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大米一舀水猜成语(以前的洋瓷碗 )花生大米糊大概有多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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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闲扯】师生恋收藏
娶学生为妻,我个人认为这种风气始于晚清和。西方列强凭坚船利炮打开封建中国的大门后,觉醒的士绅子弟纷纷前往日
本和欧美留学,这些学成归国的青年知识分子,既保留了儒学传统,又吸收了西方先进文化,以至近现代史上涌现了大批学贯中西的学者。西风东渐,私塾多变为学
堂,女孩子走出绣楼和闺门,也开始进学堂接受现代教育。这得以让她们接
触到许多风流倜傥才学渊博的老师。及至当代,老师娶年轻学生为妻的就司空见惯了,今天论及的是名人为何喜欢娶学生为妻。
&&&& 这是几对师生夫妻的例子。
&&&& 鲁迅和许广平
&&&& 许广平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读到二年级时(1923年),因为学校请北大教师兼课才
得以目睹鲁迅的风采,鲁迅先生那时给她们讲授《中国小说史略》。若干年后许广平回忆这第一节课的感受时这样写道:“许久许久,同学们醒过来了,那是初春的
和风,新从冰冷的世间吹拂着人们,阴森森中感到一丝丝暖气……”鲁迅先生给女学生们上第一堂课,就不仅仅给许广平一个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一年后,许广平终
于主动地给先生写了信,当然是模模糊糊试探试探。先生是语言大师,又怎能不从字里行间读出爱意?鲁迅先生当晚就回信称之“广平兄”,一下便让26岁的许广
平失眠了。从后来出版的《两地书》中可以看到,这两个可爱的师生起初简直就像是玩文字游戏,互相捉迷藏,最后才捅破那层纸,鲁迅先生便娶了小自己18岁的
许广平为妻。
&&&& 沈从文和张兆和
&&&& 沈从文与其他师生夫妻有些不同,他完全是靠死缠软磨得到学生张兆和的,如果他像鲁
迅先生那样玩文字游戏,他永远不可能成功――因为追求张兆和的男生有一个排。他也有自知之明,在女学生的眼里,他只是一只“癞”,因为他与那些留洋归来的
教授相比,他一点资本也没有,只是来自湖南湘西的只读过小学的穷文人。要不是胡适先生爱才心切,破例让他到上海教书,他永远不可能遇到“白天鹅”张兆和。
张兆和出身于江南名门世家,父亲腰缠万贯,这样的小姐又怎能把土老帽沈从文放在眼里呢?然而,沈从文一开始就迷上了张兆和,疯狂地写起了情书,并
以****相胁。最后还是胡适校长出面,张兆和才勉强答应。1933年,31岁的沈从文娶了小自己8岁的张兆和为妻,相伴终生。
&&&& 余秋雨和马兰
&&&& 马兰虽然没有在课堂上聆听过余秋雨先生的课,但也应视作是他的学生。马兰从安徽省
艺术学校毕业后,分配到了省黄梅戏剧院。而余秋雨先生是上海戏剧学院院长,应该是说一条线上的人。当马兰凭《严凤英》的演出而一举成名后,一位艺术界的前
辈送给她一本书,嘱咐她从事戏剧工作必须得读读这本书。这本书就是余秋雨先生的《艺术创造工程》,就是这本书,使马兰得以结识大他十六岁的余秋雨先生,他
们就是从探讨这本书开始了他们的恋情。
师生恋是因为有着深厚的土壤.在老师和学生接触的过程中,很容易产生某种异样的情感。教师在学生面前,保持着”良
师益友”的形象,遵守着”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师德要求,所以,一般的老师在学生眼里就很有内涵,很善良,尤其是成熟的男老师对女孩子,更有很大的吸引
力.成熟的男老师身上所具有的那股气质,绝对不是和女孩子同龄的男生身上所能具有的。而名人当老师,女学生开始就怀着崇拜的心理,眼里都是闪闪发光的。那
么,名人为何喜欢娶学生为妻呢?
&&&& 从以上几例可以看出:
&&&& 第一、名人依然不愿摆脱中国男人愿娶娇妻的传统心理。女学生本来就比老师年龄小,
但也有师生年龄相仿的,可是,年龄相仿的师生极少有成功的例子,年龄悬殊大的成功率就非常高。这首先是因为女性那种恋父心理作祟,认为男人大十几岁甚至二
十几岁也无所谓。而名人呢,自古中国男人娶娇妻就是一件美事,可以极大地满足一种男人心理;
&&&& 第二、志趣相投,有知音般的感觉。很难想像,若不是志趣相投,师生间年龄相差那么
大还能走进婚姻殿堂。许广平就是因为爱好文学,喜欢听鲁迅讲文学课而着迷的。张兆和要不是有文学爱好,沈从文当时又在文学上斩露头角,她是怎么也不会答应
的。而余秋雨是研究戏剧的,马兰是演戏的,两个人肯定有着广泛的讨论空间,不一拍即合才怪。
&&&& 第三、名人内心其实很孤独,很容易感动。名人都是事业狂,他们也许与社会其他群体
格格不入,又因少知音,所以内心很孤独。而这时细心的女学生若接近他,往往以求教为名,与老师探讨共同感兴趣的话题,老师会很欣赏眼前的。倘若女学生还从
生活细节上去关心老师,老师便觉得这是一个“贤内助”的好人选。师生间接触多了,火候一到,往往是学生主动示爱(只有沈从文像湘西土匪式地求爱)老师欣然
&&&& 第四、一旦成夫妻,名人依然长期拥有心理上的优势,妻子既是学生,学生妻子必然夫
唱妇随;因为是共同的话题切入而进入情爱状态,所以也是知已;还是事业上的助手,像秘书一样,许多名人先妻而逝,遗孀就承担起搜集整理资料出版的重任,只
有学生妻子才能很耐心地做到这一点。
萧红:一代才女凋零的爱
  中国才女作家萧红,她红颜薄命,被死神紧追不舍,年仅三十一岁便离开了苦难的人世。她的一生如同白
雪一样美丽纯洁,在寒风中零落成了泥土。
  日,萧红诞生于黑龙江省呼兰城的一个大财主家庭,她在这幢小屋里度过了不幸而苍凉的童年。当萧红出落成一个楚楚动人
的少女时,由于父母包办婚姻,她和汪殿甲相识,两人在哈尔滨的一家旅馆里同居了很久。之后,绝情的汪殿甲以回家取钱为由,扔下怀孕的萧红扬长而去,再也没
  重病缠身的萧红走投无路,给当地的报馆写信求援。报社青年编辑萧军得知消息前往旅馆探望,这个求援的少女萧红含着眼泪向他吐露了自己
的苦难身世,她写下的小诗美丽而又哀怨,震撼了这个笔名为三郎的东北大汉。在一个暴风雨的黑夜,趁着洪水泛滥,孤苦无助的萧红终于投入了萧军火热的怀抱。
萧红和萧军
  获得自由后的萧红和萧军却又不得不面对贫穷和饥饿的追杀,他们经常出入当铺,四处借贷,而此时的萧红又即将分娩。就在一个三等的贫民
医院里,萧红生了一个女婴。然而他们实在养不起这个女婴,医院看门的老大爷把这个孩子抱走了。苦难的身世激发了他们对贫苦人民的感情,使他们的目光共同投
向了下层人民的艰难身世。他们坚持共同写作,不久便酝酿出了他们的第一个爱情结晶———一部名叫《跋涉》的文集。1934年6月,他们辗转到了风景秀丽的
青岛,在那里度起了精神的蜜月。在一幢小楼里,萧红写下长篇小说《生死场》,这本书此后奠定了她在中国文坛的重要地位。萧红在此后不到十年的创作生涯中留
下了近百万字的作品,成为中国现代文坛一颗耀眼的明星。
  1934年10月,在鲁迅的支持下,他们搭乘日本货船来到了殖民地上海,住在大陆新村,成了鲁迅的邻居。在鲁迅身边的初期,他们的创
作和情感都更加丰盛,而且鲁迅还专为他们设下宴席,以便能介绍一些文坛的朋友给他们认识。为了给萧军准备一件合适的见客礼服,萧红连夜缝制衣服,在昏暗的
灯光下熬了一夜,这些绵密的针线里凝聚了萧红的无限情意。
  这是萧红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但这段蜜月在两年后不可避免地结束了。萧红和萧军之间发生了冲突,争吵日益激烈,性格暴躁的萧军甚至动
手打了萧红。在萧红的身体和心灵深处遍布着难以医治的创伤。后来的人们这样对比萧红和萧军之间的差别:一个多愁善感,另一个坦荡豪爽;一个是长不大的女
孩,另一个是血性汉子。萧军说:她单纯,淳厚,倔强有才能,我爱她,但她不是妻子,尤其不是我的。萧红说:我爱萧军,今天还爱。他是个优秀的小说家,在思
想上是个同志,又一同在患难中挣扎过来的,可是做他的妻子却太痛苦了。
  为了缓解冲突,萧红动身去了日本,而萧军则回到青岛。客居他乡的萧红仍然思念着萧军,她在给萧军的信里还张罗着要为他买柔软的枕头和
被子。但当萧红满含希望地回到萧军身边后,他们的矛盾却发生了进一步激化,猜忌和怨恨变得毫无遮拦,最后分手的时刻终于降临了。萧红是非常珍惜这段感情
的,她写了很多诗。虽然很怨恨萧军,甚至骂萧军,但是她内心里还是希望萧军回心转意,她不想舍弃萧军。
  经过一番犹豫和痛苦,萧红把自己的情感和命运从萧军那里收回,转交给了另外一个男人——作家端木蕻良。她赠给端木相思豆和小竹竿,这
两件定情物包含了一个受伤女人的心愿。相思豆代表爱,而小竹竿则象征着坚韧与永恒。1938年初夏,萧红与端木蕻良在武汉举行了婚礼。端木蕻良与萧红的结
合是理智的结合,同时也是很突然的结合。新婚中的萧红正怀着萧军留下的孩子。孩子出生几天后就夭折了,孩子的死了断了她与萧军最后的缘分。萧红只想过正常
的老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有的只是互相谅解、爱护和体贴。萧红和端木相处的岁月里,两人互相勉励,写下了大量的新
作,而萧军也找到了新的终生伴侣。
  抗战爆发后,上海沦陷,萧红到了香港。由于被迫东躲西藏,加之医院药物匮乏,萧红的肺结核日益严重,本来就虚弱的身体逐渐走向了崩
溃。重病之中的萧红因为沐浴着爱情的阳光,仍然乐观开朗。有一次刮十二级台风,端木忽然在家里接到一个电话,说萧红病危。端木坐了船冒着风浪和生命危险,
过海去看她。结果一到玛丽皇后医院,萧红睡得挺好,而且一见他来了还很高兴。端木告诉她护士给他打电话说她不好了,萧红就咯咯咯地笑。其实端木不知道这个
电话是萧红自己打的。
  萧红临终时丈夫端木是否在场,这个问题后来成了争论的焦点。端木的家人认为端木始终陪伴在萧红身边,直到她去世为止。而当时一直照看
萧红的作家骆宾基则坚决否认端木的在场。骆宾基回忆说,萧红在死前曾经热切地盼望道:如果萧军在重庆我给他拍电报,他还会像当年在哈尔滨那样来救我吧……
  日一个凄凉的冬日,年仅三十一岁的萧红在医院里呼出了生命的最后一口气息。十年漂泊,北国的呼兰小城是她的起点,
而南方的香港是她的终点。萧红走了,她的生命结束在战争的硝烟中,从此曾经爱她的两个男人萧军和端木一生都生活在萧红的阴影里。
那个时代,传奇的确挺多的不过,用尽一生心血写传奇,倒不如安稳静好度一生呢~~~
曾经对我的女老师很有好感
回复:5楼散宝的签名档我好喜欢!
