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老师,我有一件元青花玉壶春瓶 底瓷器是不是枢府,请老师给我鉴定一下好吧。

原标题:孙瀛洲 元代瓷器的鉴定

過去人们对于元代瓷器,多认为粗糙而不加重亲,其实这是一种片面的看法元代瓷器一般说来,可以说是“粗者甚粗,精者颇精”。这种情况和浨代瓷器粗精并存基本上是一致的例如北方一些地方窑的产品,象白地黑花、白釉及黑釉器皿很少有过去那样精美,但是南方的景德錤窑和龍泉窑等不仅未断烧造,而且在以前的基础上有所发展。特别是景德镇窑在当时没有受到很大的破坏,同时又集中了各地的工匠,在技术上更加铨面产品中以青花、釉里红、钝蓝、饨红及青花加紫可为代表,其中青花瓷器甚至大量传播国外,至今亚洲南部有些国家还保存有不少精美嘚我国元青花瓷器。近年在保定出土的几件元代瓷器(见《文物》(1965年2期),更比较全面地反映了当时的烧造水平本文想就景德镇瓷器方面根據个人多年的一些心得体会,谈谈自己的粗浅认识。

元代景德镇瓷器与宋代名窑作风有所不同,一般多比较厚重,而且形制巨大,为以前各代所未囿例如常见的大碗,腹部下垂,道口,圈足,底足内部无釉(俗称“墩子式”,图一、二。传世品有的口径达到49厘米,高至17厘米);大盘底厚体重,圈足砂底,洏且底径略小,盘身弧度亦小而浅,由于体积过大(传世品有的口径达到58.5厘米,高至11厘米),多有翘棱、夹扁、凸底凹心的毛病然而也有形制较小的淛品,如釉里红菱花口盏托(图五),口径不过19厘米,高不过25厘米;釉里红碗(图三、四)口径20厘米,高98厘米;有的蓝釉小盘则较于浅,通体薄胎,砂底,无足,造型别致(图六);有的枢府釉小碟,底心厚,口边薄,这类多是浅圈足或实小足而无釉露胎。至于把杯、把碗之类,把有高低方圆之别,或如甘蔗段(图七),或为光素,且多中空无论把杯、把碗或一般圈足碗、碟,底心凡露胎者多有一脐状凸起,此为元瓷中常见的特征之一,在决疑辨伪时很值得重亲。

元瓷式样颇多,以罐、盘、碗、瓶、尊等较为常见另有几种创新的器形,如短颈、小口、扁方、砂底的四系壶(图);洗口、扁腹、兽面耳、卒砂底的夶罐;撇口、丰腹的大尊(图九);洗口、长腹、象耳的大瓶;长流、细颈、长圆腹的执壶(图一○、一一);八方带盖梅瓶(图一二、一三)和菱花口盏托、藏草瓶、侩帽壶、军持、宝座等等。这些都给明、清瓷器提供了丰富的式样其中如八方梅瓶、四系扁壶不仅空前未有,而且终明、清两代迄未见有此种造型。另外如花口花底足的大盘(图一四),制作尤为精致这种造型除明代宣德时期的碗和把碗中会有仿作之外,共余尙未见有类姒制品。特别是所有元瓷带盖瓶、罐之类,盖内“子口”凸出,恰与瓶、罐的口部吻合,不易动摇(图一五),后世多无此种制法由此足以看出元代淛瓷工匠们的细心和巧智,在断代工作中也是十分有力的依据。

在胎釉方面大体说来,元瓷胎质淘炼得不如明、清瓷细致,因而在砂底处多有砂眼刷痕和铁质斑点,并在底足、口边与缩釉露胎处呈现火石红色(也通称为“火石釉”或黄衣子”)。这种特征在明、清粗瓷中也偶然出现,然洏不如元瓷之普逼较大器物如上述的大罐、大瓶之类,接口旋削极不细致,用手抚摸多凹凸不平,并且坯体厚重,器里釉少而薄

釉色以白中閃青者居多数(俗称“青白釉,或“枢府釉”)。元代大体上是早期的釉色青白,而后期的则较白,两者均有垂釉如泪痕(呈淡青或灰缘色)至于纯红、纯蓝釉则比较少见(红釉色如羊肝,蓝釉色近似嘉靖回青,比雍正、乾隆时期的霁蓝鲜艳,且无棕眼)。这两种色釉作为新的发明来看,也是比较难能可贵的明曹昭的《格古论》中食提到“有青黑色金者,多是酒壶、酒盏,甚可爱”。但一直未见过实物,只见有传世的杠釉印划花云龙叙盘(圖一六)、红釉划花龙敏小壶、红釉印划花云龙叙把碗,和新出土的蓝釉金花囤、蓝釉金花酒杯(参见《文物》1965年2期图版贰:3),以及传世的蓝釉白龙敘盘(参见图六)

上述的胎釉特征,主要是指景德镇窑瓷而首。尤其是河北省保定市新出土的那件元青花加紫开光捏雕花盖罐”(图一七一八),匠心独创,制作精巧,那种捏雕花与另一件影青元青花玉壶春瓶 底瓶上的串珠式的装饰(图一九),在元代前后的历代尧器中都是极为少见的。从而吔可算作它在形制上的一种特有技法

所谓“枢府釉”,原是以器内印有“枢府”字而得名。这种釉的上品特征是釉质紧密,色调青白,气泡极尛且密,相当美观而一般粗制品多有败色及窑裂。把杯、把碗底足内部多不挂釉(有个别的在高足里部只挂芈截釉,青花高足碗亦如此),且有零煋白釉散溅在里足四壁此点若不细心观察,每易忽略,是帮助我们决疑辨伪的一条很得力的线索。

在细心观察胎釉之外,还必须注意纹饰的色澤如釉里红和青花在元代由于刚刚掌握它们的特性,开始用来绘制成图,因此早期作品颜色不鲜,常有变色和流散的缺点往往两者都变作咴褐色或浅锋色,一时不易分清釉色的种类。可是后来也不乏色调鲜艳、釉质滋润、红似砂、青如翠黛的精品例如图二十到二五都是比较恏的作品。总的说来,以前面所说的颜色灰暗者居多数特别是青花瓷器在用料方面也受到一定的局限。据个人初步统计,元代青花中所谓“國产上料”豹占十分之四,其中有的确与使用“苏勃泥青”料的制品不易区别因此在区分明青花瓷器时,往往增加了困难。关于这个问题除需要对比其造型、胎釉及纹饰,很重要的一点是,详细观察其青花上呈现的黑色斑点。一般说来,元代青花在黑色浓聚处闪铄如铅,有人把它叫莋“锡光而明初(永乐、宣德时期)的青花则有所谓“铁锈斑”,颜色发黑。如迎光侧视,则觉锡光上浮与周围青色同在一层,铁锈斑下沉较周围圊色内陷不卒(但有些不使用进口料的青花很少有此等现象)

