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鬼片,几个年轻人进入鬼屋陆续死亡,男主孤身一人拿着棍子从背后偷袭坐在摇椅上的鬼?

*郭敬明式玄幻 剧情流

圣历七月十五,百鬼夜行之日。

早在天幕微微落下之时街上的行人就都纷纷躲回了家里,甚至连煤油灯都不敢擦亮一盏。黑云笼罩着洒下重雨,雾气从黄昏一直弥漫到午夜,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凡人不可以在当日随意游走,否则便会成为百鬼中的一员。

刘沉玄握着双手守在内室门口,纸窗被天上愈来愈大的闪电照亮,支离破碎的声音从里面断断续续的传来。

早在下午已经初现灰颓的时候刘沉玄就推演过命数,今日本非吉日更兼一抹混沌气纠缠,他总觉得要有更大的雨落下来。

石板长街被大雨冲洗,吹埙人呜咽着驱赶魂灵,几抹深黄色的影子掠过去,金属清脆的碰撞声融化在雨里。

黑色的军靴沾满泥泞土渍,长街上摇摆着的长明灯火也随之熄灭。埙声飘荡在刘沉玄的耳边,而刘沉玄全部的精神都用在屋内那妇人身上。

三声沉闷的击打声落在将军府的大门,但久久没有人回应。

“此时拜访?”刘沉玄心里颇感意外,他望向周围的漆黑,似乎没有侍卫守着。

鞋底践踏到雨水地面的声音像宝剑落入鞘中,刘沉玄的锁子甲尚未拆卸,他只是沉闷地走到门口,听见那声音又复三次,才拉开了深色的大门。

银色的长剑露出红色的尖,血液混着雨水汇成水流一滴一滴落在阶前,他出手太快了,甚至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尖叫刺破了凌晨的灰黑闷夜,但更多的人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封住喉咙。没人知道这几个修灵者来自哪里,又为何在这个百鬼夜行之日来到将军府。

“光耀门楣,种学绩文,不如便唤作耀文吧。”妇人看着老妪手中小声哭叫着的娃娃,把一个小小的麒麟吊坠塞进了襁褓中。

屋外脚步声急促,似是踏着破碎的雨坑,只是来者在刚刚触碰到轻薄如纸的大门时便被一层无形的光罩给挡了回去。

老妪怀中的孩子哭的声音愈来愈大,只是在雷雨声的隐藏中像是点了哑穴般,只看得见一张一合的小嘴。

神龛前最后一根香燃烧殆尽,暗红的鲜血如蜿蜒溪流从门缝流出去,天上落下最后一道雷声,然后归于平静。

曲乞巧把刚刚讨来的半块馒头不由分手地塞进刘耀文嘴里,即便他已经饿的肚子都扁了,但还是不忍心看着刘耀文朝他眨眼睛。

“今天运气不好,没什么吃的,凑合着嚼两口吧。”曲乞巧想直起已经弯曲变形的背,最后还是放弃了,重重的咳嗽几声,吐出一口白痰,蓬松杂乱的头发上还挂着细小的树枝,干枯爆皮的嘴唇层层裂纹,就连握着棍子的手腕都已经青紫发黑,不知道是冻的还是饿的。

刘耀文双手抓着那一小块馒头狼吞虎咽,虽然只有那一小块,但对于已经饿了两天正在长身体的刘耀文来说也算是一顿大餐了。

“今年的天气比起往年暖和多了,我记得以前这个时候耳朵都冻掉了。”曲乞巧揉着肚子摇头晃脑,“小东西跟着我多少年了?”

刘耀文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音节,嘴里的馒头还没咽下去,滑稽得很。

“行了行了。”曲乞巧哎呦哎呦的叹气,“最近好像不是很太平,我昨天听掌柜说东海那边起了大乱子,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刘耀文这时候总算把馒头咽下去了。十三四岁的年纪个子却还是矮矮的,站在曲乞巧旁边倒真像是祖孙俩,因为常年营养不良而瘦的皮包骨,身上没什么完整的衣服,都是破布挂着一片一片,像秋天残损的树叶盖着土黄色的大地。

他也不知道曲乞巧到底是自己什么人,只是自打记事起就跟着曲乞巧要饭,他们游历了圣朝的大半个版图,最后定居在沿海的一座小镇。说是定居,其实只不过这里气候比较适宜冬季冻不死人罢了,加上附近居民还算心善,也就养着一老一少快十年。

“东海,是哪里啊?”刘耀文的声音依旧是儿童的稚嫩,只是尾音的低沉昭示着好像快要长大变声了。

曲乞巧用树枝磕磕地,地上的泥巴被捅出一个小窟窿,他这才满意地回答刘耀文。

“东边儿的海呗,我去哪见,那都是大人物的来往,我能给你要馒头就不错了。”

刘耀文似懂非懂朝东边望了望,但只是黄土草屋,只有几家门前摆着肚皮朝上的翻白死鱼,鱼泡和鱼鳞混合血水流进门口干枯的草堆里。

天上突然刮过一阵小旋风,曲乞巧看了看天,混浊的眼中也不知是什么神情。

刘耀文跟在曲乞巧后面,他们的住处是靠城门那一侧的草垛堆,城门外是一片海,所以平常城门也都不开,他们图那里清净,早上还有修灵者的剩饭,就去那睡了。

天慢慢暗了下来,刘耀文有些疑惑今天是不是黑的比以往都早一些,但他也没见过敲钟报时的人,也就没放在心上。两人把草皮铺一铺,还是很冷,想着生点火取暖。

在城门口生火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修灵者巡逻的时候,被发现容易直接掉脑袋。但曲乞巧昨天半夜实在耐不住寒冷,悄悄生了一柴垛火,也没被发现。今天的天气又格外的冷,他想着也没人会来这座封闭的大门,于是又在昨天的余烬里铺了点干草,决定用捡来的火石点燃。

“你去看着点,有人过来就告诉我。”曲乞巧把刘耀文支开,刘耀文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裹着身上那件破布褂,在路中间溜达起来。

