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延涛1969年农历阳历表日历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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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届戛纳电影节将举行 多位华人导演新片入围
日11:56  
《复仇》《蝙蝠》阿尔莫多瓦《破碎的拥抱》《制造伍德斯托克》拉斯·冯·提尔《反基督者》第62届将于5月13日至24日举行,有16部参赛片竞逐金棕榈大奖,华人导演杜琪峰、、李安、都有新片入围,本届戛纳节参赛作品可以重点关注以下电影。阿尔莫多瓦《破碎的拥抱》蛰伏一年后,西班牙电影领军人物阿尔莫多瓦再度携手爱将西班牙美女佩妮洛普·克鲁兹推出《破碎的拥抱》,影片将一位不幸失明的导演的生活掰碎重组,几条不同时期的情节线在关键点巧妙的重合。这部黑色幽默的悲喜剧被称为是个“命运掌控中的嫉妒、滥用权力、背叛和犯罪错综复杂的混合体”。佩妮洛普·克鲁兹在片一人饰演三个角色,她的服装和饰物品种繁多,除了黑发造型,她还变身金发美女,带给观众全新的感受和诱惑。李安《制造伍德斯托克》影片改编自真人真事,描述上世纪60年代美国同性恋作家兼设计师埃利奥特·提伯创办1969年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的经过。这也是李安继后再次执导同志题材,他坦言心情是“战战兢兢”。虽然以著名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为背景,但李安这部电影的主线并不是那场音乐节,影片讲述埃利奥特突发奇想决定在小镇上举办一场音乐会,他没有料到的是,这场音乐会彻底改变了他们一家人,使他们得以重新认识彼此。李安以小见大,从道德尺度、社会秩序、政治经济,甚至整个时代的价值观各方面都进行了剖析,而且以喜剧的方式。拉斯·冯·提尔《反基督者》一向是话题人物的拉斯·冯·提尔这次回归其早年作品《医院风云》的超现实惊悚,混淆现实与幻想,《反基督者》讲述了一对丧子的夫妇为摆脱无尽的悲伤以让婚姻继续,打算一起隐居山林。然而,当他们真正进入森林之后,却遇到了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件,他们的关系也进一步恶化。拉斯·冯·提尔称这部作品,是对自身幻想黑暗世界的一个反映,为的是探索自我内心的恐惧和反基督者的原始本性。朴赞郁《蝙蝠》韩国名导朴赞郁新片《蝙蝠》将竞逐金棕榈,朴赞郁自评《蝙蝠》是从影以来最满意的一部作品。影片讲述一牧师遭遇疫苗实验意外,结果变成了吸血鬼。他跟朋友的妻子陷入了不伦之恋,决定除掉妨碍他们在一起的任何东西。影片中两个遭到遗弃的人在嗜咬与鲜血中彼此温暖彼此。跟朴赞郁的“复仇三部曲”(、和)一样,《蝙蝠》探讨的也是性欲、人类在道德与伦理中的挣扎。而首款《蝙蝠》海报还因为女主角大腿太过暴露,被韩国电影等级审查委员会以“有害青少年”为由禁止通过,片方不得不作“技术处理”。杜琪峰《复仇》影片讲述由法国摇滚巨星约翰尼·哈里戴扮演的男主角20年前是一个独行杀手,退出江湖之后以厨师身份平淡度日,女儿、外孙等相继遇害,迫使他再度出山,远赴香港展开复仇行动。此外该片还汇集杜导的御用班底、、林雪、林家栋等“银河系”成员。因为在《黑社会》中合作良好,这次杜琪峰又找来著名音乐人罗大佑为影片担任配乐。杜琪峰最初原本希望与法国殿堂级影星阿兰·德龙合作,双方自2007以来就一直在洽谈,可惜阿兰·德龙最后因故推辞。(《信息时报》 陈爽)[责任编辑:celia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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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时间是中药的引子,所有的负重都是一份罪孽
药在煎熬,而罪孽愈加深重
在弥漫的苦涩中
我要把这部诗歌,送给10年中相继故去的
我的父亲、哥哥、姐姐
送给不惑之年的自己,爱人,儿子和身边的熟识的人
送给近三十年无羞无耻的中国
和生我养大的上周煜村
2012年的某一天夜里,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那人说:“HI,你是不是周银火?”
我说是呀,你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他是我10年前的同事
他只是心血来潮,和女朋友打圣诞的赌注
看这个10年前的手机号码,是不是还能打通
“圣诞快乐,娱乐至上。”
是的。我叫周银火
2001年在永嘉瓯北江北街一个路边的小店里买的手机号码
2013年的1月,今天,我一直在用它。
我是一个守旧的人,在岁月转动的缝隙中,我看见光阴的影子
那些消失的人像、声音和某些具有象征意义的器皿
我一直留在记忆中
有时候惶惑,有时候生动。
【父亲之死】
2003年十一月十七日。农历。
父亲走了。父亲走的时候我远在温州
那时候父亲已经不能下地
父亲躺在床上两个多月了,那天夜里六七点钟的时候
父亲对母亲说:
“你去叫中怀来,给我挂一瓶盐水”
挂盐水的时候,父亲又对母亲说:
“去把老大叫来,这盐水我感到越挂越冷。我怕是熬不过了”
中怀是我们村的赤脚医生。老大是我哥。
哥哥说父亲走的时候两眼一直盯着那瓶盐水在看
那些珠状的盐水,一滴滴吞噬着父亲的生命
悄无声息。而父亲就这样看着
父亲最后自言自语:这盐水这么滴,怎么一点都不少啊。
说完父亲垂下双眼,宛如睡去。
“俺爷走了。”哥哥给我抽泣的电话声中,我顿了片刻,茫然失措
其实对于父亲的死亡,我心中早有预知
我只是不知道父亲能够熬到什么时候
父亲走之前已经C骨嶙峋。在此前两月
我从温州回去看过一回父亲
农历九月的时候,他就靠在隔壁的山墙上鹛簦
双手蜷拢,双目低垂,一身皮骨
只是听到我回来,才费力地抬头,问我吃饭没有
那招呼竟似是无力
那时候他就沉疴已久,有心无力。
父亲是因为矽肺病走的,这个伴随他生命最后20年的疾病
终因父亲的离去,而尘埃定落。
我赶回老家的时候,父亲已经盖棺
周易贤的细爷问我要不要开棺看一眼父亲
我用额头撞击着父亲的灵柩,我任红红的血
在父亲的棺头浸染,而父亲的音容,就是那一幅蜷缩的画面
在我的心里铭刻。
我哭:爷爷爷,儿愧对您呀,爷呀爷。
父亲一直因为我而立之年尚未成家抱憾终生
我欠父亲的恩德,不仅仅因为无力
让父亲度过一个平静的晚年。
父亲最后的晚年都是在劳作和负累中度过
