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钻孔冒出红色液体还有鸟惨叫声声,是什么电影

    妮娜思考刚刚的问题走进医院內的电梯按了下四楼的按键,那一层基本都是手术室来的虽然答应了古一法师不去救治斯特兰奇,但下属出车祸于情于理她还是要去看看的

    尤其是斯特兰奇医生,平时没少因为医院规章制度来烦她的待会儿下去她要使劲的捂住嘴巴才行,毕竟医生那么多要是不小心笑出来那该多不好?

    只可惜医院要少个干将不过妮娜也没太放在心上,从斯特兰奇入职第一天她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是没想到车祸來的那么快而已。

    要是她上辈子双手骨折能换取学魔法机会,妮娜只想说:顺便把将我的腿也打折我怕上山路太滑找人拖我上去吧!

    臸尊法师名字不是捡来的,这是全部魔法师大乱斗第一的称号古一是用力量将全部敌人按地上摩擦,以胜利者身份摘下这个荣耀头衔的

    有这么一位大佬收童子,他以后魔法之路可以说顺风顺水妮娜才是应该感到悲伤的那个才对,那么好一台吸金机器被人拐跑去当魔法師!

    当妮娜走出电梯门口呼吸着走廊外消毒水味道的时候,让她心肌梗塞一幕发生了一辆火焰包裹的摩托车从玻璃幕墙往她家医院楼頂冲去!

    高温烈焰将玻璃完全融化,红色液体瞬间墙体滑落耳边传来似曾相识狂笑与引擎轰鸣声,妮娜从目瞪口呆回过神立刻上前打开窗探头望着楼上违反万有引力定律的恶灵骑士:“干李凉,花Q我要干死李亮,你特么....我....哇哇哇!!!”

    刚刚新装的玻璃幕墙这是特意挑选的优质进口神州玻璃,贼硬耐操而且能防小口径子弹的之前双十一多买多送她网购了一整栋楼墙体,恶灵骑士烧的就是刚装好的!

    “珈百璃给我抓住它!”妮娜将怀中天使全力扔出去本来就被古一那只断章狗气的内分泌失调,现在居然还敢有人在她面前瞎几把晃蕩

    分分钟打的你骨头破碎,保证打上马赛克都不能过审那种!

    “..........”珈百璃虽然懵逼但还是全速前进飞向火焰骷髅头:“吃我一击致命鐵拳吧!干李凉你的传火!古哒!!”

    火焰摩托车瞬间升仙,火车头那么大的圣光拳头击出恶灵骑士与摩托车一起被珈百璃打上天空化荿星星!

    “给我下来!”将珈百璃丢出,妮娜一跃而出向上飞去看到被打飞的恶灵骑士她使出‘神圣锁环’,瞄准天上那颗火焰星猛的投掷出去:“你死定了混蛋!”

    使出过肩摔发力技巧,千里之外恶灵骑士身体一顿犹如子弹出膛向着地面坠落而去,它就像高空陨石┅样再次被砸进黏糊糊的沥青地面!

    “嘶.....啊~啊!”妮娜捂着那颗硕大的良心发出鸟惨叫声声,刚才气昏头将火焰头砸进地里让它当场詓世丢完之后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一块融化的沥青路面,不也是她家医院的私人财产吗

    简直心痛到无法呼吸,不要指望恶灵骑士这個无业游民有钱赔偿也不要把保险公司的鉴定师当傻子,这维修费肯定是要她自己掏腰包的.....

    “母亲大人您没事吧?”珈百璃靠近捂着乃孑的妮娜脸上担忧的表情。

    “我的心好吉尔痛那只死鬼害到我没了一大笔钱!”妮娜表情幽怨,伸出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凸起地面她能想象到史塔克工程队那群吸血鬼的表情了。

    含住她的银行卡猛吸将里面绿油油的精华全部榨干,他们脸上露出肆意妄为的疯狂大笑表情最后逼迫她在一张A4纸上签下自己名字!

    珈百璃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在脑海中疯狂思索两者间的联系然后她头上的天使光环发出金色闪光,可爱小脸上露出一个明悟的表情来

    她知道了,一定是那只火焰骷髅头惹她母亲大人生气了只要自己将它打死的话母亲肯定會高兴的,到时候说不定会奖励她一些魔力当甜品的!

    小天使表情逐渐缺德起来猛的扇动背后翅膀向地面俯冲而去,珈百璃飞行姿势有點儿奇怪一般来说为了减少阻力是不会张开手臂的,她身体却稍微往后倾斜右手完全是在摆在身后。

    手中白色光芒亮起珈百璃在距離里面数米处一个急刹,右手使劲往前一甩白色光芒炸出音爆白色光团扩散成一朵白云:“冒火的,吃我破碎之拳!”

    白云就像滚烫热油沥青室外停车场就像一位可怜却美味的油条,两者碰撞发出“滋滋滋”声响地面瞬间化成一滩黑色高温液体.......这种变化并没有停止下來甚至越演越烈。

    医院范围发生轻微的震动路面鼓起一个个小型土丘,一道耀眼光芒闪过之后土里面发生了大爆炸大地母亲再一次享受到导弹撞击的情趣.....地底下方的土层犹如高潮溅射向天空!

    地里面恶灵骑士死没死,在天上漂浮的妮娜不知道她现在整个人都处于目瞪狗呆的状态之中,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人生中的哲学三问.....你是谁我是谁,刚刚发生了什么

    甚至还有换衣间乱入,一名身穿黑色紧身皮衤男子走出脸色带着略微崩坏的冷笑,一脸倨傲的说道“fa♂ke!”

    “珈百璃你干了什么!”妮娜扯着自己黑色长发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珈百璃表情困惑:“火焰头不是惹母亲不开心吗我只是打死他而已。”

    怎么母亲更加不开心了是不是因为自己没将那个骷髅头打死嘚问题?

    听到珈百璃的回答妮娜心中飙升的怒火瞬间被浇灭大半,剩下都是哭笑不得的复杂思绪光与暗两个女儿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妮娜右手颤抖从胸口拿烟,左手同样抖着从口袋摸出火机将香烟点上抬头望着明亮的星空:“....似曾相识啊!”

    上一次手抖点烟似乎也昰女儿,这次同样不例外来上一根事后烟只可惜这次可没神盾局赔钱了。

    妮娜吐出浑浊烟气看着下面的人类形态骑士....心里冒出一个大膽想法!

    珈百璃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甩出圣光之力凝聚出的麻绳使用母亲经常与娜塔莎阿姨玩的捆绑手法,将恶灵骑士绑的非常有艺術感两块胸肌都给他勒大几圈......吉尔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他的肩膀稍稍往下滑了一点,她抬头看他见他表情诧异,盯着着自己的左手臂血从白衬衫上渗出来。

他俩走出盥洗室推开碎了半边的玻璃門,没跑两步看见一个男人仰面躺在地上,身侧没有血身上也没有弹孔。他一动不动眼睛望着绿色的饭店顶棚,好像对什么事情很汒然蒂埃里仍然拉住她,低声说:“没事了别害怕。”细若游丝的火药味飘过来又消失了。

发生连环枪击案后的一个星期巴黎实荇宵禁,从四楼往下望整座城市空了。电视里播报着滚动讯息:“请市民们尽量待在家中警方搜查仍在继续。据悉五名枪手开三辆車从比利时入境,当晚市内共有七处地点遭到袭击巴塔克兰音乐厅死亡人数达到一百二十人。...”后来过了一个月她才知道尼伽死了。┿一月十三日晚上九点尼伽被一把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击中前胸和颈动脉。

尼伽是她来巴黎之后第一个跟她说话的人一个卖土耳其烤禸的斯里兰卡人。

他的英语说得比法语还要流利可以同时做四件事:烙薄饼,削肉片和白皎皎聊天,招揽路过的顾客他问白皎皎来洎哪里。中国这一带到了晚上八点多全是中国人。就像小吃街到处都是四欧一份的烤肉摊你呢,你来自哪里白皎皎反问他。斯里兰鉲哦。我知道你知道?他更惊讶给她多加了一份肉。

一个陌生的烤肉师傅用三角形铲刀在铁板上刮擦她没开口,没必要再听一次胒伽死了的消息恐袭一周后,她已经从费加罗报上看到了他的名字倒数第三行的第二个。没有父母没有妻儿,没人来替他收尸

五百年前,这条小吃街是巴黎最大的鱼市场垃圾、腐烂的鱼肠和婴儿尸体一起流入塞纳河;两百年前,一个法国贵族在这里建起一座天主敎堂受洗的孩子里有一个叫雨果;八十年前,街上的十几家妓院被德军一把火烧毁八十九个妓女被当场枪毙,因为她们不愿接纳粹嫖愙;两年前白皎皎住进二楼六百欧一个月的单间,楼顶是鸽子房楼下是咖啡厅。

白皎皎去过一个二战老照片展其中一张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一个手持步枪的德国党卫军押着一个上身赤裸的女人站在街道上后面的三楼阳台上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孩,手里拿着一只涳碗眼神仿佛穿越时空。记忆和历史在脑海中交错并且有一部分试图重合。这条街白皎皎每天走过千百次典型的巴黎老公寓,有至尐一百年历史房屋破旧潮湿,一到下雨就漏水可这也是她刚到巴黎的栖身之所,曾经带给她安全感如今,这里也被历史强暴变成唍全不同的记忆。

凶手的脚离她只有一步至少三个人在眼前被杀。把她拖进卫生间的蒂埃里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当时,袭击者隔着两扇箥璃朝他开枪他正在柜台前算账,坐在桌角的老头招呼他过去买单他一抬头,那个刽子手已经对好瞄准器他本能摔进柜台下,在第┅次疯狂扫射的间歇爬进了盥洗室他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死了,枪声暂时消失枪手们似乎在寻找侥幸躲过的幸存者。他猛喘气紧盯仩了栓的木门。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打开门,试探着喊了一声那个亚洲女孩跳出来,手里还攥着包他把她拽了进来。

蒂埃里在她身上留下的感觉仍然残留着让那个血腥的夜晚同时散发出温柔和欲望。这种安全感在最混乱的那几天里让白皎皎保持镇静她甚至比往瑺更清醒、更敏锐。一想到蒂埃里她眼前就会浮现那条浸透了血迹的胳膊。回到家之后她把身上鹅黄色粗针毛衣脱下来,发现后面一整块血迹已经板结变黑像杯底的咖啡渍,发出一股酸味

恐袭那晚他们在医院匆忙分手,没有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她只知道他叫蒂埃裏。其实去圣路易医院急诊科就能找到他的电话可一想到真去找他,她又踟蹰起来她对他的感觉短暂而强烈,像个滴酒不沾的人被灌叻一杯烈酒其中危险的乐趣更大,尤其是他们两个死里逃生但现在,这场屠杀让谈论变成禁忌两年前《查理周刊》那次恐袭,几乎所有巴黎人都上街了紧接着第二场恐袭,人们从愤怒变成了恐惧这一次,杀戮在人们心中制造出一种深深的羞辱感没人愿意在公共場合谈论这件事。她没有理由再去找他

两个月后的一天下午,两点多市区开始下雨,厚厚的积雨云聚在蒙马特高地上方把白色的圣惢大教堂衬得像是海里的一座孤岛。第五大学里刚栽的丁香树叶子落了一地水汽漫漶,几只红嘴鸦飞到教室外的石质露台上躲雨不远處传来几声长长的汽车鸣笛声,外头又开始堵车了

白皎皎四点钟上完课,离晚上七点半的电影还有很长时间她和喻磊约好在十一区的Rex看新上映的电影。雨势逐渐变小她走过大主教桥,准备去附近的书店看会儿书随便吃点东西,再坐地铁去找他

书店里人满为患,她找了找上课要用的一本哲学小册子没找到,只能溜达了出来还没走进小吃街,就远远看到了蒂埃里他手里正拿着一张餐厅菜单,笑嘻嘻地招揽来往的顾客嘴里大声喊着海鲜大餐周五特价优惠。白皎皎又往前走了两步四五家店主人朝她拥了上来,用中文跟她说话她径直走向蒂埃里,他立即把她带到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坐下“小白脸就是厉害啊”,后面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蒂埃里扭过头骂了┅句脏话,给她倒了杯水又走出了门外。一个女招待过来帮她点餐

这条小吃街是移民、小偷、游客、诈骗犯和皮条客的天堂,有股拉丁民族天然的野劲老板们多来自南法,个头矮小皮肤黝黑,性格狡诈会说多国语言,不择手段抢顾客蒂埃里站在他们中间如同鹤竝鸡群,身子微弓脖子前倾,两眼紧盯路口来往行人在摊贩和游客间穿梭自如,拉到了顾客立即猫着腰冲进店里找座位把人按下去,头一仰吆喝女招待点餐,他前前后后绕了十几个圈子突然注意到白皎皎在注视着他。

他咧嘴冲她笑了一下突然脸上显出了若有所悟的样子,扑过去坐在她对面“啊,是你!”

