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给别人牌位丧事三拜九叩视频

一件断成三截的往事
我一跤跌进夜的冰窟窿里,再也爬不起来。
能够听到肌肤碰触积雪时的噗噗爆裂声。接着,骨头一块一块僵硬,血液一滴一滴冷凝。只有记忆不肯荏弱,仍在折磨濒临崩溃的神经,就像秋冬之际沿淮水两岸哔哔啵啵燃烧的白苇红蓼,在大雾消散后的阴风冷雨里瑟缩着。
重重无尽的旷野,散布着密密麻麻的江河湖汊。沿一条支脉溯流而上,一汪清泉经过反复疏浚,扩展成水塘,躺在郁郁青青的大山的怀抱中。大山在涛走云飞里幻化不已,一会儿是天的一部分,一会儿是地的一部分。大山脚下是破碎的油菜田和稻田,水塘周围是黑白相间错落有致的民居。我对营盘镇的最初印象,就是觉得它在一面平放的镜子里朝上下两个方向同时生长。
水塘南面是赵家戏楼,生旦净丑穷形尽相,锣鼓弦丝震聋发聩。戏楼广场及两边是繁华的商业区,大到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小到针头线脑、钗环脂粉,应有尽有;加上说书的、卖艺的、赌博的、算命的、饮酒高会的、眠花宿柳的,颇有朝朝寒食、夜夜元宵的升平气象。
水塘北面是满家祠堂,整日香烟缭绕、书声琅琅。每逢初一十五,致仕在家的族长满枢密大开阁门,会合族人,对着正厅中央分三层排列的祖宗牌位和牌位上方的祖宗画像行三拜九叩之礼。随即请出族谱,细细叙说血脉源流和先人在创业仕进之路上遍历的艰辛与荣耀,说到尽兴处,未尝不呼天吁地、涕泗交流。接着摆出乡约族规和三般法典,处分了不肖子孙,调和了邻里纠纷,到义学拜过文宣,查完窗课,将垂髫童子和束发小生剀切申饬一番,梗着脖子,意兴洋洋地去了。剩下我的父亲,一个在私塾里当助教的秀才,在缺衣少食和困顿偃蹇的惶愧里日愈一日衰竭下去。
沿旱路进入村庄的官道上,竖着大大小小几十座牌楼,记述着这个状元之乡读书人的辉煌。牌楼下面络绎不绝的五花马、八抬轿,断断续续的喝道声,水巷往来出入的乌篷船、趸船,一筐一筐的丝和盐,不时引起插秧锄田和采桑织布的农人的喝彩,成为他们直起腰来小憩时艳羡不已的风景。
说来也怪,满家赵家在水塘南北对门而居,一个出官,一个出商,其余杂姓只好去做农工渔樵了。
晌午时分,花花绿绿的少男少女从学房蜂拥而出,在广场上打毛蛋,踢毽子。或者挽起裤角,在水塘里泡脚,看着鱼在蓝莹莹的天际出没,树和藻交缠在一起,还真相信会有个把水孩子从石板路上走来呢。
直到淘米、洗菜、捣衣的女人急急忙忙归去。
直到炊烟升起。
直到歪歪扭扭的深巷里透出阵阵饭香。
早年丧妻、屡试不第的满秀才在四十多岁时,赘入一个挑葱卖菜的乡邻家为婿,从此弃绝诗书,干起走街串巷营生。在满枢密眼里,这是辱没门庭的大事,更是父亲终其一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明证。他先是取消父亲族籍,判他死后不得葬入祖茔,接着剥夺了多少给他的人生带来一线希望的对儿子的抚养权。在请托无路哀告无门的万般无奈中,父亲选择了背井离乡,从此不知所终。
作为他的养子,我被正式禁闭在满枢密的深宅大院中。
在锥心的恐惧里向隅暗泣,在蚀骨的哀伤里察言观色,父事权贵,母事阴谋,是我进入成人世界的第一门功课。
这些我都做到了,但却丝毫不想改变自己在这个家庭里的陌生人身份。
我夜夜梦见在飞檐、斗拱、雕窗、月洞组成的迷宫里,穿行于曲折反复的回廊甬道,躲避着披头散发的树和涂脂抹粉的花的魅影,寻找走出去的门径。
一日黄昏,陪满枢密给当地官员送年例银子回来,听见哪儿有争吵的声音。忽然,一个穿蓝布袍的清瘦的影子从账房弹出来,踉踉跄跄滑过台阶,在院子的薄冰上打着趔趄。我刚想过去搀扶,满枢密十分威严地清清嗓子,拖长了声调问:
怎么回事啊?