父亲曾经对母亲说过,要我记下他一生的疾苦,为他写一份悼词
在父亲10年之际。我觉得有必要写一下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
周国宝。父亲的名字,民国二十六年九月十九生人。
出身贫寒,大字不识,8岁在地主家放牛
11岁跟烧窑学徒,15岁只身外出做苦力,养一家六口
20岁当挖煤工。22岁到江对面的瑞昌招亲入赘
71年被黄家山煤矿招工,期间因为任劳任怨加入中国共产党
直到退休的1985年,获得无数的先进,县劳模
最高的荣誉是湖北省燃化系统的省劳动模范
而憨厚木讷的父亲,一生中最引以为豪的不是劳模
而是在一次在采煤的作业面上,在漆黑的深达500米的地下巷道里
作为经验老到的队长
他发现作业面即将塌方的征兆,他高呼大家撤离
在工友退出不到一分钟,作业面轰然坍塌,父亲救了十几个人的生命
十几年后我遇到当时的一个,提到父亲,一脸肃然
他说父亲是让他记住一辈子的人。
父亲没有在这次事故中死去
没有死的父亲所以不是英雄。这在中国是一个悖论
活着的父亲据说被授予了什么几等功,我无从考证
但父亲在黄家山煤矿的15年
是英雄的15年。这个燃化系统的历史可以作证
关于父亲的回忆
我零散的影像中,我刻骨铭心的记忆里
80年代初期,每年四五月份的时候,家里都没有柴火
父亲一人带上砍刀,两杆冲担
每天行走10多里地到舒家冲的冲儿里,砍两担柴回家
父亲每天早上5点出门,一般到下午5点回家
他挑一担,走一程。然后又回去再挑另外一担,来回往复
他本来就有矽肺病。挑百来斤的湿柴,让他每一步都气喘吁吁
那时候我在大金初中,星期六放学就去接父亲的担子
那种压在肩上的痛,
一周后都不能舒展
让我至今摸摸肩膀,就隐隐作痛。
父亲。一生节省不舍得浪费一分钱的父亲
在记忆的栅门里,总能浮现那些生动和鲜活的影像
小时候的暑假,跟父亲去他的煤矿玩
我们经过武穴街,我说饿了
父亲终于大方的带我到向阳旅馆
父亲点了一盘豆腐猪血,一盘青菜
在我们吃饭的过程中,隔壁一桌人走了
留下半盘骨头带皮汤。父亲看四下无人
把骨头汤端到我面前,说:还有肉
我咬着一块肉,父亲一脸的笑容
父亲。从叔爷和母亲的描述中,年轻时候的父亲
是一个力大无比的父亲
在公社挑水库挺棍的时候,父亲的一根扁担
挺遍几个公社无敌手,成为上周煜大湾名震四方的谈资
父亲的力气,都是少年时候磨砺出来的
16岁从梅川拉石头到大金铺,父亲就这样一板车一板车
为全家换一口口粮食
如果不是后来进入黄家山煤矿得的职业病
父亲久经劳作的身体
应该可以活到许多年
那些少年时代老家堂屋里张贴得慢慢的奖状
上面写的都是周国宝
我最早认识的字,就是父亲的名字,先进,劳动模范
那一张张红色黄色纸
一如在岁月里漂浮的浮尘
一年年把父亲的肺叶填满
而属牛的父亲
为共产党做牛做马近20年的父亲
在退休的时候,只能依靠肺里几个微笑的缝隙
气喘吁吁地度过他的晚年
父亲。作为对中国共产党员无限忠诚和信仰的父亲
从来不拿国家一针一线的父亲
365天年年劳模年年全勤的父亲
即使矽肺病的晚期
每年七月一日,父亲仍然气喘吁吁走到刘元总支参加党员大会
然后交上一份自己的党费
而那些食党之禄干着逆党勾当的所谓官员干部
和晚景凄凉的父亲对比,是不是一种莫大的嘲讽
父亲。大字不识一个的父亲
听单田芳的评书津津有味的父亲
讲水浒传和杨家将给我们听的父亲
在我写作业的时候看我一笔一划写字的父亲
我把家里钱偷去买了小人书而从不打我的父亲
此生唯一的文艺爱好就是下几盘象棋的父亲
然后就是老黄牛一样劳作到死的父亲
省吃俭用的父亲
关于父亲的记忆
它不只一种
它将在这首诗歌里经常地提及
为了一份日渐式微的忘却和纪念
【黄家山】
在江边奔跑的孩子
那片杨树林和绿草成片的滩地
就是你的心灵牧场
在沙滩上用竹枝写上你心仪女孩的名字
然后期待她的发现
献诗:为1995年的春天而作
我生命里的爱情诗篇
从上一年的秋天开始,延续到1998年的夏天。
在黄家山的燃情岁月
我把一纸纸情书
串成插画的连环画
我把秋天的黄叶
书写成春天粉红的桃花
那些油菜地
那些吹风的少年
那些坚硬的管道和高耸的反应塔
那些被向武华提及的冒着热气一大排赤膊露体的大澡堂
都是青春岁月中涂鸦的一部分
有一些被记住,有一些日渐忘记
【汉九班】
从武穴港坐船
那艘3层小客轮,叫汉九班,从武汉到九江
每天都有一班
在黄家山停靠
我印象中每年的暑假
每年都要坐上一次
我一生中记忆里最好吃的一种美食,我一直无法言说和形容
那就是在汉九班上吃过的那份小盘饭和菜
那是一种奇异的香味,在我的记忆里活色生香地存活了几十年
父亲只给我买上一份
而他说,他到了煤矿,就可以吃上大大的馒头
黑的媒。连地面都是黑的
在两条笔直穿插刺入地底的巷口
每一次电铃声响过,我都伸头张望
那一辆是煤车,那一辆上来的是黑黑的挖煤的人
那些黑\的挖煤的人里,有一个就是我的父亲
煤矿的馒头
化肥厂的包子
在70年代,这是黄家山著名的两种食物
在煤矿下死力干活的父亲
据说一口气可以吃下5个足足二两重的一个馒头
而在化肥厂上班的日子,我有时会拧上一桶包子回家
带给退休在家,却在田地间劳作的父亲
父亲帮家里种田的哥哥
从春天播种,夏天复晚,秋天打场,冬天放牛
一年都没有尽头。
【与自行车相关的话题】
2002年,我站在温州铁道大厦的楼顶
从上向下看
那些平日在身边飞驰而过的车子
在地上像一只只糯动的爬虫
笨拙而迟缓
那些骑自行车的人,像在慢镜头中穿行
空洞的风声,一滴水掉进海里
就什么都不是。一个人最完整的世界
放到芸芸众生中,比一滴水都要渺小,什么也不是
而我的就是我的,个体的,经验的,无限大的
譬如我眼中的父亲
1985年,我骑着哥哥的自行车
从大金一直骑到黄家山
开始从刘元骑到新庙
从新庙骑到大法寺
在大法寺的十字路口
我一路狂奔,迷失了方向
我骑向武穴这边
在武穴城郊,我问一个锄草的老人
老人说:细伢,骑反罗,今后记住,路在嘴上
从武穴再返回大法寺,穿马口
我骑到黄家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
父亲带我在附近的小餐馆吃了一顿饱饭
从早上9点出发,我整整骑了8个小时,骑行120里。
那一年我16岁
风一样的少年,骑28自行车
那一年我收获了最大的一句话:
路在嘴上。
关于自行车。我平素第一次用工资攒钱买了一辆26的轻便车
从家里骑到黄家山,每次休假来往两次
可以省掉10元的车费。
父亲说省钱是好事,这点像我
在整个70年代的10年间
父亲大都是从黄家山走回大金
每次要耗时10小时左右。
父亲说有一次为了赶回家,在夜里被“天兵罩”罩住
在武山湖边的猪头嘴,父亲一夜狂走,天亮的时候
还是那个地方。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幻想
父亲一直觉得世上应该是有鬼的
父亲走夜路最恐怖的传说,也是在一天夜里
踩到一个死人的头,在苍头埠,父亲整整躲在一个祠堂的屋檐下
