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大门怎么突然就固态硬盘突然找不到了,等会又在门口了

整理突然好想你&&&&&&&1&&&&&&&&&&作者:&&&&Hope_Vicky_yj
“我爱你。”童雪在人来人往的航站楼,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你不会爱我的对不对?童雪默默地想着,泪水却不可遏止地涌上来。在海边发生的属于他们的点点滴滴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怎么啦,很害怕回到这里?”
“卖相不怎么样!”
“对啊对啊,谁能保证我今天这么精神明天就不能挂了呢,是不是啊?”
“不想活了是吧?”
“原来你心里面不止一个男人,除了那个萧山以外还有一个慕振飞!你想的男人可真多啊!”
“没事吧?疼不疼?”
“以后不要那么笨了,做人放聪明一点,不要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 他的笑,他的怒,他紧锁的眉,他的担心和嫉妒,他的迷惘和彷徨……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又是那么虚幻。十年来,他在别人面前一直压抑着的自我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展现。原来自己在他的心中,如此重要。
还记得,莫绍谦在她知道真相后和她撕破了脸。“为什么是我知道真相后他才赶我走?”童雪喃喃地自问,“为什么他宁愿自己在真相中苦苦纠缠,却不肯告诉自己?”泪水又一次毫无征兆地堙没了她的眼睛。她从来都猜不透莫绍谦的心思,从来都是。
在医院里,他真的下了狠手,扼住她的咽喉,却最终没能真的用力掐下去。童雪记得,那天,莫绍谦流泪了。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流泪。他是真的爱那个孩子吧。怎么会不爱呢,那毕竟是他的孩子啊……如果自己早些告诉莫绍谦孩子的存在,如果自己在路边晕倒的那次能在他的陪伴下去医院检查,如果自己在下楼梯时能多一分小心,也许自己就不会从楼梯上摔下去,孩子就不会流掉,自己的、莫绍谦的、所有人的生活都会完全改观,结局也会完全不同了……可是厄运偏偏就是这样与自己不期而遇,成为自己在劫难逃的百分之百。失去孩子之后身体精神上双重的痛,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童雪依旧记得三年前在风信子的那次相遇,他们的孽缘就此开始。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力量,总能让两个原不相干的人相遇、相识。生日那天莫绍谦送她了一串宝石项链,璀璨夺目,几乎攫住了她全部的呼吸。
“打开看看。喜欢吗?”
“一个男人送一个女人这么贵重的礼物,就算我再笨,我也明白了。”
“那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我们是不可能的。” 也许从那时,莫绍谦就已经爱上自己了吧。那么时间应当恰好是三年。三年有多长呢?三年,自己从大学毕业,找到工作,心里始终放不下萧山,同样也无法爱上莫绍谦,甚至决绝地认为他是禽兽,希望他能在自己面前死掉。
莫绍谦爱了三年,自己却用仇恨将自己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拒绝接受任何的善意。每次看到自己哭泣,看到自己惊皇失措的眼神和下意识的抗拒,莫绍谦他该有多痛呢。三年,为什么自己从来没考虑过他在乎些什么呢。莫绍谦说的对,如果自己真的是喜欢他,怎么会猜不透他的心呢。可是现在,童雪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思绪,耐心地去回味他的一点一滴,即便猜不透,再也不可抑制地去想念。
突然好想你,绍谦。你可知道,那天在风信子咖啡厅,我说的话都是言不由衷。我有我的不得已,你知道吗?我告诉你,我故意骗你签下合约,我告诉你我恨你我要报复你我就要和萧山结婚了。可是恐怕只有我知道,我早就不再恨你,更从未想过用让你失去远中来弥补你对我做过的一切,也只有我知道,我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和萧山再有交集——他于我的意义不过是一个梦,而梦终究会醒来。你不知道我多不想说出那样绝情的言语,我怕伤害到你。可是如果我不那样做,慕咏飞就威胁我把你送进监狱。我又多么害怕是这样的结局。所以,我宁愿用最冷酷的语言让你恨我,忘记我。至少这样,我还可以为你做些什么,你还能够平安地活下去,虽然我不能再陪伴在你的身边。但是,我多么渴望再见到你,再看见你会心的笑,再依偎在你的怀里安静睡去。我就要离开了,你又在哪里呢?童雪默默地回忆,时间仿佛在此刻停驻不前,每分每秒都是种煎熬。蒋教授在临终前对她说,没有人能对付地了绍谦,除了你。这个预言曾经被自己当做是笑话,可今天终于成为现实。
只是转念之间,童雪突然想到了那片海,那片蔚蓝的海。她曾经天真的以为,在风信子邂逅莫绍谦只是她的十九岁中一次美丽的意外,但是却永远无法预料到接下来在海边发生的一切……
“脱!”莫绍谦冰冷的声音直入童雪的心底,开始了她三年的噩梦。海边的景色是那么美,却只能在她的心中,汇成一片冰冷的死寂。海浪一层又一层地席卷上岸,翻滚着,咆哮着,仿佛在讲述着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只是当年的她无从知晓个中缘由。她的十九岁,注定如同早谢的花朵,沉默在心底。
童雪心里突然一阵寒冷,他怎么会爱上我呢?他怎么能爱上我呢?我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啊!可是手机里的照片和短信就是如此真实地摆在自己面前,真实得不容任何人质疑。可童雪却在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面对的勇气。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阻碍。他们之间不仅隔着上一辈的恩怨,隔着那不堪的三年,还有那个失去的孩子呢……童雪不敢想下去,他们是不可能的。童雪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也许,自己真的和他无缘吧。有时候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乘客朋友们请注意,飞往法兰克福的CA965次航班就要起飞了,请您写带好随身的行李物品,准备登机……”航班的登机提示又一次响起。童雪简单地收拾一下随身的行李和早已破碎不堪的心情,准备离开。
“对不起,绍谦,我已经失去爱的能力了。对不起,我不爱你,我无以回馈你的爱。再见!祝你幸福,你配得到最好的幸福。只是这段幸福注定不属于我……”童雪抓起那只粉红色的行李箱,落荒而逃。苦涩的泪好似终于寻到出路的溪水,肆意地奔涌开来。为什么,为什么连离开你我都会如此心痛!童雪再也不敢想下去。她当然地认为她只是对不起莫绍谦,无论是她还是她的父亲。她怕想起莫绍谦跟她在一起的每一个场景,她怕再想起蒋教授温和地笑和可爱冲她叫嚷的情形。她怕想起跟莫绍谦有关的一切。她只有离开。也许离开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童雪回头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航站楼,在心里做了最后的告别。与这熟悉的城市告别,与过去自己最心痛的日子告别。
再见!再见!