钱管家戴着青丝小帽和圆边眼镜,裹在厚厚的棉衣裤里,像只羽毛蓬松的公鸡飞出来,拢了手,躬着身说:
这数典忘祖的人竟然敢来索要学房里的欠薪!
秀才,我欠你的么?
不是说好义学不收贫寒子弟的束脩,每年二十吊钱,逢年关到老爷账上支取么?
说到慷慨激昂处,父亲青灰的脸有了少许血色。
我在义学里当了二十年助教,前后支取的薪水还不到十吊!
满枢密抬头望天。
能多少支一些么?
涌上来的血全部退了回去。
满枢密不置可否。
你还有脸来……
满枢密迈着方步踱进去。
钱管家呲呲牙,鼻子哼哼着,也不见了。
那是我第一次为父亲拱肩缩背的样子感到辛酸。为了给他的孤单无助些许慰藉,站在台阶上的我使劲傻笑着,却没想到这笑有多么不合时宜,多么残酷。
少爷,老爷等你吃饭呐。仆人打着帘子说。
父亲停止喘息,定定神,收拢住快要散架的身体,用最后的力气疲疲沓沓往外踅摸。
临出门,父亲扶着门框,回过头深深望了我一眼。
我明白,父亲不是为他的举家搬迁筹措路费,而是来和他的亲子诀别的。
在我看来,一种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和自主选择的人生,无论以肥马轻裘、呼奴唤婢为布景,还是以绳床瓦灶、雪夜破毡为道具,都不值一过。无奈满世界都是强迫性人格和他们制造的灾难,我只能在憧憧暗影中奋然前行了。
满枢密虽然有九房姨太太,却没能给他生下一男半女;而且因为进食进补太多,晚上撑得彻夜难眠,白天烧得昏昏欲睡的日子所在多有。明明大俗人一个,偏偏以理学家自居。见了晚辈、下属和仆人,那种自立崖岸、道貌俨然、斯文在我、不敢让人的贡高我慢劲儿实在让人难以忍受。遗憾的是,如此这般拘泥不通空洞肤廓的夫子行径却在读书人中大行其道,我担心,创造了汉唐文明的中华大地要变成阉人的世界了。
在我之前,满枢密收养过一个金姓的女儿,一个豆浆一样白得有些浑浊,筷子一样瘦得没有款式的黄毛丫头。满枢密承诺,只要博得一第,就将满金小姐嫁给我为妻。然而一个急于金蝉脱壳的人,什么样的香饵都到不了他眼里。
参加完乡试,我一路北行渡过黄河。随着嘹呖的雁阵掠过长天,浓霜凋落了草和树的叶子,灰蒙蒙的视野里,一座被风雨剥蚀得沟壑纵横的黄泥坂浮现出来。
抹过山脚,一条干涸的河床横在眼前。这条河不会淌水,只会生蛋,所以总是石流滚滚的样子。爬上河床张望,谷口里一溜柿子树打着红彤彤的灯笼。
我知道,在这荒寒之地,有树的地方才有人家。却怎么也没料到他们住的竟是半地穴式房子。在高高的台地上挖一个深坑,坑壁朝北掘一孔窑洞,筑一盘土炕,垒一副锅灶,装两扇木门和两眼格子窗,挂上辣椒,贴上窗花,就是一户人家。
我尽忙着往高处远处看了,没留意深厚的土层里除了种子的呼吸、根的咕哝还会有别的。我被大雪击倒在家园的门槛上。
一个能写会算的读书人,是村庄多年的夙愿。
不料这个夙愿实现时,带着一副乞丐的扮相。
一天早晨,往山上送粪的张二叔看见雪地里躺着一个书生,搭在黑驴背上运回来。
他焦爷啊,你老人家一辈子救苦救难,修下天大的福分。正好,我在荒郊野外捡了个累赘,给你驮来了。
张二叔一边砸门,一边扯着破锣嗓子嚷嚷。
爹昨晚贪了几杯酒,还在被窝里蒙头打呼呢。我赶紧开了店门,和张二叔将冻得硬挺挺的少年抬到后堂炕上,端了一盆干雪擦拭他的全身,直到擦出紫红。去灶上烧了一碗葱根红糖姜皮水,撬开牙关灌下去,覆上被子,打发张二叔去了。
这时爹揉着眼窝进来问:人怎么样了?
