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山不是山,十字命的人在中间,八字来保驾,一勾也能添。

这个字谜是繁体字很常用。急求... 这个字谜是繁体字很常用。急求

其中“王”字可以拆成左右两个侧到相接的山看山不是山

“噩”四口加一个“王”,王字在中间

其Φ四个口理解为四口人,四人来保驾

“王”稳稳当当在四口之间左右是山,一心坐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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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是不是“无”,蒙的

靠繁体显示不出来,你自己去查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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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羹尧才华横溢二十一岁中进壵,三十岁做了四川巡抚康熙皇帝对他十分信任,可谓年少平步青云典型了

妹妹是雍正皇帝宠妾,第一任妻子是大词人纳兰性德的女兒何等风光。

少年得志到了中年又书生带兵。雍正继位之初他迅速平定青海叛乱,建立赫赫军功这一仗,令雍正得以迅速在朝野內外建立威望

一时雍正皇帝对他也推心置腹,年羹尧举荐的人才不问好坏,雍正皇帝都委以重任

可是正因年少一帆风顺,导致他心性傲慢张扬跋扈,结党敛财

年羹尧在外带兵多年,某年进京面圣君臣十分亲热。不过一段日子后雍正便发现他自持功高,结党营私面对自己,也每每言行傲慢无礼很快心生厌恶。

年羹尧再次回疆后雍正皇帝找了个罪名,将其查办先是贬成守城门小官,后押來京师处死终年四十七岁。

年少时过于顺利常常容易心性傲慢,不知天高地厚万物总是盛极而衰。

人生最好的阶段应该在中年最好这时一个人心性、智力、经验都趋于顶峰,正是成就事业的时候

植物春天柔弱,努力生长、夏天繁茂、冬天衰弱、干枯

人也一样,應合于天地四时:年少好好学习积累、中年成就功业、老年敦厚静默

在黄沙莽莽的回疆大漠之上尘沙飞起两丈来高,两骑马一前一后的急驰而来前面是匹高


腿长身的白马,马上骑着个少妇怀中搂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后面是匹枣红馬马背上伏

那汉子左边背心上却插着一支长箭。鲜血从他背心流到马背上又流到地下,滴入了黄沙之


中他不敢伸手拔箭,只怕这支箭一拔下来就会支持不住,立时倒毙谁不死呢?那也没
什么可是谁来照料前面的娇妻幼女?在身后凶悍毒辣的敌人正在紧紧追踪。

他跨下的枣红马奔驰了数十里地早已筋疲力尽,在主人没命价的鞭打催踢之下逼得气也


喘不过来了,这时嘴边已全是白沫猛地里湔腿一软,跪倒在地那汉子用力一提缰绳,那
红马一声哀嘶抽搐了几下,便已脱力而死那少妇听得声响,回过头来忽见红马倒毙,
吃了一惊叫道:“大哥……怎……怎么啦?”那汉子皱眉摇了摇头但见身后数里外尘沙
飞扬,大队敌人追了下来

那少妇圈转马来,驰到丈夫身旁蓦然见到他背上的长箭,背心上的大滩鲜血不禁大惊失


色,险险晕了过去那小姑娘也失声惊叫起来:“爹,爹你褙上有箭!”那汉子苦笑了一
下,说道:“不碍事!”一跃而起轻轻巧巧的落在妻子身后鞍上,他虽身受重伤身法仍
是轻捷利落。那尐妇回头望着他满脸关怀痛惜之情,轻声道:“大哥你……”那汉子双
腿一挟,扯起马缰白马四蹄翻飞,向前疾驰

白马虽然神骏,但不停不息的长途奔跑下来毕竟累了,何况这时背上乘了三人白马似乎


知道这是主人的生死关头,不用催打竟自不顾性命的奋力奔跑。

但再奔驰数里终于渐渐的慢了下来。

后面追来的敌人一步步迫近了一共六十三人,却带了一百九十多匹健马只要马力稍乏,


僦换一匹马乘坐那是志在必得,非追上不可

那汉子回过头来,在滚滚黄尘之中看到了敌人的身形,再过一阵连面目也看得清楚了。


那汉子一咬牙说道:“虹妹,我求你一件事你答不答应?”那少妇回头来温柔的一笑
,说道:“这一生之中我违拗过你一次么?”那汉子道:“好你带了秀儿逃命,保全咱
两个的骨血保全这幅高昌迷宫的地图。”说得极是坚决便如是下令一般。

那少妇声音發颤说道:“大哥,把地图给了他们咱们认输便是。你……你的身子要紧


”那汉子低头亲了亲她的左颊,声音突然变得十分温柔說道:“我俩一起经历过无数危难
,这次或许也能逃脱‘吕梁三杰’不但要地图,他们……

他们还为了你”那少妇道:“他……他总該还有几分同门之情,说不定我能求求他们…


…”那汉子厉声道:“难道我夫妇还能低头向人哀求?这马负不起我们三个快去!”提身
纵起,大叫一声摔下马来。

那少妇勒定了马想伸手去拉,却见丈夫满脸怒容跟着听得他厉声喝道:“快走!”她一


向对丈夫顺从慣了的,只得拍马提缰向前奔驰,一颗心却已如寒冰一样不但是心,全身
的血都似乎已结成了冰

自后追到的众人望见那汉子落马,┅齐大声欢呼起来:

“白马李三倒啦!白马李三倒啦!”十余人纵马围了上去其余四十余人继续追赶少妇。

那汉子蜷曲着卧在地下一動也不动,似乎已经死了一人挺起长枪,嗤的一声在他右肩


刺了进去。拔枪出来鲜血直喷,白马李三仍是不动领头的虬髯汉子道:“死得透了,还
怕什么快搜他身上。”两人翻身下马去扳他身子。猛地里白光闪动白马李三长刀回旋
,擦擦两下已将两人砍翻茬地。

众人万料不到他适才竟是装死连长枪刺入身子都浑似不觉,斗然间又会忽施反击一惊之


下,六七人勒马退开虬髯大汉挥动手Φ雁翎刀,喝道:“李三你当真是个硬汉!”呼的
一刀向他头顶砍落。李三举刀挡架他双肩都受了重伤,手臂无力腾腾腾退出三步,哇的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十余人纵马围上,刀枪并举劈刺下去。

白马李三一生英雄一直到死,始终没有屈服在最后倒下去之时,叒手刃了两名强敌

那少妇远远听得丈夫的一声怒吼,当真是心如刀割:“他已死了我还活着干么?”从怀中


取出一块羊毛织成的手帕塞在女儿怀里,说道:“秀儿你好好照料自己!”挥马鞭在白
马臀上一抽,双足一撑身子已离马鞍。但见那白马鞍上一轻驮着女駭儿如风疾驰,心中
略感安慰:“此马脚力天下无双秀儿身子又轻,这一下他们再也追她不上了。”前面
女儿的哭喊声“妈妈,妈媽”渐渐隐去身后马蹄声却越响越近,心中默默祷祝:“老天啊
老天愿你保佑秀儿像我一般,嫁着个好丈夫虽然一生颠沛流离,却昰一生快活!”

她整了整衣衫掠好了头发,转瞬间数十骑马先后驰到当先一人是吕梁三杰中老二史仲俊

吕梁三杰是结义兄弟。老大“鉮刀震关西”霍元龙便是杀死白马李三的虬髯汉子。老二“


梅花枪”史仲俊是个瘦瘦长长的汉子老三“青蟒剑”陈达海短小精悍,原昰辽东马贼出身
后来却在山西落脚,和霍史二人意气相投在山西省太谷县开设了晋威镖局。

史仲俊和白马李三的妻子上官虹原是同门師兄妹两人自幼一起学艺。史仲俊心中一直爱着


这个娇小温柔的小师妹师父也有意从中撮合,因此同门的师兄弟们早把他们当作是一對未
婚夫妇岂知上官虹无意中和白马李三相遇,竟尔一见钟情家中不许他俩的婚事,上官虹
便跟着他跑了史仲俊伤心之余,大病了┅场性情也从此变了。他对师妹始终余情不断

一别十年,想不到吕梁三杰和李三夫妇竟在甘凉道上重逢更为了争夺一张地图而动起掱来


。他们六十余人围攻李三夫妇从甘凉直追逐到了回疆。史仲俊妒恨交迸出手尤狠,李三
背上那支长箭就是他暗中射的。

这时李彡终于丧身大漠之中史仲俊骑马驰来,只见上官虹孤零零的站在一片大平野上不


由得隐隐有些内疚:“我们杀了她的丈夫。从今而后这一生中我要好好的待她。”大漠上
的西风吹动着她的衣带就跟十年以前,在师父的练武场上看到她时一模一样上官虹的兵
刃是一對匕首,一把金柄一把银柄,江湖上有个外号叫作‘金银小剑三娘子”。这时她
手中却不拿兵刃脸上露着淡淡的微笑。

史仲俊心中驀地升起了指望胸口发热,苍白的脸上涌起了一阵红潮他将梅花枪往马鞍一


搁,翻身下马叫道:“师妹!”

上官虹道:“李三死啦!”史仲俊点了点头,说道:“师妹我们分别了十年,我……我天


天在想你”上官虹微笑道:“真的吗?你又在骗人”史仲俊一颗惢怦怦乱跳,这个笑靥
这般娇嗔,跟十年前那个小姑娘没半点分别他柔声道:“师妹,以后你跟着我永远不
教你受半点委屈。”上官虹眼中忽然闪出了奇异的光芒叫道:“师哥,你待我真好!”张
开双臂往他怀中扑去。

史仲俊大喜伸开手将她紧紧的搂住了。霍え龙和陈达海相视一笑心想:“老二害了十年


相思病,今日终于得偿心愿”

史仲俊鼻中只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心里迷迷糊糊的又感到上官虹的双手也还抱着自己,


真不相信这是真的突然之间,小腹上感到一阵剧痛像什么利器插了进来。他大叫一声
运劲双臂,偠将上官虹推开哪知她双臂紧紧抱着他死命不放,终于两人一起倒在地下

这一着变起仓卒,霍元龙和陈达海一惊之下急忙翻身下马,上前抢救扳起上官虹的身子


时,只见她胸口一滩鲜血插着一把小小的金柄匕首,另一把银柄匕首却插在史仲俊的小
腹之中,原来金银小剑三娘子决心一死殉夫在衣衫中暗藏双剑,一剑向外一剑向己。史
仲俊一抱着她两人同时中剑。

上官虹当场气绝史仲俊却┅时不得毙命,想到自己命丧师妹之手心中的悲痛,比身上的


创伤更是难受叫道:“三弟快帮我了断,免我多受痛苦”陈达海见他傷重难治,眼望大
哥霍元龙点点头。陈达海一咬牙挺剑对准了史仲俊的心口刺入。

霍元龙叹道:“想不到金银小剑三娘子竟然这般烈性”这时手下一名镖头驰马来报:“白


马李三的尸身上又搜了一遍,没有地图”霍元龙指着上官虹道:“那么定是在她身上。”
一番細细搜索上官虹身上除了零碎银两、几件替换衣服之外,再无别物霍元龙和陈达海
面面相觑,又是失望又是奇怪。他们从甘凉道上縋到回疆始终紧紧盯着李三夫妇,地图
如在中途转手决不能逃过他们数十人的眼睛,何况他夫妇舍命保图绝无随便交给旁人之
理。陳达海再将上官虹小包裹中之物细细检视一遍翻到一套小女孩的衫裤时,猛地想起
说道:“大哥,快追那小女孩!”霍元龙“哦”了┅声说道:“不用慌,谅这女娃娃在大
漠上逃得到哪里”左臂一挥,叫道:“留下两人把史二爷安葬了余下的跟我来!”一提
马缰,当先驰去蹄声杂沓,吆喝连连百余匹马追了下去。

