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打点滴 胳膊往外流血看梦见自己胳膊流血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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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梦见打针
做梦梦见打针
会病魔缠身。
梦见自己打针
预示着身体会染病。
病人梦见打针
疾病会加重。
犯人梦见打针
刑期会延长。
梦见给别人打针
身体健康。
做梦梦见打针
女人梦见给丈夫注射
意味着她会想方设法获得丈夫的喜欢。
梦见自己给别人打针
你的竞争对手最近某一方面出了问题。
梦见自己给自己打针
意味着近期可能会得病,病因在于对自己的健康缺乏信心,心理上一直觉的自己身体不好,就越怕越容易得病。
梦见别人再打针
表示你对别人非常担心。
女人梦见给老公打针
意味着她正想方设法的在讨老公的欢心
男人梦见给老婆打针
可能你对你老婆很不信任,非常担心她回出轨。
小孩梦见打针
可能现实生活中被逼打针,梦中惧怕意识的还原。
梦见在胳膊上打针
最近事业可能会下滑,被降职或者陷入困境。
梦见打针出血了
代表你无缘无故血受损了,可能最近做的事情会失败。
梦见自己打针流血
在爱情方面将有乐事。约会的地方最好尽量选择幽静的地方,诸如图书馆、博物馆、黄昏的公园等等。
青年人梦见自己打针流血
则健康方面:足部仍是容易受伤的部位。此外,过度疲劳或情绪波动过大容易引发心脏方面的毛病。
打工族梦见自己打针流血
主工作方面:你现在工作正是你的理想工作。你在现在的工作岗位上很开心,而且很有工作动力。现在的工作领域正是你所熟悉的,你的实力会得到很好的发挥。对工作方法研究很多,由于思想前卫,所以善于改革创新,为事业带来新的契机。你应当运用内心的平和与澄明创造新的工作方式。注意与他人的合作关系,切不可一味求成而忽略了别人的帮忙,毕竟孤军战不那么容易成功。
单身的人梦见自己打针流血
最近爱情方面你对待恋人表现得过份冲动,无法保持冷静的头脑,别没弄清楚状况就发脾气,也许对方是有一些原因的。不想让你们的感情现在走到终点,就要多宽容一些,多倾听对方的内心。找到能合理解决问题的途径,怎么样都比乱发脾气要来得好。没有往日激情的恋情平淡的发展下去,或许彼此不愿意就这么豪无波澜的过下去,面对索然无味的爱情也许分手是最好的办法。
梦见打屁股针流血
你要对自己的工作计划重新做一番省思与检讨,保持头脑清楚,冷静分析利弊得失,做出最有效的决策。方能事半而功倍
找工作者梦见打屁股针流血
预示找工作:求职;求职运势不错,虽然机会不多,但是对机会的把握力度增强,有望获得薪水待遇优厚的职位。
单身人士梦见打屁股针流血
主近期爱情运势:不要轻易接受追求你的男人。男追女隔座山。如果你很容易就陷进去,你会发现你会错过很多东西,失去很多东西甚至最宝贵的东西,比如:青春啊&&就让那些男人觉得你高不可攀吧。请你相信,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有钱有男人,没钱也有男人,那么男人更不是问题,那么别急着找男人。
梦见给别人扎针
暗示做猛人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可以帮别人解决问题。
梦见别人扎针
自己会遇到困难。梦见脚上扎针,家里会有许多忧愁的事情发生。梦见给妻子扎针,会与妻子分离,家庭破碎。梦见往敌人身上扎针,是祥兆,敌人能被战胜,会对自己俯首称臣。
梦见扎针流血
要求完美本身虽然不是问题,但在进行的过程中却容易有所强求,尤其你会遭遇到沟通管道异常不顺遂的问题,好像很多事情的问题都出在沟通协调上面,你所传达的与你所接收的似乎是不同频率,而让事件运作显得窒碍难行。
梦见被针扎伤了眼睛
会与不诚实的人交往密切,并且会遭到小人暗算。囚犯梦见身上扎针,会在狱中受尽折磨,危在旦夕。
已婚男人梦见身上被妻子扎了针
会生活愉快,爱人会更加疼爱自己。已婚女人梦见身上扎了针,不久会怀孕,是吉兆。未婚女子梦见身上扎了针,会嫁给一个家境清贫的男子为妻。未婚男子梦见身上扎针,会娶一位性情泼辣的女子为妻。
创业者梦见身体被扎针
主近期财运:你有主动帮助过同事吗?如果没有,请你在适当时候主动帮助他们。职场上最重要和最基本的&&公关&&就是尊重别人,哪怕是对一个给你打扫办公室的阿姨,也要给予应有的礼貌和尊重。
梦见胳膊扎针
注重事业的野心逐渐展现,不过许多人的帮助才是成功之道,合伙或搭档是你最近一阵子的贵人
商人梦见胳膊扎针
说明您的财运不佳。
男人梦见胳膊扎针
说明这段时间您的运气不通,诸事不如意,避免与人发生纠纷,及家庭不和。
寻找工作者梦见胳膊扎针
预示求职运气走高,机会较多,猎头主动联络你也是有可能的,不过的心思多多,往往不够珍惜眼前的机会。
离退休者梦见拔针流血
主旅行,可能会有小麻烦,但无碍。
会被开除,为官者会被降职处分。梦见被针扎,会遭敌人突然袭击,损失惨重,也会受到人身攻击。
单身男女梦见拔针流血
主近期爱情运势:恋情上小风波较多,和恋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忽冷忽热。新的恋爱机缘往往由朋友发展而来。
梦见别人拿针扎我
天道酬勤,努力必有回报。
病人梦见别人拿针扎我
则您的运势:万事如意。如果不谦虚,反而骄傲横行,则容易招到祸害。
梦见鱼身上扎一根针
财富宫、事业宫星星有撞轨现象的出现,虽两头均有不错的运势,但难以兼顾,若放下贪念、把握一头才有更好的发展。
小孩儿梦见鱼身上扎一根针
则近期运势运程:先凶后吉。好运气比坏运气晚来一些。凡事无法当场见效,马上成功。