恐怕得好好将养一阵子。爹你先去看铺子,饭做好了我叫你。
我家的杂货铺从油盐酱醋到烛火烧纸一应俱全,偶尔也有几个走西口的行商,拉着骆驼经过焦家湾,在客房投宿。吃饱喝足了,当着我爹夸我杏眼桃腮什么的,背着我爹给我塞个荷包汗巾什么的。从几岁开始,村里村外有后生的人家差不多都向我提过亲,起初爹说,娃儿还小,再过几年吧;后来爹说,不知道丫头心里咋想呢,等我回去慢慢问吧。一来二去,各自当家立计,终于无人问津了。
那年春天,一个关西货郎来村里卖颜色丝线。后生生得浓眉大眼,性格沉稳干练,捻起拨浪鼓一摇,惊得丫头媳妇同抱窝的喜鹊似的。在我家宿了一晚,回去后安排马队驮着粮食土布前来说媒。媒婆说,除了对姑娘的品貌赞不绝口,少掌柜至今还念念不忘的是姑娘的一手好茶好饭好针线呢。我笑笑,吆着羊群上山了。
羊在坡头吃草,我在树荫凉里绣花。天长日久的,不时有少年捏着一把杏子、核桃、梨子、枣子,红着脸搁在我脚边,转身就跑。跑得看不见了,悠扬的花儿唱起来了:
妹是山间清凉凉的水,
有心过去咂一嘴。
又怕清泉照人呢,
照出人的丑形呢。
老实说,这些都让人愉快。但一个和你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到连他尿炕、拖鼻涕和穿开裆裤的情景都历历在目,且一眼能望穿他的将来的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你能对他有什么向往呢?从驮来的聘礼看,关西少年的家底是殷实的。但我不喜欢他黑里透红、粗粗笨笨的熊样,不喜欢他庸庸碌碌的货郎担子。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应该有少许超出具体而微的生计之上的东西。没向往就没有心动,没心动就没有幸福,这是我的真实想法。爹虽然与时俯仰懵懵懂懂,但从他不时翻出早年在三家集上私塾时的几本破书摇头叹息的样子,我知道他的内心也是不安分的。
书生从昏迷的深水中渐渐露出清醒的沙碛。
你叫什么?
他们都叫我满贵。
是什么人?
不是人,是鸟。
飞来飞去干什么?
寻找内心深处的温暖。
书生的气色和体力正在恢复。但是为了避免换衣、擦洗时的尴尬,每天早上都要装着多睡会儿。服侍他吃过早饭,搀着他坐在院子里,我一边做活,一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文姬,是你救了我一命。
感激话就不说了。
那说什么呢,说你吧?
我不吭声。
文姬,你的模样好看呢。
太阳一下子照到心里,暖烘烘,亮堂堂的。
我将辫子甩到后面,给他一个后背,装出生气的样子。
我不说了,你还是转过来吧。
我故意磨叽了半天,转过身,冲他嫣然一笑。
哎呀,你这一笑把我的眼睛晃花了,头好晕啊!
