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己故的外公肩上抗红背竹竿草手拿镰刀

梦见大镰刀,通常寓意排除杂念,提醒做梦人,为了实现目标,需要铲除生活里那些无关紧要的干扰行为。
梦见镰刀钝了,可能暗示做梦人现在的能力有点难以应付眼前的工作。
梦到手握镰刀,表示做梦人意志坚定...07-24镰刀主财运,即使金属也是五行“金”的代表,得”金”则财源滚滚,失”金”则钱失如流水。梦见镰刀,预示着财运的增加...梦见去外公家,预示着近期你的财运一般,花钱的机会很少,自己可以适当的积攒一些钱财。恋人梦见去外公家,预示着近期你很希望情人能多陪陪自己,但自己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梦见外公家吃饭,预示着近期你的运势不错,处理事情也很有调理、顺利,最后会很有成就感。梦见与分离的家人聚在外公家,预示着你日后将邂逅关系密切的亲戚或朋友。梦见所有人都聚集在外公家,预示着近期你的家里会出现纷争,导致家族分离等运气不佳的事情发生。梦见去外公家,预示着近期你的财运一般,花钱的机会很少,自己可以适当的积攒一些钱财。恋人梦见去外公家,预示着近期你很希望情人能多陪陪自己,但自己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梦见外公家吃饭,预示着近期你的运势不错,处理事情也很有调理、顺利,最后会很有成就感。梦见与分离的家人聚在外公家,预示着你日后将邂逅关系密切的亲戚或朋友。梦见所有人都聚集在外公家,预示着近期你的家里会出现纷争,导致家族分离等运气不佳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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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607-2408-0508-0507-24梦见外公死去,意味着外公身体会更健康。梦见外公死去,如果外公生病,则很快会恢复健康...命运与抗争
转眼间我在这个世上生活了六十多年,已历经两个社会,两个世纪,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坎坎坷坷、恩恩怨怨,稀里糊涂的过了一生。平平庸庸的一生,和大多数的老百姓一样,没有做出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虽然有过远大的理想,但已成了泡影。我追求过,但到底理想与现实有很大的距离。从古至今又有多少人达到了理想的境界呢?只有那些伟人、政治精英、专家名人,还有那些一夜成名的电影明星、唱歌明星、体育明星、超女、超男等等,实现了理想,成了人中豪杰,但在人类中比较起来,那只能是极小的一撮。所以他们才有资格理直气壮地写自传,在世上流传。照理我们这些庸人,是没有什么资格写自己的往事,但是一些朋友却希望我把过去的事记录下来,大家都退休了,总爱忆旧,想看看往事,聊以自慰。我想,追忆往事,虽然不能与那些明星的自传那样在世上流传,但写下来总还可以让自己的后人在闲暇时间翻翻,让他们也知道我们这一代人的艰辛和奋争,也让他们懂得今天幸福来之不易。更重要的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经历也真真实实留下了共和国曲曲折折前进的痕迹。它毕竟也是社会历史发展的缩影。从沧海一粟中折射出多灾多难,奋发图强的新中国社会发展历史。一部完整的社会发展史,不仅有伟人伟事,大人大事,名人名事,而且理应有凡人凡事,小人小事,俗人俗事。
我的一生是与命运抗争的一生。
一、第一故乡
在重庆开县的西边有一座古镇叫临江镇(过去叫临江市)。这就是我的第一故乡。我在这里度过了少年时代。开县出了个刘伯承大元帅,所以开县号称帅乡。我也就自然是刘帅的老乡了。临江镇之所以为临江镇,因为镇子旁边有条小河。过去通船到开县城南河,再从南河直达长江。现在因泥沙淤积,早已不通船了。由于通船,临江码头船来人往,商铺鳞次栉比,生意兴隆,也是繁华了一个时期。临江镇四周有山,南有南山山脉,北有九龙山,近有七星山、牛石寨、三星寨、中盒山、马鞍山、奶子山,远有凤凰山,只有镇子坐落在一小块平原上。镇上原有九井十八庙,什么东岳庙、关帝庙、川主庙、土地庙、鲁班庙、龙王庙、古南宫、真武宫、红庙、水洪庙┄┄井有万家井、观音井、罗汉井等等,可惜现在几乎都不在了,大都在解放初期反封建迷信和文化大革命破四旧给毁掉了。人们感叹,要是九井十八庙保存下来,临江镇就是古镇游的最佳胜地。为了弥补从前的过失,现在的一些临江人又集资修复了东岳庙,但规模远不如从前的东岳庙。临江镇盛产油纸扇,又称香扇,在四川颇有名气。
据说临江人大都是在八大王张献忠进四川杀戮了四川人后,从湖广(湖南、湖北、广东、广西)填四川来的。我的祖先也自然是湖广人了。
我就是在这个山川秀丽的地方长大成人的。
二、母亲的呵护
我天生命苦,小时候只知道有母亲,不知道有父亲。而且母亲还不是我亲生的母亲。
我的母亲姓吴,人们称她吴大姐。
母亲生在镇郊石桥子的一个织布人家里,长大了由父母做主嫁到镇上的我家。我家过去是开油榨坊的,据说我的祖父叫金大麻子,年青时到油榨坊给人做工打榨,后来自己开榨坊做油生意,才挣了一份家业。四零年一场洪水冲毁了油榨坊后,我家便一蹶不振,母亲就是在我家败落时嫁给我父亲的。
我的父亲一直在外,所以我一生从来没享受过父爱,只有母亲呵护我疼爱我。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又爱长疮,几次得病差点夭折,母亲经常背着我过河,到杨家坝去找一个张二先生的中医看病,总算死里逃生。天冷了,晚上睡觉母亲怕我感冒咳嗽就把我的脚抱在怀里,还在我背上呼热气。我六岁时,脸色不好,医生说是贫血,每天天不亮,母亲就带着我到屠宰场,等猪一杀掉,给我接热热的猪血喝。
五岁时,母亲就把我送到娘家石桥子杨家院子私塾读书,老师教我描红和背百家姓。私塾里我最小,常受大孩子的欺侮和玩弄,一次给我在脸上用墨汁画了大花脸,把我气哭了,私塾的老先生气得打了那个大学生的手掌。我在私塾没上多久,母亲又把我转到镇上读小学了。
母亲没有文化,但常常给我讲故事,什么“木莲救母”、“白莲教闹事”、“鲁班洞上修桥”、“牛石寨金牛窝金屎”、“垛鸡石金鸡鸣”等等,大都是临江镇本地的一些传说。印象最深的一个故事是,一个强盗在临刑杀头前,要求他母亲让他吃一次奶,母亲让他吃奶时,强盗一口咬掉了母亲的奶子,因为他恨母亲从小溺爱他、纵容他偷别人的东西。还有就是讲朱元璋皇帝小时要饭当和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些故事大多是教人行善积德,诚实为人,知恩图报,吃苦耐劳,自强不息。她就是用这些故事来教我们做人。。
母亲很善良,但也很刚强。邻居周老二是一个富商,在镇上专横霸道,他在我家旁边盖了一座很高的油榨坊,挡住了我家的光线,母亲去找周老二说理,人家不睬,气得母亲爬上院墙,用竹竿掀翻了周家榨坊屋顶上一大片青瓦。
我爱我的母亲。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母亲还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三、第一次见父亲
那一年,一九四八年秋天,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的父亲,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个父亲。母亲带着我到洞上河边去接他们,父亲带着四个小孩从木船上下来,母亲指着一个凶巴巴的人,让我叫爸爸,我不叫。那个人指着一个十多岁的女孩,说是我姐姐,指着两个和我高矮差不多的男孩,说是我二弟、三弟,还有一个两岁多的女孩说是妹妹。回家后,那个叫爸爸的让二弟和我摔跤,看谁厉害。而我小时候很老实,又害怕,不敢摔,二弟扑上来抱着我就摔,还抓破了脸,吓得我直哭。母亲上来把我抱走了,也掉下了眼泪。我当时心里恨死了这个陌生的爸爸。第二天,母亲和父亲不知为什么事吵了一架,父亲打了母亲,母亲也把手里的铜烟壶向父亲砸去。
不多久,父亲又走了。他带回来的四个小孩留在了家里。他给母亲说,以后每月寄钱回来,让母亲在家把五个小孩拉扯大。
我的么老子(姑姑)告诉我,这四个小孩都是你妈妈生的,你们是亲兄妹,要我待好弟弟妹妹。我才知道,我还有个妈妈,我也是那个妈妈生的。那个妈妈姓唐,过去是小学老师,后来在大足县政府做事。很漂亮又聪明又能干。她今年害伤寒死了,所以才把小孩送回来。原来我的母亲不生育,一次父亲到幺老子教书的大脚寺学校玩,我的生母也在学校当老师,他俩一见钟情,在幺老子的撮合下,又经母亲和奶奶的同意,当年就结婚了。生母原来也有丈夫,姐姐就是他们的女儿,不幸死了(后来姐姐来信说,她的父亲是地下共产党一个地区的负责人,被国民党杀害了)。结婚后,生母在万县教书时,一胎生了双胞胎,我和二弟。我母亲找父亲和生母请求,把我要去当她的儿子。那时我还不到一岁,母亲就让大舅到万县,从奶娘家去抱走我。大舅去时,还是瞒着奶娘的,听说大舅抱着我跑时,奶娘在后面边哭边追,越追越远。大舅把我抱到家以后,没有奶就四处讨奶,还打米羹羹喂,硬是把我喂大了。
父亲走后却渺无音讯,不要说寄钱,几年了连信也没有一封。当时时局势很乱,很多人都对母亲说,恐怕父亲在战乱中打死了。母亲不信,到处求签问卦,一次还带着我到洞上的尼姑庵求签。女师傅说,此人在东方,父子相见要胡子白、牙齿缺(后来我1971年见到父亲时,果见父亲牙齿已缺,头发已白)。父亲没有了指望,母亲只好一人挑起了全家六口人的生活重担。母亲一方面纺纱,一方面卖掉了分家时分得的几亩土地,生活还勉强维持下去。
四、解放印象
临江镇解放晚一些。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底,解放军来之前,听说要打仗,母亲带着我们兄弟躲到舅舅家石桥子杨家院子后面的山洞里。我在杨家院子上过私塾,还看见过一些大同学在山洞里打野猫。那天晚上在洞子里呆了一夜,只听镇上响了一阵鞭炮似的枪声。第二天回家,见大街上来了很多解放军,还有女兵,还有兵带着猴子。我们家也住了一些解放军,解放军特别喜欢小孩,一个姓金的解放军还带着我到书院(解放军就餐的地方)吃了一些肉包子。解放军说,他也有一个象我这么大的孩子。临江镇解放时,解放军没有费一点劲,当地的基干队(保安团)没怎么抵抗都跑了。当时有顺口溜讽刺他们“基干队,脚杆长,炮一响,翻大梁”等。