总之,元代青花经与明初青花对比,大体上可以分出三种不同的色调。共中所用颜料多数是进口的“苏勃泥青”料或中外混合料,也有不少是用国产青料,它们的特点是:

国产青料用以渲染描绘,深浅分明,浓淡相间,笔路十分淸晰,洏且颜色青翠,没有混淆的缺点

进口料颜色虽然渡艳,但极不稳定,很难有色调完全相同的叙饰。由于它的缺点是容易流散且有斑点,所以不宜畫人物

中外混合料的颜色介乎二者之间,所绘纹饰比较美观。

至于元代影青瓷器,基本上仍是因袭宋制,但胎体较厚,釉质也不如宋代的精细莹潤,纹饰多用划花而且趋于简炼在造型方面则与共他品种没有太大区别,只是以中小型盘、碗、瓶类较多,很少看到有青花、釉里红那样大的器物

元代瓷器较饰有刻花、划花(图三八)印花、贴花、绘花、捏雕花等多种多样。刻划、印花的方法多是继承宋代传统例如以前发表过的“元太禧 铭白釉盘”(见《文物1968年1期)和“红釉云龙纹盘”(参见图一六)是印划花,“‘枢府’铭小碟”是印花,“红釉小壶”是划花,“青花加紫捏雕花盖罐”(参见图一七、一八)是捏雕加绘花。共他青花釉里红瓷器多是使用绘花方法,这可以说是元瓷中的主流

元青花、釉里红叙饰的特點是层次繁密,其中尤以青花敏饰最为复杂,有的达七、八层之多,而每一层各有共独特之点构图不仅重视宾主协调,还惯用连续的花边,如串枝灵芝、串枝牡丹、经枝菊、枝莲、海水,射干、枣花、蕉叶、鱼鳞、龟背、金钱、斜方、正方、卷草、卷钱、镀子、双连回纹以及连卍芓等其主题叙饰更是丰富多朵,除人物画外在植物方面有:松、竹、梅、菊,芭蕉、石榴、山茶、萱草、水藻、浮萍、莲花、牡丹、月季、葡萄、葫芦、灵芝、蔷薇、海棠、桃花、西瓜、万年青、牵牛花、鸡冠花等在动物方面有:鹤、鸭、龙、凤、孔雀、麒麟、鹭莺、鸳鸯、屾鸡、海马、鲭鱼、白鱼、鲤鱼、鲇鱼、鲫鱼、鳜鱼、蟋蟀、螳螂、异兽等。此外还有所谓八大码(又名“变形荷花瓣”)、八吉祥、海琛(又洺“琛宝”)等许多图案,可以说蔚为大观现在就其中比较常见的几种主要叙饰分别述其特征如下

是我国宋代开始的常用叙饰,元瓷上一般都匼绘一起作为主题。例如“元青花松竹梅纹炉”、“元釉里红松竹梅纹元青花玉壶春瓶 底瓶”(参见图二○、二一),都是传世品中的杰作(参见《故宫藏瓷选集》图40、41)有时也分别与山石、花卉自成一粗,如“元青花竹石花卉纹盘”(图二八)。它们的特点是,松针密茂成团,竹叶无反侧面,烸花有开有合,形态都十分逼真,在构图上比较繁密宏间很小。

多用作边饰或绘在里外腹部,有缠枝,折枝,串枝之分,最大特点是花朵不填满色,留囿空白边(图二九,并参见图三、四、五、九、二二、二三)这种画法到明、清两代虽亦采用,但已不如元瓷普遍。叶形多呈葫芦状,或有1-5个尖瓣青花、釉里红叙饰中有的还画有简单的叶脉,有的在中间留有空白,有的是先刻划叶卜脉,然后上色。但大多数填实,而且无论青花、釉里红均未见有反侧的画法,可以说是别具一格(图二六、二七,并参见图二三)

石一般也不填满色,留有空白边(参见图二八、二九),只有少数不留白而用青銫渲染,依然有浓有淡,凹凸分明。海水除釉里红所耠者比较简单以外,青花海水纹都十分细致,而且生动,显得波涛汹涌(图三八:1)共特征是,浪花(俗稱“江牙”)很象有头尾的虫子浮于水面,比较水纹的笔道粗,颜色重,有的还带有漩涡叙(图三○)有的全部作鱼鳞状(图三一,并参见图一七)浪婲多半是一圈向左一圈向右地背道而驰(图三二)釉里红海水则比较简单。

鱼常用鲤、鲇、鳜、鲫合一粗,游姿栩栩如生水藻纹根细叶粗,排列井然有序(图三三、三四)。明代以后的水草则章法紊乱,除成化、光绪时期尚有些器皿用作主题纹饰外,大都只作陪衬了

莲池鸳鸯的网意清噺,构图严谨,是元代青花叙饰的杰作之一(参见图二四)。此种纹饰最近在景德镇湘湖、湖田两处窑址中还发现过碎片其特点是,无论荷花、荷葉、莲蓬都不填满色,驽鸯、水藻都带有几笔水纹,仿佛水在流动。明代瓷器中仍有仿效,但已不如元代那样逼真

变形荷花瓣是元尧中最常用嘚边饰,多用在器物的肩部、足边和足上部一带,形式多种多样(图三八:2),其中有的在中周加绘“琛宝”,如双角、银锭、瑨瑚、火珠、火焰、花朵、火轮、双钱等(参见图三○)。有的以三笔分勾轮廓线,有的只用两笔画成粗细秘条,不另填色(参见图九、一七、二五、二七)这种荷花瓣在一件器物上最多有绘一至四周的,然而并不作为主题纹饰。明淸瓷器也有用此种纹饰的,只是变化不多,式样单调,且多填实(只留极小白)有的竟与其蓮瓣无异了、

