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听名字叫苗穗好听吗

天天读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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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惯这些,啊,看那满满的嫌弃眼神,她就不该拿这些来的。徐冉犹豫片刻,想着还是自己吃好了,手刚伸出去,前头太子问:“你又要作甚?”
  徐冉有些沮丧,“我不该擅作主张,现在就收起来……”保证不碍着学神您的眼。
  太子皱眉,先她一步拿起手帕将东西收起来。冷言冷语地丢下一句:“孤虽不喜欢,但感念你的心意,勉为其难收下了。”
  入东宫这些日子,虽与太子交流不多,但依徐冉的观察,学神绝对是个十足的傲娇。
  所以他说不喜欢,那就是喜欢。
  礼物送出去了,徐冉高高兴兴地随刘嬷嬷一起礼训。
  中途太子来过一次,在屋子的雕花窗后站了许久。徐冉无意间瞄到,见窗上有个黑影,当即便吓着了。
  刘嬷嬷差人去查看,这才发现是太子。太子黑着脸,什么都没说,便走开了。
  徐冉好奇问刘嬷嬷,“殿下不是很忙么,来这里作甚?”
  刘嬷嬷一笑:“殿下再忙,也得惦记终身大事,自是来此探望娘子的。”
  徐冉哦一声,原来学神是来查岗的。
  她可得打起精神好好练,绝对不能被学神抓住小辫子!
  太子缓步往玉明殿而去。
  本来只是顺便路过思华殿,想着去思华殿里间的书架上拿本书。鬼使神差地,便走到了东边大屋里。往窗头一立,正好瞧见她礼训的样子。
  前阵子刘嬷嬷来禀过,说徐娘子用功勤奋,天资聪颖,现如今已经学到坐姿了。
  她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坐在一张红木嵌螺圈椅上。椅柱长,她坐上去,两条细腿没着地,晃在半空。刘嬷嬷正拿戒尺在她膝上比划。
  刘嬷嬷一边比划一边叹:“娘子,你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个高点好。”
  确实应该多吃点。太子漫不经心地想着,挥手吩咐宫人去厨房传话,中午上膳需多添大补之物。
  掌厨李太监听了这话不得不想歪,思及今日徐娘子也在,犹豫半晌,还是决定问清楚。这大补之物,是补哪方面的呢?
  李太监是厨房的人,身上沾着油烟气,不敢进殿,只远远地在殿台阶下面的广场上候着。
  掌厨大太监有事要禀,福东海懒得搭理,最后还是素华腿勤,亲自到李太监跟前问了问。
  李太监求她,“姑姑是善人,帮忙探个口风。”
  素华不敢应下,到福东海跟前将李太监问的事情一说。福东海一听,哎呦祖宗嗳,这哪里敢上前问!
  此刻茶房无人,素华沏壶热茶,笑道:“论我们这些人里头,就属公公福气大,能天天跟着殿下。殿下的心思,除了公公您能揣测一二,再无旁人了。”放低声音,问:“依公公看,殿下对那位……”
  福东海接了她的茶,笑道:“我哪里知道,殿下是谁,他的心思岂是我们这些人能猜的?素姑姑,您呐专心做好自己的事,莫操闲心!”
  素华在心里暗骂他一句,好个老油条!怏怏地搭了几句话,话头又引回至李公公身上。
  “若是出了差错,殿下怪罪……”
  福东海垂下眼皮,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李太监不问还好,偏生他跑来问了。若是罚起来,纵使全往李太监身上推,自己这个首领太监定还是要领个“统管不力”的罪名。
  眼见着就是一年一度的宫人考察期了……
  福东海抖擞精神,一扫拂尘,“洒家去问问。”
  太子已入玉明殿同刘阁老相商政事。
  两人正好说完了事情,福东海上前伺候。端茶奉水的,老在眼前晃。太子抬眼一瞧,不太愉悦,低声喊一句:“福东海,你往别地去,这里用不着你伺候。”
  福东海倒是想走,但事情没问着,他着急啊!
  还是刘阁老善解人意,出声问:“福公公可是有什么事情要禀告殿下?”
  福东海感动涕零,只差没给刘阁老磕头喊亲爹了。这话题引得恰到好处,他连忙回话:“膳房差人来问,今日中午殿下是否同徐娘子一起用午膳?”
  若殿下独自一人用膳,那大补之物定是用来嘿嘿嘿,若是和徐娘子一起,那便是给徐娘子补身子的。
  福东海心中暗想,他简直就是聪明绝顶。
  刘阁老一怔,回过头看了看太子,若有所思地捋一把白胡子,笑道:“是了,今日徐娘子也在东宫。老臣从未拜会徐娘子,今日若方便,正好过去行个礼。”
  太子绷着冷脸,“阁老不必多礼,她一个姑娘家,哪当得起阁老之拜。”
  刘阁老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福东海站旁边傻等着,急得不得了,生怕太子又把事情忘了,想要出声提醒,又没那胆子。
  总不能说殿下你快回答我啊,厨房还等着给你做补品呢!
  眼见着事情又扯到政事上去,太子忽地抬头吩咐一句:“午膳只摆一桌即可。”
  是要和徐娘子一起用膳了。福东海谢天谢地,接了命令往殿下台阶去。
  李太监还在风里等。春日多细雨,淅沥沥两三点,随在风中,往人身上扑去。风扑人,人扑人,李太监见着福东海就跟见着活菩萨似的,连忙往上扑。
  一个没留神,磕着往地上倒。福东海扶他一把,喊声“老哥哥莫急”,将太子方才的话一字不落地转告。
  李太监心中的大石头方落下,欢欢喜喜地回膳房准备午膳。
  福东海晃摆着拂尘,扶着腰踩着石阶往上登,远远瞧见左前方思华殿的殿门。回想起这一上午的惊心动魄,不由地笑着往脸上轻扇一巴掌。
  糊涂东西!跟了殿下这些年,殿下从未开过荤,还是个雏呢。憋了那么多年,健壮得精气正盛,怎么会突然需要大补。
  福东海想着想着,想到太子的房事。
  按理说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无需格外点化。如今风化开明,且殿下屋里,也有几本官人给的“教导书”。对那档子事,应该也是知道的。
  倘若以后真要行房事……
  福东海想,依殿下的性情,铁定是要大动干戈一番。屋子啦床啦,所有能看见的东西,都得是一尘不染的。然后呢,就是这个共寝之人了。暂且拿徐娘子来替代一下。
  首先呢,素华她们得伺候徐娘子更衣。至少沐浴五遍。可能五遍还不够,保险起见,还是沐浴十遍。更衣完毕,徐娘子就要往床上躺了。
  这时候就该轮到殿下上场了。殿下定会站在床边,手里包着帕子,隔着一寸距离,将徐娘子检查一遍。确认娘子身上白白净净的,殿下就该坐下了。
  然后就……
  福东海转念一想,万一行事途中徐娘子流汗了,沾到殿下身上,殿下起了厌恶之心,定是不肯再继续的。
  福东海思来想去,考虑了数十种太子行房事的情况,最后得出结论——算了,还是让殿下孤独一生吧。
  午膳很快做好了。太子同刘阁老告别。
  刘阁老撇着两只眼睛,咕噜往周围宫殿探。心里腹诽:殿下连个饭都不留……哀怨着一双老花眼,往太子那边看了看。
  “殿下要去用膳了吗?”
  太子点点头。
  刘阁老又问:“殿下常常同徐娘子一起用膳?”
  太子转过眼来,姿态孤傲,语气泠然:“她无故被牵扯进东宫选妃,孤自是要好好安抚一番。不过一顿膳食,笼络人心而已。”
  刘阁老听了,心中啧啧两声。不过,依殿下的高要求高标准,徐娘子肯定没戏。吃顿饭而已,确实不值得大惊小怪。嘴上提醒:“殿下莫忘了两年之约,切不能再拖了。”
  太子漠然道:“孤知道了。”
  思华殿,徐冉上桌子一看,额,今天的菜有些奇怪?
  瞧着像是给孕妇进补一样……
  太子手夹筷子,轻轻往几盘菜前一指,道:“全部都吃了。”
  学神一声命下,哪敢不听话?徐冉死命地吃。
  幸好大师傅厨艺好,今日这顿,还算吃得有滋有味。刚吃完,肚子还胀着呢,宫人递来一盅燕窝粥。
  太子道:“这是饭后甜点。你礼训辛苦,需加餐。”
  徐冉:我吃我吃我吃吃。
  中午小憩时,太子躺在榻上,听得徐冉在前头念书。
  他同她说过了,若要念书,读出声便是,无碍。这丫头心实,倒真念上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太子听着她的念书声,觉着比以前有气力。心满意足地翻了个身,懵懵懂懂地有了睡意。
  以后就这么喂。喂着喂着就胖了。
  下午徐冉结束礼训,太子来送她。
  徐冉怪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劳烦殿下相送,我这就回去了。”
  太子手上拿着个精致的木匣子,递过去给她。“你拆开看看。”
  徐冉小心翼翼地掰盒子上面的铜扣,掰了许久掰不开,羞愧道:“我还是回去再看……”
  太子二话没说,接过盒子便掰开了。
  里头是一张精美的小竹片,也就是这里的笺笺。笺上提了几个字,下头还盖了红印章。仔细一瞧,是太子的大名。
  天呐,学神好贴心……竟然还记着上次她说的亲笔签名……
  太子见她一张呆滞脸,以为是不喜欢这竹笺,心头不大高兴。她瞧不上他的字么,那上次为什么又说要他的亲笔。
  难道是写得不好?
  太子下意识往竹笺上一瞧。竹笺上题字,确实不大顺畅,若用扬州宣纸腾墨,一手字写出来定是十分漂亮的。
  早知道便用扬州宣纸了。
  东西既送了出去,太子也不好再要回来。想着下次她来,再写一次便是。
  徐冉抱着小木匣,眼里blingbling的,心花怒放,跟中了亿万彩票似的。躬腰道谢,脸上笑嘻嘻的,正准备转身走,忽地鼻子一痒,一抹,全是血。
  她连啊啊尖叫声都来不及唤,便噗通一声倒地了。
  补过头了。
  太医开了药方,根本不敢抬头看太子的脸色。
  事实上,齐齐跪倒在地上的众宫人连呼吸声都得屏着。所有人退避三舍,只谭太医一人在跟前。
  谭太医顶着巨大压力,往腿上狠狠掐一把,这才没颤出声。语句通顺且流利地将后续事情一一交待。
  太子沉声喊一句:“福东海!”
  福东海腿一软,老泪纵横地往跟前一跪。“小的在。”
  太子:“将今日掌厨的拖出去……”话说到一半,想起是他自己命人准备的大补菜肴,着实怨不得旁人。改口道:“拖出去杖十。”
  杖十,那便算不得重罪。只是过个场面而已。福东海松口气,连李太监都只仗十,那其他人就不用领罚了。替李太监谢了恩,差人拉李太监杖十,打完后李太监又到殿外谢恩。
  醒来后,徐冉重新坐上马车回府。
  这一回,太子没来相送了。
  徐冉掀了窗帘,同素华道:“替我谢过殿下,就说……”事情她都知道了,是因为中午吃了太多补品一时血气冲顶,才晕倒的。犒劳不成反倒差点弄出事来。听着都替学神尴尬。
  徐冉沉吟片刻,道:“就说下次我还想吃,只是不要那碗燕窝粥了。”
  素华将这话回禀太子。
  太子正好更衣完毕,听了这话并无半点反应。一脚踏进春华殿,眼神扫到大门口那张案桌,想起徐冉念书的模样。
  小姑娘真幼稚,他还需要她安慰么?