梦见别人给我扎针
会有意外的惊喜。
工薪族梦见别人给我扎针
主工作方面:在工作上依赖他人,也受制于他人,承担的工作多为协助性质,有压抑的感觉。
鳏寡孤独者梦见别人给我扎针
有机会出游,旅途中可能会有小障碍,但无妨。
中年人梦见别人给我扎针
则您的运势:目前虽好,但运势有可能走低,要小心。特别是提防桃色感情的纠纷。
梦见给别人扎针
暗示做猛人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可以帮别人解决问题。
创业者梦见身体被扎针
主近期财运:你有主动帮助过同事吗?如果没有,请你在适当时候主动帮助他们。职场上最重要和最基本的&&公关&&就是尊重别人,哪怕是对一个给你打扫办公室的阿姨,也要给予应有的礼貌和尊重。
仪表生活里令人不快的烦恼、痛苦。有时也预示治疗疾病的方式,通向健康的方向。
女人梦见做针线活儿
预示生活会富有裕,安乐祥和。
男人梦见做针线活儿
暗示会受穷,经济困窘。
梦见锈蚀的针
暗示生活将遭遇困苦,或者疾病难以根治。
梦见自己被针扎到
暗示你会遭敌人意外袭击,要提高警惕,小心提防。
梦见有人给自己送针
预示将获得极大的好处,或生意上得到丰厚的利润。
原版周公解梦梦见针
见针,主交厄瓶。
梦穿针乞巧,吉。主婚姻配偶,财货丰盈。
梦见得针,大吉。
梦针,吉。梦得之者,当获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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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型血与性格
B型血与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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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羊座 3月21-4月20
金牛座 4月21-5月21
双子座 5月22-6月21
巨蟹座 6月22-7月22
狮子座 7月23-8月23
处女座 8月24-9月23
天秤座 9月24-10月23
天蝎座 10月24-11月22
射手座 11月23-12月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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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血的亮泡子
2012年第7期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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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中国论文网 /5/view-3189814.htm  亮泡子是个屯子的土名儿,它现在的名字叫兴隆村。就像乡下孩子有大名和小名一样,大名或叫王发财李富贵赵翠花张玉莲什么的,小名就叫黑子狗子丫蛋臭妮。亮泡子这名字解放前就有了,当时方圆二十里地别说像样的水域,就连臭水沟子都没有。后来,有个叫亮子的放牛娃出去放牛时,意外发现了这个大水泡子。当时只有五六户的小屯子商量商量就全体搬迁到泡子边上安家。亮泡子也着实让这几户人家吃惊,它就像天然形成的一个储水库一样,圆形的泡子直径足有几百米,虽然是死水,但因为没有污染,清清亮亮的,几家大人合计着既然是亮子第一个发现它的,就叫它亮泡子吧。从此,不但牛马有了饮水的地方,鸭子大鹅也有了戏水的乐园,就连家家户户的小孩子,也在夏日里脱得一丝不挂,下到泡子里嬉戏,冬天则到溜平的冰面上去滑冰爬犁、打出溜滑。久而久之,亮泡子成了远近闻名的小村落。  亮泡子近些年出了两个村民们公认的美人儿,一个是韩月月,一个是彭丽丽,她们不是一个姓,却鬼使神差地进了一家门。  白天出太阳,晚上出星星,一年四季轮流转,刮过东风刮西风,黄历牌翻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一股改革开放的东风,让一向平静的亮泡子突然荡起了波澜,习惯于安生日子的屯里人也像突然灵魂开窍,做起了发财致富的梦,借助亮泡子和无垠的黑土为资源,以村里的名义,办起了砖瓦厂。一向老实巴交、言语不多、走路低头、放屁不响的彭老疙瘩不知怎么就被村支书兼厂长给看上了,让他当了砖瓦厂的车间主任。砖瓦厂可是村里第一个直接来钱的买卖,老支书管着村里一大摊子事,分不出身子具体来管,觉得彭老疙瘩老实巴交,心眼不坏,才选中了他。按实说,车间主任官儿不大,但却实权在手,批个上等砖瓦啦、分配个好工种啦、用谁不用谁啦等等事宜都是他说了算。当时亮泡子屯的人没有不羡慕他的,说你看人家老疙瘩,平日里一杠子压不出一个屁,低头走道儿就捡了一个官儿当。女人们眼窝子浅,就数落自家的老爷们儿没尿。彭老疙瘩的老婆齁巴以前总是她们取笑的对象,现在一见面大老远的就抢着打招呼,还唯恐她听不着,到跟前又嘻嘻哈哈、一通虚乎。  齁巴原名叫侯金芝,早些年就得了严重的气管炎。生第一个孩子权子时正好是冬天,眼瞅着快满月了,彭老疙瘩一咬牙一狠心借钱上集市买来一斤猪肉,给媳妇做了一锅猪肉炖粉条。齁巴整个月子里也没捞着一口油腥,馋得做梦都吧嗒嘴,逮着这机会,敞开肚子猛造了两海碗。可能是菜太咸齁着了,当天夜里齁巴就不停地咳嗽不停地喝水。打那儿起,她一年四季端着肩膀嘿儿嘿儿地喘,嘴唇乌黑,咳嗽起来脸憋得紫红。