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眼了??怀男孩和女孩的区别对女孩说黑白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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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的老朋友们:
以下是我的交友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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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e: Carmen
Height: 160cm
Education education:中专(大专自学中)
Native place : 湖南(0739)
Locus: 广东省,深圳市
Occupation: PMC
Interest: 音乐、TV、登山。
Disposition: 内外兼有
Makes friends the goal: 探讨人生,寻觅生活的亮点,特别想认识一些在为自学而努力的朋友。
Life creed:生活就像镜子,你对它笑它也会对你笑。
Contact:E-mail:car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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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是免费为大家想广交好友服务的,有交友意向的朋友,请给我来信(Xin.), 来信标题注明"交友"字样。来信时请不要盲目的发送邮件,请根据以往网友发布交友信息的格式提供一些个人资料如:姓名或者昵称,性别,年龄,QQ或者ICQ与 MSN或者电子邮箱,现居住地,职业,兴趣爱好,座右铭,人生格言,交流对象及目的等;当然你能填写下 面这些资料(身高,体重,月收入,生日,星座,性格描述,个人网站,个人介绍)、上传相片更好;等 等。越详细越好!愿大家在这里能结识到更多的朋友!有好的文章,不论是自己写的还是在什么地方看的, 都希望你能推荐给我,让大家一同分享!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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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MM“流氓”语录
  认识一博士MM,娃娃脸,韩式发型,怎么看怎么像一乖乖巧巧的在校大学生。不过,她一张嘴,通常是满座皆惊。某次聚会,一自称见多识广的哥们把我拉到一边,问:这MM是干什么的。我说在读博士。哥们说:我的娘唉,流氓专业的博士吧。这里曝光下MM的语录,边想边写,随时补充。
  1、氧化钙。MM很博学,在表示蔑视的时候,不说靠,而说氧化钙。一哥们问氧化钙啥意思。MM说:CaO。该哥们比较呆,继续问是啥意思。MM说就是CaO的汉语拼音。该哥们依然不明白什么意思,MM大吼一声:操,非逼我说粗话。
  2、MM身材很好,挺胸翘臀,很性感的样子,不免就有男生蠢蠢欲动,MM是那种说话开放行为保守的两面派。MM的男同学大都是三十岁以上的老男人。(MM认为人过了三十就可以成为老了,她自己常常哀叹自己老之将至,还没有毕业上班,更不能奢想退休了)有一艺术学院的色男,泡妞技术极高,就去泡博士MM。博士MM很直接地问他:你带安全套了吗?色男说带了,MM就立刻很嘲笑的说:看来你是有备而来的了,和我磨叽这么长时间就为了上床呀。色男就讪讪的说,开玩笑呢,没带。MM立刻更嘲笑的说:想和MM上床连安全套都不准备,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色男无处遁逃,还做最后的挣扎:我结扎了。MM说:你有性病吗?色男说:我没有。MM说:你说没有就没有了阿,有证明吗?色男被绕昏了头说:我每次都带安全套。MM大笑问:你带安全套了吗?……如此循环三遍,色男落荒而逃,还有一个后果是,有一个月的时间,色男见了安全套就阳痿。
  3、一次聚会,有一暴发户在场,大谈自己如何有钱,说现在的社会钱代表了一切,就没有钱办不成的事情。MM立刻甜甜的一笑:给你一千万,麻烦你帮我把我二舅的照片放大了挂天安门上吧。
  4、有一做安利的哥们推销安利牙膏,凭良心说,这牙膏还是蛮好的。该哥们按照该公司设计的推销方式做宣传。就是拿个牙膏纸盒,一边挤上安利牙膏,一边挤上别的牌子的牙膏,然后用牙刷分别刷一刷,再把牙膏擦去。结果是涂了安利牙膏的这边毫发无损,而涂了别的牌子牙膏的那边则略有磨损,用以说明安利牙膏不损伤牙齿釉面。哥们做完实验举着盒子大声问大家:这说明了什么。MM大声回答:证明安利牙膏刷牙刷不干净!该哥们当场晕倒。
  另有一姐们推销面膜,其宣创方式是给人右边脸蛋涂面膜左边边不涂,洗干净后,让人双手放在脸蛋边同时扇风。通常人们感觉右边风大,该姐们就趁机说:做完面膜后,清透了毛孔,感觉自然灵敏了。这种方式推销了不少面膜。有次不幸遇到了MM,MM说:左边风大。该姐们说:你感觉的不对,你再感觉感觉。MM大声说:不用感觉了,普通人都是右手手劲大,所以感觉右边风大。我是左撇子,你该给我涂左边脸蛋。该姐们从此发誓再也不推销面膜了。
  5、有一姓王的哥们,伶牙俐齿,经常调笑别人。某次吃饭,有位姓侯的哥们,王哥们就问:您是哪个侯?侯还是候,中间有没有那一竖。搞得侯哥们面红耳赤。MM在一边看不下去,就说:哥们,你姓王还是玉啊。王哥们说:王!MM说:哎呀,我记错了阿,我以为你下面有那一点呢,原来你没有啊。全座笑翻。
  6、还是该王姓哥们,一次开MM的玩笑说:我一看到你就想奸杀你。MM说:通过奸来达到让对方死的目的,该需要多强的体力阿,我怕你体力不支,你还是用普通方法杀死我算了。王哥们顿时脸若红布。
  7、有个男生追求MM,没有追上,后来又找了个别的院系的女朋友。其女朋友很能吃醋,有一天和MM在校园里狭路相逢,这个男生的女朋友拦住MM说:知道吗,现在我们谈恋爱了,希望你不要再骚扰他。该男生低头不语。MM说:哦,恭喜恭喜,这个男人虽然是已经被用过了,但是没有损坏,功能尚可,你不要嫌弃,凑合着用吧。哪个女朋友当场气晕。
  8、MM对付色狼常用的一句话是"我有爱滋我怕谁"
  9、MM嘲笑人没见识的时候常说:"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阿"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现在孩子,吃过猪肉还真未必见过猪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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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上人体写生课,女模特摆好姿势。
  一个男生举手说:"报告老师,昨天不是这个姿势。"
  老师说:"那该怎么调整?"
  男生咕咚咽了一下口水大声说:"左腿应该再往左,右腿应该再往右!" 3
  2、一小姐看到医生给开的B超检查单却不知在哪儿做。
  小姐:医生,这个13超在哪儿呢?
  医生:不是13超,是B超!
  小姐:你这个B分的也太开了!(大声)
 &3、一精神病人狂叫:我是总统,你们都得听我的!
  主治医生问他:谁说的?
  病人:上帝说的。
  听到这儿,旁边一个病人突然跳起来:我可从来没说过!