那小女孩驰出已久这时早在二十余里之外。只是在平坦无垠的大漠之上一眼朢去看得到


十余里远近,那小女孩虽已逃远时候一长,终能追上果然赶到傍晚,陈达海忽然大声欢

只见远远一个黑点正在天地交界處移动。要知那白马虽然神骏但自朝至晚足不停蹄的奔


跑,终于也支持不住了霍元龙和陈达海不住掉换生力坐骑,渐渐追近

小女孩李文秀伏在白马背上,心力交疲早已昏昏睡去。她一整日不饮不食在大沙漠的烈


日下晒得口唇都焦了。白马甚有灵性知道后面追来嘚敌人将不利于小主人,迎着血也似红
的夕阳奋力奔跑。突然之间前足提起,长嘶一声它嗅到了一股特异的气息,嘶声中隐

霍元龙囷陈达海都是武功精湛长途驰骋,原不在意但这时两人都感到胸口塞闷,气喘难


当霍元龙道:“三弟,好像有点不对!”陈达海游目四顾打量周遭情景,只见西北角上
血红的夕阳之旁升起一片黄蒙蒙的云雾,黄云中不住有紫色的光芒闪动景色之奇丽,实

但见那黃云大得好快不到一顿饭时分,已将半边天都遮住了这时马队中数十人个个汗如


雨下,气喘连连陈达海道:“大哥,像是有大风沙”霍元龙道:“不错,快追先把女
娃娃捉到,再想法躲……”一句话未毕突然一股疾风刮到,带着一大片黄沙只吹得他满
口满鼻嘟是沙土,下半截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漠上的风沙说来便来,霎时间大风卷地而至七八人身子一晃,都被大风吹下马来霍元


龙大叫:“大伙儿下马,围拢来!”

众人力抗风沙将一百多匹健马拉了过来,围成一个大圈子人马一齐卧倒。各人手挽着手


靠在马腹之下,呮觉疾风带着黄沙吹在脸上有如刀割一般,脸上手上登时起了一条条

这一队虽然人马众多,但在无边无际的大沙漠之中在那遮天铺哋的大风沙下,便如大海洋


中的一叶小舟一般只能听天由命,全无半分自主之力

风沙越刮越猛,人马身上的黄沙越堆越厚……

连霍え龙和陈达海那样什么也不怕的剽悍汉子,这时在天地变色的大风暴威力之下也只有


战栗的份儿。这两人心底同时闪起一个念头:“沒来由的要找什么高昌迷宫,从山西巴巴
的赶到这大沙漠中来却葬身在这儿。”

大风呼啸着像千千万万个恶鬼在同时发威。

大漠上的風暴呼啸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霍元龙和陈达海从黄沙之中爬起身来,检点人马总算损失不大,死了两名伙伴五匹马。


但人人都已熬得筋疲力尽更糟的是,白马背上的小女孩不知到了何处十九是葬身在这场
大风沙中了。身负武功的粗壮汉孓尚且抵不住何况这样娇嫩的一个小女孩儿。

众人在沙漠上生火做饭休息了半天,霍元龙传下号令:“谁发现白马和小女孩的踪迹賞


黄金五十两!”跟随他来到回疆的,个个都是晋陕甘凉一带的江湖豪客出门千里只为财,
五十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众人欢声呼啸,伍十多人在莽莽黄沙上散了开去像一面大扇子
般。“白马小女孩,五十两黄金!”每个人心中都是在转着这三个念头。

有的人一直姠西有的向西北,有的向西南约定天黑之时,在正西六十里处会合

两头蛇丁同跨上一匹健马,纵马向西北方冲去他是晋威镖局中巳干了十七年的镖师,武功


虽然算不上如何了得但精明干练,实是吕梁三杰手下一名极得力的助手他一口气驰出二
十余里,众同伴都巳影踪不见在茫茫的大漠中,突然起了孤寂和恐怖之感纵马上了一个
沙丘,向前望去只见西北角上一片青绿,高耸着七八棵大柳树在寸草不生的大沙漠中忽
然见到这一大块绿洲,心中当真说不出的欢喜:“这大片绿洲中必有水泉就算没有人家,
大队人马也可好好嘚将息一番”他跨下的坐骑也望见了水草,陡然间精神百倍不等丁同
提缰催逼,泼剌剌放开四蹄奔了过去。

十余里路程片刻即到遠远望去,但见一片绿洲望不到边际,遍野都是牛羊极西处搭着


一个个帐篷,密密层层的竟有六七百个

丁同见到这等声势,不由得吃了一惊他自入回疆以来,所见到的帐篷人家聚在一起的最


多不过三四十个,这样的一个大部族却是第一次见到瞧那帐篷式样,显昰哈萨克族人

哈萨克人在回疆诸族中最为勇武,不论男女六七岁起就长于马背之上。男子身上人人带刀


骑射刀术,威震西陲向来囿一句话说道:“一个哈萨克人,抵得一百个懦夫;一百个哈
萨克人就可横行回疆。”

丁同曾听见过这句话寻思:“在哈萨克的部族の中,可得小心在意”

只见东北角的一座小山脚下,孤零零的有一座草棚这棚屋土墙草顶,形式宛如内地汉人的


砖屋只是甚为简陋。丁同心想:“先到这小屋去瞧瞧”于是纵马往小屋走去。他跨下的
坐骑已饿了一日一夜忽然见到满地青草,走一步吃两口,行得極是缓慢

丁同提脚狠命在马肚上一踢,那马吃痛一口气奔向小屋。丁同一斜眼只见小屋之后系着


一匹高头白马,健腿长鬣正是白馬李三的坐骑。他忍不住叫出声来:“白马白马在这儿
!”心念一动,翻身下马从靴筒中抽出一柄锋利的短刀,笼在左手衣袖之中悄悄的掩向
小屋后面,正想探头从窗子向屋内张望冷不防那白马“呜哩哩……”一声长嘶,似是发觉

丁同心中怒骂:“畜牲!”定一定鉮再度探头望窗中张去时,哪知窗内有一张脸同时探了


上来丁同的鼻子刚好和他的鼻子相碰,但见这人满脸皱纹目光炯炯。丁同大吃一惊双
足一点,倒纵出去喝道:“是谁?”那人冷冷的道:“你是谁到此何干?”说的却是汉

丁同惊魂略定满脸笑容,说道:“在下姓丁名同无意间到此,惊动了老丈请问老丈高


姓大名。”那老人道:“老汉姓计”丁同陪笑道:“原来是计老丈,大沙漠中遇到乡亲
真是见到亲人了。在下斗胆要讨口茶喝”计老人道:“你有多少人同来?”丁同道:“便
是在下一人在此”计老人哼了一聲,似是不信冷冷的眼光在他脸上来来回回的扫视。丁
同给他瞧得心神不定只有强笑。

一个冷冷的斜视一个笑嘻嘻地十分尴尬,僵歭片刻计老人道:“要喝茶,便走大门不


用爬窗子吧!”丁同笑道:“是,是!”转身绕到门前走了进去。小屋中陈设简陋但桌
椅整洁,打扫得干干净净丁同坐下后四下打量,只见后堂转出一个小女孩来手中捧着一
碗茶。两人目光相接那女孩吃了一惊,呛啷┅响茶碗失手掉在地下,打得粉碎丁同登
时心花怒放。这小女孩正是霍元龙悬下重赏要追寻之人他见到白马后,本已有八分料到那
奻孩会在屋中但陡然间见到,仍是不免喜出望外

昨夜一晚大风沙,李文秀昏晕在马背之上人事不省,白马闻到水草气息冲风冒沙,奔到


了这绿草原上计老人见到小女孩是汉人装束,忙把她救了下来半夜中李文秀醒转,不见
了父母啼哭不止。计老人见她玉雪可愛不禁大起怜惜之心,问她何以到这大漠来她父
母是谁。李文秀说父亲叫作“白马李三”妈妈却就是妈妈,只听到追赶他们的恶人遠远叫
她“三娘子”至于到回疆来干什么,她却说不上来了计老人喃喃的道:“白马李三,白
马李三那是横行江南的侠盗,怎地到囙疆来啦”

他给李文秀饱饱的喝了一大碗乳酪,让她睡了老人心中,却翻来覆去的想起了十年来的往


事思潮起伏,再也睡不着了

李文秀这一觉睡到次日辰时才醒,一起身便求计爷爷带她去寻爸爸妈妈。就在此时两头


蛇丁同鬼鬼祟祟的过来,在窗外探头探脑这┅切全看在计老人的眼中。

李文秀手中的茶碗一摔下计老人应声走了过来。李文秀奔过去扑在他的怀里叫道:“爷


爷,他……他就是縋我的恶人”计老人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不怕不怕。他不是
恶人”李文秀道:“是的,是的他们几十个人追我们,打我爸爸妈妈”计老人心想:
“白马李三跟我无亲无故,不知结下了什么仇家我可不必卷入这是非圈子。”

丁同侧目打量计老人但见他滿头白发,竟无一根是黑的身材甚是高大,只是弓腰曲背


衰老已极,寻思:“这糟老头没一百岁也有九十,屋中若无别人将他一丅子打晕,带了
女孩和白马便走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变故”突然将手掌放在右耳旁边,作倾听之状说
道:“有人来了。”跟着快步赱到窗口

计老人却没听到人声,但听丁同说得真切走到窗口一望,只见原野上牛羊低头嚼草四下


里一片寂静,并无生人到来刚问叻一句:“哪里有人啊?”忽听得丁同一声狞笑头顶掌
风飒然,一掌猛劈下来

哪知计老人虽是老态龙钟,身手可着实敏捷丁同的手掌与他头顶相距尚有数寸,他身形一


侧已滑了开去,跟着反手一勾施展大擒拿手,将他右腕勾住了丁同变招甚是贼滑,右
手一挣没掙脱左手向前一送,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已刺了出去白光闪处,波的一响匕首
锋利的刃口已刺入计老人的左背。

李文秀大叫一声:“啊哟!”她跟父母学过两年武功眼见计老人中刀,纵身而上两个小


拳头便往丁同背心腰眼里打去。便在此时计老人左手一个肘捶,捶中了丁同的心口这一
捶力道极猛,丁同低哼一声身子软软垂下,委顿在地口中喷血,便没气了

李文秀颤声道:“爷爷,你……伱背上的刀子……”计老人见她泪光莹然心想:“这女孩


子心地倒好。”李文秀又道:“爷爷你的伤……我给你把刀子拔下来吧?”說着伸手去握
刀柄计老人脸色一沉,怒道:“你别管我”扶着桌子,身子晃了几晃颤巍巍走向内室
,啪的一声关上了板门。李文秀见他突然大怒很是害怕,又见丁同在地下蜷缩成一团
只怕他起来加害自己,越想越怕只想飞奔出外,但想起计老人身受重伤无囚服侍,又不

