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927上升星座是什么意思星座

至尊汇电子游戏_至尊汇电子游戏官网
至尊汇电子游戏里就是一个残存的禁制圈而已,就算有,也要进去再看了。”米小经想想也对,禁制圈,应该是限制外人的,真正要有遗迹,也应该在禁制圈里面,他已经接触过了古阵法,也接触过古
身边的贵妇学礼仪,向侍卫们学习自卫的手段。在她看来,比所有的同龄孩子都强大,赵冠侯的训练,一定可以应付的来。可是直到训练开始时,她才意识到大错特错。她或许比同龄孩子都强,可是赵冠侯压根不
衣男子呵呵一笑,开口说道你好,刘鑫。”刘鑫眉头一皱,他很清楚这神秘的白衣男子说的并不是汉语,也不是英语一类所知晓的语言,而是一种刘鑫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语言。不过很奇妙的是,当听到这种语言之后,的大脑竟然自动进行了翻译,将这种语言家呢,只有收支平衡,才是私人博物馆正确的发展方向。所以,习青要和旅行社合作,别小看了那些旅行社,不有多少景点靠他们养活着,虽然每带一批人来旅行社都要提成,那也总比空荡荡的一分钱不赚要强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习青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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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的状态
二零零四年的元月八日中午,我躺在三张凳子拼成的床上,旁边是嗡嗡做响的机器,怎么也
睡不着,我是个容易紧张的人,年底的职位调整和降薪,让我悲愤和无奈,公公婆婆的即将
到来,让我惶恐和无所适从。而窗外阳光明媚,还可以清楚地望见“金色家园”流线型的建
筑设计,多好的深圳,多好的冬天。
再过几天,就是猴年,是老公的本命年,他出生的时候屁股上长了“尾巴”,后来做手术截
掉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总是摸着他的尾椎骨坏笑,后来却发现原来很多人出生的时候都
有或大或小的毛病,比如我的同事小茹,她有一个小拇指总是弯着,好象最上面的一截被突
然折断,我的哥哥,他的一个大拇指永远比另一个短一寸,而我,身体上没什么毛病,但出
生的时候,并没有象其他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而是咧嘴一笑,父亲对此事印象极深,总是跟
我提起,这让我觉得自己生来就与众不同。
老公想要个孩子,这是他近一个月突然有的想法,我对此事有点不置可否,我拼命的想知道
自己为什么不象其他女人一样那么想要孩子,可越想越没有理由,虽然我已经31岁了。
我的枕边放着厚厚的几本有关生育知识的书,老公在一边傻傻的说,“我们的孩子一定漂
亮,最好耳朵和嘴巴象我,眼睛和鼻子想你”,说完又呵呵的傻笑,我没有做答,望着书上
每个胚胎小人的图片,他们的面目从朦胧到清楚,从小蝌蚪变成小猴子,我着急的翻到遗传
对孩子的影响这一章,于是一大串让人生畏的名词跳入我的脑海,进行性舞蹈病、家族性高
胆固醇血症、地中海贫血、白化病、纤维囊肿,我又翻开另一本,还是同样的名词,我有些
惶恐,觉得要生个完全正常的孩子是件挺难的事,而什么才算是完全正常呢?我很想哭,又
觉得没什么理由哭。这时老公又提出另一个问题,“我的父母就要过来了,你有什么想法
吗?”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我再怎么做,也不可能比你更孝顺。”
第一次感觉这种孝顺,是我们刚认识的那年,那时我们两家同在一个城市,老公的父母来宿
舍看老公,他一直站着,必恭必敬,一会倒水,一会加水,又去楼下的小吃摊上,一样买一
点吃的,捧到他们跟前,劝着,又将吃食送到母亲嘴里,殷勤的问着路上是否顺利,他的过
分客气让同舍的小伙惊讶,父母走后,他便疑惑地问“常乐,他们是你父母吗?”
第二次感觉这种颇不寻常的孝顺,是老公到深圳打工后,我去他的宿舍帮他整理东西,有几
页凌乱的纸片加在一个破旧的本子里,打开后,上面写满了,“天杀的,我要杀了这个狗日
的”这几句话,这件事让我当时有小小的震惊,尤其当我知道了这个天杀的人就是他的二哥
allymcbe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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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如果和男人30上了床,才后悔.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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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后悔,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平平淡淡才是真
贪婪再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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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如果和男人30上了床,才后悔.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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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圳呆上有四、五年以上的人都感触颇深。
真的是一个人就是一个故事,就是一部书,讲不完的故事,说不完的书。
我不在写贴,就在看贴,不在看贴,就在准备看贴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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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的状态 ( 16:54:38)
二零零四年的元月八日中午,我躺在三张凳子拼成的床上,旁边是嗡嗡做响的机器,怎么也
睡不着,我是个容易紧张的人,年底的职位调整和降薪,让我悲愤和无奈,公公婆婆的即将
到来,让我惶恐和无所适从。而窗外阳光明媚,还可以清楚地望见“金色家园”流线型的建
筑设计,多好的深圳,多好的冬天。
再过几天,就是猴年,是老公的本命年,他出生的时候屁股上长了“尾巴”,后来做手术截
掉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总是摸着他的尾椎骨坏笑,后来却发现原来很多人出生的时候都
有或大或小的毛病,比如我的同事小茹,她有一个小拇指总是弯着,好象最上面的一截被突
然折断,我的哥哥,他的一个大拇指永远比另一个短一寸,而我,身体上没什么毛病,但出
生的时候,并没有象其他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而是咧嘴一笑,父亲对此事印象极深,总是跟
我提起,这让我觉得自己生来就与众不同。
老公想要个孩子,这是他近一个月突然有的想法,我对此事有点不置可否,我拼命的想知道
自己为什么不象其他女人一样那么想要孩子,可越想越没有理由,虽然我已经31岁了。
我的枕边放着厚厚的几本有关生育知识的书,老公在一边傻傻的说,“我们的孩子一定漂
亮,最好耳朵和嘴巴象我,眼睛和鼻子想你”,说完又呵呵的傻笑,我没有做答,望着书上
每个胚胎小人的图片,他们的面目从朦胧到清楚,从小蝌蚪变成小猴子,我着急的翻到遗传
对孩子的影响这一章,于是一大串让人生畏的名词跳入我的脑海,进行性舞蹈病、家族性高
胆固醇血症、地中海贫血、白化病、纤维囊肿,我又翻开另一本,还是同样的名词,我有些
惶恐,觉得要生个完全正常的孩子是件挺难的事,而什么才算是完全正常呢?我很想哭,又
觉得没什么理由哭。这时老公又提出另一个问题,“我的父母就要过来了,你有什么想法
吗?”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我再怎么做,也不可能比你更孝顺。”
第一次感觉这种孝顺,是我们刚认识的那年,那时我们两家同在一个城市,老公的父母来宿
舍看老公,他一直站着,必恭必敬,一会倒水,一会加水,又去楼下的小吃摊上,一样买一
点吃的,捧到他们跟前,劝着,又将吃食送到母亲嘴里,殷勤的问着路上是否顺利,他的过
分客气让同舍的小伙惊讶,父母走后,他便疑惑地问“常乐,他们是你父母吗?”