屯子里的老娘们儿就都叫她齁巴。  齁巴见了人不大愿意说话,因为没说上几句话就得勾着头喘上半天。那些年,屯子里的女人都懒得和她说话。自打彭老疙瘩当上车间主任,这些人就倒嚼了舌根,说齁巴人变得金贵了,话也迟了,不是当初偷生产队豆子那会儿了,齁喽气喘地扛一大捆豆子,深更半夜连滚带爬,到了家把豆捆往屋地一扔,拎起绳子还奔豆地去。看青的抓住她,她就放赖说,我想捡点豆子,你瞅我这气儿气儿的,能偷得动吗!看青的要是逼她交出豆子,她就坐在地上两手作揖,口中不停地说着饶了我吧,我偷不动啊!看青的也只好放了她。屯里屯亲的,别人偷了抓不着,抓这么个病秧子也没意思。女人们提起这事也是背地里偷着讲,痛快痛快嘴、解解闷儿罢了。  韩月月那时刚刚二十出头,农村上学晚,念完初中就呆在家里,想让当了十来年队长的老爹托人在城里谋个职业。她爹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老闺女,一辈子生了八个闺女,那年月嫁一个女儿少说也剩下个千八百的,七个闺女都嫁了人,老闺女咋也得在跟前多留几年。  月月爹是这么想的,可月月待不住,砖瓦厂一开工,她就去找彭老疙瘩。轻易不说话的彭老疙瘩一见月月就忍不住露了笑模样。他说,你想干啥随你拣。月月就笑出两个迷人的酒窝儿,娇声媚态地说,彭叔你说了算。彭老疙瘩说,好吧,那你就看机器,活儿干净还轻巧,彭叔特意给你留的。月月这回笑得很真,酒窝儿也更深、更诱人了!月月说彭叔我走了的时候,彭老疙瘩的眼睛钩子似的搭在月月的屁股上,月月抿着嘴一路忍不住笑。  砖瓦厂越来越红火,连县乡都挂了名,几年下来,被乡里评了村办企业标兵单位,厂长还被报到县上参加优秀企业家评比,连地区乡企局也派人下来帮助整理材料,打算往省里报。红砖青瓦一车车往外拽,花花绿绿的票子一把把往回收。砖瓦厂又扩建了一个车间,凡是在砖瓦厂当点啥的家里都由草房换成了挨间的大砖房。彭老疙瘩自然首当其冲,他一下就砌了四间楼座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靠他手里的实权,用不了几年,那楼座子就会蹦成高楼。面对生活上这种明显的变化,屯里人说啥的都有,说得最多的是老彭家祖宗积德了,一定是祖坟冒青气啦!如此拍人家的马屁时还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彭老疙瘩的儿子权子是个小有心计的小伙子,十七八岁也进了砖瓦厂当开票员,谁都知道他连小学都没念完。权子长得不赖,五大三粗的,大脸盘儿,大眼睛,只是随他妈气管有点不好,平时慢慢说话还可以,要是与人争竞起来也会齁儿齁儿地喘上半天。自从进了砖瓦厂后,他也把自个儿当个人物看了,买一身牛仔服,还抽上了过滤嘴烟,扮出几分成熟男人样儿。  权子没事爱往车间跑,一到车间就在月月身边瞎聊。—会儿说,我要是说媳妇,一定要找全屯第一好看的;一会儿说,我爸我妈有一回数钱一宿都没数完。彭老疙瘩一看权子黏糊月月就往回撵他。权子就说我找月月姐帮我缝缝衣裳扣。彭老疙瘩的脸就使劲儿地往下沉。月月捅捅权子示意他走,权子才慢腾腾一步三回头地走回他的开票室。可用不了多久,权子还会趁他爹不在缩头缩脑地跑来。  权子最盼的是下雨天,尤其是正干着活儿下雨,人们就争着往码着湿砖坯子的棚架子里钻。  一次,雨下得冒烟儿似的,权子憋在开票室里团团乱转,他想去看看月月,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好看的月月,他一刻也摆脱不了月月的影子。他越想越急,披了一件破衣服就往车间跑。他一个坯棚一个坯棚地找,那些码架的女工抿着嘴瞅他笑,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他想反正大家都看出来了,不如明说,我比月月虽说小了三岁,可我人并不小呀!他这样想着就挨个儿问:看见月月了吗?她在哪儿避雨?人们还是笑。有那泼势的媳妇就说:去问问你爹吧!
  权子开始以为人们逗他,是因为不敢让他爹知道他喜欢月月。后来几次雨天人们都这样告诉他,他就忽然懂得什么似的低下了头。  再赶上下雨的时候他谁都不问,悄悄溜到爹的主任办公室,隔着紧闭的房门,他听见爹和月月的对话:  月月儿,你咋长得来着,跟别人就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呀?跟谁不一样?  就这儿不一样儿!还有这儿。权子听见月月被人“胳肢”了似的笑个不止。他的心里很不好受,就用脚咚咚地踹了两下门。  屋里没了声音,权子赌气地走了。可他耳边总响着爹压低的声音:就这儿不一样,还有这儿。月月被人“胳肢”了似的笑声也让他心里极不舒服。  权子上来了一股拧劲儿,下决心追求月月,看她到底有啥跟别人不一样的。  他几乎黑天白日地盯着月月,生怕有谁跟他争月月。打夜班的时候,他就看得更紧,直到下班送月月回家。  月月的爹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先是不让闺女去砖厂干活儿,后来干脆把闺女软禁起来,锁在小屋里不让出来,一天三顿饭由她妈送进去。  月月的嘴起了泡,眼睛哭肿了。爹还在隔壁臭骂:他妈个腿子的,老子当队长的时候,他爷们儿狗鸡巴都不是呢!齁喽气喘的短命鬼,还想打我老队长的主意!做他妈梦去吧!  月月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每天只是伤心地流泪。  一天夜里,眼睛瞪得大大的月月正愁得没有办法的时候,一道光影从后窗照进她的闺房,接着,有人轻轻地敲窗。月月坐起来,心怦怦乱跳。  月月姐,快从窗子出来,封条我都拽断了!  月月听出是权子的声音,她的神经一下兴奋起来。  她急急地穿衣裳,又担心爹听见,心里一边打鼓,一边寻思,出去会怎样呢?去彭叔家吗?对,就去彭叔家。