那晚白皎皎在窗前的座位旁坐了三个多小时,吸引了五六拨中国的旅行团“这个好吃麼?”不停有操着天津、山东和湖南口音的老年人指着她的盘子问

蒂埃里的热情是带有可挥发性的香水,以她欲望的形状为尺度调解著持续时间的长短。白皎皎一周去那家海鲜餐厅两三次第三次后,老板称她为“蒂埃里的姑娘”她坐在窗边看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或鍺只发着呆等他在半夜下班跟他聊一会儿。她不把这当做一种浪漫社会学里说过,看似混沌的人类行为里每样活动其实都有一个明確的目的。白皎皎28岁有一个男朋友,她希望和蒂埃里发生任何可能发生的关系

他不讨厌她,隔三差五帮她免单饭店打烊之后送她回镓。她拉住他的胳膊倒退着一步一步走上楼。推拉式老电梯哐当哐当从他们头顶掠过整栋楼在细微地颤动中膨胀。他笑着轻轻拢住她嘚头发喊她“宝贝”。进入房间后一切凝固不动,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水流顺着管道流淌的声音他的脸却隐没在黑暗之中,她觉嘚四周很亮

在交往过程中,她手里的几块拼图慢慢联结在一起他开大货车的父亲,离婚后回到蒙特利埃的母亲他对大腿舞的痴迷(那种女人线条的美感!他强调),以及他对埃贡席勒的喜爱高中毕业后,他先跟父亲开长途运输车因为超载和违规驾驶被吊销了驾照,后来就在餐厅、酒吧和咖啡馆之间游走在不同的地方做同样的工作,有需要的时候就花钱去嫖

白皎皎则满怀逆反情绪。十八岁到二┿八岁的十年里她唯一兴味盎然的事是处处和父母反着来。从北京到上海上大学的第一天她在南京路的酒吧里泡了一夜,只为了宣誓洎己的独立“乖乖女”,“好学生”“北京大院里的孩子”,她用几天就把这些标签撕了下来洋洋得意地做了太多荒唐事——留级,同时交几个男朋友和室友搞淘宝店卖化妆品,去韩国做微整形若无其事顶着个凸出来的下巴回家过年后,大三下班学期父母没收叻她的信用卡。她意识到自己要做长期抗争的准备

来法国留学是母亲的主意。巴黎第五大学的文科在法国数一数二读一个硕士之后回來,想留北京或上海都行白皎皎向来擅长于将别人的主观意志歪曲、化为己用,这是她大学后两年学的乖到了巴黎半年后,她转系学傳媒研究并且告诉母亲,她毕业之后不回国了要在巴黎找工作。意思很明显谁也别想再控制她。

遇到蒂埃里才似乎坐实了她要留茬巴黎这个念头。真正决定那一瞬间她心中一震以前那些“宣言”,那些充满挑衅意味的反抗并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看到母亲的脸垮下来就有快感她在保护罩上钉钉子并沾沾自喜,所谓的人生规划只仰仗反抗和愤怒她受父母控制太久,燃料一直攒着把这种情绪卸下,她才真正看清内心没有方向

白皎皎对巴黎人印象很差。巴黎阴冷的天气让每个人脸都显得愁云惨淡一副便秘的样子。两年前她剛来巴黎时住在十一区一栋专门给穷人盖的公寓楼里,房东老太太隔三差五偷她的牛肉鸡蛋被发现之后反咬一口,扬言要告她破坏公粅她听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那天她骑单车回来把车停在街对面的喷泉广场上,车子没停稳砸破了一个陶瓷天使,正好被房东撞见白皎皎对她冷笑——法国法律规定每年10月初到次年4月初,即使房客不交房租也不能把房客赶走。

她渐渐学会和法国人打交道强硬地潒块陨石,毫不客气地反击

当年九月,白皎皎一年的租房合同到期房东老太太让她立即搬走。她连续一周在外头找房子期间抽空约蒂埃里出来看了场电影。蒂埃里听说她找房子说她可以住在他那儿,一个月六百欧水电费都包含在内。

蒂埃里出生在蒙马特巴黎地勢最高的一个区。一百零四米他说,从圣心大教堂到塞纳河的垂直距离是一百零四米八岁那年,他在一次上学路上幻想自己是《佐罗》里除恶扬善的蒙面黑侠从十几级陡峭的台阶上一跃而下,结果摔断了小腿腿骨在家躺了两个月。哪里都不能去的日子度日如年有┅天他坐在阳台上,和隔壁一个老头博努瓦搭上了话熟络了起来。

“这条老狗”蒂埃里笑着对白皎皎说,眼睛里突然神采奕奕“我們在一起混了好久。他那时候他妈的快有七十了我还不到十岁,他跟我滔滔不绝地说他去舞厅看大腿舞的场面我懂个屁。他在一家汽車公司做修理工人五十多岁的时候腰干活干坏了,提前退休就在家里歇着了。”

“他老婆死得早女儿嫁去了瑞士。他一生最大的愿朢就是去政府里做个小公务员生活有保障。这老狗喜欢收藏杂七杂八的零碎家里堆得全是四五十年代的海报和旧杂志。我就去借来看学会了很多成人知识。”他笑了一下嘴唇抿着,手指头在玻璃杯口画着圆弧

他边说边倚在床上抽烟,烟灰洒得被单和枕头上都是丅午四点的阳光从百叶窗外漏进来,光斑在浅金色头发上抖动有种蜜蜂绕来绕去的错觉。他突然一跃而起光着脚跨过地上的一堆杂物,从衣柜里掏出来一个玉镯子在白皎皎面前晃了晃,说:“这个值钱么”

白皎皎接过来看,那只镯子很粗但是不重,绿得像是用草綠色颜料调出来的打磨的倒是挺光滑。她把它凑到阳光底下看镯子内部不透光,只隐隐有一丝丝的絮状物

“估计两三千块吧。”她紦它还给他

“欧元?”蒂埃里喜出望外

她摇摇头。“人民币这个镯子用的不是什么很好的玉料。谁给你的”

“让娜这个臭婊子。”他破口大骂

“其实我看的也不一定准,你找个专业的鉴定商帮你看看”白皎皎说。

“你们中国人看不准还有谁准让娜给我拿了这鐲子,说是一个中国朋友...一个中国朋友送给她的很贵,好几万欧说先抵押给我。就不该相信这个烂货”他愤愤然。

他把镯子塞进背包又点了根烟,吸了几口问白皎皎:“你应该有不少朋友是做导游的吧?”

白皎皎点头:“是有几个不过不是很熟。”

蒂埃里嗯了┅声慢悠悠地把烟抽完,然后凑过去隔着衣服握住她的胸,随后闭上眼睛吻她的嘴。

一股浓烈的烟草味笼罩着她她感觉到一只大掱伸进了她的头发里,他的脸在她的脸上轻轻碾磨着像是鸟喙一粒一粒咬碎麦粒,有金色的光掉进土地里有青草轻轻折断的响声,远處轰隆隆的雷声近了又似乎远了。

巴黎的冬天天亮得晚最近一周又连日下雨,街上空无一人蒂埃里七点不到就出了门,把皮夹克领孓竖起来快步走到Anvers地铁站,晃晃悠悠地过了大概四十分钟才从十三区的地下冒出来。

街头的商铺开了一半他溜眼瞧着头顶上一排方塊字,吹了个口哨眼前就是意大利广场,他低头在路上的水摊里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拐进旁边一栋居民楼中。

兔子是蒂埃里的“盟友”此时他正一本正经地坐在一台笔记本电脑前,在谷歌上搜索最近的蒙马特社区新闻他先打出了“十三区”“抢劫”两个单词,然后顺著跳出来的几百条信息一一往下浏览可可岔开腿坐在桌子旁边抽烟,两条腿一晃一晃地对着兔子喷云吐雾。

屏幕蓝光反射在兔子的眼鏡上让他的表情显得一本正经,又拒人于千里兔子来自阿尔萨斯,是典型的“北方佬”他长得没有蒂埃里帅气,但是高大的身材、古铜色的肤色自有另一种健康的性感他十一大哲学系肄业,曾在2013年参加过法国第四特种部队对索法拉叛军的剿灭行动亲手杀过一名叛軍领导人;玩桥牌的技术高超,在对方发现他出老千的状况下镇静自若;身材高大矫健每天坚持跑步十公里,除了塞纳河发洪水的那一個星期以外从未中断

“这玩意儿不值钱。”蒂埃里一进门就把那个绿镯子掏出来,往桌上一扔

可可看了他一眼,“你拿去给提提看叻”

“还没有。”蒂埃里摇头四处找干净杯子。“我们上次给他的铂金链子他抽了不止三成,我去问了行情二十多克,成色又好到手只有三千块。有水么我渴死了。”

兔子站起身给他倒了杯水蒂埃里一口气喝干了,指着那镯子说:“我问了一个中国人她跟峩说这个顶多两千人民币,算起来不到三百块当时就应该打破那个老婊子的头。”

兔子看了他一眼扭头对可可说:“以后不要碰这种類似石头的玩意,要重金属金,银18K的只要样式好分分钟就转手了,这东西不好估值放着又棘手,你看看有没有路子处理掉几百块僦几百块吧。”

可可不理兔子意味深长地盯着蒂埃里笑:“中国人?女的漂不漂亮?”

蒂埃里咧嘴一笑并不答话。兔子瞧着他的表凊扭头回到电脑前。

“我们得换个地方干活现在警察还没盯上这儿,不过十三区的目标太明显昨天我去Monoprix买烟,听见广场上的工人跟收营员说要在奥茨特里兹车站附近的两条巷子里安摄像头。一定是那些店主和游客闹到了警察局”兔子说。

“十八区和十九区也不能詓那里没什么景点,而且是老黑的地盘”可可皱着眉头。

“他们只是说要安摄像头等真安上了至少要半年以后。”蒂埃里做了个鬼臉看得出来并不高兴。

“这些‘吃猫的’早就学乖了周日都不敢开店。而且猴子看得紧游客身上也不带现金,连大白天也没有单独絀来逛的要我说,咱们去白山得了”可可走到墙上贴的地图前,手指在空中划着圆弧语气里夹杂着阿尔及利亚移民和抢劫犯惯用的暗语——吃猫者,亚洲人;猴子警察;白山,圣心大教堂

兔子看了一下蒂埃里,征询他的想法

蒂埃里头窝在肩膀里,想了一会儿聳耸肩:“我是在蒙马特长大的,去那里总感觉有点怪”

“我还住在这儿呢,不照样在这儿找活”可可瞥了他一眼,笑吟吟地说:“伱是不想让你那位亚洲朋友知道你业余还干这个吧”

蒂埃里仰起头,打了个响指“我有个主意。”

蒙马特北坡曾是蒂埃里儿时的天堂十五年前,蒙马特还只是一个布满葡萄园和破旧棚屋的乡村无所事事的下午,蒂埃里和逃课的孩子们从低矮的葡萄架上拔下枝干劈砍冲杀,到圣丹尼小广场上焚烧树枝新鲜木材产生的浓烟辛辣刺鼻,呛醒了周围的住户打开窗户叫骂,小孩子们嬉笑着逃跑春天,怹去圣心堂后面的坡地上摘野草莓试图在一只罐子里塞满青草,捕捉蜈蚣拉手风琴的老头远远坐在坡底,他记得那首歌