惊悸了一个晚上。
【上周煜】
从28l往上,是两个小水塘。28是湾里的一个人的名字
我常在他家里打麻将
打我记事的少年时代,他家门口就是一个池l,
绕过玉莲暗奈莶啾
往上就是儿暗牟嗽啊P∈焙蛭掖鹄纪刀安嗽暗难笥
然后把洋芋一个个塞进自己家的大门缝里
最后被二罢业剑桓龈鲇没鹎突乩
这事情多少年过去,母亲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我把细伢泼打个翘死,你二坝彩且桓霾涣簟
我带桂兰在二队豆场的草堆缝里玩过家家的游戏
那时候的草堆,一个有十几米长。好几米宽
是躲猛的好地方
我青梅竹马的玩伴,叫春芳
我们一起到加工厂边上的地头割猪草,挖地米菜
加工厂里有个高头大马的榨油机,我记得榨的都是棉籽
大人们赤膊喊着号子
把一根长长的又粗又圆的大木棍甩得老高,然后撞向圆盘
圆盘里炒熟的棉籽饼就滴出油来
大老远就有棉籽饼的香味
最好玩得是碾籽机,两个圆铁轮子顺着几丈宽的圆槽不停地转动
像飞奔的马匹。只是这种景象
从分田单干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小时候春芳做过几回我的马马
春芳的姐姐叫亚芳
她经常和哥哥一起玩。有一次哥哥玩大发了
把一对小石子塞进雅芳的下体
被亚芳妈妈牵着雅芳到我家评理
这是我印象中哥哥最调皮的回忆
还有一次就是大冬天
二方l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哥哥显得英雄无比,放学后带头从冰中间跑过
然后咕咚一声,掉到冰窟窿里
挨冻不说,被母亲狠狠打了一顿
挨打不是因为哥哥冷着,而是那是家里没有衣服换
我最早吹过的气球
就是雪保姑的儿子军从大金卫生院拿回来的避孕套
我们谁也不知道是避孕套,就以为气球原本就是那个样子
我们把气球吹得老大,大冬瓜一样的大
挂在树上,然后用弹弓弹
听砰的一声爆炸
春芳和雅芳后来都随着教书的爸爸一家搬到了孝感
从那时到现在,我一直没有见到
而雪保姑一家搬到武穴街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军了
父亲说:你不上学,就像我一样的睁眼瞎
我要是认得字,早就是矿长书记了。
我小时候上过的小学
板着指头数,一年级在现在的中宝的老屋基上,
那时候我带上家里唯一的长桌子
我和桂兰的哥哥,我的叔伯兄弟胖子坐中间
同队的利军和老四坐两边。四个人围一张桌子
一年级留给我的印象是那时候老师带我们去集体的田里捡稻子
上交给生产队
然后可以吃到白白的大馒头
那种期待,就和驻村的干部轮流到家里吃饭一样
干部吃完饭,都在碗底塞半斤活着几辆两票,或者一两角钱
我便欢天喜地把钱攒起来
到大金街的新华书店,买自己喜欢的小人书
沿着高中一直到粮店,我上小学的70年代末期到80年代初期
马路两边都是杨树。有一条小路通到大金医院
我在新华书店用攒的零花钱
和父亲有时候给的毛角
买一本本的画书,再后来把画书摆到供销社门口的水泥地上
让等车的人看
两分钱看一本。看的钱后来又变成画书
在我的少年时代,我足足攒了200多本
有48集的三国演义,有地道战,有苦菜花,有小兵张嘎
从老学校搬到中春的屋里读二年级
我记得有一个老师,从武汉来的知青,叫梁中国
他教我们语文和数学,一个班就一个老师
在现在起珍爹的老房子边上,还残留他画的画
“打倒王张江姚反革命分子”几个字斑驳零落,有些还清晰可见
孩子。祖国的花朵。未来和希望
我们就这样一拨拨一个地方换到一个地方
从大队部换到最后落成的校舍
小学我换了四个处所
过往的老师中,有我的国荣叔爷教过我
这样导致的结果是,我一年都不敢进细爹的家门
还有中金校长,我迟到了他让我站在门口
用教鞭指着我的蓝棉袄,骂我是个猪
老新成老师死的时候我不在家。读五年级的时候教过我
有一次他点名让我到黑板前背书
他眯着眼带个眼镜好似睡去
我像蚊子叫一样的西里咕噜
被他一黑板刷敲得头冒金星。
后来我上班的几年,一回到家
他是我亲密的麻将牌友。我们打258将,一毛钱的赌注
兴高采烈,直至天明
父亲说,枉你买了这么多的画书,怎么就读不进呢
我小学五年级留级后,勉强考上初中
初中三年级留级,还是没有考上高中
读初中时我戴着600度的眼镜
父亲望着我一头莫明和惘然。读不进书,做不了田
你还是上班吧。
父亲把退休后接职的名额给了我,正式工,每月有30多斤的粮票
那个名额原本属于我的哥哥。
【大金初中】
82的大金初中,只有四排平房,初中离我们湾只有一里多路
每天放学,我们飞跑到家
吃完饭飞跑到学校,我们像闪动的飞虫
一天天就这样从早到晚飞过
我读书当过最大的官,就是初二的时候当过组长
班主任是教语文的宋有志
我读书时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语文
最高可以考到98分
初三的刘堂银把我的一篇文章亲手写出来张贴在教室外面
留级时候的宋才正
把我的作文当过范本
有一次为了赶上县里比赛的征文
晚上英语自习的时候把我叫他的房里,修改参赛的诗稿
而数学和物理课,是我最头痛的45分钟
初中的操场两边全是高大的梧桐
在梧桐树下刘汉和校长逮住了早晨迟到的我
“这么晚你从哪里来?”
“我到球场边的塘里洗脸。”
啪啪啪。校长一连摔了我三个耳光
“洗脸怎么会有眼屎在?”
这个可恶的眼屎,让我背负上屈辱
还有撒谎的惩罚
那时候每天早上全校师生都要跑步
从学校到周干桥,几百人的队伍
浩浩荡荡,一里来长
初中时候的春游,一次是黄梅的五祖
一次是黄州的赤壁
一次是彭泽的龙宫洞,途径石钟山,听江水撞击岩石的声音
并没有洪钟一样的响亮
小凤仙。艨艟中喜欢隔壁座位的小女生
而她像个骄傲的公主
从不看我一眼。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初恋
说到初中,初一的班主任是魏德云老师
张大林和胜林的妈妈。我和胜林同学,张大林是胜林的哥哥
但我和大林走得更近,我们通过朱儿认识
其实更早,在大林读初三的时候,我就读初一,大林爱打篮球
经常我通过教室的窗户就看到他打球的影子
2010年我春节,我带着儿子和媳妇
大林开着广东牌照的车子,请我们吃鲢鱼的尾巴
送我们回老家
【了无诗意】
在化肥厂三班倒百般无聊的日子里
我开始学习写诗,随后一首首的投寄出去
每一天跑到厂办3楼的邮筒取信
从88年参加诗歌报函授班开始
我先后参加三届诗歌刊授班、长江文艺函授班
师承的老师有诗刊的邹静之
长江文艺的谢克强
91年我拿到女友杂志社寄来的人生第一笔稿费
50元。我回到老家买了3斤肉
和父亲开了两瓶啤酒
父亲问我:写诗能当饭吃不?
父亲就木然
94年我上了青春诗历,父亲看着照片上的我
父亲说:写诗写诗,什么时候写过马马给我回来
那是仅有的一次,父亲露出一些欣慰的笑容
【你给我滚】
更多的时候
父亲一次次质问我:打麻将能当饭吃不?