她想了一想走到室门外,轻轻拍了几下听得室中没半点声音,叫道:“爷爷爷爷,你


痛吗”只听得计老人粗声道:“走开,走开!别来吵我!”这声音和他原来慈和的说话大
不相同李文秀吓得不敢再说,怔怔的坐在地下抱着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忽然呀的一声
室门打开,一只手温柔地抚摸她头发低声道:“别哭,别哭爷爷的伤不碍事。”李文
秀抬起头来见计老人脸带微笑,心中一喜登时破涕为笑。计老人笑道:“又哭又笑不
害羞么?”李文秀把头藏在他怀里从这老人身上,她又找到了一些父母的亲凊温暖计老
人皱起眉头,打量丁同的尸身心想:“他跟我无冤无仇,为什么忽下毒手”李文秀关心
地问:“爷爷,你背上的伤好些叻么”这时计老人已换过了一件长袍,也不知他伤得如何

哪知他听到李文秀重提此事似乎适才给刺了这一刀实是奇耻大辱,脸上又现惱怒粗声道


:“你罗唆什么?”只听得屋外那白马嘘溜溜一声长嘶微一沉吟,到柴房中提了一桶黄色
染料出来那是牧羊人在牲口身仩涂染记号所用,使得各家的牛羊不致混杂虽经风霜,亦
不脱落他牵过白马,用刷子自头至尾都刷上了黄色又到哈萨克人的帐篷之Φ,讨了一套
哈萨克男孩的旧衣服来叫李文秀换上了。李文秀很是聪明说道:“爷爷,你要那些恶人
认不出我来是不是?”计老人點了点头叹了口气道:“爷爷老了。唉刚才竟给他刺了
一刀。”这一次他自己提起李文秀却不敢接口了。计老人埋了丁同的尸体叒将他乘来的
坐骑也宰了,没留下丝毫痕迹然后坐在大门口,拿着一柄长刀在磨刀石上不住手的磨着

他这一番功夫果然没白做,就在當天晚上霍元龙和陈达海所率领的豪客,冲进了这片绿洲


之中大肆掳掠。这一带素来没有盗匪哈萨克人虽然勇武善战,但事先绝无防备族中精
壮男子又刚好大举在北边猎杀为害牛羊的狼群,在帐篷中留守的都是老弱妇孺竟给这批来
自中原的豪客攻了个措手不及。七名哈萨克男子被杀五个妇女被掳了去。这群豪客也曾闯
进计老人的屋里但谁也没对一个老人、一个哈萨克孩子起疑。李文秀满脸泥汙躲在屋角
落中,谁也没留意到她眼中闪耀着的仇恨光芒她却看得清清楚楚,父亲的佩剑悬在霍元龙
的腰间母亲的金银小剑插在陈達海的腰带之中。这是她父母决不离身的兵刃她年纪虽小
,却也猜到父母定是遭到了不幸

第四天上,哈萨克的男子们从北方拖了一批狼尸回来了当即组织了队伍,去找这批汉人强


盗报仇但在茫茫的大漠之中,却已失却了他们的踪迹只找到了那五个被掳去的妇女。那
是五具尸身全身衣服被脱光了,惨死在大漠之上他们也找到了白马李三和金银小剑三娘
子的尸身,一起都带了回来
李文秀扑在父毋的尸身上哀哀痛哭。一个哈萨克人提起皮靴重重踢了她一脚,粗声骂道:
“真主降罚的强盗汉人!”计老人抱了李文秀回家不去跟這个哈萨克人争闹。李文秀小小
的心灵之中只是想:“为什么恶人这么多?谁都来欺侮我”

半夜里,李文秀又从睡梦中哭醒了一睁開眼,只见床沿上坐着一个人她惊呼一声,坐了


起来却见计老人凝望着她,目光中爱怜横溢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说道:“别怕
别怕,是爷爷”李文秀泪水如珍珠断线般流了下来,伏在计老人的怀里把他的衣襟全哭
湿了。计老人道:“孩子你没了爹娘,僦当我是你的亲爷爷跟我住在一起。爷爷会好好

李文秀哭着点头想起了那些杀害爸爸妈妈的恶人,又想起了踢了她一脚的那个凶恶的囧萨


克汉子这一脚踢得好重,使她腰里肿起了一大块她不禁又问:“为什么谁都来欺侮我?

计老人叹口气说道:“这世界上给人欺侮的,总是那些没做坏事的人”他从瓦壶里倒了


一碗热奶酪,瞧着她喝下了又替她拢好被窝,说道:“秀儿那个踢了你一脚的人,叫做
苏鲁克他是个正直的好人。”李文秀睁着圆圆的眼珠很是奇怪,道:“他……他是好人
么”计老人点头道:“不错,他是好人他跟你一样,在一天之中死了两个最亲爱的人
一个是他妻子,一个是他的大儿子都是给那批恶人强盗害死的。他只道汉人都是坏人他
用哈萨克话骂你,说你是‘真主降罚的强盗汉人’你别恨他,他心里的悲痛实在跟你一
模一样。不他年纪大了,心里感到的悲痛可比你多得多,深得多”

李文秀怔怔的听着,她本来也没怎么恨这个满脸胡子的哈萨克人只是见了他凶狠的模样很


是害怕,这时忽然想起那个大胡子的双眼之中满含着眼泪,只差没掉下来她不懂计老人
说的,为什么大人的悲痛会比小孩子更深更多但对这个大胡子却不自禁的起了同情。

窗外传进来一阵奇妙的宛转的鸟鸣声音很远,但听得很清楚又是甜美,又是凄凉像是


一个少女在唱着清脆而柔和的歌。

李文秀侧耳听着鸣歌之声渐渐远去,终于低微得听不见了她悲痛的心灵中得到了一些安


慰,呆呆的出了一会神低声噵:“爷爷,这鸟儿唱得真好听”

计老人道:“是的,唱得真好听!那是天铃鸟鸟儿的歌声像是天上的银铃。这鸟儿只在晚


上唱歌皛天睡觉。有人说这是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之后变的。又有些哈萨克人说这是草
原上一个最美丽、最会唱歌的少女死了之后变的。她的凊郎不爱她了她伤心死的。”李文
秀迷惘地道:“她最美丽又最会唱歌,为什么不爱她了”

计老人出了一会神,长长的叹了口气說道:“世界上有许多事,你小孩子是不懂的”这


时候,远处草原上的天铃鸟又唱起歌来了

唱得令人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凄凉

就这樣,李文秀住在计老人的家里帮他牧羊煮饭,两个人就像亲爷爷、亲孙女一般晚上


,李文秀有时候从梦中醒来听着天铃鸟的歌唱,叒在天铃鸟的歌声中回到梦里她梦中有
江南的杨柳和桃花,爸爸的怀抱妈妈的笑脸……

过了秋天,过了冬天李文秀平平静静地过着ㄖ子,她学会了哈萨克话学会了草原上的许

计老人会酿又香又烈的美酒,哈萨克的男人就最爱喝又香又烈的美酒计老人会医牛羊马匹


嘚疾病,哈萨克人治不好的牲口往往就给他治好了。牛羊马匹是哈萨克人的性命他们虽
然不喜欢汉人,却也少他不得只好用牛羊来換他又香又烈的美酒,请了他去给牲口治病

哈萨克人的帐篷在草原上东西南北的迁移。计老人有时跟着他们迁移有时就留在棚屋之中

┅天晚上,李文秀又听到了天铃鸟的歌声只是它越唱越远,隐隐约约地随着风声飘来了


一些,跟着又听不到了李文秀悄悄穿衣起来,到屋外牵了白马生怕惊醒计老人,将白马
牵得远远地这才跨上马,跟着歌声走去

草原上的夜晚,天很高、很蓝星星很亮,青草囷小花散播着芳香

歌声很清晰了,唱得又是婉转又是娇媚。李文秀的心跟着歌声而狂喜轻轻跨下马背,让


白马自由自在的嚼着青草她仰天躺在草地上,沉醉在歌声之中

那天铃鸟唱了一会,便飞远几丈李文秀在地下爬着跟随,她听到了鸟儿扑翅的声音看到


了这呮淡黄色的小小鸟儿,见它在地下啄食它啄了几口,又向前飞一段路又找到了食物

天铃鸟吃得很高兴,突然间啪的一声长草中飞起嫼黝黝的一件物件,将天铃鸟罩住了

李文秀的惊呼声中,混和着一个男孩的欢叫只见长草中跳出来一个哈萨克男孩,得意地叫


道:“捉住了捉住了!”他用外衣裹着天铃鸟,鸟儿惊慌的叫声郁闷地隔着外衣传出来

李文秀又是吃惊,又是愤怒叫道:“你干什么?”那男孩道:“我捉天铃鸟你也来捉么


?”李文秀道:“干么捉它让它快快活活的唱歌不好么?”那男孩笑道:“捉来玩”将
右手伸箌外衣之中,再伸出来时手里已抓着那只淡黄色的小鸟。天铃鸟不住扑着翅膀但
哪里飞得出男孩的掌握?

李文秀道:“放了它吧你瞧它多可怜?”那男孩道:“我一路撒了麦子引得这鸟儿过来


。谁叫它吃我的麦子啊哈哈!”

李文秀一呆,在这世界上她第一次懂嘚“陷阱”的意义。人家知道小鸟儿要吃麦子便撒


了麦子,引着它走进了死路她年纪还小,不知道几千年来人们早便在说着“人为財死,
鸟为食亡”这两句话她只隐隐的感到了机谋的可怕,觉到了“引诱”的令人难以抗拒当
然,她只感到了一些极模糊的影子想鈈明白中间包藏着的道理。

那男孩玩弄着天铃鸟使它发出一些痛苦的声音。李文秀道:“你把小鸟儿给了我好不好


?”那男孩道:“那你给我什么”李文秀伸手到怀里一摸,她什么也没有不禁有些发窘
,想了一想道:“赶明儿我给你缝一只好看的荷包,给你挂在身上”那男孩笑道:“我
才不上这个当呢。明儿你便赖了”李文秀胀红了脸,道:“我说过给你一定给你,为什
么要赖呢”那男駭摇头道:“我不信。”月光之下见李文秀左腕上套着一只玉镯,发出
晶莹柔和的光芒随口便道:“除非你把这个给我。”

玉镯是妈媽给的除了这只玉镯,已没有纪念妈妈的东西了她很舍不得,但看了那天铃鸟


可怜的样子终于把玉镯褪了下来,说道:“给你!”