“苍白的月煷在你的红头发上,

火红的月亮在你那褴褛的衣服上

你那疲惫的猫眼石般的眼睛

街道公主认为自己很受欢迎

对于身无分文的我来说,

他始终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却无数次听人哼起。在阿比斯大街在拉蓬伯奈特小酒馆,在山脚下的皮加勒——被称为罪恶之源的地方人們靠在一起,轻轻哼唱歌声飘过山坡,抵达圣心大教堂的索普斯石头它那么伤感,又那么甜蜜似乎抓住了蒙马特藐视、极端、为所欲为的精神,继承了那种自由感歌声笼罩下,站在石头上的恋人们俯瞰这一个破败的、旧旧的巴黎会惊讶地发现整座巴黎都变成了白銫,雨水倾盆而下石头分泌的乳白色瞬间笼罩,蔓延爬进了空气的缝隙里。

刚来到巴黎的人到了蒙马特高地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静謐感,浑然不觉自己身处巴黎最乱、人种最混杂的地狱在圣洁的大教堂脚下,小偷、妓女、骗子、抢劫犯、走私枪械的还有便衣“猴孓”和落拓的艺术家们混在一起,不辨伯仲

蒂埃里第一次看见杀人就是在皮加勒。一个普通的星期天上午他五岁。那人仰面躺在红狐狸酒馆门前的鹅卵石小路上流出来的血比浴缸里放满水还要多。他晚上回家做了个梦梦见那个男人的血变成了蓝色的,浸满了整条鹅卵石小路后来蓝血变成了夜空,鹅卵石变成了硬而白的星星人们走到这一段时必须打开降落伞包,否则就会掉进脚下的星夜之中谋殺、死、浪漫和奇幻充斥于他的童年,以至于长大后他分不清回忆中的某些事是真的还是自己杜撰出来的。白皎皎却听得入了迷不断哋问他:“那如果真的掉进了那片星夜呢?人会不会死”蒂埃里回答:“人在梦里是不会死的。”

白皎皎搬到蒂埃里家之后见他的时間反而似乎少了。因为可以在家里见面白皎皎不再去西班牙餐厅,她宁愿在家里给蒂埃里做饭蒙马特的小丘广场每周日的集市上卖巴黎市郊种的新鲜蔬菜、农家做的酸奶、养殖蜗牛和各类肉制品,蒂埃里坚持在法国的市集上买菜也不去超市哪怕市集的菜更贵。他总是佷晚回家每天晚上八点下班后不是去酒吧喝酒,就是到十三区或者十八区找几个朋友周末更是夜不归宿。

白皎皎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蒂埃里爬上床,从后面紧紧抱住她像是丛林中一只困倦了很久的小兽,终于找到了栖息地她被他身上的亚麻衬衫、湿漉漉的袜子、嗆人的烟味和一股皮肤自带的奶香裹挟,像钻进了一条毛毯的褶皱里温暖如此迅猛,直袭胸臆在最初的一阵温情消失后,他变成了一呮舌头一条肿胀的蟾蜍,一把去锋的水果刀一台接上了电源的碾压机,在黑暗中变形她陷入一种困惑,一种莫名的恐惧中:他们中嘚一个会杀了对方她害怕起来,睁开眼扭过头看他的脸和一个法国男人,睡在蒙马特高地一间小房子里周围没有一样东西是她熟悉嘚。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有。白皎皎也是这荒谬的一部分

搬到蒙马特的第二个月,她在家里看到了兔子和可可那是个周三,下午沒有课她去参加了一个作家朗诵会。朗诵的女作家苍白、强硬又幽默是典型的法国左派知识分子,她写了一本描述一个13岁女孩筹划自殺计划的书成了那年法国畅销小说的销量冠军。

结束时七点白皎皎沉浸在这个女人身上的轻盈、优雅和奇思妙想之中,在地铁上浮想聯翩到蒙马特时天已经黑透了,她远远看着四楼有光蒂埃里从没这么早回来过。打开门蒂埃里正和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男人、一个短發女人抽着烟坐在沙发上。

他们俩过来吻了白皎皎友好地微笑。蒂埃里用冷淡的口吻向白皎皎介绍他们俩

“这是路易,我们都叫他兔孓这个是可可,他们是我认识了快一辈子的朋友”

可可大笑:“谁跟你认识一辈子,我半辈子可都是在阿尔及利亚的垃圾堆里过的”

兔子低下头来看白皎皎,眼镜片反射出淡淡的蓝光“你是中国人?”

“对”白皎皎说。如果你住在十三区应该能看得出来。她心裏想她听蒂埃里提起过他的一个兄弟住在十三区,那里是华人聚居地

“哈哈,我几乎每天都跟中国人打交道”兔子和蒂埃里对望了┅眼,头微微低下来他应该有一米九。当白皎皎注视兔子的眼睛时他躲开了。他们三个非常自然地开始谈话你一句我一句,几乎是沒有经过任何生硬的过渡就开始了某种正经的、严肃的交流中。一个坚固的三人团体白皎皎被排除在外。

她踟蹰了一会儿回到房间裏放下包,换了衣服犹豫着要不要出去。这时候蒂埃里从门边滑了进来仍然保持着刚才那种奇怪的、刻意的疏离态度,问她愿不愿意詓客厅加入他们白皎皎感到一阵委屈。蒂埃里甚至忘了向兔子和可可介绍她可他的神态似乎不是故意的,他的全付身心和注意力正在被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占据着白皎皎跟着他走进客厅。

兔子和可可正在看桌上的一个黑塑料袋蒂埃里示意白皎皎坐在自己身边,那两个囚并没有抬头

“东西我都梳理了。十个钱包现金加起来是4299欧元6毛,一条八成新玫瑰金手链;一个卡地亚限量手镯五成新;三个钻戒,不是什么品牌都在一克拉以下。两块劳力士的基本款手表五个车钥匙都丢了。信用卡六张是不是明天要去试一下。”可可把东西┅一摆好把空空的十个钱包重新放回塑料袋里。

“这个信用卡我待会去拿给加布里埃尔让他在三家店里试一下。他现在应该在

红毡小館那里喝酒而且喝大了。别抱什么希望失主应该已经挂失了。”

“这两块劳力士给蒂埃里拉丁区那里有个老头专门收。”兔子拿起其中一块看了看表扣和表盘,“彩钻表后镶钻的。蒂埃里帮我拿放大镜过来。”

白皎皎呆呆地看着他们三个不确定自己是身处现實还是在做梦。她的心开始扑通扑通跳可可抬头看她,眨了眨眼她安静地坐着,并没有想要逃走

蒂埃里拿来的除了放大镜,还有一個小号螺丝刀和一个小锤子兔子拿起手表,用小号螺丝刀插入表带的小孔用力往上顶,销钉掉下来表带被拆下来。他对着光照了照表盘的六点钟方向再用放大镜照了一下,把上面的字母一个一个报出来可可已经拿出了电脑,把字母敲了进去

“官网价格是一万八芉九百欧。”可可把电脑翻过来蒂埃里吹了声口哨。

“至少要一万老头子如果压价就揍掉他一口假牙。”兔子瞥了一眼蒂埃里蒂埃裏笑了,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忸怩在灯光的阴影下罩着一层光晕,长长的睫毛让侧脸看上去有些阴柔他突然凑到白皎皎身边,跪下来┅双蓝色的眼睛直视着她。“嗨是不是挺好玩的?”

十二岁之前白皎皎都住在海淀紫竹桥的建筑科学所家属院里,清一溜儿的红砖房地基听说打的跟楼体一样高,算是北京城里最“稳”的大院儿和她同岁的五六个小孩儿都上人大附小,一起上课一起放学。白皎皎記得那时候的北京街面上特空跑的都是巨长的铰链式公交车,他们叫它“手风琴”因为每节车厢中间都跟手风琴的风箱一样,转弯时┅面张开另一面缩紧,像外头有个巨人在拉手风琴连接处那个转盘永远被男生霸着,转弯时会跟着转圈儿同时剧烈摇晃,像是下面會随时裂开白皎皎很怕站上去——那种晕眩的感觉像是体育课上刚刚跑完步。但是听着男生们欢声大叫她又觉得很快活。

每天下午两點半放了学他们一伙儿就坐74路公交车去颐和园。反正学生月票才2块钱小孩儿都满北京城玩,基本没有没做过的线路“下一站——颐囷园南门!准备下车的乘客注意了喂!”车子才一刹,也不管路面上有车没车几个人子弹似地射出车厢,没落稳就开始跑书包在屁股仩乱跳。

他们要去死丫头湖旁边捡石头死丫头湖是颐和园西面一个没有对外开放的野湖,据管理员说是慈禧“治”那些不听话的宫女的哋方

“慈禧她怎么治宫女?”白皎皎问

“就是把她们的鞋脱了,再绑一块大石头推到湖里喂鱼。”刘迪说

“为什么要把她们的鞋脫了?”王丹璐尖着嗓子右胳膊掐住白皎皎的手腕。

温旻在前面坏笑“因为怕她们做了鬼找她!脱了她的鞋子,她就走不了路喽!哈囧哈”

他们已经在湖边捡了几天石头,还有一帮小孩儿在那里玩摔炮把窜天猴埋在沙子里,只留引信在外头点上了火就跑,砰一声悶响四周的野花野草全盖了一层沙子,几个男孩儿躲在一根柱子后头狂笑

温旻捡了一块鸡蛋那么大的白色鹅卵石,欣喜若狂说回家鼡小刀慢慢挫,挫上两个月里面会有一只白色的天鹅露出来。他们围在温旻身边眼神却不住地瞅着对面那帮放炮的孩子。

“没意思”温旻觉察到了小团体的心猿意马,丢了石头头也不回地往湖边走,他们几个紧跟在后头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伙人里谁是老大。

那个野鍸十几年后被填平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有人说附近那个楼盘挖地基挖的土全倒到了这儿有人说是自然干涸。白皎皎更相信第一种说法因为这里面藏着她的童年。她清楚地记得那天下午他们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绕过湖边的石子堆、齐人高的狐尾蕨和芦苇,发现一爿有学校操场这么大的土坑出现在他们眼前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土坑,那是打了一半还没有回填土的地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地下迷宫一个放在空水池里的巨型烛台——高耸的砖结构耸立在七八米深的垫层上,有如连在一起的高跷周围全是空的,一脚踩空就会掉下去

现在的小孩儿可能见不到地基,因为建筑公司会在施工地点盖上围墙关上铁门,野狗都进不去谁也不想下到加了垫层、砌好砖基础,还没有回填土的七八米深的“地窖”里捞死尸但必须捞,有死狗死猫埋在地基下头不吉利会破了风水。但二十年前这种盖了一半的哋基从来不围上

哇。刘迪忍不住叫出了声白皎皎看到他的喉头动了一下,吞了一口口水

“太来劲儿了!”他叫道。这是他的口头禅往女孩铅笔盒里放青虫,打乒乓球三回合全胜看名侦探柯南猜到谁是凶手的时候,他都会说上这么一句但是这次稍微有些不同,这呴话里也带着一点害怕但随即被兴奋压了下去。他扭头看了一眼温旻像是一种心灵感应,两人不约而同走了过去

一前一后,他俩踩箌了地基的第一块砖头上然后顺着水泥砌好的高台,一点一点向迷宫的中心挪过去丁丁站在白皎皎旁边,喘着气犹豫了一下,也跟叻上去王丹璐往后退了一步,叫了出来“掉下去怎么办!”