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当上砖厂的开票员。  一想到累不着,晒不着,穿着好看的衣服坐在屋里开票,月月就激动得不能自抑。  二  月月逃出家的时候,鸡刚好叫头遍。权子抱着月月丰硕的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去哪儿呀?黑天半夜的?月月有点胆怯地问。  去我姥姥那儿!三十多里地,用不了天亮咋也到了。权子很男人气地说。  那……月月沉吟。这么黑,能不能在你家先躲躲,明儿个再……  不行,天一亮你爹找到我家,就得打架,说不定会弄出人命!  月月怕了,拉着权子的手,攥得很紧。  权子忽然就十分骄傲起来,自己一个十八岁的男子汉,终于领着心爱的姑娘闯出来了,他觉着自己还行。他搂了一下月月的肩膀说,别怕,我姥家就我姥一个人,我小舅成年在外头干活儿。  他俩推来彭老疙瘩的自行车,赶了两小时的夜路,终于到了权子的姥姥家。权子没说实情,只说月月是他对象,得了“外病”,想在姥家屯里找个巫医看看。老太太信了,等他们在姥姥家唯一的一铺大炕上躺下的时候,月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权子翻了两次身就再也压不住心里的底火,他侧耳听见姥姥已睡着,就三下两下将月月拉进自己被窝,剥去衣服,月月也不敢吭声,她似乎觉得累极了,有种被人捆绑了许久一下松开的感觉,这会儿权子咋摆布她,她都觉得舒服。  权子贪婪地抚摸着月月,又忙着剥光自己,他开始齁儿齁儿地用嗓子拉风匣,头上的汗珠像雨滴打在月月的脸上,可他仍不知如何是好,就急躁地低声问月月:你到底哪儿跟别人不一样?快告诉我!  月月先是不吱声,等权子再次贴在她耳畔问她时,她轻轻咬了一下权子的耳朵,然后再把嘴唇轻移到权子的嘴唇上慢慢吸吮着,并抓起权子的手放在自己饱满的胸乳上。权子终于抓紧了那一对馒头,月月也开始喘着粗气,她有意识地张开双腿,移动着权子的身体,两个青春的身体烫人地贴紧时,月月主动地帮了一下权子,权子一下子找到了家一样,欢快地跳荡起来……  月月爹发了疯一样大吵大骂地闯进了彭家。进门举棍就朝彭老疙瘩的头上砸。看热闹的已围了一群,哪能瞅着有权有势的彭老疙瘩受欺,没用彭老疙瘩说话,几个人就抱住了月月她爹。  月月爹一口一个我老队长岂能受这窝囊气,一边指着彭老疙瘩的鼻子朝他要人。等月月爹骂够了,跳够了,彭老疙瘩不紧不慢地说:生米怕是都做成了熟饭,咱还是为孩子考虑一下吧。  月月爹脸呈土灰色,闭着嘴,胸脯一耸一耸地喘气。  去呀,给亲家拿个凳子坐下歇歇!彭老疙瘩吆喝着老婆,眼睛却瞟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人群中反应快的就大声说,还是彭叔大量,嗨!古人说得好嘛,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彭老疙瘩就暗自得意地低下头,再抬起头时冲月月她爹说,我看就这礼拜把事办了吧,咋样?  月月爹“嚯”地站起来,指着彭老疙瘩怒骂:我操你八辈祖宗!然后踉跄离去。  三  权子和月月的婚事草草地办完了,彭老疙瘩不仅白捡了一个媳妇,还借机接了彩礼。  庄稼院的日子就像一个没有脾气、缺牙漏风的老奶奶成天慢条斯理、絮絮叨叨地讲“瞎话”,在那年年月月重复着的那一套嗑儿里,光着腚的小小子不知不觉地熬成了白胡子老头,穿开裆裤的小丫头也成了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几年下来,月月生了一个儿子又养了一个丫头,先是当了一段开票员,又当砖厂小卖部的经理,后来在公公的授意下,承包了这个食杂店,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月月日渐发福,原本丰满的身子如今更是丰乳肥臀。乡下人就喜欢胖胖实实的女人,不像城里人讲究苗条。月月的模样依然是姑娘时的俊俏,这点也是月月始终赖以骄傲的资本。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渐渐让她的心里有点不平衡,那就是从小过继给姑婆的小姑子彭丽丽的归来。  丽丽从前也回来过几次。那时家里日子紧巴巴的,她也不怎么贪恋这个有亲爹亲妈的地方,虽然快五岁了才被姑姑领走,可乡下的事她记得清楚着呢!  丽丽那年得了肺炎,爹妈也没当回事,反正在乡下丫头的命贱,能活过来就是儿女,活不过来就是冤家。正巧,嫁到林区的姑姑回来串门,看见侄女病成这样没人管,就数落起兄嫂没心没肺。彭老疙瘩低头也不吱声,齁巴就小声嘀咕,一分钱没有咋管呀?姑姑抱起侄女就走了。等到丽丽八九岁时,姑姑领她回来,就像领回来一个小人精,小脸蛋粉嘟嘟地白净,眼睛又大,睫毛又长,别人说这孩子咋瞅咋不像庄稼院的坯子,像画上画的似的。彭老疙瘩听了也不动声色,齁巴却搂着孩子直抹眼泪疙瘩。正是秋天,忙了一天躺在炕上的彭老疙瘩对老婆说,把丽丽给老妹子吧,林区咋也比咱这穷旮旯地方好混,妹子又一直不开怀儿,丽丽是她救活的,该归她。