蒋教授为童雪推荐的魏玛包豪斯大学是德国乃至世界上顶尖的建筑专业学府,也是一所国际化程度相当高的大学,与世界上许多大学都有良好的合作关系。学校所在的魏玛坐落在德国中部的联邦州图林根,离州府爱尔福特有20公里,是一座田园般的小城市。拥有众多文化古迹,曾是德国文化中心,歌德和席勒在此创作出许多不朽文学作品。真的是梦幻般的地方。
但是国内并没有直接飞往魏玛的航班。经过仔细考虑,童雪最终决定取道德国法兰克福然后再设法到学校。虽然颇费了些周折,但是为了能得到这次留学的机会,辛苦些也总是值得的。
旅途其实并没有太多周折。到达魏玛后,早有蒋教授昔年的学生前来迎接。他叫Noah,是典型的日耳曼人后裔,身材魁伟,金发碧眼,算得上是个帅哥。他曾经是蒋教授多年来悉心栽培的学生,现在已经是包豪斯小有名气的年轻讲师。他业余时间会为一些名流或企业做一些设计,收入在魏玛算得上是中上乘,至少衣食无忧。这次来接童雪,Noah就是开的自己的座驾——一辆黑色奔驰s600。童雪看到这熟悉的车型,忽然抑制不住地伸出手搭在车的引擎盖上。
Noah见到童雪奇怪的举动,迟疑了一下,旋即笑道,“美丽的童小姐,我的车技是很好的,不会有事的。”童雪这才回过神来,浅笑一下,闪身上了车。熟悉的车,熟悉的感觉,乘客依旧是故人,只是开车的不是老马,同乘的没有莫绍谦。童雪的鼻腔里有种酸涩涌上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落寞。
Noah见到童雪的变化,悄声问一句,“Music?”“Of course.”童雪冲Noah笑一下,算是回敬。这样,两人开始了简单地交谈。童雪从来不会放过和帅哥交谈的机会,这次也是一样。通过Noah,童雪知道蒋教授早已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就连房东和导师都已经提前预约好。童雪在心底默默地感谢蒋教授的细心。
魏玛并不大,所以驱车不长时间就到了童雪租住的地方。Noah帮童雪把行李提到楼上,又向房东太太简单介绍了一下童雪才算放心。童雪向Noah再三道谢。Noah只是耸耸肩,用英语笑着说道,我是不会拒绝漂亮女孩的请求的。又紧接着说道,Tong,希望下次我见到你,你可以用德语和我交谈。童雪笑了,轻轻点点头,Noah这才离开。
童雪在魏玛的住址离学校并不太远,是座三层的老式洋楼,内部陈设古朴而大方。古老的木地板轻踩上去会发出吱呀的响动。那声音像极了海边的那个秋千。拾级而上,童雪的房间就坐落在二楼靠东的位置,大小恰好可供一人居住,书桌,衣柜,书橱一应俱全。推门进去正冲的位置是床,写字台放在窗户的旁边。推窗看去是一片林荫地。每当天气晴好总能看到年轻的父母带孩子在那里玩耍。每当看到如斯场景,童雪总喜欢站在窗前眺望。如果那个孩子还在,也差不多应当出生了吧。他会比较像谁呢?我还是绍谦?他能像这个孩子一样幸福吗?童雪微微笑一下,眼中温柔得似乎能沁出水来。绍谦,我在德国生活得很好,你呢?没了远中,你又将会何去何从呢?
童雪的房东布兰德太太是个慈善的老人,来自巴伐利亚州,身上却鲜有巴伐利亚女性特有的奔放。她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胸前总是装饰着一串十字架,祷告是她生命的常态。她丈夫早亡,又无儿女,孤身一人守着偌大的房间,平日只以出租房间换取些钱,维持生计。
布兰德太太除了提供住宿还供给一日三餐,但需按月额外付钱。布兰德太太家饮食的定价相对国内来说,似乎略显贵些,但是在魏玛相对便宜。布兰德太太又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常常是买了鱼肉又买鸡鸭,晚宴上丰盛无比,时常能让童雪大呼过瘾。最令童雪开心的是,吃饭的同时还能练习德语。晚饭时间往往是比较宽松的,他们的语速并不算快。
同住在布兰德太太家的还有其他几个留学生,来自不同地方。他们大都独来独往,童雪与他们的交际极少——这或许是莫绍谦帮她养成的习惯。
这样计算下来,与童雪相对熟络的只有小南。小南同样也是中国留学生,学的是管理。因为魏玛包豪斯大学以建筑和设计专业见长,管理并不算最优秀的专业,她总是戏称自己是学建筑设计管理学的。小南是典型的北方女生,开朗,活泼,豪爽,交际能力很强。平时喜欢听听音乐,看看杂志、体育赛事或出去运动。她的异性缘很好,总有男生邀请她出去徒步或去酒吧畅饮。这令童雪羡慕。同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童雪已经失去这种享受生活的能力了。童雪曾经戏谑的问小南,想没想过找个男朋友。小南手一挥,很豪放的说到,都是浮云!童雪噗的笑出声来。小南自顾自地继续说,找了男朋友怎么能继续这么自由。接着很奇怪地问童雪,为什么不经常出去,总是喜欢闷在家里,是不是男朋友不同意。童雪笑而不语,转身假装去做其他的事,顺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小南见此情形,悄悄禁了声。小南不懂,她和她永远不一样。她有父母的爱护,有朋友的帮助,拥有一切。而自己什么都没有。连那个曾经爱她至深的人也被她弄丢了。
绍谦,我对不起你。绍谦,为什么我总是想起你……
到达魏玛一周后,童雪到学校报到。接待她的是学校的副校长。他是个严肃古板的老头,西装革履,给人的感觉严谨、专业。莫绍谦也经常是这种穿着,只是莫绍谦身上透着一种中国男性的儒雅和气度。猛然间,童雪突然意识到自己极不礼貌地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尴尬地笑了。
副校长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用英语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Wolfgang Werner Kohl,是魏玛包豪斯大学的副校长,主管学校的对外事务。你可以叫我Kohl。”
“你好,Kohl先生。我叫童雪,来自中国,是蒋云教授推荐的学生。这是我的推荐信和材料。”童雪简单地和Kohl握了下手,然后恭敬地把材料交到他的手上。
Kohl接过材料,简单的浏览了一下,然后问道“童小姐,请问您在中国接受过专业的德语训练吗?”