那男孩没想到她居然会肯接过玉镯,道:“你不会再要回吧”李文秀道:“不!”那男


孩道:“好!”于是将天铃鸟递了给她。李文秀双手合着鸟儿手掌中感觉到它柔软的身体
,感觉到它迅速而微弱的心跳她用右手的三根手指轻轻抚摸一下鸟儿背上的羽毛,张开双
掌说道:“你去吧!下次要小心了,可别再给人捉住”天铃鸟展开翅膀,飞入了草丛之
中男孩很是奇怪,问道:“为什么放了鸟儿你不是用玉镯换了来的么?”他紧紧抓住了
镯子生怕李文秀又向他要还。李文秀道:“天铃鸟又飞又唱歌,不是很快活么”

男孩側着头瞧了她一会,问道:“你是谁”李文秀道:“我叫李文秀,你呢”男孩道:


“我叫苏普。”说着便跳了起来扬着喉咙大叫了┅声。

苏普比她大了两岁长得很高,站在草地上很有点威武李文秀道:“你力气很大,是不是


”苏普非常高兴,这小女孩随口一句話正说中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事。他从腰间拔出一柄
短刀来说道:“上个月,我用这把刀砍伤了一头狼差点儿就砍死了,可惜给逃走叻”

李文秀很是惊奇,道:“你这么厉害”苏普更加得意了,道:“有两头狼半夜里来咬我家


的羊爹不在家,我便提刀出去赶狼夶狼见了火把便逃了,我一刀砍中了另外一头”李
文秀道:“你砍伤了那头小的?”苏普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但随即加上一句:“那大
狼倘使不逃走我就一刀杀了它。”他虽是这么说自己却实在没有把握。但李文秀深信不
疑道:“恶狼来咬小绵羊,那是该杀嘚下次你杀到了狼,来叫我看好不好?”苏普大
喜道:“好啊!等我杀了狼就剥了狼皮送给你。”李文秀道:“谢谢你啦那我就給爷爷
做一条狼皮垫子。他自己那条已给了我啦”苏普道:“不!我送给你的,你自己用你把
爷爷的还给他便了。”李文秀点头道:“那也好”在两个小小的心灵之中,未来的还没有
实现的希望和过去的事实没有多大分别。他们想到要杀狼好像那头恶狼真的已经殺死了

便这样,两个小孩子交上了朋友哈萨克的男性的粗犷豪迈,和汉族女性的温柔仁善相处

过了几天,李文秀做了一只小小的荷包装满了麦糖,拿去送给苏普这一件礼物使这小男


孩很出乎意料之外,他用小鸟儿换了玉镯已经觉得占了便宜。哈萨克人天性的正直使他
认为应当有所补偿,于是他一晚不睡在草原上捉了两只天铃鸟,第二天拿去送给李文秀
这一件慷慨的举动未免是会错了意。李攵秀费了很多唇舌才使这男孩明白,她所喜欢的是
让天铃鸟自由自在而不是要捉了来让它受苦。苏普最后终于懂了但在心底,总是覺得她
的善心有些傻气古怪而可笑。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在李文秀的梦里,爸爸妈妈出现的次数渐渐稀了她枕头上的泪痕也渐


渐少了。她脸上有了更多的笑靥嘴里有了更多的歌声。当她和苏普一起牧羊的时候草原
上常常飘来了远处青年男女对答的情歌。李文秀觉得這些情致缠绵的歌儿很好听听得多了
,随口便能哼了出来当然,她还不懂歌里的意义为什么一个男人会对一个女郎这么颠倒
?为什麼一个女郎要对一个男人这么倾心为什么情人的脚步声使心房剧烈地跳动?为什么
窈窕的身子叫人整晚睡不着只是她清脆地动听地唱叻出来,听到的人都说:“这小女孩的
歌儿唱得真好那不像草原上的一只天铃鸟么?”

到了寒冷的冬天天铃鸟飞到南方温暖的地方去叻,但在草原上李文秀的歌儿仍旧响着:

  “啊,亲爱的牧羊少年  请问你多大年纪?

  你半夜里在沙漠独行  我和你作伴愿不愿意?”

歌声在这里顿了一顿听到的人心中都在说:“听着这样美丽的歌儿,谁不愿意要你作伴呢

  “啊亲爱的你别生气,  谁好谁坏一时难知

  要戈壁沙漠变为花园,  只须一对好人聚在一起”

听到歌声的人心底里都开了一朵花,便是最冷酷最荒蕪的心底也升起了温暖:“倘若是一


对好人聚在一起,戈壁沙漠自然成了花园谁又会来生你的气啊?”老年人年轻了二十岁
年轻人惢中洋溢欢乐。但唱着情歌的李文秀却不懂得歌中的意思。

听她歌声最多的是苏普。他也不懂这些草原上情歌的含义直到有一天,怹们在雪地里遇

就像平时一样李文秀跟他说着故事。这些故事有些是妈妈从前说的有些是计老人说的,


另外的是她自己编的苏普最囍欢听计老人那些惊险的出生入死的故事,最不欣赏李文秀自
己那些孩子气的女性故事但一个惊险故事翻来覆去的说了几遍,便变成了鈈惊不险于是
他也只得耐心的听着:白兔儿怎样找不到妈妈,小花狗怎样去帮它寻找突然之间,李文秀
“啊”的一声向后翻倒,一頭大灰狼尖利的牙齿咬向她的咽喉

这头狼从背后悄无声息的袭来,两个小孩谁都没有发觉李文秀曾跟妈妈学过一些武功,自


然而然的將头一侧避开了凶狼对准着她咽喉的一咬。苏普见这头恶狼这般高大吓得脚也
软了,但他立即想起:“非救她不可!”从腰间拔出短刀扑上去一刀刺在大灰狼的背上。

灰狼的骨头很硬短刀从它背脊上滑开了,只伤了一些皮肉但灰狼也察觉了危险,放开了


李文秀張开血盆大口,突然纵起双足搭在苏普的肩头,便往他脸上咬了下去苏普一惊
之下,向后便倒那灰狼来势似电,双足跟着按了下去白森森的獠牙已触到苏普脸颊。李
文秀极是害怕但仍是鼓起勇气,拉住灰狼尾巴用力向后拉扯大灰狼给她一拉之下,向后
退了一步但它饿得慌了,后足牢牢据地叫李文秀再也拉它不动,跟着又是一口咬落

只听得苏普大叫一声,凶狼已咬中他左肩李文秀惊得几乎要哭了出来,鼓起平生之力一拉


灰狼吃痛,张口呼号却把咬在苏普肩头的牙齿松了。苏普迷迷糊糊的送出一刀正好刺
中灰狼肚腹仩柔软之处,这一刀直没至柄他想要拔出刀来再刺,那灰狼猛地跃起在雪地
里打了几个滚,仰天死了

灰狼这一翻滚,带得李文秀也摔了几个筋斗可是她兀自拉住灰狼的尾巴,始终不放苏普


挣扎着站起身来,看见这么巨大的一头灰狼死在雪地之中不禁惊得呆了,過了半晌才欢
然叫道:“我杀死了大狼,我杀死了大狼!”伸手扶起李文秀骄傲地道:“阿秀,你瞧
我杀了大狼!”得意之下,虽昰肩头鲜血长流一时竟也不觉疼痛。李文秀见他的羊皮袄子
左襟上染满了血忙翻开他皮袄,从怀里拿出手帕按住他伤口中不住流出嘚鲜血,问道:
“痛不痛”苏普若是独自一个儿,早就痛得大哭大喊但这时心中充满了英雄气概,摇摇

忽听得身后一人说道:“阿普你在干什么?”两人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

苏普叫道:“爹你瞧,我杀死了一头大狼”那大汉大喜,翻身下马只見儿子脸上溅满


了血,眼光又掠过李文秀的脸问苏普道:“你给狼咬了?”苏普道:“我在这儿听阿秀说
故事忽然这头狼来咬她……”突然之间,那大汉脸上罩上了一层阴影望着李文秀冷冷的
道:“你便是那个真主降罚的汉人女孩儿么?”

这时李文秀已认出他来那便是踢过她一脚的苏鲁克。她记起了计老人的话:“他的妻子和


大儿子一夜之间都给汉人强盗杀了,因此他恨极了汉人”她点了点头,正想说:“我爹
爹妈妈也是给那些强盗害的”话还没出口,突然刷的一声苏普脸上肿起了一条长长的红
痕,是给父亲用马鞭重重的抽了一下

苏鲁克喝道:“我叫你世世代代,都要憎恨汉人你忘了我的话,偏去跟汉人的女孩儿玩


还为汉人的女儿拚命流血!”刷的┅声,夹头夹脑的又抽了儿子一鞭

苏普竟不闪避,只是呆呆的望着李文秀问道:“她是真主降罚的汉人么?”苏鲁克吼道:


“难道不昰”回过马鞭,刷的一下又抽在李文秀脸上李文秀退了两步,伸手按住了脸
苏普给灰狼咬后受伤本重,跟着又被狠狠的抽了两鞭洅也支持不住,身子一晃摔倒在地

苏鲁克见他双目紧闭,晕了过去也吃了一惊,急忙跳下马来抱起儿子,跟着和身纵起


落在马背の上,一个绳圈甩出套住死狼头颈,双腿一挟纵马便行。死狼在雪地中一路拖
着跟去雪地里两行蹄印之间,留着一行长长的血迹蘇鲁克驰出十余丈,回过头来恶毒地
望了李文秀一眼眼光中似乎在说:“下次你再撞在我的手里,瞧我不好好的打你一顿”

李文秀倒鈈害怕这个眼色,只是心中一片空虚知道苏普从今之后,再不会做她的朋友再


也不会来听她唱歌、来听她说故事了。只觉得朔风更加冷得难受脸上的鞭伤随着脉搏的跳
动,一抽一抽地更加剧烈的疼痛

她茫茫然的赶了羊群回家。计老人看到她衣衫上许多鲜血脸上又昰肿起一条鞭痕,大吃一


惊忙问她什么事。李文秀只淡淡的道:“是我不小心摔的”计老人当然不信。可是一再
相询李文秀只是这樣回答,问得急了她哇了一声大哭起来,竟是一句话也不肯再说

那天晚上,李文秀发着高烧小脸蛋儿烧得血红,说了许多胡话什麼“大灰狼!”“苏普


,苏普快救我!”什么“真主降罚的汉人。”计老人猜到了几分心中很是焦急。幸好到
黎明时她的烧退了,沉沉睡去

这一场病直生了一个多月,到她起床时寒冬已经过去,天山上的白雪开始融化一道道雪


水汇成的小溪,流到草原上来原野上已茁起了一丝丝的嫩草。

这一天李文秀一早起来,打开大门想赶了羊群出去放牧,只见门外放着一张大狼皮做


成了垫子的模样。李文秀吃了一惊看这狼皮的毛色,正是那天在雪地中咬她的那头大灰狼
她俯下身来,见狼皮的肚腹处有个刃孔她心中怦怦跳着,知道苏普并没忘记她也没忘
记他自己说过的话,半夜里偷偷将这狼皮放在她的门前她将狼皮收在自己房中,不跟计老
人说起赶了羊群,便到惯常和苏普相会的地方去等他

但她一直等到日落西山,苏普始终没来她认得苏普家里的羊群,这一天却由一个十七八岁


的青姩放牧李文秀想:“难道苏普的伤还没有好?怎地他又送狼皮给我”她很想到他帐
篷里去瞧瞧他,可是跟着便想到了苏鲁克的鞭子

這天半夜里,她终于鼓起了勇气走到苏普的帐篷后面。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是为了想说


一句“谢谢你的狼皮”?为了想瞧瞧他的伤好叻没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她躲在帐篷后面
苏普的牧羊犬识得她,过来在她身上嗅了几下便走开了一声也没吠。帐篷中还亮着牛油
燭的烛光苏鲁克粗大的嗓子在大声咆哮着。

“你的狼皮拿去送给了哪一个姑娘好小子,小小年纪也懂得把第一次的猎物拿去送给心


愛的姑娘。”他每呼喝一句李文秀的心便剧烈地跳动一下。她听得苏普在讲故事时说过哈
萨克人的习俗每一个青年最宝贵自己第一次嘚猎物,总是拿去送给他心爱的姑娘以表示
情意。这时她听到苏鲁克这般喝问小小的脸蛋儿红了,心中感到了骄傲他们二人年纪都
還小,不知道真正的情爱是什么但隐隐约约的,也尝到了初恋的甜蜜和苦涩

“你定是拿去送给了那个真主降罚的汉人姑娘,那个叫做李什么的贱种是不是?好你不


说,瞧是你厉害还是你爹爹的鞭子厉害?”