  笑话。
  想着想着,嘴角往上勾,自拢道往里屋走,路过一处长几,上头摆了嵌花的铜镜。
  随意一瞄,镜中人竟是在笑。
  太子心下一顿,掀了布遮住铜镜,负手继续前行。
  当晚徐冉回去,鼻孔堵着两团白棉,徐老爷是知情的,东宫派人来同他说过了。既心疼又高兴,看,他家冉冉竟得到殿下的青睐了!想来是在东宫用功礼训,殿下瞧在眼里,指不定以后冉冉就能入朝升官发财呢!
  他虽知道内情,但其他人不知道。
  萧氏小心翼翼问:“冉冉,你是不是和谁打架了?”
  徐丰一听,这还得了,有人敢打他妹妹?手往腰间抽剑,怒气冲天,“谁,谁打的!
  徐娇徐佳也站起来,家里人被打了这可不是小事。
  徐冉朝徐老爷那边看一眼:爹,你来解释。
  徐老爷使劲瞪眼:还是你来。
  然后徐冉就挤出了个烂理由:“我……摔一跤,磕着鼻子了。”她一边说一边张开双臂,往萧氏身上蹭,“娘你看,我没和别人打架,真的只是摔了一跤。”
  萧氏左看看右看看,好像确实只是留鼻血而已,身上其他地方没有伤痕。半信半疑地又请了女大夫来看,女大夫看了之后,也说没有外伤。
  一家人这才放心。
  晚上回了屋,萧氏问徐老爷,“冉冉一月里总共有四次不会准时回府,也不让府里的轿子去接,老爷你说冉冉她……”
  徐老爷心里一咔。
  难道夫人知道了?
  萧氏继续道:“是不是逃学啊?”
  徐老爷长吁一口气。摆手笑道:“冉冉怎么可能逃学。她乖着呢。”
  萧氏怪异地看着徐老爷。“老爷,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徐老爷一口咬定说没有。
  等到了床上,帘子一放,萧氏使出独门绝招。徐老爷受不住,只得编出个理由:“冉冉嫌自己学习不够好,求我在外面报了个私塾,专门请了个夫子教。那位夫子特别厉害,再差劲的学子,到了他手里,死马都能变成活马。别说明晖堂了,以后考太学都没问题。”
  萧氏大喜。拍着徐老爷胸膛问:“真有这样厉害的夫子吗?是哪位,改天我亲自去拜访。”
  徐老爷摇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夫子乃是高人,轻易不见客。且冉冉好胜心强,偷偷地上私塾,为的就是不想让大家知道。你可千万瞒住了,莫让冉冉瞧出来端倪来。”
  萧氏连连点头。徐老爷偷乐抱着萧氏,一夜好眠。
  第二天徐冉去上学,学堂来了新夫子。新夫子姓花,专门教周礼行科,所谓的实践课。
  本以为是个女夫子,却不想是个男夫子。众人在堂下谈论,对这个新来的夫子很是好奇。
  吕夫子清清嗓子,一拍戒尺,开始正式介绍花夫子。扯了一通,大意就是夸花夫子多厉害,带过的学生中有不少名士,常常还有别国贵族闻名而来,亲自相邀拜礼。
  徐冉同苏桃讨论:“看他模样,同刘夫子差不多年纪,应该没教过几年书……”
  话音刚落,台上吕夫子请花夫子示范周礼里的请学礼。
  徐冉学到现在,发现其实这个时代特别磨叽,做什么都一套一套的。日常生活看着挺随意,但只要一穿上礼服,甭管要干什么,反正得行礼再说。连拿请学礼来说,学子间辩学,谓之请学,请学前彼此互相行礼,礼数是否到位,气势是否够拽,往往有决定性的作用。
  徐冉没有行过请学礼,但她看她大姐行过。
  那是个天朗气清的好日子。霸气大姐一身紫金纹黑袍加身,束红玉冠,冲着对面苏衙内就是一顿请学礼。
  左手心覆右手背,缓举过头,而后散开手,头微低。静默三秒,左手甩袖,右手接袖,换之右手甩左手接。反复三遍。一躬一作揖,礼毕。
  在徐冉看来,请学礼的精华就在于甩袖子那个环节。谁甩袖子甩得够劲,谁就占上风。像她大姐就很厉害,哗啦啦一甩直接将袖子甩对面苏衙内脸上去了。
  连抽三个耳光。
  这还不止,最后的一作揖,大姐抬起后脑勺就往人家脑门上撞。虽然苏衙内及时躲过,但大姐亲身示范,也算是让她学到了请学礼的秘诀所在。
  徐冉松松筋骨,看向台上花夫子。
  这一看,傻眼了。
  咦,不是说好的请学礼要够凶够猛吗,夫子为什么要翘兰花指?还有,夫子这动作,做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这真的是请学礼吗!
  花夫子姿态优雅地收手扣进袖里,开口道:“请学请学,便是请出对方毕生所学。自然要以最好的礼仪相应。但,有句古话说得好,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礼数到位,威慑也要到位。我重新将刚才的动作演练一遍,请大家仔细看。”
  众人瞪大眼睛。
  花夫子邀吕夫子做搭档,两人开始互行请学礼。
  一如既往走的媚柔路线。动作还是和方才一样。
  开始甩袖子了。花夫子笑得淡雅,一边行礼一边道:“袖子里不能藏暗器,但却可以藏手,大家举起双手,翘个兰花指。一二三,嘣——”
  吕夫子猛地挨了一记爆栗。还没回过神,花夫子迅速换另一只手,面朝众学子,道:“若你力气小,甩不起袖子,正好用这招。既好看又实用,手长的娘子们可以学起来了。”
  如此示范下来,众人纷纷鼓掌称赞。
  徐冉连连点头。确实不错!她没有大姐那股女王范,甩起袖子来难免落下风,还是用兰花指爆栗好。
  花夫子又教了几个小礼,一堂课很快就过去了。
  临下课前,花夫子想起自己还没有做过正式介绍。简短地做个介绍,直白易懂,没有拽文言文。
  末了,底下有人问:“夫子你有什么爱好?”
  都开始问爱好了。人气不错。
  花夫子盈盈一笑,“爱好男。”
  全场哗然。
  徐冉简直惊呆了。
  虽说这里不歧视断袖,但这么干净利落地说出来,好像不大好吧……看,连全程陪练的吕夫子都往后面挪了几步。
  花夫子摆摆手,眨了眨眼,“自然是骗你们的。”说完晃着步子出了学堂。
  徐冉莫名激动。这个夫子好有趣,好稀饭他。
  旁边有人比她更激动。徐冉头一回看到苏桃星星眼,简直比看到学神海报还兴奋。
  说起学神,亲密签名还没给苏苏呢……她有些舍不得给苏苏了。要是学神知道她拿他的亲笔送人,多不好!得先取得学神同意才行。他若说给,那她就给苏苏。若学神小气不肯给,那她就只好勉强珍藏咯。
  下一次再上周礼课时,花夫子上来就做了个开学小考。
  大家的兴奋劲消退一半。
  没几个合格。倒是徐冉,考了个第一,分数比沈令音还高。
  小考的内容,她早就在刘嬷嬷那里练过了。根本没有难度。
  花夫子毫不吝啬对徐冉的夸赞。
  大家纷纷向徐冉行注目礼。沈令音也不例外,看向徐冉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思。
  竟是小瞧了她。
  徐冉没有什么感觉,考得好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只要付出努力就会得到回报,这是她上辈子的座右铭。至于是一分回报还是十分回报,就没有想过了。她努力了,事先学好了大家要学的东西,肯定是要比大家强上些许的。
  等大家开始勤奋努力学周礼,指不定能比她学得更好。
  当然啦,她也会继续努力的。
  而后的周礼课,由于有刘嬷嬷加持,徐冉表现优秀,次次都是头名。很快地,周礼也成为了徐冉的一项拉分课。
  放月假前,学堂进行了第二次月考。
  徐冉考了个第十,比预想中的第十九名要好太多。不能更开心,她仿佛看见自己正朝着学霸的光明前途一路迈进!
  兴高采烈地回了家,一家子欢欢喜喜地庆祝,喜庆得跟过年似的。
  连一向高标准高要求的徐佳都开口夸了她两句。
  萧氏亲自下厨,烧了一桌子好菜。
  徐冉啃着酱鸡翅,一边吃一边欢快地哼小调。
  徐老爷拿着徐冉的评分卷反复确认,笑得合不拢嘴:“法史帖墨礼,全优甲!书法乙,诗赋算术丙,策论丁。进步很大,值得奖励!”
  徐冉笑嘻嘻凑过去,“奖什么?”
  徐老爷悉心折好评分卷,藏宝贝似地将藏进袖子内兜里。“等放学假,爹带你上街,你要买什么,随便挑。”
  徐娇努嘴,“爹偏心,我也要去。”
  徐老爷问:“这是你二姐应得的。什么时候你也来个大进步,爹肯定带上你。对了娇娇,上次你们堂的夫子又找我了,说你近来学习不太用心啊。”
  徐娇怏怏闭嘴。
  徐冉朝她眨眨眼。娇娇最近在准备算术大赛,一时疏忽了其他的功课。家里其他人不知情,但她却是知道的。
  说起来,娇娇参加算术赛,还有她的一份功劳在里头。
  转念一想,情愿不要这功劳。娇娇为了这次算术大赛,可谓是劳神费力,不眠不歇。脸都瘦了一圈。
  思及徐娇参加算术大赛的事情,徐冉不免叹一口气。
  事情还得从五天前说起。
  那天徐冉高高兴兴吃完饭,打个饱嗝准备去徐老爷那里练字。途中经过抄手游廊,望见廊中站着一人,独自望着月亮发呆。
  走近一看,是徐娇。
  大咧咧走过去打招呼。姐妹两人坐在廊凳上,天空一轮皓月,照得廊前池塘水波银光粼粼。
  徐娇愁眉苦脸的,于是她忍不住就问:“娇娇,你是不是有心事?”
  徐娇默了许久。
  一沉默,徐冉就着急。平时小妹最活泼了,现如今露出这样的愁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手忙脚乱地乱想一通,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到徐娇会因何事发愁,问出口又怕戳着徐娇痛点,急得脸通红。
  最后还是徐娇开口安抚她:“二姐,我没什么事,你别瞎想。”
  徐冉是真的喜欢这个妹妹。又或者说,她喜欢徐家的每个人。他们就是她的亲人。她不想看到喜欢的人掉眼泪,那会让她难受。“胡说,刚刚分明见你偷偷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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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眼泪。”
  她这话刚说出口,徐娇哇地一声趴她肩头。
  徐冉索性不问了,任由她哭湿肩头衣衫,鼻涕眼泪一把抹。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哭够了,徐娇红着眼,嗓子有些沙哑,开始诉原委。
  在她断断续续遮遮掩掩的表述中,徐冉总算摸清楚来龙去脉。
  她家娇娇思春了。喜欢上襄阳王府的世子,前几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个白,直接就被拒了。
  哎,少女的疼痛青春。娇娇长得这么可爱,竟然还会被拒?真是没天理。
  徐冉拿出百年失恋安慰金句:“没关系,你会找到更好的。”
  徐娇晃晃头,“不,我就要他。”
  徐冉一怔,“怎么个要法?”好像问错了话……
  徐娇擦干眼泪,拉起徐冉的手,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二姐,你觉得我的算术如何?”