“对不起,Kohl先生,我并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德语训练……可是,我相信……我可以做到……通过我自己的努力……”童雪很尴尬,加上紧张的心理作祟,原本不很流利的德语更加生涩,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当然,作为学校代表,我完全相信学生的能力和毅力。作为我个人,我也完全相信蒋云教授的眼光。要知道,她可是为你接连给我写了几封私人推荐信——她从不轻易写推荐信的,尤其是私人信件。”
“您是说,呃,我的意思是,蒋教授早就已经为我做好一切规划和打算了是吗?”童雪有些急切。
“童小姐,我想是的。但是我想你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你足够优秀,但是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语言训练还是可能导致你无法快速适应课程。作为学校本着对学生负责的态度,我们希望你能先接受10个月的语言训练。”
“10个月?只接受语言训练?我想,呃,我可以在学习专业知识的同时学习德语,我可以做到……”童雪有些不知所措。
“童小姐,专业的语言训练是十分重要的。德语和汉语有很大的不同,学汉语的经验未必能照搬到德语上。你可能还没有最终考虑清楚,你可以选择在明天下午五点之前给我一个答复。”说罢,Kohl意味深长地看着童雪。
童雪找不到拒绝Kohl的理由,只好点头答应。然后转身,悄悄走出Kohl的办公室。
———————— 走在回布兰德太太家的路上,童雪脑海中不停的闪现Kohl说的话,“她从不轻易写推荐信的,尤其是私人信件。”可是蒋教授却为了自己连写几封信,只为了推荐自己入学。她在做什么,是为绍谦而赎罪吗?恍然间,童雪耳畔又响起蒋教授亲切的语调。
“你能原谅绍谦吗?”
“你离开之后,他在那放满了风信子。你知道花也会说话的吗?”
“希望将来我长眠的地方也可以看到出生的朝阳。” 大概在墓地的那次见面,蒋教授就已经预见到自己时日不多了吧,所以才做好了所有的打算,自己的,绍谦的。蒋教授仿佛把自己当做亲生孩子一般的爱护,可是自己却什么也帮不了绍谦,甚至连累他失去了远中…… 我好恨自己!童雪默默地走在路上,脑海中满是过去的画面,心里乱成了一团。泪水汪洋般肆意而下,童雪顾不得去擦拭,只是默默地走着,走着,任由它流淌,任由别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伤心都不怕了,还怕什么丢人。童雪苦笑一下,慢慢地走回家去。
晚上,坐在饭桌旁,面对着一桌丰盛的晚宴,童雪却始终打不起兴趣。耳旁别人的笑语都穿耳而过,布兰德太太新近学的法式焗蜗牛在童雪嘴中也味同嚼蜡。别人的好兴致终究于己无干,童雪莫明地伤感。于是微笑起身,跟大家道了别,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童雪关上门,把自己扔到床上。思忖良久,童雪掏出手机,给悦莹去了一通电话。
长久的等候音之后,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你谁啊?有病吧!拜托你看一下现在才几点!打电话不能挑个时候吗……” 童雪赶紧解释,“悦莹,是我,童雪!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童雪?!是你!”电话那端的声音忽然清醒了不少,“你怎么啦?是不是在德国过的不好?还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有些想你了。”童雪瞬间松软下去。
“还说没事!你没事这个点打电话?你还拿不拿我当朋友了?”悦莹的声音突然间急促起来。
童雪沉默了,旋即说道,“悦莹,帮我个忙好吗?很重要!” 悦莹猛地坐起身来,“帮忙?什么忙啊?这么重要。”
“是……”童雪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先不告诉悦莹,“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蒋教授,顺便送一束花……突然想起她了……我在这里入学生活都挺顺利的,还要多谢蒋教授呢……” 悦莹沉默了一下,“是啊……蒋教授真是个好人,是该好好谢谢她……可她怎么就能生出莫绍谦这个怪胎呢?哎,童雪你说……” 见悦莹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童雪赶忙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你先说帮不帮嘛!你还没回答我呢。”
“哎呀,就这么点小事我能不帮吗?我刘悦莹是那种人吗?你放心,我今天上午正好休班,一早起床就去。”
“那谢谢你了悦莹。”童雪松一口气。
“还有其他事吗?”悦莹试探着问道。
“没了!”童雪坚定地回答。
“你就没想我?没良心的……”悦莹轻哼了一声。
“呵呵,原来是埋怨我忘了你了!我的好悦莹,我怎么会忘记你呢!你看,我这不刚想起来就给你打电话了吗……”
“哎,算了算了,等你学成归来那天我再找你算总账吧!好了好了,不聊了,困死了,我还要睡呢!才两点啊!”
“哎呀,真是对不起悦莹。等我回去,我再把欠你的人情补上,哈!”
“嗯嗯,拜。”悦莹的声音恢复了刚才的慵懒。
“拜拜。” 童雪挂断了电话,重新躺倒在床上。猛然间,她忽然想起,蒋教授说过的话。
“你知道花也会说话的吗?” 就是那次蒋教授善意的提醒,童雪才开始试着去了解莫绍谦,童雪知道原来莫绍谦还有这样的心思…… 童雪翻身坐起来,又给悦莹去了一通电话。
悦莹看到来电显示上的童雪名字,几乎快要崩溃了。她接起电话,冲口而出“童雪,你没事吧!半夜三更不睡觉,你一个劲打什么电话啊?!”