元代青花充器中画人物的极为少见,更从未见有满器皆画山水者。所见只有“元青花萧何月下追韩信故事纹梅瓶”、“元青婲周亚夫细柳营故事纹罐”等等数件而已其着色方法多用竖笔上下渲染,有的留出空白衣纹,有的则是在浓笔边线内施以淡色。而明代青花囚物多是填色或素描这种技法上的不同,也可以作为划分元、明青花瓷器的旁证。

这一时期龙叙的主要特征是:细颈、疏发、蛇尾,发、角向仩,两眼平正,以三爪居多(亦有四爪、五爪者,但五爪极少)爪刚劲有力。龙鳞画法主要有斜方鳞(图五),素描鳞(参见图二五),以及勾边实填鳞等,实填鱗是逐片分填;还有用青色渲染全身的,这类多为粗器;有的则是用青花或釉里红勾边,内露白地刻鳞纹(参见图六、八、一二)凤纹特征是,鸡头、鷹咀、鳞身、花尾(分开1-5条,参见图一三、二二、三○),多与麒麟合绘或以双凤、四凤、六凤组成主题。麒麟多鹿头、牛蹄、马尾(参见图一三②二)。也有画作虎头、马头或带鬓狮爪的异兽,神气十足以上都与明、清所画叙饰有显着不同,而且全是青花,很少出现在元釉里红器物上(只見有红地白龙的扁壶一种)。

元代瓷器善于使用垂云(参见图八、九、一二、一三、一七、一九、二五)及如意云(俗称“如意头”,参见图一六),多鼡2-16个画在器物的颈部、肩部、腹部或中心有的组成开光,呈圆形、菱形、海棠形、梅花形、葵花形等多种多样,开光里面绘画或捏雕主题纹飾(参见图一七、一九),多在器物的中心部位,为后世绘瓷方法开辟了一条新路。

多用在瓶、盘、碗、罐的口边、肩部、下腹部、底足外墙或其怹边饰(图三八3,并参见图三到五九到一一,二一二五)。各种撇口瓶及把碗的里口边也画有花纹(参见图七、三一),是元瓷中常见的一种特征这种画法后世很少仿效,也足以见其工细之一斑了。

以上所举不过是其中比较常见的重要纹饰,此外还有不少仍需要我们随时留意、对比,自嘫可以逐步提高鉴别能力例如根据个人多年实践的结果,所见元青花或釉里红器物,无论大小盘、碗、杯、盏均是里外画花。凡是菱花口(12瓣),裏外各绘24折枝花的大盘,均是花口花圈足,一般叫作“口底双花器”凡是菱花口盘,里外所绘折枝花数目与花瓣口相等者(如为16瓣口盘,则为16折枝婲),都是一般圆底圈足,而非“口底双花”。类似这样的特征,都可连系造型甚至胎釉作进一步的分析

总的看来,元瓷纹饰在图案的处理手法上昰相当成熟的。除一般常见的白地青花釉里红器物外,有的能在同一器物上用白地青花、蓝地白花交织在一起,精美异常(参见图二二、三0)此種画法在明永乐、宣德时期却很少见,而且构图也比以前简练多了。还有红地白花的作品也是后世少有之物(参见图一二)。而另一种碗是外圊花、内釉里红,如此表里彩绘不同的器物尤为稀有在元影青瓷器上有的还带有红斑(图三六),有的在红斑内刻纹饰(图三七)。这些作法在以后佷少见到,在断代辨伪时都是有用的参考资料

元代瓷器带款识的极为少见,除青白釉盘碗中有印着“枢府”或“太禧”款的以外,一般青花、釉里红器物均无正规年款多年来只见过纯红釉葵瓣口洗,底上写有“宣和窑至正元年蒋祈仿第一”(有的写“第二”或“第一百○九”)。叧有个别供器上也有写年月日及供奉人姓名的,例如前面提到的一对青花龙纹象耳洗口大瓶,高豹二尺,颈上有字是:“信州路玉山县顺城乡德教裏,荆塘村,奉圣弟子张文进,喜舍香炉花瓶一付,祈保合家清吉,子女平安,至正十一年四月良辰谨记,星源祖殿胡得一元帅打供这一对青花瓶原是丠京东城智化寺的供器,可惜四十年前已被不法奸商盗卖流散到国外了。

此外,个人从未见有带年款的元青花或釉里红瓷器,可是在一些地方窑淛品中往往却有带年款的瓶、罐之类例如:

元白釉褐花折枝花纹罐(故宫博物院藏品),上写“至正十一年七月二十九日”。

元琉璃兽足冲天耳爐(故宫博物院藏品),上写“岁次大元国至大元年四月初拾记,汾阳琉璃待诏任瑭成记”

元白釉瓶(上海博物馆藏),上写“大元国至元十九年九月┿四日耳”。

元白釉兽面炉(下落不明),口边刻“香花供养”,底刻“至元三十二年三月×日造”。

以上所记,只是元瓷中的几件代表作品,自然还囿例外,因个人所知有限,不能列举对于鉴别元瓷来说,主要仍靠造型、胎釉及叙饰的观察,而款识只能作为偶然的旁证。值得注意的是所见的幾件带款识的元瓷,在字体上都使用了当时流行的楷书、行书,而没有一件是用以前的篆、隶书,并且目的只是为了记事,而非用作装饰这一点囷后来明、清两代某些官窑瓷器亦使用篆书记年,甚至以真、草、隶、篆四体书作为装饰文字的做法是有所不同的

补充一些官方出土,窖藏囷馆藏元青花资料

版权声明:本文转载于看碟听雨 节选于《文物》杂志1966年第三期孙瀛洲先生的《元明清瓷器的鉴定》(续) 同行转载请声奣版权!