第二次感觉这种颇不寻常的孝顺,是老公到深圳打工后,我去他的宿舍帮他整理东西,有几
页凌乱的纸片加在一个破旧的本子里,打开后,上面写满了,“天杀的,我要杀了这个狗日
的”这几句话,这件事让我当时有小小的震惊,尤其当我知道了这个天杀的人就是他的二哥
对自己存有疑惑的事,我总是先打电话问问我的朋友马姐,它是我以前公司的同事,大我五
岁,我们一直有联系的原因是我们每次通话都要先大骂以前公司的老板,以此弥补心灵的创
伤,那是一个长的象忍者神龟的上海男人,这个连一口水都舍不得给我们喝的老板总是戴着
一副斯文的眼镜,穿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小眼细长,皮肤嫩白,身高马大,那时公司最风光
的时候有30多人,其中将近20个人是在两个星期内招到的,每到周末,将近快吃午饭的时
光,神龟夫妇趾高气昂地走进办公室,胖脸上流露出睡足吃饱后的满足,再满足地望望室内
外站满的来应聘的一张张焦急的,无奈的,又或疑惑的脸孔,然后神龟面目严肃的吩咐我,
“方芳,你来一下。”
五、六年前的我还是嫩嫩的,我总是忐忑地,小心翼翼地走进他的办公室,盯着他白衬衫的
领子,等着他发言,神龟这时颇为不屑地拿起放在他桌上的颇厚的一叠简历,翻阅的速度有
些惊人,后来我发现其实他只留意了简历上的学历和月薪两栏,而这两栏是他筛选的主要标
准。他的语调平缓,语音混合着女音的尖细,“把这些人交给周姐,这几个排一下队,叫进
周姐是神龟的老婆,是个漂亮女人,除了比想象中的上海人更小气,更相信自己的丈夫,便
没有更值得提的了,她的短发烫着大卷,一对杏眼神采熠熠,早有准备似的,她接过我的简
历,“这些人都是被淘汰的,你叫他们进来,我只是意思一下,就不用让刘总面试了。”就
这样,神龟夫妇的默契配合,让一上午热闹的房间和走廊转瞬间变的安静下来,如果能留下
来一个,一定是要求月薪最低还能做点事情的那个。
我至今认为,神龟是世界上最有开会欲望的人,开会的主题围绕两个,一是痛说家史,炫耀
自己,二是痛贬我们,让我们总觉得对不起他,开会的时间总是选在早上快下班的前几分
钟,那时他刚刚从家中吃饱喝足过来,最长的一次记录从中午十二点开到晚上八点,我们每
人只在中途吃了周姐打包上来的两个包子,同时被扣去四块钱餐费。在吃包子时神龟正讲到
红军过草地,他的语调激昂,“红军过草地苦不苦!那时侯,吃什么,吃树皮草根!你们现
在条件多好,机器就放在那,白天晚上的放在那,我的设备,办公室都是花钱的,是成本,
成本。你们呢,刚毕业会什么,你们是来学习的,还发着工资。”奇怪的是,他不喝水,也
不抽烟,就这么一直讲下去,“我以前是怎么工作的,那国务院办公厅的领导,脾气多大,
总是啪的一下把文件摔到我脸上,我们秘书处的人,只需一纸调令,我就去北京付任了,你
们呢,靠什么吃饭,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都多。”这时,我抬眼看看熊经理,他正
蜷缩在神龟后面的椅子上,处于半休眠状态。
我一直认为熊经理是这个小公司第一个会得神经病并发心脏病的人,听说他在深圳穷途末路
时得到了神龟的收留,教他写了第一行C语言的代码,从此有了亦师亦兄的关系。有一天晚
上,神龟叫我,熊,马姐不许下班等着他,说我们的信息处理系统在市宣传部出了大问题,
我们知道这个会不会短,先下去吃了饭,回来时神龟已经在会议室,他正在吃一盒不知从哪
打包回来的白面条,他吃饭的速度很快,白面条迅速见了底,又把快餐饭盒小心合好,好象
它下次可以重新利用一样,然后盯着熊经理高声怒喝,“我们的系统,在宣传部,出了问
题!公告栏的签名是重复的!一个公告!两个签名!”突然地,他将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到
足可以损伤我们的耳膜,我的心脏也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多年以后,我的耳朵有时
会在嘈杂的餐厅或酒吧突然失灵,什么都听不到,总觉得和这次会议有关,“这是什么问
题,什么问题!编的什么程序,什么叫SO9000,什么叫质量管理!……”我想把心脏归回原
位,我被他的声音震得很不舒服,我偷看熊,他缩在椅子里,象极了动物园里被驯服的白
熊,胖胖的脸上只有倦怠,并不害怕和惊慌。那天晚上我们一直没有下班,查那个问题,在
神龟的挑剔下反复改程序界面,做使用手册,为了不让那些机器,桌椅,不让每间办公室寂
寞,我们一直干到第二天早上。而熊,他早知道或习惯了这种让员工变相加班的伎俩。
那时的我很胆小,脑子也不是很会转弯,经常弄不懂神龟的用意,一次他掐准时间,正赶上
吃宣传部给我们提供的午餐盒饭,神龟边吃边漫不经心地问我,“方芳,你有肝炎吧,你这
么瘦,肯定有什么病吧。”我心里一阵不安,赶紧说“没有没有。”后来我知道他只是要让
我感到自卑,能在他的公司不容易。
在这样一个公司多坚持一天,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那段日子我总是睡不好,我在睡
眠时害怕光亮,哪怕手电筒那么大的光亮,不知这是否和我属一只大老鼠有关。偏巧我的老
公总是和我做对,他在晚上鼓捣电脑,鼓捣电脑的人很多,但他不同,他是一个能熬的人。
我认为是熬,他偏偏认为是认真,还说我生活的态度有问题,比如装一个驱动程序,装不成
功就反复的装,一遍两遍,七遍八遍,我问,“是不是装不上啊”,他梗梗着脖子,“马上
好,马上好,他妈的操作系统有问题。”刷碗不是什么大活,也是一遍两遍,五遍六遍,我
问,“这也太浪费水了吧”,他半是恼怒半是幽怨,“这洗洁净有毒,你知不知道”,一
顿,“这哪是男人干的活”。我佩服他的熬功,也每一次都被他熬的心烦意乱,所以只好叫
他熬拜,就是拜托老公别熬了。
熬拜喜欢熬夜,我们只有一间单房,电脑就在床旁边,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要换操作系统,
总是要装驱动程序,我最害怕他敲“回车”键,每次他狠狠地一敲“回车”键,我就知道,
又一次重装开始了。我刷的一下将蒙在头上的毛巾被掀开,坐起来恶狠狠地说,“你就是再
装二十遍,也装不好。”熬拜正无处发泄,被我激得恼羞成怒起来,“你他妈的什么意
思?”想到神龟的不仁不义,望着这个仿佛陌生人的无情,我豁出去了,一下子跳下床,
“房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挣的钱少,你不能因为我挣的钱少看不起我。我呆的什么公
司,你呆的什么公司。我没有别的要求,在十二点以前睡觉,不行吗?”
熬拜一言不发,直接按了关机键,上床,躺下。
当我鼻息逐渐均匀时,一声沉重的叹息声将我拽了回来,还有沉重的翻身的声音,我没办
法,吸了下鼻子,表示你达到目的了,我醒了。我的心中慢慢划过一个“悲”字,想着这么
多天,我都不能好好睡一个觉,我哭了,但我的倔强不允许我哭出声,楼下隐约传来炒田螺
的声音,我真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炒田螺的,或许他们劳累过后还能幸福的睡一觉。而这时
耳边又传来满足的打鼾声,我想着我再也睡不着了,悲伤一下子冲破胸膛,我放声地哭了起
来。熬拜醒了,但他一声不出。
想到第二天哭肿眼睛就要请半天假,我打开灯,径直去卫生间,开始仔细地洗脸,仔细地按
摩我受伤的眼睛,我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睛周围很红,但还没有肿起来,象要出场的青衣,
我想笑一下,样子确实不好看,我上了一层爽肤水,已经很久没用过了,又上了一层眼霜,
眼睛还是红,又涂了一层奶液,好象没那么悲伤了。发现眉毛也很久没修了,又在眉毛上涂
了点奶液……
回到房间,灯还亮着,熬拜再一次发出了鼾声,我看了看表,表针指在三点半。
如果没有神龟公司的经历,我永远不会知道好公司与差公司之间的差别有多大,虽然我只坚
持了三个月。那时公司新招的人基本已走光,剩下的五、六个每天都在走与留的痛苦中徘
徊,一次神龟为我不愿意每天早上五点钟颠簸三个小时赶到人才市场去给用户做系统培训而
大喊大叫,我感到自己再不走,不是气死就是精神失常,于是在他又一次提到红军过草地时
说,“你不用说了,我不干了。”
我只挣到一点点钱,但我还是很安慰,一点点钱就能带给我一点点安全感,我需要安全感,
而在这之前,我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
在神龟公司之前的一两年,我没有工作,那时刚从内地一家大研究所辞职,熬拜看到很多同
事的老婆都在家养狗,自己工资又颇高,加上他颇有一点在比较中生活的气质,于是总说,