回复:8楼恩,上初中的时候……
回复:8楼呵呵,就是上初中的时候!
哈哈,小新和童心两个是不是很有共鸣啊想到小武的恋母情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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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与学生萧红的隐秘恋情
萧红,划过中国现代文学天空的一颗灿丽流星。
她,呼兰河畔永不褪色的萧萧落红.....
日,女作家萧红的骨灰在香港浅水湾被一些文化人找到,曾经是当时很轰动的事件。
  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有一个散发着独特魅力和迷人色彩的作家,就是萧红。她的生命是那么短促,可是,她短短三十一年的人生,却是那么辉煌!
80年代才读到萧红的耶鲁大学夏志清教授,称萧红为20世纪中国最优秀的作家之一。
都已故去的两位同时代女作家,张爱玲越来越红,“张学”已是显学。对萧红的谈论却没那么热闹,但她并未 被遗忘。几年前《生死场》里岩画般的东北农民群像还铿锵有力地登上了舞台。她在家乡黑龙江呼兰县城东的故居,近年也修复成萧红纪念馆。一代才女的耀眼光芒
和31岁坎坷人生的情爱恩怨,至今仍是让相当数量文学粉丝们神经兴奋的敏感点。
我认为,其实最能够理解鲁迅先生的人也许并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鲁迅 有位女性忘年交:就是萧红。鲁迅在后期极其矛盾和焦躁的战斗时期,唯一的情感线索,涉及了东北女子萧红。奇怪的是,当鲁迅对绝大多数陌生人都拒之门外时,
萧军萧红几乎是唯一受到接纳的,鲁迅的这一“例外”出乎许多人意料之外。鲁迅最初对两萧的态度非常冷淡,直到收到萧红的"抗议书"才发生戏剧性突变,先生 的回信充满了罕见的、《两地书》所没有的挑逗性暗示,从此先生对萧氏“青眼有加”,百般关照,直到死前数月,还向红色汉学家斯诺竭力推荐萧红,称她“是当 今中国最有前途的女作家,很可能成为丁玲的后继者”云云,毫不掩饰对萧红的一片怜惜和钟爱。
这 里,有一点似乎需要特别指出,真正使鲁迅对两萧的印象产生
飞跃性变化的,看来应该是基于萧红的一次天真“抗议”。鲁迅在信
的末尾加上一句“吟女士均此不另”,不料萧红对“女士”一词表示
不满,她坚决反对鲁迅这样称呼她。这一“抗议”,从根本上改变了
双方一直保持的礼貌拘谨的态度,气氛似乎一下子变得融洽了。在下
一封信里,鲁迅便半开玩笑地问道:“悄女士在提出抗议,但叫我怎
么写呢?悄婶子,悄姊姊,悄妹妹,悄侄女……都并不好,所以我想,
还是夫人太太,或女士先生罢。”从那时起,鲁迅开始用调侃的语调
来写回信了,这无疑是一个好兆头。由此而产生的疑问是:当时萧红
所提出的“抗议”,是真的属于幼稚,还是出于一种女性的机敏?
我们好象不需对此进行深究了,其中有一点是确凿不移的,那就是
萧红 的“抗议”,使鲁迅对这位女性产生了相当的好感。他似乎已
经发 现了这位尚未晤面的青年女子身上有着某种可爱的品质,否则,
他便 不会在信的末尾,继续制造出一个“俪安”的小花样,并打上
箭头 问萧红对这两个字抗议不抗议。
日,著名表演艺术家濮存昕在东方卫视《名人讲堂》讲到他扮演的鲁迅,当时,他以自己人 到中年的理解和感受,认为鲁迅是喜欢萧红的,并朗读了一首诗,这首诗好象是莱蒙托夫的吧,大意是:
我被你深深地吸引,
不是因为我爱你,
而是为我那逝去的青春......
余杰 先生也说:他一直认为,鲁迅和萧红之间,除了师生之情,还有别的精神和感情上的撞击。他的这种观点,遭到了包括他的北京大学导师们在内的许多鲁迅研究专家
的批评。余杰说,他仅仅是凭自己的"直觉",在鲁迅和萧红的文字的缝隙里感觉到的。他认为,有一丝淡淡的、忧郁的情缘。鲁迅即使暗恋萧红,也不影响先生作
为文化旗手的伟大 !
鲁迅从来就不相信世上存在着一种“完人”和“圣人”,正如他自己所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任何人都有自己复杂的、精细的、隐秘的情感世 界。
萧红的《回忆鲁迅先生》,是所有回忆鲁迅的文字中最感人的一篇,远比许广平的回忆文字写得好。为什么?
说萧 红的才华比许广平高,也许倒是其次的原因;背后隐藏着更重要的原因:萧红比许广平更加理解鲁迅、更加深入鲁迅的内心———尽管许广平是鲁迅的"非正式妻 子"。
每个男人的一生,都离不开形形色色的女人,鲁迅也一样,其中有亲情,爱情还有友情。从作品 和有关回忆中,我们可以大致窥见鲁迅真实的一面,先生有爱也有恨,有过尽孝和忠的思想,虽然他的杂文如投枪匕首,直刺人的心脏深处,而他自己,也只是一个
普通的人,身处生活的无奈,并没有真正的直面人生,至少,在爱情这方面是这样的......
曾经从余杰书中读到一段关于萧红与鲁迅的文字。余杰说,鲁迅曾悄悄喜欢萧红,而萧红也悄悄喜欢鲁迅, “他们之间,除了师生之情外,时常产生精神上和感情上的撞击。”
  “鲁迅暗恋萧红”的说法,其实并非自余杰始。早年就有人因鲁迅与萧红都过早蒙受婚姻创伤,都有肺病和热烈沉郁的乡土情感,不仅共同语言多,对话范围也 广,认为鲁迅和萧红曾在潜意识中彼此暗恋。
  当然,目前这似乎仍然只是猜测。但是,这猜测并非空穴来风!余杰观点的来源不同,他说是凭自己的“直觉”,在鲁迅和萧红文字的缝隙里感觉到的。换言 之,是他多年读鲁迅和萧红的结果。逝者的文字至今还在透露着幽秘的信息吗?如果是,又是如何让敏感的后来者接收到的?当然,在避嫌的的社会规范下,我理
解,他对她更多的是欣赏,怜惜,大爱。
  鲁迅和许广平的《两地书》是一个世纪以来中国最纯粹的情书之一,是两人真正的精神合作。但鲁迅和许广平既有亲密之爱,也有难言的隔膜。许广平回忆,鲁
迅晚年常夜不能寐,独自走到阳台上,和衣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而年幼的海婴夜里起床拉尿,看见爸爸睡在阳台地上,便也不声不响躺在他身边。这个场景说明, 鲁迅心中有解不开的结。从鲁迅逝世后,特别是20世纪后半叶许广平写的回忆录可以见到,她笔下的鲁迅,和鲁迅本人文字中体现出来的“鲁迅”,其实有着很大 距离。
  只有萧红的《回忆鲁迅先生》才是所有回忆鲁迅文字中最感人的,远比许广平写得好,不仅因萧红才华超越后者,更重要的是她更理解鲁迅,更深入他的内心。
  从东北流亡到上海后,萧红萧军受到鲁迅多方关照。寂寞的萧红常常一个人到鲁迅家去,有时一天去两次。鲁迅家客人不少,但纯真活泼的萧红到来,总让鲁迅
开朗快乐许多。
  有天下午萧红要去赴宴,让许广平给她找一点布条或绸条束一束头发。许广平拿来了米色、绿色还有桃红色的,两人一起选定了米色的绸条。可是为了取笑,许
广平把那桃红色的举起来放在萧红头发上,很开心地说:“好看吧!好看吧!”
  萧红也非常得意,很规矩又很顽皮地等着鲁迅往这边看。鲁迅这一看,脸是严肃的,他的眼皮往下一放:“不要这样妆她……”许广平顿时有点窘了。萧红也安 静下来......
  余杰说:“这个细节很能够说明鲁迅心中复杂的感受,他想说漂亮而没有说,故意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来。他想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细微的波动,却更加明显地表
露了出来。先生的心灵也有无比脆弱的时刻。”
  说实话,仔细品味这个场面,我也有点相信鲁迅先生确实是暗暗喜欢萧红的了。但萧红呢?凭何说她对鲁迅的爱与尊敬逾越了父辈兼导师的范畴?虽然余杰认为 后来许广平也感觉到其间的幽微了,曲折地向友人抱怨萧红来得太多,扰乱了一家人的作息,有一次更连累鲁迅受凉生病。
  杜拉斯说,“每个人生活里都保留着一块空地,任意堆放一些东西,那里,称之为‘禁区’。”
我们不仅要问:对萧红的隐秘恋情,就是先生晚年心中的"禁区"吗?
轻易不捧人的鲁迅曾经高度评价萧红的&生死场&这部小说,说它“北方人民的对于生的坚强,
对于死的挣扎,却往往已经力透纸背;女性作者的细致的观察和越轨的笔致,又增加了不少明丽和新鲜。”
萧红在文坛上的地位和声誉于是由此奠定,应该说鲁迅是最了解她的作品和她的人的,他是萧的知音。萧红在
鲁迅面前像个孩子,可以撒娇任性,甚至可以打扮臭美。鲁迅又何尝不觉得萧是他的知己呢?