  齁巴也就答应了,但说好孩子啥时愿回啥时回。小姑子拍着齁巴的手说,嫂子,我还能把她捆了绑了?还不跟在家里一样?齁巴就抹着眼泪,干咳几声,咧咧嘴乐了。  丽丽十七岁这年回到亮泡子屯时,在家里住了一年就再也不想走了。她打小不爱念书,贪玩贪睡,稍大一点就爱打扮,上了十二三岁就描眉画眼涂嘴唇的,姑姑也舍不得说她,实在看不惯了就跟自己说哪有好看的丫头不爱美的,气就消了。回到爹妈家的丽丽,天天打扮得像个城里来的小姐似的,领着侄儿抱着侄女到月月的食杂店里,叫声嫂子就哪样好吃拣哪样往小嘴里填。月月哪受得了这个,心疼得直想骂。可是,总不能小姑子刚回来就落个嫂子容不下的坏名声吧?强忍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再也忍不下去了。赶上吃晚饭全家人都在时月月开口了:这食杂店我干不了!彭老疙瘩和权子都愣愣地看她。月月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一股火,大声吼道:都看个屁!不等别人伸手,自个儿家就吃黄了屁的!  权子一拳过来把月月打翻在地,操你奶奶你说谁呢?谁鸡巴吃黄了?  月月爬起来,鼻子淌出了血,她揪住权子,疯了一般地叫嚷:就你们家的骚货吃黄的!你还向着她,你们穿连裆裤,你们彭家没好人!  权子的脸由红变黄,再由黄变白。他挣脱开月月的手,返身狠狠地抽了她两个嘴巴,她的脸立马肿了起来。  不过了!这日子不能过了!  谁稀罕你咋的?不过,你滚回你娘家好了!  月月流着泪往外走,两个孩子哇哇地叫。彭老疙瘩不紧不慢地开口了,可寻思好了,没人往回请你!  月月冲上夜色笼罩的村路就傻眼了,去哪儿?娘家打结婚也没回去过,现在回去还不被爹骂死!去哪儿呢?去哪儿?她蹲下来又站起,她已不知不觉地走到泡子沿。时值夏初,泡子里的水悠然波动着,像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她想在这儿等等,没准权子会来找她。他们搞对象时经常来泡子沿幽会。权子呀,你不该出手这么重,男人好心狠!当初你是怎么亲我疼我来着,现在却学会出手打我。月月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对着泡子哭了起来。  夜深了,没人来找她。月月有些沉不住气了,她站起身刚想往回走,一个人来到她跟前,她仿佛看到还有一个人影轻轻盈盈地像一头小鹿似的跑远了。她警觉地问道,谁?  是我,你七姐夫。  月月正想开口询问,七姐夫已先声夺人地说,你们吵架的事我都知道了,走,先上我们家去住吧。  月月在七姐家住了下来。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一个月。  开始,月月觉得用不了两天,家里肯定有人来接她。白天,她让七姐出门打听情况,晚间偷偷地跑回家在窗子下看看孩子再回到七姐家。月月的七姐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没多少心眼,年轻时也是长得俊,就被住在一个屯子的承子给追上了。承子是个二八月庄稼人,累活儿不愿意干,每年农忙时到外地找点活儿干,等到冬闲时就潜回屯子猫冬,把挣的钱全花在吃喝嫖赌上。他年轻的时候,屯里人都说他长得像演员似的,可就是没人缘,屯子里人都看不上他。他也不大理会这些,照样我行我素。  月月听七姐说,食杂店已经由丽丽经管了,还说丽丽像个妖精似的,每天站在那儿用脸蛋子勾人。那些卖苦力的小伙子、老爷们儿一得闲就往食杂店跑,买烟呀,打酒呀,给孩子买个糖块啥的,实在啥也不买就说这鸡巴天也太热了,进屋凉快凉快。丽丽不管买啥不买啥,一律热情招呼。  月月听后腾地站起来,骂着,骚货!她凭啥占我的地方,我去找她!  七姐说,你这么久不回去,也不算占你的地方。  月月冲着七姐就火了,咋?嫌我在这儿住长了?要不说你实心眼呢!亲姐妹不向着说话,胳膊肘朝外拐!食杂店是我承包的,她没占我占谁了?  占她爹她妈了呗!七姐慢声慢语地说。  行,行,行,咱俩谁也别跟谁说了,我走行了吧?月月气得变了声调。  反正谁也没赶你走。七姐见月月气得够呛,就压低了声音,话说得软绵绵的。  月月气冲冲地快走到砖瓦厂食杂店时,差点和食杂店里出来的人撞个满怀。月月定睛一看是七姐夫。七姐夫脸上红扑扑儿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打量月月。月月忽然觉得有些异样,急忙朝前走几步,进到店门口,见丽丽流光溢彩地走出来,手里拎着把大锁正往门鼻子上穿。  慢着,先别锁!  丽丽回头见月月走来,先是一惊,然后就咧开红红的小嘴儿,甜甜地叫了声嫂子。  不要脸,谁是你嫂子,你早就给了人!月月没好气地说,连看也不看丽丽一眼就闯进柜台。  丽丽倚在门框上,一边照镜子,一边冲着屋里说,可我是我爹我妈的亲闺女,是我哥的亲妹子呀!  月月围着柜台转了一周,实际上她脑子乱哄哄的,除了气恼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可她猛地像发现地雷似的惊叫起来。倚在门口的丽丽吓了一跳,她忘了拿开镜子,镜子正对着她张开的小嘴,小巧的舌尖惊恐地弹起,悬在两排牙齿之间。  月月拎起的是一个刚刚用过的避孕套。丽丽白了脸,奔过来就抢。  月月说,你真不嫌晦气啊,这种砢碜事都做到了店里,我拿给你爹你妈你哥看去!  丽丽“嗵”地跪下,抱住月月的腿,眼泪就流了下来,嫂子,我求你了,别吵,别闹,你想咋样都成。  月月满心的气恼一下找到了宣泄口,她心里一阵欣喜,这下小店又可以把握地回到自己手里了。这时,她太盼着有许多人围过来看热闹。可偏偏这阵儿外面静得要命。不行,我得让他们看看,看他们养的好闺女!  月月挣脱开小姑子的手,向小店门外冲去。她刚拐过房山墙,就看见有个身影一闪不见了,她觉得这人影特像七姐夫,她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折回身进了店,拽起伏在柜台上嘤嘤哭泣的丽丽。  丽丽!  听到月月恶狠狠的声音,丽丽的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  丽丽你听着,你如实回我的话,我就替你把这砢碜事包起来,不然,没你的好!  丽丽眼泪成串流出来,抽抽搭搭地说,我知道。  那你说,那人是谁?月月咄咄逼人。  是,是我,是你……丽丽语无伦次地半天说不出人来,就又趴在柜台上哭起来。  月月急得冒火,声嘶力竭地吼着,你到底想不想说?