“你不用找工作,我养着你。”
那是一段怎样的岁月,我至今不敢回首,我每次都想剔去快乐中夹杂着的伤痛,每次伤痛都
会更清晰地袭上心头。熬拜那时展现出最有光彩的一面,我们经常不辞辛苦地坐着中巴车去
很远的地方瞎逛,在地摊买一件十五块钱的睡衣,再满足的回来,我总是对他说“我真幸
福,明天可以睡懒觉,你真可怜,还要上班”。他很温柔地说,“你帮我睡了,是一样
的。”我高兴地在他耳边大声歌唱,几乎每个音都走调,他却哈哈大笑,说“仿佛听到来自
天堂的声音”。
有一天他很沉默,看到一个同事的老婆挺着大肚子上班,他告诉我这件事,并不发表任何评
论。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很沉默,再接下来的几天我便去找工作。工作不是找不到,可那时我
并不了解工作到底是什么。我不能去熬拜的公司,怕影响他,不能去他们竞争对手的公司,
怕影响他们公司。我看不上神龟那样的小公司。我在应聘的时候总是实话实说。我在试用期
的时候受不了别人的排挤。于是,我总是失败。
我变得焦虑,忧伤,暴躁,熬败则沮丧,沉默。我怀疑自己得了病,我去医院检查,照B
超,几乎所有的妇科医生都冷漠,但我遇到的外加不负责任。他说“你没病”,我说,我感
到疼,总是疼,他摆弄着冰冷的仪器,“哪里疼”,“左边”,很快,他下了结论,“左侧
附件炎”。我不懂什么是附件炎,奇怪的是,妇科的医生并不比我懂,她紧皱眉头,我忐
忑,“能治好吗”,她冷漠,“治治看吧”, 我心一缩,“会影响生育吗”,她摇摇头,
“不能确定,严重了会”。我领了一大堆中药,西药回家,当我大把的吃药时,熬拜总不安
的看着我,叹一口气,“你不能这样吃药”。奇怪的是,这病越吃药越严重,不光左边疼,
右边也疼,上下也疼,到最后我不知道哪里在疼。医生更不知道,所以我只有接着吃药。
熬拜不相信我得了病,我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得了某种绝症,世间最无法调和的事情莫过于
此,他看不惯我趴着睡觉,我说“胃疼”,他要和我亲热,我说“小腹疼”,他要去逛街,
我说“腰疼”。我在半年之内了解了自己每个身体器官的确切位置,但我无法知道自己得了
什么病,最后熬拜说“你回家吧”,我没有留下的理由。
马姐每次接我的电话总是很兴奋,她有一个六岁的女儿,但她不象别的女人一样一聊天就沉
醉于聊自己的孩子,我喜欢她这一点。不过这次我主动问她,“有了孩子,和两个人的时候
有什么不同?”她回答的很郑重,“在我心里,自己的父母和孩子是第一位,他是第二位。
我的星座落在水瓶,对于我,很多很多年,从十几岁到三十岁,我都无法了解为什么自己如
此痴迷爱情,把爱情看得比生命更重要。我和熬拜邂逅于一个夏日的黄昏,那时我刚毕业,
我记不清哪一天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挽着头发走在一条林荫小道,我的他正好迎面走
来,那个时刻他看到了我,那个时刻他的心象琴铉被拨动,于是那个时刻决定了他以后的爱
情和婚姻。
如果我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充满浪漫幻想,熬拜的每个细胞则充满真情实意。我饿的时候,他
总记得我爱喝酸奶,我困的时候,他让我枕着他的腿睡觉。他买来一个电炉,因为我的宿舍
暖气太凉,他送我一杆钢笔,我的妈妈字写得好,他认为我一定爱写字。我喜欢和他手贴着
手,中间不能有一点空气,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偷偷亲他的脖子,我用后嗓音将沧桑的
《京华烟云》唱成搞笑版,我给他读《一头大象最后的日子》,趁他不注意中间加进自己的
意想。我说,“我喜欢你”,不分时间场合,他说,“芳,我是多么爱你”,在一个我逗他
笑后的晴朗午后。
周末我们从南大街走到北大街走到火车站,平常我们下班去鸡鸣酒家吃宫爆肉丁,熬拜没什么
攒钱的概念,工作三年,几乎没一分钱积蓄,可我不在乎钱,脑子开始想着如何向别人那样占一
间宿舍。我将占宿舍的想法告诉熬拜,他的目光深邃,似乎望向很远的地方,“有一首歌叫
花房姑娘,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我不明白,着急地哭了,“你是说我
是那个花房姑娘吗,大海离这多远呢?”他拍拍我的肩,“没关系,以后再说吧”。
好多年以后,我认真地告诉另一个朋友,“我心里,父母永远是第一位的。”
如果把孝顺分为三类,非常孝顺,还过得去,不孝顺,上帝则公平的把三种儿子分给了熬拜
的父母,还过得去的老大是博士,三年前辗转去了加拿大,他的孝顺主要是过几个月和父母
聊聊天,有时过年过节寄张贺卡什么的,有一次同事回国还给父母捎回了自己不用的相机。
不孝顺的老二一直留在父母身边,他当兵后回厂当了司机,在很小的时候他就表现出了和父
母的不亲近,公公年轻时是个处处小心谨慎的车间主任,同时是一个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的
大家庭的长子,经常为厂事家事心烦,心烦的时候总是一巴掌把婆婆打到一边,婆婆躲到房
间里哭的时候,只有老二冷漠地站到一边,不知道哄妈妈。
老二结婚的时候,老大说,“你别住家里,让父母清净清净。”结果大家吵了一架,老大忿
忿地回了北京,老二仍然住在家里,可是和父母分开做饭吃。那时我总是星期五赶回家,可
以多蹭一顿饭,熬拜总是星期六回家,他晚上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一次他出差一个月,回来后面色阴沉,我怎么问他都不说话,我非常生气,“我等了你一个
月,回来后就这样”,他脖子上爆着青筋,“你知道我家里发生什么吗”。原来中午吃饭的
时候家里来了公公的寡老头朋友,屁股总是奇沉,耽误了老二做饭,寡老头走后,老二夫妇
俩叹气连连,熬拜火了,又重复老大当初的话,又引发了一场家庭战争。
老二总共在家住了两年,不知这两年里积累了多少恩怨,总之最后是一次小怨大怨的大爆
发,据说那天公公没在家,婆婆和儿媳隔着走道争吵了一晚上,互相数落对方两年来的诸多
不是,老二则一个人默默地蹲在客厅的一角。
他们第一次来深圳的时候我刚应聘上一家新公司。熬拜的同事说,“你父母第一次来深圳,
你可得好好招待”,他的表情凝重却无语。回家后,他先收拾大屋的碟片,移到小屋锁了起
来,“这可不能让父母看见”,我倚着房门,“你准备让他们睡大床吗”,“让他们睡吧,
他们带着小家伙呢”。
小家伙是老二的儿子,在他身上,公公充分体现了自己的耐心和深思远虑,目光无时无刻不
在他身上,仿佛一离开,他就没了。我们去商场给婆婆挑衣服,征询公公,他低头看着衣
服,喃喃的说,“可以,小家伙还缺一双夏天穿的凉鞋呢”。逛街时公公牵着小家伙,熬拜
拉着婆婆,我没那么喜欢小孩,也没那么爱婆婆,并且骨子里有点傲气,于是我就一个人
我没想到公公婆婆也一样能熬,每到休息日,熬到夜里一两点变成了理所当然,他们的主题
不外乎是细说家事,细到谁的一句话一个动作,每每聊到家庭战争,激动处熬拜总是显得语
无伦次,“你告诉她,你还有个小儿子呢,她再敢骂你,你说我回去拿刀砍了她”。
我一点不喜欢这种聊天,熬拜却理直气壮,“跟你有什么关系”,“有关系,你妨碍我睡觉
了”,“谁不让你睡觉了”,“你吵醒我了”。
熬拜很少拒绝别人,这时成了大缺点,他有鼻炎,在累了和抽烟的时候会发作,晚上躺在我
身边象开火车一样。公公烟瘾很重,熬拜总是不顾我的脸色,“陪我爸抽一根”。回到房间
我大声的质问他,“我刚找到工作,在试用期,你为什么影响我的休息,为了陪他抽烟让我
一夜睡不着。”他有些不屑,没理我,又去厨房陪婆婆了。一天凌晨,我觉得自己刚睡着没
多久,又被他雷鸣般的鼾声吵醒,往常我总轻轻按一下他的鼻子,但这次积怨已久,我一脚
踹醒了他,他先愣了一下,“你想干什么”我大声地清楚地说,“你吵醒我了”,“那你想
怎么样”,“你出去睡”,熬拜腾地一下坐起身,穿上衣服,“那咱们离婚,你以为你是谁
呀”。我觉得有些好笑,照样去上班,他却拿着那两个红本本,一路上挟持着我进了民政
局,熬拜对别人都非常礼貌,“同志,我问一下离婚都要什么证明”,在他详细地询问证明
的格式时,我一个人默默地走了出来,那天我穿着一件粉红色的上衣,天蓝蓝的,我想我还
要去办公室,我还有办公室可去。
我不相信熬拜会和我离婚,熬拜也这么告诉了我,之后我们都不再提此事。但那天他拽着我
的胳膊,我低头望见他穿一双布鞋,路上清冷,那情景总在不经意时闪过我的心头,时间越
久,痛的感觉越深。
熬拜的父母都是好人,这一点毋庸质疑,但我的心里,永远最爱我的父母,这一点也永远不