  徐冉诚实回答:“非常好。”
  徐娇问:“好到哪种程度?”
  徐冉答:“如果有王朝幼学算术大赛,你肯定能拿第一。”娇娇算术虽好,却不怎么喜欢卖弄,她卖弄的都是时尚范。用她的话来讲,算术是用来独自品味的,衣饰妆容是用来夺人眼球的。故此,外人熟知的是美妆博主徐娇,而非算术达人徐娇。
  徐娇想了片刻,像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定。“我要参加这次的王朝算术赛。”
  徐冉愣住,算术赛好像只有高学版,没有幼学版……
  徐娇笑着点头,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解释道:“没有规定说幼学学子不能报名参加,明天我就去。”
  徐冉想到什么,“难道襄阳王府的世子也参加了此次高学算术赛么?”
  徐娇含笑默认,眼中熠熠生辉:“引起一个人注意的最好方式,就是踩他头上。这次比赛,我定要拔得头筹。”
  虽然很荒唐,但是徐冉莫名燃起来。“娇娇你一定可以的!”化失恋为动力,少女就该如此奋斗!
  徐娇果真下定决心要参加高学算术赛。
  除徐娇外,还有各大堂的头名学子报名参加了。其中包括沈家小妹沈清雪。
  沈清雪算术神童之称由来已久,此次参赛,亦是热门人选。
  徐娇正式报完名后一天,徐冉正好同徐老爷上街玩。地下钱庄押注此次算术头名得主。徐冉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非拉着徐老爷去下注。
  徐老爷不肯进去,拿了十两银子给她。徐冉偷偷加了十两,从零花钱里拣的。总共二十两,押徐娇胜。徐娇是冷门人选,众人压根没将她同算术联想起来,纯粹是送人头的,所以赔率最大,一赔百。
  徐冉对徐娇有信心。
  要知道,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尤其是处于中二期的少女们,起了狠心,她们什么事都能办到。
  为了将襄阳王世子踩脚底下,娇娇这些天可是拼了命一样奋力做算术题。
  算术赛时间很短,第一天初选,第二天决赛,第三天总决赛。在大多数人不看好的情况下,徐娇轻轻松松过了初赛,一路过关斩将,晋级最后的总决赛。
  众人目瞪口呆。
  徐老爷喜滋滋地,带着全家人堂下观赛。
  “要是娇娇赢了,今年避暑我们就去白南。”
  白南四季如春,乃是周国避暑胜地,往年徐老爷懒于跋山涉水,一般都是在府里避暑,根本不出去。
  虽然对于周国的避暑没有什么概念,但徐冉一听可以出去玩,眼睛都亮起来了。
  亮闪闪的眼睛瞄啊瞄,忽地瞄到对面有人怒气冲冲地,正瞪着他们一家人。
  对面坐着的正是沈家人。第二轮决赛中,沈清雪就被淘汰了。以沈清雪如今的年龄,能进入决赛已经很了不起,但由于多了徐娇做对比,沈清雪又羞又愤,几乎气个半死。一见徐家人,就来气。
  徐冉不理她,冲台上喊:“娇娇最棒,娇娇必胜!”
  徐佳跟着一起喊。
  沈清雪坐在襄阳王府的阵营里,不甘示弱,站起来为世子加油鼓气。
  台上襄阳世子有些发愁。
  对面这小姑娘,好像正是前阵子他刚婉拒过的?
  徐娇看他一眼,冷着眼眸,扬起下巴。
  之前她是这样想的:被人拒绝实在太丢脸,所以她必须要将他追到手。等这次比赛赢了,引起他的注意力,他顺理成章爱上她,然后她再狠狠甩掉他。
  爱情话本都这么写。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专心投入比赛,几乎快忘了当初参赛的初衷。
  一次次比赢对手,站到了最终赛的台位上,才发现,作为强者的感觉原来这般好。尤其是赢过对方的时候,那种畅快感几乎无与伦比。比她穿着时兴衣裙戴着别致发钗受人追捧时得到的满足感,要强烈上百倍。
  她怎么就这般蠢,竟为个注定要被她打败的男人哭得死去活来?
  襄阳王世子鞠躬伸手以示好。被紧紧握住,对方力气极大。
  襄阳世子一愣,抬眼一瞧,正好望见一张含笑的俏脸,明明娇嫩可人的模样,眸底却带着几许嗜血的意味。
  像是战场铩羽而归的常胜将军。
  她微张红唇,吐出四个字:“敬请赐教。”
  比赛持续了两个钟头,二人势均力敌,最后以徐娇的胜利为结束。
  此战之后,徐娇声名鹊起。
  徐冉简直不能更高兴。她押徐娇身上的那二十两银子,而今翻了百倍,钱庄赔了她整整两千两银子。
  徐冉拿着厚厚一沓银票从钱庄出来时,钱庄掌柜的都快要哭了。爆冷门,亏大发了!
  徐老爷不知道她另拿了十两银子下注,以为只赢了一千两,遂对半分,留了五百两给她。这五百两存在萧氏那里,美其名曰存起来做嫁妆。徐冉毫不在乎,反正她还有偷偷藏起来的一千两。
  徐冉躺在床上,闭上眼就是在想如何花这一千两。
  以前总是梦想中彩票。中了一千万,三百万拿来买房子,三百万拿来给爹妈养老,三百万拿去理财,还剩一百万,拿去旅游。
  如今中了古代版的彩票,她可得好好规划一番。想了一大堆,无外乎是拿来买宅子买新鲜物什。反正她现在不急着用钱,还是先存起来,等以后再说。
  说起存钱,徐冉又不敢去钱庄存。虽说如今也有连锁大型钱庄,信誉好实力强,但她胆儿小,不敢去存,万一人家破产携款潜逃了怎么办?到时候她一分钱没用着,反而进别人兜了。
  徐冉决定将银票藏起来。
  小院都是婢子,藏哪里都会被发现,得找一个绝密的,别人定不会发现的地方。
  徐冉下意识想到了一个地方。
  她可以将钱藏在东宫啊!春华殿没有宫人走动,且素日打扫因顾着学神的怪癖,轻易不会移动翻腾物件。她在春华殿占的那个案桌,下面有抽屉和柜子,平时用来放书的,宫人们不会去动。至于学神,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他才没有那个闲心来翻她的东西呢!
  再去东宫礼训时,徐冉将银票藏在了案桌柜子里。
  第一次保险起见,只藏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等第二次再去时,发现银票还在,徐冉索性将十张银票全藏里头了。
  之后徐冉想藏些什么秘密东西,就全往东宫案桌柜子里塞。
  简直爽歪歪。
  一回和苏桃赵燕闲聊时,苏桃谈起自家母亲太爱操心,总是喜欢翻她屋子。徐冉就说了自己有个秘密基地的事。
  本来以为没什么,哪想到闲聊结束后,苏桃来找她了。而且还是直接邀请她上苏府。
  徐冉也就应下了。拿了堂外题,径直去苏府。
  因为徐娇赢得算术赛的事情,苏老爷和苏夫人对徐家的人分外有好感。加之徐冉这次月考进步很大,甚至超过了苏桃,苏老爷和苏夫人热情招待,觉得女儿这朋友还是很不错的。
  苏老爷和苏夫人一张嘴夸,徐冉便知道,苏桃平日肯定没少在苏老爷苏夫人跟前说她的好话。人都喜欢被表扬,徐冉乐呵呵地,吃完饭就和苏桃一起做堂外题。
  做题做到一半,忽然肩膀上一痒,原来是苏桃拿手指戳她。
  苏桃神秘兮兮地,往周围探了探,见四下无人,挥挥手示意她到屏风后面去。
  屏风后面有个书架,苏桃站在书架前,神情忐忑,问:“冉冉,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对吗?”
  徐冉一愣,点头:“你和阿燕都是。”
  苏桃抿嘴:“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若肯,便答应,若不肯,还请替我瞒下,千万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徐冉有点被吓着了,本着为朋友两刃插刀的精神,虽然有些慌张,但还是拍着胸脯道:“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情,你尽管开口。”
  苏桃从书架上取出一排书。取完了,这才发现后面还有几本书,只不过被遮住了,若是不仔细看,是瞧不出来的。
  苏桃挑了一本书递过去,“能帮我将这本书藏到你的那个神秘地方吗?这个是典藏版,就印了一本,世间再没有第二本了。我娘总是喜欢翻我东西,要是被她看到,肯定不会还给我了。只要替我藏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订做的机关柜到了,就不用麻烦你了。”
  徐冉接过书一看封面,整个人都吓僵了。
  封面上两个男子相缠——“殿下与我二三事。”
  这样的书多了去,全民文化人,免不得要意淫偶像,官府也不管。只要不涉及反政治反周家权政的内容,基本都不会抓。但是!这本是男男!还是带图版的!
  难怪苏苏对花夫子那么追捧,敢情是将他当成小攻小受了!
  苏桃咬唇道:“冉冉,我就这点爱好了……”
  徐冉欲哭无泪。苏苏你这爱好也太前卫了。
  在苏桃梨花带雨的攻势下,徐冉勉强应下了。
  用苏桃的话来讲:“这书比我命还重要。”徐冉捧着比命还重要的耽美小黄书,无可奈何地将其藏在了最安全的地方。
  唔……反正学神也不会去翻,藏一个月就好。
  太子最近发现一件新鲜事。
  徐家娘子的案桌能生钱。半个月前生了张一百的银票,之后又生了九张银票。算下来一千两银子,也不知道她从何得来的。
  本来他不准备过问的,瞧着她每次礼训午休时数银子的窃喜样,倒还蛮赏心悦目。
  但今天却犯愁了。
  太子看着手上的书,眉头一皱,冷眸微敛。
  殿下与我二三事之最强男男版?
  中午没有和太子一起吃饭,徐冉以为学神有事在忙,吃完饭准备去春华殿看书。
  刚一踏进去,大门就让人给关了。
  徐冉懵住,啥情况?
  晃悠悠地朝里头走,脚刚迈出两步,猛地见太子从屏风后走出。
  七天没见,学神依旧还是这般的帅气冷酷。
  徐冉向他问好,准备等他走开后坐下看书。
  本以为学神只是路过,可能休息完毕要往殿外去。徐冉特地往里挪挪,生怕碍着他出门的路。
  哪想到太子立在她跟前,杵着不走了。
  半晌没个动静,徐冉开始着急。
  倒是快走呀,要是一直站着不走,她也得陪着。强颜欢笑很困难的。
  沉默片刻后,终于听得学神发话了:“徐娘子,你可知错?”
  猛地这么一句话,徐冉懵呆了。一抬头,瞧见太子眸底比平时更为深沉的黑邃。
  他好像……在生气?
  太子往前一步,一脚踏进案桌的红框内。她身量不高,只到他的胸膛处,两人离得近,几乎一抬手就能摸到她的脑袋。
  还在装愣,喜欢那样的书,竟然还当珍宝似地藏到他眼皮子底下来。
  徐冉僵直着身子,不敢躲也不敢动,耳边回荡着太子方才的质问,心里着急琢磨。
  依学神这模样,定是动了气。又拿那样的话问她,无疑是指她做错了什么。只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今天都没见过他,就算想做错事惹他生气,也没有机会啊。
  太子垂眼瞧她,见她一双眼睛眨啊眨的。机灵澈亮,正好透出她的小心思。她那样无辜的眼神,分明是喊冤。
  太子又气又急,面上虽装得云淡风轻,开口提醒她却忍不住急吼吼一句:“孤何曾有过断袖之闻!”
