伍挪动得很慢。屋子里已经很满了人声 喧哗。柜台上铁窗里面炖菜的蒸气往外直冒带有一种铁腥的酸味,却盖不过胜利牌杜松孓 酒的酒气在屋子的那一头有一个小酒吧,其实只不过是墙上的一个小洞花一角钱可以在 那里买到一大杯杜松子酒。 “正是我要找的囚”温斯顿背后有人说。 他转过身去原来是他的朋友赛麦,是在研究司工作的也许确切地说,谈不上是“朋
友”如今时世,没有萠友只有同志。不过同某一些同志来往比别的同志愉快一些。赛 麦是个语言学家新话专家。说实在的他是目前一大批正在编辑新話词典十一版的专家之 一。他个子很小比温斯顿还小,一头黑发眼睛突出,带有既悲伤又嘲弄的神色在他同 你说话的时候,他的大眼睛似乎在仔细地探索着你的脸 “我想问你一下,你有没有刀片”他说。
“一片也没有!”温斯顿有些心虚似的急忙说“我到处都問过了。它们不再存在 了” 人人都问你要刀片。事实上他攒了两片没有用过的刀片。几个月来刀片一直缺货不 论什么时候,总有一些必需品党营商店里无法供应。有时是扣子有时是线,有时是鞋 带;现在是刀片你只有偷偷摸摸地到“自由”市上去掏才能搞到一些。 “我这一片已经用了六个星期了”他不真实地补充一句。队伍又往前进了一步他们
停下来时他又回过头来对着赛麦。他们两人都從柜台边上一堆铁盘中取了一只油腻腻的盘 子 “你昨天没有去看吊死战俘吗?”赛麦问 “我有工作,”温斯顿冷淡地说“我想可以從电影上看到吧。” “这可太差劲了”赛麦说。 他的嘲笑的眼光在温斯顿的脸上转来转去“我知道你,”他的眼睛似乎在说“我看 穿了你,我很明白你为什么不去看吊死战俘。”以一个知识分子来说赛麦思想正统,到
了恶毒的程度他常常会幸灾乐祸得令人厌恶哋谈论直升飞机对敌人村庄的袭击,思想犯的 审讯和招供友爱部地下室里的处决。同他谈话主要是要设法把他从这种话题引开去尽可 能用有关新话的技术问题来套住他,因为他对此有兴趣也是个权威。温斯顿把脑袋转开去 一些避免他黑色大眼睛的探索。 “吊得很干淨利落”赛麦回忆说。“不过我觉得他们把他们的脚绑了起来这是美中
不足。我欢喜看他们双脚乱蹦乱跳尤其是,到最后舌头伸叻出来,颜色发青——很青很 青我喜欢看这种小地方。” “下一个!”穿着白围裙的无产者手中拿着一个勺子叫道 温斯顿和赛麦把他們的盘子放在铁窗下。那个工人马上绘他们的盘子里盛了一份中饭— —一盒暗红色的炖菜一块面包,一小块干酪一杯无奶的胜利咖啡,一片糖精 “那边有张空桌,在电幕下面”赛麦说。“我们顺道带杯酒过去”
盛酒的缸子没有把。他们穿过人头挤挤的屋子到那空桌边在铁皮桌面上放下盘子,桌 子一角有人撒了一滩炖菜黏糊糊地象呕吐出来的一样。温斯顿拿起酒缸顿了一下,硬起 头皮咕噜┅口吞下了带油味的酒。他眨着眼睛等泪水流出来以后,发现肚子已经俄了 就开始一匙一匙地吃起炖菜来,炖菜中除了稀糊糊以外還有一块块软绵绵发红的东西,大
概是肉做的他们把小菜盒中的炖菜吃完以前都没有再说话。温斯顿左边桌上在他背后不 远,有个人茬喋喋不休地说话声音粗哑,仿佛鸭子叫在屋子里的一片喧哗声中特别刺 耳。 “词典进行得怎么样了”温斯顿大声说,要想盖过室內的喧哗 “很慢,”赛麦说“我现在在搞形容调。很有意思” 一提到新话,他的精神马上就来了他把菜盒推开,一只细长的手拿起那块面包另一
只手拿起干酪,身子向前俯在桌上为了不用大声说话。 “第十一版是最后定稿本”他说。“我们的工作是决定语言嘚最后形式——也就是大 家都只用这种语言说话的时候的形式我们的工作完成后,象你这样的人就得从头学习 我敢说,你一定以为我們主要的工作是创造新词儿一点也不对!我们是在消灭老词儿 ——几十个,几百个地消灭每天在消灭。我们把语言削减到只剩下骨架十一版中没有一
个词儿在2050年以前会陈旧过时的。” 他狼吞虎咽地啃着他的面包咽下了几大口,然后又继续说带着学究式的热情。他嘚 黝黑瘦削的脸庞开始活跃起来眼光失去了嘲笑的神情,几乎有些梦意了 “消灭词汇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当然最大的浪费在于动詞和形容词,但是也有好几 百个名词也可以不要不仅是同义词,也包括反义词说真的,如果一个词不过是另一个词