“哎呀,悦莹是我突然想起来,明天送蒋教授的花就选风信子吧!记着,只要风信子啊……要蓝色或紫色的,搭配在一起也行……哎,悦莹,你在听吗……”
“嗯嗯,风信子,蓝紫色,记住了。童大姐,没事就睡吧……还有,别再call我了,好不好?”三番两次被吵醒,悦莹已经不耐烦了。
童雪笑笑,“好!”然后挂断了电话,重新躺到床上,心里满满的都是知足。蒋教授,谢谢!希望你在看到那束风信子后能明白我的心意。童雪翻了一个身,铺开被子,渐渐堕入深远迷蒙的梦里。
初春的杭州城已经透出一派生机,虽不繁华却也值得留恋。是日清晨,莫绍谦走出监狱的大门,算是跟过去两周的监狱生活告别。莫绍谦坦然地向外面走去,从今天开始,他莫绍谦不必再为任何人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不再受制于任何人。
知道他自首以后,荷姐和陈叔上下打点,费了不少精力才使得法庭宣布他的案件证据不足,无法立案。知情不报属于包庇罪,量刑上本不算轻,想来凭借荷姐和陈叔的力量能做到无罪释放也得费一番功夫。上次陈叔探视的时候,话里话外总是透着慕咏飞也出了不少力的意思。也是,她怎么可能不着急。自首此举也不过是让她慕咏飞收手的警示罢了。这次虽说自己无罪释放,慕咏飞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童雪也就能保证童雪的安全。想到这,莫绍谦轻笑一下,继续向前走去。
莫绍谦稳健地走着,自信而且庄重。即便是牢狱生活也没能把他改变分毫,他依旧是干净、持重,就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就像他什么都不曾遇见过。在别人看来,他莫绍谦永远像生活在玻璃罩中一样,风流倜傥,复杂而不可捉摸。是啊,他是莫绍谦,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是莫绍谦。
知道今天是绍谦释放的日子,荷姐和老陈早就远远地等在那里,见到绍谦走出来才松一口气,快步迎上去。
“绍谦,你还好吧,里面的人没把你怎么样吧?”老陈一脸的焦虑。
“哦,陈叔,你看我都平安地站在你的面前了,怎么了,还不放心呢。”莫绍谦微微笑着,“我莫绍谦的便宜是那么容易占的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这件事情你不跟我们解释一下吗?”荷姐皱着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哦,这没什么好解释的。”莫绍谦依旧笑着,一边向车走去。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荷姐站在原地,指向莫绍谦离开的背影。
莫绍谦这才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还是笑着,“干吗老皱着眉,容易老的。”说完又转过身,边走边说,“中午我请客,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算是给你们压惊赔罪好不好啊。” 荷姐听到这句,更是火上浇油,却又无可奈何。只是低头皱眉站在那里。老陈从后面走过来,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着一起走。
荷姐依旧怒气不止,“你看看他那个样子,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折腾成那个样子!偏偏人家还不领情!我们还要陪着干着急!这个小祖宗!”
“好了,小荷,你就别跟他怄气了,他也听不进去。这件事本来就说不清楚是谁对谁错。绍谦能从这件事里走出来也是件好事,至少现在我们跟慕家不再有什么瓜葛,不必低头做人。又有了永怀,会好起来的。别生气了。”陈厚忙出来打圆场。
“你们还走不走了,啊。”莫绍谦站在远处,遥声问道。
“来了来了,绍谦啊,等等我们。”陈厚忙向绍谦招一下手,“走吧走吧,啊。”随后紧追莫绍谦的脚步离去。荷姐摇了摇头,也紧跟他的脚步离开了。
坐在车上,莫绍谦再次向看守所看去。童雪,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我不会再去找你,也不会再去打扰你的生活。今后的路就像你说的,交给你自己走。无论你是和萧山在一起还是选择重新开始,祝你幸福。再见!莫绍谦默默地低下头,眼中有有一瞬间的失神。旋即对老马说到,“开车吧。先去酒店。” 老马忙回答。“好的!”随即启动了引擎。莫绍谦一行人,渐行渐远。
吃过饭,荷姐和陈叔各自回宾馆休息。莫绍谦坐在车上,低头迟疑了一会儿,“老马,开车。我们回去吧。”
“哎!”老马马上答应,声音中竟有着一丝哽咽。莫绍谦低头看了一眼,点点头,再次把头扭向了窗外。
很快车就停在了家门前。
雅致小院还是原先的老样子,没有丝毫不同。也还是不一样了吧,比如她,比如自己。莫绍谦没有停顿,走上前去,按动门铃。
门很快就打开了,丁管家如同往常一样问候,“莫先生,您回来了!”
“嗯。”莫绍谦径直走进来,脱下外套,递给丁管家,然后在玄关坐下,解开鞋带。
突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讨厌还好吗?”