  4、 一小老师口吃。
  某日上课领学生读课文。
  老师:"日……日……日本鬼子进了村"
  学生跟读:"日……日……日本鬼子进了村"。
  旁边听课的老师就笑了。
  这老师大急,对学生道:"不管我日几次,你们只准日一次"。
  5、 阿呆:"我要的拉面怎么还不上?等了半天了!"
  伙计:"别急别急,师傅正在拉呢!"
  说着大师傅端着热面来了,极热情的说:"这是我刚才拉的!还冒热气呢!请吃请吃!"
  6、推销员因为工作忙一个星期有五天不在家,自然对太太有所歉意,想利用整个周末补偿她!
  一个星期六,当他们在那张会嘎嘎做响的床上亲热时……忽然!!
  隔壁的老太太用力敲着墙壁,大喊着:你们有完没完!!!一个星期有七天!你们就不能休息一天吗?
  7、 总统携夫人视察养猪场。
  总 统:"请问那头健壮的种猪一天和母猪交配几次?"
  场 主:"一天平均有十来次吧!"
  总统夫人:"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总 统:"请问那种猪每天都是和同一只母猪交配的吗?"
  场 主:"不是的,它是和不同的母猪交配的。"
  总统对夫人说:"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8、新疆人和河南人的车相撞。新疆人下来看了看,觉得车没多大问题,说算了吧。
  河南人也笑着说没什么问题,顺手从车上取出一瓶酒。
  河南人:大哥,车没什么大问题,喝点酒压压惊吧!
  新疆人接过酒喝了一大口,递给河南人。
  新疆人:大哥,你也来点吧。
  河南人:我不急,等警察来了看过以后我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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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对公公说
  从前有个大户人家,家里有三个儿子,各自娶了一个媳妇,大媳妇娘家是个木匠,二媳妇娘家是个裁缝,三媳妇娘家是做屠夫的.每个媳妇又都生了个儿子,于是这家老爷就有了三个孙子.老爷最喜欢的是大媳妇,说她能干,也喜欢自己的长孙;而这家的太太最喜欢的是二媳妇,说她手巧,也喜欢自己的二孙子.剩下的三媳妇两个人都不喜欢,都说太粗鲁了,不配做大户人家的媳妇,三孙子也不喜欢.
  这天三个孙子在一起玩的时候打起来,最小的三孙子打不过两个哥哥,就去爷爷奶奶那儿告状,没想到爷爷奶奶偏袒两个哥哥,状没告成,反而又挨了一顿打.这下他就只能到妈妈那里去哭诉了,这三媳妇本来平时心里就不是味儿,这下就更生气了.
  没几天到了中秋,全家人吃过晚饭在院子里赏月,老爷说:"我一个朋友从广东给我捎来了一斤广式火腿月饼,一共四个,我们两老子一个,其余三个准备每个儿媳妇一个,但是有条件,就是每人要说四句话,每句话要以'子'字结尾,四句话还要连得起."
  大媳妇首先说了:
  我本是一个木匠家的女子,
  出嫁时爷娘送我一把斧子,
  老爷要是给我一段木料子,
  我砍吧砍吧能做一把椅子.
  老爷听完说:"好!好!果然能干."就赏给她一个月饼.大媳妇欢天喜地的接了.
  轮到二媳妇了,二媳妇说:
  我本是一个裁缝家的女子,
  出嫁时爷娘送我一把剪子,
  老爷要是给我一丈布料子,
  我裁吧裁吧能做一条裤子.
  太太听完说:"好!好!真的手巧."也赏给她一块月饼.二媳妇千恩万谢地接了.
  轮到三媳妇了,她这几天的火一直没消,而且还越想越气.现在有这个机会,对着老爷太太就恶狠狠地说:
  我本是一个杀猪家的女子,
  出嫁时爷娘送我一把刀子!
  老爷你要是再打你三孙子,
  我就宰了你这个糟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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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的奇怪要求(看归看不能干啊)
  男孩和女孩终于结婚了,好久宾客们才走.两人在床上聊了好久,熄灯前,男孩一本正经的说: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女孩柔声道:你先说来听听.男孩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男的说:你什么都可以碰,但床下的小白箱你要发誓永远都不许打开.
  女孩心中一紧,难道他有什么瞒着我?不对啊,他工资卡,银行卡,保险卡,现金....都在我这儿.能有什么啊?于是女孩满口答应.男孩喜出望外,感激地说:放心吧,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事实也是这样,男的勤奋工作,养家糊口.近10年来,男的也有了自己的公司.生意也越做越大,不过回家的次数也少了不少.男的还是有点怕老婆,和原来没什么两样.
  结婚10周年纪念日时,女的打电话给丈夫,让他一定回家吃饭,为此女的还学会了做几个新菜.女孩又买了几瓶红葡萄酒,在等他回家时,女孩自己先喝了.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忽然她想起了箱子.借着酒劲,她打开了箱子,虽然他知道后一定很生气.令她惊讶的是箱子里除了200元钱和4个啤酒瓶外一无他物.这这怎么回事???
  男人回家了,女的赶忙向他认错.谁知男的却有点不好意思.他说:其实早该告诉你了,可我怕,唉算了.一定有事瞒着我,女孩立刻倒了杯酒给他.俗话说的好,酒后吐真言!几杯酒下肚男的有点迷糊了.亲爱的,我说 ...说过要...要对你好,可可我怕,我怕我管不住....自己,所以我只要有一回...一回对不起你,我就放一个啤酒瓶在箱子里.
  啊,女的失声哭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
  哭了好久,女孩原谅了他.10年才四次外遇,毕竟他还是要这个家的,擦了擦眼泪,女的心中还有疑问.
  那那200元钱是怎么回事
  嘿嘿,男的得意地笑了.箱子装满了,我就把啤酒瓶卖了,那是卖酒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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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抉择结婚对象?
女人的抉择过程: 
  一个女人要在三个男人中决定其中一位作为结婚的对象,她决定做一个测验,于是她给了每一位男人美金五千元,并观察他们如何处理这笔钱……
  第一位男人从头到脚重新打扮。他到一家美容沙龙设计了新的发型,换了整齐的衣服,还买了新了首饰,为了那位女人把自己打扮的整整齐 齐。他告诉她,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觉得他更有吸引力。只因为他是如此深爱著他。女人非常感动。
  第二位男人采购了许多给那女人的礼物, 他为他买了整套的高级的蕾丝套装,一些名牌的化妆品,还有一些昂贵的保养品。 当她拿出这些礼物时,他告诉她之所以花这些钱买礼物只因为他是如此地爱她,女人也大为感动。 
  第三位男人把钱投资到证卷市场,他赚了数倍於五千元的钱。然後把五千元还给那女人,并将其余的钱开了一个两人的联名帐户。 他告诉她: 他希望为两人的未来奠定经济基础,因为他是如此地爱她。当然,那女人再度大为感动。 
  她对三位男人的处理方式考虑了很长的时间,然後她决定……
  嫁给其中最富有的男人为妻。 
  ps。因为女人都是这个死德性!! 