  丽丽终于点点头说,是你七姐夫。  月月心里发狠,果然是这个狗东西!从啥时开始的?  前年夏天我第一次回来。  你们还在哪儿干过这事?  农忙时你七姐夫去找我,我们一块儿进城,他在外挣钱,我给他做饭。  月月几乎气炸了肺,暗骂七姐夫猪狗不如,也恨不得撕了这个从天降下的妖精小姑子。她咬紧牙根儿说,我吵架从家里出来的那晚,是不是你俩也在泡子沿?  丽丽点点头。  那吵架的事也是你告诉他的?  丽丽又点点头。  月月半天不再发问,她取了塑料袋装了点糖果,又拿一条毛巾把避孕套夹在中间塞到塑料袋里。临出门时她口气稍微平和地说,回去吧,让你爹你妈你哥快点来接我,要不你们家会后悔的。  月月砰地推开七姐夫家门的时候,七姐两口子已经睡下。月月在这儿住了一个月,他们倒像久别重逢似的卷在一个被筒里。  月月也不看他们,只顾将塑料袋往炕边一摔,七姐披衣坐了起来,莫名其妙地问,你这是咋了,作的啥妖哇?  月月就捡几块糖扔给七姐夫,眼睛不善地盯着他,吃块糖吧你,这是我刚从食杂店拿来的,让你甜了再甜!  你到底干啥嘛?七姐不耐烦地问。  干啥干啥,瞅你这绝户男人把种子都拉拉外边了,你还想要儿子,要个屁吧!月月一边骂着,一边将毛巾裹着的东西扔到七姐面前。  七姐看了看,没事似的笑笑,笑得很傻,让月月有些不解。  我还寻思啥大不了的事,老爷们儿不就这玩意儿吗,见了臊的那儿就痒痒。他拉拉他的,我要有儿子的命呀早晚得有。睡吧啊!  七姐把被子递给月月。月月出门往外走时,啪地摔上门。结果,门玻璃哗哗地碎在地上,她头也没回。  这一晚,月月一夜未睡。透过没有玻璃的房门,她听见七姐和七姐夫肆意地做了一宿,她隔一会儿就能听见小孩儿吮奶般的声音,七姐轻轻的吟叫就随之传过来。月月忍不住呸呸地吐唾沫。  四  月月被权子接回家的那天,齁巴已经不能下地做饭了。丽丽也老实乖巧得很,她在吃饭的时候跟妈妈和哥哥说,食杂店还是嫂子干对劲儿。权子心里高兴,当然不说什么。晚上齁巴跟半夜回来的彭老疙瘩说了丽丽的意思,彭老疙瘩闷声闷气地说,不管,愿谁干谁干!  彭老疙瘩已经十天半月不回家一趟。听说他遇上—个铁心相好的寡妇,得闲摸空就去寡妇家。  月月跟从前似的,一天到晚守着食杂店,家里做饭看孩子的事就扔给齁巴和丽丽。有一段时间,丽丽张罗着回林区,可看到妈妈的病越来越重就没有走。白天她尽心地照顾妈妈,看着侄子侄女,晚上,只要月月一进屋,她就老鼠见猫似的躲起来。  权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一天晚上就问月月,丽丽跟你有啥事啊?她咋像怕你似的?  月月就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她跟谁有事也跟不着我呀!我又不是长那个的大老爷们儿!权子一下血涌脑门,他揪起月月,我操你奶奶,今儿你不说明白,我就打死你!  月月有些怕,就说,问你妹子去。  权子用力一搡,月月被扔在炕上。不一会儿她听见门外丽丽嘤嘤的哭泣,哥,我跟乡上当秘书的徐二处对象,我啥事也没有啊。  权子认识徐二,每次见面都打招呼,徐二还叫他大哥。权子想妹子眼力不错,跟了徐二嫁到乡上,爹和他也能沾光。就安慰妹妹说,你哭啥,我问问你,怕你掌不准眼神儿,好好处吧,哥同意!  回到月月身边,权子搓搓手,指着月月的鼻尖骂道,操你奶奶的,看你刚回来的分儿上饶你这一回,以后你再欺负我妹妹我揍扁你!  月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帮你妹妹搭把眼吧,可别找错了人!  五  权子这一阵心里老是莫名的难受,总像有啥事似的,活儿也干不下去,一会儿到车间看看他爹在不在。当看不到他爹的影子时,心里就闷,就有个东西压在心口。他想不明白,爹一辈子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没做过什么花花事,可自从进了砖厂之后咋就变成这样了呢?权子想,都怨那个寡妇,我一定要收拾她!一到这时候,权子就想妈妈,可怜妈妈齁喽气喘一辈子,年轻时受穷受累,现在日子稍好些,爹的心又不在妈身上。权子常常抽空跑回家,看妈妈一眼,然后再回厂里,心才略略安稳一些。  一天,权子又上来心烦劲儿,只想回家看妈妈,齁巴身体的日渐衰弱让权子担心那一刻的到来,他曾多次劝妈妈到乡上住院,妈妈死活不肯,就在家里由村里的医生打打点滴。妈妈说死也要死在家里。权子拎了两瓶汽水急匆匆推开家门,却意外碰见承子慌慌地出来。  权子说,哟,七姐夫,没事啊?  承子说,没有,没有,就逃似的走了。  权子觉得有点不对,自从月月在她七姐家住了一个月,权子心里多少有点提防,他想到出来时忘记看看月月在不在店里。想到这儿,他箭似的蹿进自己屋里,不见月月,却见妹子背着脸,哆哆嗦嗦地提裤子,花线裤的两条腿拧着劲儿……  权子看见妹妹露着白净的小屁股,他只觉脑袋嗡地一下,几乎昏迷过去。他退出门,站了许久,等妹妹出来,可是妹妹半天也没动静。权子想,刚才若是自己看花了眼,或是偏赶上妹妹换衣服该有多好!这样想,他就使自己稳定下来。他轻轻敲门,唤着妹妹,丽啊,哥回来取暖壶,给咱妈装冰棍,你递给哥,哥不进去了!  权子叫了一会儿,屋里并没有动静。他推门闯进屋,见妹妹躺在他们的炕上,手里握着一把剪子,胸口上呼呼地往外冒血。权子抱起妹子,一声接一声地叫,丽丽微微睁开眼。  妹子,你快说这是咋回事呀?  哥,你都看见了,我告诉他我和徐二好了,今晚我们就有约会,他说你敢,我整死你,就扯了我的衣服。丽丽费力地说着,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权子使劲晃着怀里的妹妹,吼着,丽啊,你说,你快说他从啥时开始欺负你的?  丽丽却只说了一句,告诉徐二,今晚千万别来……就将头歪在哥哥怀里没了气息。  权子没哭,也没出声,他走出房门,反锁上,来到齁巴跟前,把汽水递过去,妈,你喝点。齁巴喝了一点,呛得咳了半天。权子轻轻拍打着妈的后背,直到齁巴重新躺下。临出门,权子把脸贴在妈妈脸上,眼泪无声地哗哗流着。