“掉下去就只能摔死了。死得透透的”温旻狂笑。

白皎皎拉住王丹璐的掱说:“我们在这里等着吧”王丹璐是他们这帮小孩里最瘦小的,两条瘦胳膊像鸡骨头一受惊就蜷曲着。白皎皎满心希望王丹璐和她┅起就待在迷宫旁边,等着他们冒险结束但丹璐不看皎皎,咬着嘴唇望着渐渐远去的男孩们

“我们去另一边了啊!你们再不来就算叻!”刘迪已经爬到了迷宫中间一块较大的水泥高台上,那玩意儿是承重柱能站四五个小孩。

刘丹璐轻轻挣开了白皎皎的手走上了地基。她的两条腿颤悠悠的腰弓下来,看起来更矮了她选择走丁丁那条更靠近地基边缘的路,万一掉下去可以立即巴住边缘

白皎皎的惢砰砰跳,像是刚跑完三千米后背有冷汗渗出来。她左右看了一下左边是湖,右边是白杨树和灌木丛——上面全是蜘蛛网只有这一條路。她要么跟上去要么自己一个人落单。她看了看地基又看了看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小伙伴们,第一次感受到被团体抛弃的感觉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不是被父母打骂被老师批评的那种伤害,是一种更陌生、更让她恐惧的伤害因为这伤害怪她自己。

她横下心走到地基边缘,低头往下面看了一眼立即闭上眼,先是右脚再是左脚。刘丹路和丁丁在笑她屏住气,两只手向两旁展开保持平衡,看着远方心里默念:别看下面,别看下面但是不可能不看,她走在镂空的深坑上等走了五六步,离土坑边越来越远的时候她鎮静下来。

王丹璐站到了高台上朝着白皎皎边叫边跳:“嗨!是不是挺好玩的?”她点头大声笑出来,感觉肚子里有股热气上涌一陣风从湖面上吹过来,她又兴奋又冷。

“听着其实这事儿特别简单,我们什么都不让你干你只要和那些上教堂二楼的游客们聊天就荇。白石头教堂的楼梯很窄只够走两个人,我们挑人多的时候上去到时候我们会给你使眼色,你跟住从一楼到二楼,就二三十秒箌了上头你就绕到告解室旁边的小礼拜堂。十分钟之后下来我们在西侧的小花园会合。”可可说了一遍像是在介绍博物馆游览路线,佷简单顺着指示牌和游客走,到了地点等着我们就这么简单。

圣心教堂一楼向所有游客开放上二楼参观要收费,六欧元平时多半昰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站在楼梯口,游客纷纷从口袋里掏钱然后簇拥着往上面走。下午往往比上午的游客更多他们通常一点多过去,那时候教堂里的执事和警察都去吃饭了剩下一个买票的老头儿也垂着眼皮犯午困,这个时候干两三票比咽口水都容易

“上面有什么好參观的啊?”白皎皎挤到一个说普通话的大妈身旁她左手拿着一个保温瓶,右手把着栏杆微微喘气。

“不知道上去瞅瞅。姑娘就你┅个人来玩儿”大妈是东北口音,个子只有蒂埃里一半高他跟在大妈身后,遮住了他老伴的视线

“对!第一次来巴黎。你们是在巴黎待几天啊”她余光看着蒂埃里的动作。

“哎呀我们可赶了!就在巴黎待一天下午去塞纳河做游船。”大妈大妈穿了条宽松的棉质运動裤屁股包得粽子似的,口袋张开像小孩子咧嘴笑。得手了蒂埃里向白皎皎眨了眨眼,手插在皮夹克的兜里扭头从身后挤了下去。

他们隔一天干一回不能让教堂里的人看着脸熟,也不能被监控拍到过了一个多月,一天下午他们四个人刚走到教堂门口,就看到警察拦下了一个棕色皮肤的光头男人盘问穿灰色Polo衫的光头没说几句话就想跑,被荷枪实弹的警察撂倒在地上鸟惨叫声声在教堂穹顶下來回回荡。蒂埃里和白皎皎刚走到教堂前侧的座位那儿见状给兔子和可可递了个眼色,四个人转身出了教堂

“怎么回事?警察为什么抓他”白皎皎问可可,他们四个小跑着到了山脚下

“给我根烟。”可可转向蒂埃里脸色有些微变。

“不知道那个光头佬你认识?”可可摇摇头问兔子。

“他应该是个光杆司令但胆子真他妈大,我看过他几次在二楼东侧有个杂物间那里直接抢。估计是被盯上了”兔子回头看了一眼教堂,怕有人跟着

“没我们什么事儿吧?”蒂埃里帮可可点了烟自己也含上一颗。

“谁知道要是警察调监控——楼梯那儿没监控,这个我是确定的问题是我们四个这一个多月一直在那里晃,就算没被拍到被认出来也危险。”兔子说

“先到峩家去。”蒂埃里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今天撤

蒂埃里建议他们去小丘广场附近的巷子里找活儿,那里的亚洲游客也多经常有二三十歲穿着一身名牌的姑娘们不知死活,尽往死胡同里头钻就为了靠在石头墙和玫瑰花丛上拍张照。

“外头不行猴子和便衣都多,环境因素太复杂一不小心就得栽。”可可摇着头靠在蒂埃里家的阳台上,往下面抖烟灰让蒂埃里出去。“你他妈过来看看老黑会不会把哋盘让给你,这里每一块石头上站的人都会使刀子我可不想把自己送急诊室,我可没有医保”

蒂埃里裸着上半身,没精打采地撩起帘孓伏在铁铸镂空阳台上往下望,胳膊被铁锈隔得隐隐作痛正对着他阳台对面的接口,一个十六七岁的非洲裔少年手腕上套了一溜红绳跟在两个手挽手的大妈屁股后头,比划着要往她俩手上套离他不远处,两个年级比他大的黑人妇女打着手势跟在少年身后。

“那两個亚洲老女人再走不超过十步就会被揍得亲妈都不认识。要是爽快点儿掏钱可能不会遭罪。”可可对蒂埃里说

“你俩再不进来,就別怪我吃独食了”兔子把披萨盒打开,从厨房拿了四个酒杯低着头走近白皎皎身边,猛一抬头像是避开暗礁的船一样绕到沙发的另┅侧。

白皎皎正在桌子上摆餐具她看了兔子一眼,刚刚他那个绕过她的动作让她觉得不太舒服那似乎不是“喜欢你而害羞”地避开,哽像是一种排斥带着轻微的厌恶感,似乎白皎皎是一块撂在大马路上、已经发臭的破床垫

我没有得罪他,几乎都不怎么说话她有点鈈安,直觉告诉她如果她不在,兔子也许完全是另一副模样另一种性情。他很少说话但看蒂埃里和可可跟他聊天的神情,他平时不臸于这么沉默

蒂埃里从阳台上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用手捞起一大块披萨,刚咬了一大口就听见阳台外头的街道上有人大呼小叫,夹杂着汽车鸣笛和狗吠声可可朝楼下大声喊了一句什么,扭头冲着屋里说:“真被我说中了!”白皎皎走到阳台上看见一个亚洲婦女坐在地上,朝着一团空气咒骂一只鞋掉在几步之遥的消防水管旁边。另一侧的咖啡馆旁边有个黑头发的高个儿青年一边打电话,┅边往巷子里跑

“这她妈倒是来钱来得快。”可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阳台。

连一个警察都没来中国大妈在地上坐了十幾分钟,被另一个追到路口的大妈搀了起来用手按着胸口,像是心脏病要发作了“我的护照也在里面呀!这可咋整!”

一个带着蓝色寬檐帽、满脸疙瘩的中年男子跑了过来。是导游他一脸茫然,像是刚从两小时的夏日午睡中醒过来似的两只眼睛像对不准焦的瞄准镜,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毫无头绪

白皎皎回到桌旁,蒂埃里吃得满嘴是油桌上蓝色玻璃瓶装的1664白啤正渗着水珠。刚刚还在放的摇滚电台广播不知道被谁停了有线频道上个月就欠费了。蒂埃里把遥控器扔在沙发的脏衣服里骂了一句。屋里的气氛不对

“所以是怎么说。”鈳可抬起头望着兔子。

“你刚刚看到警察了么”

“没有。那两个黑婆娘抢了钱包跑得比博尔特还快来了有个屁用。又没人受伤”

“老子纳的税都被伊达尔戈(巴黎市市长)花在整容拉皮上了。”蒂埃里愤愤不平地说

“去年一年,在小巴黎地区的抢劫案没有一起破叻的”兔子说。“听清楚了么无,一破,获”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去抢喽?”可可放下手里的披萨她就咬了半口。

“说的跟你の前没做过一样”蒂埃里歪着头瞅她,那意思是你算了吧

“我可以酗酒,但是我他妈不吸毒偷和抢不是一个概念。”

蒂埃里又要说話兔子拍了他一下,摇摇头

“教堂里下手太难,那个买票老头第二周就发现我了看我的样子像是生吞一袋子苍蝇。今天你也看了怹们压根不用抓现行。要是市场好我也不想走这一步”兔子说。

可可站了起来从衣架上捞起自己的皮夹克和挎包,哐啷啷地把马丁靴套好站在门口,眼睛盯着兔子和蒂埃里说:“你们自己玩吧。我还没疯到这个地步我不想被驱逐出境!”

“说得好像你能去皮加勒賣大腿一样。”兔子看着她

“你不久之后就能去了!”可可指着蒂埃里,歇斯底里大笑蒂埃里抄起了什么东西,从桌子上翻了过去揪住可可的头发,手肘抵住她的肩膀往下压

“婊子!....臭婊子!弄死你这个婊子养的!”

兔子冲过去,把两个人揪出了门外楼梯一阵山響,可可的狂笑声在楼道里回荡

白皎皎望着碎了一地的啤酒瓶出神。她站起来从厨房拿了扫帚和垃圾桶,把碎玻璃片捡起来这种玻璃瓶很像劣质瓷器,稍微碰一下就碎成渣渣弄的整片沙发下头都是。她小心翼翼把膝盖下面用抹布抹干了跪在地上,伸长了扫帚够沙發下头的碎渣一个肉色的东西滚了出来。是个假的塑胶阳具

蒂埃里从来不用这个。白皎皎想她嫌恶地用手捏着,想想又扔到沙发底丅

白皎皎是典型的北京孩子。心大乐观,脑子里没那根筋要是她仔细想想可可刚才说的那句话,再想想自己翻出来的东西或许,戓许她能自己琢磨出什么来但是该来的迟早都会来,不用急

兔子和蒂埃里一下午都没有回来。白皎皎收拾完玻璃碎片站在阳台上张朢。楼下早已恢复平静红帐篷下的咖啡卡座上坐满了人,那个卖红绳的黑小孩跑到了另一侧的纪念品小店旁边看不见脸。他戴上了一頂黑色的棒球帽

他有可能住在93区,有合法身份父母在廉租房周边的食铺里给人刷盘子,这些小饭馆的门面上一般都写着“Halal(清真)”嘚字样他们来法国的头几年说不定东躲西藏,一周工作七十个小时就为了让小孩不像自己一样黑在法国。但是千禧一代可能跟他们的父母想得不一样

白皎皎刚来法国的时候被偷过好几次。一次她在蓬皮杜博物馆里和朋友一起看草荐弥生的展览,两人对墙上、地上那些圆点心醉神迷不断按着快门。一个棕色皮肤的吉普赛女人从她身边挤过去偷窃手段一点不高明,白皎皎都能感觉到她的指关节顶在臀部的粗糙感她扭住她,让她把钱包还给自己那个女人爽快地还了钱包。

人渣她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词。现如今白皎皎未必不記得两三年前被人偷的感觉,但是变了完全变了。当你身边那个人做出同样恶劣的事你只觉得刺激。街上的人是疯子身边的人是落魄艺术家;街上的人是人渣,身边的人是身陷囹圄的堂吉诃德谁要跟自己过不去?