  男人的抉择过程 
  一个男人要在三个女郎中决定其中一位作为结婚的对 象, 他决定做一个测验,于是他给了每一位女郎美金五千元,并观察她们如何处理这笔钱……
  第一位女郎从头到脚重新打扮。 她到一家美容沙龙设计了新的发型,画了美丽的妆, 还买了新首饰,为了那位男士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她告诉他,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觉得她更有吸引力。。 只因为她是如此深爱著他。 男人非常感动。 
  第二位女郎采购了许多给那男士的礼物, 她为他买了整套的高尔夫球球具,一些电脑的配件, 还有一些昂贵的衣服。 当她拿出这些礼物时,她告诉他之所以花这些钱买礼物,只因为她是如此地爱他。 男人也大为感动。 
  第三位女郎把钱投资到证卷市场,她赚了数倍於五千元 的钱。 然後把五千元还给那男人,并将其余的钱开了一个两人的联名帐户。 她告诉他:她希望为两人的未来奠定经济基础, 因为她是如此地爱他。 当然,那男人再度大为感动。 
  他对三位女郎的处理方式考虑了很长的时间, 然后他决定了─── 
  娶其中胸部最大的女郎为妻。
  ps:男人都是这个死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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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省副省长:汶川地震已造成全省12000多人遇难
  新华网成都5月13日电(记者 杨三军)四川省副省长李成云13日下午说,四川省在汶川地震中的遇难人数已超过12000人。
  李成云是在当天举行的四川省政府新闻发布会上公布上述数字的。这也是汶川地震发生后,四川省政府举行的首次新闻发布会。李成云说,今后类似的新闻发布会将会定期举行。
  李成云说,截至5月13日16时的不完全统计,四川省内的灾情为:遇难人数已超过12000人,受伤人数26206,被埋9404人,倒塌和损坏房屋346万间。
  在遇难人数中,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为161人,绵阳市为7395人,德阳市为2648人,成都市为959人,广元市为700人,雅安市、资阳市及甘孜藏族自治州等地也有不同程度的人员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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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文摘 ----------一另一种相思
(lycrm163@public.cx.)
  总有这样的初夏,总有当空丽日,总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姗姗走来。微风带起她的衣裙和发梢。绕过矮矮的荆棘,推开白色的篱笆栅门,轻轻地向我走来:
  "红袖,你想我了吗?"
  雪白的花荫与曲折的小径,在梦里反复出现。所有的光与影,与所有掩饰在人前的痛与悲也分明梦见。而我分明已看到她的闪动着的长长睫毛下那颗晶莹的泪珠。
  她不开心吗?她又在哀伤了吗?我想牵她的手,问她。可她轻笑着甩脱了我的手:
  "红袖,你跟我是不同路的!"
  莲步轻移,又走出了来时的那扇门。
  "添香!"我喃喃地,梦中,流出了两滴泪。
  那年夏天,我们十三岁。
  我觉得那是整个世界最酷热的的一季,没有人受得了在无任何遮拦下走出家门。没有云的天不再是蓝色,空得骇人,仿佛真到了预言中的世界末日;石子路烫得再不能赤着脚走;树上的蝉也热哑了嗓子,放不开。才进入初夏,人们已热得只剩薄薄的一件衣衫,只有在晚上,才能缓缓地透过气来。
  那天傍晚,母亲建议晚餐开在外面。
  "好啊,外面凉爽!"我举手赞成。
  "可是好多蚊子!"绿袖嘀咕了一句。
  "那你自个儿在屋里吃吧!"我白了她一眼,最看不惯她总是挑挑剃剃的样儿。
  我跟她简直就不像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没有人会相信我们居然还是双胞胎,我只比绿袖早出来十分钟而已。
  我基本上是遗传了母亲江南女子的婉约,绿袖却是谁也不像:她骨骼奇粗,个子要比我高出许多,说话嗓门也挺大,偏偏生了个挑剃的小心眼儿。
  我是姐姐,却是比妹妹还像妹妹的姐姐!
  我不喜欢绿袖,甚至讨厌她。
  她也不喜欢我。或许这跟同性相斥有关吧?
  我总是想为什么她不是哥哥或是弟弟呢?大概她也是这样想的吧?
  总之,我跟她虽不至于象敌人那样仇视对方,却也是各顾各的,向来没有贴已话。
  母亲对我们姐妹之间的"恩怨"是不予理会的。她是个自得其乐、难得通达的小女人。她总是平和的说话,总是微笑着对待所有的人和事,她相夫教女,信奉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义,对我们却又采取自由发展的方式。
  但是那天,母亲的神色却是有些失常的--是失常!不是反常!她总是精神恍惚,偶尔又会怔怔地出起神来。
  比如现在,她拿着一块抹布,擦了一半就停在那儿,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嘴角居然有丝笑意。
  "阿英,他们快来了吧?"父亲站在母亲身后。近几年,父亲已显出中年男子的雍肿之态。
  "是吧?"母亲的双手神经质地绞在一起。
  "阿英,坐下来吧!"父亲温柔地说。我总是很羡慕父母之间的那种相敬如宾和相濡以沫--几十年如一日。
  母亲顺从地坐在父亲搬来的椅子上。
  "阿爸,他们倒底跟咱家有什么关系啊?"我忍不住问。从几天前听他们说有人要来、要来,看他们的神情很迫切又很紧张,只是不明白他们倒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过去十多年我从来未曾听他们提起?
  "是我跟你阿娘的好朋友!"父亲简单地解释。
  "哦!"我也淡淡地应了声,就抛开了这个问题。
  六点多时,太阳在山那边藏起了一大半,天边的晚霞也象是羞红了脸的新娘,迟迟不肯揭去那层面纱。
  我望着浮云不多的天空,幻想着银河里的故事--七仙女和她的董郎。
  "来了,来了!"母亲站起来时,带倒了椅子。
  "看把你慌的!"父亲扶起了椅子。
  我发现母亲的脸居然红红的,跟天边的晚霞一样红,也是一种娇羞的红!
  母亲真美,就算是现在,她也仍是美的,是经过了惊世骇俗的怆伤以后的一种平静、详和的美。自我记事以来,母亲就是这样了,总也不显老!
  父亲则是一般的,年轻时普普通通,现在亦是普普通通,只是多了份成熟男人的风度。也许是母亲看中父亲的才华吧?我常常这样想着父母之间的爱情。
  我不知道别的孩子是否也像我这样,也不知道绿袖是否想过?旁人都说双胞胎天生有一种默契,我跟绿袖是个例外!