  天暗下来,天上闪出几颗星星。权子想这可能是妹子最后看他的眼神吧?他在心里说,丽啊,你放心吧,哥不会放过他!  权子先去找了月月,一双儿女喊着爸就燕子一样扑过来。权子看看两个孩子对月月说,今晚你别回家,就在店里等我,快到年关了,多卖点是点。  月月说行,等权子走到门口,月月又喊住他,你把孩子领回去,让丽丽给他们整点吃的。  权子说,这儿有吃的垫补一下吧,回去他们该闹妈了。  月月没再吱声,回身给两个孩子拿饼干。权子转身走了。  夜色已经整个儿地笼罩了泡子屯。进了腊月的乡村已经沾着点过年的喜兴了。心急的人家已经起早贪黑地拆洗被褥,剁馅儿包饺子,蒸豆包,糊棚裱墙。庄户人世代看重这个节日,大人孩子盼这个年,好事也都愿意挤在这时候办。娶媳妇聘姑娘自不必说,单说那小丫头小小子也借着这份喜兴,偷着往一块儿凑,打哈哈逗趣中暗递心意,彼此表达好感。老娘们儿壮汉子也在这喜兴的日子放松了全身紧巴了一年的骨节,悠闲痛快地做爱。有心的庄稼人发现了,为啥屯子里秋天出生的孩子多,那都是腊月里播下的种子。咳,庄稼人的腊月,庄稼人的快活!  权子没有心情想这些,他在自己屋里躲了很久,没人知道他要干什么。  六  泡子沿今晚格外肃静。白天下过一场小清雪,冰面上薄薄地罩了轻纱一般,四周的旷野漆黑得有些幽深。权子眼瞅着偌大的泡子陷在这瘆人的景色之中,被紧张的空气压得下沉、缩小,像一口古井。轻纱变幻成白雾缭绕在井口,淡淡的,凉凉的。  渐渐地,权子分辨出雾霭中有一个人影在飘飘上升、移动。这个影子向泡子的最暗处挪移,很轻很慢。  这时,忽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是自行车链子的转动声由远而近,权子隐在一簇杂草后面屏住呼吸。  哗啦声停止了,一个单细的身影走向斜坡,向泡子西岸走来,嘴里发出丽、丽的呼唤。  权子瞪大眼睛,细细观察着动静。  噌!权子心里有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古井似的泡子沿北侧神速地蹿出一条黑影,挡在那个单细身影的前面。  你就是徐二?  你是谁?  我是你的索命阎王!话音刚落,高大的黑影扑向另一个单细的影子,并在瞬间完成一个动作,一柄寒光四射的刀具由高处俯冲下来。像中弹的燕子栽落在地,没有一声叫唤,单细的黑影就归于沉寂。  权子几乎是猝不及防,他跳起来,但马上又放轻脚步。  我让你来屯子找风流!我让你跟我抢人,我让你……伴随黑影恶狠狠的话语是他手上的刀具上下闪动。  权子走到黑影跟前,双手搭在黑影的肩上。  谁?黑影一抖,几乎坐在地上。  咋,认不出我是谁了?  权子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和体态酷似妹妹。他说话的时候将妹妹的花头巾往嘴上掩了掩,将妹妹的红羽绒服帽带儿系得更紧。他几乎确定,对面这个已魂飞魄散的恶魔,认不出自己!  丽丽,快走吧!  权子被一双冰凉的手使劲扯了一下。  不嘛,我要看看那是啥东西。  你真想看?  想看。  不害怕?  权子晃晃头,就绕到那堆东西前蹲下。  徐二已让我做了,丽,你往后要好好跟着我,别再扯犊子,听着没?  这是徐二?我看不清,你帮我划根火柴呗。权子女声女气地说。  操,真拿你没招儿,人都死了看啥!看完快走啊!  火柴划着的一瞬,权子掀掉头巾和帽子,他的脸逼近那个擎着火柴的人。那人稍稍看清是权子后,陡然扔了火柴,撒腿就跑。  七——姐——夫!权子恶狠狠地叫道,我操你祖宗!  权子举着同样寒光四射的刀具,就是庄稼人在杀年猪时常见的那种,飞也似的追上前面的人,从后背直捅过去,前面的人立即扑倒在地……  权子没想到,杀一个人其实比杀一头猪还简单。他将刀具在那人身上蹭了一下,卷在头巾里急速地消隐在夜色中。  权子回到食杂店时,月月已经困得直打瞌睡,大小二丫被安置在存货间睡下了。  权子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他拍了一下月月的肩膀,哎!  月月抬起头说,早就没人买东西了,我都要睡着了。说着月月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权子竟又意外地注意到了月月那浅浅的酒窝儿。他轻轻叹了口气。  哎,权子又叫了一声,咱家出事了!他不顾月月如何惊讶地瞪圆眼睛,顾自地说下去,丽丽自杀了,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咱俩偷着把她埋了,听着,谁都不能说,尤其是妈!  权子和月月像当年相爱出逃时一样,惊惊慌慌地刨了个浅坑把妹妹葬了。当他们跪在冰天雪地中,如同做梦一样,月月哭着说,咋会这样呢,谁也没说啥!  权子拉起月月说,算了,别哭了,这回没人跟你争了!  月月挣脱开权子的手说,你咋这样说话呢,我认可有人争、有人吵,也不愿意这样啊。说着又抽抽噎噎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权子给月月披上头巾,两人回到家。权子这夜竟贪婪地要了月月。完事之后,他按着月月脸上的酒窝说,好好活着,别做不要脸的事!帮我带大两个孩子,你就是我的亲娘!说完光着身子跳下地,给月月叩了两个响头。月月随后也跳下炕,张开白胖的胳膊搂过权子,权子这才孩子似的伏在月月怀里呜呜哭起来。  彭老疙瘩又半个月没回家了。偶尔在厂里闪几回,要不就去食杂店看看两个孩子。一次,月月忍不住说,爸,回家吧,妈一个人太孤单!彭老疙瘩脸一下红了,转身踱出屋子,没说一句话。  权子听说小寡妇换了新房,也是四间楼座子,也是铁皮包门。小寡妇还跟亲近的人说彭老疙瘩的齁巴老婆一蹬腿,彭老疙瘩就娶她。这话也不知怎么就传了出来。  权子并不动声色。亮泡子屯的人话题多着呢!除了彭老疙瘩外,泡子沿那两个“死倒儿”已够这年前年后闲谈的佐料了。听说乡派出所开了辆小车来,说是打仗伤亡,一命抵一命,活该!不想活的就都这么干!然后一溜烟儿地把车开走了。  权子告诉妈妈,丽丽回姑姑那儿了。妈就难过地说:好歹我也疼死疼活地生她一回呀!走了连面也不照。权子帮妈擦掉眼泪,握着妈的手说,妈,有我呢,您别寻思那么多啦!