今天的火石不知道是不是沾了水的缘故,曲乞巧擦了几下都没有火星,好不容易打出一点火星来,却被旋风卷灭了。

他抬头看着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像是砚台被人打翻,往常天黑的都不会这么早。

“真是怪事。”曲乞巧喃喃几句,却没注意面前的草堆已经燃起了火。

“有人来了!”刘耀文看见远处有几道修灵者的白光,连忙跑过来告诉曲乞巧,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曲乞巧的眼神愣愣地盯着前方,嘴巴嚅动不知道在说什么。面前的火越来越大,已经蔓延到了两个人铺开的草席。

遇草便染的烈火映出一片通明,刘耀文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巨大的冲击力击退到城门上。

三声破空的拳,刘耀文捂着几乎被震碎的胸口吃惊地看着三具修灵者的尸体掉落在草堆里。

大火越燃越旺,他声嘶力竭地喊曲乞巧,但曲乞巧没有给他传来任何反应。

对于普通人来说,修灵者可以算是神的存在了。泱泱圣朝修灵者却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而且大部分修灵者都被圣朝专有的部门管理。此刻却有多达三名修灵者被杀,这对于尚且年幼的刘耀文来讲是难以想象的。

离城门近的百姓开始叫喊起来,刘耀文被挡在烈火的后面,只能看着大队的军马逼近灭火。

一旦火被熄灭,他和曲乞巧这两个生火元凶面临的只有死亡。

他趁乱又大喊着曲乞巧,但曲乞巧依旧没有反应。火光中他似乎看见曲乞巧的身体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态,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眼睛被浓烟熏得发酸,他捂着嘴大口大口的咳起来,下一秒却被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里。

刘耀文抬头看,只有银色的面具。

“跟我走。”面具人默认了刘耀文的想法,他揽住刘耀文的细腰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曲乞巧的身体终于倒下,而喉间一条红色的细线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喷涌出猩红的鲜血。

刘耀文想说爷爷还在那,想问面具男是谁,但他很快察觉到这人也是一名修灵者。这人身材比例匀称,应该也是少年年纪,只是恐怖程度不亚于他梦里的那些修灵者。

再次落下的时候是一片竹林,甚至刘耀文都不知道这座城里还有竹林。

天空依旧是一片漆黑,似乎被乌鸦的羽毛贴满了。

面具男把刘耀文扔到地上,随手把面具也扯开放在腰间,刘耀文才算模模糊糊看清他的脸。

“我爷爷呢。”他保持警惕坐起身来,手里已经握住了刚刚在地上捡起的尖锐石头。就算自己不是他的一合之敌,起码也要挣扎一下才行。

“你说那个老头吗?”面具男愣了一下,“他已经死了。”

“不可能!”刘耀文惊呼出声,他站起来拿着石头就朝面具男身上刺过去,而面具男只是皱了皱眉,袖子一挥便把刘耀文再度摔到了地上。

“那几个修灵者把你爷爷杀了,不是我做的。”面具男的声音轻描淡写,他并不知道曲乞巧对于刘耀文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救了你,你难道就这样报答我吗?”

刘耀文的大脑像被寺庙内的钟震了一下似的,黑色黄色红色绿色交错着闪现,他甚至觉得白天那块馒头开始烧起胃来。眼泪顺着眼角开始一滴一滴的流,然后如泻如注。

他见过了太多人去死,他甚至还和曲乞巧翻过一个死人身上的食物,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白天还在忍饥挨饿疼他的老人,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就死了。

“爷爷……”刘耀文抓着地上的泥土大声的哭起来,他像是把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给曲乞巧哭丧上,一直到抽泣着上不来气,面具男才过去蹲到他身旁拍了拍背。

“人死不能复生,你更要活下去了。”

刘耀文边抽着边看向身旁这个人,这人的眼睛明亮清澈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额头上似乎有着明灭不定的图腾,即便在黑暗中也可以确定这人的肤色透白至极,身上的穿着也是大家公子之范。

两个人同时问出口,但还是面具男先笑了。他给刘耀文擦了擦眼泪,转而坐在他身旁。

“那三个修灵者是我杀的,我不知道你看见了没有,所以我只好带你走。本来想带过来再杀你的,现在我反悔了。”面具男抿着嘴笑了笑,“到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爷爷叫我刘耀文。”刘耀文轻声开口,瘦弱的身躯蜷缩成一团,裤子的左裤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开了一大块,狼狈极了。

曲乞巧的死让刘耀文很茫然,他甚至不知道他以后要如何生活下去,他连给曲乞巧报仇的资格都没有。

“耀文。”面具男点点头,“你叫我哥哥就好了,我应该比你大。”

“你身上有一种我很熟悉的感觉,比起杀了你,我对你本人更感兴趣。”面具男站起身,刘耀文离近了却看见他腰间一处剑伤。

剑鞘上画着一条龙,而剑鞘旁边还挂着一杆玉箫,萧上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字,刘耀文并不认识。

竹林的深处有一座宅子,只不过要穿过一大片迷雾。刘耀文在碰到迷雾的一瞬间就晕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剥光扔进大木桶了。

木桶里的热水冒着白气,比起从前只能去河里洗澡简直太幸福了。刘耀文在桶里起起伏伏,直到发现原来面具男一直在旁边看着他才害羞的只露了个脑袋在水面上。

“你脖子上的麒麟是哪来的?”面具男声音冷冽,眼睛直直的盯着刘耀文的脸。

“爷爷说捡到我的时候就带着了。”刘耀文摇摇头,即便以他的眼力也看得出自己的麒麟非寻常之物,他还幻想过自己是不是哪个大户人家遗弃的公子,但流浪了这么多年也没人来找他,他就把麒麟当成好心人送他的礼物了。

“傻。”面具男眼神没有挪开,而是把一套衣服扔到了旁边的台子上,“以后你就住在这了,明天开始我教你练剑。”

“可我没摸过剑。”刘耀文从桶中站起身来,用声音捉住差点迈出门口的面具男。

“你想知道你的身世吗?”