会改变。在我身体最痛苦的时候,妈妈的声音象往日一样温暖,“没关系的,女人都有点炎
症,回家养养就好了。”养病的日子很平静,我有一张很大的床,我可以睡的很沉。我和熬
拜每周通电话,有时候话说到一半,卡上没钱了,他就下楼买张卡再打,很晚了,我说,
“怎么又打了”,他说,“话没说完,多难受啊”。
有一次打电话,开始说得好好的,忽然问起以前一起去深圳的一位女同事,熬拜的声音竟有
些哽咽,“在一家电子公司,她有肝炎呢,一直在干…….”。之后我们的电话相对少了,
话没说完也不会再继续打了。
能在神龟公司呆那么久,因为那次去深圳我是带着一种英雄就义的悲壮,我的身体并没有变
得完全舒服,我想,即便自己好不了,也要做一些有价值的事,让别人看得起我,也让我自
己看得起自己。妈妈的目光一如往昔温暖,“你不要害怕,实在不行,妈妈的退休金可以养
我在第二家公司做得很卖力,因为我的职位起点比较低,但我能做更多的事情,所以我的收
入在一点点改善。我喜欢发工资的日子,长一点工资就马上告诉熬拜,他没我那么兴奋,只
是说一句,“喔,不少”,就忙着看他的短信去了。一天晚上关了灯,他说,“我给你讲笑
话吧”,又说,“算了,不讲了,你会学坏的”,我非要他讲,他讲了几个,我却觉得没那
么好笑,我说,“你从哪听来的”,他说,“都是他们发给我的”。
这时熬拜已经混到了公司的产品软件总经理,人也变得有气质了许多,一个周末我去找他,
他正在会议室面试一个小伙,问到,“你为什么离开原来的公司”,这时来了短信,他低头
去看,再抬头的时候依然表情严肃,我退了出来,隔着窗户望他,他就在对面,穿着一件很
高档的兰色衬衫,正襟危坐,左手轻托着下巴,右手握着手机,面目清秀,神态从容,我第
一次发现他竟如此英俊,却又离我如此遥远。回到家我问,一个正在面试新人的IT老总,看
着那些黄色笑话,怎么做到抬头的时候不笑的,他不屑地说,“你真是幼稚”。
刚认识的时候,熬拜的一个大学时的黑胖子同学送给他一盒避孕套,被我发现了,很惊讶,
问是干什么用的,他羞涩地一低头,“他怕我出事”,从此我对黑胖子的印象一落千丈,怎
么看他怎么象一个嫖客。
熬拜经常收到的那些被我不齿的短信,大多出自黑胖子,熬拜总是大笑着看完,然后骂一
句,“哈哈,这个流氓”。
熬拜的人缘挺好,不光黑胖子一直惦记着他,告诉他许多和编程毫无关系的新鲜事。比熬拜
级别更高的一个老总,也是旧同事,从香港回来,送给他几本杂志。他藏起来一本,我说,
“我要看那一本”,他却佯装恼怒,“你会学坏的”,香港杂志画面都拍得很精致,文字我
却不看,繁体的,看起来费劲,写得很造作,熬拜却颇有兴致。晚上他又把自己锁在书房下
载一些小电影,我躺在床上再次翻看《挪威的森林》,一会儿熬拜出来,非要和我实践电影
上的动作,我说,“那样很不舒服”,“有什么不舒服的,别人怎么可以”,“他们是演给
你看的,是在工作”,熬拜悻悻的,很不相信的样子。
隔天我给他看《挪威的森林》,他翻了两页,“这都写得什么呀”,我说,“你从来不看小
说吗”,“不看”,“金庸也不看?”,“不看”,“上大学的时候也不看?”他烦了,“谁
象你,不好好学”“我怎么不好好学了,如果当初进你们公司,我一样能挣很多钱”,“我
挣得钱也没花给别人”,一提到这个问题,熬拜就火了。
过了一会,我看他闷闷地绷着嘴,就凑上去故意逗他,“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妈那样的
吗”,他回答得很快,“不喜欢”,“为什么”,“太老实了”,“那是什么样的?”“听
话的”。他回答得很快并且很坚决。“我不听话吗”,“你是一头犟驴”,“那你呢”,
“比你好一点”,我搂住他的肩膀,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上帝已经给我一次机会了,我
不能总听你的”。
对我不满意的时候,熬拜喊我小母驴,特别不满意的时候,简化为一个字,驴。他对我最大
的不满是我总干涉他打电话,我对他最大的不满是他总没完没了的打电话。他给父母的电话
极尽罗嗦,不管什么时间打,总要询问吃了没,吃的什么,吃好了没有,再问三叔四姨的生
活状态,堂兄表妹都在干什么。我总是恨恨地对他说,“我要向你们公司举报你,你就这样
花公司的电话费。” 他和黑胖子的电话极尽无聊,说不到三句,就开始称呼对方儿子,再
说三句,又大笑着骂对方流氓。我总是忿忿地看着他,找机会按他的挂机键。我们之间的电
话少之又少,除非他去打麻将。
熬拜每次都告诉我玩几个小时就回来,每次都第二天中午才回来,有一次我气极了,打电
话,问,“究竟几点回来?”,他小声地,“再过一个小时。”过了一个小时,我问,“已
经到一个小时了。”他有点心虚,“喔,再玩会儿”。我盯着表,又过了一个小时,我问,
“还要多久。” 他火了,“你打什么呀,你先睡吧”。我再打,一位小姐告诉我,“您拨
叫的用户已关机”。我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忽然看见熬拜最喜欢的一个杯子,他每天用它
晾开水,我象投铅球一样把它抛得粉碎。
熬拜回来时,屋内灯火通明,地上散落着兰色的碎片片,我正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他看都
没看我一眼,就开始冲凉,然后睡觉。我想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做错了,再一想还是他错,
我走进房间去开灯,他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我。我说,“我们谈谈”,他慢腾腾地起来,拿上
手机,走到另一个房间,一会儿,屋内传来鼾声。
我们接连几天不说话,后来说话了,他解释到,“其他的人都说我怕老婆,他们的老婆从不
打电话,都说赌可以,只要不嫖就行了”。我说,“你都可以,只要不赔钱就行了。”
熬拜对别人说他怕老婆一直耿耿于怀,还总说他一直被我压迫着。于是叫我小母驴的时候往
往加一句,“这年头,不打老婆的男人很少了。”
熬拜的两个哥哥都为父母的事打过老婆,熬拜总跟我说,大嫂因为不叫千里迢迢去看孙女的
婆婆,就挨了一耳光。言外之意对我已经很宽容了。一次和黑胖子通完电话,我看他神色怪
怪的,原来黑胖子在电话里炫耀昨晚一脚把老婆踢下了床。我笑了,看着熬拜,“他真是五
毒俱全哪,还要把别人都带坏。他的那些风流事他老婆不知道吗?”熬拜说,“你傻呀,这
种事他老婆总是最后一个知道。”
熬拜认为我做了错事又不肯认帐的时候,就狠狠掐一下我的脖子,“小母驴,我真想给你一
脚”,我一转身搂住他的腰,大笑,“你敢动我一下,我就加入黑社会”,“那我就把你变
成烤乳猪,慢慢吃了”,“我太瘦了,没什么嚼头。”“那就清蒸”。“那你会加调料
吗?”“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怎么不,即便死了,也希望你记住我的味道”。
熬拜不喜欢看电视剧,但有一部反映家庭暴力的他却看得津津有味,男主角总没来由的殴打
女主角,熬拜说,“你过得不错了”,“不挨打就是过得不错吗”,他不吭声,但看得很投
入,过了一会儿,我正色的说,“你如果觉得我不好,我们可以敞开谈,可以分手,而且国
家还有法律,但我们是平等的,婚姻的前提是彼此尊重。”熬拜很是失落,“我怎么找了个
女权主义者。”我本想用简爱中那段最经典的人格平等的话教育他,想到他从不看小说,对
前因后果都不了解,只好说,“暴力不是文明人的行为,你这么帅,又有钱,如果再文明,
就接近完美男人了。”他听了,有点高兴的样子。
熬拜没钱和有钱的时候都比较大方,这是他的一个优点,如果我同时看上两件衣服,他总是
说,“买贵的吧”,我却总选那件便宜的,他看着我心满意足的样子,“你真是个农民”,
后来我自己的钱慢慢多了,也开始选贵的,却抢着自己付钱,他觉得很好气又好笑,我打扮
整齐了给他看,问,“漂亮吗”,他只是一瞥,说,“就那样”。
我的穿着很普通,也从不化装,但这并不影响我在工作上的进步。我欣赏有才华的人,在IT
行业,懂技术又有管理思想的领导是凤毛麟角,很荣幸,我碰到了一位,是公司的技术总
监。也许因为我工作上的勤奋和主动,我很快被他提拔为一个小部门的经理。我太想做得好
了,以至于有些时候有些咄咄逼人,一次经理会议上,我因为公司建测试环境的问题大发牢
骚,目标直至另一个开发部门的经理。会后,总监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语气和缓地告诉
我,“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行了,就不要到会上去说了,其他都没什么,你都做得