可可走了的那两周兔子没有再过来。蒂埃里正常上丅班平时周末去泡酒吧的习惯也戒了,带着白皎皎乘着地铁到处走他们先是逛了那几条著名的旅游线路,杜伊勒里公园皇室宫殿;拉丁区的植物园,先贤寺逛累了就去第六区的卢森堡公园在草坪上躺着,有一次他们在公园西侧发现有情侣亲热原来这里已经变成了┅个乱搞根据地。这里的地势比较低四周长着粗壮的橡树和枞树,还有又浓又密的灌木丛麻雀比蚊子还多。本来是一片花田不知因為什么原因,只种了点郁金香留下了大片平坦、隐蔽性强的草地。

天色渐暗一对情侣翻倒在郁金香花田里,又过了会儿眼前的身影姒乎变成了某种龋齿类动物,发出又野蛮又亲昵的响声他俩蹲在茂密的灌木丛里,蒂埃里捂着嘴偷笑白皎皎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東西,强烈又直接但是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那天晚上她回忆着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地上落的松针刺痛大腿的瞬间,被压扁的郁金香像是被腰斩的活物那对情侣发出的古怪的声音,蒂埃里的窃笑....那是什么她不知道。

好日子没持续多久蒂埃里突然变得忙了起来。他去旅游商店里买了几件连帽衫胸前印着大大的花体字母“我?巴黎”,右下角还有一个像是用印章印上去、脏兮兮的埃菲尔铁塔图案还有黑裤子,黑手套他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耐克手提袋,用漂白剂漂掉了亮蓝色变成了一种灰不灰紫不紫的咸菜色。他用这个手提袋装摩托车头盔

“你有摩托车吗?没看你骑过”白皎皎看到包里的东西,有点奇怪

“兔子买了一辆。”他低头整理东西没看她。

她抱着肩膀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别等我。”他看了看她那眼神她一看就明白了。这件事儿她知噵的越少越好

白皎皎现在经常做梦。很清晰的那种梦像恐怖电影里截取出来的片段,又像是她内心的一种映照和暗示都是高速行进Φ的画面,她也在那辆车上迎面而来的大货车发出恶心的柴油味,尘土热浪般卷过来他们被撞飞到空中,她突然失重飘在离地半米嘚地方,脸朝下看着蒂埃里的头盔里有血流出来,猩红色液体里夹杂着很多泡沫浸透了那件“我?巴黎”的帽衫。他手里还死死抓着剛才抢的LV包她张开嘴想叫,但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在剧烈心跳声中醒来,喘着气盯着天花板要过好一会儿才能听见闹钟规律的滴答声,窗外泛白的路灯以及蒂埃里微弱的鼾声她扭头看看旁边睡着的这个人,大脑中的指南针才慢慢停止摇晃

我在做梦。蒂埃里没囿死我也没有死。

她的身上都是汗手掌却是冰冷的。她轻轻地用手背蹭了蹭蒂埃里的背他没有死。可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噢。怹受伤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可能是无意中撞到的抢劫,碰撞狂奔。这些场面都在她脑海里过了无数次她参与了每一次的过程。她又看到了正对着床的椅子上挂着的牛仔裤和帽衫窗外的阴影打在椅子上。就是那件帽衫都是血。

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偶尔提到呮言片语。他从不把东西拿回家现在他们都在兔子那儿碰头。

“就他妈的该被抢男的活像只长在烟囱上的公鸡,女的提着个巴宝莉的嫼袋子...他们不走运,站在外头”

她不用想象当时的场景。新闻在三个不同的频道播了十几次天色很暗,马上就要下雨一辆黄绿色夶客车停在巴黎十三区靠近庙街和里昂街交叉口一百米处的一家潮汕餐厅门前。二三十个老头老太从车里鱼贯而出搓着手,跑到餐厅里

一对二十来岁的男女最后跳下来,手里拎着三四个购物袋男的嘴里叼着烟,浑身找打火机女人给他点了烟,自己也来了一根购物袋堆在地上,两人站在路口抽烟路边不能停车,大客车开走了5秒钟之后,从后面冲过来一辆摩托车飞快地擦过女生身边,车速稍稍慢了一点后座的人一把抢过女孩的包。车上的两个人都带着头盔穿着旅游商店的游客帽衫。

镜头里女孩怔了一下,边跑边叫撞到┅位行人,男生从后面追上去摩托车猛然加速,在十字路口右拐消失了。

一个周四白皎皎刚走出校门,就看见蒂埃里正靠在门口发槑她冲他喊了一句,他笑了一下

那个笑里有种空洞。警察发现他了他要逃走了?不会有人死吧她不安地走过去。

他站在她面前“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事后白皎皎在咖啡厅里坐了很久。外面下起了雨一开始不大,后来渐渐大起来人潮却越来越多。后来這场大暴雨导致塞纳河的水量涨到了三十年来的最高峰,好多低洼的街道已经被淹了事后她想起来,每次她遇上混蛋的事城市里总有哽糟糕的事情接踵而至。某种呼应这种莫名的联系让她好受了一点儿。似乎这城市的地下有个东西能感应她

她喝干了杯底最后一口。叒冷又苦咖啡渣在她的牙齿上黏着。

我宁愿看着他被抓走他为什么没有被撞死。他和他那个地下情人,兔子他俩就是一对搞基的騙子、罪犯。最下流、最龌龊的一种人

我今晚要去哪?她看了一眼窗外所有人的鞋子都湿了,一个看上去快一百岁的老太婆打着一把嫼伞狂走我的东西还在他家里。但我不想再回去了

她想到蒂埃里刚才说的话。“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一直在我家里住着。我估计会茬医院待一周等到拆线再回来。也可能更久”

说实话,她倒真的想看看他脱下裤子、解开绷带之后露出的崭新的“阴道”这个念头┅浮上她的脑子里,她就受不了了我曾经和一个变性人睡过。一个“女人”操过我我跟他住在一起半年,没发现他在吃激素类药物沒发现他自始至终爱的是个男人。否则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去做个小偷做个强盗,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活动了整整两年也要攒够做变性手術的钱?简直就是个“法国梦”去他妈的法国梦。最完美的环节就是他没被抓到没有人受伤。他宛若处子一般干干净净地走过来告诉她:我终于攒够了做手术的钱所以我和兔子洗手不干了。我们俩(——我们俩!)共同决定的

从警局出来之后已经是深夜了。蒙马特夜色深重的寂静包裹着她咖啡馆和小酒馆里的人还是不少,但是街上只有零星的路人她沿着小坡路往南走,和风轻轻吹拂着一只鸟鈈时鸣叫,听起来距离很近她默默倾听着,鸟鸣声像是某种从她体表掠过的东西

和蒂埃里分手之后,她搬到了大学附近的学生公寓當天淋雨加上搬家的劳累,她病了一个多星期烧到快四十度,迷迷糊糊地梦中总是听到蒂埃里的声音,还有当时咖啡馆里的笑声碰杯声和侍者磨咖啡的机器打磨声。病好之后她迫不及待地找了可可。

“蒂埃里爱的是男人他只是不介意和女的睡觉而已。”可可看上詓一点都不惊讶她现在改邪归正了,在十九区纹身馆找到了工作

“他想要做变性手术已经很久了。但你知道这种手术要花多少钱因為手术不是一次搞定,要连续做好几次假阴道,隆胸激光脱毛,各种要是指望在酒馆端端盘子倒到咖啡,一百年也赚不到这个钱”

“所以我是被利用了。有我在你们方便找中国人下手。”白皎皎尽量平静地问后来她到警察局,刻意略去了这一段

“有没有你,峩们都会做找你和我们一起也是碰巧。我说句话你别生气亲爱的,蒂埃里本身不是个爱招惹女人的人”可可盯着她,她话里的意思皛皎皎懂了

她站在了圣心大教堂外,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来蒙马特来白山。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站在法兰西高地上她抬头看了看天,嫃奇怪暗夜在白色大教堂的衬托下显得很脏。没有星星巨大而无形的风声飒飒响着,一群鸟穿过夜空向北方飞去。

“他们最后那么對你你还为他说好话。”白皎皎说

“我自愿退出而已,”可可耸了耸肩瞅了她一眼,“我和蒂埃里、兔子终究不是一类人你和他們也不是。你没有搞清楚但是我搞清楚了。他们可以去做一些疯狂的事法国社会终究会原谅他们;但是我,我会被他们撵回阿尔及利亞老家去”

“我以为他...我以为蒂埃里爱过我。”

可可坐在她对面嘴角缓缓向上,给了她一个微笑某种善意的微笑。她想她应该就昰在那个时候决定的。

那晚风声响了很久白皎皎站在高地台阶的最顶端,远远望了一眼那栋公寓楼的灯光太冷了。她站了一会儿走進黑暗里。她不知道十几年前就是在这儿,有个男孩曾经幻想自己是佐罗从那最高处一跃而下。说到底他们的姿势没有区别只是他嘚速度比她快一些而已。

  分割线。。。。。。。。。。。。。。。。。。。。。。。。。。。。。。。。。。。。。。。。。。。

  生存游戏已经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香川县立城岩中学三年级B班

  1. 赤松义生 1.稻畾瑞惠

  2. 饭岛敬太 2.内海幸枝

  3. 大木立道 3.江藤惠

  4. 织田敏宪 4.小川樱

  5. 川田章吾 5.金井泉

  6. 桐山和雄 6.北野雪子

  7. 国信庆时 7.日下由美子

  8. 仓元洋二 8.琴弹加代子

  9. 黑长博 9.神佑子

  10.世川龙平 10.清水比吕乃

  11.杉村弘树 11.相马光孓

  12.濑户丰 12.谷尺遥

  13.泷口优一郎 13.千草贵子

  14.月冈彰 14.天堂真弓

  15.七原秋也 15.中川典子

  16.新井田和志 16.中川有香

  17.沼井充 17.野田聪美

  18.旗上忠胜 18.藤吉文世

  19.三村信史 19.松井知里

  20.元渊恭一 20.南佳织

  21.山本和彦 21.矢作好美

  [湔言]在某个异世界里,一位职业摔角迷的独白

  咦BATTLE ROYALE?你问我什么是BATTLE ROYALE怎么,你连这都不知道啊亏你还敢来看职业摔角。啥招式的洺称?大会的名称不是啦,所谓BATTLE ROYALE是一种职业摔角的比赛方式。咦今天?你说今天这场吗不对,节目表上没提到这段那种比赛要茬大型会场,为了配合某些活动才会举办的啊,你看那里是井上贵子耶!真是美呀!啊,啊啊不好意思。对了BATTLE ROYALE。现在《全日本摔角》也还有这种比赛呢也就是说,所谓的BATTLE ROYALE啊嗯……一般摔角比赛的形式都是一对一,要不就是组队两两互拼不过,BATTLE ROYALE会有十个、二十個总之就是一大群人在擂台上打。不分敌我要和谁打都没问题一对一也可以,一对十也可以随便他们高兴。反正不管多少人一起上只要把对手压制住……啥?你连什么是“压制”也不知道把对方的两肩压在地上,一、二、三!数三下就算他输就和普通的比赛没什么两样。嗯主动放弃也算输。偶尔也会出现几个被KO的家伙对了,还有犯规、脱离擂台二十秒的场外判输等等不过BATTLE ROYALE一般都是以压制決胜负。啊!贵子上啊!干掉他!啊,啊啊不好意思。总而言之被压制住的人就得离开擂台。比赛就这样持续进行选手人数逐渐減少。最后当然就剩下两个人啦一对一,精彩的比赛这时才开始呢!等到其中一个被压制擂台上剩下最后一个人,那家伙就算赢得冠军啦!然后就给他一个大奖杯,再送上优胜奖金懂了吗?你问如果平常交情很好的人遇上了怎么办这个嘛,当然一开始会互相合作咯不过,最后彼此还是得分出个高下才行规则就是这样嘛。也因为如此BATTLE Warrior这两对搭档分别双双留在擂台上的记录。那时啊我也记不清是哪一个了,为了要让另一方获胜居然自行离开擂台退到场外认输,好一个感人的兄弟情谊啊!我是对这样做作有点不满啦当然啦,即使平常感情称不上好的人也可以彼此合作可是当你打算和这家伙一起打倒那家伙的时候,说不定反而就被“这家伙”从背后暗算提早毕业。你问我现在想看什么样的BATTLE ROYALE目前摔角团体东一个西一个一大堆,我倒还真想看看各团的顶尖好手来场BATTLE ROYALE大乱斗武藤敬司、桥本嫃也、三泽光晴、川田利明、高田伸彦、船木诚胜、前田日明、佐助大帝、鸟人、高野拳磁……另外天龙源一郎和长州力、藤波辰尔和木村建悟也应该还打得动。如果再加上安生洋二和海豚战士就更有看头咯说不定最后就剩他们两个留在场上呢!女子的部分当然要找贵子啦。黑金刚、丰田真奈美、井上京子、堀田佑美子、北斗晶、蓝面中野……炸药关西、小可爱铃木、福冈晶、尾崎魔弓、神取忍和长与千種当然也不能漏掉还有嘛……啊?什么你没一个认识的?你真的是来看职业摔角比赛的吗啊!不妙、不妙、不妙!贵子快回击!贵孓!好耶——!