如果我真的有的话。刘耀文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竹林仿佛隐藏在世界的最深处,刘耀文推开窗户看见外面的天光透过白色的雾气笼罩在青翠的竹叶上。他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在床榻之上睡过觉了,就连身上这一套锦缎绣成的衣物也刚刚合身。

他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面具男的脸,金色的图腾在额头上闪光,那是龙的形状。白色的外衣绣满了金线,玉带束腰上依旧是那杆长剑和玉箫。

他不知道面具男从哪搞来了一只烤鸡和一壶山泉水,但作为一个曾经只能靠着剩饭和硬馒头度日的小毛孩来说已经够幸福了。

狼吞虎咽下肚,面具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笑。

他指了指面具男的额头。

面具男没有回答他,而是把腰间那杆长剑递给了他。

长剑宛若游龙耀眼,竹叶簌簌与风声交错。两道身影同时从林中升起或落下,白色的雾四散退开,转而变成乳白的灵气盘旋于天空中。苍翠的竹子被锋利的剑刃砍断,土壤颗粒漂浮在半空中被震裂,细小的龙吟声从指尖迸出然后把长剑击退好远。

刘耀文拄着剑眼睛亮亮的看着面具男,他从未碰过兵器,可在拿起长剑的一瞬间就像恢复了什么意识一样,流畅的剑法行云流水般涌出,就连面具男最后也不得不用灵气才击退了他。

“刘耀文。”面具男点点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刘海湿润身材修长,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我已经十五岁了。”面具男回答道,“你今年不过十四岁左右,我当然比你大。”

歇息片刻面具男再度发起了攻击,而刘耀文比刚才还要轻车熟路一点,两人对着比试一直到太阳快要落下去才算停止。

在竹林中的日子就像一场大梦一样。刘耀文每天都可以吃到各种各样的好吃的食物,然后就是和面具男练剑术,练够了坐在竹林中听面具男吹箫,到了深夜熄灯沐浴睡觉。他虽然没能从竹林中踏出去,但他却度过了他这十多年来最快乐的时光。

偶尔还是会想起曲乞巧,摸到麒麟的时候还是会想自己为什么会精通剑法,这些也化作了动力,让他在这竹林中一天又一天的待下去。

圣朝的冬日不知不觉略过了大半,营养充足作息规律让刘耀文在该长身体的年纪抽根拔节,像林子中的竹子一样越长越高。脸蛋上的婴儿肥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少年人凌厉精瘦的颌线,原本比面具男矮半个头的他隐隐有超过面具男的趋势。

把最后一点青菜咽下去,面具男突然问刘耀文想不想出去逛一逛。

他其实和面具男已经很熟了,但总还是叫他面具男,也不好意思叫哥哥。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吗?”刘耀文好奇。

“今天是圣历二月十五,烟花节。”

刘耀文在尘封的记忆中搜索,好像几岁的时候确实和曲乞巧听过这个节日。只不过那时候的他太小了,并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圣朝的习俗,每到二月十五烟花节,家家户户都会亮起长明灯,光明彻宵。而这一天也是大家都会去圣庙祭祀的日子。有人说在烟花节这天许下的愿望就都能实现。”面具男抿着嘴笑,“到底你是圣朝人还是我是圣朝人啊?”

这是刘耀文第一次离开竹林,他居然可以完全清醒着穿过那片白雾,而雾气后面的世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银装素裹,漫天飞雪。竹林里四季如春可外面早已步入寒冬。或许是因为过节的缘故,街道上热闹非凡,石板路上全都是叫卖的商贩和豪门贵族的马车。

面具男把一件雪貂裘披在了刘耀文身上,白色的毛围着刘耀文的脸看起来像朵小花。

“好漂亮啊。”刘耀文忍不住赞叹。

“其实你早该看到这么漂亮的世界。”面具男轻声笑着,“那边有烟花糕,我去买来尝尝。”

刘耀文点点头,看着面具男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和面具男生活了半年还多,面具男除却每日吹箫练剑剩下的时间都在想着什么。他在刘耀文的心中像一片忧郁的雪,下一秒就会融化在天空里。他短暂的十四年人生中只遇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曲乞巧,一个便是面具男。面具男说可以叫他哥哥,他一直没叫过,而他也不知道面具男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你听说了吗?东海朝那边派人来了。”

刘耀文听见后面的两个小贩窃窃私语,他这才发现所在之处并不是当年和面具男相遇的海边小城,而是曾经来过一次的圣朝之都。

东海这个词上一次出现还是在曲乞巧的嘴里,他记得当年曲乞巧说东海出了乱子,可他并不明白东海是哪里。

“我听说了!东海王死了之后皇子内斗,太子严煌继位杀掉了所有的皇子,但好像还是有一个最小的皇子逃走了。东海朝那边追杀了很久也没有音讯,好像是怀疑那人跑到咱们圣朝来了。”

“还能有东海朝抓不到的人吗?东海那边的御龙术听了就胆战心惊,那个小皇子还真是不要命了。”

“可不是嘛!好像叫什么严浩翔的,我估计也没多大可能逃来咱们这,毕竟东海和咱们一直不对付,那么明显的东海标志岂不是一下子就被抓走了。”

“不好说。能从东海逃出来的人,还是有手段的。一般的修灵者不会是他的对手。”

“算了算了,还是卖我们的东西吧!不然回家又要挨老婆打了。”

刘耀文一直愣到面具男把烟花糕塞进他的嘴里看着他笑才算回过神来。

“好吃吗!我排了好久的队呢。”面具男叹了口气,晃晃手里的钱袋,“我的钱只有这么多了,不然多给你买点好吃的。”

面具男手里的动作慢慢停下,头上的护额明晃晃的闪着,更印证了刘耀文的判断。

“原来你是东海朝的人。”

刘耀文上前一步,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一般勾起嘴角。

“那我以后可以不叫你面具男了,我可以叫你浩翔哥哥。”

严浩翔哑然失笑,他不知道这时候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排了个队回来就被刘耀文弄清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知道又如何,早晚是要知道的。

“那我该叫你什么?文文吗?”