很好”,我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自己一直想说的,“我觉得,全公司,就你一个人懂
管理。”他愣了几秒钟,书生气的脸上显出几分惊讶,“其实我也有很多无奈”。
正当我开始在工作上春风得意,那个被我批判过的部门经理,一个实际年龄二十七看上去四
十七的小老头,变成了我的直接上司,我很郁闷,表面上保持平静,工作上却十分小心翼
翼,偏偏他比熬拜还能熬,加班成了家常便饭,我心里开始不断地犯嘀咕,“这小老头是不
是在报复我”。有一天看到他和总监象兄弟一样搭着肩膀去吃饭,我觉得心情万分落寞,仿
佛刚开始爬坡就不小心落入谷底。
那段时间,熬拜正在外地做项目,我忽然发现我们已经好多天没通电话了,回到家我拿起电
话,一肚子的委屈象倾盆雨一样,电话那边却出奇地安静,我怀疑电话是不是断了,我说,
“你怎么不说话”,安静让他的声音异常冷漠,“你让我说什么”,我小心地,“你说我该
怎么办呢”,“我说了你听吗?”“也许我只是想让你安慰一下我”“那我需要安慰的时候
你在哪里”,我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不对了,忙追问,“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呀”,他重重
地叹了一口气,“我需要的时候你在吗”,我有点不甘心,“我只是想让你在电话里安慰我
几句”。长久的沉默,我挂了电话。
我走到阳台上,四面都是楼,我什么也看不到,我很想抓住点什么,但手边只有空气,而闷
热的空气更让我透不过气来。我对自己说,“我是不是该离开这座城市?”我返回屋里,开
始在人才网上找工作,没有合适的,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就进了一个朋友推荐过的聊天室,
要起一个昵称,不知为什么,想到红楼梦里玫瑰露引出芙蓉霜那一回,就以玫瑰露的名字开
了包厢,很快有两个人进来了,他们的问候一样,“做吗”,我想了想,回答做或不做似乎
都不是我的风格,我只好沉默,第三个人进来了,他问,“聊吗”,我便说,“好”。
我一开始就告诉男人三十只是想聊聊,他说,“反正没事,就陪你聊一晚上”,我问,“为
什么找我呢”,他说,“你的名字,我想至少你肚子里有点知识。”我不想把自己的烦恼再
推给另一个人,就问问他的个人情况,没想到,他回答的比我问的还要多,一个做软件销售
的市场人员,年薪十万,成都人,有过四个情人,因为看见最后一个情人和初恋男友在自己
的床上亲热,现在一个人住在一间月租一千八的两室一厅里。他说,“没吓着你吧”,我
说,“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也很难说谁好谁坏”。
他回应的速度飞快,我想他没有时间骗我,更何况我的问题非常意识流,我问,“觉得《计
算方法》难学吗”,然后问,“喜欢《红楼梦》里林四娘为君王战死沙场那一段吗”,接下
来问,“知不知道问人间情为何物是写两只燕子的”,“忧郁王子巴乔是水瓶座的”,他回
答的总比我问的要多,我相信他说得都是真话,至少他懂得很多,而懂得多的人我一向不讨
快十二点了,我有点惊讶,就问,“你不问我点什么吗”,他写,“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
的电话。”我愣了一下,“你一点都不了解我,要电话干什么”,他写,“如果你还想了解
我,可以接着问我,你问我的过程就是我了解你的过程,我只想问你要电话,让这个夜晚更
加完美。”我又愣了一下,他写,“你给我手机吧,怕我以后骚扰,你可以不接,可以换
卡,我也可以明天打给你,你想好了,可以不接,我只想听听你的声音。”我想了又想,还
是把号码打在了屏幕上。
第二天妈妈一早就给我打电话,问我一个人过得怎么样,问我和熬拜是不是经常通电话,我
很心酸,就说,“不常通,他很少给我打”,妈妈一下子着急起来,“那你经常给他打啊,
问问他忙不忙,吃得怎么样,衣服够不够啊”。
我一点都不高兴,但听了妈妈的话,我说,“喂”,熬拜,“嗯”,“你现在忙吗”,“有
什么事”,“项目怎么样了”“就那样吧”,他爱搭不理的语气忽然让我很气愤,“你知道
吗,昨天我去人才网找工作了,我想一个人去外地打工”。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又是沉
默。我说,“算了,不打了,我能做下去的。”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我想熬拜没有习惯
主动给我回电话,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男人三十的声音很有磁性,也很热情,增添了我对他的好感,我故做轻松地把工作上的不愉
快告诉了他,他恰如其分地安慰了我,提示我要多和人交流,其实男人对女人一般没多大仇
恨。在那一天,我觉得还有一个陌生人能了解我一二,能向着我说话,心里轻松了一点。
熬拜几天都不给我打电话,我也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休想让我主动给你打电话”。我
坐在电脑前,盲目地点着鼠标,我想,“我不会打的”,鼠标帮我打开无数个窗口,每个窗
口都看到自己忧郁的眼神。我去超市买菜,却顺着人流上去了又下来,我一路默念,“除非
你先打”,到处都是人的风景,谁又会关心谁的哀愁。我在深夜站在屋顶,我说,“我再不
会那么主动了”,多想有对翅膀飞过这人生的低谷,孤独的身影却落在世界中央。
一天我啃着一个汉堡包漫无目的地行走,一个个漂亮的女孩从我面前高傲地经过,我停下来,
侧过身,在商店的橱窗中仔细审视自己,这时电话响了,很失望,不是熬拜。
“嘿,还记得我吗,玫瑰”,快乐的问候让我有种久违了的感觉,这时我正看到自己的眼睛,怎
么看不出来是丹凤眼了,我平静地说,”你好”,“怎么,不开心吗,那想不想见见我?”我挑了
挑眉毛,还好,又恢复了丹凤眼,”我们又不认识”,”见面不就认识了吗?你不用害怕,现在是
白天。我忽然笑了一下,“我不是因为害怕才不见的。”“可我已经出来了,正准备打
的,告诉我你在哪。”“这,时间太短了,我不想这么快见面”,“哈哈,你想等到八十岁
吗,就今天了,告诉我你在哪,我过去了,在一个你觉得安全的地方等你,你对我的感觉不
好,也可以不见。”玻璃有点模糊,我分不清自己美丽还是很丑,“怎么不说话,我在的士
里了,快告诉我去哪。”我回答得很老实,“我怎么知道你去哪。”“怎么,选择权在你还
不行,告诉我在哪下,你总不想让我多花钱吧。”,我想了想,却什么也想不清楚,“好
吧,我在商场附近,门口有一个报刊厅,你就在那下吧,或许,我不见你。”“好,我穿牛
仔裤,白体恤,皮鞋,大概二十分钟到。”
我多少有点恍惚,不知为什么,却进了商场,买了一只口红,又进了卫生间,用一点水湿了
湿刘海,画了口红,又在眼角各抹了一点。我走出商场,阳光很明亮,我向报刊厅望去,有
一个穿牛仔裤的人在买书,大概一米七几,很结实的样子。
我倚着商场旁的栏杆看他买书,钱包放在后屁股兜里,鼓鼓的。一对老人相互搀扶着走出商
场,一个小孩正在捡落在地上的气球,一个小贩目光懒懒地望着路人,他转过身,目光扫过
那对老人,那个小孩,小贩,最后落到我身上,然后笑着向我快步走来。
“是你吗”,他离我很近,我看到他买的一本书,《军事天地》,我把一根手指搭在嘴唇
上,研究那本书的封面,他笑了,“走吧,这附近有个公园,我们去坐坐。”
我走在他的旁边,跟他保持半米的距离,他忽然半仰着头,扬了扬手里的书,“今天多好
啊。”我第一次放开胆量,侧过头去打量他,他的脸上全是笑意,额头很宽,眼睛圆圆的,
下巴有点翘,象个小孩,他看到我看他,马上过来拉我的手,我一下子闪开了,他大笑起
来,双手把书卷成一个筒,又重复了一遍,“今天真是完美”。我有点迷惑,“完美在
哪”。他很快的扫了我一眼,“你的人,声音,举止,天气,我们两个走在这,你不觉得很
好吗?”我有点被他感染了,不过没吭声。在门口他买了两个罐装可乐,递给我一个,“没
问题吧,我可没机会下毒。”我笑了一下,他比我更开心,“嘿,你笑的样子真好看。”我
不在乎这种恭维的话,但心情还是好了起来。
我们就坐在公园的石凳上,中间依旧是半米的距离,我们谈论了一会儿江湖人物张朝阳和史
玉柱,都万分钦佩他们的创业精神,又聊到历届世界杯的足球赛,我说,“意大利队员都象
天神一样威武”,他问,“那你觉得我帅吗?”我说,“跟他们比,你不及格,跟这公园里
的人比,算良好吧。”他哇的一声叫了起来,举起书拍了一下我的头,“我在我的情人眼里
可是帅哥呢。”
彼此好象没那么拘束了,我问,“你的情人漂亮吗”,他双手撑着石凳,晃着腿,“当然,