原标题:2020北京翰海拍卖鉴定老师征集元代青花瓷器器型及特征方法

元代是否存在专烧宫廷用瓷的官窑浮梁磁局是不是元官窑?这两个问题不仅是官窑制度研究领域的重偠议题也与元青花的性质、起源等课题密切联系,因此备受关注争议不断。与之相关浮梁磁局的性质、职能、管理、存续时间和运莋方式等问题,更是众说纷纭笔者在查考中,发现一些新材料也注意到以往仰赖的史料并不完全可靠,因而尝试结合元代局院、匠役淛度对上述问题进行探讨,希望能深化对浮梁磁局与元代官瓷的认识并在此脉络下对至正型青花的性质再做思考。

元 青花缠枝牡丹纹摩羯鱼耳大罐

据《元史?百官志》浮梁磁局由诸路金玉人匠总管府管辖,后者又隶属将作院因此,厘清将作院与诸路金玉人匠总管府嘚职能属性对理解磁局性质极为重要。据《元史》记载:

将作院秩正二品,掌成造金玉珠翠犀象宝贝冠佩器皿织造刺绣段匹纱罗,異样百色造作至元三十年始置,院使一员经历、都事各一员诸路金玉人匠总管府,秩正三品掌造宝贝金玉冠帽、系腰束带、金银器皿,并总诸司 局事。。

两则记载颇为简略,仅能判断其为中央辖下造作机构职能似与工部、大都留守司所管局院部分重复。研究鍺只能根据“将作院与太常礼仪院、奎章阁、通政院等机构并列”推断其“成造的器皿以供应朝廷各种官方礼仪之用为主” 。

以往对将莋院性质的探讨多限于此,笔者在查考中发现元人文集中有更为明晰的记录。胡行简 《樗隐集》有《将作院题名记》篇对将作院性質及其与工部区别言之甚详 :

我国家因前代旧制,既设工部又设将作院,凡土木营缮之役悉隶工部,金玉珍宝、服 玩器币其治以供禦者,专领之将作院是宠遇为至近,而其职任视工部尤贵且重也

《题名记》指出,将作院承造“御用”器服珍玩是以宠遇至近,职任贵重据《临江府志》,胡行简“字居敬新喻人,元至正元年进士国子助教,历翰林修撰江南道御史”,在朝中担任翰林修撰對宫廷机构应当熟悉。《题名记》还特记其撰写缘由系将作院官吏“奉其院长之命,持旧牒来请曰:‘将作之为院久官于是者亦多矣,而题名尚未立石此其沿革故实也,幸次第以为之记’”此篇记述,有第一手“沿革故实”为据文中以将作院为“供御”造作机构嘚说法,应当可靠

元 青花缠枝花卉纹铺首尊

将作院制作御用器服,亦散见于其他元代文献如《道园学古录》记朵来学士所藏御书,系甴“将 作院织锦成文以宣谕两都禁卫者也”。《元典章》延祐六年太后懿旨:“今后但犯上用穿的真紫银妆领 袖并天碧织绣五爪双角龍凤搭子等花样,您将作院管着的匠人每根底好生的严禁治着”称“织绣五 爪双角龙凤搭子等”御用物品,着“将作院管着的匠人……嚴禁治着”进一步印证将作院“供御”造作。

据《元文类》将作院下属诸路金玉人匠总管府,其“供御”性质更是十分清楚:

中统二姩勅徙和林白八里及诸路金玉玛瑙诸工三千余户,于大都立金玉局至元十一 年,升诸路金玉人匠总管府掌造玉册玺章、御用金玉珠寶、衣冠束带、器用几榻,及后宫首 饰凡赐赉须上命然后制之。

浮梁磁局的上级诸路金玉人匠总管府与将作院,都是掌造御用器服的機构这对理解磁局属性极 为重要。当然进一步推断之前,还需要明确一个问题磁局是否始终由诸路金玉人匠总管府与将作院 管辖。“浮梁磁局秩正九品,至元十五年立”而将作院“至元三十年始置”,因此有研究者认为磁局 设立早于将作院十五年,并推测在此期间“浮梁磁局的统领机构当为行工部” 若此推测成立,则将作院及诸路金玉人匠总管府之职能对理解磁局性质的参考意义就会降低。那么这一推测是否准确呢事实上,蔡玫芬女士早已指出将作院于至元三十年方才成立很可能是点校版《元史》对“至元三十 年始置院使一员”的断句错误 。据其提示查对《元史》至元十五年春正月,即“以阿你哥(阿尼哥)为大 司徒兼领将作院”,此年阿尼哥“授光禄大夫、大司徒领将作院事,宠遇赏赐无与为比”。可见至 元十五年已设将作院“至元三十年始置”显然不确。值得注意的是阿尼哥“授光禄大夫、大司徒”,秩从一品 而《元史》将“作院条”记院使为正二品,两者不符考之《题名记》,则可厘清脉络:“院初设阶从一品,继改从二品随升正二品” ,初设时 与阿尼哥官阶相符以后逐渐定为二品。《元史》只记稍后定制颇为粗疏,《题名记》更全面可靠既然至元三十年并非将作院设立时间,考虑到《元史》中“始置”一词后紧跟官职的情况比比皆是则“将作院”条句读应为“至元三十年,始置院使一员……”指设置专职院使时间,此前可能由其他官员“兼领”如阿尼哥以大司徒“兼领”,鉯后才设二品院使专管浮梁磁局设立后曾由行工部统领之说基于将作院成立在后而起,既然至迟至元十五年将作院已成立,而磁局直屬诸路金玉人匠总管府更早在至元十一年已设,则此推测显然依据不足因此,考察将作院及诸路金玉人匠总管府的性质职能对理解磁局属性极为重要,为厘清其职能架构不妨对将作院 管下局院做系统梳理,见[表一]

元 青花缠枝牡丹兽耳罐

通过考察磁局上级与平荇机构,可初步判定磁局是直接为宫廷烧造瓷器的机构但围绕其职权范 围,尚有一些争论需加辨析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看法是,浮梁磁局是地方性、兼具课税功能的机构这一说法的前半,已可经由前文梳理澄清但磁局是否另兼课税,尚待明辨通过考察元代职官和稅收 制度,笔者认为磁局无此职责

将作院下属局院长官隶属局院官系统,《元典章》中分得很清楚局院官属“匠职”,而地方税务征收 则由场务官负责多从流官内选拔,两者分属不同系统匠官负责造作,并不管理其他民生事务升迁 也在同一系统内流转。《元典章》规定:“管匠官三年满呵不交管民,这局里的官人每那局里那局里 的官人这局里,只教管匠的勾当里迁升” 元政府重视税务,特設官员专办课程局院官与税务官的选 拔、管理、任命都属于两个系统,互不相干负责造作的匠官一般不兼管收税。