“讨厌很好。哦,对了。莫先生,家里有封从国外寄来的信,我放在您的桌子上了。”
“国外?什么时候到的?”莫绍谦有些好奇。
“是……我也记不得了……邮局的邮差说是从德国寄来的信件。”丁管家补充说,小心地掩饰着什么。那次在风信子,童雪恶言伤害莫绍谦的事老马已经对她说过了,丁管家明白其中的纠葛。所以,她能做的只是尽量在两人之间弥合。
德国?!莫绍谦倒是迟疑了一下,随后换好拖鞋,转身上楼,没再说过什么。丁管家也不再说什么,低头去了厨房。
莫绍谦坐在书桌前,桌子上空荡荡,只有那封信。信不重,紫色的封面很是漂亮。莫绍谦的手不由自主地拿起那个信封。童雪,是你吗?为什么我都已经决定忘掉你,你却还是会又一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你知道吗?我也会怕的,我最怕自己会心软。每当你落泪,我总是恨自己我无能为力,不能替你承担些什么,而每当你露出最真心的笑容,我的心都快要融掉。你是我的鬼迷心窍,只有我知道。莫绍谦的手抖动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有些褶皱的纸鹤,和那封信一起放在了最底层的抽屉里。最怕此生已经决定自己过,又突然听到你的消息。既然不能拥有,就不如珍藏在心底吧,至少能证明自己活过,爱过。
莫绍谦起身走上楼去,推开那扇白色的门。里面依旧是原先的样子,到处是她的气息。白色的衣柜,白色的床,还有白色的书桌和台灯……在莫绍谦心里,只有最纯洁的白色才配得上她。莫绍谦在门口顿了一顿,伸手推开衣柜的门。那只粉红色的心形纸盒还静静地躺在衣柜的底层里。她大概是决定要跟自己彻底地分开来吧,才会决绝到连这些纸鹤也不肯带走。莫绍谦静静地打开盒盖,用指尖轻轻地从这些纸鹤上划过。童雪,童雪……莫绍谦慢慢地把盒盖合上,将盒子放回原处。
莫绍谦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烟徐徐地升腾起来。曾经,每当这个时候,自己都会问“可以吗?”现在,全结束了,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莫绍谦苦笑一下,信步踱到窗前,站在那里,只是久久地站着。那时童雪最喜欢站在窗前俯看外面阳光下的人们。现在你终于也算是沐浴在“阳光”下了,你开心吗?莫绍谦在床边坐下,静静地坐着,安静地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可眼泪却瞬间决堤,流淌下来。
良久,门轻轻地叩响,丁管家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问,“莫先生,晚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准备吃饭吗?” 哦,这么快已经晚上了。莫绍谦回头看一下眼门口,丁管家没有进来,还在门外。
“嗯,知道了。我一会儿就下去。”
“哦,对了莫先生,您没吩咐过这个房间还有童小姐的东西该怎么办,所以我就没收拾。您看……”
“嗯,这个房间就这样吧,找人定期打扫。东西也不动了,就放在原处。”
“好的,我明白了。”丁管家转身下楼去安排晚饭。莫绍谦走到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房间,转身离开。
出狱第二天,莫绍谦来到父母的墓前。两星期前的事还没有跟他们说清楚,他们会担心吧。这世上只有在三个人面前他莫绍谦能卸下所有的伪装,父母,还有童雪。只是现在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一起走过的曾经烟消云散,还是只剩下他一个人。这种孤独深刻地写进他的生命,气质中的淡漠疏离更加清晰。也许,普通人拥有的真情永远不属于他。
莫绍谦走到墓前。那碑那树都还是老样子,只是曾经沧海,那颗心是再不可能相同了。莫绍谦深鞠一躬,爸妈,我来看你们了。你们看,我已经没事了。不要担心了。莫绍谦脸上露出久违的带着几分稚气的笑容。这一刻,他不再是冰冷冷的莫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在低头的一瞬间,他突然发现了一束干枯的风信子,花蕾已经有些凌乱了,看样子已经放了大概一个星期。蓝色和紫色的花被透明的包装纸包裹住,外面用黄色的丝带系得很是用心。
蓝色风信子,贞操,仿佛见到你一样的喜悦;紫色风信子,怀念,嫉妒,忧伤。童雪,是你吗?莫绍谦的眼眶忽然湿润了,他轻轻地蹲下,拾起一朵已经掉落的花蕾。童雪,你是要用风信子告诉我你的新生吗?莫绍谦抬起头来却早已是泪流满面。为什么我已经决定把你从我的生命里抹去,你却还是要一次又一次地出现。这是命运的又一个玩笑吗……他再也控制不住,任自己在父母面前放纵地哭泣。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莫绍谦快速抹去脸上的泪水,掏出手机,是慕振飞。莫绍谦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接通了电话。
“呦,姐夫,别来无恙吧。”
“我已经不是你的姐夫了。哦,不,应该说我从来不是你的姐夫。”
“不是吧,姐夫,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还惦记着呢。再说我姐……”
“过去了?那你为什么还喊我姐夫呢?”
“唉,得得,算我不对。我代表我们慕家跟你道歉。这可行了吧!” 莫绍谦轻笑一下,满是不屑,“说吧,又有什么事来麻烦我啊。是不是你那个姐姐又想跟我做交易啊?这次是拿什么做交易呢?远中?童雪?这些可都已经对我失去诱惑力了。”
“嘿嘿,姐夫,说远中对你失去诱惑力了,这我信。童雪,我不信。这次啊还真不是我姐要怎么样,是我。是我要跟你做交易。还真就是拿童雪。”
“哦,童雪?做交易?我倒是对这个挺感兴趣的。说吧,交易什么?”
“行啦,姐夫,别装了。咱们别一见面就像做生意一样。这样,今晚九点,酒吧见,我再和你详谈。好吧?”
“嗯。”莫绍谦挂断电话,心里却是像乱麻一般,理不出头绪。慕振飞找我,是有关童雪的事,会是什么事呢?莫绍谦不得不承认,慕振飞说的是对的,童雪永远都是自己的硬伤。
莫绍谦对着父母又鞠了一躬,“爸妈,我改天再来看你们。”然后大步快速离开了。
夜晚八点,繁忙一天的城市开始逐渐安静,躁动不安的空气开始重归安宁。莫绍谦站在穿衣镜前,仔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即便那是一件普通的休闲西装。手机又一次响起来,是慕振飞。
“怎么了,才八点多而已,就等不急要见我了?”莫绍谦的口气充满戏谑。
“嘿嘿,姐夫,你这个玩笑可开的不对了。我是想告诉你,我已经订好了酒吧的位置,别迟到啊。”
“嗯,知道了。”莫绍谦挂断了电话。他在跟慕振飞见面之前还不想跟他多说,不,应该说他在没有明白慕振飞的意图之前还不想过多表态。毕竟,他在慕家的熏陶渐染下未必有当初的善良了。跟何况他莫绍谦曾经怎样地伤害过他的姐姐。
莫绍谦拿过西装外套,仔细地穿好,整好衣领。不管怎样,既然慕振飞已经说出这样的话,就只有赴约。莫绍谦系好最后一粒纽扣,随口喊着“老马,我们走。” 到达酒吧,刚好九点。慕振飞早就已经等在那里。
“呦,姐夫,气色不错啊。看来里面的人知道您是大名鼎鼎的莫总,没怎么亏待你啊。嘿嘿。”慕振飞一边向服务生点酒水,一边还不忘打趣莫绍谦。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再叫我那两个字,我和你姐没有任何关系。”
“哎,好好好,莫总,行了吧?”