解放初,解放了的人们真是欢天喜地,喜气洋洋。那时镇上农村到处都在扭秧歌、打腰鼓、玩龙灯、舞狮子,庆祝翻身解放。我和弟弟、妹妹从家里翻出来几顶满清时代的帽子,戴在头上,用红纸染红脸蛋,也在家门口扭秧歌玩。
那时,解放军文工团在书院操场演戏,看戏的人山人海,我每次都要挤到前面去看,一连看了“白毛女”“刘胡兰”“赤叶河”几个大戏。每次都要掉下不少眼泪。我特别喜欢看耍龙灯和舞狮子。这里不但白天玩看龙,晚上还有夜龙,又称火龙,很是惊险壮观,纸竹扎的龙身里亮着灯,玩龙灯的人赤膊上身,下面穿着短裤,批着淋湿的麻袋片,一些人用铁水打出火花,一些人点燃花炮(火药砖头制)对着一个人的屁股上冲,有的为了整玩龙的人,许多花炮对着一个人的屁股冲,如果浇水的人跟不上来浇水,玩龙灯的人屁股就烧烂了,只好扔了龙灯把跑。有时,一条街与另一条街的火龙碰上了,还要打起架来。临江镇舞狮也很有特色,逗狮子的有大头笑罗汉,有“猴子”,有“土地公公”,互相挑逗、幽默诙谐,引得观众笑声不断。特别惊险的是,垒起五六层高的八仙桌子,狮子爬上去做各种表演,很是精彩。天旱时,临江镇还要玩水龙求雨,龙是用松柏树扎起的,沿街的人提着水桶向舞龙人身上泼水。
解放后,农村搞土改,到处在打土豪、斗地主、分田地,分胜利果实,一些农民到镇上来抄地主的家,揪地主到农村去斗争。也有违反政策乱揪乱斗的,幺老子(解放时划为小业主成份)的佃户几次跑到家里来揪她,母亲挺身而出去顶住,和他们讲政策,我记得,母亲还带着我到三和场乡公所找了乡长,以后就再也没有来揪幺老子了。
土改时,农村斗争也是激烈的。我记得,一个北风凛冽的下午,在书院操场开追悼会,摆了很多用柏树扎的花圈,说是一个土改工作队员被杀害了。那时九龙山上闹神兵、搞暴动,解放军去剿匪,打神兵。原来传说神兵很厉害,刀枪不入,结果,解放军枪一响,都倒下了。
镇反开始了,一夜之间,川主庙关满了抓来的人,以后几天枪毙几个,都是当地的大地主、大恶霸、土匪头旧政府当官的。我胆子大,每次都要到河边看公审大会枪毙人,有一次,在河坝一下枪毙了二十个,一个雷驼背,打死了人还不倒。那时枪毙人区里面说了算,不象现在还要通过公安局、检察院、最高法院。听说也有冤死的鬼,川主街保长原是地下党员,头天晚上还在镇里开会汇报镇反工作,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把他也抓了,过了三天,就在河边枪毙了,据说是内部斗争,被人陷害,后来也平反了。
五、苦中有乐的童年
解放后,我家就全靠母亲纺纱维持生活了。解放前卖地的钱,大部分交给幺舅帮助做油生意,结果被人骗了,钱也砸进去了。留的少部分钱也补贴光了,家里能当的东西也当光了。母亲每天纺纱都要纺到半夜才睡,有时甚至要纺一整夜,磕睡了趴在纺纱的木机上打个盹,醒来再纺。我半夜起来小便,总要劝母亲睡觉,母亲总是说好、好,但还是不停地踩着机子纺呀纺。就这样纺,家里常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上午母亲去市场卖纱子,家里鼎锅烧着开水,等母亲卖了纱子买好米拿回家下锅,如果纱子没有卖掉,只好到邻居家借米,或者煮牛皮菜吃。为了生活,姐姐常带着我们弟兄到农村地里打猪草卖,一筐猪草可以卖到两三分钱,二弟和三弟还经常到油榨坊的垃圾堆里捡二煤炭(未烧尽的煤核)供家里烧。后来,家里生活实在维持不下去了,母亲就让姐姐的亲舅舅把姐姐接去了。不幸的是二弟头上长癞子,又害肺结核,无钱医治,大约在八、九岁时就死去了。小妹在三、四岁也相继病死了。最后五兄妹就剩下我和三弟了。
虽然很苦,但母亲还是很精神的。那时,她在纺纱行业协会当什么委员,每天晚上组织镇上纺纱的开会学习。晚上,我和弟弟与同伴玩了后,都要到母亲开会的地方等她散会,一块回家。纺纱业里有一个女青年很活跃,记得一个晚上教大家唱“新疆是个好地方”的歌,很好听,这对我后来闯新疆产生了微妙的影响。有一年春节,母亲还化了妆,上街玩龙灯,最后还与玩龙灯的女伴们合了影。照片上的她甩着一双大辫子,又美丽又神采奕奕。可惜照片没有保存下来。
小时候不懂事,伯伯、幺老子星期天(他们是乡村教师)上街进馆子,我和弟弟常常跟踪去找他们,想吃一碗面解谗,母亲知道后很生气,不准我们去,教育我们说,人穷志不穷,你们长大要吃几多的。
那时,我也有很多趣事。我和弟弟常常跟着大娃娃爬树掏鸟窝,上坟地捉蟋蟀,晚上和街上的娃娃玩占国和捉迷藏的游戏,还比赛尿尿,看谁尿得远,尿得高。房子后面有一棵大桑树,我和弟弟常爬上去摘桑叶养蚕子,摘桑椹吃。那时我们最爱看川戏了。川剧团来镇上演戏,想看没有钱,就等着“幕明”,等着戏演到最后几分钟,守门的开门后走了,进去看几眼。后来我们想了办法,在售票前钻到戏台子下躲到厕所里,等戏开演了才出来看。如戏台前后有大树,就爬到大树顶上看。我们最爱看杀仗的戏,最烦衣衣呀呀唱的戏。看完杀仗戏后,回来学着杀仗玩。后来小学毕业后被人介绍,还去县城考过川剧团,吃了几天的好饭,美美地看了几天川剧,虽然没有录用,但也感到幸福极了。我们还最爱听说评书,那时码头河边柳树下有几家宾馆,常常有说评书的。我们放假后,每天下午就到茶馆去,站在茶客椅子后面听说书,什么“三国演义”、“隋唐演义”、“封神演义”“七剑十三侠”“小五义”等等。那时幼小的心灵就随着说书人的嘴,在战场上厮杀、上天入地,腾云驾雾,或喜或悲或骂。
六、稀里糊涂上小学
六岁上小学,对小学的印象比较模糊。印象较深的是,刚上小学时,一次学校在操场上对外演出,老师让我在一个小话剧里扮演一个“儿子”角色、记得有这样一句快板台词,“苏联花布颜色鲜,做成衣服真好看”,班里的大同学当“爸爸妈妈”,主要是歌颂中苏友谊,那时全国都在学苏联老大哥。有一次老师教写作文“我的理想”,我写的理想是长大了当工程师,其实工程师是干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我上小学数学不太好,最怕应用题。也没有人辅导。不象现在学校有老师辅导,回家有家教。在小学印象最深的是,课外活动到大黄桷树下看画书,学校一个老师在那里组织看课外书籍。我成了书迷,每天都去。我还积累了一些小画书,和小朋友们交换着看。后来又从看小画书发展到看武侠小说,千方百计到处借小说看,什么《火烧红莲寺》、《荒江女侠》、《七剑十三侠》等等,每天沉醉于剑仙侠客里面,飘飘欲仙。我还经常到一个书摊看书,卖书的是开县城的,挑着书到临江镇摆摊卖,后来和他成了忘年交,他走哪里去办事,就让我帮他看书摊。记得一本《镜花缘》就是在书摊旁看完的。后来我还经常到文化站和工商联看报纸杂志。有篇故事叫《国王头上长鹿角》、是在《工商日报》上看的,至今还记得。
我还记得三反五反运动的一些情景。一个晚上,大街上许多人围着一个人打“老虎”,对那个人拳打脚踢,这边推过去,那边推过来,打得那“老虎”嗷嗷叫唤,“我有罪,我该死”。一次在真武宫开批斗会,被批斗的人赤膊上身,在台上跪成一排,一些民兵用带刺的禾麻打他们,抽得他们哎呦哎呦乱叫,只有一个姓雷的咬着牙不叫,这个人是个下苦力的挑夫,不知为啥他也挨斗,他身强体壮,从来天不怕地不怕,我在心里暗暗佩服他。那时一些干部被押着在街上找行贿的商家,有的被屈打成招,只好乱咬,他指到哪家,哪家就倒霉,其实有的从不认识,人们称这些干部是瘟神。那时贪污二千万元(现在的二千元)就要劳改,不象现在贪污几十万还没有事。
小学老师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教音乐的老师,他的头总是向右偏着。星期天常和一个女老师牵着手在街上走,弄得镇上的人们在后面吐唾沫。
七、疯狂的大跃进年代
五七年九月考进临江中学。一进中学,正碰上学校反右斗争。一次在饭厅开全校师生大会,批斗右派老师。一个是教化学的范老师,一个是教几何的易老师。两个老师在前面弯腰低头站着,一个个教师学生代表上去批判他们。批判会的第二天,他们就让人押着上山挑煤炭了。听邻居一个高中同学讲,这几个老师的课都教得好,同学们特别喜欢他们的课。
还有一件事很好玩。一天每个学生发一个饼子,全校学生到牛石寨下的一个坡上赶麻雀,那时麻雀被人纳入“四害”之列,动员全国人民共诛之。同学们一人拿一树枝,大家把麻雀赶到天上,声嘶力竭地吆喝,不让它着地,直到叫麻雀累死,滚下地来。麻雀的确吓得满天乱飞,但累死的却不多。好在那一次我们学生免费吃了一个饼子,许多同学刚走到地方,饼子就进‘肚家坝’了。
第二年,在总路线光辉的照跃下,农村建立了人民公社,各行各业轰轰烈烈掀起了大跃进运动。人们鼓足干劲,热火朝天地超英赶美,那时口号是十年超过英国,十五年赶上美国。到处都在放卫星、报喜讯。什么稻子亩产超万斤,玉米亩产五千斤。到处在建铁厂、钢厂、伐树林,还有万猪场。
农村男劳力都上山炼钢炼铁。妇女在家搞深耕密植夺高产。学校也轰轰烈烈看展了勤工俭学活动。学校操场成了小麦高产实验田。我们把操场挖了一米多深,全校学生积了几座山一样的肥料,一层土一层肥料填满坑,然后撒上密密的麦种,这叫深翻密植,可以放卫星。后来麦子出来了。密不透风,虽然搭了架子,大风一吹,全倒伏了,也没放成卫星。那时校园里还垒起了许多小高炉,发动全校学生捐废铁炼钢。学校还办起了养猪场、养兔场、养鸡场,学校烧煤由各班学生轮流到南山上去挑。一次学校建楼用木料,全校学生半夜出发到九龙山去扛木料,傍晚回来,一个个累得筋疲力尽。
上中学时,每天沉迷在课外书籍里。中午和课外活动时间都到学校阅览室看报、看杂志,那时我感到是最好的享受。我几天借一本书,学校看,回家看,下课看,上课也看,一次上政治课,偷着在下面看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琳娜》老师突然叫我站起来回答问题,我不知老师问的什么,结果所答非所问,弄得全班哄堂大笑。老师从我桌里搜出了托尔斯泰的书,批评了我,说我好高鹜远,盲目崇拜托尔斯泰,责令我写了检查。从此,同学们就叫我“托尔斯泰”了。那时我的确崇拜托尔斯泰,还崇拜鲁迅。初中时我已浏览了不少中外名著,虽然很多是一知半解,囫囵吞枣。那时,我就立志长大了当作家、当诗人,我还画了鲁迅头像,挂在我小小的破书房里。虽然上课爱偷看课外书籍,但理科课我不看,专心听老师讲,所以中学代数几何课都是四分、五分(五分制)。语文、政治、历史等文科临到考试前,突击看看书,也能考出好成绩。上初中后,就开始学写诗,经常在校报上发表,可得到几张稿纸。因为爱好文学,还和高中的一些文学爱好者结为朋友,常在一起讨论文学问题。上初二时,学校举行文艺汇演,班主任张子丰让我写了一首歌颂“勤工俭学”的诗,叫同班一个爱好音乐的叫雷必泉的女同学谱曲,由全年级合唱,获得了一等奖。后送县里汇编进一个诗歌集了。