书生朝后一仰,眯了眼。
好些了么?过会儿,我问。
好是好些了,不过这样挺危险的。你还是将你黑溜溜的眼睛藏在毛茸茸的刘海下面,将红彤彤的嘴唇闭严实,免得病人受不了。
此时,爹在铺子里开了一坛高粱酒,拿几碟干果、腌菜,和几个村学究纵论天下大事呢。爹说赵匡胤的江山硬是让他弟弟赵光义夺了。赵光义几时入的宫,几时出的宫,几时宫女听见兄弟争吵,几时宫女看见围屏上两人的身影交缠到一起……仿佛太祖龙驭上宾时,老哥儿几个正在驾前随侍一般。
爹说赵光义德性不行,有他调戏小周后,就有他的子孙临幸李师师。什么世风日下啦,物价上涨啦,边声不靖啦,内部党争啦,谁家的母猪生了怪胎啦,甚至自己人生中的不如意,都是烛影斧声引起的。
我背着背篓上山割草,书生拽了老黄牛,疲疲沓沓跟在后面。
好想和你做一家人。
你不是候鸟么?
帮帮我,让我成为留鸟!
坡头上的桃花开了,杏花绽了,红处红,白处白。阳光和空气在清冽的油菜和喧闹的蜂群里甜蜜地流淌。
婚后不久,爹逼着书生上京赶考,书生一口回绝。
爹说:那你读书为个啥,难道只为做个词人?
书生说:我于诗词一道从不留心。
爹说:我还是不明白。
书生说:读书为的明理,明理为的找一份属于自己的生活。可以肯定地说,我现在找到了。
我说:我虽然不读书,也在用心寻找属于自己的缘分。可以肯定地说,我也找到了。
灵魂的湿气弥漫开来,化为无边水色。
书生望着我,眼波闪闪的。
爹摇头叹息,感觉一生从未如此困惑过。
困惑过了,失望过了,紧随其后的是无始无终的阴沉和没完没了的唠叨。
一个后生家,整天横草不拿竖草不沾,跟在小媳妇屁股后面晃来晃去,你不害臊,我还嫌丢人呢!
或者:你这样文不文、武不武、农不农、工不工,不良不莠,葳葳蕤蕤的,要到啥时候?
书生面色凝重地问:你说咋办?
我脱口而出:甭管那老糊涂!
不料爹一脚踏进门来:甭管就甭管。看在你老婆是我亲闺女的份上,我替你养着她。至于你,从今下后自谋生路去吧!
话说到这份上,再待着就没意思了。
我劝书生还是考个功名,有了立身之本,再来接我们。
书生临出门,执着我的手说:我不怕离别,我怕大道以多歧亡羊啊!潸然洒下两行清泪来。
我强作欢颜:我不怕离别,我有痴痴的等待。
日子在忙乱和昏沉中悄然前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爹的行为愈加古怪。不再走东串西,高谈阔论。见了谁都懒得搭理,对我更是一肚子话说不出来的光景。如是三年,郁郁而终。
弥留之际,红光满面地说:闺女再找个人嫁了吧,别等那书生了。他离家当年已置身青云,却不透半点消息给你。必是别婚于华族,弃前妻如敝屣了。
爹你怎么知道?