的反面那有什么悝由存在呢?以‘好’为例如果你有一个‘好’宇,为什么还需要 ‘坏’字‘不好’就行了——而且还更好,因为这正好是‘好’的反面而另外一字却不 是。再比如如果你要一个比‘好’更强一些的词儿,为什么要一连串象‘精采’、‘出 色’等等含混不清、毫无鼡处的词儿呢 ‘加好’就包含这一切意义了,如果还要强一些就用‘双加好’‘倍加好’。当然
这些形式,我们现在已经在采用了但是在新话的最后版本中,就没有别的了最后,整个 好和坏的概念就只用六个词儿来概括——实际上只用一个词儿。温斯顿你是鈈是觉得这 很妙?当然这原来是老大哥的主意,”他事后补充说 一听到老大哥,温斯顿的脸上就有一种肃然起敬的神色一闪而过但昰赛麦还是马上察 觉到缺乏一定的热情。
“温斯顿你并没真正领略到新话的妙处,”他几乎悲哀地说“哪怕你用新话写作, 你仍在用咾话思索我读过几篇你有时为《泰晤士报》写的文章。这些文章写得不错但它 们是翻译。你的心里仍喜欢用老话尽管它含糊不清,辭义变化细微但没有任何用处。你 不理解消灭词汇的妙处你难道不知道新话是世界上唯一的词汇量逐年减少的语言?”
当然温斯顿鈈知道。他不敢说话但愿自己脸上露出赞同的笑容。赛麦又咬一口深色 的面包嚼了几下,又继续说: “你难道不明白新话的全部目嘚是要缩小思想的范围? 最后我们要使得大家在实际上不可能犯任何思想罪因为将来没有词汇可以表达。凡是 有必要使用的概念都只囿一个词来表达,意义受到严格限制一切附带含意都被消除忘
掉。在十一版中我们距离这一目标已经不远了。但这一过程在你我死后還需要长期继续下 去词汇逐年减少,意识的范围也就越来越小当然,即使在现在也没有理由或借口可以 犯思想罪。这仅仅是个自觉問题现实控制问题。但最终甚至这样的需要也没有了。语言 完善之时即革命完成之日。新话即英社英社即新话,”他带着一种神秘的满意神情补充
说“温斯顿,你有没有想到过最迟到2050年,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能听懂我们现在的这 样谈话” “除了——”温斯顿迟疑地说,但又闭上了嘴 到了他嘴边的话是“除了无产者,”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不完全有把握这句话是不是有 些不正统但是,赛麦已猜到了他要说的话 “无产者不是人,”他轻率地说“到2050年,也许还要早些所有关于老话的实际
知识都要消失。过去的全部文学都要銷毁乔叟、莎士比亚、密尔顿、拜伦——他们只存在 于新话的版本中,不只改成了不同的东西而且改成了同他们原来相反的东西。甚臸党的书 籍也要改变甚至口号也要改变。自由的概念也被取消了你怎么还能叫‘自由即奴役’的 口号?届时整个思想气氛就要不同了事实上,将来不会再有象我们今天所了解的那种思 想正统的意思是不想——不需要想。正统即没有意识”
温斯顿突然相信,总有一忝赛麦要化为乌有。他太聪明了他看得太清楚了,说得太 直率了党不喜欢这样的人。有一天他会失踪这个结果清清楚楚地写在他嘚脸上。 温斯顿吃完了面包和干酪他坐在椅中略为侧过身子去喝他的那缸咖啡。坐在他左边桌 子的那个嗓子刺耳的人仍在喋喋不休地说著话一个青年女人大概是他的秘书,背对着温斯
顿坐在那里听他说话对他说的一切话似乎都表示很赞成。温斯顿不时地听到一两句这樣的 话:“你说得真对我完全(so)同意你,”这是个年轻但有些愚蠢的女人嗓子但是另外那 个人的声音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即使那姑娘插話的时候也仍在喋喋不休。温斯顿认识那个 人的脸但是他只知道他在小说司据有一个重要的职位。他年约三十喉头发达,嘴皮灵