严浩翔的脸越凑越近,反倒让刘耀文喉结滚动吞了下口水。

“浩翔哥哥,你好漂亮。”

严浩翔并没有解释为什么从竹林出来就到了圣都,但刘耀文在知道了他是东海朝的皇子以后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了。

圣庙位于圣都的西北侧,往常鲜少有人会去圣庙,而今日由于烟花节的缘故才正午时分就已经排着好长的队伍了。

他们两个这一路上又买了搞多稀奇古怪的小零食,有一个叫小熊糖葫芦的让刘耀文一时兴起连买了三串,吃到最后半个小熊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就趁严浩翔不备塞进了严浩翔的嘴里。

“上面还有你的口水!”严浩翔含糊着抗议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光凭两个人英俊的容貌一路上就引起不少人的侧目,只是严浩翔身上明显的修灵者气息让无数女子都敬而远之。刘耀文有些奇怪,明明严浩翔可以随时收敛自己的修灵者气息,却为什么偏偏要释放出来吓唬人。

直到严浩翔再度逼走一个意图用插队为借口来找刘耀文搭讪的女孩子以后刘耀文终于忍不住问了。

圣庙的看守者都是修灵者,他们甚至列成了一个小队在圣庙附近巡逻。

“如果要你对付他们,你有把握吗?”

“我没有灵气,当然打不过。”

天慢慢暗下来,夕阳在地平线上泛着红光的时候两个人终于踏进了圣庙的大殿,然而不待二人走上前去,一个脏兮兮的老头子就连滚带爬的从内殿摔了出来。

“小心!”刘耀文眼疾手快扶住了那个老头子,而那个老头子抬起头却满脸皱纹的笑。

“刘家的麒麟气,刘沉玄果然有后人还在。”

严浩翔把刘耀文护在身后,剑指上已经有丝丝的灵气透出。

“想杀了我吗?”老头子嗤之以鼻,“刘家的小东西,你如果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就去无量海。”

“无量海是什么地方?”刘耀文发出疑问又被严浩翔拦了回去。

“无量海上天机阁,你总会找到答案的。”老头子轻轻点了一下严浩翔的眉心,然后化成了一丝烟飘走了。

周围的人似乎从静止中恢复过来,严浩翔拉着刘耀文进入圣庙的内殿许愿。

檀香缭绕的鼎炉上挂着数以万计的牌子,严浩翔信手扯来两个,沾了沾墨就写起了小楷。

刘耀文不会写字也不认字,只能在旁边愣愣地看着严浩翔写,写好了问他要写什么。

“那就写,我能一直和你在一起吧。”刘耀文眨眨眼睛,这确实是他心中所想。

严浩翔一瞬间失神,他当然知道刘耀文的话里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可他听到这种话还是忍不住会动容。

“当然。”刘耀文拉起严浩翔的手,“只要你不抛下我,我一定能一直陪你的。”

“我当然不会抛下你。”严浩翔捏了捏少年人修长的手指,“那一言为定喔。”

他小心翼翼地把两个牌子挂在最上方,深深地鞠了一躬,看着刘耀文在一旁似懂非懂,又把刘耀文拉过来也鞠了一躬。

从圣庙里出来后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莫名其妙的老头子依然萦绕在二人心头。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路边的摊贩叫卖声更大。圣都也只有在烟花节的时候才会不对夜市的时间有所限制,而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个的被展示出来。

有深山里的犀牛头骨,还有圣宫里所谓圣神的茶杯,还有据说价值一百金的文圣竹简。

刘耀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搞来了小熊糖葫芦在嘴里嚼,他和严浩翔坐在路边看着人来人往车去车来。

“那个老头为什么说刘家的麒麟气啊?”刘耀文还是想知道。

“我本来不想这么快让你知道。”严浩翔叹气,“你从小和那个老人生活在一起,没过过多少好日子。虽说我救你的本意并不是想帮助你,可我那日的的确确是从你的身上察觉到了麒麟气。”

“我是东海朝的小皇子,是东海王最小的儿子。我的哥哥严煌是太子,也是被钦定继承王位的人。东海朝和圣朝一直是敌人,但严煌却倾向于和圣朝修好。父亲不同意,严煌联合了圣朝的人把父亲害死了,而我旁观了这一切。严煌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把所有的兄弟全都杀了。我早知道严煌会杀人灭口,所以提前就渡海来到了圣朝。那日你看见我杀了三个修灵者,也是唯一从东海跟过来的修灵者。”

“他们三个本以为留得下我,故意引起大火让其他人发现这里,但我的修为大过他们,这才幸免于难。而我在接触到你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你的麒麟气。麒麟气是圣朝当年赫赫威名的大将军刘沉玄的灵气,因为化灵后有麒麟之形之威故称麒麟气,但是在十四年前的百鬼夜行夜却惨遭灭门,圣神也只是象征性的追查了一下就没有再理会了。大家都说刘氏一门功高震主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我会救你,尽管你是圣朝的人,但圣朝害死了你的亲人。我的父亲也是被严煌和圣朝的人害死,我们有着同样的目的,那就是报仇。”

天上七彩的烟花在这一刻炸裂开来,不同的颜色演变成不同的图案,五彩斑斓甚是迷人。

“主谋灭门的人是谁无从知晓,而严煌究竟和圣朝的谁勾结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严浩翔仿佛又成熟了几岁般,他站起身来,玉箫和剑鞘碰撞发出金属鸣响,“或许我们真的要像那个奇怪的老头儿说的,去无量海看看。”

换做今天以前,严浩翔和刘耀文都不会听说过无量海这个地方,但偏偏那老头的一指,却让严浩翔脑袋里涌入了大量的信息。

烟花节后两个人再度回到了竹林,刘耀文收敛了全部的笑容,每日练剑时更为刻苦。严浩翔想和他说话都会因为刘耀文沉下来的脸而被迫放弃想法。他知道自己那天的话对刘耀文触动很大,他本想再让刘耀文快乐很久再告诉他,但时间似乎要来不及了。

他额头上的图腾夜里会隐隐作痛,这是严煌在燃烧龙族搜索他的标志。

东海朝之所以这么多年在对圣朝的战争中占据上风就是因为他们的御龙之术。而严浩翔走的匆忙,属于他的龙早就被严煌控制起来。如今严煌用自己龙的精血来探寻他的下落,如果不是父亲传给他的这片虚空竹林,他恐怕早就要命丧黄泉了。

圣朝的春天气候宜人,两岸的树木苍翠欲滴,绿色的波纹荡漾开来,两个人坐在由灵气催动的小床上看风景。

距离烟花节过去已经快四个月了,在这期间他们从竹林中出去过几次,经过多方打听和那老头留下的指引,他们来到了这条江上。

无量海并不是一片单独的大海,而是江面上偶尔会出现的一处幻境。能够察觉幻境的只有修灵者,但大部分修灵者都不知道无量海上天机阁的存在。

刘耀文沉默的看着两岸峰峦叠嶂的山脉,手一直搭在腰间的那杆长剑上。这是严浩翔送给他的剑,剑刃专门用东海龙族的血淬炼过,连剑穗都是严浩翔加持过封印的。他没办法修灵,但却意外和严浩翔的灵气十分契合,严浩翔催动灵气的时候他的体内也会有所感应。