情人西施吗。”“那为什么分手?”“在一起不快乐了呗。”我被另一种自己弄不懂的情素
吸引了,“你最喜欢他们哪个?”他不再晃腿,脸上的笑意慢慢凝聚出一种怅惘,“每一
个,我会记住每一段感情,他们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他毫不隐讳的告诉我每一段同居时
光,我仔细辨别着他对感情的态度,我说,“你不坏,就是太多情了。”他又高兴起来,隔
着半米的距离用手轻拂了一下我的头发,“阿玫,愿意做我的情人吗?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站了起来,他跟着我站了起来,“我对你是真诚的,你老公可以给你稳定的生活,但我可
以给你别的。”我愣了一下,他站到我面前,“我可以教你活得更快乐,给你最好的精神疏
导,包括,生理上的。”我抬起头,使劲的盯着他看,他低了一下头,“我想让你快乐,是
真的,你想想。”
上大学的时候,课外辅导员说我是个冷峻的人,这个词于我最大的好处是在很多时刻别人无
法窥视我的内心。
认识了男人三十,每天上班,下班,我脸上的平静一如往昔,心头却翻江倒海。我暂时从和
熬拜的恩恩怨怨中释放出来,继而跌入另一个我自己都不了解的新的恐慌之中。男人三十每
天打电话问候我,不再提什么要求,我不拒绝他的电话,因为每天能被别人问候一下,感觉
新的感受带给我新的勇气,我找到技术总监,告诉他我对工作的一些想法,并顺带说出小老
头对我工作的不支持,总监听得很认真,他告诉我,“他不是不支持你,每个人都想让公司
好,可能他的工作方式你不太接受。其实每个人都是一个六面体,你说是不是。”过后我看
到总监找小老头谈话,也谈了很久。那一天我心情很好,我觉得自己是个被重视的人。同时
我又感悟,应该尽量改变自己,去适应别人。
到了周末,男人三十的电话有些不同,他软磨硬泡的要我去他家,行程安排的很有诱惑力,
并且告诉我他晚上可以睡客厅沙发。我说,“我不会去的,更不会晚上去。”他很失望,不
过还是邀请我第二天白天去。
虽然依旧睡在自己的床上,却睡得很不安稳,我梦见漆黑的夜里,自己一个人坐在过山车
上,车疯狂地开着,不知要冲向哪里,我想大声尖叫,却叫不出声,人群离我很远,都漠然
地看着我,我多想找一个熟悉的人,但是没有。车冲出了轨道,我在万分惊恐中醒来,我转
过头去找熬拜,没有人,我哭了。
我在床上躺了很久,想了很多,然后去面点王吃饭,我等着男人三十的电话,我很想吃点东
西,但所有的心事添满了我的胃,勉强得来的东西从不真正属于自己,买单的时候我还是吐
了,所以,没有拿找回的钱就落荒而逃。我第一次主动给男人三十打电话,我说,“不去你
家了,想请你吃顿饭,很感谢你曾经给我的帮助。”
和总监谈过话之后,我开始学会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与其换一个公司,为什么不在现有的
环境中改变自己,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呢?与其换一种爱情,为什么不在现在的爱情中调整自
己,多做一些努力呢?
我给敖拜发去一封长长的邮件,回忆我们的过去,做出最深刻的自省,写出一起走过的日子
里我的快乐与哀愁,写上我对未来的憧憬和期望。我反复看了几遍,直到看得自己热泪盈
眶,看到我在他耳边放声歌唱的影子离我越来越近,我按了发送。
等了两天,什么也没等到,我想他一定还在不高兴,我又打开邮箱,又读一遍自己的邮件,
没有什么可让他生气的呀,我大部分都在写自己的不对呀,我把自己想成另外一个人,又读
一遍这封邮件,还是不错呀,至少文字顺畅,语气真诚。我忽然看到一句话,我说,“你又
不懂哄我”,难道是这句话让他不高兴了,我寻思了一会,认定了是这句话写得不太好,于
是开始写另一封,最后我特意写到,“不管你回应我还是一直沉默,我都永远用我全部的热
情继续我们的爱情。”
第二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收邮件,没有。我想,是不是写得太郑重了,我又写了一封短
的,用调笑的口吻问他是不是邮箱爆了。
又等了一天,我有点不安了,怎么就消失了呢,影影绰绰的人群里找不到他了,可那不是梦
吗?我坚信熬拜一定是病了或者出了什么事,我拨他的手机,很快就通了,而且声音洪亮,
一点不象生病的样子,我还是小心翼翼地,“我的邮件,你收到了吗?”“嗯,收到了。”
“最近工作忙吗,累不累?”“不是太忙,还可以吧。”我一直想问他为什么没有给我回邮
件,却一直没有问,些许家常的问候虽然平淡,毕竟不再冷漠。
我付出的热情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但我总算找回了内心的安宁。
与男人三十的见面让我知道自己仍旧是个可爱的女人,曾经对他的稍稍依恋又让我生出小小
的负疚感,这两样加在一起让我对婚姻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
我给熬拜的每封邮件都象情书一样美,虽然大都一相情愿,我却陶醉在一种自我欣赏中。我
们的电话不多,一般都在周末,我打给他,只说一些很普通的话,不讲情爱,不提忧伤。我
们小心维系着这表面的暂时的平和,生怕触及往日的伤痛。一个周末他忽然打电话给我,告
诉我第二天的飞机回深圳。
我很激动,毕竟已经分开三、四个月了。放下电话,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不知道该从哪收
拾好,我把所有的灯点亮,象一只忙碌的小蜜蜂,在房间中飞来飞去,最后,我站在每个房
间的门口,体会推开房门放眼望去的风景,来不及有更多的情调了,但我会买一个新床单,
要米黄色的。
床单如愿的买到了,但熬拜并未留意,更遗憾的是我忘了刷他的拖鞋,所以很快他就把房间
踩得乱七八糟的,我看着那些脚印,心痛的说,“要多买几双拖鞋”,他扫了一眼那些脚
印,“那就经常拖吧。”
接下来的日子,我象一个改正错误的小学生,认真修正以前的作业。熬拜说过,我总把土豆
皮削得到处都是,现在我会把它们小心地捡回垃圾筒,熬拜不满意我把袜子到处乱扔,现在
它们有了固定的地方存放,熬拜对我几次忘带钥匙表现得心烦意乱,现在我准备了两套。
一天晚上,天气很热,我睡着了,熬拜睡不着,反复几次起来上厕所,看报纸。我说,“睡
吧,明天还要开会。”他说,“睡不着,你睡吧。”我忽然来了怒气,“你这么折腾我怎么
睡?”他没吭声,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我平躺着,声音和静谧的夜晚很不协调,“是不是
非要我也睡不着,你心里才平衡。”他哼了一声,用脊背对着我。“我从小到大,一直关着
窗户睡觉,以前,我们总为这事吵架,因为你总要开着。”我的声音开始哽咽,却逐渐顺
畅,“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你要开窗,是因为你鼻子不好,你害怕,害怕空气中有什
么不好的味道,你闻不见。那时我是多么后悔,后悔以前总为这事吵架,从那以后,我们从
不关窗睡觉。”熬拜却很不耐烦,“本来就应该开着窗睡觉。”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
习惯。”他忽然生气起来,“你的习惯不好,就得改。”我流泪了,但语音平静,“我睡不
着的时候,从不吵醒你,即便起床,会很轻,我也要上班,我找工作更不容易……”“你少
跟我说这些,我不爱听,你可以不上,别跟我说这些。”敖拜忽然打断了我。被打断的诉说
停在半空,再续上也是徒劳,哀怨在这种情形下是不合时宜的,也只能留在自己心中。我
说,“知道了。”然后抱着枕头去另一间房。
第二天早上很怕迟到,我一路小跑着,就差几步路,还是没能赶上前面的大巴,望着车的背
影,我茫然无语。
我来了,你却走了,总是差着那么一些距离,世间的爱情不过如此吧。
郁闷的时候总想看看别人是怎么过的,聊天室是一个窥视别人生活状态的好地方。我看着那
些调侃的,无聊的,暧昧的对话从我眼前滚上来滚过去,发现这里的人大都比我活得轻松,
我忍不住找了个成熟男人,问他为什么快乐,而我不快乐,他问我问什么不快乐,我说我主
动做了好多事想让对方快乐,结果对方并不快乐,我也不快乐,他回我一连串的笑声,告诉
我,“女人要学会发嗲,而不是过于主动。”
我过于主动了吗?我反复思量这句话,好象有那么一点点,熬拜并不很欣赏我的情书,我的
自我陶醉只是加深了我的失落,他更在意生活具体的细节,乱削土豆皮,乱丢袜子,忘带钥
匙,这些我又能改多少呢?在他不经意的说,“你现在才知道啊。”他又等了多久呢?