  此话一出,徐冉脑袋里似有烟花炸开:啊啊啊啊啊,耽美小黄书肯定被发现了!
  回过神的徐冉反应迅速地开始寻求自救机会。想要挤几颗眼泪顺带着跪下求个情,眼皮都眨酸了一滴泪都挤不出,想要跪倒吧,太子离得太近,她稍一弯腰向前,不是跪地,而是直接扑他怀里。
  这种情况下,她可不敢往前送人头。
  徐冉将头压得低低的,嗓子一哑,尽可能地让自己听起来无辜可怜:“殿下,我错了。”
  太子微眯双眼:“错哪了?”
  徐冉一时嘴快:“不该将东西藏东宫的……”
  太子:……
  搞错重点的徐冉立马改嘴,认错认得干净利落:“我不该在意识到殿下爱好女而非男的情况下,将那样一本有损殿下威名的书带进东宫藏起来,我有错,我有错,我有错!”连喊三声,态度端正,神情严肃,大有当年在红旗下宣誓入党的气势。
  太子皱起眉头,冷冷问:“为何看那样的书?”难道她竟有特殊的爱好,希望他与男人发生些什么吗?实在令人费解。
  徐冉张嘴就答,声音洪亮:“回殿下的话,书不是我的,我只是代为保管。”
  太子:“那是谁的书?”
  徐冉答:“回殿下的话,恕我不能相告。”两刃插刀就要插到底,既答应了苏苏,就要履行诺言,坚决不能让旁人知晓苏苏的爱好。哪怕这个人是学神,也不行。
  徐冉死抿嘴唇,转开视线,不敢去看太子。
  她知道她现在这模样肯定很傻很天真,她还是很怕太子动怒的。虽然不至于一死,但肯定是会罚的。
  会不会打她板子?万一打个七八十大板,那她就真的可以跟这短暂的穿越生涯说拜拜了。
  万恶的君主集权制度,嘤嘤嘤。
  太子凝眸望她。自她的眉至她的鼻,再到她的唇。小小的人儿,明明害怕得要死,偏生还摆出一副倔强的神情来。殊不知,她那双写满惊恐的眼睛早已出卖主人。
  罢了。
  一本书而已,无需大动干戈。
  徐冉在脑袋里想了一百八十多种被惩罚的方法,正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听得对面人淡淡一句:“以后莫再看那样的书,看多了不好。”
  咦?不罚她了?
  刚一兴奋抬起头,迎面太子挥袖而起朝她而去。
  徐冉打了个激灵,不好,要挨打。学神要打她了!
  徐冉视死如归闭上眼。
  “既是替人保管,书还给你。”他的声音柔和温煦,方才的怒气冲冲早已消失,仿佛升了一轮太阳,连带着消融了所有的寒意。
  徐冉睁开眼,恰好望见他如湖水般幽静的双眸。此刻他正微低着腰,双手按在案桌边缘,左手心下压着苏桃的典藏版耽美书。她背靠着案桌,看起来正好是被他圈进怀里。
  离得这般近,明明未曾触碰,可却还是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这样的场景……她这算是被学神壁……不,是桌咚,被学神桌咚了吗?
  少女心砰砰砰地跳。
  太子低眼瞅她一脸羞红,紧张的样子像是喘不过气。太子想,现如今这般轻易原谅她,正好与方才他的严厉形成鲜明对比。她是太感动了,才会如此。
  需得趁势加强仁德教化。
  “说,以后再也不会看这样的书了。”
  徐冉:好霸道好酷炫,粉红心已泛滥。
  “以后再也不会看这样的书了。”低低的声音,跟小白兔似的,徐冉听着自己娇娇的嗓音,强忍住才没有笑场。
  太子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时,望见她鬓边一小片绿碎叶子。许是方才经过殿前大树下沾上的。
  他抬袖,拿了帕子一边伸手为她拾掇,一边道:“孤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这个你记清楚了。”
  徐冉:学神好温柔,快要被融化了。
  太子抬脚往前,推开大门准备往外走。
  徐冉在后头一个劲地喊:“殿下我知道你只喜欢女人的!”
  太子侧脸回望,清亮的光从门屉透出来,照在他光洁的额面上,如美玉般的脸半隐半现,看起来像是在笑,又像是漠着唇。
  跟蒙娜丽莎的微笑似的。徐冉感叹着,捂着小心脏,满满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学神脾气真好。
  深刻意识到学神优点的徐冉,下午礼训时更加努力。指不定哪天宫里就喊她过去考察一番,她爹说了,昆娘娘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要是被抓着小辫子,不止她出丑,学神脸上也无光。
  可不能让全民男神因为她丢脸。
  下午练站姿,往墙上一靠就是一个钟头。天气渐渐热起来,站着站着额头便涔出了汗。
  刘嬷嬷拿出巾帕为她擦汗,心里感慨,头一回见人站一个钟头不喊累的。这些天的心思没白花,徐娘子是个有出息的。
  练完了站姿,徐冉双腿完全僵麻。刘嬷嬷扶她坐下休息,徐冉笑着问:“嬷嬷,我练习得如何?”
  刘嬷嬷不是个喜欢夸人的,但瞧着徐冉这努力劲,让她不得不夸。竖起大拇指道:“非常好。”
  徐冉心满意足。
  等礼训结束出思华殿门时,刘嬷嬷追上来交待:“娘子,有件事需得一提。过些日子,贵妃娘娘恐怕会召你入宫,届时定要考你的礼法,你可千万注意了。”
  徐冉点头:“谢嬷嬷提醒。”
  自台阶而下,远远望见殿下乘车马而来。定是刚从内阁归来。
  因着魏国边境贸易交换的事,魏使迟迟不肯离去,大有这单生意谈不成就赖着不走的打算。徐冉想起那日春游碰见的白花胡子老伯,想来他就是爹这些日子常念的张龄了。心中腹诽:老伯脸皮真厚!
  徐冉下了台阶至广场,太子正好下马,两人打了个照面,太子准备回殿。
  电光火石间,徐冉蓦地想到一事:学神将小黄书还她了,可银票没还呢!她还指着那笔钱过潇洒日子呢。
  脑袋里还在思考要不要问一声,身体已经诚实地行先一步了。徐冉望着自己伸出去拦阻的手,以及太子一脸的疑惑不悦,恨不得剁手。
  “殿……殿下……”硬着头皮上吧,皮卡丘赐予她力量!“我的银票呢?”
  太子周围的宫人自动退避三舍。
  什么银票,他们根本什么都没听到。
  啊不过话说回来,殿下都已经开始给未来太子妃准备月钱了啊……
  太子瞧她一脸忐忑不安的神情,那股子想要钱又不敢开口要的小模样,跟她趴在春华殿案桌前偷偷数钱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还敢到他跟前问银票的事,若是说没收充公了,想都不用想,她今晚定会急得连觉都睡不好。
  不知怎地,太子的心情好了些许。方才因国事而造成的抑闷之气,此刻浑然消失不见。她鬓发湿渍,下午礼训定很是用功。她这般用功,是想要向他表达她的决心吗?
  她想让他看到,她确实是个可以当得起礼训之责的人选吗?
  傻姑娘。
  鬼使神差地,太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嘴角微微一勾,道:“银票孤替你收着,比放你那案桌下更稳妥,要用银子便到孤这里取。”他想了想,加了句:“孤不会贪你那点钱的。”
  全体宫人石化:殿下直接用手摸的,没有套帕子!
  徐冉已经忘记:我没有洗头,男神摸了我,怎么办!
  后知后觉的太子回过神,意识到方才自己的举动,心里一咯噔。而后迅速收回手,冷着脸往前走了。
  啊,男神变得好快。
  回府的途中,徐冉拿手往脑袋上蹭。
  算起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竟然连着被学神案咚了之后还被摸头了!
  啊对了,他还帮她取下鬓边的碎叶子呢。
  嗷嗷嗷,徐冉花痴地笑起来,学神虽然看着冷,但其实也算得上是个撩妹高手。要不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被他看上,换做别人,说不定早就一头跌进去了。
  要知道,天下可没有几个人能抵得住学神的魅力。
  晚上练字的时候,徐冉神秘兮兮地往徐老爷那凑。
  徐老爷正专心致志练字,头也不抬问:“冉冉,练字讲究凝神静气,不得浮躁。”
  徐冉嘿嘿笑:“爹,今儿个殿下摸我头了。”
  徐老爷立马丢开毛笔,眼睛里都是光。“摸头?头哪里?殿下为什么摸你?”
  咳咳,最后一句听起来有点污啊爹。徐冉指着被太子摸过的头顶:“这里。”
  徐老爷一双手覆过去。“被殿下摸过的脑袋爹也来摸摸。”一边摸一边又问:“冉冉,你还没说,殿下为什么摸你脑袋?”
  徐冉当然不会告诉徐老爷,是因为银票被没收了殿下安慰她才摸她脑袋的。想了想,道:“可能是殿下手痒,我恰好站他跟前,他想摸就摸了吧。”
  徐老爷点点头,“也是哦,殿下是谁,自然是想摸就摸,无需理由。”
  徐冉瞧他爹摸脑袋摸得开心,有点担心自己秃顶,道出一个事实:“爹,我还没洗头呢。”
  徐老爷僵住。
  过了两天,如刘嬷嬷所言,宫里果然派人来传她。徐冉正好下学回府,换好衣服去往宫里去了。
  昆贵妃拿着一本厚厚的周礼,指着徐冉往跟前来。
  礼训好几个月,是时候问问功课了。若是答不出来,定是要以长辈身份罚一罚的。隔山打虎,正好提醒太子,他选的人是多么得无能。
  自进宫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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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起,徐冉便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切谨遵着刘嬷嬷教过的礼法,丝毫不敢怠慢。一路来到昆贵妃跟前,小心谨慎,该行什么礼就行什么礼,尽可能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来。
  连高考都能挺过的人,还怕个什么逑呢!
  昆贵妃斜睨一眼,目光打量着。
  瘦瘦小小的一个人,鹅蛋脸,大眼睛长睫毛,两腮略微嘟嘟肉,挺鼻小嘴。梳两把结高飞仙髻,鬓边两朵粉红小簪花,穿一身绣花曳地百褶长裙,宽大的袖口露出一双白净的手,如葱根似的,手腕细细窄窄。倒有几分美人姿色,只是年纪小,还没完全长开。
  昆贵妃挥手招她上前,见她一举一动,颇有几分周礼大家余虹的风范。心有不甘,又拿书问了些礼法,她答得流利自信。
  本来想着训人的昆贵妃,此刻根本挑不出差错来。她虽然不喜徐冉为太子妃人选,但也不曾想过要以无赖手段欲加其罪,叹口气,无奈夸了几句,赏了些东西,便放她回去了。
  得跟沈家提个醒了,这个徐家二娘子,可不曾像他们想象中的那般蠢笨。
  徐冉高高兴兴地拿着昆贵妃赏的东西回家了。书房里和徐老爷一起分赃,徐冉私藏了几件,打算卖掉换银票。
  虽然学神说不会贪她的银票,可万一呢!万一她以后做了什么惹到他,他一个不高兴再也不把银票还她了怎么办。所以,还是得另攒些银子。
  有银子才有安全感。
  结果徐老爷告诉她,这些赏赐之物得摆起来或者放入库房。卖不出去的,钱庄也不敢收。
  徐冉只好打消卖赏赐物换银子的想法。
  眼见着苏桃的生日将近,徐冉想起自己还没来及问学神是否同意将亲笔签名另赠他人。礼训时一问,太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徐冉捧着他另给的亲笔签名,将之前得的放在一起。虽然被拒了,但是她隐隐有些小高兴。
  呐,是学神不准送的。可不是她小气。
  因为被昆贵妃叫进宫考察礼法的事,太子赏了她一本书,美曰压惊之用,说让她一定要看完,并且要交一份观后文。
  徐冉一看书的封面,有点头疼。
  学神此举,大有以牙还牙之意啊。
  大周太子传之雅君逸闻录。
  徐冉零零散散看了五六天才看完。
  这本书大致总结一下,可以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描述了学神是如何伴随着神迹来到这个世上,如何渡过了他惊为天人的婴儿时期。
  第二个部分描述了进入儿童时期的学神,如何以高冷的姿态征服全天下的士子文人,进而获得了天下第一雅君的称号。
  第三个部分呢,笔者则尽情地畅想未来,描述了他想象中的学神,是以怎样优雅的身姿,更加高冷地征服神界魔界,完全就是充满了神话色彩的小说,到此已经完全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看书整本书的徐冉,在案前呆立许久。
  一半时间是在感叹学神竟然如此自恋,一半时间是在苦恼该如何交一份满意的观后文。
  徐冉思前想后,决定去找徐老爷。
  一提起殿下,徐老爷侃侃而谈。徐冉发挥速记的功能,一边刷刷地记,一边连连称好,“爹你说的真是好!”