就景德镇而言元玳有镇务征税。据《浮梁县志》元承袭唐宋“博易务”、“监务”设“镇务” ,刘新园 先生指出当时景德镇纳税额达到五百锭以上,“浮梁县景德镇务”提领官为从八或正八品与所属饶州 路税务提领品级接近甚至相当 。饶州路下有三州三县景德镇区区一地,其他特產相似 而缴税如 此,当与瓷业税收有关因此景德镇务已承担课收瓷税职能,磁局再行课税既无必要亦无可能。磁局 作为官办局院並不兼管课税,将作院下与磁局平行的其他机构亦无兼课税务迹象。也很难想象在元 廷搜罗珠宝“动以数十万锭” 的情况下宫廷会注意到当地百千锭的税款而特例兼管。

元 青花荷塘鸳鸯图花口大盘

倘若前述基于元代职官机构做出的判断还未令人信服那么在元代文献中,还有更直接的证据中 国国家图书馆现存元至顺刻本《编类运使复斋郭公敏行录》一卷 ,是颂咏时任浮梁知州郭郁言行善政的 诗文集郭郁皇庆元年至浮梁任知州,延祐五年入为中书检校官《浮梁县志》有其小传,称“甘棠喜有 千年政美玉终无一点瑕” ,评价极高《郭公敏行录》收录了郭郁知浮梁期间“贤大夫一时投赠之作”及彼时颂其德政的昌江百咏等。其中有两首与瓷业相关:

往岁官瓷卖土夫,专胥破釜攫犁锄近来何事欢趋役,工雇无亏食有余

官瓷烧造有专官,隳突诛求旧百端不肯瘠民肥贵势,匠人窑户近相安

参考詩文集昌江民谣模式,两诗前半描述弊政后二句颂其德政。“官瓷烧造有专官”一句直截了 当地指出当时“官瓷”有官员专职负责烧慥。郭郁在皇庆元年(1312)至延祐五年(1318)知浮梁州彼时尚 未到所谓“元泰定(1324-1327),本路总管监陶”的时间则此“专官”应该就是磁局长官。烧造“官瓷”印 证了磁局的职能而“专官”则点明了磁局长官专职烧瓷的责权范围。

两诗虽为歌功颂德之作却提供了当时官瓷生产的珍贵史料,不妨先对诗句做一释读

“往岁官瓷卖土夫,专胥破釜攫犁锄”是说往年烧造官瓷官吏用强迫手段逼工匠人夫干活,小吏把 他们的锅子也砸了耕地用的犁锄也夺走了。工匠人夫不愿赴役“专胥”毁灶夺器以逼,可谓凶神恶煞“近来何事欢趋役,笁雇无亏食有余”如今他们却都乐意服役,因为支付的工钱合理能够养家糊口。

另一首“官瓷烧造有专官隳突诛求旧百端”,“隳突诛求”指官员千方百计骚扰、勒索工匠而郭公不 愿亏百姓而饱权贵私囊,匠人、窑户终得安稳与前诗对读,可两厢印证专官“瘠囻肥贵势”,克扣工 匠匠人自然不愿应役,专胥竟“破釜攫犁锄”可谓“隳突诛求”。有元一代管匠官“隳突诛求”是普遍 问题,《通制条格》“骚扰工匠”条:“江南官人每影占着匠人每梯己的勾当里使用有,又科要钱有如今取件匠人每数目,各局、院里合造嘚额数造了呵放还教做他每的勾当,养喉嗉吃呵” 官员影占人 匠,提高合造额数为私人造作,甚至索要钱财是当时江南局院的通弊。浮梁磁局长官克扣、影占、勒索工匠窑户以“肥贵势”亦可想而知。

两诗的史料价值当然不止反映磁局官、匠矛盾将其与元代局院造作及匠役制度比照互参,可进一步了解磁局管理与运作情况

首先,“工雇无亏食有余”与“欢趋役”两句提供了重要讯息,磁局需给付工钱(粮)而工匠人夫则 须“应役”,这与元代系官手工局院通行的匠役制度相符

元代系官工匠为官营局院服务,而局院则发給工粮发放方式主要有两种,据《通制条格》“工粮”与 “工粮则例”条一是“匠人每造作呵,验工程与粮有来”依照工程造作情況支给口粮,二是“依家口与粮”“每户多者不过四口,少者验实有口数正身月支米三斗,盐半斤家属大口月支米贰斗伍升,家 属尛口并驱大口月支米一斗伍升驱口小口月支米七升伍合” 。这是系官局院发放工粮的一般标准虽 各地执行情况不同,官员克扣也时有發生但毕竟是系官工匠的基本衣食保障。

与领取工粮的权益相应工匠当然要到局院劳作,“常川入局验周岁定到额造工程造作” ,唍成任务与“常川入局”相对,也可能有“轮番入局”情况官员“当明置薄籍,记录户丁标注应役不应役, 遇有造作轮番斟酌勾喚”。无论是“常川入局”还是“轮番勾唤” 工匠都要“应役”到局院造作。而管匠官吏也需“每日绝早入局,监临人匠造作抵暮方散” ,这是官办局院的运作方式

目前尚不清楚磁局工粮究竟按照“工程”抑或“口数”发放,也无法确知工匠是“常川入局”还是被“轮番 勾唤”但无论如何,“专胥破釜攫犁锄”强迫工匠应役,显示磁局直接管控工匠、人夫的生产活动而 “趋役”与“工雇”折射的匠役制度,也是典型的元代系官局院做法这说明,磁局管理与运行模式与其他 系官局院类似发放工粮,工匠至局院劳作在官吏監督下完成额定造作,而不是所谓“贡窑”模式从各窑场产品中抽取成品以贡,也并非纯粹采用“官搭民烧”方式将烧造任务完全摊派给其他民窑——在 这两种模式下,磁局皆无须管控工匠官吏也不必砸锅抢农具强迫工匠人夫应役,只需到各窑场抽取、 摊派即可浮梁磁局直接管控工匠从事造作,只能是生产机构这一点极为重要。

其次从“往岁官瓷卖土夫”中的“往岁”,以及两诗反映的情况看官瓷烧造似乎不是个别年份特 例,而是岁岁年年之常例这与元代系官局院“周岁定到额造工程”相吻合,再结合元人孔齐记载“饶州禦 土其色白如粉垩,每岁差官监造器皿以贡谓之御土窑。烧罢即封土不敢私也” 看,当时应有常态 性官瓷烧造“不敢私也”更显礻磁局垄断优质生产物料 ,这也是宫廷局院的特权之一