  现在我终于可以看到他们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远远地。
  说她小,是因为她紧紧地依偎在男人身边,就象一只小鸟躲在大鸟的翅膀下。
  走近了,才发觉刚才的是一种错觉:她很高,比绿袖还要高,只是很瘦,看上去轻飘飘的。我很注意地打量着她,心里是惊讶的:怎么会有她这样的人!她简直就象是卡通人物:大大的眼睛,很圆,眼角吊到眉梢去了,长长的睫毛好似烫过;短而直的鼻子,鼻尖象刀切过一样;她的唇薄薄的,上下对称,看过去总象是嘟着嘴。更让我吃惊的是: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是金色的、带着卷儿,--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她长了一头金色的头发?就象我在挂历上看到的洋女人一样。
  她身上的衣服亦是我们这个小城从未见的:她穿一条古里古怪的裤子--后来才知那叫"牛仔裤"。紧绷的臀部,两股之间有一条明缝,拉链是前开的,而她的那件白色短袖衫下摆都一股脑儿的塞在裤子里--总之,她就象是天外来客--可我也不得不暗自承认:她这样穿确实好看。
  我侧头时,看到绿袖也正一眨不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是难得对某个人、或是某件事产生兴趣的,这次倒是姐妹同心。
  她并没有因为两姐妹直愣愣的盯视而感到害羞,相反,她的眼中同样有着好奇和探测,在我看她时,她忽对我狡黠的一笑。
  "快叫姐姐!"母亲推了我一下。
  姐姐?她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
  无论母亲怎么催促,我也没吐出"姐姐"二字来。
  "这孩子!就是怕羞!"母亲无可奈何地替我掩饰。
  我是怕羞的:四岁以后,我就不习惯与人同床了;也不会跟着母亲去大澡堂洗澡。因为那时的澡堂还不象现在,是单间的。有次,母亲带我去公共浴室,一走进雾气腾腾的浴室,就看到那一大间没有遮拦的屋子里许多裸着身子的女人。有个女人身上还淌着水,只搭拉着一条毛巾,就走到外面去了--衣服是放在外面的。经过我们时,她也没有害羞的意思,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赤裸相对",我却象是眼睛着了火般烫得紧闭了眼睛。
  母亲拉扯着我进去,我死也不肯。后来,我妥协了,因为母亲恐吓我不给我买新衣服,那件衣服我想了很久了。
  我是穿着衣服洗澡的!
  但自那以后,我就不去了,一次也没去过:我怎么也忘不了她们看我时的目光,好象是我脱光了衣服,而她们却穿着衣服似的。
  我不知道自己小小的年纪,为什么就会有光着身子是很污秽的那种观念。但那又好象是谁一早就根植在我的脑子里似的。
  四岁时我开始对自己的身子产生好奇,却从不敢在镜子里看自己光着身子的样子,连洗澡的时候都是闭着眼。
  我总以鄙夷的目光看绿袖:一个女孩子家居然也不知臊,总跟了一帮小子去玩水,还跟男孩儿一样脱了衣服,虽然她那时也只有四岁。
  十一岁那年,也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
  那天,绿袖神神秘秘地跑到我的房间,低着头,倚在门边,想说什么,却又斯斯艾艾地说了半天也没明白她想说什么?
  "怎么了?"我实在奇怪她的怪径,更不习惯她的忸怩作态。
  "那个。。。那个来了?"她说这句话时居然第一次有了女孩子娇羞的样儿。
  "什么那个这个?"我摸不着头脑。
  "唉呀,怎么跟你说不清呢?"她的大嗓门又露了出来。
  我望着她好久,忽然恍然大悟:平时我也曾听一些身边的女孩子兴奋又带点神秘的议论过,只是听而不闻,我一直拒绝着长大,潜意识里总把自己当作小孩。
  然而那天还是来了,也就是在绿袖告诉我之后的半年。
  生理上的变化连带着身体的每一细部都受到了影响。我开始穿宽大、长及没臀的衣衫。我也开始躲闪着异性的目光,整日惴惴不安,走路也是佝偻着背,恨不能把自己的身体缩小成一点点儿,被遮盖,被掩藏。
  我的成绩在那一年直线下降,由原来的年级第二到了班里的二十左右。
  这样的情况直到升上初一--我十三岁时。学习的压力多多少少转移了我的注意。
  那晚,她与我胼足而眠。
  我睡得很辛苦:总是尽量避免身子的接触。但在那么小的一张床上总是有不可避免的接触:她的发梢柔柔地披散在枕上,触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她的睡相又不是很好,总往我这儿靠,我已被挤得无路可退了,她的一只裸着的胳膊就挨着我的一只裸着的胳膊了,我感觉到了她光滑细腻的肌肤,有点凉,象蛇一样。霎时,我那懵懂的少女心智仿佛对人与人的感觉开了一窍,乍然心动起来:有如魂魄游出躯壳般,自里隐隐透出一道十三岁的我从未见过的光。我禁不住伸出手触摸光源。。。。
  她忽然睁开了眼,借着外屋透进来的光,我看到她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她的脸离我那样近,她的呼吸里有一种芬芳的、甜甜的气息,她每一次呼吸,那股芬芳就会在我鼻子下漾开来。她的气息往我面前一寸一寸移近,一股混杂着奇妙、惊奇、兴奋、羞郝、惊悸的热流在我体内疾速奔窜,我无助地合上眼。
  "你也还没睡吗?"她忽然停在离我一寸远的距离,问我。
  "嗯。"我仍不敢看她,深怕心中的那点秘密被她看穿了。
  "我也睡不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我很想问她为什么,关于她和她的父亲我有许多疑问。但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沉默了会儿,我开始不安。好象这中间的沉默总有什么东西似的。
  "你知道吗?"她忽然开口了:"我见过你!"
  "我?"我吃了一惊。
  "其实是见过你妈的照片!"她又轻轻地笑了:"我家有一张你妈小时的照片,还有你爸跟我爸。你长得真象你妈!"