“说吧,又有什么事啊,还巴巴地把童雪也拉进来?”莫绍谦一边晃动着手中的酒杯,一边装作漠不关心地问。
“喝喝,还装!得了吧莫总,你心里想没想童雪你自己清楚。”慕振飞抿了一口酒,静静地说。
莫绍谦沉默了,旋即干了酒杯里的酒,又叫了一杯。
“不是吧,喝得这么猛!什么时候你也开始这样喝酒了?”慕振飞略显惊讶。
“你到底有什么事?”莫绍谦斜了慕振飞一眼,语气也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慕振飞倒是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算了,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替童雪是担心你不肯见我。其实吧,童雪……” 莫绍谦干了他的第二杯威士忌,甩出几张大钞在柜台上。瞄了慕振飞一眼,转身就要走。
“哎哎,不是吧,跟童雪没关系你就不打算听了?那你这么爱童雪,为什么不追到德国去找她呢?”慕振飞忙伸手去拉莫绍谦。
“我和童雪的事不用你管。”莫绍谦冷冷的丢下一句,离开了。
慕振飞赶忙结了账,然后回身追出来,“姐夫,哎,不是,莫总!”追到酒吧门口,看见莫绍谦还没有上车,忙上去拽住他的肩膀。“我今天来见你,就是为了告诉你,我姐不会再纠缠你和童雪了。你放心吧。”慕振飞一口气说出所有的话。
“哦,是吗?”
“我姐知道你自首以后,把自己关在屋里,大哭了一场,然后吩咐下人把所有关于你的东西都丢掉了,连床上的枕头都只留了一个。她是真的想开了。对了,还有啊,我父亲派我做了远中的执行董事,生意上的事你就放心吧!” 莫绍谦沉默了,他上了车,然后摇下车窗,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又摇上窗户,吩咐老马开车。
车子经过湖边,莫绍谦示意老马停车。随后自己信步走下车来,站在台阶上,远远地看着那一排长椅和偶然走过的人。
夜晚的空气渗入每一分肌肤。莫绍谦深吸一口气,走到那排长椅前,转身坐下。他随意地坐着,手斜搭在椅背上,可是总是觉得少些什么。他又从身上摸出烟,点上,看着烟雾徐徐地吐出,心中突然畅快了不少。上次童雪醉酒倚在自己怀里,也是在这里,也是同样的时间。那次她不停地追问自己为什么这样对她,还吵着要抽烟……莫绍谦笑了,他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一捻,徐徐吐出最后一口烟。慕咏飞能放下一切,童雪在德国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了。莫绍谦对着杭州苍茫的夜色,无声地笑了。
晨起,童雪拉开窗帘,外面难得阳光灿烂。一周前,经过考虑,童雪还是决定听从Kohl的建议,接受10个月的语言培训,现在已经开课几天。童雪很习惯这样的生活。
童雪伸开五指,高高举起,让阳光在指尖流泻,照耀在脸上。她想起,在莫宅门口,自己总是喜欢这样做,因为自己生活在阳光下时间太少了。可是现在,她只是简简单单地想回到从前,想重温一下当时的感觉。她忽然又觉得自己好笑,当年是每天都想离开,想到绝望,可是现在却又不知不觉地怀念。
童雪放下举起的手,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书桌上。桌上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自己身穿白衣,开心笑着,身后阳光明媚。那是上次Noah邀请自己去慕尼黑游玩,他帮自己拍摄的。背景是慕尼黑的老式工厂,现在已经改造成为旅游景点,墙上、房顶满布鲜花。如果老式的厂房可以花开,迎向春天,那自己破败不堪的心是否还能修补,依然如初呢?不知怎么,当时有一恍惚的错觉,拍照的是莫绍谦,他们在度蜜月……现在想想,真的很傻。怎么可能再回到莫绍谦身边呢?有的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虽说是这样,童雪还是选择将这张照片加洗一张,装进紫色的信封里,寄到了莫绍谦在杭州的家里。现在估计应该已经寄到了。即便不能陪在他的身边,至少还能让他感知自己的快乐。童雪还幻想着他和自己能同时在书桌上摆着这张照片,虽在两地却心心相依……童雪拿起相框,用手婆娑着自己照片里的面庞。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呢?还应该期待些什么呢…… 门外已经开始喧闹,又是一个忙碌的早晨。童雪放下相框,收拾好包包,简单的整理一下衣服,到楼下去享用早餐。虽说在西方一般以晚餐为正餐,可在童雪眼里最欢乐的显然是早餐。因为每天早晨都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留学生在餐桌旁有趣的形象。
童雪在餐桌旁坐定,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一口牛奶。童雪在同租的所有学生中间是出了名的守时,三餐、上课、约会从不迟到,小南戏称她是“堪比德国人的极品”。
小南打着呵欠,在童雪旁边的位子坐下,嘴里还抱怨着闹铃打扰了自己的美梦。童雪帮她倒了牛奶,又帮她拿了面包涂好黄油递到她手里,笑说,“给”,脸上的温柔满是小女人的味道。
小南接过面包,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声“谢谢”,接着急切地把面包塞进嘴里。