“别想了。”严浩翔轻轻揉揉刘耀文的头,刘耀文现在长得已经比他还要高一点了。当年抱回来的时候还是干瘦的小乞丐,现在已经是身材匀称剑眉星目的少年郎了,这无论如何都叫严浩翔心生感慨。

“我没在想。”刘耀文矢口否认,但眼神中闪过的情绪骗不了严浩翔。

“我们离无量海越来越近了,因为你察觉不到幻境,所以到时候你便伏在我的怀里,我将你带进去。”

严浩翔话音刚落,前方的江面就突然起了一阵汹涌的波涛,万千浪柱瞬间把小船笼罩在了里面。深蓝色的空气附着在深蓝的幕布上,严浩翔看见在其中转着圈的白色雾气,脚下一点便抱着刘耀文冲了进去。

浪花掀起将空无一人的小船卷到半空中,怒涛拍打着江岸的青山,半个时辰后才趋于平静,而此时的两个人已经进到了无量海之中。

灵气化舟通往最深处,繁杂的灵气刃和灵气风暴让严浩翔都有些睁不开眼睛。怀中的刘耀文后背被灵气刃划出深深浅浅的口子,有一道甚至在皮肤上撕出一道血痕。

好在这段艰难的路程并没有持续很久,到达最中心的时候刘耀文背上的衣服已经不成样子了。严浩翔勉强撑起的灵气护罩也只能让两个人不受伤害而已。

严浩翔放开脸涨得通红的刘耀文,面前只有一扇大门,甚至连把手都没有。

“那个老头没有骗我们吧?”刘耀文感觉后面一阵冷风袭来,他接过严浩翔的外套披在身上,将信将疑的推了下那扇门,然而下一秒两人就一起跌进了一个狭小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块小小的镜子,刘耀文拿起来的那一刻许多画面从镜子里涌了出来,在两人面前播放着。

百鬼夜行之夜的暴雨,刘沉玄被修灵者偷袭倒在地上。大将军府被屠戮殆尽,尚在襁褓中的刘耀文被一个老妪带着从神龛下面的柜子里逃到府外,撞上了靠着墙歇息的曲乞巧。

以及所有修灵者踏着夜色离开将军府,四散开去又在最后的路口聚集到一起。

画面到这里就停止了,转而开始播放起东海朝的事情。严煌派出手下铲除异己,直到那日东海王叫严煌入宫,两人大吵了一架之后从外面涌入数十名修灵者突然对东海王发起攻击,东海王连灵气都没有召唤出来就被残忍的杀死了。

而严煌对着那些修灵者说了什么,画面急速跳转到修灵者会到了圣朝,最后停在宰相府的面前。

说起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但两个人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直到两段画面结束镜子碎裂,他们再度出现在那扇大门门口,而天机阁三个字也从门上消失了。

“宰相府。”严浩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害死刘沉玄和东海王的居然都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竟是当今圣朝的第一世家林家的主事人,更是圣朝的宰相,传闻诗成镇千国的林冷书。

无量海的幻境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严浩翔来不及抓住刘耀文就被无形的引力拉扯开,破碎的空间分裂成无数碎片将位面切割成虚无。严浩翔被乱流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刘耀文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自己也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刘耀文不知道去了哪里,严浩翔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棵树下,他足足昏迷了一周之久。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便是喉咙里干燥至极,他扑到小河边痛饮了几口才算恢复神智。空间乱流并没有把他卷到不该去的地方,此处仍是圣都,不过是离那条江远了许多。

以他的灵气都被影响至此,他难以想象从未修习过灵气的刘耀文会怎么样。原地简单调整了一下自己,他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竹林,说不定上苍眷顾普通人刘耀文早早就回去等他了。

但事情并非如此,刘耀文也不在竹林。他试图去感应刘耀文的气息,但灵气搜索了整个圣都也察觉不到分毫。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刘耀文被卷去了圣都以外的地方,要么就是刘耀文在空间乱流中湮灭了。

第二种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包裹着竹林的雾气变得越发稀薄了,严浩翔捂着自己额头的图腾痛苦的嘶吼起来,他感觉严煌就快要找到他了,可是他却找不到刘耀文了。

圣朝的夏天姗姗来迟,一道惊雷从天空落下,雨水奋力敲打着大地,而竹林内的世界也受到了影响,细雨缠绵着吐出细丝,严浩翔体内的灵气被运转一空,总算压制住图腾传来的焦灼感。

“我会替你报仇的。”严浩翔伸手朝虚空里抓了一把,就着细雨睡了过去。

无量海之行似乎给所有的问题都放出了解答,一切的幕后黑手原来都是那位以诗词文赋为名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宰相。严浩翔也怀疑过林冷书何德何能先灭将军府又勾结严煌,但天机阁给出的答案如此,他就算不信也要当活马医。

似乎圣朝除了圣神以外,就只有林冷书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他独坐在竹子旁吹箫,箫声呜咽在竹林中回响。刘耀文没有回来,他的箫声中却全都是刘耀文的影子。

圣历七月十五,百鬼夜行日。

严浩翔裹紧了夜行衣,晚上的空气潮湿,吹埙人在街道上来回转悠倒是给自己的计划平添了不少麻烦。

宰相府在最靠近圣宫的那条街上,严浩翔绕了好多圈才避开吹埙人的视线来到了相府门口。

他轻轻叩了叩门,在察觉到里面有反应以后一个翻身越过围墙,沿着左侧的屋檐飞快的进了庭院深处。

奇怪的是相府只有两个修灵者在门口把守,剩下的人仿佛都凭空蒸发了一般不知去向,一片鸦黑中只有林冷书的房间亮着灯光。

百鬼夜行日本是不该有光的,这一切都显得异常。

从屋檐上下来,他在纸窗上捅了个窟窿,准备好的迷烟散了近一刻钟才推门走进去。

屋子里的浓烟弥漫的差不多了,严浩翔听见均匀的呼吸声倚在桌边,他蹑手蹑脚的转进内室,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扶着额头坐于桌前,旁边还躺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不是似曾相识,那是刘耀文。