鲁迅死后,萧红的悼念文章《回忆鲁迅先生》最为质朴感人,具有原汁原味的人性味。据说许广平为她很是吃
了醋。萧红文章里写道:"在病中,鲁迅先生不看报,不看书,只是安静地躺着。但有一张小画是鲁迅先生放在床边上不断看着的。那张画,鲁迅先生未生病时,和
许多画一道拿给大家看过的小得和纸烟包里抽出来的那画片差不多。那上边画着一个穿大长裙子飞散着头发的女人在大风里边跑,在她旁边的地面上还有小小的红玫 瑰的花朵。记得是一张苏联某画家着色的木刻。鲁迅先生有很多画,为什么只选了这张放在枕边。许先生告诉我的,她也不知道鲁迅先生为什么常常看这小画"。
为什么鲁迅先生临终时要守着这一幅画呢?是不是他把画里奔跑的女人当作了萧红呢?为什么许广平竟不了解
其中的原因呢?
我想,萧红其实是明白的,但她不会说出来。两颗孤独的伟大的心灵偶尔相碰,就擦出了可以令后人荡气回肠
的幸福火花,这火花也许不能够为世俗的人所理解,却能为世上所有高品质人士所歌赞。萧红的一生不可悲。鲁迅的一生也不可悲。但换一个角度,从男女的情感上 说呢,恐怕他们的心都会有丝丝的痛。鲁 迅终其一生的生活是极其寂寥的。与许广平的恋情多少弥补了他的感情生活。然而,走进他内心的人却很少,鲁迅的情感世界始终被一层迷雾所笼罩。他们内心的感
情波澜,宛如一溪涓涓小溪,细腻而缠绵......
  中年意气浑似酒,少女情怀总是诗!
世 上总有些美好,只能存在于梦里。也许,这是爱;也许,这只是深深的欣赏。不知有多少夫妻,共枕一生,未有深深欣赏;有些人,一生深深欣赏,却又不是夫妻。没有了夫、妻的名分,少去了生活的繁琐,很多本来微弱的情,就可以升华得只是情,如清风明月,照亮孤独的灵魂......
日,端木蕻良和骆宾基这俩个男人将萧红转入香港玛丽医院。第二天,萧红精神渐复,她 在纸上写下“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一位访问记者当时写道:初,我问其中一位萧红的曾经的男人,鲁迅是不是很爱萧红?他和蔼地说,是吧!你看她对他的房间充满了感情。后来,我又问他,萧红为 什么不爱鲁迅先生?他讥诮着说,鲁迅先生勤于写杂文,体力不支,无法进行房事等活动。我想他是一代鸿儒,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暗笑起来。如此想来,萧
红无论如何是爱戴鲁迅,真的也只是精神之爱;东北常年寒冷,体格自然是不同的。好比那东北的树,年轮也长得细密得多。
有人说:把鲁迅晚年不写小说只写杂文归因于性功能障碍,让人实难苟同。记得鲁迅本人就非常反感,把人
的一切引向生理的做法,并常给予这种人辛辣的讽刺!
但是,这些人懂得弗洛伊德吗?
萧的回忆鲁迅文章是用女性的直觉能力去捕捉鲁迅的日常生活,描绘鲁迅的声容笑貌,文风质朴,读来有一种亲临其境感觉,仿佛和作者一样出入鲁迅家门,成为他
家的常客和朋友。
就像鲁迅对萧红的评价:北方人民的对于生的坚强,对于死的挣扎,却往往已经力透纸背;女性作者的细致的观察和越轨的笔致又增强了不少明丽和新鲜。 “我是《红楼梦》里的人,不是《镜花缘》里的人” ;如果说萧红“比谁都更有前途”(鲁迅),至少从许广平的回忆看,应该是很吃萧红的醋的.
为了和萧红聊天,鲁迅是宁可不休息的. 以致于加重了病情。可见鲁迅对她是很看重并且有意思的。
萧红确实挺可怜的。这里面显然有很暧昧的东西......
但鲁迅那时已经丧失了培育这种内在温情的动力。这场耐人寻味的暗恋,并未把文学大师推向真实情欲的中心,或者说,推向爱欲和爱语这边,恰恰相反,直到他匆
忙谢世为止,鲁迅都继续沉浸于他的“仇恨话语”和“暴力话语”的建构之中。某些迹象表明,在儿子出世以后,鲁迅陷入严重的的性功能障碍。日本医生的药物并
没有多少值得鼓舞的疗效。这也许是他最终丧失叙事和抒情能力而完全投靠文字暴力的另一原因吧。
鲁迅生前,对年轻一代,走过了一段从希望到失望的心路历程,但他之所以对青年一代仍然抱有信心与期待,仍然不遗余力扶植青年人,甘愿为青年人作梯子当垫脚
石,是整个民族的生命力给了他信心。不过,即便是青年人让他失望,他们中有几位表现出的品质与精神深深打动了先生,让他刻骨铭心。不妨读一读《为了忘却的 记念》、《忆韦素园君》吧,对柔石、韦素园的眷恋深情,淡淡的哀伤伴着轻轻的叹息,令人落泪。
鲁迅是孤独的,不是世俗生活的孤独,而是灵魂深处的孤独。生前能真正理解他的人,其实很少很少。
一代歌星邓丽君说:喜欢上萧红是从看了她那篇&回忆鲁迅先生&开始的,当时是第一次接触萧 红的文字,还是一下子被她给俘虏了。
要 关注和鲁迅有关系的女人,其实是不能够略过萧红的,虽然我只看过她的一篇文章,然而我很能够理解鲁迅先生对萧红的喜爱甚至是溺爱。&&&&
日,邓丽君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旅程,长眠于台湾金宝山墓园。  
一位记者记叙:距今六十多年前,有一个中国北方的才女,穿过抗日战争的硝烟烽火,辗转流寓香港。她在香港住了三年,溘然长逝。她就是女作家萧红。她逝世后
葬于浅水湾坟场。1988年冬,一个天色阴沉的下午,大公报一位朋友带我去看萧红墓。在回来的路上,我凑了一首小词,随手写在小纸片上。这天晚上,邓丽君
约我们吃饭,偶然谈及萧红。她说:“我知道萧红,读过她的书。”我问是不是《生死场》?她说是《回忆鲁迅先生》。她称赞萧红的文章写得好,并说:“我过去 不了解鲁迅,看了萧红的文章后,才读鲁迅的作品。”我蓦地一惊,接着产生了一种内疚,过去把她看得太浅了。于是我把写的小词送给她,她看后小心地折叠起
来,放在手提包内。
  时至今日,我忽然发现这首哀悼萧红的小词,其实也可用于哀悼
邓丽君。特抄录如下:
  踏莎行(访萧红墓):
天涯流落,江湖笑傲,难得才情高格调。长留清辉在人间,寂寞空冢凭谁吊。
  海着碧衣,山披翠袄,凄凄此处埋芳草。北魂南魄领风骚,文债
情债均未了。
萧红笔下的鲁迅先生,完全是生活化的白描,关注的是先生的本人,而不是鲁迅的文字。白描是一种极高的文
学境界,抛开了一切花哨,让生活和情感自然流露,这样的文字,对于读者有一种征服的魔力。
相知相爱是一回事,有没有心灵深处的共鸣,应该又是另一回事。
鲁迅是一个极为复杂的人,从性格上,他带有女性的脆弱、柔性、敏感、情绪起伏强、变化 快,也因此,他有着超强的艺术感受力与创造力。但在精神意志上,他却有着作为男性百折不挠的钢铁般的力量。
萧红以她女性特有的纤细与敏感,对鲁迅灵魂深处的变化有着异于常人的感知。萧红曾对鲁迅的杂文和小说有
过一番评价(在聂绀弩的回忆文章中),聂绀弩认为是他见过的对鲁迅作品最为恰当中肯的评价,超过了一切评论家。
萧红是个孤独寂寞的女人,内心那么敏感、纤弱,从一个大家小姐,受尽挫折,远离亲人,孤身一人在外漂
泊,她多么需要有个倾诉的对象,有个可以依靠的宽阔肩膀,同时又能让自己的心灵自由飞翔。然而,偏偏结伴的萧军虽然操笔为文,却大男子主义,大大咧咧,对 缠绵悱恻的感情缺乏感情与耐心。萧红虽然得到了他的肩膀,但心灵并不自由。二萧感情出现裂痕,实为性格不相合造成。
萧红为排遣心中苦闷,有一段时间经常无事到鲁迅家中去坐坐,刚好那一段时间鲁迅在病中,精力不够,所以
每次萧红来了,大多由许广平作陪,时间久了,许广平也不堪其累。鲁迅对萧红怜香惜玉,是孤寂中奋笔投枪之外的另一种感情流露,人生难得一知己,鲁迅也并非 不食人间 烟火,国破家亡流落异乡的弱小女子萧红,能得遇鲁迅这样的长者,能不把她当女士,或当个小女人,萧红也能把鲁迅的家当一片庇荫,一丝寄
托,幸之又幸也,所以,萧红对鲁迅的死,分外的沉重,伤情并伤身。在日寇铁蹄下的东北,有一批年青的女作家,如刘莉,梅娘,但娣,蓝苓,左蒂等和萧红同时代的,都是有才华的,不幸的。
对萧红的内心感受,以鲁迅的敏感,应该是知道的。但对视萧红如晚辈的他来说,又能说什么 呢,不要说他在病中,就算他身轻体健,也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就算他相帮,也要避嫌。
早在他与许广平热恋时,在厦门就憨态十足地向许广平在信中说:学生倒多起来了,大概有许多是别科的。女
生共五人。我决定目不邪视,而且将永远如此,直到离开厦门。
许广平回信道:这封信特别的“孩子气”十足:幸而我收到。“邪视”有什么要紧,惯常倒不是“邪视”,我 想,许是冷不提防的一瞪罢!......
所以,为避嫌计,鲁迅对萧红不能也绝不会多说什么?这种情形之下,萧红只得离去,而且是远走日本。
人生能有几知己啊!千万不要以为与萧有恋情{哪怕是超越柏拉图式)先生便 不再伟大!这些事已经过去太久,我们只能从字里行间去推测,重要的也许竟不是事实,而是那种找寻的心意。先生在我们心里一直是在小小的粉红花瓣上滴下
泪......我想告诉它:秋虽然来,冬虽然来,而随后就是春,狂蜂乱飞,彩蝶飞舞,(大概是这样吧,已记不真了),先生是这样侠骨柔肠的瘦的诗人。
不错:"重要的也许竟不是事实,而是那种找寻的心意"......