“好了,慢点。”童雪清浅地巧笑。正巧楼上一位美国留学生迷迷糊糊地从楼梯上走下来,身上还穿着布老虎似的睡衣,加上那懵懵懂懂的表情,这种发笑效果,堪比周星驰的搞笑电影了。童雪忍不住笑出来。再看身边的小南,嘴中还没来得及咀嚼的面包早就原样吐了出来。
“童雪,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总是这么淡定啊?是不是你家里对你进行的是严格的淑女教育啊,动不移裙,笑不露齿?”小南把目光收回,重新落到童雪身上。
童雪依旧笑着,“还不快吃!”,小声催促着小南,“你不是说今天有千人斩的教授的课吗?” 小南吐了吐舌头,“要是我能和你一样闲就好了。”说完咽下最后一口牛奶,提起包去上课了。
童雪看了看时间,距第一节课上课还早,于是继续慢慢想用自己的早餐,一面还想着那张照片和那个人。
童雪不动声色地掩饰着自己的心事。她明白自己今生恐怕都不会再有快乐的权利,却又不能解释什么。她明白,自己经历的是别人不能理解的,现在甚至她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爱上那个名叫莫绍谦的禽兽。她一直在压抑着自己,压抑到近乎绝望。
莫绍谦生病的那一次,他把自己按到床上,用一贯恶毒的语言质问,“你爱的人根本就不爱你的时候,你爱的人根本就厌恶你的时候……有多痛,你终于知道有多痛了?”是,她终于知道有多痛了,不是因为萧山的离开,而是因为她曾经带给莫绍谦的伤害。绍谦,为什么我总是忘不了你,为什么我总是记起你的好……童雪不敢再回忆下去,默默地喝完杯中的牛奶,起身去上课。
一天的忙碌结束,童雪带着一身疲惫回到房间,随手把包丢在床上,然后打开了电脑,准备开始寻找有关工作的信息。因为在德国还没有得到设计师执照,所以童雪根本没办法找到有关设计的工作,虽然她在中国已经有了相关从业经验……童雪第一次在德国人的严谨上吃了苦头。童雪很是无奈,但是人总要生活下去。童雪出国前的积蓄本就不多,连日来在德国的各种开销让童雪有些吃不消,所以尽快找到一份兼职才是出路。
童雪仔细地浏览着网页,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经过几周的语言训练,童雪的德语水平突飞猛进,童雪很庆幸自己当初做了一个对的决定。几个网页浏览下来,童雪已经有些失望,干脆把网页都关闭,打开音乐,然后把自己扔在床上。电脑响起了奶茶熟悉的旋律。
“可是呀只有你曾陪我在最初的地方,只有你才能了解我要的梦从来不大,我们没有在一起至少还像情侣一样,我痛的疯的伤的在你面前哭得最惨……我知道你也不能带我回到那个地方,你说你现在很好而且喜欢回忆很长,我们没有在一起至少还像家人一样,总是远远关心远远分享。”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所以脚步才轻巧;以免打扰到,我们的时光,因为注定那么少。风,吹着白云飘,你到哪里去了。想你的时候,哦抬头微笑,知道不知道……”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童雪喜欢上了刘若英,喜欢上了她那带着一些伤感的声音,像是女孩子的内心剖白。童雪换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仰面躺在床上。不知不觉沉迷在浩繁的回忆里。
萧山像是一场梦,我们的年轻和幼稚葬送了我们的爱情,我们没有在一起,也不可能在一起。我们的爱情写在共同的十八岁里,这是我们的美好,不是我们的结局。我们相识相知,却永不能相守。那不如分开,就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们回不去了。童雪平静地想着,平静到已经不再伤感。
莫绍谦像是一场戏,优雅的出场,华丽的表演,他的眼神,他的微笑都只有在回忆的时刻才最为动人。相处三年,所有童雪能想到的只有逃离,可在海边的最后一月,童雪却像入戏太深的演员,怎么也走不出来。绍谦,我总是想起我们在海边的时光。可是,这是爱吗?童雪有些迷茫。她闭上眼睛,细细地体味着莫绍谦的每一个动作,回忆着他的每一个眼神。她仿佛又回到了莫宅,躺在家里king-size的大床上,莫绍谦正从上方看着她,目光如常得深切而炽热……童雪很急切,像是急于表达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情急之下,童雪下意识地说到,“我爱你,莫绍谦。不管你发的那条短信是真是假,我都会……” 突然有一个笑声打破了童雪的低语。童雪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却在极尽的距离看到小南的脸。童雪睁大了眼睛,下意识问道“干什么?”,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嘿嘿,是我啊,反应不用那么激烈吧!”小南转身盘腿坐在童雪的床上,接着不怀好意试探着问道,“哎,童雪,那个叫,对,叫莫绍谦的人是谁啊?你在梦里都能喊出他的名字?是不是你寄照片的那个人哈?” 童雪似乎还没从刚才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只是轻敲一下小南的头,然后责怪,“你呀,进门都不知道敲门!真不知道你整天在想些什么!” 小南吐吐舌头,“谁让你睡觉不关门的!”接着走到桌边,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看童雪,“不是吧,童雪,这么老的歌你也听!一辈子的孤单!你考古呢!”