八、挣扎在困难时期
一九五七年,经过伯父努力,终于打听到了父亲的消息。父亲没有死,仍在大足县。他已在解放前又娶了老婆,并已有三个女儿。他在五二年三反时因贪污公款,被劳改了两年。现在大足县以劳动为生。父亲的消息没有给我们带来喜悦,却给我们带来了灾难。这对母亲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她不停地抽烟,动不动给我们发脾气。一次我和弟弟偷偷到河里游泳回来,母亲知道后,气得拿起棍子打我们。那时我们爱到河里游泳,为此还专门在我们腿上盖上私章,今天检查发现私章没有了,知道我们游泳了。她边打边骂边哭,说,你们爸爸坏,你们也不听话,我活着还有啥意思……突然她一头撞到墙上,头上流出了鲜血,吓得我和弟弟跪在地上扶着母亲直告饶,下保证。母亲纺纱也不如从前那样拼命了,她恨父亲,她每天忙着找人写状子上法院,告父亲重婚和遗弃子女罪,要追究他的刑事责任。可后来法院判决,说父亲是解放前重婚的追究不了刑事责任。那时,农村实现了合作化,先是成立合作社,没多久又变成了人民公社。手工业也要改造,纺纱、织布、弹棉花集中起来成立了纺织合作社。母亲纺的纱子越来越少,而且纱子也越来越不好卖,市场上机织布多了,而且又好又便宜,买土布的就越来越少。母亲纺纱已维持不了一家人的生活,好在那时我们弟兄已能挑煤炭卖,挣钱补贴家用,生活还勉强维持下去。
五八年农村人民公社化后,随后成立了公共食堂,过起了“共产主义”生活,大家敞开肚皮吃饭,走到哪里吃到哪里,还不掏钱。一九五九年,情况突然发生变化,公共食堂没有干的可吃了,不久稀的也没有喝的了。我们也在纺织社公共食堂吃罐罐饭,供应的粮油也越来越少,记得那时一个月分一小勺清油,泡饭吃,那是最大的享受。平常菜里没有油,水煮菜。过年可以分二两肉吃。食堂里经常发生父亲偷儿子的饭、或是弟弟偷哥哥的饭,为了多吃一口饭,夫妻吵架、兄弟打架是常有的事。本来供应的就少,再让食堂事务长、炊事员扣一点,所以总是吃不饱肚子。城市居民虽然吃不饱,但由国家供应,三顿还有吃的。农村就惨了。公共食堂也从吃两顿稀的、减到吃一顿糊糊,糊糊稀得可以照人的影子。后来这一顿也保证不了。那时农村不准家里生火煮东西吃,有人盯着,谁家房顶上冒了烟,立刻有民兵去检查,发现烧火了,先砸锅掀炉子,后押到公社队部审问。那时,人们为了生存,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偷胡豆、豌豆,有的偷种在地里的种红薯,虽然泼过大粪,洗洗照吃不误,不让在家煮,就吃生的……要是抓住了,轻则挨打游街,重则按破坏生产吊在树上示众。明月大队有一对叫“盐罐”的双胞胎孤儿,父亲母亲都饿死了,弟兄俩有天晚上偷地里种红薯吃,被民兵抓住,绑到大队部场上,用钉锤敲他们的牙齿,敲得他们嗷嗷大叫,满嘴淌血,幸亏生产队长过来阻止了,才没把牙齿全部敲掉。更惨人的是临江镇河对面的草街子,有一个女兽医,先是吃掉了自己的儿子,后来又把邻居潘医生家一个八岁的男孩哄到家里杀掉腌在坛子里。一天她的侄女来了,在她家里找东西吃,翻到床下面的坛子里,伸手抓到一截小孩的腿出来,吓得回家告诉了她母亲。她的事情败露后,在河坝枪毙了。那时许多人都得了浮肿病,腿肿、脸肿,走路乏力。三年困难时期四川饿死了2000多万人。临江农村也死了不少人。有一次放学,刚出校门,就见我们中学前面的大路上一个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了,我们过去一看,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死在了路上。那时这样的事是经常发生的,所以也不奇怪了。我的大舅、二舅、三舅、外婆、三舅家的大表弟都是那一年死了的。在明月大队,一家人死光的不在少数。好在我舅舅家,舅母、表姐、表弟还都活过来了。我那时曾问过舅母,农村咋还没有吃的?舅母说五八年下半年劳动力大炼钢铁走了,虽然稻子、红薯丰收了,但家里缺少劳力收不回来,很多都烂在地里了。存粮敞开肚皮吃光了。收点粮食又让干部浮夸虚报,交上去了。剩下不多的粮食咋够吃呢?那时,也有撑死的人。有一次我们到九龙山给食堂挑米,挑米的人总是要想办法倒点米出来,推成面做成面团吃饱肚子。那时候人都饿极了,一个挑米的人一下吃了三斤多米的面团,硬是给撑死了。那时,红薯叶、野菜、树皮、芭蕉根都成了食品,听说一些地方还吃观音土,吃了拉不出来。那时人们最大的理想就是吃一顿饱饭。现在的年轻人可能觉得很荒唐。
后来,母亲被纺织社派到黄家湾踩房踩棉花,就是用水力带动棉花脱籽机给棉花脱籽。一次我去看母亲,晚上住在那里,四面只有烂箔席挡风,冬天的寒风在外面呼呼的狂叫,盖着被子身上也觉得冷嗖嗖的。母亲一个人住在这里,每天晚上就是这样度过来的。天没亮,母亲把我叫起来,她给我弄了一小袋棉花籽,让我们回家炒了吃,还弄了几截报废的牛皮带,让我回家泡了煮着吃。她怕耽误我明天上课,让我早点回家。母亲虽然没有文化,但是最看重我们的学习,家里再困难,也要我们弟兄上学读书,不准我们耽误一点学习。我背着东西,从洞上回家。没想到被巡夜的民兵抓住,把我送到派出所,说我偷了公家的东西,派出所还没收了我的东西和学生证。后来,母亲在那里还为此事挨了批判。
母亲走了以后,我和弟弟到学校住了一学期,在学校吃住,学校给我们弟兄享受助学金,解决了我们弟兄的生活问题,那时一个月的伙食费只有四元五角。学生定量标准还算高的,但吃饭依然紧张。学生八人一桌,蒸一盆饭,八个人分,为了精确,同学们用木棍制做了土天平分饭,分好后抓阄。就这样,也经常为分饭吵架,饭吃不饱,连清水菜汤也要认真分着喝。记得一个学生偷食堂馍吃,在学校公告栏里公布了他的处分决定,开除学籍。
没有多久,母亲又被镇上下放到农村当社员。她选择到明月坝奔坎子二舅那里。那时,城镇人口上山下乡,与文化大革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教育不同的是,下乡的大都是老弱病残、无靠山无社会关系的工人、小手工业者、商人及无业人员。可能是城市负担太重,把包袱卸给农村。这给本来就无粮食可吃的农村雪上加霜。下放的人生活就可想而知了。
母亲去了后,队里安排她在公共食堂做饭。我们去看她,她就把自己那一份饭给我们吃,她生怕饿着我们。公共食堂撤了后,她就跟着干农活了。她还种了自留地,我们每次去后,她都要给我们拔些菜,让我们背着回家吃。我和弟弟本来在学校住校,后来学校不让我们街上的学生住校了,我们的户口没有随母亲迁到乡下,所以仍回家住,走读上学。我们每个星期六星期天上山挑煤炭卖。每次去看母亲,也给她买点盐和烟等日用品。母亲和我们也算不幸之中的大幸,三年困难时期我们总算活过来了。我们一些同学随家里下乡后,有的父母饿死在乡下,最后被送进了孤儿院。一九六三年,我去新疆以后,弟弟把母亲办回了镇上。母亲一生辛苦,又守一辈子活寡,因家无靠山,无男人,饱受社会欺凌,终于积劳成疾,得了气喘病,后来又发展成肺气肿,终于在一九六六年正月十一日逝世。那时她还不到五十周岁。母亲去世时,我和弟弟都没在身边,我在新疆,弟弟去云南。舅母说母亲断气前,一直叫着我和弟弟的名字。母亲抚养我们弟兄呕心沥血,遗憾的是母亲辛劳受苦一生,没有享到一天福,等我们弟兄有点出息了,她又离开了我们。临江镇上的人都说她一生命苦。一九六九年我第一次回家乡临江镇,回家的第二天,我走在街上,碰到一个远房亲戚,她也是妈妈的朋友,她见我,惊讶地对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告诉她是昨天,她说,真神了,昨晚做了一个梦,清清楚楚见你妈给我说,我儿子回来看我来了……。后来母亲坟墓在农业学大寨时毁掉了。一九九六年元月,我和弟弟相约回家重新为母亲修了坟,立了碑。我们弟兄每次回临江,都要带着妻子儿女上坟祭奠,磕头、烧香、烧纸、放鞭炮,以寄托我们弟兄的哀思。特别奇怪的是每次我唱起了《懂你》那首歌时,就不由自主地淌眼泪,浮现出母亲的身影。
九、挑煤炭,和弟弟相依为命
我们从十一二岁就开始上南山挑煤炭。第一次挑煤是好奇好玩,跟着人家到煤炭厂挑了十五斤煤炭。自那以后,家里烧的煤炭就由我和弟弟挑了。如前所述,五七年后,母亲纺纱不能维持生活后,我们就开始挑煤炭卖了,以补贴家里生活。五八年母亲下放农村后,我们弟兄就完全以挑煤为生,边挑煤炭卖边上学。那时南山上有许多小煤厂。我们常去的煤厂有新厂、温眼药、李大成、太阳庄、天宝楼等煤厂。远的还有张良臣、芭蕉沟煤厂,它们在南山顶上,路远的煤厂煤炭好,块煤多,挑到街上好卖。我们在星期六(学校勤工俭学日)星期天半夜出发,摸黑路爬到煤厂,到煤厂天还没亮,就等煤窑出煤装煤。去晚了还怕装不上好煤,煤块少了不好卖。为了挑好煤,即使在寒冬腊月天,也要用双手在煤堆里扒煤块,手指冻得失去知觉,扒起倒戗,流出鲜血。有时好不容易扒好一挑好煤,煤厂过称人生气了,要么不过称,要么给你倒掉。在煤厂买好煤,挑几十里山路回家后,在街上找买主卖煤,有时转一天还卖不掉,只好挑回家,抽时间再去卖。那时挑一挑煤,只能挣几角钱。有时星期六星期天下了雨,那就只好挤上课时间去挑煤。半夜去,早上挑回来,赶上第一节课,有时迟到了还要站在教室外面,挨老师批评。怎奈一周不挑两挑煤,就维持不了生活。正如当地名谣所说,“煤炭贩子一碗米,半夜三更就搞起,落得两天麻麻雨,锅儿鼎罐倒挂起。”有时为了多挣点钱,我们一天还要跑两趟。有一次挑张良臣煤厂的煤,我一天跑了三趟。这个煤厂在南山顶上的毛丫头,最远最高,煤也最好卖。从临江到煤厂是三十里坡路,一去一回是六十里。那天我和弟弟半夜到煤厂,到下午连跑了两趟。这时又碰上贺茂光同学让我陪他又挑了一趟,第三趟回家已是晚上了。那一天我一口气跑了一百八十里路,在临江算是创造了一个奇迹。那时为了生存,也不怕苦和累。挑煤最费鞋子。妈妈一年给我们做几双鞋也不够穿。为了省鞋,我们买草鞋穿,没钱买草鞋就打赤脚跑。夏天在烈日下,地下烫人,烫得双脚直跳,脚上有时烫起泡,疼得钻心,还咬着牙很跑,跑得越慢烫得越狠。挑煤是繁重的体力劳动。肩上挑着重担,硬是一步一步跑几十里山路才挑到家。挑煤最艰难的,是快要到家的几里路,肩上的担子越压越重,肚子又饿,口又渴,觉得路老是走不到头,累得挪一步也感到困难。由于长期挑煤,我们弟兄的脚上肩上都是茧子。那时正是青少年发育时期,我长大后个子矮,这与我小时压担子不无关系。我们弟兄开始挑几十斤煤,后来越挑越多,一次可以挑一百几十斤了。有时,挑到路上,我们弟兄突然有一个病了,就采取“牛碾米”的办法,让病了的休息,由另一个人把自己的煤挑到前面放下,然后再回来挑病了的煤,挑到地方放下后,再挑自己的煤往前走……,这样反复不停地把两挑煤挑到家里。我们弟兄小时候就是这样相依为命,同甘苦共患难,顽强地生存着。一次挑煤炭,在半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路是土路,又是下坡,道路泥泞,又烂又滑,只得冒着雨一小步一小步挪脚前行。突然,弟弟滑倒,一挑煤炭滚下了山崖,我和弟弟哭着溜下去捡回煤筐。还有一次,我和弟弟到新厂挑煤,半夜出发,快到煤厂了,天还没亮,走着走着,突然弟弟掉到崖下去了,吓得我哭着喊着弟弟,摸下山崖找弟弟,幸好弟弟掉到草丛里没有摔死,只是受了伤。当时,我和弟弟抱头痛苦。除了挑煤炭卖外,我们还搬运其他东西,这比挑煤好,不发愁卖煤炭的事。那时经常挑柑桔筐到陈家场,大约六十里路,一天挑到。一二十个挑夫走在一起,柑桔筐子象一条长龙,我当挑头走在前面,很是自豪。一次我挑红糖到万县市,一百六十里路,翻两座大山,一天跑到,挑夫们都为之惊叹。