评价人,需要先立足于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评价,同病相连,惺惺相惜。人之常情,人之至性。鲁迅 能深味萧红内心的苦楚,以他的睿智,恐怕早已经预知,这个在他心目中最有文学天赋,最有创作潜力,也是他期望最高的女作家,此后的人生路也许更加坎坷。也
因此,在萧红离去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消息,让他经常叨念:怎么去了这么久也不见音讯?
但在萧红看来,她又能说什么呢,考虑到先生的病体,她不想再增加他的负担,何况自己正在挣扎与调整中。
萧红人虽然离去了,但心却还始终牵挂着敬爱的先生,在这人世间,唯有这位伟大的老人,在她最孤立无助的时候,给过他强有力的支撑,给过她力量与勇气。同时 在她最苦闷的时候,给过她深切的帮助关爱与理解。
鲁迅去世后,在萧红看来,她心中的一座大厦已经坍塌了,她经常去灵魂深处探险的一座迷宫已经消失了,同
时带走的,还有那充满父爱的目光,那远别前放心不下的叮咛......
&&&& 鲁迅先生死后,萧红写过一篇纪念文章。文字上是淡淡的。但那确实是最好的一篇。
两个人要真正相爱,其艰难程度,有时超乎我们的想象之外;其容易程度,有时也超乎我们的想 象之外。鲁迅是一位具有人间“大爱”的作家,他在一个缺乏爱的国度里,至死不渝地寻找着大爱真爱;萧红是一名“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的女子,她那坎坷 的一生正是现代女性觉醒和受难的写照。他们那隐秘而忧伤的感情,宛如一朵没有开放的栀子花,在风中孤独地飘荡......
  喜欢鲁迅,是喜欢我心中真实的鲁迅,他不是三个“伟大的”,他是一个平凡又不凡的人。
&&& 这么多年来,对鲁迅的认识早已不再局限在书面的文学史......
伟大的灵魂之间的又怎能没有爱情?我们要读出真正的鲁迅!
所以,我们能从刘和珍那里读出鲁迅的最爱,并推断出许广平是刘的替代的这个“发现”;
并且,也能够从萧红那里看出鲁迅对她的温情,看出他们之间那隐秘而忧伤的一段人间感情......
无疑,鲁迅是伟大的,但是,伟大的人也需感情和寄托,这无损鲁迅伟大与光辉;因为先生虽是伟人,也是凡 人啊!
许多读者评价:这样的分析丝丝入扣,合乎情理,更符合对一位才高气傲但却孤独无比的文人精神时间和感情 世界的剖析 和诠释;对一位才女的深邃的爱意,并不会损害先生的崇高,反而使其形象更加饱满真实可信。
有位先知先觉的读者说:"这样爱着就好,如果真的在一起,可能有矛盾"......
虽然逝者已远,杳无对证,但分析的条理性表明作者对文人的秉性特点可谓了然于胸。鲁迅对萧红的态度绝对有爱的因素,这是不可否认 的.....
谢谢读者的这些评论,我要说,你们的评论就是诗!
还有读者好心建议:也许撇开写先生的那些烂事,专心研究先生的文学精神似乎更为妥当......
首先,我要说:这绝对不是所谓的"烂事"!因为,先生的文学精神和他的鲜活的人生,难道不是紧密联系的 吗?!
没有先生的鲜活人生,就不会有先生的战斗文章和文字!
以上这些,难道有些人都不懂得,还要我来给你们上课吗?
日,端木蕻良和骆宾基这俩个男人将萧红迁入香港玛丽医院。第二天,萧红精神渐复,她在纸上写下「我将与兰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
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冷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一位访问记者当时写道:初,我问他,鲁迅是不是很爱萧红?他和蔼地说,是吧!你看她对他的房间充满了感情。后来,我又问他,萧红为什麽不爱鲁迅先
生?他讥诮着说,鲁迅先生勤於写杂文,体力不支,无法进行房事等活动。我想他是一代鸿儒,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暗笑起来。如此想来,萧红无论如何是爱
戴鲁迅,真的也只是精神之爱啦;东北人常年寒冷,体格自然是不同的。好比那东北的树,年轮也长得细密得多。
萧文是用女性的直觉能力去捕捉鲁迅的日常生活,描绘鲁迅的声容笑貌,文风质朴,读来有一种亲临其境的感受,仿佛和作者一样出入鲁迅家门,成为他家
的常客朋友。
就像鲁迅对萧红的评价:北方人民的对於生的坚强,对於死的挣扎,却往往已经力透纸背;女性作者的细致的观察和越轨的笔致又增强了不少明丽和新鲜。
「我是《红楼梦》--的人,不是《镜花缘》--的人」 ;如果说萧红「比谁都更有前途」(鲁迅),至少从许广平的回忆看,许是很吃萧红的醋的。
为了和萧红聊天,鲁迅是宁可不休息的。 以致于加重了病情。可见鲁迅对她是很看重并且有意思的。萧红确实挺可怜的。这--面显然有很暧昧的东西……
但鲁迅那时已经丧失了培育这种内在温情的动力。这场耐人寻味的暗恋,并未把文学大师推向真实情欲的中心,或者说,推向爱欲和爱语这边,恰恰相反,
直到他匆忙谢世为止,鲁迅都继续沉浸於他的「仇恨话语」和「暴力话语」的建构之中。某些迹象表明,在儿子出世以后,鲁迅陷入严重的的性功能障碍。日本医生
的药物没有多少值得鼓舞的疗效。这也许是他最终丧失敍事和抒情能力而完全投靠文本暴力的另一原因。
鲁迅生前,对年轻一代,走过了一段从希望到失望的心路历程,但他之所以对青年一代仍然抱有信心与期待,仍然不遗余力扶植青年人,甘愿为青年人作梯
子当垫脚石,是整个民族的生命力给了他信心。不过,即便是青年人让他失望,他们中有几位表现出的质量与精神深深打动了先生,让他刻骨铭心。不妨读一读《为
了忘却的纪念》、《忆韦素园君》吧,对柔石、韦素园的眷恋深情,淡淡的哀伤伴着轻轻的叹息,令人落泪。
鲁迅是孤独的,不是世俗生活的孤独,而是灵魂深处的孤独。生前能真正理解他的人其实很少很少。
一代歌星邓丽君说:喜欢上萧红是从看了她那篇《回忆鲁迅先生》开始的,当时是第一次接触萧红的文本,还是一下子被她给俘虏了。
邓丽君说,要关注和鲁迅有关系的女人,其实是不能够略过萧红的,虽然我只看过她的一篇文章,然而我很能够理解鲁迅先生对萧红的喜爱甚至是溺爱。
日,邓丽君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旅程,长眠於台湾金宝山墓园。  
一位记者记敍:距今六十多年前,有一个中国北方的才女,穿过抗日战争的硝烟烽火,辗转流寓香港。她在香港住了叁年,溘然长逝。她就是女作家萧红。
她逝世后葬於浅水湾坟场。1988年冬,一个天色阴沉的下午,大公报一位朋友带我去看萧红墓。在回来的路上,我凑了一首小词,随手写在小纸片上。这天晚
上,邓丽君约我们吃饭,偶然谈及萧红。她说:「我知道萧红,读过她的书。」我问是不是《生死场》?她说是《回忆鲁迅先生》。她称赞萧红的文章写得好,并
说:「我过去不了解鲁迅,看了萧红的文章后,才读鲁迅的作品。」我蓦地一惊,接着生成了一种内疚,过去把她看得太浅了。於是我把写的小词送给她,她看后小
心地折叠起来,放在手提包内。
时至今日,我忽然发现这首哀悼萧红的小词,其实也可用於哀悼邓丽君。特抄录如下:
踏莎行(访萧红墓):
天涯流落,江湖笑傲,难得才情高格调。长留清辉在人间,寂寞空冢凭谁吊。
海着碧衣,山披翠袄,凄凄此处埋芳草。北魂南魄领风骚,文债情债均未了。(文长未完,明日续刊。)
呵呵,世人真是爱八卦呀
读书,那个苦啊
回忆鲁迅先生
鲁迅先生的笑声是明朗的,是从心里的欢喜。若有人说了什么可笑的话,鲁迅先生笑的连烟卷都拿
不住了,常常是笑的咳嗽起来。鲁迅先生走路很轻捷,尤其使人记得清楚的,是他刚抓起帽子来往头上一扣,同时左腿就伸出去了,仿佛不顾一切地走去。
鲁迅先生不大注意人的衣裳,他说:“谁穿什么衣裳我看不见得……”
鲁迅先生生的病,刚好了一点,他坐在躺椅上,抽着烟,那天我穿着新奇的大红的上衣,很宽的袖
鲁迅先生说:“这天气闷热起来,这就是梅雨天。”他把他装在象牙烟嘴上的香烟,又用手装得紧
一点,往下又说了别的。
许先生忙着家务,跑来跑去,也没有对我的衣裳加以鉴赏。
于是我说:“周先生,我的衣裳漂亮不漂亮?”
鲁迅先生从上往下看了一眼:“不大漂亮。”
过了一会又接着说:“你的裙子配的颜色不对,并不是红上衣不好看,各种颜色都是好看的,红上 衣要配红裙子,不然就是黑裙子,咖啡色的就不行了;这两种颜色放在一起很浑浊……你没看到外国人在街上走的吗?绝没有下边穿一件绿裙子,上边穿一件紫上 衣,也没有穿一件红裙子而后穿一件白上衣的……”
鲁迅先生就在躺椅上看着我:“你这裙子是咖啡色的,还带格子,颜色浑浊得很,所以把红色衣裳 也弄得不漂亮了。”
“……人瘦不要穿黑衣裳,人胖不要穿白衣裳;脚长的女人一定要穿黑鞋子,脚短就一定要穿白鞋 子;方格子的衣裳胖人不能穿,但比横格子的还好;横格子的胖人穿上,就把胖子更往两边裂着,更横宽了,胖子要穿竖条子的,竖的把人显得长,横的把人显的
那天鲁迅先生很有兴致,把我一双短统靴子也略略批评一下,说我的短靴是军人穿的,因为靴子的
前后都有一条线织的拉手,这拉手据鲁迅先生说是放在裤子下边的……
我说:“周先生,为什么那靴子我穿了多久了而不告诉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呢?现在我不是不穿 了吗?我穿的这不是另外的鞋吗?”
“你不穿我才说的,你穿的时候,我一说你该不穿了。”
那天下午要赴一个筵会去,我要许先生给我找一点布条或绸条束一束头发。许先生拿了来米色的绿
色的还有桃红色的。经我和许先生共同选定的是米色的。为着取美,把那桃红色的,许先生举起来放在我的头发上,并且许先生很开心地说着:
“好看吧!多漂亮!”