我不会发嗲吗?我认真地查了一遍发嗲的含义,怎么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不懂风花雪月的
人,当然,比起坐我隔壁的秘书,每次通电话的时候一声甜甜的“老公”,我是有些自我,
我只叫他的名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有时还充满怒火的叫。发嗲,好吧,让我先来把称
呼改一改吧。
回到家,我酝酿了半天,一会儿扑到他怀里,一会儿不经意的和他蹭蹭脸颊,奇怪,这老公
两个字怎么都叫不出口。那就先从电话开始吧,我先自己叫了两遍,真是生硬,连我自己都
禁不住笑起来。电话也不行,那就发邮件吧,我看了一遍,还是有点别扭,可能习惯了就好
了吧,我把这封不清楚算不算发嗲的邮件发给他,总算完成了一件心愿。
我的发嗲并不奏效。我就劝自己,要自爱,不能太主动了。于是我工作的时间多了,自我娱
乐的时间多了,不太把熬拜放在心上的时间多了。真是奇怪,我快乐的时候也多了,熬拜对
我也热情起来,我还得到了一个很好听的昵称,被他成天挂在嘴边。
惯性定律是放之四海皆可用的法则。有热情的时候,就象一头脱缰的野马,拼命奔跑追逐心
中的沃野。热情消退的时候,宛若退潮后的海洋,风平浪静,怀中充满思考。
熬拜认为我第二个象农民的地方是我喜欢攒钱,我每次都无限神往地注视着他,“如果我有
一天发了财,嗯,就五百万吧,我要把他们堆满这个房间,看上三天三夜,然后去澳洲买个
牧场,养好多奶牛。”熬拜失笑,“五百万最多占个墙角,”我凑到他的耳旁,“不对,我
都换成十块的,五块的也行”。在他笑着喊我农民的时候我一点都不生气,我攒的钱离五百
万差了很远,但这些钱给了我最坦荡的安全感。
感谢神龟公司的经历,让我更珍惜现有的工作,珍视工作让我有了好的报酬,钱攒到了一定
程度总想干点什么,我就总惦记着有一天真的可以开始养奶牛。
熬拜却要买房,还买很大的,怕父母亲戚来了没地方住,我说,“一百多万,我可帮不了你
什么。”他说,“我一个人负责,以后你就带带小孩,照顾老人吧。”对这种远景我不用多
想就知道自己不能胜任,我说,“我想出国。”熬拜说,“出国要更多的钱,现在国外又不
好找工作。”说完又拿起报纸开始研究他的房地产。我给他推荐一些我中意的二房或三房,
他看都不看,还咕哝着说,“同事说了,买小了,亲戚来了都没地方住。”
熬拜的亲戚众多,有的我连名字都记不清楚,我并不闲贫爱富,只是喜欢清净。一次在熬拜
和亲戚热线聊天后我和他大吵一架,他摊着两只手,“要是你能帮我处理好所有这些事,这
多好啊,还用我去费精力吗。”我更气了,觉得这话真是莫名其妙,“你自己都不愿意处理
的事情,为什么让我处理。”他冷笑了一声,坐到沙发上去,翘着腿。我隐约感到他冷笑的
含义,就坐到他身边,“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他哼了一声,“是我命不好”,我沉
默了,想了想说,“即便是改,我永远改不到你想要的那样。”他仰头望着天花,叹了一口
气,“我的心太软。”
我望着他的侧影,第一次了解到他一定也在心里想过很多遍,我们是多么的不合适。
也许是从那日那时,我开始认真考虑离婚这个词,比起两年前被熬拜挟持着走在离婚路上的
那个无助女孩,现在少了一些心痛,多了一些忧虑。
郑重其事的谈离婚会让这个词更加沉重。我找一个调笑的间隙,突然插上一句,“如果重来
一遍,你会找什么样的人。”“比你听话的,对我家里人好的。”熬拜显然在心里算计过。
“那当初为什么找我呢?”我的声调悠扬,“我觉得自己能改变你,把你变得更完美。”熬
拜目光深邃,似乎看到当年的一见钟情。“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呢?”我一点
不信。“小布什当年就是花花公子,谈了女朋友后,成了美国总统。”熬拜无限钦佩,是对
布什夫人。我不知怎么回答,却觉得他的单纯和我的缜密真是隔着万水千山。
熬拜对不能成为布什夫人那样的创造者有些郁闷,吵架的时候总说,“真不知道别人怎么过
的。”和好的时候我说,“其实过的都差不多。”熬拜很是不信。我问,“你父母不吵架
吗?”“我妈就不会吵架。”“那你爸一辈子过得快乐吗?”可能这个问题太复杂,熬拜从
来不说答案。我也觉得无趣,还是说我自己,“我不可能是完美的,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
物,不完美的本身才是真完美。”熬拜又露出不信的神情。“婚姻久了,都会显出缺陷。两
个老实的人会觉得枯燥,两个浪漫的人会觉得浮华,一个老实一个浪漫的,就会有很多怀
疑。”“我们是后一种,那怀疑之后呢?”熬拜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怀疑之后主动权还在
你手上,我不是一个缠人的人。”我把头枕在他的胸前倾听他的心跳,和平时一样,波澜不
陆陆续续的,我们在调笑中发现彼此想要的生活真的有些不同,以前的几年,忙着在深圳生
存,忙着在公司里上进,忙着注意帐户里的存款,经常感觉前路叵测。现在没有了这些担
心,却不能服从对方对未来的安排。
熬拜让我辞工生个孩子,我要去北京出差做个新项目。熬拜问,“你去多久。”我答,“一
个月,或者更久一点。”“也许你回来的时候,我也出差去了。”两个人都有点落寞,或许
在婚姻里,自私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不能在婚姻里如愿的时候,也总要做一个勤奋的人。
忙起来的时候我开始有点理解熬拜,我几乎没有时间打电话,又或许是,感情已经淡了吧。
仅有的空闲我要去看父母,他们正在给哥哥带小孩,一个不到两岁的小精灵。我问他们过得
好吗,爸爸说,“只要他们俩感情好,我跟你妈也好,图个乐子就行了。”我想带妈妈去
玩,妈妈却说,“我带你去天安门转转,再买点你喜欢的东西。”
天安门还是老样子,长安街一样的宽广顺畅,我们坐在城楼前的园圃旁,我告诉妈妈,我想
和熬拜分手了,这几年一直磕磕绊绊,他想要他的婚姻,我想要我的未来。妈妈问,“你是
不是觉得他不知道疼你啊。”不知为什么,我的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我仰起头,不经意的
用手遮住眼角,我看到高高的英雄纪念碑,川流不息的人群,我说,“我一个人也能生活的
很好,我想去国外读读书,我挣的钱,稍微打打工够了。”
回到宾馆,接到熬拜的电话,说他的手又过敏了,起了好多小水泡,还有,黑胖子要去深圳
出差了。我说,“好呀,反正你也不会做饭,让他住我们那,还可以照顾照顾你。”放下电
话,我有点担心,黑胖子这样一个经历过很多女人的男人会告诉熬拜些什么,但这个念头只
是一闪,反正我们就要分手了。
在北京的日子很忙碌,因为项目可能不短,我住到了员工宿舍,结识了一个名叫程程的刚应
聘到公司总部的女孩,带给我很多快乐。
那些天里,她总是反复的问我两个问题,一个是,“我漂亮吗。”我望着她的大脸盘,小豆
眼一闪一闪的天真模样,总说,“你很美丽。”这个问题接下来通常是,“你觉得我和某某
合适吗?”这需要思考,研究,和分析,但结果不容乐观。好在她总能发现新的目标,她经
常大叫着冲到我的房间,“亲爱的,你猜我今天遇到什么了。”然后盘腿坐到沙发上,兴奋
的汇报一般,“那个谁谁,下午给我讲了两个小时资料,特有耐心,我一给他发邮件他就来
了。你说,他这人怎么样?”