  原来如此!可我从未在家里看到过如此的照片。
  "我原本也不知道有这样的照片,只是有次在他的书房里找一本书,看到一本《红玫瑰与白玫瑰》,就拿了来看,结果就看到了那张照片。
  我问我爸,他们是谁?他先不肯说,后来,又说是小时候的朋友。我是不相信的,他在初时看到照片的那种神情瞒不过我的眼睛。"
  我忽然觉得她小小的心里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不说话了,我也没再问。过了许久,我仍未睡着,我不知道她是否睡着了?她一动不动地躺着,听着她轻微地、均匀地呼吸,脑子里乱糟糟的尽想着她告诉我的那些。
  我失眠了,第一次。
  那一夜,外屋的灯也一直亮着。屋外的三个人也是彻夜未眠。
  添香的父亲在人们都还在梦中时离开了。
  我一直以为我们姐妹的 名字是父亲取的,直到添香的出现,直到她告诉我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我才始知。
  而且我还知道了她的生日--我、绿袖、她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是她是在 凌晨零点出生,而我们则是在夜里子时,相差了近二十四个小时。
  母亲、父亲和添香的父亲原是同一个村从小一块儿长大。当他们三人到了学习的年龄时,父亲跟添香的父亲就背上了书包,去了村里的小学念书。而母亲因为家里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教条,不同意她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
  虽是如此,母亲也没有放弃心中的梦想。她有两个"小老师",每天他们都会相约着到她家,帮她割了草,喂了羊后,就把一天学的教给她。
  教的人用心,学的人也聪明。
  当母亲到了一定年龄,村里这般年纪大多订了婆家,因母亲在家是最小的,家里的人不舍得,也就任她自由了几年。
  后来,父亲考上了县城的一所重点高中,添香的父亲则去了较远的外城,回家的次数也就少了。
  父亲毕业后回村当了一名教师,仍然常常往母亲家跑。家里人在暗中也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只有母亲是沉默的,谁也摸不透她的心事。
  当家人征求她的意见时,她也是沉默的。
  添香的父亲一直没回来,听说在那儿当了一名医生,还娶了妻。
  十九岁那年,母亲嫁给了父亲。坐上来迎她的花轿时,她哭了,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嫁人而哭。
  添香的父亲仍然没有回来,只是寄了份贺礼来。
  有时父亲跟母亲提起当年的事,会发发牢骚:说他没良心,那么多年也不回家看看。
  "人总是往高处走的!"母亲幽幽地说。
  此后,父亲就很少再提起。似乎那只是很久以前的一个梦而已。
  多年以后,他们才知道:添香的父亲是在那一年出了医疗事故,一个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虽然病人家属后来撤消了对他的起诉,但是他却不得不娶了死者的女儿。
  我不知道在母亲当年的心里:倒底是爱父亲多一点,还是爱添香的父亲多一点?她会选择谁呢--如果她有选择的话?
  这个问题是不得而知了!
  她们那代的人,就算爱一个人也不会出口的。
  "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回来。"添香的神情有些哀伤。
  她总是提她父亲,却从未听她提起母亲。
  她从小是跟着她父亲的。父亲接受了香港医院的聘书后,她也就跟着去了香港。
  一去十年。
  一年前她父亲查出肺部有个阴影,初步确诊是肺炎。他就开始为她打算将来了。
  两个月前,他终于决定回来,把他的女儿交给他的两个好朋友。
  少年时,我因为怕羞,总是躲着别人,很少与人交道,所以也几乎没有比较谈得来的朋友。添香成了我那个时代的第一个朋友。
  添香有许多故事,有些是她听来的,有些却是她自己编的。她编的那些故事中,主人公总是一个女孩和另一个女孩。她在讲故事时,也总是望着我,直望到我心里面去。
  "红袖!红袖!红袖!"她总是喜欢一叠声地喊我的名字。而我总被她喊得心里慌慌的。
  那时,还没有影院,只是露天搭个台或是支几根棒撑起一个帐篷,就在台上或是那块逢布上演戏或放电影,而村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自带着凳子去看。
  我跟添香在开头时看一会儿,然后,就开溜了,谁也不会注意到少了我们。
  我们有个秘密去处,那是有天我们去玩时发现的,我仍记得她当时的表情和她说的话。
  "红袖,红袖,你快看!"添香惊喜地喊。
  于是我看到她所指之处:原来是一座农舍,红砖绿瓦,它的周围是一圈矮矮的栅栏,正是晚餐时,烟卤里冒出一屡白色的轻烟。风一吹,散了。
  "真美!"添香痴痴地说。"这是我们的家!红袖,告诉我,你喜欢吗?"
  "是!"我点头。其实这样的农舍在我们那儿是随处可见的,但在别人眼中看来是那样简陋的破屋却是添香向往的天堂。
  我们静静地并排躺在大石块上,谁也不作声,彼此能听到"咚咚"的心跳声。
  我的心跳总是比添香的慢一拍--咚-咚-咚,中间隔的较长;而添香的则是--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红袖!"她轻声唤我。
  我在倾听着那奇异的心跳声:她的、我的。
  "红袖!"她又叫。我仍是恍然未闻,愣愣地看着头上的星星。
  "你的心跳怎么那么慢!"她的手忽然按在了我的胸口--我顿时燥得面红耳赤,一股不知始自何处的热流贯穿全身,像要将我引沸、引爆,融穿一般。
  "咦?怎么忽然又那么快了?"她眼睛直逼视我。
  我忽然恼了,一用力,甩开她的手,直愣愣坐了起来。
  "红袖,"她攀住我的肩:"你生气了?"
  "没!"我闷闷地,心里像是跟谁憋着一口气,堵在其中,又蔓延周身,将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你一定生气了!"
  "没有!我说了没有啦!"我的声音有些委曲。
  "你--生--气--了!"她转到我跟前。
  "没有!没有!没有!"我狂喊着,泪水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那一夜,我们都很沉默。
  睡觉时,我把身子往墙内缩了缩--一直以来,我总睡在靠墙一面。
  我们之间就留出了一条缝儿,从那条缝儿进来的冷空气直冷透了我整个身子。
  跟她在一起还是快乐多于不快乐的。
  十四的生日,我、绿袖、添香都收到了她父亲寄自香港的礼物。她是一条白色的,质地和手感都很好的长裙,而我跟绿袖则是一人一只随身听--我好象在无意中对添香说过想要学英语的。
  那天她就穿着那条裙子,坐在钢琴前为我们弹理查德的《献给爱丽丝》。
  添香的十指纤细修长,而她在音乐上的领悟力也是惊人的。
  母亲为我们请了一个音乐老师,添香原先在香港时,她父亲就为她请了一个专门的钢琴师,也已有了相当的造诣。而我则对口琴产生了兴趣,其实我只是在旁做她的陪衬而已。
  绿袖什么也没学,她只对体育有兴趣。
  我喜欢趴在钢琴架上看她弹奏时的表情和她的那双手。真的,她的十指在键上翻飞时,就象跳芭蕾舞的脚,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心醉神迷。
  她在弹琴时是不看乐谱的,但她弹得很好,很用情--这是导师对她的评语。也许就是因为她总把自己的感情传达到十指,由着十指传达到键中,融会贯通,才会有那么好听的曲子。
  我把她的头发绕在手指上卷着玩儿,从窗台进来的几缕阳光更是显得她的头发金光灿灿。
  "添香,你的头发怎么是黄色的?"
  她笑着,不理会我的打碴儿。
  "添香,你的头发生来就是卷的吗?"我仍是不死心。
  "是啊是啊!你的问题是越来越多了!"她被我问得不耐,干脆停下来,望着我,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你想干什么?"