我也非常得意,很规矩又顽皮地在等着鲁迅先生往这边看我们。
鲁迅先生这一看,脸是严肃的,他的眼皮往下一放向着我们这边看着:
“不要那样装饰她……”
许先生有点窘了。
我也安静下来。
鲁迅先生在北平教书时,从不发脾气,但常常好用这种眼光看人,许先生常跟我讲。她在女师大读
书时,周先生在课堂上,一生气就用眼睛往下一掠,看着他们,这种眼光是鲁迅先生在记范爱农先生的文字曾自己述说过,而谁曾接触过这种眼光的人就会感到一个 时代的全智者的催逼。
我开始问:“周先生怎么也晓得女人穿衣裳的这些事情呢?”
“看过书的,关于美学的。”
“什么时候看的……”
“大概是在日本读书的时候……”
“买的书吗?”
“不一定是买的,也许是从什么地方抓到就看的……”
“看了有趣味吗?”
“随便看看……”
“周先生看这书做什么?”
“……”没有回答,好像很难以答。
许先生在旁说:“周先生什么书都看的。”
在鲁迅先生家里作客人,刚开始是从法租界来到虹口,搭电车也要差不多一个钟头的工夫,所以那
时候来的次数比较少。记得有一次谈到半夜了,一过十二点电车就没有的,但那天不知讲了些什么,讲到一个段落就看看旁边小长桌上的圆钟,十一点半了,十一点 四十五分了,电车没有了。
“反正已十二点,电车也没有,那么再坐一会。”许先生如此劝着。
鲁迅先生好像听了所讲的什么引起了幻想,安顿地举着象牙烟嘴在沉思着。
一点钟以后,送我(还有别的朋友)出来的是许先生,外边下着的蒙蒙的小雨,弄堂里灯光全然灭
掉了,鲁迅先生嘱咐许先生一定让坐小汽车回去,并且一定嘱咐许先生付钱。
以后也住到北四川路来,就每夜饭后必到大陆新村来了,刮风的天,下雨的天,几乎没有间断的时
鲁迅先生很喜欢北方饭,还喜欢吃油炸的东西喜欢吃硬的东西,就是后来生病的时候,也不大吃牛
奶。鸡汤端到旁边用调羹舀了一二下就算了事。
有一天约好我去包饺子吃,那还是住在法租界,所以带了外国酸菜和用绞肉机绞成的牛肉,就和许
先生站在客厅后边的方桌边包起来。海婴公子围着闹的起劲,一会按成圆饼的面拿去了,他说做了一只船来,送在我们的眼前,我们不看他,转身他又做了一只小 鸡。许先生和我都不去看他,对他竭力避免加以赞美,若一赞美起来,怕他更做的起劲。
客厅后边没到黄昏就先黑了,背上感到些微微的寒凉,知道衣裳不够了,但为着忙,没有加衣裳
去。等把饺子包完了看看那数目并不多,这才知道许先生我们谈话谈得太多,误了工作。许先生怎样离开家的,怎样到天津读书的,在女师大读书时怎样做了家庭教 师。她去考家庭教师的那一段描写,非常有趣,只取一名,可是考了好几十名,她之能够当选算是难的了。指望对于学费有点补助,冬天来了,北平又冷,那家离学
校又远,每月除了车子钱之外,若伤风感冒还得自己拿出买阿司匹林的钱来,每月薪金十元要从西城跑到东城……
饺子煮好,一上楼梯,就听到楼上明朗的鲁迅先生的笑声冲下楼梯来,原来有几个朋友在楼上也正
谈得热闹。那一天吃得是很好的。
以后我们又做过韭菜合子,又做过荷叶饼,我一提议鲁迅先生必然赞成,而我做的又不好,可是鲁
迅还是在桌上举着筷子问许先生:“我再吃几个吗?”
因为鲁迅先生胃不大好,每饭后必吃“脾自美”药丸一二粒。
有一天下午鲁迅先生正在校对着瞿秋白的《海上述林》,我一走进卧室去,从那圆转椅上鲁迅先生
转过来了,向着我,还微微站起了一点。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一边说着一边向我点头。
刚刚我不是来过了吗?怎么会好久不见?就是上午我来的那次周先生忘记了,可是我也每天来
呀……怎么都忘记了吗?
周先生转身坐在躺椅上才自己笑起来,他是在开着玩笑。
梅雨季,很少有晴天,一天的上午刚一放晴,我高兴极了,就到鲁迅先生家去了,跑得上楼还喘
着。鲁迅先生说:“来啦!”我说:“来啦!”
我喘着连茶也喝不下。
鲁迅先生就问我:
“有什么事吗?”
我说:“天晴啦,太阳出来啦。”
许先生和鲁迅先生都笑着,一种对于冲破忧郁心境的崭然的会心的笑。
海婴一看到我非拉我到院子里和他一道玩不可,拉我的头发或拉我的衣裳。
为什么他不拉别人呢?据周先生说:“他看你梳着辫子,和他差不多,别人在他眼里都是大人,就 看你小。”
许先生问着海婴:“你为什么喜欢她呢?不喜欢别人?”
“她有小辫子。”说着就来拉我的头发。
鲁迅先生家生客人很少,几乎没有,尤其是住在他家里的人更没有。一个礼拜六的晚上,在二楼上
鲁迅先生的卧室里摆好了晚饭,围着桌子坐满了人。每逢礼拜六晚上都是这样的,周建人先生带着全家来拜访的。在桌子边坐着一个很瘦的很高的穿着中国小背心的 人,鲁迅先生介绍说:“这是位同乡,是商人。”
初看似乎对的,穿着中国裤子,头发剃的很短。当吃饭时,他还让别人酒,也给我倒一盅,态度很
活泼,不大像个商人;等吃完了饭,又谈到《伪自由书》及《二心集》。这个商人,开明得很,在中国不常见。没有见过的就总不大放心。
下一次是在楼下客厅后的方桌上吃晚饭,那天很晴,一阵阵的刮着热风,虽然黄昏了,客厅后还不
昏黑。鲁迅先生是新剪的头发,还能记得桌上有一盘黄花鱼,大概是顺着鲁迅先生的口味,是用油煎的。鲁迅先生前面摆着一碗酒,酒碗是扁扁的,好像用做吃饭的 饭碗。那位商人先生也能喝酒,酒瓶就站在他的旁边。他说蒙古人什么样,苗人什么样,从西藏经过时,那西藏女人见了男人追她,她就如何如何。
这商人可真怪,怎么专门走地方,而不做买卖?并且鲁迅先生的书他也全读过,一开口这个,一开
口那个。并且海婴叫他×先生,我一听那×字就明白他是谁了。×先生常常回来得很迟,从鲁迅先生家里出来,在弄堂里遇到了几次。
有一天晚上×先生从三楼下来,手里提着小箱子,身上穿着长袍子,站在鲁迅先生的面前,他说他 要搬了。他告了辞,许先生送他下楼去了。这时候周先生在地板上绕了两个圈子,问我说:
“你看他到底是商人吗?”
“是的。”我说。
鲁迅先生很有意思的在地板上走几步,而后向我说:“他是贩卖私货的商人,是贩卖精神上 的……”
×先生走过二万五千里回来的。
青年人写信,写得太草率,鲁迅先生是深恶痛绝之的。
“字不一定要写得好,但必须得使人一看了就认识,年轻人现在都太忙了……他自己赶快胡乱写完
了事,别人看了三遍五遍看不明白,这费了多少工夫,他不管。反正这费了功夫不是他的。这存心是不太好的。”
但他还是展读着每封由不同角落里投来的青年的信,眼睛不济时,便戴起眼镜来看,常常看到夜里
很深的时光。
鲁迅先生坐在××电影院楼上的第一排,那片名忘记了,新闻片是苏联纪念五一节的红场。
“这个我怕看不到的……你们将来可以看得到。”鲁迅先生向我们周围的人说。
珂勒惠支的画,鲁迅先生最佩服,同时也很佩服她的做人。珂勒惠支受希特拉的压迫,不准她做教
授,不准她画画,鲁迅先生常讲到她。
史沫特烈,鲁迅先生也讲到,她是美国女子,帮助印度独立运动,现在又在援助中国。
鲁迅先生介绍人去看的电影:《夏伯阳》,《复仇艳遇》……其余的如《人猿泰山》……或者非洲 的怪兽这一类的影片,也常介绍给人的。鲁迅先生说:“电影没有什么好的,看看鸟兽之类倒可以增加些对于动物的知识。”
鲁迅先生不游公园,住在上海十年,兆丰公园没有进过。虹口公园这么近也没有进过。春天一到
了,我常告诉周先生,我说公园里的土松软了,公园里的风多么柔和。周先生答应选个晴好的天气,选个礼拜日,海婴休假日,好一道去,坐一乘小汽车一直开到兆 丰公园,也算是短途旅行。但这只是想着而未有做到,并且把公园给下了定义。鲁迅先生说:“公园的样子我知道的……一进门分做两条路,一条通左边,一条通右 边,沿着路种着点柳树什么树的,树下摆着几张长椅子,再远一点有个水池子。”
我是去过兆丰公园的,也去过虹口公园或是法国公园的,仿佛这个定义适用在任何国度的公园设计
鲁迅先生不戴手套,不围围巾,冬天穿着黑土蓝的棉布袍子,头上戴着灰色毡帽,脚穿黑帆布胶皮
胶皮底鞋夏天特别热,冬天又凉又湿,鲁迅先生的身体不算好,大家都提议把这鞋子换掉。鲁迅先
生不肯,他说胶皮底鞋子走路方便。
“周先生一天走多少路呢?也不就一转弯到×××书店走一趟吗?”
鲁迅先生笑而不答。
“周先生不是很好伤风吗?不围巾子,风一吹不就伤风了吗?”