我和弟弟相依为命,就象石头缝里的小草,倔强地生长着。弟弟比我小近两岁。他从小聪明,嘴巴能说,无理也能辩三分。他虽然在外面有些调皮,经常惹事,但回家来就老实了。母亲走后,他跟着我挑煤炭,从不叫一声苦,也从不乱花一分钱。弟弟有顽强的生存能力。弟弟很有孝心,我到新疆走了后,照顾母亲的责任就由他一人承担下来。虽然他小时候有些调皮,常惹母亲生气,挨打多,但他很理解母亲。据舅母说,他复学到开县城上高中后,星期天回来给妈妈洗衣服、熬药,还到街上茶馆里捡锅巴(烟蒂)给妈妈抽烟。弟弟命大,生命力特强,一生真正是九死一生。我和他到河里游泳,两次都差点淹死。第一次在河里被浪冲走,被一个船老大救了起来。第二次在洞上游泳,游着游着不见了,我急得哭了起来,幸亏一个劳改后回来的地主,把他救了起来。那时我就想,地主也不都是坏人。后来弟弟到云南工作后,又经历过车祸,一氧化碳煤气中毒等等,都差点要命,但他都死里逃生。
弟弟高中毕业后考大学,成绩考得很好,他是班上学习尖子生。但由于父亲劳改问题,政审不合格,未考上。那时正在抓“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回家后,仍挑煤炭,也到小学当过代课教师,还干过小工。后来,外地几次来临江招工,弟弟报了名,但都被镇里姓周的文书卡住了。一次弟弟实在气极了,找周文书讲理,一怒之下,掀翻了他的办公桌。第二年,弟弟又参加高考,这一年政策有些松动,弟弟被录取到一所大学,恰好弟弟刚刚招工去了云南。录取通知书到镇里以后,被周文书卡住,退回县招办,说是此人逃跑新疆了。实际上文书是知道弟弟招工去了云南。弟弟是在云南来招建筑工人时,在居委会张代表的帮助下,才招工到云南当上了建筑工人。后来由于他积极上进,表现出色,领导赏识他的才干,调任秘书,后又当教育科长、办公室主任。改革开发以后,自学法律,辞去公职,当了律师,后成为一级律师,在当地颇有名气全国闻名的马加爵案躲猫猫案都由他任辩护律师,我还在中央电视联播节目里看到了他的身影。如前所述,弟弟从小思维敏捷,能言善辩,胆子也大,在学校老师讲课错了,他就敢和老师辩论,可以说弟弟从小就具有当律师的基本素质。一九八五年七月,一天我在北京参观颐和园时,没想到与弟弟不期而遇,他也到北京陪人参观颐和园,在长廊他首先看到了我,但不敢认,他一直跟着我走到大门口,才叫了一声大哥……。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在北京巧遇,这真是奇迹。弟弟很重感情,特别是亲情。他对我这个当哥的很尊重,每次见面后都要给我买高档的东西,从穿的衣服鞋子,到戴的手表,刮脸的刀具,都是他买的,还给我小孩买衣服首饰,特别是小女儿上大学,每学期都要给钱,毕业后找工作,他亲自到四川来托人。我家装电话,买房子他都给予帮助。不要说对我,他对么老子,对同父异母的姐妹,对舅母,对他的岳父岳母、姨妹、舅子都是慷慨帮助。一九九八年暑假,昆明举办“世博会”,他又把我和妻子,还有四川、重庆老家的一些同学接到昆明玩,共叙旧情。二OO一年十月一日,弟弟还携老同学凌诗发特地到新疆来看望我。同学和朋友们都羡慕我们弟兄的感情。小时同甘苦共患难,几十年后依然情深似海。
十、失学谋生计
一九六一年秋季,国家困难波及到学校。中学突然宣布停办。那时,不但许多学校停办,很多工厂也下马,工人遣散回家。学校给我们发了肆业证,那时我和弟弟正准备上高中二年级。一些出身好的学生保送去上万县干部学校。其他的学生回家由当地安排。镇上少数几个同学回家后被安排到税务所、供销站、粮站、信用社、广柑站当临时工。这些安排的同学家里都有当官的。我们这些就只好在家待业了。那时我是多么羡慕这些上干校和被安排的同学,他们都有一个好爸爸。
回家后,开始我和弟弟仍然挑煤炭卖。后来一个同学约我跟他一块跑万县,做小生意。那时国家政策统得很死,动不动就是资本主义。国家物资极度缺乏,不要说粮油、肉、烟、酒、糖定量供应,就是电池、肥皂、牙膏、火柴等日用品也要发票证购买。就连针、线、鞋、袜临江也买不到。可在万县市有时就可以买到。我跟着几个同学就开始跑万县。一般是吃了晚饭就出发,走一夜,翻过两座大山,天刚亮就到了万县市。在万县街上各商店排队买东西,大都是针、线、鞋、袜等日用品,运气好还可以买到劳保工作服。买好东西吃过晚饭又往家赶,赶到家里天就亮了。吃过早饭又往农村跑,我们走村串户,一家一家去推销,卖时还提心吊胆,怕被干部抓住没收。其实,农村的老太太和妇女们最欢迎我们送货上门。跑一趟万县可以挣到四五元钱,比挑煤炭卖要强。记得有一次我们去万县,走到半路上实在累了,见一辆爬山的汽车走得很慢,我们偷偷爬上车厢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后汽车到了万县,司机走后,我们才下来。那时我第一次坐汽车。我跑万县做生意存了八十多元钱。正好后来到新疆做路费用。六五年临江镇姓周的文书给我工作的下三场发来调函,说是我在家“厌恶劳动,投机倒把做生意,牟取暴利,畏罪逃跑新疆、企图叛国投苏……”真是荒唐可笑,恶毒之极。
学校停办以后,总想找到一分稳定的工作,哪怕是下苦力也好。我曾随一个同学到很远的花园井里面一个煤厂,找他的弟弟。他弟弟在煤厂挖煤。让他弟弟找厂长收我们当挖煤工人,结果厂长说他们不缺挖煤的。后又到旁边五煤厂去找一个同一条街上的人,他在煤长是当官的,没想到找到他,理也不理我们。那时想当个挖煤工人就没有门。(幸亏上帝没有让我当挖煤工)
一天,镇里召集回乡学生在镇政府开会。县里来人了解停办学生的安置情况。镇里姓周的文书先汇报了安置情况。他说得天花乱坠,镇里如何重视,安置如何妥当,他说的安置全是假话。他一讲完,弟弟立即站起来揭露他的谎言,弄得文书脸一下白得像纸一样,十分尴尬。我和其他一些同学也随后站起来谈了镇里不安置回乡学生问题。县里来人当场批评了姓周的文书。这次座谈会,使镇里恼羞成怒,特别是姓周的文书嫉恨我们兄弟,以后处处报复我们。不久就要我去镇里土陶厂挑煤炭,限定时间,不去就吊销我的户口,下农村。如前所述,弟弟上大学、招工,他千方百计卡住,后来又给我和弟弟分别发了调函,对我们家庭和本人造谣污蔑,想置我们弟兄于死地而后快,真是恶毒之极。
六一年十二月的一天,我到土陶厂报了到。土陶厂在黄家湾里面的南山上。主要生产陶碗陶罐等陶器。报到时就安排我挑煤,就是从山下一个煤厂往山上陶厂运煤,烧陶器用。运煤工大多是受管制的人,什么地富反坏分子,小偷小摸等,我上班挑了七八天煤后,厂长见我人老实,又有文化,就叫我管理他们的伙食。土陶厂条件很差,地上睡统铺。那时吃的主要是蚕豆和高梁,高梁还要自己推成面,做面团吃。工资一月才挣十元钱,还不如自己在家挑煤炭卖。好在十天半月回家一次,可以挑一担陶器给临江的杂货店,挣点运费。
十一、父亲
父亲年青时是什么样子,我没有印象。从他的照片看,鼻子下的人中很深,样子很凶。听人说他爱拉京胡,唱京戏。父亲从小在外读书,由于家境不太好,读到初中毕业就在万县市教书了。后又考上农村合作经济学校,毕业后到四川大足县农村经济合作社工作。解放后在大足土产公司工作。如前所述,生母去世后,他把弟弟妹妹送回来走了以后就抛妻弃子,在外重新娶妻,并生育了三个女儿。而且在三反中因贪污了二千万元(现在的二千元)劳改了两年。他不但遗弃了我们,给母亲精神上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使我们生活遭受痛苦的磨难,而且因为他劳改问题,使我们弟兄在唯成分论的年代,政治上也受到严重的伤害,想入党,没门,弟弟考上大学也因他的问题卡住了。他在大足生养的三个女儿也因他两年劳改的问题,在那个年代也抬不起头来。我过去恨他,宣布和他断绝父子关系。虽然断绝了关系,在那个年代照样把我和他的问题连在一起,翻不了身。那时我是多么羡慕那些有一个好爸爸的人。粉碎四人帮后,批判了过去的极左路线,实行政治上平等,我们才得到了政治上的解放。一九七九年,我回家探亲时,专程到大足县看望了他。那时他头发已白、牙齿已缺,应验了母亲带我在尼姑庵的签语。父亲跟着他二女儿生活。第二天他带着我上宝顶山参观著名的大足石刻。一路上他向我道歉,说他遗弃我们弟兄有罪,请我原谅他。他说老天也报应了他,让他含冤劳改了两年,丢掉了公职,劳改出来后一直靠打石头、挑石头为生,折磨了他半辈子。他说他根本没有贪污那两千元,当时他是土产公司经理,因和书记不和,书记陷害他。现找了组织,答应为他平反。后来我和弟弟都原谅了他,在某些方面也理解了他。后来我们每年都给他寄些钱帮助他养老。他爱喝酒,每天三顿都要喝一杯。他每天还练书法,写了一大叠毛笔字本。那时,他在大足的妻子生病在家,她原是小学校长。他的三个女儿,大的上山下乡回来没有安排工作,丈夫教小学,患癌症去世,小女儿上山下乡回城,和他丈夫一块在理发店工作;二女儿上山下乡回城,经过自我奋斗,已在城建规划局搞设计工作。后来升为科长,还被选为重庆市的人民代表。父亲因病于九二年逝世,终年七十七岁。二OO年,经弟弟牵头,我们弟兄和大足的几个妹妹在成都相聚,共叙亲情。