那时候每次休假,我都习惯坐在麻将桌前
输的多赢得少。父亲说我是败家子
湾里的女人看到我,都说送钱的回来了
那时候我对麻将的痴迷和执着
就像疯狂写诗的头几年
那时候我每月仅有一两百元工资
对于父亲来说,每一分钱都是金贵的
父亲生气的时候,有一回掀了隔壁家的麻将桌子
父亲气得浑身哆嗦:“你给我滚!”
“我偏不滚”
“有本事你给我找个马马回来”
“我找不找得到马马不要你管”
我瞪着眼面对父亲
我朝父亲吼
吼声回荡了20年
而父亲近10年就一直挂在我老家堂屋的墙上
墙上的父亲,是如此宁静和安详
父亲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父亲。从我出生开始,我一直没有滚出父亲的视线
我性格内向,这一点和父亲非常的相似
除了做事就是做事
不求人,也不善于与人为伍,做人情世故
1998年开始。我开始远离父亲
我北上天津、上沈阳、到武汉、到温州
一直远离父亲到垂垂暮年
【失学的侄女】
“7+8=?”
老屋侧边的祠堂里传来老师的提问声
5岁的侄女坐在祠堂的门槛上玩抓子
侄女边抓边说:等于15.
老师说:棠乔,到远处玩去。
然后老师又问:13-6=?
还是棠乔抢着说:等于7。然后一溜烟跑掉
祠堂什么时候改成教室?我想应该是我上学的校舍成了危房之后
86年出生的侄女,天生聪慧
侄女出生的那个时候放秋海棠的电视
哥哥就给侄女取名棠乔
一个诗意的名字
侄女是父亲的心肝宝贝
每次父亲领退休工资或者上街都要带着
给棠乔买好吃的糖果
12岁棠乔上学到初一,辍学。因为3个孩子都要上学
每一个都要钱
哥哥只靠做田根本供不起。那时1998年左右的鄂东武穴乡下
农村辍学的孩子一大片,而村里的女孩好像全部没有上学
周棠乔13岁跟随村里人到北京做裁缝
14岁下福建,16岁到温州
然后是88年出生的丹乔
91年出生的秀涛。全部初中刚一读完,
都成为温州庞大的服装作坊中的一员
每天密集的机车声中
机械枯燥的缝制属于他们那一代打工人的梦想
哦。中国。当教育的大门因为金钱而为农村孩子掩上的时候
这注定是一个民族的悲哀
秀涛的名字是父亲取的。父亲对秀涛的偏爱
只能用“儿种”两个字形容
因为不争气的我,在父亲闭眼的时候
都没有成家,更谈不上儿子
【往事久远】
“哥,你带我去看电影。”
“去去去,你自己找伢泼玩。”
胡搅蛮缠几次,最后终归是赖上哥哥
跟着哥哥和他们那一帮大孩子
从下周煜到刘元,从仓头到舒冲
好像大金都跑了个遍
又一次夜里就我们哥两个和周干的一帮去看电影
半夜2点回家,在门口塘听到母亲在塘边嚎啕大哭:
“金火银火呀,我的儿呀”
原来是母亲的哭声
母亲四处找我们不到,以为我们掉门口塘淹死了
面对撕心裂肺的母亲
那一次后就没有再在半夜去看电影
1980年.在大金粮店往上100米
大金露天电影院开张。清一色的水泥凳子
一排31个座位,大约40排
电影院门口每天晚上都挤着很多人
那时候想混票进去看电影的
有许多像我一样的儿童,少年,单身汉
大多数情况下我们无一例外一无所获
从家里搬个竹床,没有竹床的就拆下门板
大热的夏天,湾里老少都到村口的石头坡乘凉
有小孩的哭声,有大人的E方和儿童的追逐嬉闹声
印象中小时候的夜空
满天都是星星
我和哥哥。细爷和建国哥
冬天下雪的时候去狮猫山捉兔子
我们顺着兔子的脚印寻找,在兔子脚印消失的地方
一般都是某一处洞口
我们扎起火把,对着洞口烧烟,然后看另一处烟冒出来的地方
布起一张网,然后安静的守候
“金火银火,回来吃饭罗。”
小时候大嗓门的奶奶,从塘屋边喊我们回来吃饭
那声音,飘到两三里地
隔了两畈地的冯永的老外婆家都能听见
对于老外婆家的回忆
清澈的河上架着两排高高的石条子桥
而进湾的河提上
是一颗几百年的老樟树
一丈多的树围,空洞的树洞里
表叔吓唬我说,那里面藏着一只老虎
老外婆的院子里有一颗枣子树
每年落枣子的季节,我都要跟二爷或者细爷去玩
那一年在冯永的河道里,表叔叉出个一只团鱼来
在表叔家的门前塘里,永国带我看红色的鲤鱼
我第一次看到鱼有红色的
奶奶在我五岁的那年就死了
母亲说,奶奶是最疼我的人
我两三岁的时候老是发病,别人都说活不了
奶奶总是抱着我
往李世英的郎中家去,那是一条经过奶奶细脚的双腿
追寻我生命中无数次往返的旅途。
奶奶。临走前我到大姑的王牌家看奶奶
奶奶摸着我的头问我
“儿,澳芑疃喑な奔溲剑俊
我盯着奶奶的双眼,我一本正经地说:
“埃慊箍梢曰钊臁!
三天后奶奶走了。这是真的
真实的故事里都有许多懊恼的情节
许多年后,我相信万物中
有一种被咒诅的爱
深深地隐藏在一种无意识的伤害中
【生命之花】
血。那些用鲜血喷洒的图案
鲜红的散落在春天的土地
一大片的血。在2009年初春的夜晚
血开得如此璀璨,如此绚烂
哥。哥一只手捂着肚子
一只手抹了一下嘴角
就着福生家窗户透过的清冷的灯光
哥看到手上的血
带着身体的余温
顺着指尖往下流淌
那一刻他感到莫明的恐惧
大地在摇晃。他无助地靠在山墙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要把吐出的血
咽回到肚子里,他要把所有的恐惧赶走
家就在离艳刚哥家不远,可这一段50米的路
哥哥好像走了43年
天空中浮现的雾霭,不间断飘过
哥哥说,这其中他看到有父亲的影子
哥哥说:“爷,我怎么了?”