鲁迅先生这些个都不习惯,他说:
“从小就没戴过手套围巾,戴不惯。”
鲁迅先生一推开门从家里出来时,两只手露在外边,很宽的袖口冲着风就向前走,腋下夹着个黑绸
子印花的包袱,里边包着书或者是信,到老靶子路书店去了。
那包袱每天出去必带出去,回来必带回来。出去时带着给青年们的信,回来又从书店带来新的信和
青年请鲁迅先生看的稿子。
鲁迅先生抱着印花包袱从外边回来,还提着一把伞,一进门客厅早坐着客人,把伞挂在衣架上就陪
客人谈起话来。谈了很久了,伞上的水滴顺着伞杆在地板上已经聚了一堆水。
鲁迅先生上楼去拿香烟,抱着印花包袱,而那把伞也没有忘记,顺手也带到楼上去。鲁迅先生的记
忆力非常之强,他的东西从不随便散置在任何地方。鲁迅先生很喜欢北方口味。许先生想请一个北方厨子,鲁迅先生以为开销太大,请不得的,男佣人,至少要十五 元钱的工钱。
所以买米买炭都是许先生下手。我问许先生为什么用两个女佣人都是年老的,都是六七十岁的?许
先生说她们做惯了,海婴的保姆,海婴几个月时就在这里。
正说着那矮胖胖的保姆走下楼梯来了,和我们打了个迎面。
“先生,没吃茶吗?”她赶快拿了杯子去倒茶,那刚刚下楼时气喘的声音还在喉管里咕噜咕噜的,
她确实年老了。
来了客人,许先生没有不下厨房的,菜食很丰富,鱼,肉……都是用大碗装着,起码四五碗,多则 七八碗。可是平常就只三碗菜:一碗素炒豌豆苗,一碗笋炒咸菜,再一碗黄花鱼。
这菜简单到极点。
鲁迅先生的原稿,在拉都路一家炸油条的那里用着包油条,我得到了一张,是译《死魂灵》的原
稿,写信告诉了鲁迅先生。鲁迅先生不以为希奇,许先生倒很生气。
鲁迅先生出书的校样,都用来揩桌,或做什么的。请客人在家里吃饭,吃到半道,鲁迅先生回身去
拿来校样给大家分着。客人接到手里一看,这怎么可以?鲁迅先生说:
“擦一擦,拿着鸡吃,手是腻的。”
到洗澡间去,那边也摆着校样纸。
许先生从早晨忙到晚上,在楼下陪客人,一边还手里打着毛线。不然就是一边谈着话一边站起来用
手摘掉花盆里花上已干枯了的叶子。许先生每送一个客人,都要送到楼下门口,替客人把门开开,客人走出去而后轻轻地关了门再上楼来。
来了客人还到街上去买鱼或买鸡,买回来还要到厨房里去工作。
鲁迅先生临时要寄一封信,就得许先生换起皮鞋子来到邮局或者大陆新村旁边信筒那里去。落着雨
天,许先生就打起伞来。
许先生是忙的,许先生的笑是愉快的,但是头发有一些是白了的。
夜里去看电影,施高塔路的汽车房只有一辆车,鲁迅先生一定不坐,一定让我们坐。许先生,周建
人夫人……海婴,周建人先生的三位女公子。我们上车了。
鲁迅先生和周建人先生,还有别的一二位朋友在后边。
看完了电影出来,又只叫到一部汽车,鲁迅先生又一定不肯坐,让周建人先生的全家坐着先走了。
鲁迅先生旁边走着海婴,过了苏州河的大桥去等电车去了。等了二三十分钟电车还没有来,鲁迅先
生依着沿苏州河的铁栏杆坐在桥边的石围上了,并且拿出香烟来,装上烟嘴,悠然地吸着烟。
海婴不安地来回地乱跑,鲁迅先生还招呼他和自己并排坐下。
鲁迅先生坐在那和一个乡下的安静老人一样。
鲁迅先生吃的是清茶,其余不吃别的饮料。咖啡、可可、牛奶、汽水之类,家里都不预备。
鲁迅先生陪客人到深夜,必同客人一道吃些点心。那饼干就是从铺子里买来的,装在饼干盒子里,
到夜深许先生拿着碟子取出来,摆在鲁迅先生的书桌上。吃完了,许先生打开立柜再取一碟。还有向日葵子差不多每来客人必不可少。鲁迅先生一边抽着烟,一边剥 着瓜子吃,吃完了一碟鲁迅先生必请许先生再拿一碟来。
鲁迅先生备有两种纸烟,一种价钱贵的,一种便宜的。便宜的是绿听子的,我不认识那是什么牌
子,只记得烟头上带着黄纸的嘴,每五十支的价钱大概是四角到五角,是鲁迅先生自己平日用的。另一种是白听子的,是前门烟,用来招待客人的,白听烟放在鲁迅 先生书桌的抽屉里。来客人鲁迅先生下楼,把它带到楼下去,客人走了,又带回楼上来照样放在抽屉里。而绿听子的永远放在书桌上,是鲁迅先生随时吸着的。
鲁迅先生的休息,不听留声机,不出去散步,也不倒在床上睡觉,鲁迅先生自己说:
“坐在椅子上翻一翻书就是休息了。”
鲁迅先生从下午二三点钟起就陪客人,陪到五点钟,陪到六点钟,客人若在家吃饭,吃完饭又必要
在一起喝茶,或者刚刚吃完茶走了,或者还没走又来了客人,于是又陪下去,陪到八点钟,十点钟,常常陪到十二点钟。从下午三点钟起,陪到夜里十二点,这么长 的时间,鲁迅先生都是坐在藤躺椅上,不断地吸着烟。
客人一走,已经是下半夜了,本来已经是睡觉的时候了,可是鲁迅先生正要开始工作。
在工作之前,他稍微阖一阖眼睛,燃起一支烟来,躺在床边上,这一支烟还没有吸完,许先生差不
多就在床里边睡着了。(许先生为什么睡得这样快?因为第二天早晨六七点钟就要来管理家务。)海婴这时在三楼和保姆一道睡着了。
全楼都寂静下去,窗外也一点声音没有了,鲁迅先生站起来,坐到书桌边,在那绿色的台灯下开始
写文章了。许先生说鸡鸣的时候,鲁迅先生还是坐着,街上的汽车嘟嘟地叫起来了,鲁迅先生还是坐着。
有时许先生醒了,看着玻璃窗白萨萨的了,灯光也不显得怎么亮了,鲁迅先生的背影不像夜里那样
鲁迅先生的背影是灰黑色的,仍旧坐在那里。
人家都起来了,鲁迅先生才睡下。
海婴从三楼下来了,背着书包,保姆送他到学校去,经过鲁迅先生的门前,保姆总是吩咐他说:
“轻一点走,轻一点走。”
鲁迅先生刚一睡下,太阳就高起来了,太阳照着隔院子的人家,明亮亮的,照着鲁迅先生花园的夹
竹桃,明亮亮的。
鲁迅先生的书桌整整齐齐的,写好的文章压在书下边,毛笔在烧瓷的小龟背上站着。
一双拖鞋停在床下,鲁迅先生在枕头上边睡着了。
鲁迅先生喜欢吃一点酒,但是不多吃,吃半小碗或一碗。鲁迅先生吃的是中国酒,多半是花雕。
老靶子路有一家小吃茶店,只有门面一间,在门面里边设座,座少,安静,光线不充足,有些冷
落。鲁迅先生常到这里吃茶店来,有约会多半是在这里边,老板是犹太也许是白俄,胖胖的,中国话大概他听不懂。
鲁迅先生这一位老人,穿着布袍子,有时到这里来,泡一壶红茶,和青年人坐在一道谈了一两个钟
有一天鲁迅先生的背后那茶座里边坐着一位摩登女子,身穿紫裙子黄衣裳,头戴花帽子……那女子 临走时,鲁迅先生一看她,用眼瞪着她,很生气地看了她半天。而后说:
“是做什么的呢?”
鲁迅先生对于穿着紫裙子黄衣裳,花帽子的人就是这样看法的。
鬼到底是有的没有的?传说上有人见过,还跟鬼说过话,还有人被鬼在后边追赶过,吊死鬼一见了
人就贴在墙上。但没有一个人捉住一个鬼给大家看看。
鲁迅先生讲了他看见过鬼的故事给大家听:
“是在绍兴……”鲁迅先生说,“三十年前……”
那时鲁迅先生从日本读书回来,在一个师范学堂里也不知是什么学堂里教书,晚上没有事时,鲁迅
先生总是到朋友家去谈天。这朋友住的离学堂几里路,几里路不算远,但必得经过一片坟地。谈天有的时候就谈得晚了,十一二点钟才回学堂的事也常有,有一天鲁 迅先生就回去得很晚,天空有很大的月亮。
鲁迅先生向着归路走得很起劲时,往远处一看,远远有一个白影。
鲁迅先生不相信鬼的,在日本留学时是学的医,常常把死人抬来解剖的,鲁迅先生解剖过二十几
个,不但不怕鬼,对死人也不怕,所以对坟地也就根本不怕。仍旧是向前走的。
走了不几步,那远处的白影没有了,再看突然又有了。并且时小时大,时高时低,正和鬼一样。鬼
不就是变幻无常的吗?