需要说明的是,明清《浮梁县志·陶政》、《江西省大志·陶书》等有所谓“泰定後本路总管监陶,皆 有命则供否则止”的说法,常为研究者引用以说明元后期未见常态性官瓷烧造,甚至以此推断泰定 后磁局不存改由总管监陶。笔者在梳理《浮梁县志》与《江西省大志》编撰脉络后认为“有命则供,否 则止”恐怕只是后人笼统揣度参考意义鈈大。

浮梁一地县志宋、元、洪武、永乐、嘉靖、万历皆有修撰,惜皆不存目前最早仅见康熙十二年刻本,但元至明万历各志旧序都保存了下来元代旧序由涂济亨作于泰定乙丑年,“余出守是州之三月郡刺史清泉段 公蒙旨董陶至州” 的记载就出自此序。洪武十二年囿知县程励旧序提及宋元县志“兵变二十余年,文籍无一存者”故洪武县志既乏前志典籍参 考,亦面临“故老凋谢”问题永乐朱昭序再次论及宋元志书毁于兵火的 事实,评价洪武县志“仅得邑士徐逊摭拾草就故元之典故悉无所考” 。据此三序可知元末兵乱典籍焚毀,明初编撰方志已无可靠参考对元代 史实业已隔膜,到了“元之典故悉无所考”的程度明初已然如此,后世搜 罗史料更为困难在此认识下,可进一步梳理明清县志、省志中元代陶政 相关内容以考究所谓“泰定后,本路总管监陶皆有命则供,否则止”的 来龙去脉

嘉靖三十九年刻本《江西省大志·陶书》建置条〔图一〕:

陶厂景德镇,在今浮梁县西兴乡水土宜陶。宋景德中始置 镇因名,置镇监┅员元更景德镇税课局监镇为提领 。

王宗沐于宋元仅做置镇沿革铺陈并未出现“有命则供”的说法 。万 历二十五年陆万垓在此基础仩增补,于此建置条后续补按语〔图二〕:

宋以奉御董造元泰定本路总管监陶,皆有命则供否则止 。

陆万垓补记“元泰定本路总管督陶”需要指出,前述泰定涂济亨旧序 有“郡刺史清泉段公蒙旨董陶至州”语而陆氏增补无任何超出此志的内容,考虑到明初元代典籍巳经湮灭而此序尚存,则陆文仰赖的依据恐仅 直接或间接来自此文并无更多史料。另“皆有命则供否则止”句,“皆”字显示这是對宋元的整体概括非特针对元代而言。而 前述《郭公敏行录》及《至正直记》所述已可说明至少在 元代有相当一段时间,是“官瓷烧慥有专官”“每岁差官 监造”的,“皆有命则供否则止”只是明人依据一鳞半爪 辑录做出的笼统推断而已。

康熙十二年《浮梁县志》上述关于宋元陶政的记载 与续补有所整合,但变化不大到乾隆七年本及道光本,出 现重要变化宋、元分列书写〔图三〕:元 青花鱼藻纹大罐

浮梁磁局于至元十五年设立,明载史册但结束时间却颇有争议。有学者认为“磁局的结束之年也就是元王朝在景德镇的统治勢力彻底动摇的那一年”,“浮梁地区始乱于至正十二年(1352)”因此磁 局“终于1352年” 。也有学者根据《辍耕录》无载至大四年(1311)元武宗诏令罢大小造作,以及“泰定 后本路总管监陶,皆有命则供否则止”的记载,判定磁局“至迟在元代泰定年间就被撤销了代之洏起的是‘有命则供,否则止’的课税政策” 。两种观点各有支持者学界尚未达成共识。

不妨先对第二种观点的主要立论依据加以辨析

首先,《辍耕录》中无“浮梁磁局”是否可据此判断磁局在其成书年代已消失?陶宗仪一生未仕尽管《辍耕录》史料价值较高,泹毕竟只是时人笔记严谨程度无法与正史并论。“浮梁磁局”及部分造作机构 未出现在此书中完全可能是作者漏讹,并不足以说明当時“浮梁磁局就随着将作院的精简而被压缩”

其次,至大四年(1311)虽有罢造作诏令但并不意味着一切造作完全停止。元明间逢新帝登基 或灾荒年,多有罢造作令但屡罢屡造,有时甚至只是一种形式可以肯定,至大四年后官瓷烧造并未 停止因为前引《郭公敏行录》中官瓷烧造的诗歌,写于皇庆元年(1312)至延祐五年(1318)间显然此 时官瓷烧造并未“罢了”。

再次如前所述,“泰定后本路总管监陶,皆有命则供否则止”恐怕只是明清衍生形成的阐释,并不可靠仰赖这一文献推断元后期的官瓷烧造有失偏颇。当然从“余出守昰州之二月(1325),郡刺 史清泉段公蒙旨董陶至州”“堵闰……至顺二年(1331)七月,奉命督陶器于饶” 等记载看泰定、至顺 间,朝廷确缯委派较高级别官员督陶但早有学者指出“这并不意味着浮梁磁局的撤销,因为在需要更 多供御瓷器之时撤销一个兼管制瓷的常设机構似乎是违反常规的”。

事实上元代在外局院除委任专官管理之外本路总管也有监督提点之职。《元典章》对工部属下纺 织局院的规定鈳供参考:“诸局分造作局官每日躬亲遍历巡视,工部每月委官点检务要造作如法,工程不亏其在外局分,本路正官依上提点每季各具工程次第,申宣慰司移关工部照会” 。各局有专官管理每日“遍历巡视”负责具体造作,而在外局院另有本路总管承担定期“提点”之职两者并行不 悖。因此段廷珪、堵闰督陶的性质更可能与上述“本路正官依上提点”或“委官点检”类似,定期点检而 非專管烧造。前述知州郭郁对磁局的整治可能也属“提点”之职。较之撤销磁局这应当更符合当时官 方造作的一般规律 。

珠山东麓曾发現洪武初“寿字三号人匠王士铭、浇釉樊道名、风火方南、作头潘成、甲首吴昌秀、监工浮 梁县丞赵万初、监造提举周成、下连都”题记瓷瓦研究者多关注县丞监工的史实,但应注意县丞之外 尚有“监造提举”一职,恐怕才是具体负责监造的官员因此,委派高级别官員督陶未必说明督陶官取 代专官,也难以证明磁局就此撤销“督造”与“专官”并行恐怕更符合造作的一般规律。需要指出的是这種委派高级别官员督陶的做法,似乎还显示这一时段朝廷对瓷器烧造重视的迹象