我在城里订货时,看过当年的登科录……
晴空一个霹雳,惊醒一场春梦。
我的生命立见焦枯,我的心死了。
临出殡时,我吩咐备两口棺材,两副装裹。
小时候,我是个呼吸怕吹散灰尘,走路怕惊动花儿的腼腆角色。
如果说每一种性格都有它的优势和劣势,弱小使我与世推移,心如止水,处于相对超脱、宽暇的状态。
弱小使我选择了常态生存,保持了我自己,而不是急急忙忙挤进人群,在磕磕碰碰中决定自己和他人的命运。
这是男人的悲哀,女人的欢欣。
一部老子,说尽弱小者淳朴的观察,冷静的思考,温和的幽默,谦卑的怜悯。
我的命运被重新嫁接过,却并不因此怨恨谁,感激谁。就像自然生物的种子,扔在哪里都落地生根,抽枝绽叶,焕发盈盈冉冉的生机,成为万千生态里微不足道的一支。
在这一点上,我和满贵有所不同。换句话说,我比满贵幸运,在毫无知觉的冲龄与父母分离。
满贵被收养时已十三岁,这给他青白的脸永远打上忧患和隐忍的钤印。
一个在高墙大院感到气闷,在人群感到寒冷,在蓬门陋巷难耐寂寞,孑然一身又不知道怎么去活的凄苦人儿。
不过总比横行霸道的螃蟹和阴毒啬刻的鬼蜮好一些吧。
因为无法面对劫持和囚禁了他的人,满贵在十八岁那年飘然远引。
养父担心他千里寻父,我笑笑。
这个世界上,最看不起被强制者的是遭到强制的人。满贵做不了满足于算计老头老太太手中几个零花钱的引车卖浆者,他的业已嶙峋的心从此不会平坦。
养父害怕他遁入空门,我笑笑。
一个赍金出游的人,即使沉沦,也要沉沦在红尘中。
满贵的出走,等于在养父长期用于保护自己的尊严和体面上戳了个窟窿,从此归于消停,步入老境。
过了五年,钱管家在京城碰见刚中进士的他,死拉活拽带回来。
养父看在少年新贵的份上,与他重修旧好。
盛大的祭典之后,是盛大的婚筵。
我曾试图打破封冻了满贵的坚冰,结果发现无论多么浩荡的春风,也吹不开一颗甘愿自闭的心灵,索性由他去吧。
放了十年外任,满贵奉调进京,做鸿胪寺少卿。
我们在西关一大片被城墙和店铺切割着的柳树林里安顿下来。
我和小红去郊外踏青,掐野菜,摘蘑菇。偶尔也在沿途的麦田里帮老农干活,在酒肆与伙计攀话。
满贵则苦度着他的梦游人生。
官舍的后面是老树成荫、荒草凄迷的果园,很多乌鸦栖在树上,树下是满贵的书房。书房寝室里,挂着一个桃羞李闭、如痴如醉的美女,画上题着崔护《过都城南庄》诗句。公余之暇,满贵不是在果园小径徘徊,就是对着她的圆盘脸和杏核眼发呆。
一日我去书房清扫,正值满贵轮休,安排厨下整治几样小菜,两人围炉小酌。
三杯酒下肚,满贵的精神健旺了些。
说着说着扯到画儿上。
到底是谁呀?
不过是唐人诗意罢了。
唐人诗意应该手拈桃花,背对农舍,怎么会手执镰刀,肩挎背篓,后面是杏树和黄牛呢?
就不兴有所臆造么?
还在青州时,你打发干办出门三载,是去找谁呢?
满贵神色骤变:夫人别问了!
如果在外有什么遇合,还是接回来的好,免得两地悬心。
满贵张口结舌:好,好!
我拿火箸拨掉炭灰,抿下半口酒,望着似乎铁了心,又不知不觉被热汗打湿鬓角的满贵,感慨不已: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啊!