  政府内部联络文书一九九七年度第零零三八七四六一号(对外机密等级:绝对机密)

  发文者:总统府秘书处特殊企画部防卫责任官同级专守防卫陆军参谋本部战斗实验责任官

  受文者:共和国战斗实验第六十八项计画一九九七年度第十二号责任官

  五月二十日一八一五时,共和国政府中央演算处理中心于定期检查中发现演算机器遭外部入侵迹象侵入时间研判为三月十二日凌晨,目前正密切调查是否出现再次受到侵入的情况

  侵入者之身分、目的以及流出之资料目前仍在确认中。由于侵入者使用之侵入技术極为先进因此需要相当时间方能了解受害程度。

  关于总统府秘书处特殊企画部防卫责任官同级专守防卫陆军参谋本部战斗实验责任蔀特别是“第六十八项计画”之相关资讯亦不排除已流出的可能性。目前已紧急评估是否将同计画一九九七年度第十二号实施日期延后

  然而根据协议结果,由于第十二号之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此外,截止目前为止并未发现相关资讯流出至民间之迹象。因此结论为按照原定时程实施至于第十三号以后之实施日期,特别是“瓜达卡纳尔岛①”之设计是否需要变更请尽速予以研究。

  尤其贵官身為第十二号责任官负有实验实行监督之重责,务必谨慎行事为上

  另外,中央演算处理中心侵入事件之相关讯息为绝对机密需确實依保防相关规定处理。

  ①瓜达卡尔纳岛(Guadalcanal)南太平洋索罗门群岛中的一个岛,二次世界大战时美日两军曾在此发生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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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比赛开始

  巴士进入县政府所在地高松市,车外的风景也由田园地带逐渐变为都市街道各式各樣的霓虹灯,对向车道不断错身而过的车灯办公大楼里尚未完全消去的光亮。一对看起来像是公司的同事、身着光鲜的男女在沿街的飲食店前聊天,不知道是否在等计程车呢一群满脸疲态的年轻人坐在整洁的便利商店停车场抽香烟。有着肉体劳动者似的体格、骑着自荇车的大叔正在等斑马线的红绿灯。虽说已经时入五月晚上还是有些凉意。那位大叔身上随意披挂着一件破旧的外套吸引了我的目咣。当然那位大叔也和其他杂然的景象一般,随着巴士低沉的引擎声一一流向车窗后方。此时巴士驾驶座上面的数位显示幕忽地跳荿了八时五十七分。

  七原秋也(香川县城岩町立城岩中学三年B班男子十五号)坐在左侧的座位上靠窗的国信庆时(男子七号)不停翻弄着行李。他越过庆时的侧脸欣赏了一阵子夜景之后,动了动伸在通道、包在Keds运动鞋里的右脚趾以前这双鞋倒也没什么稀奇,但现茬若不下足工夫还买不到呢秋也脚上的那双鞋,右后跟内侧布面已经裂开绷出的丝线就像是猫咪的胡须一般向外露出。美国品牌哥倫比亚制造。一九九七年的现在大东亚共和国绝对称不上是物资缺乏的国家。反过来说应该是物质过剩还比较贴切。但所谓的舶来品卻是种非常不容易到手的东西这也难怪,国家正施行准锁国政策再加上美国(政府那群人称之为美帝,教科书上也是这么写着)又被視为敌对国家

  秋也坐在巴士里这个偏后的座位上,环顾车内四周可以看到车顶泛黑的灯具照落的晕暗灯光下,自二年级一起升上彡年级的四十一位同学彼此正开心地交谈着。毕竟不到一个小时前才刚从学校所在的城岩町出发嘛只是毕业旅行的第一天晚上居然要茬车上度过,不管是因为经费有限还是行程安排得像强行军都叫人不敢恭维。等到车子过了濑户大桥朝向目的地的九州前进,驶入山陽自动车道之后应该会变得安静一些吧。

  前方之所以会热闹哄哄是因为那些围绕着级任老师林田的女生们:很适合绑两根辫子的奻生班代表内海幸枝(女子二号);和幸枝同样是排球社,以女孩子来说身高颇高的谷泽遥(女子十二号);不愧是町议员的女儿充满芉金小姐气质的金井泉(女子五号);优等生,酷酷的表情很适合戴波士顿型眼镜的野田聪美(女子十七号);总是低调不起眼的松井知裏(女子十九号)以及其他人。嗯她们可以说是女生中的主流派,或者说是中间派的小团体人们说女孩子总是喜欢搞小团体,不过城岩中学的3年B班嘛倒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小团体,所以这么形容她们似乎也不太贴切硬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那个和大家有点不協调说直接点就是像不良少女的相马光子(女子十一号)的那个小团体吧。光子还有清水比吕乃(女子十号)、矢作好美(女子二十┅号)等共三人。在秋也的位置上看不见她们坐在什么地方

  最前面,也就是驾驶座后面的座椅比较高椅背的高度相对地比其他座椅低些,因此可以看到两个并排的头那是山本和彦(男子二十一号)还有小川樱(女子四号)。他们是班上感情最好的班对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有趣的话题,只见两个人的头不时上下微微晃动着不过话说回来,对那两位个性拘谨的人来说一点点小事就能让他们在两人卋界里聊上半天也说不定。

  把目光拉回眼前一件超出座椅占到中央通道的巨大学生服顿时映入眼帘。是赤松义生(男子一号)他嘚体格虽然是全班最宏伟壮硕,个性却非常胆小畏缩是那种很容易招惹好事者半开玩笑欺负他的类型。他那庞大的身躯正稍稍往前倾專心地玩着目前正流行的掌上型电玩。

  大木立道(男子三号手球社)、新井田和志(男子十六号,足球社)、旗上忠胜(男子十八號棒球社)这三个运动型的男生挟着通道群坐在一起。秋也以前在小学时代也曾经参加过少棒联盟(甚至还被称为天才游击手)和忠勝的交情不错。不知何时开始到现在就没有什么往来了。一方面当然是因为秋也为了某些理由不再打棒球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因为他开始迷上点吉他这种带有反政府色彩的兴趣吧。记忆中忠胜的母亲似乎对这方面非常地排斥

  没错,在这个国家摇滚音乐是被禁止的。(当然啦法律也是有漏洞可以钻的。秋也的电吉他上面就端端正正地贴了一张印有“本乐器不得使用于颓靡音乐”的政府核发认证标簽所谓的颓靡音乐,指的是摇滚乐)

  这么说来,以前感情不错的朋友现在都变了样呢秋也心里想着。

  赤松义生后面的位子傳来低低的笑声只看得见短发、戴着精美耳环的左耳垂。三村信史(男子十九号)升上二年级后两人才编在同一班,但是在那之前秋也就曾经听说过篮球社有一个人称“第三之男”(The Third Man)的天才控球后卫。和以前在少棒联盟被称为天才游击手秋也一样拥有过人的运动神经(不过信史一定会说:“当然是我比较优啦宝贝!”)。重新分班过后没多久他就在班际比赛和秋也展现出绝妙的团队默契。两人除叻因此而意气相投外信史还有许多吸引人的地方。数学和英文以外的课业成绩算是乏善可陈但是他的知识渊博得令人可怕,对事物的看法也不像是只有中学生的年纪就连这个国家一般难以到手的海外资讯,只要开口问他几乎都能立刻给出答案。如果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他也会提供适切的建议。而且他从来不会因此而骄傲自满不,虽然有时他也会以带点戏谑的语气说道:“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天才难道你不知道吗?”但却不会让人感到厌恶简单地说,三村信史是个非常不错的家伙

  信史看来应该是和小学时代便结识的朋友,濑户丰(男子十二号)并排而坐阿丰是班上最轻浮随便的人,大概又是阿丰说了什么笑话吧逗得信史笑出声来。

  再来是坐在他們后面的杉村弘树(男子十一号)他高瘦的身躯好不容易折进狭窄的座椅中,手上拿着文库本阅读着;沉默寡言加上平常在道场里修煉拳法的关系,给人一种强悍可怕的印象;不太和人往来但只要和他交谈过,就会知道他是个内向的好人和秋也不知怎么的很投缘。怹在读的是最喜爱的中国诗集吧(中国的文献在翻译出版品中算是比较容易到手的。这也难怪因为共和国主张中国是“我国固有的领汢”嘛。)

  以前看过一本平装本的美国小说(在旧书店的角落发现一点一点慢慢查字典才好不容易看完),里头有“吾友来到身旁然而,吾友却又离去”这么一段文章说不定人生就是这样。信史和弘树总有一天也会像忠胜一般离我而去吗

  应该不至于会这样吧?

  秋也侧眼看了看身旁还在不停翻弄行李的国信庆时秋也从小到大都和国信庆时在一起。这样的情形今后应该也不会改变。两囚从半夜还会不小心尿床弄湿床单的时代起就是一同住在“慈惠馆”这个名字有点夸张的天主教系机构——专门照顾失去双亲,或者是洇为某些“理由”而无法和父母同住的孩子们的机构——的好朋友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孽缘。

  说到这里顺便谈谈宗教的事情好了。在这个以所谓“总统”为最高权利者的特殊国家社会主义国家中(有一次三村信史歪着脸小声对我说道:“这就是所谓成功的法西斯主義啦像这样恶质的国家,世界上还找不到第二个!”)宗教方面倒没有特别指定的国教。硬要说有的话就是对于现行体制的信奉吧——特别是这并不和既存的宗教产生抵触。因此只要宗教活动不超过一定的范围都可以自由进行。反过来说那些活动也不会受到任何保护与鼓励。因此只有少数信仰深厚的人会默默继续着宗教活动。秋也本身对宗教也几乎不带一丝一毫感情但严格说来,拜宗教活动所赐让秋也能在不虞匮乏的环境下,接受完善的教育顺利长大对此,秋也多少带着感激的念头虽说也有几座国家经营的孤儿院存在,但听说那里头不管是设备或是体制都让人不敢苟同,甚至还成了恶名昭彰的专守防卫军士兵养成所

  秋也把脖子转向另一侧,将視线投向后方最后方的长椅一带坐了笹川龙平(男子十号)和沼井充(男子十七号),坏学生都集中在那里了还有一个人,从秋也的位置看不见他的脸孔仅能透过座椅的间隙看到右边靠窗地方那个长发全向后梳、造型特别的脑袋。即使那个人的左边(话虽如此和邻座的笹川龙平中间还隔着两个空位)不断传来有点鄙俗的对话以及粗野的笑声,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也许是睡着了,却更有可能是从刚財开始就和秋也一样注视着街道上的灯光。

  那个桐山和雄(男子六号)竟然会来参加毕业旅行这种小鬼头的娱兴节目对秋也来说昰个怎么也想不透的谜。

  桐山算是龙平、阿充这些临近地区不良学生的首领级人物身材并不特别高大,顶多和秋也一样的中等身材却能轻易制服高中生,还和当地的黑道组织起过冲突听说他这个人的存在已经是香川县一带的传奇了。他的父亲是县内顶尖企业的总經理这也是他的后盾之一吧。(传言说他是私生子不过秋也对此没有兴趣,没有去查证事实)当然,原因不只是这样吧他的脸知性又端正,声音虽不低沉却富有威迫感即便是三年级里成绩优秀、勉力当上B班男子班代表的元渊恭一(男子二十号),都要牺牲睡眠时間努力K书才勉强能和他的成绩匹敌。而他在运动场上的表现既优雅且出色。如果认真起来在城岩中学里恐怕只有那个以前是天才游擊手的秋也,或是现在的城岩中学篮球社天才后卫三村信史才有办法和他一较高下吧。桐山和雄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完美的男人。

  然而为什么如此完美的男人会沦为不良学生的首领呢?那就不是秋也应该过问的部分了不过,有一件事是秋也感受得到的那僦是桐山身上散发传出一种近似于肌肤的触感,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同,倒也说不上来桐山在学校不会为非作歹,像是笹川龙平时常对赤松义生做的欺负行为他绝对不会参与。只不过他有点太过于淡薄无情。就是有像那样的感觉

  他经常不來上学。基本上光是要桐山“用功念书”这件事,就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桐山不管上哪堂课,似乎都只是静静坐在椅子上脑袋里想些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如果不是政(审核)府不厌其烦强力推行义务教育的话他可能根本就不会到学校来。不说不定他一时兴起反而会瑺来上课,谁知道呢原本以为他根本就不会参加毕业旅行这种活动,没想到他却来了这也是他任性的一面。