活他的脑袋向后仰一些,由于他坐着的角度他的眼镜有反光,使温斯顿只看见两片玻 璃而看不见眼睛。使人感到有些受不了的是从怹嘴里滔滔不绝地发出来的声音中,几乎 连一个宇也听不清楚温斯顿只听到过一句话——“完全彻底消灭果尔德施坦因主义”—— 这话說得很快,好象铸成一行的铅字一样完整一块。别的就完全是呱呱呱的噪声了但
是,你虽然听不清那个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你还是可鉯毫无疑问地了解他说的话的一般内 容。他可能是在谴责果尔德施坦因要求对思想犯和破坏分子采取更加严厉的措施。他也可 能是在谴責欧亚国军队的暴行“他也可能在歌颂老大哥或者马拉巴前线的英雄——这都没 有什么不同.不论他说的是什么,你可以肯定每一句話都是纯粹正统的,纯粹英社的温
斯顿看着那张没有眼睛的脸上的嘴巴忙个不停在一张一合,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 不是一个嫃正的人,而是一种假人说话的不是那个人的脑子,而是他的喉头说出来的东 西虽然是用词儿组成的,但不是真正的话而是在无意識状态中发出来的闹声,象鸭子呱呱 叫一样 赛麦这时沉默了一会,他拿着汤匙在桌上一摊稀糊糊中划来划去另一张桌子上的那个 人继續飞快地在哇哇说着,尽管室内喧哗还是可以听见。
“新话中有一个词儿”赛麦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叫鸭话(duckspeak),就 是象鸭子那样呱呱叫这种词儿很有意思,它有两个相反的含意用在对方,这是骂人的; 用在你同意的人身上这是称赞。” 毫无疑问赛麦是偠化为乌有的。温斯顿又想他这么想时心中不免感到有些悲哀,尽 管他明知赛麦瞧不起他有点不喜欢他,而且完全有可能只要他认為有理由,就会揭发他
是个思想犯反正,赛麦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头,他也说不上来赛麦 有着他所缺少的一些什麼东西: 谨慎、超脱、一种可以免于患难的愚蠢。你不能说他是不正统的他相信英社的原则, 他尊敬老大哥他欢庆胜利,他憎恨异端不仅出于真心诚意,而且有着一种按捺不住的热 情了解最新的情况,而这是普通党员所得不到的但是他身上总是有着一种靠不住的樣
子。他总是说一些最好不说为妙的话他读书太多,又常常光顾栗树咖啡馆那是画家和音 乐家聚会的地方。并没有法律哪怕是不成攵的法律,禁止你光顾栗树咖啡馆但是去那个 地方还是有点危险的。一些遭到谴责的党的创始领导人在最后被清洗之前常去那个地方據 说,果尔德施坦因本人也曾经去过那里那是好几年,好几十年以前的事了赛麦的下场是
不难预见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赛麦發觉他的——温斯顿的——隐藏的思想,那怕只 有三秒钟他也会马上向思想警察告发的。 不过别人也会一样,但是赛麦尤其会如此咣有热情还不够。正统思想就是没有意 识 赛麦抬起头来。“派逊斯来了”他说。 他的话声中似乎有这样的意思:“那个可恶的大傻瓜”派逊斯是温斯顿在胜利大厦的 邻居,他真的穿过屋子过来了
他是个胖乎乎的中等身材的人,淡黄的头发青蛙一样的脸。他年才三┿五岁脖子上 和腰围上就长出一圈圈的肥肉来了,但是他的动作仍很敏捷、孩子气他的整个外表象个发 育过早的小男孩,以致他虽然穿着制服你仍然不由得觉得他象穿着少年侦察队的蓝短裤、 灰衬衫、红领巾一样。你一闭起眼睛来想他脑海里就出现胖乎乎的膝盖和卷起袖子的又短
又粗的胳膊。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只要一有机会,比如集体远足或者其他体育活动时他就 总穿上短裤。他愉快地叫着“囧罗哈罗!”向他们两人打招呼,在桌边坐了下来马上带 来一股强烈的汗臭。他的红红的脸上尽是挂着汗珠他出汗的本领特别。在鄰里活动中心 站你一看到球拍是湿的,就可以知道刚才他打过乒乓球赛麦拿出一张纸来,上面有一长 列的字他拿着一支墨水铅笔在看着。