  受到肯定的徐老爷文思如泉涌,滔滔不绝地开始拽颂词。
  第二天礼训,徐冉将写了两三页的观后文一交,太子很满意。
  那本书行文虽夸张了点,略去后文一部分,大体上说的都是事实。徐娘子看了《殿下与我二三事之最强男男版》这样的书,自然需要像《大周太子传之雅君逸闻录》的书纠正错误的观念。
  只有她意识到他是一个多么正义凛然又令人敬佩的君子,才不会往歪处想。
  而今看这文章,措辞优美,行文流利,颇有见底。很好。
  中午吃饭时,徐冉觉得太子看着她的目光柔和了不少。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刻意放低了平时高冷的姿态,因为他今天竟然主动给她夹了三次菜!
  吃饱喝足的徐冉提前结束了礼训。今日礼训内容不多,加上苏苏今天生日,她赶回去正好来得及去苏府为苏苏庆生。
  太子来送她,临别前道:“切勿贪杯玩乐,误了回府的时辰。”
  午歇时她同他讲过了,说下午回去要为友人庆生。他在外面拢道软榻坐时,他略微提两句话头,她便能同他讲一堆。也没什么禁忌,讲的都是些琐碎事。
  他竟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喜欢听废话。
  徐冉点点头,登上马凳。先往徐府取了备好的礼物,她特意到书市淘的一套小人画。总共十本,乃燕国十君子的系列书。她可不敢再去买戏说殿下的,就退而求次,买了第二畅销的。讲的,当然是苏苏最喜欢的耽美故事。这套书有十君子的亲笔签名,她花了整十两银子才买到的。
  虽然心疼银子,但朋友的生日更重要,想想苏苏的高兴模样,徐冉就觉得值了。事先换了书的外壳套,换成《通史典仪》的封面,一进府并未立马拿出来,而是让红玉翡翠提着。
  与苏父苏母问好,牵着苏桃往小院去,这才将书拿出来。
  苏桃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
  订做的机关柜提前到了,苏桃将书放进柜里,连同上次托徐冉保管的书放一起。
  吃吃喝喝到天黑,徐冉吃得太撑,坐轿回府中途下轿,想要走两步消食。
  此时天上一轮明月,街两旁挂满灯笼,行人三三两两,街上还有小贩正在清仓甩卖最后的蔬果。
  周国并无宵禁,走在路上,店铺大开,徐冉踱步而行,心情甚好。
  等她从高学毕业,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时,她就完全掌握了在这个朝代独立生存的技巧了。她可以选择入仕做官,选择教书育人,选择周游列国,选择一切她想要去做的事。
  这样一想,觉得整个人生都亮起来了呢。
  老天爷还是待她不错的,至少没有让她穿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徐冉在街上走着,买了几个小玩意,转头就送给了红玉翡翠。红玉翡翠很是高兴,当即就戴上了。
  回了府,练完字写完堂外题,比平时晚了一个钟头。躺在床上时,已经困得不行。一眯眼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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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1:19 编辑
  过了月考后,众夫子的教学进度开始加快。如今已是五月,等七月底的时候,便要进行学年半期考。学习任务加重,学子们比之前更为奋力。
  除了温习当天内容外,徐冉每晚都会坚持预习。这是以前高中时形成的习惯,大学之后丢得一干二净,如今在这般学学学的环境里,自然而然又拾起了。
  因为这个好习惯,徐冉每天听课比之前更为轻松。由一开始完全听不懂文言文到现在的毫无压力,她颇有感慨:语言环境真的很重要。当然,这也离不开她前阵子的勤恳啃书。
  因为上东宫礼训的原因,每七天徐冉会缺一天课,有时候恰逢在初八十八二十八放学假,则正好不过。但更多的是却在正常上课日。那日若是吕夫子莫夫子他们的课,回家背背书也能跟上去,但若是刘夫子宋夫子的课,退一万步,算术她可以问徐娇,但策论是真的不行。
  加之现在进度加快,徐冉上策论课会听得一头雾水。
  这边她着急,那头刘夫子比她更着急。
  刘夫子年纪虽轻,但教学一丝不苟,对学子甚是关心。兼任六级三堂和六级四堂的课,其他学子中,策论成绩比徐冉好的大有人在。按理说一般夫子定是更加偏爱成绩好的,但刘夫子对徐冉却甚是上心。
  一是上次的月考名次一出来,她进步很大,其他科目都有前进。二是策论能够提上去,那她的总名次肯定会更好。
  第一次月考策论零分,第二次策论得了个丁。虽能简单答上几句,但若一直考丁,在以后的大考中,策论定会拖后腿。
  刘夫子想,徐冉完全有实力竞争堂里前五,其他夫子的课徐冉都能取得好成绩,那他的课也一定可以。
  将徐冉留了几次堂,一对一的教学,刘夫子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徐冉的教本知识储备很大,但除了教本外,她压根不看其他的书。问起当下的时事政治,她也一概不知。
  刘夫子问:“如今哪里发水哪里大旱,你可知晓?”
  徐冉呆滞:“……不知。”
  刘夫子:“燕国新君仪与三王京之争,谁优谁劣,你可能窥猜一二?”
  徐冉老实回答:“……不能。”
  刘夫子手指扣案,是了,徐冉的问题就出在这。
  刘夫子问:“每日回家,你可曾同徐相公交流?素日又谈些什么?”
  徐冉认真脸:“练字,闲聊。”她爹最喜欢跟她聊朝臣八卦,今儿个谁眼睛肿了肯定是被夫人打的,昨儿个站他前面的齐尚书头发发油,肯定是五六天没洗头了。诸如此类云云。
  刘夫子沉吟片刻,交待:“若是方便,今后练字,同徐相公多谈些朝上之事。”她自己没有这个意识去关注政事,从家里人这边入手比较好。
  徐冉应下。朝上之事?她爹一回府,一般不怎么谈朝政之事的。
  保险起见,这日下学,刘夫子亲自送徐冉回府。
  徐冉请刘夫子上轿,刘夫子不肯,她便一起随行,让抬轿子的先行回去。徐娇不知道什么情况,徐冉轻声同她讲,“回去和爹娘说一声,今日夫子将入府。”家访啊,可得慎重。
  一路自御街往前,刘夫子指着路边形形□□的小贩道,“如今天下六分,南来北往的六国之人,商贸频繁,周虽强盛,终与其他五国不相上下,并无十分优势。一国若想称霸,必先立经济而后强军事。”
  徐冉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问:“夫子以为如何?”
  刘夫子道:“世人以国多盟而取胜,目光只在方寸之地。君子立于世,友多则力广,理由如此。然,六国相争已久,今日之友明日之敌,一切利益使然。何不跳出桎梏,瞻远海之地?”
  徐冉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街边的小铺正站了几个宽额高鼻金发碧眼之人,是六国之外的厥人。
  “古有周朝外使胡琴于荒漠之中见厥人,自此世人知六国之外另有天地。钦天监大家秦贞曾有言,至月食,阴影如碗盖,可知天为圆地为圆。若扬帆探海,未曾不能另拓天地。”
  徐冉一震。
  这个时代虽然文化全面普及,但科技人文并不能与现代相提并论。在徐冉看来,这里的人都很聪明,都很有文化,但他们的文化仅限于前人所传,后人虽有创新,然而有很多理论都没有人提出过。像物理化学,虽能找到些许影子,但没有进一步的研究。像刘夫子提出的航海论,据她所知,或许有人提出过,但还没有人做到过。
  之前徐冉也曾幻想过,等她有能力了,将以前学过的电汽电力什么的知识传播开来,制造出电灯之类什么的,但后来发现,依她的渣水平根本行不通。想要苏遍天下,却发现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哎,所以还是脚踏实地先在这里取得立身之所,然后再想其他的比较实际。
  徐冉问:“夫子,若有机会,你会出游远海吗?”想法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有人敢去做。
  刘夫子道:“夫子此生之志,便是一探远海。”
  没想到文质彬彬的刘夫子竟有这般志向。徐冉忍不住重新打量刘夫子,看着瘦瘦弱弱的,完全就是标准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书生形象。人不可貌相,夫子有梦想是好事。
  刘夫子自己说完后便笑了。竟然跟个小学子谈这样荒唐的事,想来她也会觉得方才那番言谈滑稽不已。如今虽分六国,然四海升平,虽时有小摩擦,终究是太平盛世。出使远海之类一探未知之地的言谈,大多人都会觉得疯魔。
  顶多就是周游列国走遍天下,哪里会想到去外海荒芜未经开化之地呢?
  徐冉畅想了一番,同刘夫子道:“夫子,有生之年,若能见你扬帆破海而去,昂扬乘船而回,乃徐冉之幸。”有梦就去追,加油吧夫子!
  刘夫子略一愣,竟有种遇到知己的久违感。再抬头,徐冉已走到前面去。
  小脑袋晃悠着,嘴上念着他从未听过的诗句。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梦想故,二者皆可抛!有志者,事竟成!”不苏不穿越,人在做什么的时候最燃?当然是谈理想的时候了!兴头已起,当然要改改诗苏一把啦。
  徐冉双手抱头,回头侧身朝刘夫子笑:“夫子,走快点,再晚点我哥就得把饭都吃光了。”
  刘夫子回过神,踏着步子赶上前。
  徐府。
  徐相公邀刘夫子坐上座。刘夫子腼腆,一顿饭吃得紧张。
  饭后去书房相谈,徐老爷走前面,徐冉见刘夫子脸憋得通红,一双手颤啊颤的。头一回见家访老师比学生还紧张的。
  进了书房,谈起徐冉如今的问题,刘夫子这才镇定下来,缓缓相告。徐老爷听完,陷入深思。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了。冉冉埋头念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加上东宫礼训的事情,基本没有闲空。他下朝之后,处理完积压的公事,从里到外透着一个累字,实在不想将公务带到家里。
  现如今听夫子此言,日后确实得多对冉冉灌输当今时事。一方面着急于女儿的策论,一方面又觉得纠结。
  冉冉记性突飞猛进后,其他方面倒是彻底丢开了。幸好其他的已经及时补上,如今一个策论,定不能再拖了。
  为避免徐冉觉得枯燥无聊,徐老爷彻底发挥了平时八卦的精神劲头,跟讲故事似的,练完字便拉着徐冉说上一个今日最佳新闻,并下令全府中人,见着二娘子需与之交谈时兴之事。
  于是每天徐冉回到府,大家和她的招呼语变成这样:“二娘子/冉冉,今天你听说了没,那个……”
  有了刘夫子的提醒,徐冉开始留意当下新闻,并且买齐了天文地理百科全书,便房里放上几本,每次上厕所闲暇时便拿起看看。
  一次在东宫,午休时与太子闲聊,说起策论之事。先聊了刘夫子的伟大志向。
  太子道:“先时孤也曾做此想,但出海一事,两地贸易往来尚可遣力相助,贸然远行,无确切之由,便有劳民伤财之嫌。”
  这话徐冉一听即懂。两地贸易出个海很正常,毕竟又不远,但若要翻到海的那一头,说不定还要无止境地漂下去,没有确切目标地的,就这么出海了,以个人名义还行,但若以国家之名,除非已经有人以实际行动证明此举的可行性,不然凭什么支持。
  徐冉点头,不再说刘夫子的事。忽地想起一事,小心翼翼瞧太子一眼,问:“殿下,你呢,你的志向是什么?”