“没有啊,我感觉还好吧……”童雪一边在搪塞小南,脑海里还是那幅画面,眼前还是绍谦微笑的样子,那样不真实,可是童雪却不知不觉痴住了。
小南有些奇怪,伸手在童雪面前晃了晃,又晃了晃,童雪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拍了一下小南的手,“伸着小手在我面前晃什么呢!这是拿你没办法!” 小南收回手去,却还在问,“哎,你还没告诉我呢,莫绍谦到底是谁啊?你的男友,现任还是分手了?还是暗恋对象?或者……” 童雪真怕她这样说下去自己会疯掉,只好打断她,“你呀,好奇害死猫!都跟你说过了嘛,我们已经过去了嘛……”
“骗人!都过去了还那么心心念念地记着,肯定还没有放下!我要是你啊,早就追回去了!”小南撅着嘴,一副鄙视的样子,又紧接着问,“哎,那他是怎么跟你表白的呢?” 童雪没有再继续隐瞒,她知道自己也瞒不住,所以干脆照实回答,“其实是我对不起他……他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却都没看到,只想离开他……我出国之前,他把手机藏在我的皮箱里,我才知道他原来是这样爱我……”童雪有意隐瞒了一些情节,一些今天看来无关紧要的情节。
“藏手机?这个年代还有这么成熟又有情调的男人啊!童雪,你运气太好了!”小南无比艳羡。
童雪笑了,幸运吗?也许吧。她没出声,只是走到桌前拿起了那个相框。小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小南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着匆匆告别,“童雪,我先走了,我妈又来骚扰电话了。明见!” 童雪点点头,算是回答。今晚看来再不能阻止绍谦再入梦境了。童雪笑了,重新回到床上,准备赴一场梦里的约会。
时间过得真快,来德国已经有四个月的时间。童雪渐渐习惯了这里生活,习惯了早晨用德语开始自己的一天,习惯了没有炒菜和米饭的三餐,习惯了梦里经常出现的莫绍谦的熟悉面容,虽然这面容已经逐渐开始模糊……童雪开始麻木,开始不去回忆自己和萧山的过去,不去思考自己和莫绍谦的未来。童雪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一直生活下去,直到硕士毕业,直到自己彻底忘记过去,直到自己和别人开始新的生活。她开始强迫自己忘记,不管是莫绍谦还是萧山,她都只想忘记。尽管尽量做的事,大都难以做到。
静谧的午后,童雪照常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涂涂画画。虽然现在电脑绘图已经遍地都是,童雪依旧青睐手绘图纸。她的旁边放着一杯绿茶。茶叶是悦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杭州寄来的,说是别人送给她爸爸的西湖龙井。童雪不懂茶艺,可是想到是产自杭州,童雪就怎么也狠不下心来送人。所以就连Noah那里,童雪也只送了几两而已。
茶的清香气充盈在整个房间,童雪有些陶醉了。她突然想起一句诗来,润物细无声。虽然有些文不对题,但心里却是安逸的。她的手随意地在纸上涂抹着,仿佛勾勒着自己未来的家。几幅图下来,童雪依旧不满意,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好,便也停了笔,只是对着设计图凝神看着。
这时手机突兀地响起来,下了童雪一跳。童雪拿过手机来一看,是小南。童雪接通了手机。话筒那头传来了小南焦急的声音。
“哎呀,童雪,你在哪?快急死我了!我的本本落在楼上了,快帮我取一下吧!我正在往公寓赶的路上呢!”
“哎,好好,我去看一下。对了小南,哪一个本本啊?方格的,还是蓝色的那个?”童雪也有些慌乱了,一面冲向小南的房间。
“不是啦,是电脑啊!”小南有些无奈,“童雪,你最近总是这样,你在想些什么啊?”
“一时没想过来而已啦。好了,我已经找到了。这就给你送下去。”童雪边说边拎起小南桌上的电脑包,冲到楼下去。
跟小南把电脑交割清楚,童雪回到房间,重新坐回到书桌边拿起那张手绘的设计图,心里却有些毛乱像是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童雪明白今天是没有心情再设计下去,干脆把图纸收起来,打开电脑准备和大洋彼岸的祖国来个亲密接触。毕竟虽然身在国外,心里还是有割舍不断的情愫。
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是短信。童雪随意的扫了一眼屏幕,见是邮箱的提示短信,于是也并不细看,把手机丢在一边接着登陆邮箱。自从给莫绍谦,也就是“
陈教授”设计完那套别墅之后,童雪就很少用这个邮箱了。童雪还是决定看一下到底是什么邮件。
登陆界面很正常,童雪很顺利地打开了新邮件。看着发件人的地址,童雪似乎发现了什么,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一个地址,是萧山,而新邮件是一封信。萧山要做什么?童雪深吸一口气,点击开这封名为“对不起”的邮件。
“童雪”这是信开头的称呼,简单,明了,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童雪舒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她接着看下去。
“你在德国还好吧!你那么安静、隐忍,相信你在国外也不会有什么意外。”语言出奇的流畅。童雪一字一句地读着,心里满怀着期待,又想要逃避着什么。
“……我在美国的亚利桑那,你知道的,那里的工业设计专业在国际上都享有声誉……”童雪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仿佛看到萧山在那间木工房里冲着自己笑。工业设计,亚利桑那大学。这几乎是每个设计人心中的天堂了。童雪会心的笑了一下,继续看下去。
“……童雪,这封邮件,这声对不起,可能意味着我们的结束了。我曾经拼命地挣扎过,可是都是徒劳。我爱你,童雪,真的,相信我,可是我拼尽全力也没能换得我们的未来……”童雪看到这里顿了一顿,心里颇有些意外,可是也就释然了。既然自己已经不在原处,又有什么权利要求萧山等在原地呢?童雪讶异于自己的释然和平静。或许真的是不爱了吧。童雪继续看下去。
“……可能我要重新开始了……她叫方洁,是个可爱而倔强的女孩子。我是在徒步的路途中,在美国最著名的Niagara瀑布和她相遇。我们一起聊了很久。分别的时候,我开玩笑似的拾起一片枫叶给她,说是我送她的礼物。后来我没想到在校园里又遇见她。她是学校新来的交换生。我帮她拿书,不经意在一本书间看到了那片枫叶。我才知道她对我原来有这样的心思……”
“我爱你我知道,可是我们不可能了。我错过了你,错过了姿娴,我不能再辜负小洁了。她和你一样善良,让我有种欲望去保护她。我觉得我有责任去保护她。所以,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做。再见!”后面紧跟着落款,也是简单的一个名字。
童雪看到结尾,会心地笑了。萧山终于也找到了幸福。童雪满足地倚靠在椅背上,静静地享受着一室的温馨。悦莹有了赵高兴,莫绍谦放弃了心里的仇恨,慕振飞成长成为慕氏的新任副总裁……他们都走出来了,都有了未来。那自己呢?莫绍谦在海边教会自己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学会保护自己,现在真的到了要自我保护的时候了。童雪有一丝的失落,可还是衷心的替萧山而高兴。
外面的天开始昏暗了。童雪走到窗前,从容地把窗帘挡住。因为没有理由彷徨,所以不再害怕。童雪站在窗前,脸上绽开笑容,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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