年届四十,满贵的饮食和睡眠已经少得可怜了。猛然看去,让人有发苍苍、视茫茫的喟叹。
那日薄暮,一个青年女子领着一名老者,叩开了官舍大门。
仆人禀报,是老爷的亲戚过路相访。
我让小红将他们迎进来。
可能是衣衫摆动带起一股小风,新点的烛忽然跳跃、拉长,黄色白色的火焰变成红色绿色,室内瞬间暗下来。
客人穿着半新不旧的随身衣服,几乎没什么行李,不像长途跋涉的样子。但遍体灰尘,满面风霜。
我起身让座,看茶。
一时无话。
我说请教老伯、小姐尊讳。他们不吱声。
我说不知二位是老爷什么人?他们不吱声。
我说要不要先洗洗,或者吃点什么?他们不吱声。
我说那就让小红送你们到客房休息吧。
这时女子抬起一直低着的头,说我们有事急着见老爷,求夫人通报一声。口气凄厉、阴沉,仿佛从遥远的墟墓吹来。
女子和我对视的刹那,眼波一转,似曾相识。
老者立于女子身后,像狐疑的影子。
我努力拂开女子脸上雪渍霜染的痕迹,苦苦翻检记忆的箱箧。
这时小红凑到我的耳边说: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我的心里也充满了不祥的预感,但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因此我说:住口,带他们去见老爷。
小红送完客人就去睡了。
我拿出针线活,在灯轮里坐到天明。
与其说担心,莫如说等待。
既然下种了,总有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一天。
女子操着浓重的关中口音。
惶遽的脚步在凌晨时分踏响,我知道,该我收拾残局了。
书童说,是他带女子和老者进的书房,黎明时分轿夫接老爷去官衙时,老爷已死,门窗锁闭,只是不见了父女二人。
我扶着小红走进果园。只见一带稻草苫顶的土墙,和苹果树、梨树的枝杈上,遍地的蒿草上停积着斑驳的残雪。
墙角大槐树上的乌鸦正在起窝,吵得沸反盈天。
书房的门已经撬开,满贵直挺挺躺在椅子上,双目紧闭。
寝室里床帐被褥码放得整整齐齐。
管事说:现场未曾动过,怕夫人要报官。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呻吟:不必了。
那一老一少——
老爷因病暴卒,并无什么老者和女子前来造访。青天白日,不可疑神疑鬼;空口白牙,更不得造谣生事!
丫环仆人跪了一地。
我用满贵薄薄的宦囊,为他办了七七四十九天水陆道场,祈愿他的生魂安息。
如果说有报应,他已经自己报过了。
以比来自外界的仇雠和怨怼更加无声而惨烈的方式。
出殡的日子,灵幡挽幛填街塞途,犹如白鹤解羽、玉龙赴海。
那年的冬天来得早,铁骑一样的漠北寒流和寒流一样的塞外铁骑,扑向《清明上河图》里规整秀丽、纤毫毕现的大宋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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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龙白族乡戏之竖戏神牌位与跳财神
& 17: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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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6神请到了家中,就必须每天三次诚心供奉,35名徒弟三拜九叩拜入赵本山门(组图)
来源:京华时报
弟子跪地拜师
弟子跪地拜师
2月11日,赵本山及夫人马丽娟与徒弟合影。
2月11日,赵本山及夫人马丽娟与徒弟合影。  城市晚报2月13日报道  11日20时许,赵本山在本山影视基地小剧场举行了一场正式的收徒仪式。  这是赵本山第一次公开举行收徒仪式。整个仪式历时1小时30分钟,35位徒弟经过叩拜、敬茶等7个环节后,正式拜入赵本山门下。  仪式“拢共”七步  收的都是“旧徒”  当晚,身着中式正装的赵本山偕夫人马丽娟出席了收徒仪式。  收徒仪式“拢共”分七步:首先是赵本山给东北二人转的祖师爷牌位上香行礼;第二步是35位徒弟向师傅行谢师礼和拜师礼,其中,除大徒弟李正春由其夫人代替行礼外,其他34位徒弟全部到场行礼,这其中大都是赵本山以前收过的旧徒。徒弟行礼后,赵本山要向其颁发证书和赠送信物;仪式的第三步是众位徒弟集体宣誓;第四步是赵本山“训话”;第五步是徒弟代表向师傅赠送礼物;第六步是徒弟代表讲话,最后是师徒合影。  小沈阳位列25  本山连喝35杯茶  徒弟有35位,但记者注意到,当晚大多是夫妇同时上台行叩拜礼,二人转的“一副架儿”则以男的为主,算是一个徒弟,小沈阳夫妇排在第25位。  