  太子侧身斜躺在软榻上,放下书看她。
  “孤的志向,岂可告知你?”
  徐冉怏怏吐吐舌,就知道问错话了,自讨没趣。正要背过身去看书,却听得他穿鞋的声音。
  一步一步,皂靴蹭地的声音终是停了下来。
  太子立在她身后,声音淡然:“你怎么不接着问了?素日那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哪去了?”
  徐冉努努嘴,心中腹诽:不就上次追问了魏国使臣的事吗,哪里就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但既然他这般说了,她肯定要配合一二的。抬头问。
  “殿下的志向是什么?”
  太子抬了抬下巴,语气傲然,掷地有声:“孤的志向,自然是一统天下。”
  徐冉捧场鼓掌:“好志向!”王朝霸业什么的,没问题!做男人,就要够拽够酷够炫!
  学神他完全可以靠脸实力征服天下的!只要一声吆喝,无论男女老少肯定直奔他怀!
  太子睨她一眼,觉得她这模样实在好笑,索性回榻一卧。
  神情这般夸张,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心的。
  身后没了动静,徐冉耸耸肩继续看书。
  学神最近有点奇怪,放着里面的床不睡,跑到拢道里睡软榻,搞得她压力很大啊…
  近几次的策论堂外题,徐冉明显有进步。虽然只提高了一点点,但刘夫子已经很欣慰了。
  徐冉是个聪明人,只要稍加提点,她自有她的造化。策论之才急不来,需得一步步来。只要她能多多放宽眼界,应付幼学策论题,没有多大问题。
  刘夫子想起那日同徐冉的谈话,手一顿,目光触及窗台处摆着的精致小铜船,那是他祖母送的。刘夫子的祖母是个海贸商人,海浪里淌过生死的女人,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孙子哭。
  “风浪里有金银,海角处有天地。”刘夫子念起祖母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拿起小铜船,海帆处已被磨得光亮平滑,是他总拿在手边把玩的缘故。
  他也想去海那边看看,祖母没能看到的世界,该是怎样的一番与众不同的天地。
  或许什么都没有,或许什么都有。这些都不要紧,他只想出去看看。
  天气渐渐热起来,褪去了春衫,改穿缂丝纱裙。堂外广场两旁树上知了叫个不停。学堂窗户大开,偶尔有风吹进来,带着一丝被阳光晒干的闷热感。
  五月初起,经仪堂中午有了一个钟头的午休时间。徐冉趴在台案上午休。底下学子各自在案桌上歇息。今日吕夫子不在,监督管理全堂学子的重任就落在她身上了。
  大多数人都在午休。只是少数几个还在看书。
  沈令音今日请了学假。城里有名诗大会,其中不少有名诗人都来了,她被邀去参加了。
  除了沈令音的案桌是空的,还有一个人的案桌也是空的。徐冉撑在台案边站起来,最后面的座位上没有李信的身影。
  这小子,难道逃学去追随沈令音了?。
  徐冉慢悠悠从台案底下取出监察本,默默地在李信的名字后面画了把叉,并写明缺堂。
  睡到一半,迷迷糊糊的,脖子额头涔出细汗来,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睁开眼一看,是隔壁堂的班使。
  “你们堂的李信在广场上打架,吕夫子不在,齐夫子让我来喊你,你快过去看一下。”她声音轻轻的,听完了徐冉还以为在梦里,恍了数秒才反应过来。
  什么,李信又去打架了!
  临走前大家还在睡,徐冉找了韩通,推醒他,委托他代为看管片刻。韩通嘴上不情不愿地,双腿却十分老实地已经走到台案前。
  徐冉来到广场上,远远望见前面有人在厮打。
  总堂监察教员,传说中的教导主任齐夫子卷袖上去拦架,刚迈开步子便被人挤开了。只好摇头叹气地在旁边观架,一边观架一边劝:“莫打了,停下!停下!”
  走到跟前了,这才知道,原来李信想要逃学出堂去看沈令音,正堂大门走不了,想着翻墙出去。恰好墙边已经站了几个人,也是沈令音的死忠粉。
  墙高,需要垫脚石,几个人不争不挠的,就为了谁先翻出去的次序而打起来了。其中李信打的最凶,他虽然胖,但是力气大,咻咻地就解决了三个。现如今正在和最后一名选手进行生死搏斗。
  见了李信这般打架的气势,徐冉想到之前他追着要打她时候的场景。看来他还是留了几分情面哈。徐冉立马想到去找赵燕搬救兵,还没拔开腿呢,齐夫子拉住她。这才刚来怎么就要走了,好歹也劝两句啊。
  徐冉张嘴喊了句:“李信。”
  声音湮没在沉沉的热燥空气中。
  打架的人却倏地停了下来,朝那头望。李信一见是徐冉,架不打了,停下手来,怔怔地看着她。
  他这一看,激得徐冉鸡皮疙瘩掉一地。
  不是吧,李信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前两天还跟她抬杠来着。
  李信停了手,架就打不下去了。齐夫子指着前面站着的一个人和地上哎呦呦躺着的三个人,“你,你,你,还有你,通通停学七天!”正好那几个人的夫子来领人,齐夫子交待,一定要立刻马上当面和这几位学子的父母说清楚情况,请各自父母悉心教导。
  至于李信,齐夫子气极了,等不到吕夫子明天归堂,指着徐冉吩咐:“你是班使,教员不在便由你领着这个顽劣学子回府,定要将今日情况说清楚,请他父母好好管教。”
  李信插嘴道:“我爹国舅爷。”
  齐夫子啪地一记戒尺甩过去,正好打在李信的屁股上。“谁不知道你爹国舅爷,快点滚回去!”
  离下午的算术课开始,还有一个钟头。徐冉实在是不想领李信回李府,这不成心耽误她功课吗?
  但由于班使责任在身,万般无奈下,徐冉带着李信出了学堂大门。路上李信畏畏缩缩的,跟平日嚣张跋扈的样子截然不同,徐冉瞧着他那模样,下巴磕破了皮,还流着血呢,忽视掉颜值,倒还蛮可怜的。
  自作自受。徐冉叹一声,拿出巾帕丢过去。“擦擦吧。”
  李信接了巾帕,将头压得低低的。
  ……他是被人下降头了吗!眼前这个小媳妇姿态的胖子是谁,真的是李信吗!
  徐冉有些不适应,僵着笑了几声,问:“你家在哪啊?”
  李信指了指某个方向,“御街北边,不远。”
  各府接人的轿子下午放学时才来,他们只能走着去。路上李信问:“要不要雇辆驴车?”
  如此贴心,简直不能更吓人。徐冉自动往旁挪了挪,尽可能离他远一点。谁知道李信打什么主意,万一趁她不备敲晕她暴打一顿呢?小霸王李信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他要是这么听话这么通情达理,哪里会惹得全堂夫子看到他就头疼。事实上,她看到他也头疼。
  当班长的,碰到这种不守纪律又喜欢当众耍泼的同学,真是躲都躲不及啊。想到等会还要上李府和李信爹娘交待齐夫子的话,她就更郁闷了。
  从来没有当面向家长告状的经验,第一回干这事,而且一上来就是国舅爷这样重量级的,想想就紧张。
  李信也紧张。
  他急得都快要尿裤子了。
  早知道今天打架会将徐冉这尊大佛召来,他是死也不会动手的。当然,换做以前,他定是不会怕徐冉的。
  但现在不同了,他知道了一个秘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徐冉竟然是未来太子妃。
  事情得从三天前说起。
  那日他回府,正好去李蒙屋里拿他刚买的泉州蟋蟀玩。本来是拿蟋蟀玩的,桌上摆了个纸袋,纸袋里面是东边街上卖的银丝糖。他正好饿了,一口就吃掉了。
  这一吃,就吃出问题了。那银丝糖是表姐夏叶买的,李蒙人小鬼大,他喜欢这个表姐。表姐给买了银丝糖,这糖自然不同寻常。吃之前,李蒙特意去换衣裳洗脸洗手,收拾得干干净净准备吃糖时,发现心爱之物竟然被李信给吃了。
  李蒙特别生气,李信逗他:“要不我给你吐出来,你拿手接着。”
  激得李蒙立即跑到李国舅跟前告状。
  一告状不打紧,但李蒙痛诉李信各种恶迹的时候,不小心把开学时追打徐冉的事给说了出来。
  李国舅一听,嗳,这名字好熟悉,好像听谁提起过。
  晚上入寝前,李国舅搂着夫人正亲热时,猛地一个鲤鱼打滚跳起来,他想起了是谁说过那个名字了。
  是太子殿下!
  很多很多很多天前,太子殿下略微提过一句,说如今东宫礼训已有人选,没说是哪家娘子,只说了一个名字。
  唉呀妈呀,正好同名同姓呢!
  李国舅先是将李信召来问了情况。李信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自己欺负同学,怕挨打。
  李国舅大手一挥,“你今儿个要是说清楚了这事就过去了。但若是少一丁点细节……”李国舅冷笑一声:“爹保证不打残你。”
  李信一股脑将他与徐冉的那点子恩怨全说了出来。
  李国舅听完后,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跑到刘阁老那里旁敲侧击。李国舅是自己人,刘阁老便同他说了太子妃是徐家二娘子的事,略去了太子二年后重新择人这一段。
  毕竟嘛,殿下另有打算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刘阁老说完后,嘱咐李国舅千万不要声张。李国舅恍恍惚惚回到府里,等李信一回家,抄起藤条将他鞭了一顿。
  李信端着一脸泪水,往李夫人那边去告状。
  “爹他说好不打我的。”
  李国舅将他拖回书房又是一顿抽。
  抽完了,李信屁股也开花了。躺在书房软榻上,李国舅同他交待徐冉的身份。
  李信听完后打了个激灵。
  天,徐冉那小妮子以后就是他的表嫂未来的国母了吗!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感叹完了之后,李信开始发愁。他最是佩服表哥,如今表哥肯成亲了,虽说徐二没哪里好,但毕竟表哥亲自选的人。得和表嫂打好关系才行。
  可是啊,他早就彻底得罪了徐二。现如今可如何是好?
  李国舅也愁啊,光他从蒙儿和信儿这里听来的细节,当时徐二娘子可是被他儿子追着打啊。虽说没打到,但怎么着信儿也算是仗势欺人,要挽回形象,怕是有点难。
  爷俩垂头丧气。
  李信道:“爹,要不我去给她磕个头?小丫头片子,指不定一高兴就不计较了。”
  李国舅一巴掌拍他脑袋,“出息!”