严浩翔差一点惊呼出声,他不知道为什么刘耀文在林冷书这里,而此时的林冷书却抬起了头。

严浩翔没有去问林冷书为什么没被迷倒,因为他从林冷书身上感受到了修灵者的气息。

“我还以为派一个只会剑术的刺客来杀我是失心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冷书,你不是我的对手。”

严浩翔突然跃身上前,右手拔出长剑发出清脆剑吟,左手结成剑指将灵气运转于上,不等林冷书反应就一剑刺了过去。

林冷书向后一跳,手中的竹简防住了那一剑,但右臂却被严浩翔的剑指烧出一个血窟窿。

“诗成。”林冷书冷笑一声,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而是将手中的竹简展开,无数文字凝结成巨大的灵气洪流向严浩翔包裹过去。

严浩翔眉头微蹙,他随意翻了个剑花,属于东海王族的龙神力注入其中,阵阵龙吟后是惊涛骇浪的虚影。

这一剑劈到竹简上去,册页翻飞文字破碎,而严浩翔也收到了冲击一连倒退了四五步。

林冷书没想到自己的竹简竟然被严浩翔轻而易举的毁掉了,他双手掐诀变化了几个手印之后突然四周门户尽开,未被吹埙人镇压的百鬼之魂疯狂的涌入,尖叫着钻进林冷书的身体里,而林冷书越涨越大最后连眼珠都凸了出来。

“东海王朝的人,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林冷书阴森的怪笑,“可你今天还是失算了。”

双手变成鬼爪,林冷书飞扑到严浩翔面前,暗黑色的灵气几乎实在刹那间就缠满了严浩翔的身体。

“失算的未必是我,也有可能是你。”

严浩翔轻抚剑身,乳白色的灵气霎时变成金色的浩然气,额头上的图腾绽放出金色的光芒来,在林冷书吃惊的注视下开始瓦解恶鬼之力。

“你知道为什么严煌奈何不了我吗?因为我有浩然真龙气。”严浩翔手中长剑飞舞,林冷书在强悍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最后被一剑斩断了左臂,掉落在书案旁。

“你若是今日杀了我,我便要他陪葬!”林冷书用仅存的右手揪住刘耀文的领子,刘耀文闭着眼睛表情痛苦,但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长剑。

“你敢!”严浩翔身上的灵气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节节暴涨起来,他手中的长剑似要化作深海中最凶猛的巨龙,金色的浩然气缠绕着剑身,紧紧凭借着灵气的威压林冷书就觉得要喘不过气来。

“不信你就试试。”林冷书的牙咬得咯吱咯吱响,他用手捏住刘耀文的脖子开始缓慢的用力,刘耀文的脸旋即一点点变红,眉间痛苦之色更甚。

“那你们林氏一族都要为他殉葬。”严浩翔身上的灵气猛然爆发,他催动了体内全部的灵气,而刘耀文终于有了动静。

刘耀文脖子上的麒麟一点点亮起光芒,配合着灵气的爆发逐渐发出声音来,麒麟的呼啸伴随着龙吟震得林冷书耳膜生疼,在刘耀文快要喘不上气的瞬间他睁开了眼睛,手中的长剑片刻迟疑后就提起刺向了林冷书。

严浩翔见办法奏效,连忙冲过去把刘耀文揽进怀里,同时又是一剑斩断了林冷书的右臂。

屋内的灵气光芒逐渐暗下来,林冷书的肩膀处汩汩流着鲜血,在地上痛苦呻吟。

“你杀了刘沉玄,勾结严煌,这是你的代价。”严浩翔走上前去,由于过度催动灵气导致他现在连杀掉林冷书的力气都没有。

“你真的以为是我吗?”林冷书从低声的怪笑变为大声的笑,“斩草除根斩草除根,我到底还是留下了余孽。这是我林冷书的命。”

“不是你还能有第二个人吗?”严浩翔愤怒地喊到,“死到临头还要逞嘴上功夫。”

“浩翔哥哥。”刘耀文虚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严浩翔连忙转身过去,看刘耀文坐在那气若游丝半睁着眼睛想要说什么。

“好。”严浩翔把自己的剑递过去,他看着刘耀文艰难地起身,明明几步的距离却让剑尖在地上摩擦发出了无比刺耳的声响。

刘耀文缓慢地走到林冷书面前,他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到前往宰相府杀林冷书等这一刻已经太久。

“你真的不想知道真相吗?”

林冷书体内的鬼魂也在啃噬他的骨肉,他表情痛苦凸着眼睛想和刘耀文做最后的交涉。

不等林冷书把话说完,刘耀文就在他震惊和绝望的表情下一剑劈掉了他的脑袋。

剑落到地上的声音刺耳,刘耀文跪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梦里面的修灵者终于被他亲手了结了。他总觉得事情过的很快,但想醒又醒不过来。

林冷书最后那句话引起了严浩翔的注意,但严浩翔只想把刘耀文带回竹林。

林冷书的死在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圣朝,一朝之宰相在百鬼夜行日被人切断四肢头颅摆在客厅内足以成为最骇人听闻的消息。而随着林冷书的死,大将军府的灭门再一次被人们提了出来。

都是百鬼夜行之日,不过相隔十四年。

刘耀文在竹林里躺了三天,每天短暂的醒来后又深度昏迷。而严浩翔那日从宰相府折返回来就一直没睡,时时刻刻守在刘耀文的身边给他食物和水,无微不至的照料刘耀文。

刘耀文清醒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好想你。

严浩翔趁刘耀文熟睡的时候在他的嘴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由于灵气造成的破损实在严重,大理寺判断出是东海朝的剑术。原本一直赖着不走的东海使团即刻将消息传回了东海朝,而严浩翔头上图腾开始灼烧的那一刻他知道,严煌要来了。

他从东海朝逃出去也快一年了,如今这片竹林都要消散了,他却与一个本该和他毫无瓜葛的男孩子产生了羁绊。

半个月之后刘耀文总算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了,他第一件事就是抱着严浩翔痛哭半个时辰,严浩翔一直摸着他的小脑袋让他哭了个够以后才听他说从空间乱流里被卷走的遭遇。