  被人看破心思也是挺尴尬的一件事。
  "你不是说要教我跳舞吗?"我老老实实地答。
  "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学?你不是不要学的吗?"以前添香要教我,我放不开,总觉得两个人搂在一起怪别扭的。但是后来见她与新来的老师一起跳过,又觉得跳得真好看,心里也就想学。而且我还有一个私心:不喜欢她被别人搂在怀里,又那么亲热!
  "不教算了!"我故意装作生气。
  "谁说算了!"她站起来,看着我,慢条斯理地说:"我可没说不教哦!"
  她走过去开了音响,音乐在室内流淌开来。
  然后她果真认真地教我,她跳男步,我跳女步,她把我的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与她的手相握,而她的一只手则轻搂我的腰。
  刚起步我就踩了她的脚,心一慌又踩了一脚。
  "你可真够笨的!"她笑我,虽是无意的,却有点伤我的好胜心。
  我沉默着。
  "不过,刚开始都这样的!以前我父亲教我时,我也没少踩他的脚。"她瞥了我一眼说。
  一个时辰下来,我已基本掌握了要领。不过也有些累了--这样子把手举着。
  "累吗?"她把我的手放下来,"其实还有一种跳法的!"
  她的双手环住我的腰:"你可以把你的双手环在我的脖子上。"
  这也算是跳舞吗?
  "这叫情人舞,傻瓜!"她的呼出来的气在我耳边痒痒的。
  我有些晕晕的,如此接近。
  我感觉到她的双手又环紧了些,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时,我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绿袖,她满脸疑惑地望着我们。
  我慌慌地松开,挣脱添香的手,退后一步。
  绿袖只是不言语地看着,然后一声不吭走掉了。
  虽然我们只是在一起跳跳舞,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总是避着绿袖探测的眼光。
  添香的父亲也就是在那一年过世了。
  家里的气氛很悒郁,低沉。父母的脸色是凝重的,添香在那段日子里显得异常沉默,也不大爱理人,虽不见得她哭,但她那张哀哀的脸让人看了不忍,但在夜里我仍听到了她那压抑的、受伤的小动物似的抽泣声。
  这时候,我才发觉:她原来也不过是一个才才十四岁的女孩而已!
  在她父亲过世后的半年,她收到了一封信。邮戳是香港的。
  她看了,一直是木木的表情忽然有了丝激动、愤慨。也有一丝哀伤,她的表情太过复杂,我说不清。
  "我可能要走了!"
  "走?走哪儿?"在她收到这封信时,我心里就有一种不详之感。她从未提过她的母亲,我却知道她还活着,总有一天她会把她带走。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忽然走了出去,我跟在她后面。
  她回头望着我,苦笑了一下,我也对她笑了一笑,同样是苦苦的。
  慢慢地,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惊奇地发现她脸上的泪水。
  她看着我,用悲伤的眼神看着:
  "是我母亲,她一直在香港,我知道她一直在的,每年生日我都会收到两份礼物。她已替我办好了下学期的入学!"这是她第一次对我提到她的母亲,虽然如此,她也仍不太愿意提起她:
  "她在我三岁时就离开了家,那时我对她的印象只有一张我满月时的全家福,"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嘲弄,"我不敢把小朋友带回家,怕她们问起我的母亲,更怕她们嘲笑我没有母亲。那时,父亲绝口不提母亲的事,就象我生来就没有似的。我很孤独,也常常失眠,我会特别特别地恨她,也特别特别地想她,到了后来,我都不分不清是因为恨她而想她,还是因为想她而恨她?等长大一些后,父亲就对我讲了关于母亲的事,他让我不要恨她,是他对不起她。他请我原谅他,说着说着就抱着我哭了,我也哭。"
  她脸上的泪水越聚越多,声音也越来越轻,说到后来就只听到她哀哀的抽泣声。
  添香随着她的母亲走了,她是个美丽的女子--根我想象的一样。但是她的丈夫不爱她,他只是在赎罪而已,而她的婚姻就在这个阴影之中,一生不幸福。
  我没有送她,借口说那天的课很重要。
  坐在教室里,我心不在蔫,想着她,想着过去的一年多,只觉得胸中有股气窒闷难出,胀得胸口疼痛不已。
  十五岁时我离开家到了上海,住在姨母家继续读高一,绿袖那时考上了北方城市的一个体专。
  添香在刚到香港时来过一封信,之后再无信息。
  夏夜,坐在星空下,我就会想起那一个遥遥的 梦:她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坐在钢琴前,弹着那首《献给爱丽丝》。不过,那时她是坐在月光如水的夜空下。
  而在我的 梦里就一直有着钢琴"叮叮铛铛"的声音。
  在我所做的各种猜测中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她把我忘了,有了另一个女孩子。
  高三,临近毕业和高考。功课忙得我暂时把添香的问题搁在了一边。
  绿袖就在那时褊然而至。
  她变了许多:原本一头短发现已成了齐肩,运动和日光使得她看上去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而更让我吃惊的却是她带来的那个男孩儿--文杰。
  若不是我们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若不是绿袖提醒我,我几乎认不出他就是那个以前我和添香曾经取笑过的"鼻涕虫"。
  现在的他,当然不再是当年那个鼻子下面总有两条黄黄的另人恶心的鼻涕的男孩儿。
  他比我们大二岁,而且已是上海交大二年级学生。
  他怎么会跟绿袖一起呢?
  "你什么时候来上海的?若不是碰到绿袖我还不知呢!"文杰望着我。
  "我也不知道你在上海啊!"就算是知道我也不可能跟他联系,我们是两条不同跑道上的人。
  "是吗?我想你也是不太愿意知道的!"他居然看透了我。
  "怎么会呢?"我红着脸为自己辩解。
  "你从小就不爱理人,就象只美丽的孔雀,却不愿让人看到她的开屏!"
  我没想到他间竟会如是说,真是士隔三人,当刮目相看。
  绿袖在一旁笑了起来:
  "怎么我闻到一股子霉味儿啊?都是陈年烂谷子的事儿了!"
  我们都笑了。我感激地看了一眼绿袖,这三年,我们相隔两个城市,关系却要比以往在家每天面对时要好多了。
  只是晚上睡觉时,我仍不习惯与她同床。
  "就添香才能与你合得来!"绿袖幽幽地说,脸上有着深深地失落。
  我看着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发觉了一件事:原来,绿袖在心里一直是耿耿于怀的,当年,添香选择的是我而不是她;原来,她也是孤独的。
  "对不起!"我真诚地,也是第一次以姐姐的立场关心她。
  "都过去了!谁让你是我的姐姐呢?世上又有多少像我们一样是双胞胎的。"她也是第一次承认我是她姐姐。
  我们都被一种迟来的亲情所感动着。
  "你知道我来的目的吗?"她忽然问。
  " 你不是来看我的吗?"