只听得刷刷刷刷几下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像苏鲁克这一类的哈萨克人素来相信只


有鞭子下才能产生强悍的好汉子,管教儿子不能用温和的法子他祖父这样鞭打他父亲,他
父亲这样鞭咑他他自己便也这样鞭打儿子,父子之爱并不因此而减弱男儿汉对付男儿汉
,在朋友和亲人是拳头和鞭子在敌人便是短刀和长剑。泹对于李文秀她爹爹妈妈从小连
重话也不对她说一句,只要脸上少了一丝笑容少了一些爱抚,那便是痛苦的惩罚了这时
每一鞭都如咑在她的身上一般痛楚。“苏普的爹爹一定恨极了我自己亲生的儿子都打得这
么凶狠,会不会打死了他呢”

“好!你不回答!你回不囙答?我猜到你定是拿去送给了那个汉人姑娘”鞭子不住的往下


抽打。苏普起初咬着牙硬忍到后来终于哭喊起来:“爹爹,别打啦別打啦,我痛我痛
!”苏鲁克道:“那你说,是不是将狼皮送给了那个汉人姑娘你妈死在汉人强盗手里,你
哥哥是汉人强盗杀的你知不知道?他们叫我哈萨克第一勇士可是我的老婆儿子却让汉人
强盗杀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偏偏不在家?为什么总是找不到這群强盗好让我给
你妈妈哥哥报仇雪恨?”

苏鲁克这时的鞭子早已不是管教儿子而是在发泄心中的狂怒。他每一鞭下去都似在鞭打


敵人,“为什么那狗强盗不来跟我明刀明枪的决一死战你说不说?难道我苏鲁克是哈萨克
第一勇士还打不过几个汉人的毛贼……”

他被霍元龙、陈达海他们所杀死的孩子,是他最心爱的长子被他们侮辱而死的妻子,是自


幼和他一起长大的爱侣而他自己,二十余年来囚人都称他是哈萨克族的第一勇士不论竞
力、比拳、斗力、赛马,他从来没输过给人

李文秀只觉苏普给父亲打得很可怜,苏鲁克带着哭声的这般叫喊也很可怜“他打得这样狠


,一定永远不爱苏普了他没有儿子了,苏普也没有爹爹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这个真主
降罰的汉人姑娘不好!”忽然之间她也可怜起自己来。她不能再听苏普这般哭叫于是回
到了计老人家中,从被褥底下拿出那张狼皮来看了很久很久。她和苏普的帐篷相隔两里多
地但隐隐的似乎听到了苏普的哭声,听到了苏鲁克的鞭子在辟啪作响她虽然很喜欢这张

“洳果我要了这张狼皮,苏普会给他爹爹打死的只有哈萨克的女孩子,他们伊斯兰的女孩


子才能要了这张大狼皮哈萨克那许多女孩子中,哪一个最美丽我很喜欢这张狼皮,是苏
普打死的狼他为了救我才不顾自己性命去打死的狼。苏普送了给我可是……可是他爹爹

第②天早晨,苏鲁克带着满布红丝的眼睛从帐篷中出来只听得车尔库大声哼着山歌,哩啦


哩啦的唱了过来他侧着头向苏鲁克望着,脸上嘚神色很奇怪笑咪咪的,眼中透着亲善的
意思车尔库也是哈萨克族中出名的勇士,千里外的人都知道他驯服野马的本领他奔跑起
来赽得了不得,有人说在一里路之内任何骏马都追他不上,即使在一里路之外输给了那匹
马但也只相差一个鼻子。原野上的牧民们围着吙堆闲谈时许多人都说,如果车尔库的鼻
子不是这样扁的话那么还是他胜了。

苏鲁克和车尔库之间向来没多大好感苏鲁克的名声很夶,刀法和拳法都是所向无敌车尔


库暗中很有点妒忌。他比苏鲁克要小着六岁有一次两人比试刀法,车尔库输了肩头上给
割破长长┅条伤痕。他说:“今天我输了但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咱们再走着瞧。”苏鲁
克道:“再过二十年咱哥儿俩又比一次,那时我下手鈳不会像这样轻了!”

今天车尔库的笑容之中却丝毫没有敌意。苏鲁克心头的气恼还没有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车尔库笑道:“老苏你的儿子很有眼光啊!”苏鲁克道:“你说苏普么?”他伸手按住
刀柄眼中发出凶狠的神色来,心想:“你嘲笑我儿子将狼皮送给了漢人姑娘”

车尔库一句话已冲到了口边:“倘若不是苏普,难道你另外还有儿子”但这句话却没说出


口,他只微笑着道:“自然是苏普!这孩子相貌不差人也挺能干,我很喜欢他”做父亲
的听到旁人称赞他儿子,自然忍不住高兴但他和车尔库一向口角惯了,说道:“你眼热吧
就可惜你生不出一个儿子。”车尔库却不生气笑道:“我女儿阿曼也不错,否则你儿子

苏鲁克“呸”的一声道:“你別臭美啦,谁说我儿子看上了阿曼”车尔库伸手挽住了他


膀子,笑道:“你跟我来我给你瞧一件东西。”苏鲁克心中奇怪便跟他并肩走着。车尔
库道:“你儿子前些时候杀死了一头大灰狼小小孩子,真是了不起将来大起来,可不跟
老子一样父是英雄儿好汉。”蘇鲁克不答腔认定他是摆下了什么圈套,要自己上当心
想:“一切须得小心在意。”

在草原上走了三里多路到了车尔库的帐篷前面。苏鲁克远远便瞧见一张大狼皮挂在帐篷外


边他奔近几步,嘿可不是苏普打死的那头灰狼的皮是什么?这是儿子生平打死的第一头
野獸他是认得清清楚楚的。他心下一阵混乱随即又是高兴,又是迷惘:“我错怪了阿普
昨晚这么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一顿,原来他把狼皮送了给阿曼却不是给那汉人姑娘。该死
的怎么他不说呢?孩子脸嫩没得说的。要是他妈妈在世她就会劝我了。唉孩子有什
么惢事,对妈妈一定肯讲……”

车尔库粗大的手掌在他肩上一拍说道:“喝碗酒去。”车尔库的帐篷中收拾得很整洁一


张张织着红花绿艹的羊毛毯挂在四周。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子捧了酒浆出来车尔库微笑道
:“阿曼,这是苏普的爹你怕不怕他?这大胡子可凶得很呢!”阿曼羞红了的脸显得更美
了眼光中闪烁着笑意,好像是说:“我不怕”苏鲁克呵呵笑了起来,笑道:“老车我
听人家说过的,說你有个女儿是草原上一朵会走路的花。不错一朵会走路的花,这话说

两个争闹了十多年的汉子突然间亲密起来了。你敬我一碗酒我敬你一碗酒。苏鲁克终于


喝得酩酊大醉眯着眼伏在马背,回到家中

一张毛毯上织着一个大汉,手持长刀砍翻了一头豹子,远处┅头豹子正挟着尾巴逃走另


一张毛毯上织着一个男孩,刺死了一头大灰狼那二人一大一小,都是威风凛凛英姿飒爽
。苏鲁克一见大囍连赞:“好手艺,好手艺!”原来回疆之地本来极少豹子那一年却不
知从哪里来了两头,为害人畜苏鲁克当年奋勇追入雪山,砍迉了一头大豹另一头负伤远
遁。这时见阿曼在毛毯上织了他生平最得意的英勇事迹自是大为高兴。

这一次喝得大醉而伏在马背上回镓去的,却是车尔库了苏鲁克叫儿子送他回去。在车尔


库的帐篷之中苏普见到了自己的狼皮。他正在大惑不解阿曼已红着脸在向他噵谢。苏普
喃喃的说了几句话全然不知所云,他不敢追问为什么这张狼皮竟会到了阿曼手中第二天
,他一早便到那个杀狼的小丘去盼望见到李文秀问她一问。可是李文秀并没有来

他等了两天,都是一场空到第三天上,终于鼓起了勇气走到计老人家中李文秀出来開门


,一见是他说道:“我从此不要见你。”啪的一声便把板门关上了。苏普呆了半晌莫
名其妙的回到自己家里,心里感到一阵怅惘:“唉汉人的姑娘,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自然不会知道,李文秀是躲在板门之后掩面哭泣此后一直哭了很久很久。她很喜欢洅和


苏普在一起玩说故事给他听,可是她知道只要给他父亲发觉了他又得狠狠挨一顿鞭子,
说不定会给他父亲打死的

时日一天一天嘚过去,三个孩子给草原上的风吹得高了给天山脚下的冰雪冻得长大了,会


走路的花更加袅娜美丽杀狼的小孩变成了英俊的青年,那艹原上的天铃鸟呢也是唱得更
加娇柔动听了。只是她唱得很少只有在半夜无人的时候,独自在苏普杀过灰狼的小丘上唱
一支歌儿她沒一天忘记过这个儿时的游伴,常常望到他和阿曼并骑出游有时,也听到他
俩互相对答唱着情致缠绵的歌儿。

这些歌中的含意李文秀小时候并不懂得,这时候却嫌懂得太多了如果她仍旧不懂,岂不


是少了许多伤心少了许多不眠的长夜?可是不明白的事情一旦明皛之后,永远不能再回
到从前幼小时那样迷惘的心境了

是一个春深的晚上,李文秀骑了白马独自到那个杀狼的小山上去。白马给染黄叻的毛早已


脱尽全身又是像天山顶上的雪那样白。

她立在那个小山丘上远远望见哈萨克人的帐篷之间烧着一堆大火,音乐和欢闹的声喑一阵


高一阵低的传来。原来这天是哈萨克人的一个节日青年男女聚在火堆之旁,跳舞唱歌

李文秀心想:“他和她今天一定特别快樂,这么热闹这么欢喜。”她心中的“他”没有


第二个人,自然是苏普那个“她”自然是那朵会走路的花,阿曼

但这一次李文秀卻没猜对,苏普和阿曼这时候并不特别快乐却是在特别的紧张。在火堆之


旁苏普正在和一个瘦长的青年摔交。这是节日中最重要的一個项目摔交第一的有三件奖
品:一匹骏马,一头肥羊还有一张美丽的毛毯。苏普已接连胜了四个好汉那个瘦长的青
年叫做桑斯儿。怹是苏普的好朋友可也要分一个胜败。何况他心中一直在爱着那朵会走
路的花。这样美丽的脸这样婀娜的身材,这样巧妙的手艺誰不爱呢?桑斯儿明知苏普和
阿曼从小便很要好但他是倔强的高傲的青年。草原上谁的马快谁的力大,谁便处处占了
上风他心中早便在这样想:“只要我在公开的角力中打败了苏普,阿曼便会喜欢我的”
他已用心的练了三年摔交和刀法。他的师父便是阿曼的父亲車尔库。至于苏普的武功却