  月月一天默默地忙活,剁馅包饺子,还抽空给婆婆做了双呢子面棉鞋。齁巴心里高兴,也纳闷:这媳妇咋说懂事就懂事了呢?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了,彭老疙瘩仍然没有回家的意思。冬天砖瓦厂都停工了,只有两个老头在那儿轮换值班值宿,彭老疙瘩明显是泡在寡妇家里。  权子吃过晚饭,在妈身边坐到深夜,像小时候似的偎在妈妈枕旁跟妈唠嗑儿,唠小时候偷豆子,半夜三更往回背,几天工夫家里就堆得小山似的,那时咋就不知累呢!娘儿俩说到有趣处就哏儿哏儿地笑个不停,最后权子说,妈,你歇吧,我去找我爸。  齁巴的脸就再次灰暗下来,叹了口气躺下了。权子给妈妈掖好被角,出去了。  七  寡妇家也就离亮泡子屯北七八里地,权子走了不到半小时就潜在了她家的窗下。  我明儿个咋也得回去看看,你说呢?彭老疙瘩的声音。  唉,我也替你想着呢,就是一到时候就舍不得你走!女人做作的声音。  你是舍不得我呀,还是别的?  舍不得你呗,还有你这宝贝!女人吃吃地低笑着。彭老疙瘩说了句粗话,听声音两个人又动作起来。权子慢慢从鼻子里呼出一股恶气,握紧了手里的刀柄。  灯灭了,屋子里的声音越来越响,站在窗下就像站在床头。权子羞辱到了极点。他一边骂一边嗵嗵地踹门,权子想谁先出来谁倒霉,我绝不管你是谁,一准劈了你狗杂种!  谁呀,我睡了,有事明天吧。是寡妇颤抖着声音说。  老东西,开门!权子又狠踹了两脚房门。  左右邻居的房门已经悄悄裂开了缝儿,露出一双双渴望的眼睛。  包铁皮的门动了一下,彭老疙瘩闪出来。权子怒视着他,胳膊抖抖的差点要举起来。  权子,别胡闹,回去,跟爸回家!彭老疙瘩很想保持点当爹的样子。  操,你滚!权子一伸手将他推出很远。  等彭老疙瘩站稳身,屋里已传出寡妇妈呀妈呀的惨叫,只几声就没了动静。那些隐在门缝里的邻居再也压抑不住兴奋,纷纷跑了出来。  杀人啦!杀人啦!先是小声,后来看到浑身血点、两眼血红的权子,惊骇的声音一下子放大了十倍。  彭老疙瘩瘫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权子走过去,拉起他,喘息着说,爸,你跟我起誓,要不我就杀你!  彭老疙瘩哆嗦着点头应着。  你得善待我妈。今后不准再沾别的女人!你起誓!  是,是,我不按你说的办,就车轧死,雷劈死,电打死……  拉倒吧,一样就够你死的了。还有,把砖瓦厂的事辞了!  这……辞了,干啥?  干啥?你天生就是受穷的命,有俩钱就不是你了,要不咱家能造这样吗?  彭老疙瘩的脸死一样灰白。咋了,咱家咋了?  听着,我妹妹死了,是月月她七姐夫害死的,所以,我他妈也把那个牲口杀了,可惜徐二也被他害了。  权子停了一会儿,忽然高喊一声:妈,儿子不孝,儿子对不起您!只见他高举起刀柄,像演戏似的将长长的刀刃扎进肚子,立时倒下了,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叫着妈,妈……  彭老疙瘩翻身将儿子抱起,那些看热闹的人七手八脚地抬起权子往乡医院跑,没进医院门,人已经咽气了。彭老疙瘩将脑袋哐哐地撞在医院的墙上,出了许多血……  彭老疙瘩和他儿子一样,是被大伙抬回来的。  八  彭家咋倒这么大霉呀?  这也叫现世报,有俩钱就不知道咋抖瑟了。  唉,还不如啥也没有,啥事不出。  亮泡子屯男人女人的议论又改换了语气。  彭老疙瘩和齁巴当然听不到了。他们去了林区妹妹家一住就是大半年,中间捎信给月月说想孙子孙女,可月月没送两个孩子去,她说林区全是树,万一迷路走丢了咋办。  齁巴到了也没看着孙子孙女,临闭眼还叫着两个孩子的名儿。  齁巴走后,彭老疙瘩在妹妹家也呆不下去了。他又回到亮泡子屯,住在从前的土坯房里,自己起火。  月月早已对俩孩子说过,你们的爸爸、小姑、奶奶都死了,妈就剩下你们两个了,你们俩就剩下妈妈了,你们要听妈的话。  二丫问,爷爷呢?  月月说,他早死了,头一个死的。  大小就说哪天哪天看见爷爷在大门口走来走去。  月月说,那不是爷爷,不是。  两个孩子就不再吱声。  又一年的鞭炮炸得脆响,只有月月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那扇包着银色铁皮的大门严严实实地紧闭着。  一天,人们听见月月在屋里教孩子唱歌:天上的星星眨呀眨,地上的娃娃想爸爸;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妈妈的心呀鲁冰花。  常听歌的人听出了这歌的名字,但歌词却明显被月月给窜改了。  这晚,月月家的铁皮大门终于在歌声中嵌开一道缝儿,后来就慢慢地开了,月月和一双儿女穿戴整齐地走出来。  月月没有锁门,只是随手把门带紧。  月月领着孩子走出村口,来到泡子沿儿站了一会儿。  年根儿的夜,挺黑,月亮不出来,天上的星星就显得很亮。泡子覆着一层厚厚的冰,平滑得像城里人修的溜冰场。星星反射在冰面上,变成点点的寒光。月月拉着孩子在冰上走了几步,觉得脚下的星光都像身边一个个走远的人的眼睛,越瞅越像。她不敢多瞅,赶忙领着孩子上了泡子沿儿,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掏出怀里夹着的黄纸,点着火,一堆一堆烧起来。  忽然,大小指着天上的星星喊起来:快看,那颗最亮的星星是爸爸!  二丫也跟着喊起来:那颗星星是奶奶,那颗星星是小姑!  月月拉着孩子的手,告诉他们:地上有多少人,天上就有多少颗星,你们也都在那上面。  大小问,那爷爷呢?  月月刚要回答,却听见女儿喊了一声:爷爷!  月月惊讶地回过头,只见不远处,彭老疙瘩满脸泪水、泣不成声。  两个孩子爷爷、爷爷地叫着,奓撒着小手扑过去。月月连声召唤大小、二丫,快过来!但两个孩子已经紧紧地搂住了爷爷的脖子……  月月仰起头,像在询问,像在祈求。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血浓于水?为啥孩子们跟爷爷这样亲?她心里泛上说不出的酸楚,眼泪成串地落下来。难道这不是她希望的吗?难道她不愿自己没爹的孩子们在这世上多—个至亲吗?  月月的嘴唇无声地歙动着,像是对满天的星星说着什么,说啥呢?也许,只有星星知道。  责任编辑 张建琪  插 图 李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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