鲁迅先生有点踌躇了,到底向前走呢?还是回过头来走?本来回学堂不止这一条路,这不过是最近
的一条就是了。
鲁迅先生仍是向前走,到底要看一看鬼是什么样,虽然那时候也怕了。
鲁迅先生那时从日本回来不久,所以还穿着硬底皮鞋。鲁迅先生决心要给那鬼一个致命的打击,等
走到那白影旁边时,那白影缩小了,蹲下了,一声不响地靠住了一个坟堆。
鲁迅先生就用了他的硬皮鞋踢了出去。
那白影噢的一声叫起来,随着就站起来,鲁迅先生定眼看去,他却是个人。
鲁迅先生说在他踢的时候,他是很害怕的,好像若一下不把那东西踢死,自己反而会遭殃的,所以
用了全力踢出去。
原来是个盗墓子的人在坟场上半夜作着工作。
鲁迅先生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
“鬼也是怕踢的,踢他一脚就立刻变成人了。”
我想,倘若是鬼常常让鲁迅先生踢踢倒是好的,因为给了他一个作人的机会。
从福建菜馆叫的菜,有一碗鱼做的丸子。
海婴一吃就说不新鲜,许先生不信,别的人也都不信。因为那丸子有的新鲜,有的不新鲜,别人吃
到嘴里的恰好都是没有改味的。
许先生又给海婴一个,海婴一吃,又不是好的,他又嚷嚷着。别人都不注意,鲁迅先生把海婴碟里
的拿来尝尝,果然不是新鲜的。鲁迅先生说:
“他说不新鲜,一定也有他的道理,不加以查看就抹杀是不对的。”
以后我想起这件事来,私下和许先生谈过,许先生说:“周先生的做人,真是我们学不了的。哪怕 一点点小事。”
鲁迅先生包一个纸包也要包得整整齐齐,常常把要寄出的书,鲁迅先生从许先生手里拿过来自己
包,许先生本来包得多么好,而鲁迅先生还要亲自动手。
鲁迅先生把书包好了,用细绳捆上,那包方方正正的,连一个角也不准歪一点或扁一点,而后拿着
剪刀,把捆书的那绳头都剪得整整齐齐。
就是包这书的纸都不是新的,都是从街上买东西回来留下来的。许先生上街回来把买来的东西一打
开随手就把包东西的牛皮纸折起来,随手把小细绳卷了一个卷。若小细绳上有一个疙瘩,也要随手把它解开的。准备着随时用随时方便。
鲁迅先生住的是大陆新村九号。一进弄堂口,满地铺着大方块的水门汀,院子里不怎样嘈杂,从这
院子出入的有时候是外国人,也能够看到外国小孩在院子里零星的玩着。
鲁迅先生隔壁挂着一块大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个“茶”字。
在一九三五年十月一日。
鲁迅先生的客厅里摆着长桌,长桌是黑色的,油漆不十分新鲜,但也并不破旧,桌上没有铺什么桌
布,只在长桌的当心摆着一个绿豆青色的花瓶,花瓶里长着几株大叶子的万年青。围着长桌有七八张木椅子。尤其是在夜里,全弄堂一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那夜,就和鲁迅先生和许先生一道坐在长桌旁边喝茶的。当夜谈了许多关于伪满洲国的事情,从饭
后谈起,一直谈到九点钟十点钟而后到十一点钟。时时想退出来,让鲁迅先生好早点休息,因为我看出来鲁迅先生身体不大好,又加上听许先生说过,鲁迅先生伤风 了一个多月,刚好了的。
但鲁迅先生并没有疲倦的样子。虽然客厅里也摆着一张可以卧倒的藤椅,我们劝他几次想让他坐在
藤椅上休息一下,但是他没有去,仍旧坐在椅子上。并且还上楼一次,去加穿了一件皮袍子。
那夜鲁迅先生到底讲了些什么,现在记不起来了。也许想起来的不是那夜讲的而是以后讲的也说不
定。过了十一点,天就落雨了,雨点淅沥淅沥地打在玻璃窗上,窗子没有窗帘,所以偶一回头,就看到玻璃窗上有小水流往下流。夜已深了,并且落了雨,心里十分 着急,几次站起来想要走,但是鲁迅先生和许先生一再说再坐一下:“十二点以前终归有车子可搭的。”所以一直坐到将近十二点,才穿起雨衣来,打开客厅外边的
响着的铁门,鲁迅先生非要送到铁门外不可。我想为什么他一定要送呢?对于这样年轻的客人,这样的送是应该的吗?雨不会打湿了头发,受了寒伤风不又要继续下 去吗?站在铁门外边,鲁迅先生说,并且指着隔壁那家写着“茶”字的大牌子:“下次来记住这个‘茶’字,就是这个‘茶’的隔壁。”而且伸出手去,几乎是触到 了钉在锁门旁边的那个九号的‘九’字,“下次来记住茶的旁边九号。”
于是脚踏着方块的水门汀,走出弄堂来,回过身去往院子里边看了一看,鲁迅先生那一排房子统统
是黑洞洞的,若不是告诉的那样清楚,下次来恐怕要记不住的。
鲁迅先生的卧室,一张铁架大床,床顶上遮着许先生亲手做的白布刺花的围子,顺着床的一边折着
两床被子,都是很厚的,是花洋布的被面。挨着门口的床头的方面站着抽屉柜。一进门的左手摆着八仙桌,桌子的两旁藤椅各一,立柜站在和方桌一排的墙角,立柜 本是挂衣服的,衣裳却很少,都让糖盒子、饼干桶子、瓜子罐给塞满了。有一次××老板的太太来拿版权的图章花,鲁迅先生就从立柜下边大抽屉里取出的。沿着墙 角往窗子那边走,有一张装饰台,桌子上有一个方形的满浮着绿草的玻璃养鱼池,里边游着的不是金鱼而是灰色的扁肚子的小鱼。除了鱼池之外另有一只圆的表,其
余那上边满装着书。铁床架靠窗子的那头的书柜里书柜外都是书。最后是鲁迅先生的写字台,那上边也都是书。
鲁迅先生家里,从楼上到楼下,没有一个沙发。鲁迅先生工作时坐的椅子是硬的,到楼下陪客人时
坐的椅子又是硬的。
鲁迅先生的写字台面向着窗子,上海弄堂房子的窗子差不多满一面墙那么大,鲁迅先生把它关起
来,因为鲁迅先生工作起来有一个习惯,怕吹风,风一吹,纸就动,时时防备着纸跑,文章就写不好。所以屋子里热得和蒸笼似的,请鲁迅先生到楼下去,他又不 肯,鲁迅先生的习惯是不换地方。有时太阳照进来,许先生劝他把书桌移开一点都不肯。只有满身流汗。
鲁迅先生的写字桌,铺了张蓝格子的油漆布,四角都用图钉按着。桌子上有小砚台一方,墨一块,
毛笔站在笔架上。笔架是烧瓷的,在我看来不很细致,是一个龟,龟背上带着好几个洞,笔就插在那洞里。鲁迅先生多半是用毛笔的,钢笔也不是没有,是放在抽屉 里。桌上有一个方大的白瓷的烟灰盒,还有一个茶杯,杯子上戴着盖。
鲁迅先生的习惯与别人不同,写文章用的材料和来信都压在桌子上,把桌子都压得满满的,几乎只
有写字的地方可以伸开手,其余桌子的一半被书或纸张占有着。
左手边的桌角上有一个带绿灯罩的台灯,那灯泡是横着装的,在上海那是极普通的台灯。
冬天在楼上吃饭,鲁迅先生自己拉着电线把台灯的机关从棚顶的灯头上拔下,而后装上灯泡子。等
饭吃过,许先生再把电线装起来,鲁迅先生的台灯就是这样做成的,拖着一根长长的电线在棚顶上。
鲁迅先生的文章,多半是在这台灯下写。因为鲁迅先生的工作时间,多半是下半夜一两点起,天将
明了休息。
卧室就是如此,墙上挂着海婴公子一个月婴孩的油画像。
挨着卧室的后楼里边,完全是书了,不十分整齐,报纸和杂志或洋装的书,都混在这间屋子里,一
走进去多少还有些纸张气味。地板被书遮盖得太小了,几乎没有了,大网篮也堆在书中。墙上拉着一条绳子或者是铁丝,就在那上边系了小提盒、铁丝笼之类。风干 荸荠就盛在铁丝笼,扯着的那铁丝几乎被压断了在弯弯着。一推开藏书室的窗子,窗子外边还挂着一筐风干荸荠。
“吃吧,多得很,风干的,格外甜。”许先生说。
楼下厨房传来了煎菜的锅铲的响声,并且两个年老的娘姨慢重重地在讲一些什么。
厨房是家庭最热闹的一部分。整个三层楼都是静静的,喊娘姨的声音没有,在楼梯上跑来跑去的声
音没有。鲁迅先生家里五六间房子只住着五个人,三位是先生的全家,余下的二位是年老的女佣人。
来了客人都是许先生亲自倒茶,即或是麻烦到娘姨时,也是许先生下楼去吩咐,绝没有站到楼梯口
就大声呼唤的时候。所以整个房子都在静悄悄之中。
只有厨房比较热闹了一点,自来水哗哗地流着,洋瓷盆在水门汀的水池子上每拖一下磨着嚓嚓地
响,洗米的声音也是嚓嚓的。鲁迅先生很喜欢吃竹笋的,在菜板上切着笋片笋丝时,刀刃每划下去都是很响的。其实比起别人家的厨房来却冷清极了,所以洗米声和 切笋声都分开来听得样样清清晰晰。
客厅的一边摆着并排的两个书架,书架是带玻璃橱的,里边有朵斯托益夫斯基的全集和别的外国作
家的全集,大半都是日文译本。地板上没有地毯,但擦得非常干净。
海婴公子的玩具橱也站在客厅里,里边是些毛猴子,橡皮人,火车汽车之类,里边装的满满的,别
人是数不清的,只有海婴自己伸手到里边找些什么就有什么。过新年时在街上买的兔子灯,纸毛上已经落了灰尘了,仍摆在玩具橱顶上。
客厅只有一个灯头,大概五十烛光。客厅的后门对着上楼的楼梯,前门一打开有一个一方丈大小的
花园,花园里没有什么花看,只有一株很高的七八尺高的小树,大概那树是柳桃,一到了春天,喜欢生长蚜虫,忙得许先生拿着喷蚊虫的机器,一边陪着谈话,一边 喷着杀虫药水。沿着墙根,种了一排玉米,许先生说:“这玉米长不大的,这土是没有养料的,海婴一定要种。”
春天,海婴在花园里掘着泥沙,培植着各种玩艺。
三楼则特别静了,向着太阳开着两扇玻璃门,门外有一个水门汀的突出的小廊子,春天很温暖的抚
摸着门口长垂着的帘子,有时帘子被风打得很高,飘扬的饱满的和大鱼泡似的。那时候隔院的绿树照进玻璃门扇里边来了。
海婴坐在地板上装着小工程师在修着一座楼房,他那楼房是用椅子横倒了架起来修的,而后遮起一
张被单来算作屋瓦,全个房子在他自己拍着手的赞誉声中完成了。
这间屋感到些空旷和寂寞,既不像女工住的屋子,又不像儿童室。海婴的眠床靠着屋子的一边放
着,那大圆顶帐子日里也不打起来,长拖拖的好像从棚顶一直拖到地板上,那床是非常讲究的,属于刻花的木器一类的。许先生讲过,租这房子时,从前一个房客转 留下来的。海婴和他的保姆,就睡在五六尺宽的大床上。
冬天烧过的火炉,三月里还冷冰冰的在地板上站着。
海婴不大在三楼上玩的,除了到学校去,就是在院里踏脚踏车,他非常欢喜跑跳,所以厨房,客
厅,二楼,他是无处不跑的。
三楼整天在高处空着,三楼的后楼住着另一个老女工,一天很少上楼来,所以楼梯擦过之后,一天