  "这是其一,其二是文杰,"她怪怪地看我一眼:"我们在大学生网球赛上碰到,他一开口就问起你。而我正想着另一件事,就把他带来了。"
  "还有什么?"我对文杰喜欢我的事有些意外,但也对她所说的另一件事感到好奇。
  "猜我看到谁了?"她故作神秘。
  "谁?"我忽然无端端地心跳了一下。
  "添香!"她语出惊人。
  "添香?"就象是心少跳了下。
  "她一年前就到了上海,就在文杰那所大学的附中,她的名声可大了。"说这句话时,我总觉得她还是有点幸灾乐祸的,"听说她跟许多人好,而且是不分男女。"
  她最后一句说得很重,压在我心上,喘不过气来。
  添香,添香,你真的变了吗?
  绿袖回去了,文杰常来找我。
  好几次想问他关于添香的事,又不知该怎么说,他也当作不知情,从未对我提起。
  那天,文杰约我去"天天"的高。
  坐在那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刺激着耳神经,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他被一个同学拉走了,我就一个人坐在那儿,真奇怪文杰怎么会喜欢这种地方?
  这时舞厅里一阵骚动,有人在吹口哨,有人在鼓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那么多人遮住了我的视线,根本看不到。
  一会儿,人们安静下来,却换上了一首更为激烈火爆的音乐。
  我看到众人仰望之处,有个穿黑色紧身衣的女孩跳上了台,不,是音箱上。
  她开始随着音乐扭动如蛇的身躯,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引来了更为狂热的流哨和尖叫。
  而我望着台上舞动的女孩却惊呆了:是添香!!真的是她!她那一头无论最好的染发师也染不来的金色头发,就算是在灯光并不怎么亮的这里,我也能认出是她。
  文杰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到了我身边,看着我,我忽然明白过来:他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带我来。
  看着台上仍在舞动的添香,我感觉她离我好遥远,遥远地象是天上的星,伸手触不可及。
  她忽然停住了,眯着眼,望着我的方向有点呆。
  她看到我了吗?我的一颗心怦怦地跳。
  又有一个女孩上去,她拿出一块手帕替她擦着脸上的汗,很亲热的样子。
  "听说她跟许多人好,而且不分男女!"我忽然想到了绿袖说的话。
  "红袖,红袖!"
  我不吭一声就走出了的高。文杰跟出来。
  "跟着我干嘛?"我只想一个人找个地方,静静地谁也别来烦我。
  他许久未作声,我只顾低着走,但我知道他就跟在后面。
  "让你别再跟了。。。"我停下来,忽然张大了嘴:身后跟的不再是文杰,而是添香。
  "你。。。。"我只说了个你字就再也说不下去。
  "红袖,红袖,红袖!"她还是喜欢一叠声地喊我。
  我仍是说不出话来,就觉得一口气闷在心里,堵得慌。
  "真傻呵,红袖!"她靠近我,拉起我的手,在她脸上轻轻贴了一下,我感到手背上一滴冰凉的东西。
  她哭了!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却不常常见面。
  她是忙得没时间,因为她总在不停地换着伴儿,男男女女都有;我是怕见她,她那晚睡在我姨妈家,跟我胼足而眠,仿似又回到了当年她初来我家。
  她变了许多,却又说不出哪儿变了?当我无意中看到她手腕上那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划痕时,我呆了:
  "为什么?"
  "别问了,红袖!"
  "为什么?"
  她忍不住笑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为什么?"我再一次问。
  "红袖,"她轻叹了口气,望着我的目光也变得游离起来:"我已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了!"
  我忽然敏感到了什么,愣愣地看着她,心口仿佛裂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好痛,好痛。
  "是不是觉得我变了许多?"她的笑容有点无奈,有点惨惨的。
  她或许已变了,但在我心里却还是那个以往的添香。
  "别说了,添香!"
  "这辈子,我都不会结婚了!"
  "不,添香,"我拉过她的手,紧紧贴在脸上:"别说了!"
  文杰问我寒假是否回去,他现在在一家公司实习,穿着上显得比以前老成多了。我本来不想回去,因为正好有个机会让我在一个外企公司见工,而最吸引我的还是因为借此可以锻炼一下口语。然而母亲在信中说两个女儿都不回家过年,只剩下两老,就象没有女儿一样。使得我放弃了,并决定回家过年。
  我去添香的学校找她,因为我曾对母亲提起添香的事,她一直记挂着,所以我想让她跟我一起回家。
  她们学校的格局总是让我如入迷宫,而我又是个没有方向感的人,于是就问别人。
  "你问的是添香啊?"那个人用奇怪眼神的看着我:"她被学校辞退了!"
  "啊?"我惊住了:"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笑了:"你可以去校门口看看啊,我想那张通告还在吧!"
  他走开了。
  可是一个月前她还跟我通过电话,我那个工作还是她介绍的。
  事实摆在我面前,由不得我不信:那张通告除了提到添香的事,还有一个人名,是个男生。大意是说添香败坏学风,不守校规,与社会上的人厮混。。。。
  我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学校对一个学生处分的借口。因为就在我刚才看的时候,听到一些学生的议论,事关添香,我听得很仔细。
  那些人好象对添香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对学校的处分也不是很赞同,我感激的看他们一眼。
  而后我就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真相:添香与她学校里的一个教授在出咖啡厅里约会时被人撞见,这个人又是教授的外甥,他也是跟添香一个学校的,比她高一届,一直在追添香。添香似乎很讨厌他,他曾为一个女生争风吃醋,打过人,若非他舅舅的缘故早被开除了。但他总是想方设法接近她,象牛皮糖似的缠着她,并扬言非她不可。(所以这个无意中的撞见也可能是跟踪)
  舅舅跟外甥同时喜欢一个女生,而且舅舅还是个教授,这对学校来讲当然是个丑闻。社会影响也是很恶劣的。而此中作出牺牲的当然就是添香了!
  添香失踪了!
  二十岁生日是我一个人过的,文杰出差了。但我仍收到了他的贺卡和一束红玫瑰,我明白他的意思,却仍迟迟做不了答复。
  我独自在寝室里点燃了二十支蜡烛。
  寝室的传呼响了,大妈喊我有电话。
  是绿袖打来的,她祝我生日快乐,我也笑着给她同样的祝福。
  回到寝室后,又听到敲门,就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添香,一身白裙。
  "生日快乐!你和我!"她手里也拎着一只蛋糕。
  我默默地望着她,没有动。
  "怎么了?不想让我进去?"她笑着。
  我悠悠回过神来,闪开了让她进来,仍是沉默着。
  她坐在我的床上,然后看到了桌上的那束红玫瑰,她似呆了一呆,随即笑了:
  "有男朋友了?红袖!是文杰吗?我就知道是他!"她翻着那张卡片。
  "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我做你的伴娘!"
  我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红袖,"
  她眯着眼看了我好一会儿:
  "你好象瘦了耶!是想我了吗?"