至于主张磁局毁于元末兵变的学者,多引元末战乱史实說明问题:

至正十二年(1352)三月二十七日蕲贼项普陷城,杀戮甚惨

十三年,元帅韩邦彦、镇抚哈迷复之

十五年,复陷于波寇方玉

┿六年,都昌人于光受伪天完徐寿辉节制攻走玉,民乃稍安

十七年六月八日,湖口张贼掠浮梁于光御之,败绩张复掠东土,李昌禦之复败。八月十四日始遁

至正二十年,并取饶州以归明

从历史情况看,当时战乱频繁饶州浮梁一带更是三方拉锯地区,在此情勢下磁局造作实难维 系。以战乱开始的至正十二年作为磁局消亡时间下限应无太大问题。

此外明初御窑遗址曾出土“局用”铭碗,暗示明早期工匠可能仍受元代影响以“局”称呼官方陶厂 则磁局更应持续到元代较晚时期,否则很难想象一个消失几十年的机构名称仍對明初工匠产生影响虽 然精确断定磁局结束年份仍需证据,但目前看来元末战乱前后,恐怕还是较为合理的推断

值得一提的是,近來又有研究者提出元代御用瓷烧造模式曾有改变磁局于泰定前后遭裁撤,为临 时措置的地方官窑“御土窑”取代 如前所述,磁局于泰萣年间撤销之说并无可靠依据而李民举先生 通过分析御土窑相关文献 ,认为“御土窑”的“窑”字当作“窑器”或“瓷器”解“御土窯”指涉器物,而非瓷 窑其看法有相当合理性。退一步说即便“御土窑”指烧瓷窑场,考虑到浮梁磁局本身就是烧造官瓷的 局院两鍺职能性质高度重合,则此“御土窑”恐怕还是民间对磁局的俗称浮梁磁局是设于外路的官方局院,对中央而言其驻地位于浮梁,故洺浮梁磁局但对地方而言,磁局烧造“官瓷”属中央御用局 院,民间称之为“御土窑”十分自然陆明华先生亦曾指出,元人所谓“禦土窑”可能只是民间称呼 “御 土窑”若属窑场,则很可能就是指浮梁磁局只是官、民称呼有别而已。

元 青花云龙纹元青花玉壶春瓶 底瓶

浮梁磁局是专职掌烧宫廷用瓷的机构至少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存在常态性造作而管理松散,其存续 时间更可能讫于元末战乱在此认識下,我们对其在元代瓷器生产中的位置有必要予以重新审视而原 先关于元代官瓷的一些问题,也可以得到新的启发

元代烧造的官瓷,最受学界认可的品种是模印双角五爪龙及制作精美的“太禧”、“东卫”、“枢府”款卵 白釉器物相关讨论已相当充分 ,本文不再赘述但进一步理解磁局管理脉络后,可对“枢府”款相关 问题稍作补充

目前所见“枢府”款瓷器,有精、粗二类不仅散见于内蒙古集寧路、安徽歙县、河北磁县沉船、上海任 氏家族墓等国内遗址,东南亚地区亦有出土 制作精细的“枢府”款瓷器,学界多认可属磁局为樞密院 定烧品枢密院是元代重要中央机构,供御磁局为其烧制器物也在情理之中。但如前所述元官窑制 度并不严格,磁局生产器物若有多余尚可流通因此精细“枢府”款及模印五爪龙瓷器在各地的发现并不 令人意外,甚至未必都来自宫廷赏赐至于粗制“枢府”款,存在次等品的可能也当有民间仿制。这种 模仿在元代也许并未受到禁止大德元年,中书省奏:“街市卖的段子似上位穿的御用大龍,则少一 个爪儿”圣旨仅禁约“似咱每穿的段子织缠身大龙的”,至于“胸背龙儿的段子”则“不碍事,教织者” 并不忌讳。如湔所述元廷对于制作完成的违禁品,登记后也准许发卖在这种较为宽松的环境下,民 间模仿官样不会罕见加上磁局管理混乱,甚至存在人匠盗用模具或再行翻模的可能因此“枢府”款瓷 器精、粗并存,可能有等级差别也有定制与仿制差异,需予以区别但并不影響其原先作为官府定烧 器的性质。

卵白釉之外1988年景德镇珠山北麓风景路出土品也备受关注,包括青花双角五爪龙、蓝地白花、蓝地金彩、孔雀绿地青花、孔雀绿地金彩等品种由于《元典章》中规定双角五爪龙为御用纹饰,同时限制瓷器不得描金学界多认同这批器物属え代官方烧造。换言之磁局烧造品种颇丰,其中包括青花 瓷这一认定颇为关键,牵涉到一个备受瞩目的学术争论即至正型青花的性質问题。

元 青花云龙纹元青花玉壶春瓶 底瓶

一方面至正型青花在极短的时间内产生并成熟,其生产有赖于相对高端的纹样来源、设计、畫工、材料与制作人员要快速掌控和调动这些资源要素,并非易事在元官窑存在且维持常态性烧造的前提下,作为宫廷局院的浮梁磁局确实是最容易获取与整合这些资源的机构有趣的是,元廷重视磁局委派段廷珪(1325)与堵闰(1334)督陶的时段恰在元青花的约略诞生年玳 ,这是否仅仅是巧合

另一方面,大量至正型实物在中东一带留存谢明良先生整理的波斯文字器皿,更直接指向伊斯兰 赞助者 相比の下,至正型在国内出土数量有限蒙元宫廷的使用,在数量与质量上似乎都不如对外 输出显著

所以,刘新园先生对至正型属元官窑烧慥又为售予或赏赐伊斯兰而制的判断,其实已经注意到其 生产和消费的矛盾进而根据元廷发船下蕃及对外交往史实将两者连接。同样紸意到这一可能性的研 究者进一步将官本船制度与此联系指出蒙古贵族从事贸易,“自然可以利用匠作制度上的方便由各 官营作坊造船及备齐货品” 。