父亲没有回答,父亲转过身,消失在夜色中
那一晚哥哥刚从艳刚家谈完秀涛案子的事
在这一年的春节,侄子秀涛在大金镇网吧被一个小流氓砍了三刀
砍的是额头,也是一地的鲜血
在武穴医院昏迷三天。哥哥没有日夜的守候
喊着秀涛的小名,不让他沉沉睡去
人子,父爱。这生命中牵系的两种物质
有时候平生都没有几句言语
但心是通的,痛在一处里
哥哥回家后又吐了一地的血
拉到县医院确诊
我一直对30年中国的医疗和教育
包括农村改革,不以无耻不足以形容
哥哥动手术的那天
来自武汉的教授医生
一只手从哥哥的肚子里切除三分之二的胃
另一只血淋淋的手,收着的家人塞的红包钱
1986年到2008年,哥哥从事的是中国长江以北
南方农村最原始的耕作方式
庄稼全部靠双手和一头牛来完成两伐水稻和一季油菜
那时候帮哥哥撒谷种的都是父亲
打着赤脚的父亲,穿蓑衣的父亲
在二月刺骨的水田里,要把冬天的稻田翻耕平整成浆糊一样的长方
然后均匀地撒上谷种
早春二月播种,后背龙都是盖有地膜的田垅
一排排的白色帐篷,整齐而壮观
然后收割油菜。在农村的五月
很多年前以前,在鄂东乡下
哥哥用自己榨出的菜籽油,榨出油亮的麻花
收割后的菜籽地要马上翻耕,插上早稻
接着就是繁忙的伏晚,收割和晚稻必须赶在交秋之前完成
很多时候碰上风暴雨,那场面就像战场一样
忙碌而令人疲惫
无论是插秧还是挑稻,包括梨田和耙地
所有农村的生活,我都和哥哥一样,包括父亲
都亲历其中,深有体味
从王家垅挑一担100斤的稻子到二队谷场
担子在肩上而不能停下歇脚,近4里的路程
我咬着牙一趟趟坚持,咬牙的还有父亲
肩上的担子,矽肺病负重原本呼吸困难的身体
挑得最重和往返最多的,都是哥
他还要负责堆剁
“稻堆对的园又圆,凑上太阳抽袋烟”
那时候哥哥抽得的龙乡,一包烟大约2块钱
最近几年才抽上红金龙,3块五的那种
但我知道抽烟的哥哥大多时候是没有钱的
有时候我休假回家,看到我就问我有没有烟
哥哥从80年代末最初的七亩水田和3亩旱地
种到2008年20多亩
我仍然没有看到他家多出闲钱
期间侄女和侄儿相继缀学
家里的房子91年在父亲的退休工资和我微薄的收入及亲戚朋友的帮凑中
在塘屋边盖了一层
直到2005年是在漏水不像样子,重新东拼西凑盖起了二层
20年来一直从事农作的哥哥
没有手艺硬靠死做活做维持一家生计的兄长
是30年中国农村农民最朴实的样板
忙时耕作,闲时挑砖,累死累活,所剩无多
而同村一群同龄的人
早把天地荒芜
外出打工或者做手艺
早早把一排排洋楼盖在村门口
【农民工】
父亲说:我看你交的朋友中
朱儿是个义气的人。
朱尔在一个临黑的夜晚,来到我家
那时我不在,朱儿把一包东北产的人参留下来
是一包,不是一根。
在父亲的一生中,他只是偶尔从药店切回一支
给我们兄弟三人品尝一回,补补身体
在父亲有限的钱袋里,人参是一个非常奢侈的物件
太重的厚礼
父亲说:我拿几支就行,几支就行。
兄弟。朱朝阳,我要怎样描述跟你北上的两年
大半夜在天津的广顺园工地的钢筋水泥中埋电线管子
在汉沽做装修游击队
在零下30多度的沈阳华晨宝马工地
我们焊钢筋,焊模板
吐一口唾沫子在地上,转眼就是冰
98年跟随你我的爱情丢了
99年我跟随你心如空竹,一无所有
我荒芜的青春和废墟一样的理想王国
被现实摧残得一贫如洗
而现在到了2013年
我的农民工的工资呢
父亲说:朱儿是一个义气的人
宁可别人欠我,不要欠别人。
这是父亲一生的品格
我说,朱儿是一个义气比钱重的人
我回忆我们在工地的床板下拣烟头吃的日子
回忆我们兜里只有100元花80元到民园体育场看武汉雅琪比赛的日子
回忆和谢海涛一起在天津街头烧烤摊吃羊肉串的日子
回忆在沈阳我们一身臭汗泡北方澡堂池子的日子
回忆的残片总比谈钱伤感情的钱要多一些
虽然十几年间我一直过着缺钱的日子
但对于那一年拖延至今的工钱
我等着我们相互拥抱的一天
【刘国庆死了】
写过《对赌》的陈辑宝说:刘辛死了
我间接从我侄女那里听到的消息
刘辛和他一起喝过酒,谈到武穴的同学
刘辛说:在武穴他只有一个,叫周银火
周银火是陈辑宝和刘辛共同的朋友
刘辛的本名叫国庆。庆。我一直这儿叫他。
在大金初中的时候我这样叫他,在武汉他的家里我也这样叫他
后来他把公司开到北京,他打电话找到我
问我要不要到北京发展
我还是这样叫他
我们一起读过书。
我和文胜参加工作的时候,国庆在高中,然后复读
几年中我们一直往来,行走。每年过年的时候
我和四伢、文胜、国庆都相互串门拜年,兄弟一样。
我记得去井边的路上骑自行车压死一只鸭子
那是1987年的夏天
庆在武穴中学复读的时候,我托人给庆带过钱
100多的工资里,挤出50
为了供庆读书,他们家一贫如洗,入不敷出
我还给庆带过未名诗人和小说选刊
我们一直书信来往。然后是庆考上湖大
91年我随工厂到武汉实习的时候
跑到湖大看了一场叫《过年》电影
大学里花花绿绿的女人
看得我眼花缭乱
2000年我决定告别继续农民工的日子
我只身来到武汉,投靠庆
想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我把96年以前发表的一大堆铅字递给庆
庆说你学做广告吧
从庆的旧书柜里找了本广告策划
活学活用了3天。在南京路的一家广告公司
我开始了600元工资的新一轮谋生之旅
而暂住的处所,就是庆以前在幸福杂志社遗留的房子
在黄浦路。在那里我度过一年孤独又穷忙的时光
父亲说,你帮助别人,别人就会帮到你。
父亲几十年人生总结的最纯朴的理论
我一直受到影响。能帮助别人的时候,帮上一把
只要你力所能及。
庆是脑溢血走的。在201210月年开往温州一次长途车上
我偶遇到井边的一个同乡。
说到庆,只说庆留下千万资产
【致爱情】
1996年买的一件格子衬衣
到2013年,我现在还能穿得上它,我一直不得其解。
96年我110斤,在最重的2008年,我足足175斤
这件衬衣随着我体重而变得随心所欲
只是因为颜色的消褪没有当年明艳
我记忆中最美丽的爱情
是一份拥抱。1994年,武穴车站,两颗热爱的心
因为久不相见。见面的一刻,她一下扑在我的怀里
泪流满面。她穿着蓝色的毛衫
爱的记忆里留一圈红色
从黄家山到潮河的路,我独自骑车经过蕲州
车上是一簇不知名的红叶,我亲手摘下
我把它想象得比玫瑰还要美好
关于自行车和爱情的记忆
像车轮子一样旋转往复,经久不息
两辆自行车,骑过横岗山的脚下
我们甚至在大雪天的凌晨骑行
我们冻得发抖又开怀大笑
我们从大金骑行到古塔,行程100公里
这中间有一个电影中的情节
女孩子实在是累了,耍赖不走
要男孩子背上她
男孩子把自行车丢在一边
背着女孩迎着风飞跑
寒风中饥渴的孩子,多么需要温暖的家
夜色中的上周煜通往大金街的铁路桥
两根平行的铁轨,摩擦声来自火车滚动的轮子
有一天女孩对我的父亲说:我要结婚
那一天父亲躺在床上,平生中第一次对金钱产生无比的恐惧
家里没有钱,他又羞于像亲友开口
他没有下地
“你是野种。”
“你才是野种。”
“你就是野种。”
“你们都是野种。”
一个孩子和一群孩子对骂
然后是一群孩子围打一个孩子
孩子满脸是血,大声哭着跑回家。
母亲说:回家吧,在这里金火总是被人欺负
父亲看着五岁的哥哥。说:回家。