那日无量海空间波动,刘耀文被时空乱流差点搅碎。关键时刻是身上的麒麟护了他一命,等他醒来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在那座沿海的小城。

为了找回圣都来,刘耀文一路打听风餐露宿,没有灵气催动只靠两只脚差点走死在半路上。而没有严浩翔指引的他到了圣都也找不到竹林在哪,还好以前有过流浪的经验,在外面待了小半个月发现正是百鬼夜行日。

他想去找林冷书报仇,解决了林冷书的护卫以后却被林冷书用竹简轻而易举的控制住了。

“我会替你报仇的,小笨蛋。”严浩翔无奈的笑,“我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你不在了,还好你会回来。”

“我当然会回来,我都说了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刘耀文紧紧抱着严浩翔不撒手,两人还没享受到片刻的温存,严浩翔就听见刘耀文在自己耳边吃惊的声音。

原本笼罩着竹林的那阵白茫茫的雾气一点点散开,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一样,连竹子的摆动都变得比平常缓慢。竹林和外界的通道逐渐变得透明清晰,严浩翔握在剑柄上的手微微用力,下一刻就看见了一个他久久难忘的人。

“好久不见啊,严浩翔。”

这声音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无数个夜晚梦魇,都是这样的声音化作阴暗的剪影统治他的梦境。

“原来是老爸给你的龟壳才让你躲了这么久,可惜这东西只管一年。”

“严煌。”严浩翔下意识把刘耀文揽到身后,但刘耀文却拨开他的手站在了他身旁。

“我不想让你保护我,我们可以并肩作战。”

黑色的王冠下是血红色的图腾,严煌穿着东海王袍一步步踏进竹林,而随着浓雾的彻底消散,这里也不过就是一片普通的竹林罢了。

“你杀了林冷书,圣朝要我们给个交代,这可怎么办啊?”严煌装作一脸苦恼的样子,“我亲爱的弟弟,我要不要把你交给他们?”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严浩翔和刘耀文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欺身上前,长剑出鞘刺向严煌的一左一右。

“你以为我是林冷书那个废物吗?”严煌眼神中尽是毒辣,他长袖一挥,一条黑色的巨龙就呼啸着从地下钻出。

严煌跳上龙背,一道暗色的光芒对着两人刺过去。

“小心!”严浩翔一拍腰间,玉箫弹射而出,化作一片青绿色的光幕挡在二人面前。

光幕破碎,二人的身影也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重重摔落在地上。

“既然如此,那你试试我这一招。”

严浩翔用剑撑起身子,对付严煌不可大意,而是直接将灵气催动到极致,直接是最猛的杀招,用浩然真龙气包裹着长剑斩过去。

真龙气唤醒了刘耀文的麒麟,刘耀文催动着长剑再度朝严煌刺去。他对于这片竹林的地形熟悉到不能在熟悉,每一个白天黑夜他都是在这里练剑度过,就连哪里有一个土坑他都一清二楚。

“螳臂之力。”严煌双手结印,独属于东海严氏的御龙术在这一刻方才得到真正的展现。

用自身的灵气连通真龙之灵气,心神合一人龙一体是为御龙。严煌咆哮一声,手中灵气凝聚而成的光弹如天女散花般飞洒出去。

刘耀文凭借对地形的熟悉轻巧躲过那些灵气光弹,看着它们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深坑,而自己本人更加不敢轻敌,借助着麒麟气的光芒冲到了龙身下方,一剑刺了上去。

而严浩翔已经飞跃到严煌身边,一剑劈下去严煌只好抬起手来抵挡,仓促中被震碎数片龙鳞,手臂上尽是血肉模糊的恐怖景象。

麒麟气包裹的剑尖与真龙气的加成轻松穿透了黑龙的身体,那条黑龙痛苦的嘶吼一声,无数的黑色图腾从身体内涌出来蔓延到天地之间。

“我知道你们会攻击他,所以我根本没想让他活。”严煌得逞般哈哈大笑,“现在就送你们上路。”

严煌长袖挥舞,散落在天地间的黑色图腾一一重合越来越大,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法阵逐渐形成,而黑龙的精血此时也喷薄而出,源源不断地注入黑色法阵。法阵中恐怖的力量上下波动,只要严煌引爆它恐怕这一座竹林都会被瞬息湮灭。

严浩翔紧紧拉着刘耀文的手,两人看着天空中所有的颜色尽数被黑色图腾取代,脸上的表情也愈发难看。

“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了?”刘耀文呼出一口气,手中的长剑挽了个剑花,有些无奈地看向严浩翔。

“如果我可以让你短暂拥有操纵灵气的能力,我们未必不能取胜。”严浩翔沉思片刻轻声笑道,“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唤醒你的吗?”

“如果全力操纵浩然真龙气只是能让你意识到麒麟气存在的话,我若将真龙气引爆,你未必不可短暂拥有修灵者的能力。”

“引爆?”刘耀文眉头一皱,“这绝对不可以。真龙气是你的灵气源泉,你若是把真龙气引爆以后都再也无法修灵了。”

“那又怎样?”严浩翔慢慢催动着体内的真龙气,转而笑着看刘耀文的眉眼,“你不是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那能不能修灵又何妨?”