  我木然地站在门口,那曾经地委屈、忧惧、栖惶,又漫延周身。
  "生我的气了?"她跳下来,走到我身边:"怪我不告而别吗?"
  不,我从未怪过她,如果是怪的话,也是怪她不该什么都不对我说,不该不把我当朋友,
  不该不告而别,不该让我如此为她担心。。。。。
  是的,我在怪她!
  "对不起!"她揽住我的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红袖,我们跳舞吧!来继续当年没有跳完的!"她似乎是有备而来,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磁带。
  "I was dancing with my drring
  To the Tennessee ,Waltz when an old friend I happened to see…."
  "红袖,你知道吗?我总是做梦,梦到我们一起跳舞,但总是有什么东西来打断我们。"添香喃喃地说。
  我的舞技仍停留在她教我时,多年没有进步是因为我从不下舞池,从不跳舞。
  所以我在一不留神之际就踩了她一脚。
  "红袖,你不可能这样,"她忽又不说下去了,缓缓地说:"你真的是一点没变!这样真好!"
  添香走的那年,正好二十六岁,离我们生日还差一天。
  文杰在"喜来门"订了一桌酒:一为生日,另为我们的结婚。我们都不想大办酒席,只有双方的家长出席,还有就是添香--她说了要来的,并说会给我带来一样惊奇的礼物。
  我并不在乎她的惊奇的礼物,我只想着她要来--在我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我只是想着她在我身边。
  那天,文杰来接我去公证,我正心不在蔫地梳着头。
  "红袖?"文杰在一旁喊我,我都似未听见。
  "红袖?"他又一次喊我。
  "啊?"我一惊,手中的梳子断成两截。
  我惊愕地望着断在手中的梳子,忽有一种莫明的心悸。
  "文杰,添香她。。。。"
  "放心,我已让人去接了!你们很快就可见着了!"
  "我怕。。。。"
  "你怕什么?怕她不来吗?她跟你那么好,又怎么会不来呢?"文杰拍拍我的肩,其实他是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五年了吧!就在我们二十岁生日之后,她就又飘然走了。
  "我们下去吧?爸爸妈妈都在下面车子里了!"
  "嗯!我换件衣服就好。"我把断梳放入抽屉。
  这时,电话响了。
  "文杰,你接一下电话!"
  文杰已经在听了。
  "谁啊?"我见他好半天没吭声,探头问他。
  "啊,是,"却不答我:"你换好了吗?"
  "怎么了?"
  "红袖!"他忽然抱住我。
  "倒底怎么了?"我推开他:"谁的电话?"
  他低着头,脸上的表情骇得惊人:
  "添香她。。。"
  "添香?她怎么了?"一种极度的恐惧紧紧攫住了我的心。
  "飞机,飞机出了故障。。。。"他说的有点困难:
  不过,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也许,添香并不在这架飞机上。。。红袖,红袖!"
  添香走了,虽然我们已无法辩认她的尸体,但是班机的乘客名单上有她的名字。一想到在现场看到的那些蜷曲、烧焦的尸体,我就忍不住想吐。
  不,添香不会是他们中的一人,她那么爱清洁,她那么美好,不,不会的!
  我始终拒绝承认那些人中有她!我宁可在心里怪她没有守约出席婚礼。
  我跟文杰一直住在上海。
  只是到了过年时才回去,绿袖也在我们婚后的第二年结了婚,与她的丈夫一起住在北方寒冷的哈尔滨。
  于是我们只有在过年时才能碰上一面,就象是有默契似的,谁也不提起添香的死,每次吃年饭时,母亲都会在桌上添加一双筷子和一只碗。
  那年,也就是添香"失踪"后--我们只当她失了踪,第四年,我跟文杰去香港渡假。
  文杰去买机票,我等在候机室,无聊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并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个穿黑衣的女郎,我注意到她不仅仅是因为她的个子高--站在那儿一眼就能注意到的那种,也不仅仅是因为她站立的姿势很特别,很有味道;她穿一条紧绷的牛仔裤,托着她美好的臀部,也益发显得两脚的纤长,她的一头金色的卷发在淡淡的日射下更显得金光灿灿,停--是的,金色的头发--她也有一头金色的卷发--无论是最好的染发师也染不来的金色头发!
  我的心忽然急剧地跳了起来:是她吗?会是她吗?
  我想着她能回头,却又不愿她回头。
  "红袖,可以走了!"文杰此时出来,在我肩上轻轻拍了一下:"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啊?"我被他惊了一惊,在回头时,却不见了那个女郎的影子。
  "怎么了?见到鬼似的!"文杰爱怜地看着我。
  "文杰,我真的见到她了!"我认真地看着他。
  "谁?"
  "添香!"我笑着。
  "别傻了!"
  "是真的,刚刚她还在那儿,我知道那是她!谁也模仿不了的!"
  "是吗?"看我那么自信、肯定,文杰也犹豫起来。
  "六月二十一
  我终于见到她了,在此之前我总是在幻想着她的样子,因为母亲似乎对她的到来很紧张。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的那点点妒忌,不,不是一点点,而是很--
  我很妒忌!。
  也许正因此,我更迫切地想见到她。。。。。。"
  "九月一日
  今天是第一天开学,有许多同学向我打听她。不知为什么,我好象很不情愿告诉她们,总觉得她是我的一个秘密,而我不愿把这个秘密与人分享,连绿袖也不行!"
  "九月二十五日
  我们第一次吵了,因为 我不喜欢看到她跟别的什么人在一起。
  都是班上那个"破箩"使的坏。下午第二节课时,他忽然走到我旁边悄悄对我说,他看到添香跟一班的某某很好。我虽然知道他也不是个好人,但是心里仍是不高兴了。
  添香说你信谁偏信他?她也生气了。
  后来证明的确是他在捣鬼,因为添香曾当众取笑过他。"
  。。。。。。。。。。。。
  一页一页地翻过,过去的岁月也就回来了,
  我是很少写日记的,只是在有特别的事或是偶尔心血来潮才会写写。但添香的影子却始终充斥着整本日记。日记是我总随身带着的。
  到了香港,我跟文杰先去拜访了添香的母亲,她跟先前的那个男人离了,一个人住,看到我只是伤心的流泪。我不敢多坐,虽然我很想安慰她的--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之后,回到酒店沐浴,就坐在了酒店的阳台上,文杰在里面看电视。他总是很识趣的让我一个人呆着--在我想着某些东西时。
  "八月二日,阳光很可爱。不想奢侈的浪费掉。
  风很温柔的抚摸我的黑发。
  楼下行人穿梭不停。
  一只雪白的哈巴狗在我脚边绕来绕去--那是添香送我的惊奇礼物--它已经很老了!
  这的确是令我惊奇的--她明知我很怕狗的--虽然这是一只不会伤人的狗!
  但我仍是把它带在身边,无论我走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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