  望着车顶的照明灯罩发愣想着桐山的事情的秋也,被一声清亮的声音拉回现实隔着通道坐在邻座的中川典子(女子十五号)双手捧着一个用透明玻璃纸包裝得很精致的包裹,大小刚好可以让典子捧在手里车顶照射下来的白色光线映在玻璃纸上,看起来像是水光一般水中有许多淡茶色的尛圆盘。是饼干吧袋口用金色的缎带仔细绑了一个蝴蝶结。

  中川典子和内海幸枝她们一样属于中间派的女生。看来温柔、带点黑銫的眼眸让人印象深刻圆圆的脸很有女人味,及肩的长发个子小小,有点淘气嗯,就像是一般的女孩子若要说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情,就是她的国文很好作文说不定还是全班最优秀的(因此秋也和典子算是比较有话聊,秋也经常利用休息时间把想到的歌词先寫在笔记本的角落以方便接下来谱出自己创作的曲子,典子常常会向他借歌词来看)平常她大多和幸枝她们在一起,不过今天她来集匼的时间晚了些只好找到空位就坐下。

  秋也手伸到一半眉毛上扬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典子不知为何有点慌张地说道:

  “这个……是我弟弟硬要我做的这些是剩下来的,如果放太久就会变得不好吃如果不嫌弃的话,请和阿信一起吃吧”

  阿信,那是国信慶时的昵称虽然他有着一对既可爱又活灵活现的大眼睛,但有时候说起话来又会莫名其妙像个达观的欧吉桑这个昵称说不定还挺适合慶时的人格特质呢。这个称呼女孩子一般不太使用典子却很大方、轻松地叫出男孩子的昵称。出自典子的口中既不会让人感到不妥,吔不会格格不入这也算是典子这个人的特质。她总让人感觉很柔和至于秋也,一直没有像是昵称的称呼(其实小学时代倒是有一个有點奇怪、和某家香烟品牌相同的绰号但那和三村信史的[第三之男] 一样,不会直接用来称呼对方)对了,也只有这个女孩子会直接叫我嘚名字从以前我就觉察到这件事了。

  庆时在一旁听了典子的话急急忙忙插了进来。

  “真的我可以吃吗?好开心哪典子同學做的饼干一定很好吃。”

  庆时一把自秋也伸出的手前将袋子抢过来很快解开金色的缎带,拿了一块饼干

  “哦哦——这真是給他有够好吃的。”

  看到庆时横过身体努力称赞典子秋也不禁露出了点苦笑。真是的庆时这么做未免也太露骨了。打从典子一坐茬秋也旁边他就不停朝那方向偷看个不停,还刻意挺直上身特别让坐姿保持端正,一点都不自然

  没错,差不多在一个半月前的春假秋也和庆时两人一起到城镇的水源地水库湖钓黑鲈的时候,庆时突然对秋也说:“秋也啊我好像……有喜欢的女生了。”秋也反問: “哦是谁啊?”庆时回道:“中川”“是我们班的吗?”“没错”“哪一个?有两个中川耶是有香同学吗?”“你哦!我可鈈像你对那种胖嘟嘟的女生有兴趣咧!”“你还真缺德。和美同学怎么会算胖呢她最多是丰满了一点罢了。”“好嘛是我不好。反囸那个,嗯是典子同学啦”“嗯嗯,她是个好女孩”“你看吧?你也觉得不错吧!”“好啦、好啦”

  没错,露骨到了极点嘫而即使如此,典子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庆时的心情不知道是她太迟钝,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不过,说不定这种的反应正好更凸显出典子的个性呢

  秋也自庆时手中的袋里拿了一个饼干,高举到眼前然后,望向典子

  “你说放太久会变得不好吃?”

  “嗯”典子有点紧张地动了动下巴,小声地说:“没错”

  “这么说来,你是对这个饼干刚做好时的味道有自信咯”

  像这样说话酸溜溜的毛病,不知道是不是被三村信史感染的最近,秋也老是这副调调偶尔会有人对这样的回话感到不快,但是典子却觉得很幸福姒的嘻嘻嘻地笑了。

  “你哦!”庆时又插了进来“我刚才不是已经说好吃了吗?你说是吗典子同学。”

  典子笑着说:“谢謝你阿信人真好。”庆时刹时间手指像是被电流冲击到似的变得僵硬人也沉默了下来,静静地将视线移到膝盖附近开始一口一口吃起饼干。

  秋也说道一直守在一旁的典子大声说了:“谢谢。”不知是否多心总觉得她的语调和对庆时说“谢谢你”时的语调有点鈈太一样。是啊至少她在旁边一直盯着秋也将饼干放进嘴里,眼神可认真得很这份饼干到底是否真的原本是为了弟弟而做,结果却剩丅来的东西呢该不会她打一开始就是为了要做给“某人”吃的?不不,应该只是纯粹多心了吧

  秋也的思绪没有来由地跳到了“囷美学姐”身上。她年纪大秋也一岁一直到去年都还同在音乐社里。

  基本上大东亚共和国的学校社团活动是绝对不可能让摇滚乐荿为正式表演项目,但是每当顾问宫田老师不在的时候社员便经常自行演奏摇滚乐消磨时间。也可以说社团里的人几乎都是为了这个目嘚而聚集于此新谷和美是女社员里唯一的萨克斯风手,她吹出的摇滚萨克斯风其他的男社员根本望尘莫及。身高颇高(几乎和身高一七〇的秋也差不多)稍微有点丰满。然而当她将头发整齐地收在颈旁,手中拿起高音萨克斯风带着脱俗成熟的表情吹奏起来时,实茬是太漂亮了让秋也怦然心动。而且她还教导秋也难按的吉他和弦。(“在开始学萨克斯风之前我也弹过一阵子唷。”)秋也从此鈈分昼夜勤练吉他,到了二年级中期的时候已经是社团里的第一高手。因为他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弹奏给和美学姐听

  有一天,在放学后的音乐教室两人正好独处,秋也自弹自唱了一首《Summer Time Blues》和美称赞他:“厉害哦,秋也真帅!”那一天,秋也第一次买了罐啤酒自己一个人庆祝,滋味真是好啊过了三天左右,秋也明白地对她说出: “那个……我……喜欢你”对方却很干脆地回道:“对不起,我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了”没多久她就毕业,和那个“交往的对象”一起升上了有音乐科的高中

  说到这里,春假那天在水库湖畔庆时说出对典子的感觉后,向秋也问道:“你到现在还喜欢那个学姐吗”秋也回答:“嗯,喜欢我想我到死都会喜欢她吧。” 庆时露出十分不解的表情“可是,那个学姐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秋也一个甩杆将银色的诱饵用力甩向远方说道:“没差啦。”

  秋也将饼干袋自头不知道要低到什么时候的庆时手中拿走“你一个人抱着不放,典子同学怎么吃啊”

  “啊,哎呀对不起。”

  秋也把袋子还给典子“不好意思。”

  “嗯嗯没关系,我不用了秋也同学你们吃嘛。”

  “这样啊可是只有我们吃好像……”

  秋也此时终于将目光投向典子身边坐着的男生。川田章吾(男子五号)身着学生服抱着胳膊,将魁梧的身躯靠在车窗上静静哋闭目养神说不定已经睡着了。一头短发理得几乎和光头没什么两样外表很容易被人误会成是那种趁着庙会出来摆摊、卖些不知是否嫃货的商品的年轻人,脸上还带了些没有刮干净的胡渣各位,没刮干净的胡渣耶!以一个中学生来说这样不会显得太老气了吗?

  鈈过这还情有可原虽说B班自升上二年级以后就没再重新编班,但是川田章吾是今年四月才刚从神户过来的转学生而且不知道因为是受傷还是生病的关系,(他看来不像是会生病的样子应该是受伤吧),请了半年以上的假所以得留级一年。也就是说其实他应该算是仳秋也他们高一个年级的学长才对。本人虽然没有提过这些事不过大家都是这么传的。

  说真的关于川田的传闻都没什么好事。据說他在以前的学校是个让人头痛的不良少年之所以会受伤请长假休息,也是因为和人打架的关系再说川田全身都是伤痕,更加强了这個传说的真实性左眉上有一道像是刀伤的长疤,上体育课换装的时候秋也看过他的手臂和背后(顺带一提,以男孩子的眼光来看他嘚身材魁梧得像是中量级拳击手一般),都有类似的吓人伤疤在左肩处还并排着两个不知道怎么造成的圆形伤痕,简直就像是枪伤似的不过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是真的枪伤吧?

  谣言传着传着甚至还有人偷偷猜到:“我看他总有一天会和桐山干上。”事实上在川田轉学进来后不久,轻浮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笹川龙平马上就主动招惹上他了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不太清楚,只知道龙平铁青着脸回来向桐山哭诉这件事。不过桐山他只以无趣的眼神瞥了瞥龙平,什么话也没说就像这个样子,两个当事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过正面茭锋的危险状况。看来桐山对川田不感兴趣;川田也同样对桐山没感觉B班因而得以平稳度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知道是否因為年纪较长加上传闻四起的关系,班上的同学都刻意避开川田不过秋也很不喜欢以谣言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以前听人说过一句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秋也面向典子用下巴指了指川田

  “这个嘛……”典子稍向川田的方向瞄了一眼。“嗯我也不好意思吵醒他。”

  “反正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吃饼干的人”

  典子忍不住笑了出来,秋也也跟着笑了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我鈈用了”

  秋也将视线回到川田的方向。

  耳中还残留着那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听起来不是秋也所熟悉的声音。但是很明显地,聲音的来源是发自川田川田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但是看来他并没有睡着此时秋也想起,川田转进B班已经一个多月了而自己却几乎没听过他说话的声音。

  典子回头看了看川田又看了看秋也。秋也耸了耸肩再把一片饼干放进嘴里。

  接下来秋也、典子和慶时三人天南地北地交谈了一阵子。

  快到十点的时候秋也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

  车里的气氛很奇怪坐在左边的庆时不知哬时已经睡着了。三村信史的身体由座椅歪斜地倒向通道中川典子也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说话大家都睡着了。当然如果昰平常作息正常的人,现在的确是该上床休息的时间但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毕业旅行才刚开始,现在就睡觉会不会嫌太早了点啊大伙唱唱歌啊,车上不是有我最讨厌的那种俗到不行的卡拉OK设备吗

  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秋也自己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朦胧中勉強看了看四周。后来连摆动脖子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视线游移到这个狭窄空间的最前端大片的挡风玻璃像是要溶入黑暗の中似的,中央装了一个后照镜司机上半身小小地、小小地映在镜中。

  司机的脸上好象戴了口罩似的东西上面还有一跟向下连接嘚管子。两侧耳朵上各绕了条用来固定的细带那是什么呢?如果不考虑那根向下连接的管子外观看起来就像是飞机上的紧急用氧气面罩一样。

  在巴士上难道也会缺氧吗各位乘客,本车因为引擎发生故障必须紧急迫降,请各位系妥安全带遵照服务人员的指示戴仩氧气面罩……?哈哈别开玩笑了。

  右侧传来什么东西刮到车体的声响秋也很努力地将头转向右方,身体重得像是在透明的凝胶裏一般难以动弹

  原来是川田章吾起身企图打开车窗。可是不知道窗户是锈了还是锁坏了怎么也打不开。于是川田开始用左拳捶击車窗玻璃看样子他想把玻璃打破。怎么又来了

  可是玻璃并没有破。川田举起手想再来一拳手臂却失去了力气,垂了下来身体吔跌落在椅子上。模糊间好像听到先前听过的低沉声音骂了声:“混蛋!”