一个二十六岁的女孩本没必要这样着急,但县城的父母帮她看好了一个家里的生意伙伴,博
士身份,是她父亲的忘年交。程程却不太满意,坚持自由恋爱一个自己喜欢的。
我喜欢她的单纯,善良,又不谙世事,着急着她的着急,所以业余帮他调查我们项目组所有
未婚男生的底细。到了后来,变成我问,“你觉得某某如何。”她凝神苦想,拒绝的理由五
花八门,“他是少数民族,我不要。”“长的太丑了,不要。”“黑金刚一样,不要。”然
后无比期待的看着我,“亲爱的,你再想想,没有更好的了?”“让我再考虑考虑。。。”
她很留恋我,总问我是不是快走了,这让我很感动。熬拜也开始陆陆续续的给我发邮件,问
我什么时候回去。我问他和黑胖子过得怎么样,都聊些什么。他第一次给我回了一封稍长的
邮件,说黑胖子也有优点,会做饭,会照顾人,比他强,而且现在也不随便了,觉得老婆孩
子才是一辈子最亲的人,然后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说他很想我。
程程还没有找到让自己心仪的可嫁之人,我就要回深圳了,而熬拜早几天前去国外做技术交
走出机场,深圳的气息扑面而来,潮湿的空气,纯净的天空,处处花红草绿的点缀让这个城
市更加生气勃勃。
回到家,我在厨房发现了一个汤煲,过得不错喔,我暗想,仔细一看发现还是崭新的,透过
透明的玻璃盖子能看到躺在煲底的出厂合格证。我笑了一下,原来是想我回来给你做饭的。
我开始巡视其他房间,在电脑桌上发现一张活页纸,我一只手撑在桌上俯视它,是写给我
“亲爱的:
没想到这么不巧,你回来,我又走了,本想在你回来前给你煲大骨头汤等你,现在只好等我
回来以后,不是一顿,是长期的。
胖子在家里住了几天,床单我都洗好了,收在柜子里了。
相机和你的几件首饰我拿到公司,锁到保险柜里了,密码我会发邮件给你。你要拿的话找我
的同事沈建国,你见过的,有其他的急事也可以找他,他会帮忙的。
上网帐户名我改了,换成了咱俩的姓的全拼。
你一个人做饭的时候要记得开油烟机,做完饭记得关煤气。这些你总忘。用煲的时候第一次
要熬稀饭,不然可能会裂,大骨头要洗干净,第一遍熬开的水最好倒掉。出门千万别忘带钥
匙,要不留一把在办公室吧。睡前要把门窗都关好,反锁好。
背面有字!”
我缓缓地坐到椅子上,翻到另一面。
“亲爱的:
我们这次分别,我非常想你。觉得以前没有珍惜和你一起的日子!
我的嘴笨,不会说什么,其实我心里一直爱你。
我们以后别吵架了,应该互相体谅,茫茫人海,我遇到你,你遇到我,是多么不容易,以
前总是想着赚钱,没有珍惜其他的,现在觉得只有我们两个相爱,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来自两个家庭,性格不同,习惯不同,我知道你为我做过很多事,很多小事我都记得,
我不懂表达,但我心里都明白,有时脾气不好惹你生气,现在想想很后悔,希望你不要放在
心上,因为我心里永远爱你。
人生短暂,想想我又到本命年了,现在才明白人生的许多道理,真是不无遗憾。以前那么多
艰苦的日子,一起走过是多么不容易,现在条件好了更应该珍惜。
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吃好睡好,别省钱。下班早点回家。
我相信我们的未来会充满阳光!
永远爱你”
虽然回来前我已自己想好了退路,也告诉自己要平静面对一切,我还是流泪了。
深圳是个流动的城市,面对整个行业的冬天,我们这个中小型公司是无能为力的,一个项目
扭转不了全年的亏损局面,回到深圳,不见了一些旧面孔,填补了一些新面孔,一个多月的
时间,要好的同事现在已经天各一方了。
我的邮件系统忽然繁忙起来,旧同事来邮件补上惜别之意,程程来邮件诉说思念之情,熬拜
呢,我几乎每天收到他叮咛的句子。
我从来没有如此频繁地收到熬拜的邮件,除了问候,基本上每封都有“永远爱你”这样的话
做结束语,我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回答,面对未来无数难以预料的日子,我总想从这四个字当
中看出更多的内容,当什么也看不出来的时候,我在屏幕前偷偷的笑了,责怪自己怎么突然
较起真来,于是也在信的最后写上,“爱你,永远。”
一天刚给熬拜发完邮件,又收到程程的,她告诉我可能要嫁给那个博士了,因为自己开始有
一点喜欢他了,我为她高兴,回复她一定要在结婚前多了解对方,也要让对方多了解她。
快下班的时候妈妈打来电话,说看报纸上报道,深圳最近抢劫案多,让我一定下班就回家,
小精灵冲着电话喊,“姑姑你好”,这是她学说话以来最长的句子,我和妈妈高兴得笑了半
天,一天的日子在这笑声里鲜亮起来。
晚上等车的时候,看到一对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在树下纵情热吻,我半是羡慕半是忧虑地看着
他们,心中万分感慨,正在婚姻里的人,接近婚姻的人,离婚姻还很遥远的人,谁又能预知
自己的未来呢?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是熬拜的短信,写着,“本周内返深,我永远爱你”,我将爱字反复看
了很多遍,嘱咐自己一定要把每一份快乐都记在心头,而不是,一笑而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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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秀姐也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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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高兴完美的结局,月秀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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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朴素、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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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觉得楼主有点水性杨花
在婚姻里和一个男人以找情人的名义会面,而且明知那男人只想她解开裤子,还请那男人吃
不过你还不算太坏,没有和那男人上了后再和老公一样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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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秀,你好。相信未来你面对的一切,终是好的。网络是虚幻的,我是真实存在的。:)
保重自己!回头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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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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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希望我好好的,希望天下每一对夫妻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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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的一个牵挂,要特别感谢不客气在内许多人的一路陪伴。
你们都要好好的,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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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你终于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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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在全文结束后再写几句话,今天才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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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眠,淡淡忧情,柔柔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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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二二零碎] [木棉道] [图兰多] [leini] 怀念一辈子[KAY] [宇速飞翔] [灵灵鼠] [我
们都是中国人] ^^*[过客][雾茗] [简单]
网络是个虚幻的世界,但我相信,在这里,你们看到我的字,我看到你们的字,是一种
通过网络,我收到你们当中很多位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非常感谢。
现在,我想把同样真诚的祝福送给你们每一位:
天天快乐,岁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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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秀,有一颗自省的心,任何时候都能够把握自己的生活。
你想要的,都会拥有的。
祝福你!也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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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追着直到看完,喜欢这种朴实的淡淡诉说,更喜欢这个结局,很好!
席慕蓉的诗也曾经是我花季时节的最爱,尽管多年不读,但有些话已深深印在心底,特别是
那首“无怨的青春”,一直深受其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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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收得快了点,可断断续续的帖子中已经能体会到一些婚姻的状态,足矣
满足ing,知足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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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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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离婚姻还很远,但从中也认识了很多,感动了很多。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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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一下先,再慢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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