1969年,从瑞昌柯乐园,四辆板车拉着父亲在江西攒下的全部家当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被窝棉絮,包括奶奶的一口棺材
开始了返家的路程。
父亲在瑞昌烧窑6年,在中国著名的3年饥荒中
随人到江西谋生,然后招亲入赘,忍辱负重
一尺粗的树筒,2毛钱一根200多斤重
别人搬不动,父亲我说来。
在柯乐园烧窑的几年,后来随父亲到江西的还有国勋细爷
二爷、老二叔。每一根烧窑的柴火,每一尺泥胚,每一块方砖
都是父亲他们一手一脚拿汗水彻成。
母亲说,国勋细爷那时候最聪明,手脚勤快
那时候从湖北到江西,都是靠走,国勋细爷是走得最快的人
在父亲不在的时候,勋细爷一个人还能看火。而二爷就会做毛胚
父亲说,当时考虑的不仅仅是哥哥挨打
在上周煜老家
孤寡的奶奶和两个叔爷,三两头往江西搭信:要钱粜米
过的是有一顿没有一顿的穷苦日子
他是家里长子,他要回家
十几道高山,一道长江,300里的山路和水路
肩拉背抗,翻山越岭,起早摸黑,一路风尘
随父亲叫到江西搬家的有老家的中海叔、国海叔,中旺叔,破\叔。
母亲说,你要记下他们的名字
1986年我一个人跑到花园大店
为新生的侄女报喜
那时候亲戚间都还来往
随着时间的消逝,亲情日渐稀疏
我难得几次地看到外婆,2007年我去花园乡下
85岁的老人,瘦小的身体
外婆亲手红烧灶头的烟熏肉给我吃
我往事苍茫,莫名羞愧
1999年,走路日渐气喘的父亲对母亲说:我们去一次江西
我怕再不去,就再也去不成了。
那一年的正月过去,父亲就开始了江西最后的一次行程
从花园到柯乐园,母亲生母的所在地
要翻越八里山,父亲走一程,停下一程
整整翻了六个小时。站在八里山的山腰
父亲停坐了半天。父亲说:再也来不了了
这一生,再也来不了了
我细揣父亲当时的感慨
父亲在江西的六年,30而立,风华正茂,小有声名
是当地有名的窑师,父亲的烧窑看火最准
从没有哑火的时候
在江西,父亲娶妻生子,从寄人篱下到成家立业
这是一段苦难和磨砺双重的日子
【改革开放30年】
30年中国的改革开放是一辆不时停靠的公交车
最早上车的那帮人说:司机,快开,开快点。
而车下是一大堆等车的拥挤的人,挥舞着双手
声嘶力竭地边跑边喊:车子,你等一等
司机是执政者。执政者耳边充斥的都是车上人的声音
嘈杂的、得意的、偶尔的不满足和牢骚声。
而车下的声音,民众的呼声被厚厚的玻璃窗
以及自然界肆虐的风声淹没
司机也是车上的一员,他听见或者装作听不见,他加大油门
车子轰然而去。
在中国,最具广泛基础而没有话语权的
永远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农民。农民工。和无业者
当城里的退休干部工人的平均工资一年一年往上涨到2000元的时候
在2012年的中国湖北农村,一年四季累死累活的农民
60岁以上的老人每月才可以领到50元。
【患病的中国】
周焕阳,我的堂叔。
我要特别地写下这个名字
小时候我坐他开过的拖拉机,高大的东方红
我威风的八面地对同村的孩子们说:“车是我大叔开的,不要你坐。”
在一次梅川修工地的事故中,他摔断了一条腿
二爷说,在医院里大叔的腿里面插了钢筋。
肉里的钢筋。这是大叔后半辈子最忠诚的伴侣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让他的后半生一生一直隐隐作痛。
大叔一直孤身,因为无爷无娘,还有弟妹拉扯
我记得他在家里自制过缝衣服的锁边机
在家里敲打铁皮桶和勺子,拿出叫卖
他一生都在和机器柴油折腾,开过抽水机、小拖拉机
在大叔低矮的家中,铁捶和工具箱永远都发出敲敲打打的声音
每年的年饭。父亲说,你把焕阳叔叫来
那时候我们家的年饭,永远要摆两桌。二爷、细爷一家子
还有大叔。一家人在一起吃喝,过年是我童年最渴盼的日子
那些亲情浓聚的氛围,随着哥哥的分家
一二十个人挤在一起吃年饭的景象再也不见。
可以吃到肉和门口塘分的鱼。在我记得的70到80年代中期
在湖北乡下的农村,一年能吃肉的日子,也就是春节,端午,中秋。
在我浪迹温州的10年
只有每年的春节,我才能见到大叔一次
最近的几年,大叔已经躺在祠堂下面的那间平房里
他的腿终于瘫痪。2008年的春节,在大叔的床头
他的眼里充满对生活和健康的眷恋
大叔还眼泪汪汪地看着我说:银火,我这病是可以治的。
你细叔不给我治。细叔是大叔的弟弟
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紧巴巴的过日子
大叔病的时候一直只有细娘照看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是一个算是照顾不错的弟媳
在2009年,在哥哥去世后的半个月
母亲说,你大叔死了
死之前一天,他对细叔说:我看到大哥和金火了
大哥和金火要带我走
第二天他就死了。
哥哥生前说过:走了以后要把大叔带走
大叔瘫痪在床的日子,过得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大叔的那间平方的门,永远是半开的
只要听到外边有人走路
大叔都在喊,是么人呀
大叔对母亲说:姐,去大金街的时候给我带点吃的,我有钱
母亲掩着鼻子,在大叔的床头就是一个粪桶
夏天的桶沿上爬满蛆虫
草泥马的中国。一个人可以病死在床上
眼看着自己死去。而活着的生者,因为金钱而无能为力
每年看大叔的时候我都会给大叔留一些钱,有的100,有的50
而在温州,一次公司为台风捐款上
我作为所谓的干部被捐200元。我莫名地愤怒和我无从指责
我对自己身边的姐姐、哥哥、大叔、村里的孤寡老人
都无暇顾及。我有何资格去献爱心
帮助那些素不相识的人
草泥马的红十字会。关于慈善,在中国粉饰了某些人的伪善
把公众的支出,拿来满足一己的私欲
【大黄和黄牯】
绕过新屋湾背后的条水沟,再过一道田畈
就是二爷看护的林场
那时候林场有三间屋子,满山的树
我记忆中的八哥、斑鸠,兔子和黄鼠狼,还有随手拾起的乌龟
都映在林场的影像里,而这些鲜活的生灵
从分田单干农药遍洒之后,日渐消失。
家里小时候养的黄狗。过年的时候都被细爷拉到收购站
卖掉,换回一双胶鞋。
而在有一年的年底,那条一直追随哥哥上学
等候哥哥放学的黄狗,哥哥叫他大黄
被细爷拉到收购站卖掉,哥哥哭了一整天
半夜里大黄咬断僵绳,挤出铁笼,跑回了家
它吠不出声,用口撕咬大门
哥哥说:姨,大黄归来了。
母亲说:狗卖了。睡觉。
哥哥说:大黄回来了。
他跑出开门。大黄扎在哥哥的怀里
满嘴流血的大黄,哥哥抱着它到被窝,睡了一个晚上
比狗更能打开记忆的是黄牯
在我们家因为劳力少,放牛可以挣一份工分
打我记事的时候,家里就放着两条牛
一条黑牛,黑牛后来生了头黄牛
哥哥七八岁岁的时候开始放,然后我接力
我们放牛一般都是暑假,平时是母亲放得最多
黑牛我没有多少记忆。但黄牛陪伴了我整个少年
每个星期六和每年的暑假,从老虎头到老鸹嘴
我春春少年的影子,和一条黄牛息息相牵
黄牛从小就不让我们哥俩骑
后来每次为了骑牛,哥哥都抓着牛转
把牛逼到墙角,让我从高处跳到牛背上。