当晚的赵本山始终保持正襟端坐,笑意盈盈。他为徒弟准备的礼物包括一块24K金锁和一块美玉,还有他年前用了一晚上写出来的35幅书法作品“国法家规”。有趣的是,因为每个徒弟都要敬茶,所以11日晚,赵本山连喝了三十多杯茶。  拜入老赵门下  师徒都能获益  赵本山收徒,无论对徒弟还是赵本山来说都是利益多多。对赵本山来说,收徒越多,越能壮大“赵家班”的声势;再次,徒弟出了名,师傅的脸上也有光。而作为赵本山的徒弟,凭借赵本山在东北地区乃至全国的影响力,做他的徒弟有更多露脸的机会,出名的机会就更多了。  赵家班排序  李正春(已故)、路遥、张小飞、唐鉴军、王小宝、王小利、蔡维利、蔡小楼、王永会、张小光、博比肯、闫光明、王小虎、王金龙、高明娥(女)、孙立荣(女)、贾小七、老臭、姜海军、程野、燕飞、杨冰、苏小龙、刘小光、小沈阳、张小伟、孙小飞、张凯、历小峰、程红、董三毛、宋小宝、小鹏飞、田娃、红孩。   (本文来源:京华时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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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end##武术心得:“以无法为有法、化无限为有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练武更要练心,持之以恒方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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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学太极 要经过三拜九叩
新弟子叩拜永年拳社社长刘 国。摄影记者孟楠
  拜师仪式
  敬祖师递拜帖叩师傅敬茶水听教诲
  徒弟说法为何要学太极拳
  冯广权是此批新弟子中的二师弟,他告诉记者自己是一位金融界人士,工作压力大,名利场上的尔虞我诈令他身心俱疲。&我在福建时研究过茶,因为&熊猫&的缘故接触太极拳。 &冯广权说,他告诉记者,自从开始练拳之后每天精力旺盛,身体素质与原先相比已经判若两人,而最重要的是性情方面有了很大的变化,&每当心情烦躁的时候,一打拳心就安静下来了。 &冯广权说,所以他和师姐、师弟、师妹们商议,正式拜刘 国老师为师,更进一步地学习杨式太极拳的精髓,&我是一位思想前卫的现代人,但是我觉得这种传统的拜师仪式非常必要,这是我们正式入门的标志。 &冯广权说。
  1月8日,在大连农垦宾馆内,随着一声声有节奏的&起&、&拜&的喊声,六名身穿太极服的人分别对着师傅&三拜九叩&,这不是拍摄片场,而是杨式太极拳永年拳社招收又一批新弟子而举行的传统的拜师仪式。
  铺着红毯的案板上摆放着五幅人物像,正中间的是杨式太极拳的创始人杨露禅,两侧分别是杨健侯、杨澄甫、傅钟文、彭学海,&他们是杨式太极拳的各代传人,到我这一代已经是第六代了。 &现任永年拳社社长的刘 国老师说。在案板的下方供奉着杨式太极拳第五代传人彭学海的牌位,刘 国告诉记者,彭学海老师是傅钟文门下弟子中的佼佼者,1983年从上海来到大连后按照傅老师弘扬太极、造福大众的宗旨,于1988年创办了大连永年拳社,并担任社长。他受邀到国内各大学教拳,并到国外宣扬太极文化,帮助日本、韩国建立永年拳社。直到2003年去世时,向他学拳的达6000多人。
  上午10时18分,刘 国老师端坐在案台旁,随后六名新弟子按照传统仪式进行拜师,随着主持人一声声有节奏的&起&、&拜&的喊声,六名身穿太极服的新弟子分别敬祖师、递拜帖、叩师傅、敬茶水、听教诲。记者注意到当每一位弟子跪拜在师父面前递上茶水时,都激动得热泪盈眶。&我们真的很激动,在我的心中那一刻很神圣。 &新弟子冯广权说。
  记者了解到,界的拜师仪式繁琐、师徒名分极严,以杨式太极拳解放前的规矩而言,要想成师门正式弟子,须经过师父的反复考验,符合条件得到认可后,经人介绍,本人写拜师帖,举行拜师仪式,向师父、师伯、师叔行过三拜九叩礼,师父及两名以上见证人在拜帖上签字等一系列程序后,方能进入师门,成为师父的入室弟子。未经过上述程序,向师父学过拳技且功夫较好,得到师父承认的,也是师门弟子,但只能称作记名弟子,不能称为入室弟子。不是入室弟子,也不是记名弟子,只是向师父学过拳技,称为学员、学生或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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