十二、伯父和幺老子
父亲兄妹三人,他是老二。他的哥哥就是我的伯父,我们叫伯伯。他的妹妹我们叫幺老子,就是姑姑。
伯父个子不高,戴近视眼睛。解放前在临江书院小学教过书。后来又到万县市,在万县日报当编辑。解放前夕回临江后在古南宫教私塾。解放后在三合场农村一带教小学。伯父很有学问,特别精通古文,一些老师还经常来请教他。在临江有很多他教过的学生,我父亲他也教过,据说开县县长也是他的学生。他爱买古文的书,我在他那里也看了不少书。如《唐宋传奇》《汉魏六朝文选》,那时我只能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我小时曾跟着伯父到他的学校玩,从临江去大约要走二十多里山路。学校在一个旧庙里,他一个人教三个年纪,三十多个学生,他是校长,又是老师。伯父虽然年龄不小了,但仍很活跃,经常给学生排练一些文艺节目,节假日到各村去演出,很受老百姓欢迎。记得一个晚上我和伯父坐在他的学校前面,望着满天星空,给我讲北斗星的位置,讲太阳月亮地球星星等天文知识,他还给我们讲天南海北的事,如峨眉山的佛光,讲夔门的望娘滩……。伯父不但有学问而且还会武术,临江有的把他传神了,说是功夫如何如何不得了,多少人也不能近他的身。我曾问过他,他说在成都时曾学了一点武功,但也不象人们传的那样。他每年都要到县里开人代会,他还是县人民代表,可能是统战对象的身份。伯父星期天常到临江街上来买东西,如有川剧,他也是要看了才回去。我们盼着他来,来了以后,可以跟着他下馆子,看川剧。他经常帮助我们,给交学费和书本费的钱。后来,伯父不幸中风。记得晚上,母亲组织人抬着他(当时无汽车),连夜送到县城医院抢救,我也跟着到县城去医院伺候他。抢救过来后,没有床位,睡在过道里。那时我觉得伯父太可怜了。后来县里有人知道了,才安排医院住进了病房。伯父中风与他的生活有关。他自己做饭,爱吃肉和鸡蛋,我们家的生活与他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住院不多久,还是去世了,母亲又雇人抬回家,组织人将他安葬了。伯父家解放前住在前院,伯母瘫痪后于解放前夕去世。伯父有一子一女。儿子患神经病于解放初期死了,女儿解放后曾在三合场一个农村敬老院工作,一直未嫁,后在三年困难时期去世。
幺老子一辈子老实本分懦弱,文化不高,只上到初中二年级,就辍学教书。解放后又托一个同学关系,到农村小学教书。三十多岁时才和一个出身地主的教师结婚。
小时曾到幺老子教书的学校作伴。她的学校在梨园坪的一座高山上。幺老子也是一个人一座学校,学校在一座庙里,庙下是一个泉水井。每年十月,水都要涨上殿来,当地老百姓说,井下面有龙,那是龙王洗殿。幺老子白天教小孩读书,晚上教大人识字,她和当地老百姓关系很好,一些妇女常给她送新鲜蔬菜和蘑菇来,有时还端来野猪肉。我在山上经常和那里的小伙伴玩。他们带我到河沟里抓螃蟹,到竹林抓竹虫烧着吃。有时晚上还带我到看庄稼的草棚里玩。那里野兽多,包谷成熟以后,晚上野猪、猓子狸等就出来偷包谷吃,山民在庄稼地边搭上棚子,敲着锣鼓吓野兽,半夜,山上锣声鼓声响成一片。
幺老子命苦,结婚不几年,姑父因出身成份不好,在明月教师集训队时,常挨批斗,后因个子高,食量大,吃不饱害黄肿病死了。幺老子生有一女,幺老子退休后,安排她接班,后因文化不高,只好安排在商业上工作,现在临江和丈夫开店卖自行车。幺老子病多,经常头痛,从小就让我们给她捶头,常年药不断,病病哀哀也活到了八十多岁才去世。在我们困难时,幺老子也给我们帮助,特别是我到新疆以后,弟弟复学她给以资助,母亲病重后,我们弟兄不在身边,也是她给以照顾。母亲病逝后,我们弟兄都不在家,只是寄了安葬费回家,全靠幺老子和舅亩操持把母亲安葬了。我们弟兄感谢她。
十三、我的舅舅
我有三个舅舅,大舅是厨子,终身未娶,跟着二舅过日子。二舅三舅过去是织布的,土改分了土地后,就种地了。他们几弟兄还都在糖果斋铺当过工人,会做糖果、糕点、月饼。农闲时常被斋铺请去做水晶月饼。水晶月饼主要有芝麻、冰糖、桔红、玫瑰等做原料,烧烤出来的月饼又薄又甜、又脆又香,比现在通行的月饼好吃多了。如前所述,三个舅舅都在三年困难时期,在给炼铁厂挑煤时饿死了,他们都才四十多岁啊!
我们和三舅最亲。旧社会外婆家穷,就把母亲和三舅一同过继给了鲁家。三舅特别照顾我们,我们经常到他家背菜吃。每年端午节吃抄手,中秋节吃糍粑,春节团年都要请我们到他家一起过。其实他家日子有时也不好过,平时我在他家经常喝大麦包谷糊糊,有时没有菜,就到屋后摘花椒树叶拌盐巴当咸菜吃。三舅特别疼爱我,解放初期单干种棉花,那时日子好过。他卖了棉花后到馆子喝酒,他不带自己的孩子,却总是带我去。我到他家去,让我跟他和舅母睡在一个床上。我爱到舅舅家玩,在他家有时还可看到木偶戏、皮影戏,春节晚上看玩车车灯,七月看搭莲台、撒斋饼。平时还可以看到问仙娘。有一次,三舅还带我一块挑李子卖,李子园遍山是李子树,红红的李子挂满树枝,真好看,进园后就摘李子,边摘边吃,真过瘾,李子随便吃,不要钱。
母亲也疼三舅,统购统销时,三舅家的粮食统购走以后,没有吃的,我们就从嘴里抠出来一点大米帮助三舅家。一次母亲让三舅的大儿子来,给他几斤大米,藏在他身上,让他带回家熬稀饭,没想到刚走到街口,就被街道积极分子搜出来没收了,第二天居委会还批斗了我母亲,说是破坏统购统销。虽然母亲、三舅都去世了,我们弟兄仍然铭记三舅一家的亲情。每年我们都要给幺舅母寄钱去帮助他们。
三个舅舅都是养母家的。生母家也有舅舅,但我们从没见过,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十四、向往新疆
一九六二年元月,春节前夕,土陶厂放假过年,我回到家里。一天,一个朋友突然神秘地问我去不去新疆。我说我想去。他说,听说陈某某老师要到新疆去找对象结婚,她想约一个伴同行,并愿意帮助我找工作。因为她还带着两个孩子,路上需要人帮助照顾。陈老师原来是书院小学教音乐的老师,她唱歌悦耳动听。她的丈夫曾经是我小学二年纪的班主任。没想到陈老师还要去新疆。原来这个朋友是受陈老师之托给她找旅伴的。我一听,喜出望外,这真是天赐良机呀!说实话,我早就有了去新疆的愿望。这几年镇上相继有一些人跑新疆,听说新疆不要户口,去了可以安排工作,那里需要大量建设人才,特别是青年学生有的去了还可以培养,拿工资上中专。前面提到的母亲纺纱行业里教唱《新疆好》的女青年也去了新疆。学校停办以后,几个同学也跑新疆去了。我那时,真羡慕那些跑新疆的人。其实,在我心中对新疆早就有了朦胧的美好的印象。流行一时的《新疆好》的歌曲,在学校图书室看到的《人民画报》上《新疆石河子新城》的图片,还有地理课上老师讲的新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及课本上兵团农场拖拉机耕地的图片,都使我向往那个美丽的地方。另外重要的是,我那时急于想找个工作,能改变我和家庭困难的处境。当时,母亲在农村,已无力抚养我们,就是学校复学以后,弟兄两个长期上学也是很困难的。如果我有了工作,有了工资,弟弟复学就不要再挑煤炭了。弟弟比我聪明,他将来考上大学有了出息,也就改变了我们家的命运。然而当时镇里安排我在土陶厂工作,连自己也顾不上,更不要说顾家里了。何况,我也不想在土陶厂挑一辈子煤炭,断送自己的前途。当时,我就想过,只有跑新疆才是我唯一的出路。从那时起我就留意新疆的资料,打听临江人在新疆的情况。然而新疆又无亲戚。所以不敢贸然行动。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我当即就答应愿意随陈老师去新疆。第二天,朋友来说,陈老师也答应了。说过年以后就走。和陈老师同行的还有龙某某,也是到新疆找对象结婚的。还叮嘱我要绝对保密。那时去新疆是秘密进行的,谁跑新疆被镇里抓住,那就不堪设想。龙某某在镇上也算名人,她是镇演出队的主角,我们经常看她的戏。她的妹妹是我们的同学,她的丈夫也是小学教师,没想到她也离了婚,到新疆找对象。
过年前,母亲也从农村回来了。我把准备去新疆的事告诉了她,也谈了我为什么要去新疆的想法,母亲听了,也没有表示阻拦,只是叹气,说去新疆找出路也好,只是新疆太远了。第二天,我们一家人,妈妈、弟弟和我到照相馆照了一张全家福。这是我们家的第一次合影,也是最后一次合影。这张照片至今还保存在影集里。
陈老师决定过完年,正月初四就动身。正月初三,我去和朋友蒋先骅告别,他比我高一年级,特别聪明,我们都是文学爱好者,做的都是作家诗人梦。所以我们成了好朋友,我们倆经常在一块谈诗论文。他父亲在农村教小学。母亲在家,常年有病,他们弟兄妹四个,他是老大,家里生活也困难,有时,他和他的二弟也跟我们上山挑煤炭。他的伯父在镇上颇有名气。在镇上开糖果店,他的房子有三层楼房,当时是临江镇最高的楼房。因为我和蒋先骅的关系特别好,所以才和他告别。没想到他一听我要去新疆,他也要跟我一块去新疆。他当即去跟他父母商量,他父母亲也同意跟我们去新疆。
十五、一路西行往新疆
正月初四吃过早饭,母亲含着眼泪又叮嘱我一番,“儿行千里母担忧”。由于保密,母亲只能把我送出门口,由弟弟送我。没想到这一别,和母亲竟是永别。我和弟弟挑着煤筐,装着到芭蕉沟挑煤炭。走在路上我又叮嘱弟弟,要他照顾好母亲,想办法把母亲弄回来,自己不要丢掉功课,复学以后考大学等。到了平坦溪,一会儿蒋先骅和贺茂光也来了。贺是送蒋的。贺在开县师范上学,也因学校停办回来了。他也是我们的朋友,过去他家开茶馆,后来镇里不让开茶馆了,家里生活困难,他和他的弟弟(同班同学)也经常跟我们上山挑煤炭。这人很讲义气,性格豪爽。我们在平坦溪与弟弟和贺茂光话别后,就直奔开县城了。好在我倆都没有带行李,一人挎了一个小布袋。听说新疆冷,缺辣子,所以我就带了几斤辣子面,还有几本书。我们就这样离开了临江,离开了山川秀丽的家乡。然而当时除了留恋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外,对家乡一点也没有留恋之情。它对我们一家似乎太冷酷了,太不公平了。
我们走到开县城已是下午了,我们在开县城找到了陈老师和龙某某,在临江我们约好在开县城会合。第二天一早,我们到汽车站乘车离开了开县城。当天傍晚,我们到了万县后又买好去重庆的船票,第二天一早,坐船驶往重庆。我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轮船,虽然坐的是五等舱,睡在最底层的大统铺里,也感到美极了。