  李信:“那怎么办?”
  李国舅叹一口气。他在朝中任的是虚职,与徐相公不熟,总共没见过几面。不然,倒是可以从徐公那边入手。以后要做亲戚的人,可不能留下心结。李国舅问:“依你看,徐二娘子有向她爹告状吗?”
  李信平躺在榻上,下半身根本动弹不得。摸着下巴道:“徐二不是那种会告状的人,她行事光明磊落,从不遮遮掩掩,这点我倒是蛮欣赏的。”说着说着,李信开始回想徐冉的优点。
  徐冉这人,之前总是看着胆怯怯的,成绩一般,还作弊。但是新学年来,整个人虽然看着还是以前那个模样,但却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不但当上了班使,而且还从全堂最后一名考到了现如今的堂里第十名。与学子们处得也不错,不曾见她与谁红过脸。
  算是个优秀的人。李信点点头,自言自语:“不错,要真是当我表嫂,我倒还是可以接受的。”
  李国舅又是一记巴掌挥他脑袋上。
  李信摸着脑袋,很是不满:“爹,我已经被你生得这么愚钝了,要是再打脑袋,我就真变傻子了!”
  李国舅气得翻白眼。
  父子俩在榻边想了片刻,最终李国舅决定:“信儿,以后每月多给你加点月钱,你拿去孝敬徐二娘子。看她有什么缺的,有什么想要的,钱不够你就来找爹,反正咱家不缺钱。既然已经得罪过她,那你就想办法讨好她,大家以后就是亲戚了,在堂里你得护着她。”
  李信一愣。徐二身边有赵燕,哪里还需要他来护?
  “爹你放心,我以后尽量不惹她。”
  正午烈阳高照。两人走到李府门口,府门口两座大石狮张牙舞爪的,李信想起自己信誓旦旦许下的诺言,脸上烧得通红。明明说好不惹徐二的,如今徐二就带着他上府告状了。
  指不定等会他爹将他打成什么样。
  李信摸摸屁股,心想,不能再打屁股了,要打就打手心吧。打伤打肿正好不用做堂外题了。
  踏进府门,喊了仆人进去传话。一边笑一边献殷勤:“班使大人,您小心着脚下,有台阶。”
  徐冉扯扯嘴角。
  李国舅正好在府里发呆嗑瓜籽。
  他们李府传到他这一代,最大的荣耀就是出了个国母。其次呢,李国舅想,虽然他在政事上没什么大作为,可是他会挣银子啊。靠着祖上留下来的那些基业,这些年经营得风生水起,银子大把大把来。
  财大气粗的李国舅,最大的爱好就是给他亲爱的外甥全天下第一雅君太子殿下花钱。爱屋及乌,正在想怎么给徐家送点银子花,得神不知鬼不觉地,不能让徐相公察觉到有人给他送钱的那种。不然,以徐公的脾气,定是不收的。
  想得正出神呢,外头仆人来禀,说二少爷回府了,身边跟着个姓徐的小娘子。
  李国舅一愣,随即火烧火燎地往厅堂赶。
  臭小子!肯定又给他惹事了!
  徐冉坐在厅堂中央,左边是李国舅手执茶壶为她沏茶,右边是李信端着果盘点心送她手边。
  ……太热情了。
  李国舅一见徐冉,心里头乐啊,将李信突然回府的事抛到脑后。仔细打量徐冉,问:“娘子如今年芳十二吧?”
  徐冉客气点头,接过茶站起来让座,瞧见李国舅掐着手指,嘴上念念有词。
  “十二好,礼训两年正好十四,在东宫养个两三年,十八正好生娃娃。”等有了小外甥孙,他就当舅爷了。要是生个女娃,成年礼就送价值连城的鲛珠,要是生个男娃,成年礼就送独一无二的红胆嵌玉宝石金弓。
  含含糊糊的,徐冉听不清他说什么,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礼貌道:“国舅爷,今日是学堂齐夫子让我来的。李信和人较量,可能有什么误会,一不小心打了个起来,正好被夫子瞧见。夫子说,勒令李信停学七天,在家反思。”一点点地说出来,瞧着李国舅的脸色,好像完全没当回事。
  国舅爷看着她作甚?她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那副遐想未来的神情是怎么回事,国舅爷为什么傻傻地笑起来了!
  徐冉同情地看了眼李信。
  李家肯定大夫特别多。
  李信轻声提醒李国舅:“爹,徐娘子同你说话呢。”
  李国舅回过神:“啊,徐娘子,方才你说什么了?”
  徐冉只好将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
  听完后,李国舅狠狠瞪了瞪李信。只瞬间又恢复笑脸,摸着李信脑袋冲徐冉道:“我们家信儿,不顽皮,他就是腿脚太灵活了,控制不住自己,一不小心这拳头就往人身上使了。徐娘子您是班使,以后还请多多担当。”现在不是打闹的时候,得抓紧机会刷好感。
  徐冉摆摆手,”不敢不敢,国舅爷客气。”
  说完后起身便要走。李国舅立马差人备马车,指明要府里最好最豪华的那辆。走前拉着徐冉,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道:“辛苦徐娘子送信儿回来,这些天我定会好好教导他,娘子一路劳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徐冉粗略扫了扫,约有五六张,一百两的面值。一出手就是五六百两!土豪,绝对的土豪!
  徐冉咽了咽,转开视线拒绝了。
  虽然很想接过来,但是!无功不受禄,做人得有节操。平白无故的,不能收人家银子。
  李国舅和李信站在府门口,目送徐冉离开。
  李国舅叹:“徐娘子和徐公一样脾性。”想要送个钱都送不出去,哎。
  李信:“送不出去就给我吧。”
  李国舅一巴掌抡他后脑勺。
  自那日去了国舅府之后,徐冉发现,李信最近老喜欢盯着她看。以前他总盯着沈令音看的,如今瞅着她了,她很是不舒坦。而且吧,李信课上也不闹了,堂外题也好好交上来了,甚至早读课也不迟到了。还特别捧她的场,只要是跟读,绝对是声音最大的那个。
  徐冉不太放心,将自己的担忧告诉赵燕:“你说他是不是在想什么坏点子?”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赵燕默默听着,一下学当即就去找李信。扯着衣领一路拖到广场后墙,恶狠狠警告他不许对徐冉动任何歪念。
  李信红着脸,想要解释又说不出。怕说错话赵燕打他,毕竟赵燕的武力值高于他太多,这两天挨打太多,实在承受不起再一轮了。
  在赵燕的逼迫下,李信发下毒誓,决不会欺负徐冉。赵燕这才心满意足走开。
  李信叹口气,昨儿个他爹让他发的誓言,今天又说一遍,烦啊。
  礼训前一天,吕夫子将徐冉叫到耳房,拿了张印纸给她。“六月份将有一年一度的书赛,全国各地的幼学学堂都会派代表参加。经仪堂选两轮,一级至七级的学子皆可参加,最后选出代表,去参加复赛。我们六级三堂就只你的记性最好,要不要试试?若是能在复赛取得第一的成绩,便可在大考中额外加分,进明晖堂也会更容易。”
  徐冉看了看纸上的说明,发现这个书赛,其实就相当于全国背书大赛,而且是奥林匹克级别的。虽说她短时记忆不错,并且阅读量也跟上来了,但真要参加这种大赛,还是有点怕的。七月份就要会年期中考,若是参加这个大赛,定是要分散精力的。
  徐冉问:“沈娘子和韩学子不参加吗?”这两个可是上次月考并列第一的人。
  吕夫子翻开记录本,上面记载着每一次堂外题的成绩和两次堂外题的成绩分析,手指尖在二人的成绩框里比了比,道:“当从背书这一项来看,他们比不得你。”而后又道:“你明天又请学假吧,回去先考虑考虑,后天再给答复。”
  回了府,吃完饭练字时将书赛的事情告诉徐老爷。徐老爷哦了声,头也不抬就道:“冉冉自己做主便是。”
  徐冉有些纠结,一方面她想要参加比赛,若是能拿到额外加分自是再好不过。另一方面她没有经验,而且会年期中考在即,她怕耽误功课。
  将心中想法一说。徐老爷沉吟片刻,放下毛笔道:“爹自然很想你能够参加大赛,但是正如你所说的,大赛和会年期中考不能兼顾。有舍便有得,你要好好想清楚。”
  是了,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徐冉蘸了蘸墨,叹口气在宣纸上写下漂亮的三个瘦金体字:好纠结。
  第二天去东宫礼训。上午忙忙碌碌就过去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忽地想起书赛的事情,心里没个主意,吃起饭来也没什么胃口。
  太子正襟危坐,斜着一双凤眼快速往她那边扫了扫。今天的菜色,不合她胃口么?
  吃完饭,宫女入屋收拾。太子望了望徐冉往外走的身影,垂着小脑袋,没什么精神似的。没吃饱,郁闷了吧?
  喊了福东海上前,指了指桌上还没来及收拾的菜,道:“和膳厨说一声,今天这些菜,往后都无需再呈上来了。另准备些点心,煲碗蜂蜜粥,给徐娘子送去。”
  福东海应下。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回去问。“殿下,上次厨房的人给徐娘子送过蜂蜜粥,徐娘子不吃,说虽然蜂蜜粥好吃,但是太甜了会长胖。”
  太子皱眉。那么瘦,就该多长点肉。既然说好吃,那就更该吃多点。冷冷道:“送两碗过去。”
  福东海亲自往厨房去见李太监。一进门,将太子的话相告。李太监发愁,今儿个是哪道菜不合殿下胃口,竟要连同整桌子的菜都不用再呈了。
  福东海摇摇头,瞧李太监这样,估计到跟前伺候不了一天便会被赶出去。要不是看在上次宫人考察中李太监帮了他一把,他才不会亲自来膳厨,顶多派个小太监过来传话便是。
  李太监烧得一手好菜,但他嘴笨,想要巴结奉承福东海,却挤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得一声声“老哥哥”地喊。
  福东海一甩拂尘,提点道:“以前你做那些菜,殿下可曾挑剔过?”
  李太监猛摇头,他能混到东宫掌厨一把手,凭的就是对太子殿下在膳食口味好恶方面的了解。
  福东海伸手指指东边殿门,神秘兮兮道:“今儿个,那位来了。一桌子菜,没动几口。”
  李太监恍然大悟。他虽嘴拙,但脑子不笨。原来是这样,不是殿下不喜欢,而是那位娘子不喜欢!
  福东海笑笑,“从今往后,这七天一次的菜色,可得问准了人。”
  李太监连连道谢,感恩戴德地将福东海送了出去。赶忙准备春华殿的点心和粥。
  中午徐冉正趴在案桌前,外头有人送点心来。
  太子在软榻上侧卧,翻了页书,道:“去思华殿吃吧。”
  徐冉正好有些饿,便起身往思华殿去。
  刚坐下准备开吃,罩门后现出一个身影。徐冉纳闷,学神怎么跟着来了,他不是要午歇吗?
  太子轻飘飘睨一眼,“还不快吃?”