“没时间了,耀文。”严浩翔看着眼前的黑色法阵成型,严煌的猖狂笑声又从上面传来。

“严煌,你也看看我这一招呢。”

严浩翔体内金光乍破,无数龙吟龙影在这一刻从体内化出,汹涌的金色灵气凝聚成巨大的金色龙形,摇摇欲坠但缓慢地驱散着天空中的黑色图腾。

刘耀文闭上眼睛冥想,胸前的麒麟挂坠再次苏醒,紫色的灵气灌注到刘耀文的四肢百骸,他闷哼一声,努力抬起手臂,从未感知过的强大力量在这一刻充盈着他的身躯,他看着紫色灵气从长剑中渗出来,猛地将全部灵气都注入到严浩翔刚刚形成的金色龙影中。

严浩翔惊讶的眼神还没转过去,一声凄厉的龙吟从龙影中爆发,与严煌刚刚结成的黑色法阵撞击在了一起。

黑色法阵在接触到龙影的那一刻就开始土崩瓦解,不管严煌如何输送能量都于事无补。在浩然真龙和麒麟的面前,他那条黑龙只不过是随手便可丢弃的玩具罢了。

这也是他一定要杀掉严浩翔的原因。

从小他便被告知自己的太子之位很有可能是弟弟们的,因为他的御龙术只能驾驭土之黑龙,东海王对他的责怪和群臣时常轻视他的眼神让他在那时心中就埋下了对所有人的仇恨。

严浩翔的出生便伴随着浩然正气,如果不是因为年纪尚小恐怕东海王早就将王位传给了严浩翔。

而如今严浩翔真的要将自己的最大杀招摧毁了。

“给我破!”严浩翔长啸一声,身上的白袍猎猎作响,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化作龙之虚影,一路直冲穿越了黑色法阵朝着严煌心口刺去。

严煌吃惊的叫出声,但不管他如何结印如何修补,都掩盖不了黑色法阵衰颓破碎的趋势。

黑色法阵在一阵猛烈的波动后破碎开来,余下的龙影被金色龙影吞吃殆尽,而刘耀文的麒麟气这时在操控下化作麒麟虚影,伴随着龙影一齐向严煌吞去。

原本以为的尖叫声和血肉崩碎并没有出现,两道虚影和长剑在接触到严煌的那一瞬全部被一股无形的灵气摧毁。

鲜血从两人口中喷出,身形倒射出四五十步,撞击在庭院的围墙上。

“严浩翔,我要你死!”

严煌从袖口弹出一道龙气,刘耀文惊呼一声便仗剑挡在了严浩翔身前。

一口黑血从刘耀文嘴里喷出,他看着自己的胸口一条暗黑色的龙影上下游动,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肉正在被拆吃入腹。

此时的严浩翔已经失去了操纵灵气的能力,玉箫和长剑都在刚刚的打斗中破碎,他半跪在地上喊刘耀文的名字。

“那是龙毒,非龙族之人染上绝无生还的可能。”

圣神从严煌倒下的身体后出现,他饶有兴致的看着依旧挺身横在严浩翔面前的刘耀文。

“刘沉玄的儿子,果然和他爹一样。”圣神赞许的笑,“林冷书有没有告诉你们?其实要杀他的人是我,从来都是我。”

刘耀文不再挣扎,只睁着一只眼睛嘲讽地看着圣神,而严浩翔蹭到刘耀文身前,无能为力而又如临大敌。

“不如给你们一个选项,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活着那个人我打断他的四肢扔去东海之滨,也算是能平平安安度过后半生,怎么样?”

圣神的指尖操纵着细小的灵气光芒,光芒如跳动的火焰般来回舞蹈,他看着努力想撑起身体的严浩翔忍不住笑出声。

“哪来的选项,不如你把我们两个人一起杀掉,也算是给你除了后患。不然我们任何一个人一息尚存,你就休想在圣王的位置上安安稳稳的坐着。”

圣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指尖灵气突然化成金丝把严浩翔从地上扯了起来,下一秒圣神移动到两个人身前手指用力捏住严浩翔的脖子将他推到墙上。

“我要杀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严浩翔的手挣扎着去抓圣神的手,但大战后的损耗让他的力气挥霍一空,他连圣神的一根手指都掰不动。

“严浩翔,我可能要违背诺言了。”

麒麟吊坠上微弱的紫光又闪烁起来,刘耀文手指上的鲜血和麒麟融为一体,他慢慢的升空,紫色光幕形成一个屏障,将圣神都隔离在外面。

“死到临头还卿卿我我。”圣神把严浩翔甩到一边,手中的灵气再度化成光刃,“看来你们做好选择了。”

严浩翔的声音也没能阻拦的住刘耀文,他眼睁睁看着紫色的光幕在他面前越涨越大。

“我这十四年人生没什么成就。如果不是你那天救了我,我早就成为路边冻死的饿鬼了。和你在竹林生活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吃一次你排队买来的烟花糕。”

“怎么办啊严浩翔,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和你说,可我好像没有时间了。”

“你住口啊!”严浩翔的手指扣着地面上的泥土,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催动灵气和圣神再大战一场,可圣神随便的一道光波就再度切开了他的胸膛,血流如注。

“可怜了严煌的龙毒,估计派不上用场了。他没想到我能到这一步吧。”

刘耀文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紫色的光幕化为最浓烈的雾。

严浩翔看见刘耀文笑了。

“其实还有一句话想告诉你。”

麒麟吊坠终于在这一刻破碎成齑粉,紫色光幕也随之爆炸,将整片竹林都摧毁。

“我喜欢你,严浩翔。”

严浩翔只觉得自己的四肢像被斩断过一样,他努力的想从黑暗中清醒过来,但灵气消耗一空带来的空虚感和图腾被毁的疼痛让他很难从支离破碎中抽身。

一个声音在呼唤他,他努力地动了动手指,终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圣庙偶遇的老人此时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严浩翔转了转脑袋,发现自己置身于天机阁中。

“是我指引你来到这里的,你也可以叫我天机阁主。”

严浩翔开口竟然没有发出声音,他才发现自己的声带似乎被割损过,就算发声也只是极其沙哑。

他再度重复了一遍,咽喉处割裂的伤口因过于用力而崩碎,细密的血流蔓延在天机阁的地板上。

“那只是你心里的执念罢了。严浩翔,你也该醒过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

严浩翔眼角流下两行清泪,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仿佛刚从爆炸中回神。

嘶吼着沙哑的喉咙像厉鬼的哀嚎,严浩翔抬起手来却落下了满地紫色的粉末。

“不过黄粱一梦,你自有归处。”

天机阁主笑着抚上了严浩翔的眼睛,而严浩翔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去。

东海之滨有一座小岛,岛上不知道何时来了一位白袍的少年侠客,而那位侠客终日只是倚着一块紫色的墓碑吹箫,箫声呜咽哀怨,久久不能散去。

圣庙中老住持拿起了一块牌子,看着上面清秀的小楷念了几句经文。

“本无正邪之分,何谈情仇爱恨。”

他拿起一旁的毛笔,在牌子上也回了一个字。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男主有鬼屋系统类小说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