好象是坐了一天一夜,第三天上午到了重庆。在重庆菜园坝买好火车票后,我和蒋某某在车站外面看见一个算命先生,我们都找他算了命。记得算命先生说我,少年命苦,老了有后福,一辈子只能靠自己,本地没有出路,只有外出,左手进,右手出,但不缺钱花。现在想起来,算命先生说的还八九不离十。
从重庆坐火车后一路西行到宝鸡转车。在宝鸡转车的人很多,大都是四川去新疆的。等到晚上,火车一来,大门一开,排好的队伍一下乱了,人们挤在车门口,争先恐后往车里爬,还有的从开着的窗户往里爬,我和蒋某某一人抱一个小孩拼命望车门口挤,陈老师和龙某某紧跟在我们后边,我们好不容易挤到车门口,爬上了车。这时,火车呜呜叫了几声,又要开了,乘务员硬把车门关了。只见车下面还拥着一群人没有挤上车。一个农民模样的操着四川口音在门口喊,等一等,我的孩子还在下面!我要下车。旁边一个人问他,你孩子多大,咋没挤上来?那人指了指掉了鞋的脚,操着四川口音说,就这么大,挤车的时候掉在下面了。原来,我们四川人说鞋子读普通话是孩子的音,惹得旁边人笑了。我们挤进车厢里面浑身被汗湿了。车厢里挤满了人,有的坐在座位上,有的坐在过道里,有的站在过道里,有的站在车厢两头,还有的睡在座位下面。汗味、烟味混杂在一起,车厢里面原来坐着的大都是西北人打扮,有的穿着羊皮背心,有的头上扎着毛巾。座位上两个好心人,叫两个孩子坐在了他们身边。没有座位的站着坐着蹲在过道的都是刚上车的四川老乡,不论穿着学生装的青年,还是头上裹着白布的农民,身着工作服的下放工人都有同一特征,开口是“啥子”“龟儿子”“格老子”,身不高,脸色黄。从天府之国奔往昔日流放之地新疆,都是到新疆去找饭碗找工作的,这不由我想起当年山西人“走西口”,去内蒙,山东人“闯关东”奔东北。这是为什么,因为在家里活不下去,想到新疆找个活下去的地方,新疆有希望。我们一直站到兰州,车停后,下去不少人,我们终于坐上了座位。火车飞驰。有人喊,看长城,只见厚厚的土墙时断时续地在地上躺着,象一条条小龙蜿蜒着蠕动着。一会儿,又看到了嘉峪关,看到了玉门,这不由又使我想到了“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的诗句,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没有一棵树、一间房,全是沙子、小石头,一派荒凉景象,但是听着广播里播放着《新疆是个好地方》的歌曲,我仍然向往着,新疆有绿洲、新疆有希望。邻座的几个人都是从西安上车的,好象是唱秦腔的演员,他们是乌鲁木齐秦剧团到西安秦剧团挖走的名演员。一对青年男女一路争争吵吵,好象是因去乌鲁木齐发生分歧,女的哭闹着要下车,要回去,最终还是被同行的劝住了。同行的人中有一个是乌鲁木齐秦剧团的司机,坐在我对面。我见他很热情,一路上找他询问新疆的情况,他不厌其烦地给我们介绍。从他那里知道,现在新疆找工作也比较难,只有到兵团农场去,可以找到工作,到那里去开荒,有窝窝头吃。他说兵团的前身是解放军,现在还是部队性质,他劝我们去兵团,我想,只要能找上工作,就是开荒也要去。陈老师听后也说,她未见面的丈夫也来信说,他们那里现在也不好找工作。实际上,她也怕我们跟她去了,找不上工作,拖累他们。车快到哈密了,我和蒋某某商量决定,我们不跟陈某某下车了,到乌鲁木齐找孟某某去。火车到了哈密,陈和龙带着孩子下车了。我和蒋乘车继续前行。由于火车当时只通到盐湖,我们只好在盐湖下车,改乘汽车到乌鲁木齐。盐湖一片冰天雪地,只有车站上几间房子,还有几间小商店小饭馆。走时家乡已是春暖花开,可这里冷风刺骨。我们身上穿着薄棉衣,冻得浑身发抖,耳朵象针在扎。想解手,找不到厕所,只有露天上围着苇箔,里面乱七八糟全是冻着的屎宝塔。脱下裤子解手,下面象刀子在割肉。这就是新疆的春天。这是我第一次尝到新疆冷的滋味。我们从盐湖坐加班车到了乌鲁木齐,身上钱已花光。我们去找孟某某。他是川主街我家对门的一个青年学生,比我们高几个年级,临行前,我到他外婆家要到了他的通讯地址。他在乌鲁木齐粮食厅机械厂工作。我们好不容易在乌鲁木齐二宫找到了机械厂。我们进厂里找到了孟某某,他身穿工作服,见我们后很热情。孟和我虽是邻居,因比我们大,没有和他打过多少交道,仅认识而已。只是见他经常参加镇上的宣传演出,经常在家门口拉二胡。他五八年来新疆,一来就送到粮食学校上学,毕业后分到机械厂当技工。我们从心里羡慕他。机械厂生活不错,比我们在家好多了。孟在乌鲁木齐托朋友给我们找工作,找了几天,各个工厂都不收人。孟说,他们五八年来的时候一走到哈密,到处都摆着招人的摊子,一个比一个条件好,特别是对年轻又有文化的,先送你上学校,那时招人的地方太多了,你想上哪就上哪,报完名,汽车就把你接走了。从六零年开始,城市实行压缩政策,在乌鲁木齐就不好找工作了。星期天,他带我们出去,说是找他的一个女朋友,找她帮我们先落上户口,她是派出所的。那时,街上已开始化雪,到处是流淌的污泥雪水,街上不但跑着汽车,还跑着毛驴车、马车。跑了一天,没有办成。看来,乌鲁木齐是没有希望了。最后商量决定,还是到兵团农场找谭某某去,他在沙湾农七师下野地第三农场。谭是孟的舅舅。他也是五八年跑新疆来的。孟给我们买了去沙湾的车票,第二天一早,我们就乘车离开了乌鲁木齐。后来,我曾多次打听他的下落,但都没有联系上。据他表弟说,孟在四清以后,因家庭问题下放到伊犁了。我们在危难时,他帮助了我们,我们永远也忘不了他的恩情。
十六、根扎下野地农场
车到沙湾县城三道河子,我们就下车了。那时的沙湾县城只有几十间平房,比起家乡的县城差远了。下车以后我们到沙湾车站想买去下野地的班车,可没有班车,只有步行或者坐拉货的便车。正发愁时,碰上了两个下野地第三农场的人,他们也想等去农场的便车回去。我们一听,高兴极了,总算路上有伴了,不然还要走冤枉路。他们是农场一队的,他们不认识谭某某,但知道谭某某所在的七队。他们叫我们跟着他们就行了。等到半下午,也没有去农场的便车。他倆说看来今天不会有便车了。于是决定步行去下三场。我们吃了饭跟着他们离开了三道河子沿着公路向西走去。这两个人高个姓党,甘肃人,矮个姓王,河南人,他们到玛纳斯河边找铃铛刺,农场扎磨地用的耙子。我们走到一个叫安集海的地方,就离开大公路由西转向北了。一路上,也没有人家,只在远处有点点灯光闪烁,偶尔听到几声狗吠声。我们走了很久很久,脚累得越挪越慢。天快亮了,我们终于走到了下三场一队,他们工作的单位。他们安排我们在集体宿舍睡了一会。天亮起床以后,姓党的给我们送来早饭,让我们吃过饭后又送我们到前面的大路上,告诉我们,顺着大路往东走,前面是场部,过了场部再往前走一会就到七队了。
我和蒋某某顺着大路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终于走到场部门口,门口牌楼上有着“农七师下野地第三农场”几个大字,上面是“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一行小字。这时大门口一个人出来,我上前找他问去七队的路,他很热情,告诉我们往东走。正说着,从里面出来一辆小毛驴车。那人说,这是七队卖牛奶的车。说着他跟赶车的人说好,让我们坐了去七队的毛驴车。没想到几个月后,我竟成了这毛驴车的赶车人。
到了七队后,赶车人把我们带到了谭某某家,见着了谭某某夫妇。谭某某父母在川主街开斋铺(糖果店),与我们家前门斜对门。但他在乡下务农。过去我见过他,但没有说过一句话。听说他在解放前当过伪军官。他与我的父亲曾同过学,同在我的伯父手中读过书。他的儿子和我同在开二中上学,学校停办后到新疆找父亲安排工作。我的幺老子与谭的妹妹是好同学,所以我们两家很熟,过去我还给他写过信,但没接到他的回信。
谭叔叔热情地接待了我们。问了家乡和我们两家的情况。吃过晚饭后,谈到来新疆找工作的问题。他说,现在这里不收人了,所以接到我的信后,也不好给我回信。我们一听,头上象浇了一盆冷水。难道我们还要回去吗?回去怎么交待,再说回去也没有路费。真后悔不该贸然行动。后来,谭叔叔给我们想了一个办法,叫我们自己到场部找人事科,就说来这里投亲戚找工作,结果亲戚调回口里了,回去又没有路费,请场里安排做个临时工。要是他们不安排,就赖在办公室不走。他说,其实农场现在也有安排新工人的,只要是有当官的关系。他的关系不行,由他出面,反而不行。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和蒋步行到场部,进了大门找到场部机关人事科办公室。我们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人事科的门。一个满脸笑容的女同志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我们按谭叔叔教给的话,说了我们想参加新疆兵团建设,想找工作投亲不遇的情况,女同志询问了我们的情况,特别问了我们的文化程度,我们说是高中生,她听了说,好,我同情你们这些有文化的青年,只是现在农场不招收新职工了,最后,她叫我们等一会儿,她去找首长反映一下我们的特殊情况。一会儿,她回来了,带着我们到政治处主任办公室见一个姓张的主任,张主任询问了我们的情况后,问我们,你们想干什么工作?我回答说,想学技术。张主任笑着说,好啊!理发喂猪都是技术,你们愿意去吗?我们回答说,愿意,干什么都行。那时我心里真的这么想,只要让我留下来干什么都愿意,决不吃回头草。张主任说,你们是高中生,在农场好好锻炼,以后会有出息的。就这样,张主任把我们留下了。这时候,悬在心上的一块石头才落了下来,心里激动得直说谢谢。当时,农场高中文化的还不多,这恐怕是他们爱人才,留下我们的原因。女同志又带我们到人事科填了一张职工录用登记表,给我们开了一张到七队当试用工的介绍信,我们在新疆终于找到了工作。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女同志叫白玉华,那个主任叫张致兴。是他们改变了我们人生的命运。我们一辈子从心里感激他们。我曾经在西瓜刚下来的时候,给他们送过几个西瓜,以表示感激之情。没有多久,他们都相继调出了下三场,就再没有他们的消息。在那个年代,没有户口的外地人能找上工作,只有在新疆才可以办到。新疆最先对外开放、广纳人才。新疆之所以发生历史性巨变,与这项政策的实施有很大的关系。
十七、耕耘在田野上