那头牛就一路狂奔,为骑牛我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屁股
放牛回来的时候,想要骑牛,唯一的办法是赶到水渠沟里
再顺势爬上去。只要骑上之后,黄牯就非常温顺
黄牯一直在我家里养了20多年,从集体到单干
直到有一天垂垂老去,被牛贩子牵走
父亲说,老黄牛牵走的时候
硕大的眼里噙着眼泪,回过头看着父亲
在一大盆稀稀的汤粥中,中间有零散的几个搪瓷碗
里面蒸的是饭粒。那是1976年的集体
大人吃粥,硬饭都留给家里的孩子。
上周煜二队的饭堂在起江爹的老屋
每一家都拿出一个大搪瓷盆,放在一层层的蒸笼里
每一次,我看到最上面的尼龙纸被热气冲鼓起来
像圆圆的包子,我满心期待,蒸笼里的饭粒
儿童时,我们一群孩子跟在大人的后面
闹轰轰地跟大人斗地主婆,有人敲锣,后边人喊口号
地主婆叫冬儿,是细英的母亲
冬儿戴着尖尖的白帽子,一群人沿着村子游行
那时候的农村,一起开批斗会
夜晚要学毛哦主席语录
在大队部男人抽烟袋,女人纳鞋底
冬天的时候挑塘泥,做开春的肥料
而关于挑担,我记得在初中的时候
我跟随村里的人挑过百米港
大冬天,百米港被切割成一段段,全广济的人都过去挑
我稚嫩的肩膀,压出一道道深痕
2013年10月4日。休完国庆长假
我刚到办公室坐下。在家里的建华给我电话
建华说:细哥,出事了,大姐清早死了。脑溢血。
我半天没有言语,我在停车库和公交站来回几次
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姐姐走了
为什么是姐姐,一切都毫无征兆。
我见过姐姐最后一面,还是两年前。在温州开店的几年
我一直留在温州过年,中间回家的几次
只留下匆匆的身影,中间见过一回姐姐,也是说不上几句
而不经意间忘却。
“,子欲养而亲不待。”
在武汉读书的外甥游启发的QQ留言,让我体会到一份外人无法察觉的痛
4号的早上,他还没有起床,学校放假回来住了几天。
他听见隔壁的婶娘在门口喊:启发启发,你姨倒了
隔壁的婶娘原本邀姐姐一起去摘棉花
那天姐姐六点钟就起床,在家口的井边洗衣服
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倒在地上
“花,花。”婶娘扶着姐姐叫了两句。好像姐姐还低低地应了一声
“启发,照水。快来。”婶娘大叫
外甥从楼下从下来,看到躺倒在地上的母亲
姨。姨,姨。外甥连叫几声,姐姐一点反应都没有
姨啊。启发一把抱起母亲,顺着后背沟的田畈地
拼命地狂奔。一路上鞋子都跑掉了,他不知道
他把母亲抱到仓头的卫生所
医生说不行。赶紧上大金。
姐姐送到大金医院的时候。已经永远地闭上双眼。睡得如此安静
脑溢血。这是医院的诊断。
1963年农历出生的姐姐,2012年阳历10月4日。
人生的50年岁月,她过得如此仓促而悲悯
1970年,7岁的姐姐在一天早上醒来,她穿不起自己的衣服
母亲没有在意,帮她穿起。父亲带她到地里种地
回家的时候父亲砍一枝枞树丫给她带回家,她怎么都拿不稳
那时候父亲也没有察觉
晚上吃饭的时候,姐姐端不起碗来
姐姐说:爷,姨,我手痛。
姐姐。从7岁就中风的姐姐,开始了此生中苦命的岁月
父亲和奶奶轮换着抱着姐姐四处求医,问药。
母亲一手抱着刚出生的我,一手抱着半瘫的姐姐
在寒冷的冬天,全家人没有过上一个安稳的年
从小和棠乔一样聪明伶俐的姐姐
从此以后,就成为半只手偏瘫的残疾
她此生悲苦的命运,就从不公平的婚姻开始
姐姐到了出阁的年龄,因为残疾,直到同队的姐妹渐渐出嫁
她最后才选择嫁给一贫如洗在游家号称“瘫子”的姐夫
姐夫是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农村二懒子
不喜欢做庄稼,喜欢打牌。挑一担粉换米
能把一担米输掉。
在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上世纪90年代初
他去偷供水站的水泵
被判了3年有期徒刑。而这3年中,姐姐一个残疾女人
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子
在亲友有限的救济中
她不得不一年数次从仓头埠坐船到武穴卖血
抚养两个蹒跚起步的儿子
游启志。2004年在温州月落羊的宿舍里
我一巴掌一巴掌地扇这个不听话光撒谎的外甥
在温州导打工的几年,他一直都是开口向我借钱
我扇一巴掌就问:你对得起你家里累死累活的老娘?
我扇一巴掌就问他:当年你老娘为了你两个
一次次到武穴卖血,你知不知道,你能不能争气一点
争气的小外甥游启发,因为姐夫坐牢家贫如洗
直到九岁上开始上学
在条件简陋的仓头埠初中考上当时武穴中学
因为高昂的学费,不得不就读能免其学费的育才高中
在他考上湖北理工大学的几年里
在他学校的食堂当杂工,帮小卖部送货
2010年和2011年的暑假
在温州他哥哥的皮鞋厂刷胶,戴一副黑框眼镜每天工作12个小时
姐姐卖血的事,我是几年后从母亲口中得知
母亲听游家人说起这事,一把眼泪。
性格要强的姐姐
最困难的时候,自己忍着,打落牙往肚子里吞
在当时有两个男人上门说媒的时候,她选择了现在的姐夫
为此我的母亲一直耿耿于怀。
在姐姐孤苦一人持家的人日子
父亲每年都要牵着家里的牛,到姐姐家帮忙耕种
父亲说每一次看到姐姐费力地甩动胳膊
父亲就心里莫名的懊恼
愧疚。只有亲生过儿女的人
我上班的时候给我纳过很多双袜底的姐姐
姐姐用残疾的手,给我绣一个个福字
把他们家里刚挖出来的花生送给我尝鲜的姐姐
因为她的家里就只有这么一点拿得出手的东西
我每一年拿一二十块给两个外甥压岁的时候
姐姐就大着嗓门和四邻说:这个细舅爷,妥
过年给了,现在又给。
姐。在家里一直忙里忙外的姐姐
插田打药割谷挑稻全靠一只手的姐姐
就在最近的几年才搬离2件破旧土砖屋的姐姐
一人独力把小儿子供上大学含辛茹苦的姐姐
不到50岁就满头白发的姐姐
她安静地躺在游家村口的土地里
她再也不用没日没夜的劳作
她终于可以安稳地睡。
佛说:因果循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你做了好事,终须得到好处,做了坏事,下辈子下地狱。
基督说:人生下来都是有罪的,没有高低贵贱
人和人之间要博爱,宽恕,人人平等。
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注定会一个可悲的民族
1949年后的中国,因为民众对毛泽东神一样的敬畏
举头三尺有神明,所以也是路不拾遗,清正廉明
而改革开放30年的中国,把毛泽东赶下神坛之后
就彻底变成一个没脸没皮的中国
偷了抢了,不以为耻。贪了贿了,无悔于心
我不信佛教,不信耶稣。我此生的信仰
从一只皮球开始。从1986年每晚12点蹲守在哥哥的房间
看进军墨西哥,心中的那一抹蓝白
就是我此生最忠诚的信仰
“总会有一些事物能够感动你的心。
因为阿根廷足球,两个男人,一种风格。
从86年开始,我就用心开始了一生的守侯。
阿根廷别为我哭泣,当了旋律响起,进攻的号角吹起,
当你所爱的人倒下又爬起,阿根廷别为我哭泣!”