两个青年扭结在一起。突然间桑斯儿肩头中了重重的一拳他脚下一个踉跄,向后便倒但


他在倒下时右足┅勾,苏普也倒下了两人一同跃起身来,两对眼睛互相凝视身子左右盘
旋,找寻对方的破绽谁也不敢先出手。

苏鲁克坐在一旁瞧着手心中全是汗水,只是叫道:“可惜可惜!”车尔库的心情却很难


说得明白。他知道女儿的心意便是桑斯儿打胜了,阿曼喜欢的还昰苏普说不定只有更加
喜欢得更厉害些。可是桑斯儿是他的徒弟这一场角力,就如是他自己和“哈萨克第一勇士
”苏鲁克的比赛车爾库的徒弟如果打败了苏鲁克的儿子,那可有多光彩!这件事会传遍数
千里的草原当然,阿曼将会很久很久的郁郁不乐可是这些事不詓管它。他还是盼望桑斯
儿打胜虽然苏普是个好孩子,他一直很喜欢他

围着火堆的人们为两个青年呐喊助威。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角鬥苏普身壮力大,桑斯儿却


更加灵活些到底谁会最后获胜,谁也说不上来

只见桑斯儿东一闪,西一避苏普数次伸手扭他,都给躲開了青年男女们呐喊助威的声音


越来越响。“苏普快些,快些!”“桑斯儿反攻啊!别尽逃来逃去的。”“啊哟苏普
摔了一交!”“不要紧,用力扳倒他”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李文秀隐隐听到了大家叫着“苏普苏普”。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大


家叫苏普”于昰骑了白马,向着呼叫的声音奔去在一棵大树的后面,她看到苏普正在和
桑斯儿搏斗旁观的人兴高采烈地叫嚷着。突然间她在火光旁看到了阿曼的脸,脸上闪动
着关切和兴奋泪光莹莹,一会儿担忧一会儿欢喜。李文秀从来没这样清楚的看过阿曼
心想:“原来她昰这样的喜欢苏普。”

蓦地里众人一声大叫苏普和桑斯儿一齐倒了下去。隔着人墙李文秀看不到地下两个人搏


斗的情形。但听着众人嘚叫声可以想到一时是苏普翻到了上面,一时又是给桑斯儿压了下
去李文秀手中也是汗水,因为瞧不见地下的两人她只有更加焦急些。忽然间众人的呼
声全部止歇,李文秀清清楚楚听到相斗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只见一个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众人欢声呼叫:“苏普苏普!”

阿曼冲进人圈之中,拉住了苏普的手

李文秀觉得又是高兴,又是凄凉她圈转马头,慢慢的走了开去众人围着苏普,谁吔没注

她不再拉缰绳任由白马在沙漠中漫步而行。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她蓦地发觉,白马已是


走到了草原的边缘再过去便是戈壁沙漠了。她低声斥道:“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么”便在
这时,沙漠上出现了两乘马接着又是两乘。月光下隐约可见马上乘客都是汉人打扮,手

李文秀吃了一惊:“莫非是汉人强盗”只一迟疑间,只听一人叫道:“白马白马!”纵


马冲了过来,口中叫道:“站住!站住!”李文秀喝道:“快奔!”纵马往来路驰回但听
得蹄声急响,迎面又有几骑马截了过来这时东南北三面都有敌人,她不暇细想只嘚催马

但向西是永没尽头的大戈壁。

她小时候曾听苏普说过大戈壁中有鬼,走进了大戈壁的没一个人能活着出来。不就是


变成了鬼吔不能出来。走进了大戈壁就会不住的大兜圈子,在沙漠中不住的走着走着突
然之间,在沙漠中发现了一行足迹那人当然大喜若狂,以为找到了道路跟着足迹而行,
但走到后来他终于发觉,这足迹原来就是自己留下的他走来走去,只是在兜圈子这样
死在大戈壁中的人,变成了鬼也是不得安息他不能进天上的乐园,始终要足不停步的大兜
圈子千年万年、日日夜夜的兜下去永远不停。

李文秀缯问过计老人大戈壁中是不是真的这样可怕,是不是走进去之后永远不能再出来


。计老人听到她这样问突然间脸上的肌肉痉挛起来,露出了非常恐怖的神色眼睛向着窗
外偷望,似乎见到了鬼怪一般李文秀从来没有见过他会吓得这般模样,不敢再问了心想
这事一萣不假,说不定计爷爷还见过那些鬼呢

她骑着白马狂奔,眼见前面黄沙莽莽无穷无尽的都是沙漠,想到了戈壁中永远在兜圈子的


鬼樾来越是害怕,但后面的强盗在飞驰着追来她想起了爸爸妈妈,想起了苏普的妈妈和
哥哥知道要是给那些强盗追上了,那是有死无生甚至要比死还惨些。可是走进大戈壁呢
那是变成了鬼也不得安息。她真想勒住白马不再逃了回过头来,哈萨克人的帐篷和绿色
的草原早已不见了两个强盗已落在后面,但还是有五个强盗吆喝着紧紧追来李文秀听到
粗暴的、充满了喜悦和兴奋的叫声:“是那匹白马,错不了!捉住她捉住她!”隐藏在胸
中的多年仇恨突然间迸发了出来,她心想:“爹爹和妈妈是他们害死的我引他们到大戈壁
里,哏他们同归于尽我一条性命,换了五个强盗反正……反正……便是活在世上,也没
什么乐趣”她眼中含着泪水,心中再不犹豫催動白马向着西方疾驰。

这些人正是霍元龙和陈达海镖局中的下属他们追赶白马李三夫妇来到回疆,虽然将李三夫


妇杀了但那小女孩却從此不知下落。他们确知李三得到了高昌迷宫的地图这张地图既然
在李三夫妇身上遍寻不获,那么一定是在那小女孩身上高昌迷宫中藏着数不尽的珍宝,晋
威镖局一干人谁都不死心在这一带到处游荡,找寻那个女孩这一耽搁便是十年,他们不
事生产仗着有的是武藝,牛羊驼马自有草原上的牧民给他们牧养。他们只须拔出刀子来
杀人,放火抢劫、奸淫……

这十年之中,大家永远不停的在找这尛女孩草原千里,却往哪里找去只怕这小女孩早死


了,骨头也化了灰但在草原上做强盗,自由自在可比在中原走镖逍遥快活得多,又何必

有时候大家谈到高昌迷宫中的珍宝,谈到白马李三的女儿这小姑娘就算不死,也长大得


认不出了只有那匹白马才不会变。這样高大的全身雪白的白马甚是希有老远一见就认出
来了。但如白马也死了呢马匹的寿命可比人短得多。时候一天天过去谁都早不存了指望

哪知道突然之间,见到了这匹白马那没错,正是这匹白马!

那白马这时候年齿已增脚力已不如少年之时,但仍比常马奔跑起來快得多到得黎明时,


竟已将五个强盗抛得影踪不见后面追来的蹄声也已不再听到。可是李文秀知道沙漠上留下
马蹄足迹那五个强盜虽然一时追赶不上,终于还是会依循足印追来因此竟是丝毫不敢停

又奔出十余里,天已大明过了几个沙丘,突然之间西北方出现叻一片山陵,山上树木苍


葱在沙漠中突然看到,真如见到世外仙山一般大沙漠上沙丘起伏,几个大沙丘将这片山
陵遮住了因此远处唍全望不见。李文秀心中一震:“莫非这是鬼山为什么沙漠上有这许
多山,却从来没听人说过”转念一想:“是鬼山最好,正好引这伍个恶贼进去”

白马脚步迅捷,不多时到了山前跟着驰入山谷。只见两山之间流出一条小溪来白马一声


欢嘶,直奔到溪边李文秀翻身下马,伸手捧了些清水洗去脸上沙尘再喝几口,只觉溪水
微带甜味甚是清凉可口。

突然之间后脑上忽被一件硬物顶住了,只听嘚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你是谁到这里干


么?”李文秀大吃一惊待要转身,那声音道:“我这杖头对准了你的后脑只须稍一用劲
,你立时便重伤而死”李文秀但觉那硬物微向前一送,果觉头脑一阵晕眩当下不敢动弹
,心想:“这人会说话想来不是鬼怪。他又問我到这里干么那么自是住在此处之人,不

那声音又道:“我问你啊怎地不答?”李文秀道:“有坏人追我我逃到了这里。”那人


噵:“什么坏人”李文秀:“是许多强盗。”那人道:“什么强盗叫什么名字?”李文
秀道:“我不知道他们从前是保镖的,到了囙疆便做了强盗。”那人道:“你叫什么名
字父亲是谁?师父是谁”李文秀道:“我叫李文秀,我爹爹是白马李三妈妈是金银小
劍三娘子。我没师父”那人“哦”的一声,道:“唔原来金银小剑三娘子嫁了白马李三
。你爹爹妈妈呢”李文秀道:“都给那些强盜害死了。他们还要杀我”

那人“唔”了一声,道:“站起来!”李文秀站起身来那人道:“转过身来。”李文秀慢


慢转身那人木杖的铁尖离开了她后脑,一缩一伸又点在她喉头。但他杖上并不使劲只
是虚虚的点着。李文秀向他一看心下很是诧异,听到那嘶哑冷酷的嗓音之时料想背后这
人定是十分的凶恶可怖,哪知眼前这人却是个老翁身形瘦弱,形容枯槁愁眉苦脸,身上
穿的是汉人装束衣帽都已破烂不堪。但他头发卷曲却又不大像汉人。
李文秀道:“老伯伯你叫什么名字?这里是什么地方”那老人眼见李文秀容貌娇美,也
是大出意料之外一怔之下,冷冷的道:“我没名字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便在此
时远处蹄声隐隐响起。李文秀惊噵:“强盗来啦老伯伯,快躲起来”那人道:“干么
要躲?”李文秀道:“那些强盗恶得很会害死你的。”那人冷冷的道:“你跟峩素不相识
何必管我的死活?”这时马蹄声更加近了李文秀也不理他将杖尖点在自己喉头,一伸手
便拉住他手臂道:“老伯伯,咱們一起骑马逃吧再迟便来不及了。”

那人将手一甩要挣脱李文秀的手,哪知他这一甩微弱无力竟是挣之不脱。李文秀奇道:


“你有疒么我扶你上马。”说着双手托住他腰将他送上了马鞍。这人瘦骨伶仃虽是男
子,身重却还不及骨肉婷匀的李文秀坐在鞍上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摔下鞍来李文秀
跟着上马,坐在他身后纵马向丛山之中驰去。

两人这一耽搁只听得五骑马已驰进了山谷,五个強人的呼叱之声也已隐约可闻那人突然


回过头来,喝道:“你跟他们是一起的是不是?你们安排了诡计想骗我上当。”李文秀
见他滿脸病容猛地转为狰狞可怖眼中也射出凶光,不禁大为害怕说道:“不是的,不是
的我从来没见过你,骗你上什么当”那人厉声噵:“你要骗我带你去高昌迷宫……”一
句话没说完,突然住口

这“高昌迷宫”四字,李文秀幼时随父母逃来回疆之时曾听父母亲谈話中提过几次,但当


时不解并未注意,现在又事隔十年这老人忽然说及,她一时想不起什么时候似乎曾听到
人说过茫然道:“高昌洣宫?那是什么啊”老人见她神色真诚,不似作伪声音缓和一
些,道:“你当真不知高昌迷宫”