我们回七队后,把工作介绍信交给了姓麻的队长。麻队长叫我们三月一号上班工作。随即安排一个姓王的组长,带我们到职工宿舍,给我们安排好睡觉的床铺。这时候,有人给我们送来了被子、单子、褥子,随后一个人给我们送来了衣服、鞋子,还有洗脸用的盆子,王组长给我们介绍说这是队上的文司务长。宿舍里已有五六个职工。他们对我们很热情,有的送来香皂,有的拿来毛巾等,他们问我们从哪里来,问家乡情况,问我们冷不冷。他们里面有河南的,甘肃的,山东的,还有我们四川的。当时,我心里感到特别温暖,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社会的温暖。从在火车上遇到乌鲁木齐秦剧团的司机开始,碰到的一个个新疆人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们都是那样热情、纯朴、真诚。
当天,我就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告诉母亲和弟弟,我在新疆找上了工作。我想,母亲和弟弟知道消息后,也一定很高兴。
离上工还有三天,谭叔叔让我们到他儿子工作的拖拉机修配厂去了一趟。他儿子比我小,我上高中后,还在上初中,记得他还是开二中少先队的大队长。六一年,学校停办,他就到新疆来找他父亲,那时,他父亲还在下野地拖拉机修配厂当工人。后来谭叔叔因为历史问题,下放到农场来。拖拉机修配厂很大,厂里停着许多维修的拖拉机,有红光耀人的东方红,还有许多绿色、蓝色、黄色的拖拉机。谭说,下野地六七个农场大修的拖拉机都在这里维修,现在地要开冻了,农场等着这些拖拉机回去春耕春播,所以厂里每天加班加点地干,谭是钳工班的工人。他领着我们参观了工厂,晚上住在他那里谈临江镇开二中学。我们真羡慕他,当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工人。我们要能在修配厂当工人多好呀!听谭说,他们厂不收新工人,听说上面指示还要精简一批工人支援农场第一线。
公元一九六二年三月一日,我们正式上班了。王组长给我们发了一把砍土镘,这工具象锄头,但比锄头大得多,是园形的,是新疆干农活的工具,我们跟着来到一块玉米地一看,哇!好大的一快地呀!一眼望不到边。农场的每块条田,都有几百亩,有的一千多亩。此时,地里的土还没化冻,象铁板一样硬。上面还盖着一层积雪。今天的工作就是清地,砍掉玉米杆,然后背到条田边上,等化冻后,拖拉机犁地整地播种。清地的人很多,有两个大组的人,大概有五六十个。砍玉米杆一人一行,有的用砍土镘砍,有的用大镰刀砍。手起杆落,人们你追我赶,干得热火朝天,有说的有笑的,还有唱秦腔河南梆子的,地头一个人在用铁皮喇叭喊着,那是文教给大家鼓劲,好不热闹。我从来没有干过农活,一会儿就落在后面好远了,上午人家砍两行了,我们一行还没砍到头。胳膊已疼得不行了,手掌也磨起了两个泡。王组长见我们不会干活,下午给我们找来绳子,让我们背玉米杆,把砍倒的玉米杆收拢后背到地边,下午背玉米杆的还有一些女职工,他们背在背上象一座小山,而我们背上才一小捆,还爬不起来。王组长叫我们不要急,慢慢来,能背多少就背多少。王组长是个河南人,个子也不高,对我们很关心。晚上睡在床上腰酸背疼。同宿舍的老职工说:“小伙子,不要怕,开始干活都一样,以后慢慢就好了。”
清完地以后,又到地里撒肥料,地化冻以后,拖拉机犁好地,我们又去平地,打毛渠。农场虽然用机器种地,但许多工作还要人去干。
三月下旬,队里又安排我到瓜菜班干活,蒋某某仍在大田干。瓜菜组有十多个职工,大多是老弱病残的职工,谭叔叔也在里面。主要是种瓜,也种一些蔬菜。这里的活比大田要轻一些,到瓜菜组有点照顾的性质。我们先是打瓜沟,后浇水,种瓜,主要种西瓜和甜瓜。瓜苗出来后,定苗,追肥、整枝等,转眼瓜秧变成瓜蔓,瓜蔓上又开了花,结上了小西瓜。这里的瓜很甜,在新疆颇有名气。每到七八月份瓜熟蒂落后,乌鲁木齐、克拉玛依来拉瓜的汽车络绎不绝。乌鲁木齐市场上热卖的“下野地西瓜”,就出在下野地农场。
其实,我们种的甜瓜,一种叫“白兰瓜”的更美,个圆、白皮、绿瓤、晶莹、透亮,吃着比蜜还甜。我们种的瓜产量也高,十几个人每天从早忙到晚地摘瓜,怎么也摘不完。不管谁到瓜地去,西瓜甜瓜随你吃个够,不要钱。有家的人买瓜都是用架子车拉,那时瓜才几分钱一斤。现在再也吃不上那么甜的瓜了。其主要原因,那时追的是有机肥料和油渣,还追苦豆子。而现在追的多是化肥。
这些农活我过去从来没干过,一切都是从头学起。想起来可笑,我到新疆来又成了农工,也可以说是拿工资的农民。每天天刚亮,钟声一响,就起来下地。钟其实就是挂在树上的一个旧马车轮轴。早饭、中午饭都送到地里吃,下午傍晚才收工,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春播动员会开过以后,地里活多了,就小礼拜改大礼拜,十天一个星期,只能休息一天,洗洗衣服,到场部商店买点日用品。虽然工作紧紧张张,但大家每天仍是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劳作、不叫苦、不喊累、任劳任怨,每天除了下地干活,晚上刚吃过晚饭,集合钟又敲响了,每天晚上不是在礼堂开会学习,就是到粮场上突击剥玉米皮或棉桃。只有周六晚上可以休息,自由活动。晚上开会学习抓得特紧,一般是队长总结和安排工作,指导员传达文件或念报纸。指导员姓赵,河南人,文化低,可能是小学三年级文化程度,念的磕磕巴巴,经常还念错别字。如有次念如火如荼,他读成如火如茶。好在他念错了,也没有人提出来。学习时,职工坐在下面,很多都在打磕睡。职工实在太累了。晚上在粮场上突击干活时,倒很活跃,大家有说有笑,有唱有闹,有个职工叫李小三,河南人,干着干着,他脱掉衣服,赤裸着上身,用手掌拍打着胸背,说起诙谐的快板,逗得大家哄堂大笑。那时一些河南人最喜欢唱改了词的豫剧花木兰,什么:“你要不相信,脱了裤子看……”,晚上最高兴的是,农场电影队来放电影,夏天就在礼堂外面。人们一吃过饭就在那里坐着等看电影了。有时农场演出队也来生产队演出,节目都是配合政治、宣传好人好事、给人鼓励的。如果场部晚上有上面剧团来慰问演出,生产队晚上就放假、让职工步行到场部去看。记得那时兵团的京剧团,秦剧团都来农场慰问演出过。
生产队的人都来自五湖四海,有河南的,甘肃的,山东的,四川的,上海的,也有江苏、安徽、贵州、辽宁的。河南人最多,主要是五六年来的支边青年或投靠他们的家属。那时人们叫河南人为胯子,因穿大裤裆;叫四川人为耗子,因四川人困难时期吃老鼠;叫甘肃人为洋芋蛋,因甘肃人以洋芋为主食;叫山东人为大葱,因山东人爱吃大葱。虽然大家来自于不同地方,说话乡音各不同,但大家都和睦相处。特别是四川老乡更加亲热,一人有难,大家关心,互相帮助。
在农场,经常碰到老职工问我,这里的生活习惯不习惯?我说,习惯,是的,我没有感到不习惯。可能是由于我们从小就生活在苦难中,所以对农场的生活很满足。工作再紧张,也比我挑煤炭好。吃的虽然是玉米窝窝头,窝窝头里还掺和着一些甜菜渣或苜蓿粉,但让你吃饱。虽然那时白面(麦面)少,但一星期还可以吃一次白面馍或是包子。平时还可以吃到河南人做的糊糊面条。菜主要是萝卜、白菜、土豆,打一份菜有时还吃不完,每星期还可以改善一次伙食,吃到一次猪肉或羊肉。中午吃菜、晚上喝汤,有时汤里还漂着鸡蛋花。在那个年代,有这样好的伙食,确实比家里强多了。这叫我怎么不心满意足,知足常乐嘛。记得我每次给母亲和弟弟写信,都给他们夸这里的生活好,叫他们放心。
那时,农场经济比较困难,经常不能按月发工资。刚工作时是试用工,工资是三十六元一角四分。一年后,转为正式工,工资是三十八元九角二分,六零年以后来新疆兵团当工人的,在北疆,大都是这个工资,人称3892部队。这个工资在当时相当于家乡县长的工资了。我每月生活费和买书等零用钱,大概要二十多元,如果发工资,可以给家里寄十五元。如果农场没有钱发工资,就发给职工十几元的零花钱,工资保留着,每月存在队里一张牛皮纸的保留工资卡上。有时零花钱也发不下来,就印瓜菜票当钱发给工人,在农场内流通,可以买瓜买菜,也可以到场部商店买一些卖不掉的商品。所以自己在农场生活倒不成问题,但就是不能保证每月按时如数给家里寄钱,如前所述,目前母亲回镇上后,又没有工作。只是帮人做鞋挣点钱。母亲的鞋做得特别好。每年还给我做一双寄来,至今我还珍藏着一双做纪念。弟弟仍在家挑煤炭,挣钱也不多,加上母亲积劳成疾,还要看病吃药。我知道母亲每个月都盼着我寄钱回家,虽然她来信从来不找我要钱。那时,如果哪一个月不发零花钱,我就发愁了,有时只好托辞写报告,找生产队领导借点钱寄回家。一直到六三年七八月份,国家给兵团拨了一大笔钱,农场经济才慢慢好起来,基本上可以按月发工资了。
一天下午,我们组在大田里修毛渠,我和王组长在一块干。突然王组长走过来说,小鬼,赶快回家。我感到奇怪说,毛渠还没打好哩,心想,何况还不到下班时间,王组长用手向西北方一指,说你看,黑风就要来了。我抬头一看,太阳还在西方照着呢!只是天边有一层黑云向上翻滚着,组长拿起口哨吹起了紧促的哨音,组里的职工们听着哨音后,提起砍土镘就往地头跑。我跟着组长跑到地头,太阳被黑云遮住了,一会儿大风呼啸着刮来,石头裹着沙子、扑在脸上,打在身上,一些职工的帽子刮到了天上,转眼天黑了,象晚上一样。刹时风沙象一群疯狂的野兽发出怒吼声,林带的杨树一根根刮断了,刮得人迈不了步,就是站也站不住了。王组长背对风沙抱住我,艰难地挪着脚步,一直挪到一个凹地里才蹲下来……那时的黑风,现在叫沙尘暴。新疆的沙尘暴真厉害。那一天生产队刮丢了几十只羊。还有几个妇女被刮到沙包窝里迷了路,队上派人找了一夜,才找回来。
十八、卖牛奶的那些事
八月份,场里突然通知我参加师里办的学习班学习,虽然不知是什么学习班,但到师里的学习班学习,总是好事,所以心里很高兴。当时农场归农七师管,师部设在奎屯,而这次师里学习班却办在十九团农场。十九团就在我场东边,是邻居。我背着行李走到十九团,在场部机关报到以后,一辆马车又把我拉到一个生产队,安排在一间大房子住下。地下铺的麦草,睡地下。这个学习班原是学习什么新式挤牛奶法,还是兵团委托农七师办的,来学习的来自兵团各师农场牧场,有南疆喀什、阿克苏、库尔勒的,有北疆阿尔泰、伊犁、塔城的,还有东疆哈密的,都是些小伙子和姑娘。负责办班讲课的是十九团畜牧技术员,叫薛党生。他教我们新式挤奶法,先用热水敷牛奶头,然后挤牛奶,挤剩下的让牛犊子吃。过去老式挤奶是先让牛犊子吃,把奶吸出来后,再把牛犊子拴在一边,然后挤奶。说是新式挤奶法可以提高奶牛产奶量,而且很卫生。来学习的大都是原来牛奶场的,会挤奶。我还是第一次见挤牛奶的。我原来没想到学习班里是学习挤牛奶的。学了近十天,我也学会了挤牛奶。我不由想起来农场时,张主任讲的话,这也是一门技术嘛!