  徐冉立马埋头吃吃吃。
  盯着她吃完点心和粥,太子很是满意。起身往春华殿准备继续午休,一转身,见她郁着脸,还是那般无精打采的模样。
  太子双眉微敛。不是吃饱了吗,为何还是这样一副不开心的神情?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走到春华殿大门口,太子突然停下脚步,徐冉一时没留神,差点撞上去。
  还好及时稳住,离得只有一尺的距离。太子转过身,凝视许久,忽地弯腰低头。
  还是问问她吧。
  徐冉一滞。
  好近,她都能看清学神脸上的毛孔,唔,不对,好像没有毛孔,皮肤光滑细致得跟猪油膏似的。啧啧,嫉妒啊。
  太子盯着她的眼睛。他喜欢这样直白明晃晃地看着她,这让他能够及时感知她的情绪变化。
  薄唇轻启,缓缓问:“你是否有心事?”若是有心事,他勉强可以听一听的。
  ……被看出来了啊。徐冉眨眨眼,往后退一步,犹豫半晌,将大赛的事情说了出来。
  太子一边听,一边不太高兴地瞧了瞧她往后离了一步的脚。
  说完后,徐冉晃晃脑袋:“若是我去参加大赛,首轮就被淘汰出赛,得多丢脸。而且,就要会年期中考了。”
  太子收回视线,挥袖负背,昂首而立。
  原来是这样。她竟为这样的小事发愁。
  他脸上的神情是那般高高在上,眸中的目光却异常坚定地望向她。他道:“大赛要参加,会年期中考也要考好。鱼与熊掌,两样都要。”
  徐冉一愣,“万一……”
  哪来那么多万一。“没有万一。孤相信你。”他往前一步,正好是她往后躲的距离。
  四目相对。
  他的眸底,有万千星光闪烁。他的目光里,全是她。
  徐冉微张着嘴,整个人都傻愣住。
  这样的目光足以让人沉沦三天三夜无法自拔。
  数秒后,徐冉回过神,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跨开好大一步,这才抬头笑道:“谢谢殿下的鼓励。”
  太子抿抿唇,似乎还在想方才她略带惶恐的眼神。
  他看她一眼而已,作甚就这般慌张?
  两人回了春华殿。徐冉照常拿起书看,太子却并未回软榻歇息,而是绕了一圈,往回走,静静地在她身后站着。
  无声无息的,他又不曾弄出动静,徐冉读了一大段《离娄章句》,脖颈处有些酸疼,伸手摸摸脖子,碰到他的衣裳,这才反应过来。
  当即吓了一跳。
  学神什么时候站她身后的!
  太子若无其事地扫了扫她的书本,没头没脑地忽然来了句:“会年期中考的功课,孤可以提点你一二。”
  徐冉瞪大眼。刚刚她听到了什么,学神竟然说可以教她功课!猛地点头,生怕学神反悔:“小的三生有幸能得殿下相教!”顺带着夸他:“殿下真是英明神武,不愧是天下第一雅君。”今天简直幸运值爆棚啊!
  太子瞧着她这副喜不自禁的模样,不知怎地,心里头也欢喜起来。为避免她一时得意懈怠功课,又加了句:“要是比赛拿不到第一,孤就不教你了。”
  徐冉内心晴转多云。
  晚上徐冉回府时,满脸乐呵呵的,一到书房就跟徐老爷说她决定参加比赛了。
  徐老爷好奇,早上冉冉出门前还犹豫不决的,晚上回来就信心百倍地说要参赛了?
  徐冉一边练字一边傻笑,“殿下说他相信我能做到。”
  徐老爷点点头,蘸墨提笔:“原来是有了殿下的鼓励。”
  徐冉加一句:“重要的是,他说七月份考试前会帮我温习功课。”
  徐老爷手一抖,“殿下真这么说?”
  徐冉猛点头:“真的。”
  徐老爷老泪纵横,丢开笔摸着徐冉脑袋:“冉冉啊,殿下对你是真好。你以后可得好好学习好好努力,千万不要辜负殿下的这番心意。”
  徐冉认真脸:“好的父亲大人!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好好努力,将来报效国家效忠殿下,做一个对百姓有用的人!”
  徐老爷激动不能自已,一想到太子竟然要亲自为自家女儿传师授业,他就感动得想去烧香。
  祖上冒青烟呐!这得是多大的福气才能亲得殿下指点功课。徐老爷张大嘴,两只眼睛发亮,仿佛已经看到徐冉将来科举中第一品朝服加身受人敬仰的画面。
  练完了字,父女俩各回各屋。徐冉望着徐老爷一路嘿嘿傻笑而去的身影,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学神说的后半句。
  “要是比赛拿不到第一,孤就不教你了。”
  真是小气呢。
  徐冉抬头望,天上一轮满月,玉盘似的,好看得紧。看着看着,忽地眼前一花,那月亮里竟出现了太子的脸。
  他仿佛永远都是一副皑皑白雪般的冰冷神情。眼睛是冷的,嘴角是冷的,他的一切都是冷的。分明没有半点神情变化的人,今儿个看着她时,目光里却是热的。似七月的艳阳,将她里外烤个通红。
  想着想着脸又烫起来,徐冉呼呼气,心里碎碎念:天天对着那样国民级别的男神,害羞是正常的!大不了下次见他时,将头压低点,不去看他眼睛,就好了。
  思及比赛的事,徐冉加快步子回小院。提了两幅一模一样的字,让红玉贴起来。
  一副贴在书桌的墙头前。一副贴在床榻的墙边。
  “我们的目标是!第一名!”
  既然要参加比赛,肯定要朝着第一名看齐。做人就该这般豪气!
  红玉看了看墙上的字,好奇问:“娘子,这个我们,是指谁,难不成还有人一起参加么?”娘子所说书赛向来都是单人参赛,没听过组队参加的呀。
  徐冉咳了咳,“这个我们,自然是指我的肉体和我的灵魂了。”当然还有精神上支持她的学神大人了。
  学神说了,考第一才帮她温习功课,所以她和学神的目标是一致的!
  红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往厨房去拿宵夜。
  徐冉往书桌前一坐,开始奋力学习。
  第二天同吕夫子说了自己的决定,吕夫子很高兴,列了一堆书单,并且将往年大赛的总结题本拿了出来,鼓励她好好准备。
  首先是经仪堂的两轮选拔。总共三十五人,第一轮选出十人,第二轮十人选一人,最后胜出者代表经仪堂出赛。
  吕夫子在课上将徐冉代表班级参赛的事情一说,刚开始大家没什么反应,毕竟大家的任务是学习,参加比赛这样的事情没什么大的触动。
  等到经仪堂第一轮比赛结束,徐冉顺利进入第二轮候选时,大家的情绪就调动起来了。只有胜出者所在的班级学子才能到广场上观赛,并且有红榜贴示。
  大家经过大门自学堂的那条路,看到路边写着六级三堂徐冉的名字时,莫名有种自豪感。
  看,这是我们堂的班使!
  由一开始的无人问津,只有苏桃和赵燕天天鼓舞,到现在的大家一见她就问“徐班使,辛苦啦,比赛准备得怎样?”徐冉表示,还真有点小兴奋呢。
  一边准备比赛,一边应对堂里的功课,虽然有些辛苦,但徐冉觉得满满的都是充实感。感觉又回到大学每次学期考试前紧张的一星期复习呢!一学期的内容压缩在一个星期内疯狂背诵,考完之后的畅快淋漓,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早上韩通来找她,梗着脖子,说了好久,绕来绕去的,最后吐出一句话:“晨读我可以替你带读,你专心准备比赛吧。”
  徐冉听了着实有些意外,平时韩通基本都不理人的,他只跟他的那**寒门子弟交谈。
  虽然吃惊,但是这番好意肯定是要领下的。腾出晨读课,她就多一个钟头的空余时间。
  十名进入复赛的学子,大家都想着争夺代表经仪堂出赛的资格,其中属六级五堂的丁更好胜心最强。
  他妹妹丁文与沈清雪是同堂好友,丁文听说沈清雪姐姐与徐冉是同堂,便托沈清雪去打听一二,好让哥哥摸清对方的实力。
  沈清雪一问,沈令音照实回答。徐冉平时在学习上的劲头以及她在背书上体现的天赋,一一相告。
  沈清雪听完后,闷着不说话。
  因着上次算术赛被徐娇抢了风头的缘故,沈清雪特别讨厌徐家人。尤其是徐冉以前那般不思进取,现如今突飞猛进,竟然还能得大姐的夸奖,她不服气。
  只有一开始就努力奋进的人,才有资格得到应有的报答和回应。像徐冉这样的半吊子,即使一时风光,那也是虚的。
  徐冉再有天赋又怎样,由丁更这样勤勤恳恳扎扎实实读书的人,才是代表经仪堂参赛的最好人选。
  沈清雪跑去同丁文讲,“若你哥哥真输给徐冉,岂不是丢尽脸面?”
  丁文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听得沈清雪一番言辞凿凿,心里不免着急起来。问:“那该怎么办?”
  沈清雪道:“其他参赛的人,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都不如你哥。只要没了徐冉这个威胁,你哥肯定能取胜。”
  丁文思来想去的,跑去同丁更商量。
  丁更想了想,觉得沈清雪说的有道理,思考过后,决定使点小手段。
  复赛选拔这天下午,六级三堂的学子们午休过后,拥着徐冉往广场出发了。
  赵燕和苏桃贴上来为她捏肩揉手的,徐冉咯咯地笑,不好意思地躲开。
  赵燕一把手将她捞回来,“你躲什么,让我们给你松松筋骨,免得待会你比赛时紧张,来,深呼吸。”
  后面有人喊:“徐班使,你肯定会赢的,千万不要紧张!”
  大家纷纷附和,“是啊,我们徐班使那背书功夫可是天下绝无仅有的,一定能赢!”
  徐冉羞羞脸,被人这么热烈追捧还是头一回啊。上次《吕夫子被咬记》和教背书秘诀都没见大家这般热情。
  得加油,尽全力拿到代表出赛的资格!
  众人热哄着,只有一人闷着脸发呆,似是在想什么。
  李信往隔壁五堂的队伍看了看,思及中午吃饭时看见的事,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丁更闲着没事怎么跑去当厨房分发饭食的人了……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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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1:19 编辑
  比赛分组进行。两两一组,进行到一半,只剩四个人了。
  底下的人屏息而待,等场上只剩下徐冉和丁更两人时,气氛愈发紧张。
  丁更颇为焦急地看着徐冉,明明下了巴豆,她怎么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场上夫子开始号令,两人行请学礼。请学礼完毕后,开始准备比赛。丁更急啊,满心里都是希望巴豆快点生效。
  徐冉流利地抢答,正是春风得意时,忽地腹部一疼,下意识想要憋一憋,却发现那股痛感来得就像龙卷风,完全不是她能控制得住。
  徐冉只好举手示意。
  夫子中停比赛。
  场下哗然,一个个好奇地望着徐冉往便房奔去的身影。丁更站在台上,顿觉畅爽,皇天不负有人,不枉他去厨房当了一中午的劳工。
  如此往来跑了两三趟,徐冉几乎虚脱。
  虽然如此,却不想过弃赛。
  咬咬牙坚持继续比赛,不断在心里跟自己说:再忍一会,忍一会就好。
  她准备了这么久,决不能在此时半途而废!徐冉想,要败,也是应该败倒在强大的对手面前,而不是败在无能软弱的自己跟前。
  她一点点直起腰,手心额头全是汗,一张脸苍白,目光坚定,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听夫子念的题目。
  必须赢下这场比赛!
  丁更开始紧张。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徐冉竟然能坚持到现在。他拿视线去瞄,瞧见她半弯着腰,双手捂住肚子,明明是那般滑稽可笑的样子,却让人觉得害怕。
  对面这个小小弱弱的女孩子,竟给他一种强大劲敌的错觉感。他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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