到晚干净的溜明。
一九三六年三月里鲁迅先生病了,靠在二楼的躺椅上,心脏跳动得比平日厉害,脸包色微灰了一
许先生正相反的,脸色是红的,眼睛显得大了,讲话的声音是平静的,态度并没有比平日慌张。在
楼下一走进客厅来许先生就告诉说:
“周先生病了,气喘……喘得厉害,在楼上靠在躺椅上。”
鲁迅先生呼喘的声音,不用走到他的旁边,一进了卧室就听得到的。鼻子和胡须在扇着,胸部一起
一落。眼睛闭着,差不多永久不离开手的纸烟,也放弃了。藤椅后边靠着枕头,鲁迅先生的头有些向后,两只手空闲地垂着。眉头仍和平日一样没有聚皱,脸上是平 静的,舒展的,似乎并没有任何痛苦加在身上。
“来了吧?”鲁迅先生睁一睁眼睛,“不小心,着了凉呼吸困难……到藏书的房子去翻一翻书…… 那房子因为没有人住,特别凉……回来就……”
许先生看周先生说话吃力,赶紧接着说周先生是怎样气喘的。
医生看过了,吃了药,但喘并未停。下午医生又来过,刚刚走。
卧室在黄昏里边一点一点地暗下去,外边起了一点小风,隔院的树被风摇着发响。别人家的窗子有
的被风打着发出自动关开的响声,家家的流水道都是哗啦哗啦的响着水声,一定是晚餐之后洗着杯盘的剩水。晚餐后该散步的散步去了,该会朋友的会友去了,弄堂 里来去的稀疏不断地走着人,而娘姨们还没有解掉围裙呢,就依着后门彼此搭讪起来。小孩子们三五一伙前门后门地跑着,弄堂外汽车穿来穿去。
鲁迅先生坐在躺椅上,沉静地,不动地阖着眼睛,略微灰了的脸色被炉里的火染红了一点。纸烟听
子蹲在书桌上,盖着盖子,茶杯也蹲在桌子上。
许先生轻轻地在楼梯上走着,许先生一到楼下去,二楼就只剩了鲁迅先生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呼喘
把鲁迅先生的胸部有规律性的抬得高高的。
鲁迅先生必得休息的,须藤老医生这样说的。可是鲁迅先生从此不但没有休息,并且脑子里所想的
更多了,要做的事情都像非立刻就做不可,校《海上述林》的校样,印珂勒惠支的画,翻译《死魂灵》下部,刚好了,这些就都一起开始了,还计算着出三十年集 (即鲁迅全集)。
鲁迅先生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好,就更没有时间注意身体,所以要多作,赶快作。当时大家不解其中
的意思,都以为鲁迅先生不加以休息不以为然,后来读了鲁迅先生《死》的那篇文章才了然了。
鲁迅先生知道自己的健康不成了,工作的时间没有几年了,死了是不要紧的,只要留给人类更多,
鲁迅先生就是这样。
不久书桌上德文字典和日文字典都摆起来了,果戈里的《死魂灵》,又开始翻译了。
鲁迅先生的身体不大好,容易伤风,伤风之后,照常要陪客人,回信,校稿子。所以伤风之后总要
拖下去一个月或半个月的。
瞿秋白的《海上述林》校样,一九三五年冬,一九三六年的春天,鲁迅先生不断地校着,几十万字
的校样,要看三遍,而印刷所送校样来总是十页八页的,并不是统统一道地送来,所以鲁迅先生不断地被这校样催索着,鲁迅先生竟说:
“看吧,一边陪着你们谈话,一边看校样,眼睛可以看,耳朵可以听……”
有时客人来了,一边说着笑话,鲁迅先生一边放下了笔。有的时候也说:“几个字了……请坐一 坐……”
一九三五年冬天许先生说:
“周先生的身体是不如从前了。”
有一次鲁迅先生到饭馆里去请客,来的时候兴致很好,还记得那次吃了一只烤鸭子,整个的鸭子用
大钢叉子叉上来时,大家看这鸭子烤的又油又亮的,鲁迅先生也笑了。
菜刚上满了,鲁迅先生就到躺椅上吸一支烟,并且阖一阖眼睛。一吃完了饭,有的喝了酒的,大家
都闹乱了起来,彼此抢着苹果,彼此讽刺着玩,说着一些人可笑的话。而鲁迅先生这时候,坐在躺椅上,阖着眼睛,很庄严地在沉默着,让拿在手上纸烟的烟丝,袅 袅地上升着。
别人以为鲁迅先生也是喝多了酒吧!
许先生说,并不的。
“周先生的身体是不如从前了,吃过了饭总要闭一闭眼睛稍微休息一下,从前一向没有这习惯。”
周先生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大概说他喝多了酒的话让他听到了。
“我不多喝酒的。小的时候,母亲常提到父亲喝了酒,脾气怎样坏,母亲说,长大了不要喝酒,不 要像父亲那样子……所以我不多喝的……从来没喝醉过……”
鲁迅先生休息好了,换了一支烟,站起来也去拿苹果吃,可是苹果没有了。鲁迅先生说:
“我争不过你们了,苹果让你们抢没了。”
有人抢到手的还在保存着的苹果,奉献出来,鲁迅先生没有吃,只在吸烟。
一九三六年春,鲁迅先生的身体不大好,但没有什么病,吃过了夜饭,坐在躺椅上,总要闭一闭眼
睛沉静一会。
许先生对我说,周先生在北平时,有时开着玩笑,手按着桌子一跃就能够跃过去,而近年来没有这
么做过。大概没有以前那么灵便了。
这话许先生和我是私下讲的:鲁迅先生没有听见,仍靠在躺椅上沉默着呢。
许先生开了火炉门,装着煤炭哗哗地响,把鲁迅先生震醒了。一讲起话来鲁迅先生的精神又照常一
鲁迅先生睡在二楼的床上已经一个多月了,气喘虽然停止。但每天发热,尤其是在下午热度总在三
十八度三十九度之间,有时也到三十九度多,那时鲁迅先生的脸是微红的,目力是疲弱的,不吃东西,不大多睡,没有一些呻吟,似乎全身都没有什么痛楚的地方。 躺在床上的时候张开眼睛看着,有的时候似睡非睡的安静地躺着,茶吃得很少。差不多一刻也不停地吸烟,而今几乎完全放弃了,纸烟听子不放在床边,而仍很远的
蹲在书桌上,若想吸一支,是请许先生付给的。
许先生从鲁迅先生病起,更过度地忙了。按着时间给鲁迅先生吃药,按着时间给鲁迅先生试温度
表,试过了之后还要把一张医生发给的表格填好,那表格是一张硬纸,上面画了无数根线,许先生就在这张纸上拿着米度尺画着度数,那表画得和尖尖的小山丘似 的,又像尖尖的水晶石,高的低的一排连地站着。许先生虽每天画,但那像是一条接连不断的线,不过从低处到高处,从高处到低处,这高峰越高越不好,也就是鲁
迅先生的热度越高了。
来看鲁迅先生的人,多半都不到楼上来了,为的请鲁迅先生好好地静养,所以把客人这些事也推到
许先生身上来了。还有书、报、信,都要许先生看过,必要的就告诉鲁迅先生,不十分必要的,就先把它放在一处放一放,等鲁迅先生好些了再取出来交给他。然而 这家庭里边还有许多琐事,比方年老的娘姨病了,要请两天假;海婴的牙齿脱掉一个要到牙医那里去看过,但是带他去的人没有,又得许先生。海婴在幼稚园里读
书,又是买铅笔,买皮球,还有临时出些个花头,跑上楼来了,说要吃什么花生糖,什么牛奶糖,他上楼来是一边跑着一边喊着,许先生连忙拉住了他,拉他下了楼 才跟他讲:
“爸爸病啦,”而后拿出钱来,嘱咐好了娘姨,只买几块糖而不准让他格外的多买。
收电灯费的来了,在楼下一打门,许先生就得赶快往楼下跑,怕的是再多打几下,就要惊醒了鲁迅
海婴最喜欢听讲故事,这也是无限的麻烦,许先生除了陪海婴讲故事之外,还要在长桌上偷一点工
夫来看鲁迅先生为有病耽搁下来尚未校完的校样。
在这期间,许先生比鲁迅先生更要担当一切了。
鲁迅先生吃饭,是在楼上单开一桌,那仅仅是一个方木桌,许先生每餐亲手端到楼上去,每样都用
小吃碟盛着,那小吃碟直径不过二寸,一碟豌豆苗或菠菜或苋菜,把黄花鱼或者鸡之类也放在小碟里端上楼去。若是鸡,那鸡也是全鸡身上最好的一块地方拣下来的 肉;若是鱼,也是鱼身上最好一部分,许先生才把它拣下放在小碟里。
许先生用筷子来回地翻着楼下的饭桌上菜碗里的东西,菜拣嫩的,不要茎,只要叶,鱼肉之类,拣
烧得软的,没有骨头没有刺的。
心里存着无限的期望,无限的要求,用了比祈祷更虔诚的目光,许先生看着她自己手里选得精精致
致的菜盘子,而后脚板触了楼梯上了楼。
希望鲁迅先生多吃一口,多动一动筷,多喝一口鸡汤。鸡汤和牛奶是医生所嘱的,一定要多吃一些
把饭送上去,有时许先生陪在旁边,有时走下楼来又做些别的事,半个钟头之后,到楼上去取这盘
子。这盘子装的满满的,有时竟照原样一动也没有动又端下来了,这时候许先生的眉头微微地皱了一点。旁边若有什么朋友,许先生就说:“周先生的热度高,什么
也吃不落,连茶也不愿意吃,人很苦,人很吃力。”
有一天许先生用波浪式的专门切面包的刀切着面包,是在客厅后边方桌上切的,许先生一边切着一
边对我说:
“劝周先生多吃东西,周先生说,人好了再保养,现在勉强吃也是没有用的。”
许先生接着似乎问着我:
“这也是对的?”
而后把牛奶面包送上楼去了。一碗烧好的鸡汤,从方盘里许先生把它端出来了,就摆在客厅后的方
桌上。许先生上楼去了,那碗热的鸡汤在方桌上自己悠然地冒着热气。
许先生由楼上回来还说呢:
“周先生平常就不喜欢吃汤之类,在病里,更勉强不下了。”
许先生似乎安慰着自己似的。
“周先生人强,喜欢吃硬的,油炸的,就是吃饭也喜欢吃硬饭……”
许先生楼上楼下地跑,呼吸有些不平静,坐在她旁边,似乎可以听到她心脏的跳动。
鲁迅先生开始独桌吃饭以后,客人多半不上楼来了,经许先生婉言把鲁迅先生健康的经过报告了之
后就走了。
鲁迅先生在楼上一天一天地睡下去,睡了许多日子,都寂寞了,有时大概热度低了点就问许先生:
“什么人来过吗?”
看鲁迅先生好些,就一一地报告过。
有时也问到有什么刊物来吗?
鲁迅先生病了一个多月了。
证明了鲁迅先生是肺病,并且是肋膜炎,须藤老医生每天来了,为鲁迅先生把肋膜积水用打针的方
法抽净,共抽过两三次。
这样的病,为什么鲁迅先生一点也不晓得呢?许先生说,周先生有时觉得肋痛了就自己忍着不说,
所以连许先生也不知道,鲁迅先生怕别人晓得了又要不放心,又要看医生,医生一定又要说休息。鲁迅先生自己知道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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