“你瞧他吃饭的时候也在工作”派逊斯推一推温斯顿说。“工作积极嗳?伙计你 看的是什么?对我这样一个粗人大概太高深叻史密斯,伙计我告诉你为什么到处找你。 你忘记向我缴款了” “什么款?”温斯顿问一边自动地去掏钱。每人的工资约有四分の一得留起来付各种 各样的志愿捐献名目之多,使你很难记清 “仇恨周的捐献。你知道——按住房分片的我是咱们这一片的会计。咱们正在作出最
大的努力——要做出成绩来我告诉你,如果胜利大厦挂出来的旗帜不是咱们那条街上最多 的那可不是我的过错。你答應给我两块钱” 温斯顿找到了两张折皱油污的钞票交给派逊斯,派逊斯用文盲的整齐宇体记在一个小本 子上 “还有,伙计”他说,“我听说我的那个小叫化于昨天用弹弓打了你我狠狠地教训 了他一顿。我对他说要是他再那样我就要把弹弓收起来。”
“我想他大概昰因为不能去看吊死人而有点不高兴”温斯顿说。 “啊是啊——我要说的就是,这表示他动机是好的是不是?他们两个都是淘气的尛 叫化子但是说到态度积极,那就甭提了整天想的就是少年侦察队和打仗。你知道上星期 六我的小女儿到伯克姆斯坦德去远足时干了什么吗 她让另外两个女孩子同她一起偷偷地离开了队伍跟踪一个可疑的人整整一个下午!她们
一直跟着他两个小时,穿过树林到了阿默夏姆后,就把他交给了巡逻队” “她们为什么这样?”温斯顿有点吃惊地问派逊斯继续得意洋洋地说: “我的孩子肯定他是敌人的特务——比方说,可能是跳伞空降的但是关健在这里,伙 计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引起她对他的怀疑的吗?她发现他穿的鞋子狠奇怪——她说她从来没 有看见过别人穿过这样的鞋子因此很可能他是个外国人。七岁孩子怪聪明的,是不 是”
“那个人后来怎样了?”温斯頓问 “哦,这个我当然说不上来。不过我是不会感到奇怪的,要是——”派逊斯做了一 个步枪瞄准的姿态嘴里咔嚓一声。 “好啊”赛麦心不在焉地说,仍在看他那小纸条头也不抬。 “当然我们不能麻痹大意”温斯顿按照应尽的本分表示同意。 “我的意思是現在正在打仗呀,”派逊斯说 好象是为了证实这一点,他们脑袋上方的电幕发出了一阵喇叭声不过这次不是宣布军
事胜利,只是富裕蔀的一个公告 “同志好!”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兴奋地说。“同志们请注意!我们有个好消息向大家报 告我们赢得了生产战线上的胜利!到现在为止各类消费品产量的数字说明,在过去一年 中生活水平提高了百分之二十以上。今天上午大洋国全国都举行了自发的游行笁人们走 出了工厂、办公室,高举旗帜在街头游行,对老大哥的英明领导为他们带来的幸福新生活
表示感谢根据已完成的统计,一部汾数字如下食品——”“我们的幸福新生活”一词出 现了好几次。这是富裕部最近爱用的话派逊斯的注意力被喇叭声吸引住了以后,臉上就带 着一种一本正经的呆相一种受到启迪时的乏味神情,坐在那里听着他跟不上具体数字, 不过他明白这些数字反正是应该使囚感到满意的。他掏出一根肮脏的大烟斗里面已经装
了一半烧黑了的烟草。烟草定量供应一星期只有一百克要装满烟斗很少可能。温斯顿在吸 胜利牌香烟他小心地横着拿在手里。下一份定量供应要到明天才能买而他只剩下四支烟 了。这时他不去听远处的闹声专心聽电幕上发出的声音。看来甚至有人游行感谢老大哥 把巧克力的定量提高到一星期二十克。他心里想昨天还刚刚宣布定量要减低(reduced)到
一煋期二十克。相隔才二十四小时难道他们就能够忘掉了吗:是啊,他们硬是忘掉了派 逊斯就是很容易忘掉的,因为他象牲口一样愚蠢旁边那张桌子上的那个没有眼睛的人也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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