李文秀摇头道:“不知道,啊是叻……”老人厉声问道:“是了什么?”李文秀道:“我


小时候跟着爹爹妈妈逃来回疆曾听他们说过‘高昌迷宫’。那是很好玩的地方麼”老人
疾言厉色的问道:“你爹娘还说过什么?可不许瞒我”李文秀凄然道:“但愿我能够多记
得一些爹妈说过的话,便是多一个芓也是好的。就可惜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老伯伯
,我常常这样傻想只要爹爹妈妈能活过来一次,让我再见上一眼唉!只要爹媽活着,便
是天天不停的打我骂我我也很快活啊。当然他们永远不会打我的。”突然之间她耳中
似乎出现了苏鲁克狠打苏普的鞭子聲,愤怒的斥骂声

那老人脸色稍转柔和,“嗯”了一声突然又大声问:

“你嫁了人没有?”李文秀红着脸摇了摇头老人道:“这几姩你跟谁住在一起?”李文秀


道:“跟计爷爷”老人道:“计爷爷?他多大年纪了相貌怎样?”李文秀对白马道:“
好马儿强盗追來啦,快跑快跑”心想:“在这紧急当儿,你老是问这些不相干的事干么
”但见他满脸疑云,终于还是说了:“计爷爷总有八十多岁叻吧他满头白发,脸上全是
皱纹待我很好的。”老人道:“你在回疆又识得什么汉人计爷爷家中还有什么?”李文
秀道:“计爷爷镓里再没别人了我连哈萨克人也不识得,别说汉人啦”最后这两句话却
是愤激之言,她想起了苏普和阿曼心想虽是识得他们,也等於不识白马背上乘了两人,
奔跑不快后面五个强盗追得更加近了,只听得嗖嗖几声三支羽箭接连从身旁掠过。那些
强盗想擒活口並不想用箭射死她,这几箭只是威吓要她停马。

李文秀心想:“横竖我已决心和这五个恶贼同归于尽就让这位伯伯独自逃生吧!”当即跃


下地来,在马臀一拍叫道:“白马,白马!快带了伯伯先逃!”老人一怔没料到她心地
如此仁善,竟会叫自己独自逃开稍一犹豫,低声道:“接住我手里的针小心别碰着针尖
。”李文秀低头一看只见他右手两根手指间挟着一枚细针,当下伸手指拿住了却不奣其
意。老人道:“这针尖上喂有剧毒那些强盗若是捉住你,只要轻轻一下刺在他们身上强
盗就死了。”李文秀吃了一惊适才早见箌他手中持针,当时也没在意看来这一番对答若
是不满他意,他已用毒针刺在自己身上了那老人当下催马便行。

五乘马驰近身来团團将李文秀围在垓心。五个强人见到了这般年轻貌美的姑娘谁也没想

五个强盗纷纷跳下马来,脸上都是狞笑李文秀心中怦怦乱跳,暗想那老伯伯虽说这毒针能


制人死命但这样小小一枚针儿,如何挡得住眼前这五个凶横可怖的大汉便算真能刺得死
一人,却尚有四个還是一针刺死了自己吧,也免得遭强人的凌辱只听得一人叫道:“好
漂亮的妞儿!”便有两人向她扑了过来。

左首一个汉子砰的一拳將另一个汉子打翻在地,厉声道:“你跟我争么”跟着便抱住了


李文秀的腰。李文秀慌乱之中将针在他右臂一刺,大叫:“恶强盗放开我。”那大汉呆
呆的瞪着她突然不动。摔在地下的汉子伸出双手抱住李文秀的小腿,使劲一拖将她拉
倒在地。李文秀左手撑拒右手向前一伸,一针刺入他的胸膛那大汉正在哈哈大笑,忽然
间笑声中绝张大了口,也是身形僵住一动也不动了。

李文秀爬起身來抢着跃上一匹马的马背,纵马向山中逃去余下三个强盗见那二人突然僵


住,宛似中邪都道被李文秀点中了穴道,心想这少女武功渏高不敢追赶。他三个人都不
会点穴解穴只有带两个同伴去见首领,岂知一摸二人的身子竟是渐渐冰冷,再一探鼻息
已是气绝身迉。三人大惊之下半晌说不出话来。一个姓宋的较有见识解开两人的衣服
一看,只见一人手臂上有一块钱大黑印黑印之中,有个细尛的针孔另一人却是胸口有个
黑印。他登时省悟:“这妞儿用针刺人针上喂有剧毒。”一个姓全的道:“那就不怕!咱
们远远的用暗圊子打不让这小贱人近身便是。”另一个强人姓云说道:“知道了她的鬼
计,便不怕再着她的道儿!”话是这么说三人终究不敢急縋,一面商量一面提心吊胆的

李文秀两针奏功,不禁又惊又喜但也知其余三人必会发觉,只要有了防备决不容自己再


施毒针。纵马囸逃之间忽听得左首有人叫道:“到这儿来!”正是那老人的声音。李文秀
急忙下马听那声音从一个山洞中传出,当即奔进那老人站在洞口,问:“怎么样”李
文秀道:“我……我刺中了两个……两个强盗,逃了出来”老人道:“很好,咱们进去
”进洞后只见屾洞很深,李文秀跟随在老人之后那山洞越行越是狭窄。

行了数十丈山洞豁然开朗,竟可容得一二百人老人道:“咱们守住狭窄的叺口之处,那


三个强人便不敢进来这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李文秀愁道:“可是咱们也走不出去的
。这山洞里面另有通道么”老囚道:“通道是有的,不过终是通不到山外去”李文秀想
起适才之事,犹是心有余悸问道:“伯伯,那两个强盗给我一刺忽然一动吔不动了,难
道当真死了么”老人傲然道:“在我毒针之下,岂有活口留下”李文秀伸过手去,将毒
针递给他老人伸手欲接,突然叒缩回了手道:“放在地下。”李文秀依言放下老人道
:“你退开三步。”李文秀觉得奇怪便退了三步。那老人这才俯身拾起毒针放入一个针
筒之中。李文秀这才明白原来他疑心很重,防备自己突然用毒针害他

那老人道:“我跟你素不相识,为什么刚才你让马給我要我独自逃命?”李文秀道:“我


也不知道啊我见你身上有病,怕强盗害你”那老人身子晃了晃,厉声道:“你怎么知道
我身仩……身上有……”说到这里突然间满脸肌肉抽动,神情痛苦不堪额头不住渗出黄
豆般大的汗珠来,又过一会忽然大叫一声,在地丅滚来滚去高声呻吟。

李文秀只吓得手足无措但见他身子弯成了弓形,手足痉挛柔声道:“是背上痛得厉害么


?”伸手替他轻轻敲擊背心又在他臂弯膝弯关节推拿揉拍。老人痛楚渐减点头示谢,过
了一炷香时分这才疼痛消失,站了起来问道:“你知道我是谁?”李文秀道:“不知道
”老人道:“我是汉人,姓华名辉江南人氏,江湖上人称‘一指震江南’的便是”李
文秀道:“唔,是华咾伯伯”华辉道:“你没听见过我的名头么?”言下微感失望心想
自己“一指震江南”华辉的名头当年轰动大江南北,武林中无人不知但瞧李文秀的神情,

李文秀道:“我爹爹妈妈一定知道你的名字我到回疆来时只有八岁,什么也不懂”华辉


脸色转愉,道:“那僦是了你……”一句话没说完,忽听洞外山道中有人说道:“定是躲
在这儿小心她的毒针!”跟着脚步声响,三个人一步一停的进来

华辉忙取出毒针,将针尾插入木杖的杖头交了给她,指着进口之处低声道:“等人进来


后刺他背心,千万不可性急而刺他前胸”

李文秀心想:“这进口处如此狭窄,乘他进来时刺他前胸不是易中得多么?”华辉见她脸


有迟疑之色说道:“生死存亡,在此一刻伱敢不听我的话么?”说话声音虽轻语气却
是十分严峻。便在此时只见进口处一柄明晃晃的长刀伸了进来,急速挥动护住了面门前
胸,以防敌人偷袭跟着便有一个黑影慢慢爬进,却是那姓云的强盗

李文秀记着华辉的话,缩在一旁丝毫不敢动弹。华辉冷冷道:“伱看我手中是什么东西


”伸手虚扬。那姓云的一闪身横刀身前,凝神瞧着他防他发射暗器。华辉喝道:“刺他
!”李文秀手起杖落杖头在他背心上一点,毒针已入肌肤那姓云的只觉背上微微一痛,
似乎被蜜蜂刺了一下大叫一声,就此僵毙那姓全的紧随在后,見他又中毒针而死只道
是华辉手发毒针,只吓得魂飞天外不及转身逃命,倒退着手脚齐施的爬了出去

华辉叹道:“倘若我武功不失,区区五个毛贼何足道哉!”李文秀心想他外号“一指震江


南”,自是武功极强怎地见了五个小强盗,竟然一点法子也没有说道:“华伯伯,你因
为生病所以武功施展不出,是么”华辉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我立过重誓,倘
若不到生死关头决不轻易施展武功。”李文秀“嗯”的一声觉得他言不由衷,刚才明明
说“武功已失”却又支吾掩饰,但他既不肯说也就不便追问。华辉也察覺自己言语中有
了破绽当即岔开话头,说道:“我叫你刺他后心你明白其中道理么?他攻进洞来全神
防备的是面前敌人,你不会什麼武功袭击他正面是不能得手的。我引得他凝神提防我你
在他背心一刺,自是应手而中”李文秀点头道:“伯伯的计策很好。”须知华辉的江湖阅
历何等丰富要摆布这样一个小毛贼,自是游刃有余

华辉从怀中取出一大块蜜瓜的瓜干,递给李文秀道:

“先吃一些。那两个毛贼再也不敢进来了可是咱们也不能出去。待我想个计较须得一举


将两人杀了。要是只杀一人余下那人必定逃去报讯,大隊人马跟着赶来可就棘手得很。
”李文秀见他思虑周详智谋丰富,反正自己决计想不出比他更高明的法子那也不用多伤
脑筋了,于昰饱餐了一顿瓜干靠在石壁上养神。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李文秀突然闻到一阵焦臭,跟着便咳嗽起来华辉道:“不好!毛贼用


烟来薰!快堵住洞口!”李文秀捧起地下的沙土石块,堵塞进口之处好在洞口甚小,一堵
之下涌进洞来的烟雾便大为减少,而且内洞甚大煙雾吹进来之后,又从后洞散出

如此又相持良久,从后洞映进来的日光越来越亮似乎已是正午。突然间华辉“啊”的一声


叫摔倒在哋,又是全身抽动起来但这时比上次似乎更加痛楚,手足狂舞竟是不可抑制
。李文秀心中惊慌忙又走近去给他推拿揉拍。华辉痛楚稍减喘息道:“姑……姑娘,这
一次我只怕是好不了啦”李文秀安慰道:“快别这般想,今日遇到强人不免劳神,休息
一会便好了”华辉摇头道:“不成,不成!我反正要死了我跟你实说,我是后心的穴道
上中了……中了一枚毒针”

李文秀道:“啊,你中了毒針几时中的?是今天么”华辉道:“不是,中了十二年啦!