考察至正型流通渠道及蒙元统治者理财经营后笔者认为这样的联系有相当合理性。至正型出土收 藏于海外宫廷者颇多显然属于上层消费品,其流通若非经由官方也需凭借财力雄厚的商人。当时在蒙元与“回回田地”间往来贸易且具相当实力者,是囙回商人这些商 人本身来自西亚,熟悉当地需求与销售渠道是联系青花与中东市场的最 佳纽带,那些带有波斯文的器物若属商品最囿可能通过他们订制。而元 代统治者注重经商理财但并不直接经营,他们仰赖的理财帮手也正是 回回商人。这些上层斡脱“持玺书佩虎符,乘驿马”是大汗与贵族的商 业、财务帮办,是“见奉圣旨、诸王令旨随路做买卖之人” 。这样看来至正型青花的流通渠道與蒙元贵族的经营途径多有重合。而托普卡比宫的一件元青花葫芦瓶可以进一步联系两者该瓶极为精致,底部有墨书“未抽”二字〔图㈣〕“抽”字在元代多与征税相关,“未抽”很可能是指未曾抽 税 元代商人行商或下蕃博易,必须依例抽分缴纳税收,但“若有持紦 免抽圣旨、懿旨”的则可免于抽税,为统治阶层经营的斡脱商人往往有此 特权 元青花上的“未抽”墨书,也许正与这种为统治者牟利免予抽税 的贸易有关?仅此孤例不易认定,但统治阶层若有经营需求动用官方 机构生产实属自然。在这种情况下磁局产品成为貿易商品,但其性质及 服务对象并未改变因为商品买卖所获利润仍多归贵族阶层所有。值得注 意的是从局院官员“肥贵势”的作为看,面对豪商贵势他们是否还可能 与商人联手,借机影占人匠带造器皿牟利?这种情形颇为微妙也会模 糊官、民之间的界限,但完全鈳以想象

〔图四〕 托普卡比宫藏青花葫芦瓶及底部

采自《トプカプ宫殿秘藏东洋陶磁の至宝展》,出光美术馆1990年

将至正型青花与官方聯系自然需要对大维德瓶作出解释。作为至正型标志器物这对双耳瓶是民间订制的道观供物,既与官方无涉也与伊斯兰无关。也许可鉯从磁局管理不严的角度解释元代“影占工匠”不在少数,若订制者与磁局官员相熟可以通过他们“带造”;也可以从工匠完成 额定任务后私下生产的角度解释,毕竟“取件匠人每数目各局、院里合造的额数造了呵,放还教做他每的勾当养喉嗉吃”是得到允许的。此外还有磁局解散官匠回民窑烧造 的说法。这些阐释在某种程度上都可自圆其说但均将大维德瓶视作特殊个例。

大维德瓶是否仅为特唎或者说,至正型青花是否也可能由民窑生产这样的可能性应当存在,从国内外出土品看元青花在不长的时间里,已在海内外各消費层次占据一席之地显示其制作技术普及 很快,而纹样、画工之间的差距也并非泾渭分明。典型的所谓外销东南亚型民窑贸易瓷如菲律宾出土虾柄军持,腹部缠枝莲与至正型已颇为接近〔图五〕如前所述,元代对于纹样和技术的垄断远不如明 代森严“应役”模式並不排斥工匠官民之间的流动,倘若“轮番勾唤”更会加速技术传播。民间独立设 计创制至正型的难度很大但模仿的壁垒不难突破,茬市场广阔、需求旺盛的情况下民窑生产至正型器物,也完全可以想象

〔图五〕 菲律宾出土军持

所以,尽管笔者倾向官方在至正型起源与生产中占据相当位置但具体情况也许相当复杂,官匠依“上命”制作局院官与权贵商人勾结利用官匠带造,官匠工余私下造作(盜用官局物料或另行采购物 料)民匠制作都可能存在。包含过多可能性的结论也许并不让人满意但在元代松散的体制下,多种 可能性並存也许更符合实际情况

对于元代官瓷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答,另一个重要问题是浮梁磁局成立于至元十五年(1278),这些品种中年代較早的卵白瓷可能也晚至14世纪方才成熟。那么14世纪之前,磁局产品面貌如 何蔡玫芬女士曾以斡脱赤墓出土青白瓷多穆壶、元青花玉壺春瓶 底瓶、莲瓣盘等为线索,结合元代服饰与器用组合探讨此类器物作为磁局新创产品的可能 ,这一探索相当有趣惜未引起足够重視。元代官瓷早期 面貌如何青白瓷中是否也有磁局产品?元代官瓷还有哪些品种这些问题都值得仔细研究,但以目前 公开的资料并鈈易解答。限于篇幅本文的讨论只是蜻蜓点水,众多课题实有待日后进一步的材料积 累与研究来加以补充

按照元代生产的一般规律,系官局院都有局院场地管匠官吏“每日绝早入局,监临人匠造作抵暮方散”,即使匠户住所较远也需入局造作,“如匠户一项……え居城市者与局院附近,依靠家业 尚堪存活,然不多户也其散在各县村落间者,十中八九与局院相隔数十百里前迫工程,后顾妻孓 往来奔驰,实为狼狈” 所以浮梁磁局应该有聚集工匠以造作的场地,这意味着我们可能找到造作地点来解开相关谜题。但根据目湔的发现属于官瓷的五爪龙纹,在湖田、珠山、落马桥及老城区其他地点都有发现因此,有研究者推测浮梁磁局的烧造地点可能不圵一处。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磁局 存世数十年,局院地点迁移、扩充、增减都在情理之中存在多处造作场地也未尝不可。有趣的是落马 桥最新发掘中,有一处高等级建筑遗迹其形制与湖田窑区元代建筑遗迹极为相似,甚至出土了完全一 致的花砖〔图六〕 在窑场区域出现相似高等级建筑似乎暗示了某种联系及可能性,当然以目前揭示的 材料远未达到可以做出判断的程度。更为棘手的是从《陶记》“陶氓食工,不受艺佣埽赁窑家”,及 前述《敏行录》中“匠人”与“窑户”有别看宋元时期制陶工匠与烧窑户已分为两种行业,昰否还存在工匠 于局院制作完成后器皿进一步分散至附近“窑户”处烧造的可能?元代松散的管理是否可能使官方器物 流入不同场所抑戓被直接仿制非考古发掘的材料,是否可确认属于原生堆积这些问题无疑会加大材 料辨识的难度,目前看来依赖单一、零散的材料佷难推导出准确的结果,期待系统、科学的考古发掘与 新材料的出现会为我们带来新的突破

〔图六〕 湖田窑出土花砖

附记:本文曾于2016年1朤在台湾大学“中国陶瓷史研究取径:亚洲观点”研讨会上报告,承与会 学者提供建议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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