2006年世界杯前,这是我发在足球报上的文字
潘帕斯高原是雄鹰的故乡,蓝白的颜色,是海洋上的帆影。
我眼中的阿根廷,就是忧郁和孤独的象征。
马拉多纳。巴蒂。梅西。在这些闪耀的名字背后
其实我的内心更加深爱一个人:卡洛斯.阿尔贝托.特维斯
这个脖子上蜿蜒着伤疤号称野兽的男人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贫民区长大的不屈小子
他桀骜不驯,性格倔强,为尊严生活
凭借自己的天赋和努力,赢得足球世界的尊重
他组建自己乐队,主唱和发行唱片
在足球界特立独行。活着只为忠实于自己的内心
他内向、坚韧,坦荡,恪守,不趋权势
这一点和父亲,和我是何其相似
在热爱足球日子
我常常半夜起来,看曼城,享受欧冠,看蓝白飘舞
在直播吧以T32V5注册,嬉笑怒骂,无欲无求
2001年浪迹温州
2005年生下儿子
2008年在双屿开店
2012年儿子牛牛到了上学的年龄
和店面不足200米双屿小学不予接受
2012年九月,在温州长到7岁的儿子
不得不回到老家读书
温州。一个排外和经济畸形发展的城市
我无从表达寄居10年的情感,它只是一座谋生的城市
而不是我的第二故乡。
在儿子不在身边的日子
我总是浮现他成长的点滴,欢笑,被我教训的委屈的样子
儿子,你不记得你小时候,常常半夜发烧的情状
每一次都让我和你的妈妈担心受怕,我们抱你上儿童医院
五六个小时的排队是经常的事。在这个时间你的温度升高一度
每一度都在烧灼我的肺腑。我记得在一个深秋的夜里
在儿童医院的输液大厅,你一边输液,一边沉沉睡去
我身上的秋衫脱下盖着你,数着一滴滴的盐水滴进你细小的血管里
深夜的大厅,我一人光着膀子,有一些凉意
我感觉到你开始尿了,带着高温的尿液顺着我的裤管流淌
我开始感到心里的宽慰,我一动不动,怕惊动了你
儿子,尿了,烧就退了,你就好了。
儿子。温州的儿童医院,你一生中的第一个坎
在这里你经历了生与死的两重门
在你2岁半的时候,还是发烧
你妈妈和大姐姐带你去输液,输完液刚出医院大门
你嘴唇发紫,口吐白沫
你妈妈抱着你一路往回狂奔,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了,我儿子
中国。我草泥马的中国。你这暗无天日的医疗体制
在这个人命关天生命攸关的时候
儿童医院要我老婆先交押金,然后才能抢救
我老婆哭了:刚才在你这里输的液,现在我儿子要死了
你们救救我的儿子。
一个年幼的生命,在这个冰冷的医院里
竟然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尊重
哭喊中下来了个主任医生,他翻看了一眼我儿子的瞳孔
“快,赶快推进输氧室。”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第一个揪住的就是那个医生的脖子
我无比的愤怒,我说:我儿子有什么事,你就别想活。
在吸氧室内,隔着玻璃我默默地看着儿子
在氧气室里,他开始面色红晕,悠悠醒来
儿子。爸爸对你的爱,也许到多年之后
你自己有了自己的儿子之后,你才会有体会。
一如我的父亲对我。儿子
从小我就带他出去走
一岁的时候带他去楠溪江,三岁和爸爸妈妈随同高海燕阿姨一起
我们去洞头的海边
五岁爸爸带你到厦门,在鼓浪屿的沙滩上你跟着浪花跑
你儿童时对海边的记忆,从一只海毛虫开始
我们在海里把它抓起来
装在一个塑料瓶里
今年年初的时候,我用皮带抽打过你
在你的手臂上,都留下深深的印记,为的是我要让你记住
你大声地哭喊:“爸爸,爸爸,求求你,不要打了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打你是因为你太过顽皮,每一次你都玩到天黑都不回来
我到过漆黑的牛岭山上找过你
在文化广场空荡的空地上喊你的名字:牛牛
我打过你,一直到现在,痛都在我的心里
儿子,你现在外婆家,你听话吗
记不记得你5岁的时候,夜里10点还没有回家
我和你的妈妈四处寻找,你妈妈急都哭了
我们到附近的爬出所报警
在我继续寻找的过程里,你妈妈说,你回家了。
你坐了一辆三轮车回家。在那个夜晚
你和你的幼儿园同学邓林,相约去菜场边的一个朋友家玩
你们穿过车流不息没有红绿灯的马路
你们沿着夜市四处溜达,在那个下雨的夜里
你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来回走错路
走累了,你带着邓林来到金园宾馆的大堂里休息
出门后,你拦住一辆三轮车
你拍打着那辆三轮车,你说:叔叔,你把我送回家
让我妈妈给钱你。
儿子。我记下这些你儿童时候的淘气
是想告诉你,爸爸和妈妈对你的爱,从来都只有爱
爸爸公司里同事的喜糖,好吃的零食
我都要带回来留给你
我记得那年元旦凌晨布展,忙完的时候天亮
我和同事去吃麦当劳,我把那块你喜欢的鱼饼包了一层又一层
放进自己的棉衣里,然后骑着自行车
我想在你起床之后,就可以吃到这个还是温热的美食
高海燕阿姨去参加酒会,都记得把好吃的东西打包回来
让我带给你。
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今年,老高请我吃牛排,没有吃完的牛排
高阿姨说:带给牛牛。
牛牛。我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小名
不仅仅只是因为你头上的两个牛
现在我要告诉你。你的爷爷属牛
在你出生之前,你爷爷就走了
他死前的一大遗憾,就是我,你的爸爸
30多岁还是单身。在他的有生之年,他没有看到你
我给予你的名字
是一份对爷爷的思念,感恩。让我们不能忘却
我。周银火:男性,汉族,祖籍湖北广济
1969年出生
1986年大金初中毕业
1987年顶替父亲职位,在黄家山化肥厂参加工作
1988年在诗歌报发表第一首诗歌
1989年―1991年参加诗刊刊授学院、长江文艺刊授班
1994年自考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
1998年在天津做农民工
1999年在沈阳做做农民工
2000年在武汉进入广告业,为武汉海尔写过一篇“带轮子的空调”引起非议
2001年9月南下温州,混迹瓯北一家广告公司
2004年进入温州薇薇新娘,个案“1314价给你”被潘影一句“订疯了”概括。
2005年7月在温州月落蜗居,创作千行长诗《孙悟空和白骨精的爱情》
2005年,人生最厚重的作品,儿子牛牛问世
2008年至今在温州创办中国第一家平价婚纱摄影打工新娘,现改名将心侣,因资金掣肘,得过且过。
2013年通过汉语天下花费200元买到武汉作家协会一本会员证,其粗糙做工和温州火车站假证贩子如出一辙。
&&&& &&&&&&&&&2012年12月29日(农历十一月十七日父亲十周年忌日)
――2013年1月13日
一稿于温州鹿城工业区
发表于:13-01-13 22:45
慢慢读,细细品。
发表于:13-01-14 08:06
以下是引用 第1楼 @九个头的鸟 的话: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发表于:13-01-14 08:20
读完,心情很沉重。
发表于:13-01-14 08:42
难得的诗作!支持楼主!
发表于:13-01-14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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