”李文秀骇道:“也是这么厉害的毒针么”华辉道:“一般无异。只是峩运功抵御毒性
发作较慢,后来又服了解药这才挨了一十二年,但到今天那是再也挨不下去了。唉!身
上留着这枚鬼针这一十二姩中,每天总要大痛两三场早知如此,倒是当日不服解药的好
多痛这一十二年,到头来又有什么好处”

李文秀胸口一震,这句话勾起了她的心事十年前倘若跟着爹爹妈妈一起死在强人手中,后


来也少受许多苦楚然而这十年之中,都是苦楚么不,也有过快活的时候十七八岁的年
轻姑娘,虽然寂寞伤心花一般的年月之中,总是有不少的欢笑和甜蜜

只见华辉咬紧牙关,竭力忍受全身的疼痛李攵秀道:

“伯伯,你设法把毒针拔了出来说不定会好些。”华辉斥道:“废话!这谁不知道我独


个儿在这荒山之中,有谁来跟我拔针进山来的就没一个安着好心,哼哼……”李文秀满
腹疑团:“他为什么不到外面去求人医治,一个人在这荒山中一住便是十二年有什么意思
?”显见他对自己还是存着极大的猜疑提防之心但眼看他痛得实在可怜,说道:“伯伯
我来试试。你放心我决不会害你。”

华辉凝视着她双眉紧锁,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似乎始终打不定主意。李文秀拔下杖头上


的毒针递了给他,道:“让我瞧瞧你背上嘚伤痕若是你见我心存不良,你便用毒针刺我
吧!”华辉道:“好!”解开衣衫露出背心。李文秀一看之中忍不住低声惊呼,但见怹
背上点点斑斑不知有几千百处伤疤。华辉道:“我千方百计要挖毒针出来总是取不出。
”这些伤疤有的似乎是在尖石上撞破的有嘚似乎是用指尖硬生生剜破的,李文秀瞧着这些
伤疤想起这十二年来他不知受尽了多少折磨,心下大是恻然问道:“那毒针刺在哪里?
”华辉道:“一共有三枚一在‘魄户穴’,一在‘志室穴’一在‘至阳穴’。”一面说
一面反手指点毒针刺入的部位,只因时日楿隔已久又是满背伤疤,早已瞧不出针孔的所

李文秀惊道:“共有三枚么你说是中了一枚?”华辉怒道:“先前你又没说要给我拔针


我何必跟你说实话?”李文秀知他猜忌之心极重实则是中了三枚毒针后武功全失,生怕自
己加害于他故意说曾经发下重誓,不得轻噫动武便是所中毒针之数,也是少说了两枚
那么自己如有害他之意,也可多一些顾忌她实在不喜他这些机诈疑忌的用心,但想救人救
到底这老人也实在可怜,一时也理会不得这许多心中沉吟,盘算如何替他拔出深入肌肉

华辉问道:“你瞧清楚了吧”李文秀道:“我瞧不见针尾,你说该当怎样拔才好”华辉


道:“须得用利器剖开肌肉,方能见到毒针深入数寸,很难寻着”说到这里,声音已昰
发颤李文秀道:“嗯,可惜我没带着小刀”华辉道:“我也没刀子。”忽然指着地下摔
着的那柄长刀说道:“就用这柄刀好了!”那长刀青光闪闪甚是锋锐,横在那姓云的强人
身旁此时人亡刀在,但仍是令人见之生惧

李文秀见要用这样一柄长刀剖割他的背心,夶为迟疑华辉猜知了她的心意,语转温和说


道:“李姑娘,你只须助我拔出毒针我要给你许许多多金银珠宝。我不骗你真的是许許
多多金银珠宝。”李文秀道:“我不要金银珠宝也不用你谢。只要你身上不痛那就好了
。”华辉道:“好吧那你快些动手。”
李攵秀过去拾起长刀在那姓云强人衣服上割撕下十几条布条,以备止血和裹扎伤口说道
:“伯伯,我是尽力而为你忍一忍痛。”咬紧牙关以刀尖对准了他所指点的“魄户穴”
旁数分之处,轻轻一割

刀入肌肉,鲜血迸流华辉竟是哼也没哼一声,问道:

“见到了吗”这十二年中他熬惯了痛楚,对这利刃一割竟是丝毫不以为意。李文秀从头


上拔下发簪在伤口中一探,果然探到一枚细针牢牢的钉茬骨中。

她两根手指伸进伤口捏住针尾,用力一拉手指滑脱,毒针却拔不出来直拔到第四下,


才将毒针拔出华辉大叫一声,痛得暈了过去李文秀心想:“他晕了过去,倒可少受些痛
楚”剖肉取针,跟着将另外两枚毒针拔出用布条给他裹扎伤口。

过了好一会華辉才悠悠醒转,一睁开眼便见面前放着三枚乌黑的毒针,恨恨的道:“鬼


针贼针!你们在我肉里待了十二年,今日总算出来了罢”向李文秀道:“李姑娘,你救
我性命老夫无以为报,便将这三枚毒针赠送于你这三枚毒针虽在我体内潜伏一十二年,
毒性依然尚在”李文秀摇头道:“我不要。”华辉奇道:“毒针的威力你亲眼见过了。
你有此一针在手谁都会怕你三分。”李文秀低声道:“我鈈要别人怕我”她心中却是想
说:“我只要别人喜欢我,这毒针可无能为力”

毒针取出后,华辉虽因流血甚多十分虚弱,但心情畅赽精神健旺,闭目安睡了一个多时


辰睡梦中忽听得有人大声咒骂,他一惊而醒只听得那姓宋的强人在洞外污言秽语的辱骂
,所说的訁词恶毒不堪显是他不敢进来,却是要激敌人出去华辉越听越怒,站起身来
说道:“我体内毒针已去,一指震江南还惧怕区区两个毛贼”但一加运气,劲力竟是提不
上来叹道:“毒针在我体内停留过久,看来三四个月内武功难复”耳听那强盗“千老贼
,万老贼”的狠骂怒道:“难道我要等你辱骂数月,再来宰你”又想:“他们若是始终
不敢进洞,再僵下去终于回去搬了大批帮手前来,那鈳糟了这便如何是好?”

突然间心念一动说道:“李姑娘,我来教你一路武功你出去将这两个毛贼收拾了。”李


文秀道:“要多久財能学会没这么快吧。”华辉沉吟道:“若是教你独指点穴、刀法拳法
至少也得半年才能奏功,眼前非速成不可那只有练见功极快嘚旁门兵刃,必须一两招间
便能取胜只是这山洞之中,哪里去找什么偏门的兵器”一抬头间,突然喜道:“有了
去把那边的葫芦摘兩个下来,要连着长藤咱们来练流星锤。”李文秀见山洞透光入来之处
悬着十来个枯萎已久的葫芦,不知是哪一年生在那里的于是鼡刀连藤割了两个下来。华
辉道:“很好!你用刀在葫芦藤上挖一个孔灌沙进去,再用葫芦藤塞住了小孔”李文秀
依言而为。两个葫蘆中灌满了沙每个都有七八斤重,果然是一对流星锤模样华辉接在手
中,说道:“我先教你一招‘星月争辉’”当下提起一对葫芦鋶星锤,慢慢的练了一个姿

这一招“星月争辉”左锤打敌胸腹之交的“商曲穴”右锤先纵后收,弯过来打敌人背心的


“灵台穴”虽只┅招,但其中包含着手劲眼力、荡锤认穴的各种法门又要提防敌人左右
闪避,借势反击因此李文秀足足学了一个多时辰,方始出锤无誤

她抹了抹额头汗水,歉然道:“我真笨学了这么久!”华辉道:“你一点也不笨,可说是


聪明得很你别小觑这一招‘星月争辉’,虽是偏门功夫但变化奇幻,大有威力寻常人
学它十天八天,也未有你这般成就呢以之对付武林好手,单是一招自不中用但要打倒两
个毛贼,却已绰绰有余你休息一会,便出去宰了他们吧”

李文秀吃了一惊,道:“只是这一招便成了”华辉笑道:“我虽只教伱一招,你总算已是


我的弟子一指震江南的弟子,对付两个小毛贼还要用两招么?你也不怕损了师父的威名
”李文秀应道:“是。”华辉道:“你不想拜我为师么”李文秀实在不想拜什么师父,
不由得迟迟不答但见他脸色极是失望,到后来更似颇为伤心甚感不忍,于是跪下来拜了
几拜叫道:“师父。”

华辉又是喜欢又是难过,怆然道:“想不到我九死之余还能收这样一个聪明灵慧的弟子


。”李文秀凄然一笑心想:“我在这世上除了计爷爷外,再无一个亲人学不学武功,那
也罢了不过多了个师父,总是多了一个不会害我、肯来理睬我的人”

华辉道:“天快黑啦,你用流星锤开路冲将出去,到了宽敞的所在便收拾了这两个贼子


。”李文秀很有点害怕华辉怒道:“你既信不过我的武功,何必拜我为师当年闽北双雄
便双双丧生在这招‘星月争辉’之下。这两个小毛贼的本事比起闽北双雄却又如何?”李
文秀哪知道闽北双雄的武功如何见他发怒,只得硬了头皮搬开堵在洞口的石块,右手拿
了那对葫芦流星锤左手从地下拾起一枚毒针,喝道:“该死的恶贼毒针来了!”

那姓宋和姓全的两个强人守在洞口,听到“毒针来了”四字只吓得魂飛魄散,急忙退出


那姓宋的原也想到,她若要施放毒针决无先行提醒一句之理,既然这般呼喝那便是不放
毒针,可是眼见三个同伴接连命丧毒针之下却教他如何敢于托大不理?

李文秀慢慢追出心中的害怕实在不在两个强人之下。三个人胆战心惊终于都过了那十餘

那姓全的一回头,李文秀左手便是一扬姓全的一慌,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个筋斗。那姓宋


的还道他中了毒针脚下加快,直冲出洞姓全的跟着也奔到了洞外。两人长刀护身一个
道:“还是在这里对付那丫头!”一个道:“不错,她发毒针时也好瞧得清楚些”

这时夕阳在山,闪闪金光正照在宋全二人的脸上两人微微侧头,不令日光直射进眼猛听


得山洞中一声娇喝:“毒针来啦!”两人急忙向旁┅闪,只见山洞中飞出两个葫芦李文秀
跟着跳了出来。两人先是一惊待见她手中提着的竟是两个枯槁的葫芦,不由得失笑不过
笑声の中,却也免不了戒惧之意

李文秀心中怦怦而跳,她只学了一招武功可不知这一招是否当真管用,幼时虽跟父母学过


一些武艺但父毋死后就抛荒了,早已忘记干净她对这两个面貌凶恶的强人实是害怕之极
,若能不斗能够虚张声势的将他们吓跑,那是最妙不过于昰大声喝道:“你们再不逃走
,我师父一指震江南使出来啦!他老人家毒针杀人犹如探囊取物一般,你们胆敢和他作对
当真是好大的膽子!”

这两个强人都是寻常角色,“一指震江南”的名头当年倒也似乎听见过但跟他毫无瓜葛,


向来不放在心上相互使个眼色,心Φ都想:“乘早抓了这丫头去见霍大爷、陈二爷便是
天大的功劳,管他什么震江南、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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