学习回来,就把我安排到队上畜牧组牛奶场工作。这时,蒋先骅调到卫生队学卫生员去了,后来留在卫生队当护士。当时,我真羡慕他,他学的才叫技术,我学的是什么技术啊!卖牛奶的毛驴车把我拉到牛奶场。牛奶场夏天不在队上,还在离队上四、五里地的甘沟,牛奶场的人都住在地窝子里。地窝子就是在地下挖一个房子,顶上用树枝麦草盖上,再上一层草泥。建场初期,农场职工都住这种简易房子。地窝子有两间,一间做饭,一间做人,睡的是土炕。房子很简陋,连桌子凳子都没有。地窝子旁边是牛棚,牛奶场有三十多头奶牛,主要供应场部用牛奶。牛奶场有六个工人。组长姓张,年龄最大,五十岁左右,湖北人,他原是9—25起义的军人,原来他负责卖牛奶,他老婆在牛奶场打杂、做饭。放奶牛的两个,高个姓安,五六年河南支边青年,矮个姓卜,比我还矮,也是河南支边的,当过铁路工人,还当过志愿军到朝鲜打过仗,他经常吹过去的革命经历。放小牛的也姓安,外号“老虎”,是老安的弟弟。早上,我和他们一块挤牛奶,还是用老式挤奶办法,我学回来的先进挤奶法他们不感兴趣,嫌麻烦。挤好牛奶,吃过早饭,大家分头干自己的工作。放牛的放牛,卖奶的卖奶,在家的打扫牛棚。我去以后组长就叫我卖牛奶,他负责全组工作,并轮换着顶班,让每个人休假星期天。从此,卖牛奶的生涯开始了。
我每天起床挤好牛奶,吃过早饭赶着毛驴车,拉着一大铁桶牛奶去卖,先到队上,然后驾车到场部。那时,牛奶一公斤才七、八分钱。由于喝奶的人多,经常供不应求,场部打奶的人排着队等着我,就象列队欢迎首长,有时排队的乱了套,拥挤着抢着牛奶,有的甚至提前到半路上等着打牛奶。不过夏天牛奶多的时候,有时还得吆喝着“卖奶子”,到场部各单位转一圈才能卖完。在场部卖牛奶认识了不少人,如子女校的于老师,每天找我打牛奶给孩子喝。当时我想,这一辈子能调到学校当个老师就好了。没想到以后我真进学校当了老师,而且后来还当了于老师的校长。那时,场部的许多大人小孩都认识我,叫我卖奶子的“小鬼”。主要是我当时个子小、年龄也不大。时间长了,场部一些单位的领导,听说我是高中生,人又老实,想调我去工作,如拖拉机修理厂厂长想调我去学车工,机耕队队长想调我去学开拖拉机,我听后喜出望外,特别是开拖拉机,在家的时候,电影里看到开拖拉机的,特别羡慕。但生产队不放我走,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年底队上把我评选为五好职工,还参加了农场先进表彰及春播动员大会。五月份又评为学习雷锋先进青年,参加了场里的“五四”青年节表彰大会。那时领导群众对我的印象很好,说我人老实,听话,能吃苦,服务态度好,学习雷锋助人为乐。当时,全国正开展学雷锋运动,对我促动很大。每次到场部去,生产队的一些职工让我给他们代买东西,代寄信汇钱,还有到场部看病坐便车,我都全心全意服务,使他们满意。
我一边工作,一边抓紧时间读书学习。那时我仍然幻想着将来当个高尔基式的作家。我订了《人民文学》、《文艺月报》等文学杂志,买了不少文选理论和写作书籍。我每天一坐上牛奶车,就埋头看书。好在拉车的毛驴是老母驴,很通人性。它知道路线,哪里是卖牛奶的地点,它自动停下,走在公路上,它知道挑好路,避开坑凹的地方,前后有汽车来了,它自动让到路边上行走。它能听懂我的话,我说走,它就走,我喊停,它就停下来,我说快,它就快跑,我说慢,它就慢行。我不在,别人休想赶它走,用鞭子抽它也不走。有一次,卖牛奶回来,我躺在车上睡着了,它一直把我拉到牛奶场才停下来。只有在它听到公毛驴嘶鸣着叫它的时候,才呼应着鸣叫着乱跑。有时我卖完牛奶回来,还帮助去放小牛犊。我把牛赶到草地上吃草后,照样好看书,草地很大,还有放羊的、放猪的,记得有个放羊的小马爱唱宁夏的花儿,边放羊边唱,声音高亢激昂,很好听。还有个放猪的小段爱吹笛子,在草地上吹着动听的歌曲,天山飘着白云,地上青春的草地,羊儿叫着,牛儿喊着,猪儿在草地上追逐欢跑,好一幅北方牧歌图。
晚上,在地窝子里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光,坐在床上,或看书或写作,没有桌子就在腿上搁一块板子。记得那时还练习写了一些诗歌和几篇小说,给文学杂志或报纸寄出去了,但都退了回来。只是在农七师《跃进之声》报上发表过几首小诗。一次看了《老兵新传》的电影后,还想构思一部描写兵团农场创业的电影剧本。是啊!看农场的今天,整齐的条田,碧绿的林带,清清的水渠,金黄的麦浪里驶着康拜因,东方红在地里播种希望……要知道这里—下野地,五七年还是没有人烟的戈壁滩,那时这里只有野兔、黄羊、豺狼。是前辈们五七年来这里造田开荒才改变了这里的模样,成了祖国的粮仓。他们毫不逊色于北大荒老战士的功绩。是应该大笔书写他们,可是自己深感力不从心。那时在生产队文教的鼓励下,也给农场广播站写了不少通讯报道,经常在广播上广播我写的东西,这自然也引起了人们对我的关注。
七队有两个四川老乡对我特别好,一个是姓刘的木工和他的妻子,他妻子是组长,特别能干,四川乐池人,他们经常把我叫到他家吃饭。他们有个女儿在下野地管理处医院当护士,长得很漂亮,经常回家来,他们有意撮合我和他的女儿,他妻子对我说,她女儿对我有好感,让我给她女儿写封信谈谈。当时,我有些自卑,自己一个卖牛奶的,我一直未敢写这封信。还有一个是长寿人,姓吴,会烹饪,在伙房当炊事员,听说在家里是开饭馆的。他很喜欢我,打菜时打得特别多。他还送给我床单和一些小东西。他有一个女儿在内地上中学,他准备接来,他想我做他的女婿。后来,我调出了七队,也就没有和他来往了。
十九、兵团武装战士
1963年10月,场里调我到武装值班一连当武装战士。1962年,新疆发生了伊塔事件,伊犁塔城大量边民被苏联策动,逃往苏联。伊塔事件后,兵团进一步加强了武装工作,各农场恢复和新建了武装值班连队。值班连队农忙参加生产,农闲进行军事训练,遇到紧急情况就拉出去执行任务。新疆兵团是新疆稳定的重要支柱。中央对新疆一直很重视。所以兵团肩负着三个队的任务,一个是生产队,一个是工作队,一个是战斗队。武装值班连队就是三个队最好的体现。这次场里组建的武装值班连抽调的都是优秀青年。这是政治任务,所以生产队想留我也留不住。那时能调到武装值班连还是很光荣的,所以我也很高兴。当年虽然我调出了七队,七队在年底仍把我评为团级五好职工。
一到武装一连,就统一换上了灰军装,与抗战时八路军穿的一样,还发给我一支五四步枪。我被编到一排三班,班长姓张,当过志愿军,河南人。连长姓陈,刚从现役部队转业来的连长。从此,每天开始了军事生活。早上听着军号出操,上午、下午训练,主要练队列、刺杀、射击、投弹,还要到雪地里练战术,实施防御和攻击,有时还上一些军事常识理论课。半夜后轮流换岗两个小时。我们还进行了实弹练习,虽然时间很紧张,训练也很辛苦,但觉得很有意思,这辈子也总算过上了军事生活。1964年3月,场里从武汉军区来了一批转业军人,全部分配在武装一连和二连。我班分来了两个战士。四月份连队转入生产劳动。先是扒苹果树,一连原来是个园艺队,种了不少苹果树,新疆由于冬天很冻,所以入冬前要把苹果树埋上。春天化冻后才扒出。扒完苹果树,连里又安排我们三班负责种菜,因为张班长是种菜行家。当时,掀起了学习毛主席著作热潮,在地里干活休息,也要学毛主席著作。晚上还要写心得体会,每周还要开讲用会。由于我是高中生,班长安排我负责组织班里学习毛主席著作。我们班多次受到连里的表扬。我和班里同志和睦相处,在学习和劳动上表现突出。五月四日,我被批准参加共青团,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不久又被团里评为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在武装连印象最深的是保卫夏收。农场麦熟以后,场里安排值班连战士到各生产队保卫夏收。我和老杜分到一队,晚上在麦场或麦地站岗,主要是防火、防盗、防阶级敌人破坏。那时,我背着枪,在星空下,巡视在田间地头,瞪着双眼,听着地里发出的蟋蟀声,深感自己肩上的责任,也为自己是一名保卫战士而自豪。
二十、一人一所学校
1964年7月,保卫夏收回来,连里通知我调到子女校当老师。这真是喜从天降,梦想突然成真了。同时,调到学校的还有几个转业战士。从此开始,我就步入了教育战线,开始了我的教育生涯,一直到退休,在教育上从小学到中学,从教师到校长,从农场到城市,在教育战线上工作了近四十年,我也不知教过多少学生,只知道,我的学生差不多分布在全国各地。我从心里感激决定调我到子女校的人,是他改变了我的命运。不过,我至今也不知道是谁决定调我的恩人。
我们到子女校时正赶上学校放暑假。教师到下野地管理处中学集训学习,我们也一块到该中学参加政治集训。那时下野地9个农场只有这一所中学,当时,只有初中,还没有高中,是下野地最高学府。没想到后来我到这个学校当了中学教师,后来,又当了这所中学的校长。学习回来后,学校领导又对我们几个新教师进行业务培训。主要是学习备课。教务主任姓姜,他找来老教师的教案本,还找来教科书,让我们模仿着备课,学习写教案。开学前,学校领导安排我和一个姓张的老师到三队创办分校。同时,还有一些教师分到一队、十一队种畜队、八队办分校。原来农场连队没有学校,连队学生从一年级开始都到场部住校。为了解决学生就近上学问题,场里根据上级指示到连队办分校,以解决连队职工子女上学困难问题。
三队分校离队部还有四五里路,在一个麦场旁的旧羊圈里。教室有两间,用土块垒的课桌和凳子。房顶有的还漏着天,条件很简陋。这就是那时兵团艰苦奋斗的作风。学校只设一、二年级两个班,我和张老师一人教一个班,一个班只有十几个学生。由于自己说的四川话,在课堂上按方言教读,用方言点名常引起学生哄堂大笑。如点学生杨新国的名,我读杨新国(gui)。弄得我很尴尬。我于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学普通话读音,学习老教师的教学方法,学习写好黑板字,做一个合格的教师。每个星期,我都要抽时间回场部子女校听老教师的课,模仿他们的教学方法。读不准普通话的字音,我就请教张老师,每篇课文教之前,先读给张老师听一听,让他帮助正音,放学以后,我就在黑板上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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