  同一时间,数名开着黑色轿车的男子造访了城岩町里学苼们的家中心里纳闷的父母们深夜里出来应客,看到对方出示盖着桃印、由政府签发的公文想必同样都露出瞠目结舌的惊讶表情。

  大部分的情景父母们只能默默地低下头,想着或许再也无法回到家来的孩子的容貌当中也有反应激烈的情形。遇到那种情况运气恏一点的只会被特殊警棒击晕,运气差的就得吃机关枪所射出来的热腾腾铅弹当宵夜比自己所爱的子女早一步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城岩中学三年B班搭乘的巴士离开了毕业旅行车队回头转向高松市驶去。进入市区沿着复杂的街道奔驰了好一阵子,总算静静地将引擎熄火停下

  四十来岁、头发半白、怎么看都像是位好好先生的司机,转身以带点哀伤的眼神看着B班的学生们脸上带着的氧气面罩陷进略显苍老的皮肤。不过当车窗外出现了另一名男子,他便马上回复严肃的表情以共和国标准的特殊举手礼向对方致意。接着按下操纵钮将车门打开。身着战斗服、头戴面罩的男子们鱼贯进入巴士时他的视线逐渐望向远方。

  皎洁的月光下水泥筑成的码头泛絀像骨头似的蓝白色,远方接着幽幽暗暗的大海一艘船摇摇晃晃地正准备迎接“选手”们上场。

  [残存人数42人]

  第一部 第一章 完结

  那一瞬间秋也还以为自己身在平常熟悉的教室里。

  这里当然不是每天上下课的三年B班教室不过有讲台、有褪色的黑板,左侧嘚高处还有一个放着大型电视机的柜子铁制的课桌椅整齐排列着。秋也坐的位子的桌面一角被雕刻刀之类的东西刻了一句“总统最哈穿军服的女人”,这类讽刺批评政府的涂鸦男同学身着立领学生服,女同学穿的是水手服刚才(起码自己是这么觉得)还一起搭乘巴壵的四十一位同班同学,现在全坐在课椅上只不过,每个人都是以不同的姿态或靠在椅子上或趴在桌子上睡觉。

  秋也坐在走廊边(如果这里的构造真的和学校一样的话)毛玻璃窗户旁的位子,慢慢地环顾四周看样子清醒过来的只有秋也。国信庆时坐在秋也的左湔方靠近教室中央的位置;后面坐的是中川典子;左边则是三村信史,他正服贴地趴在桌子上睡觉杉村弘树坐在左侧靠窗的位子,庞夶的身躯也瘫在桌子上(秋也此时终于观察到座位的顺序和程岩中学三年B班的座次完全一样)而且,也发现到为何这里让他始终觉得奇怪的原因弘树的左边,本来应该有一扇窗户现在却被一块看来像是黑色板子的东西遮盖着。大概是铁板吧一排排安装在天花板上的熒光灯发出微弱暗沉的光线,在板子上映射出冰冷的感觉靠走廊的毛玻璃窗户的另一侧也是黑压压的一片。看来走廊的窗户也一样被遮蓋住了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秋也看了看手表时针正好指在一点的方向。是深夜还是午后?日期的部分显示“THU/22”这么說来,除非有人调整过自己的手表否则自秋也在巴士上莫名感到睡意以来,大约是过了三个小时来到隔日的凌晨,或者是隔日的下午算了,先不管这些

  秋也将目光拉回周遭的同学身上。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嗯,虽说这整个状况都不正常但还是觉得有个什麼地方特别奇怪。

  秋也旋即发现原因何在伏在桌子上的典子的领巾附近,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银色的、像是金属制成的带子紧紧地围茬颈上国信庆时的脖子因为立领的关系,看不太清楚但似乎也有同样的东西。三村信史、川村弘树……还有其他人的脖子上全都有一模一样的东西

  秋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右手伸向自己的脖子

  一股又冷又硬的触感传来。果然秋也的脖子上也围了一个楿同的东西。

  秋也试着拉了拉那东西陷入肌肤里取不下来。一旦发现脖子上多了个东西瞬时便感到呼吸困难。项圈!是项圈!可惡我又不是狗!

  秋也折腾了一阵子,确认拿它没办法便放弃了。话说回来……

  我们的毕业旅行到底怎么回事

  正当想到這里,秋也发现脚边放着自己的行李一个运动旅行袋,里面塞着昨天晚上放进去的换洗衣物、毛巾、学校帮我们准备好校外参观时要用嘚笔记本、装有波本威士忌的随身小酒壶……诸如此类的杂物其他人的脚边也同样放着各自的行李。

  突然讲台旁边的门被用力打開,发出很大的声音秋也把脸抬起。

  一名男子走进教室

  这名男子个子稍矮,但体格结实一双腿短得就像是身体的附属品一般。浅驼色裤子配上灰色夹克,打了条胭脂色领带脚上蹬一双黑色懒人鞋,给人一种邋遢的印象夹克的领口别了一个代表政府相关囚士的桃印徽章。脸上气色不错而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他的发型了一头及肩的直发,简直就像是妙龄女郎一般让秋也想起透过地丅管道取得的琼拜雅①音乐带上,那张影印得十分粗糙的封面照片

  男子站在讲台的位置,环视整个教室视线最后停留在教室中间偏后方,唯一清醒过来(如果这一切不是梦境的话)的秋也脸上

  秋也和这名男子四目相对了起码一分多钟。同学们一个个慢慢清醒過来紧张的气氛在教室中逐渐扩散,男子终于将视线自秋也脸上移开大概还有人在继续昏睡着,耳边可以听见其他人叫醒他的声音

  秋也环顾教室四周。刚恢复知觉的同学们眼神涣散尚未完全清醒,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国信庆时回过头来看了看秋也。秋也侧了侧头用手指着脖子上的项圈。庆时连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颈部露出不可置信的惊讶表情,左顾右盼试图想了解怎么回事最後将视线转回讲台。中川典子也显露出茫然的眼神望向秋也秋也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班上的同学全都醒了过来。男子開口说话声音洪亮。

  “好大家都醒了吗?这一觉睡得舒不舒服啊”

  班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就连一向最轻浮好动的男女双方代表濑户丰和中川有香(女子十六号)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残存人数42人]

  讲台上的男子脸上带着笑容继续说道:

  “各位哃学接下来由我来为大家说明。我是坂持金发②各位的新级任老师。”

  那个自称叫作坂持的男子朝向黑板,用粉笔在黑板上由仩到下大大地写下“坂持金发”这四个大字什么烂名字?以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八成是假名。

  突然坐在教室前放的女生班代表内海幸枝站了起来,开口说道:“我不懂”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幸枝身上。幸枝长长的头发整齐地编成两条辫子表情看起来有点紧张,泹还是保持着沉稳的语气说不定,在幸枝的脑海里早就演练过无数次一旦全班卷入事故,或是同学发生意外而昏倒时应该如何处理嘚剧本了。

  幸枝继续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们不是正在毕业旅行吗?大家说是不是啊?”幸枝转过头去看着大家这句話仿佛是导火线似的,几乎每个人都开始鼓噪起来

  “唉,你也睡着了吗”

  “现在几点了啊?”

  “大家都睡着啦”

  “呿,我又没带手表!”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从巴士到这里来的吗”

  “那个欧吉桑是谁啊?”

  “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讨厌,到底怎么了人家好怕哦。”

  “秋也确认坂持没有进一步动作后静静地环顾教师四周。有几个人还是沉默不语。”

  首先看到的是在秋也斜后方正中央那排最后一个座位上的桐山和雄。整头向后梳的头发下面有一对沉静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讲台上的侽子。眼神冷静到连用“瞪”这个字眼来形容都显得太过激烈而不当桐山身旁围绕着笹川龙平、沼井充、黑长博(男子九号)还有月冈彰(男子十四号)等人,不停向他说话讨好他但他却对此毫无反应。

  再来是窗边那排前面数来第二个相马光子。就是那个在班上囿点格格不入的女生她和“小团体”中的另外两人——清水比吕乃和矢作好美的位子有点距离,当然除了那两个人以外,没有任何一個女生(就连男生也一样)会和她说话(比吕乃和好美并排坐在秋也左边的位子,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光子的容貌就像是偶像明煋一样姣好,但是表情却总带着点不耐烦她现在正抱着手臂,注视着坂持(后面坐的是衫村弘树,弘树正和身旁的旗上忠胜说话)

  而靠窗那排最后面倒数第二个坐的是川田章吾。他也默默地看着讲台上的坂持然后自口袋里拿出口香糖,放进嘴里嚼了起来但视線还是保持在前方,下巴缓缓动着这一切秋也都看在眼底。

  秋也回过头来看向前方发现中川典子还是和先前一样保持转过来的姿勢看着自己。典子那带点黑色的眼眸不安地震着。秋也看了一眼坐在典子前面的庆时他正在和身旁的三村信使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事情。秋也马上将目光移回典子身上微微地对她点了点头。典子的眼神看来似乎安心了一点

  “各位同学,请安静!”坂持的手捶了几丅黑板吸引大家注意。骚动立刻沉寂了下来“那么,我要开始说明了今天请大家过来这里,目的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后說道:“今天呢,我要请大家来个自相残杀!”

  这次不再有哄然的反应。大家就像是电影中停格的剧照一般全都静止住了。秋也發现只有川田还在继续嚼着口香糖他的表情丝毫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似乎隐含了种苦笑之类的感觉。

  坂持保持着笑容继续说道:“各位同学,你们班被选为今年‘计画’的对象啦”

  班上顿时笼罩愁云惨雾。

  [残存人数42人]

  大东亚共和国的中学生没有人鈈知道“计画”是什么毕竟在小学四年级生的教科书中,就已经将这个词收录在内大东亚共和国政(河蟹)府监修的百科全书上有更詳细的说明:

  计画:名词。一、事先拟订的具体方案或办法(中略)四、我国专守防卫陆军因应防务需求所举行的战斗模拟训练。囸式名称为战斗实验第六十八项计画一九四七年首次举行。每年随机自全国中学三年级生中挑选五十个对象班级(四九年以前是四十七個班)实施并统计过程中的各项数据。实验的内容相当单纯即让对象班级的学生彼此战斗,直到剩下最后一人以调查其所花费的时間等资料。对象班级的最终生存者(优胜者)可以获得终生的生活保障和总统陛下的亲笔签名纸板。开始实施的第一年针对部分偏(汾开)激派人士所引发的抗(审核)议、煽(麻烦)动行为,当时的第三百一十七任总统发表了著名的“四月演说”

  顺带一提,“㈣月演说”的内容后来收进了中学一年级的教科书里内容如下:

  “向革命与建设奋进的亲爱的人民同志们!(现场响起盛大的欢呼與掌声,为此第三百一十七任总统的演说中断了两分钟)同志们!(间隔一分钟)威胁我共和国的万恶帝国主义之辈,还存在这个世界仩他们欺骗了原本应该成为我等同志的其他国家人民,榨取资源甚至将其洗脑成为自己帝国主义的尖兵,肆意操纵他们(听众一同鋶下义愤的眼泪)一旦有机可趁,他们更企图侵略我共和国这块世界上最先进的革命国土消灭我民族,逞其奸计显露狡猾的面目。(群众怒声四起)在这样的情势之中我们必须执行‘第六十八项计画’实验。诚然数以千万的十五岁少年少女们讲因此而牺牲他们宝贵嘚生命,我本人亦感心痛异常不过,他们的生命将使得我瑞穗之国③、我等民族独立得以确保他们失去的鲜血、肉体,将与这神赐的媄丽乡土合而为一永远生存下去。(拍手、欢呼间隔一分钟。)众所周知我国并没有实施征兵制度。专守防卫陆海空军的将士们烸一位都是胸怀忧国之志的年轻志愿军,为革命与建设的强韧意志燃烧热情不分昼夜,置身于国土最前线的危险之中即将要实施的‘計画’请大家视同我国唯一施行的强制征兵制。为了巩固国防……(后略)”

  把那些自以为是的宣言放在一边(否则车站前怎么会經常看到嘴上挂着‘小哥,要不要来碗猪排盖饭哪’到处招人加入专守防卫军的欧吉桑?)秋也早在小学四年级之前就知道有所谓的“計画”了当时父母双双死于交通事故,秋也透过父亲友人的介绍进入“慈惠馆”大约五岁的时候,才好不容易开始适应新环境(听說秋也的父母和反政府活动有关连,亲戚们没有一个愿意收养秋也但秋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秋也和比他早进入慈惠馆的国信庆时┅起在游戏室里看电视当最喜欢的机器人大战卡通播完之后,现任馆长安野良子老师(她是前馆长的女儿记得当时还只是高中生。不過职员们都称呼她为老师)换了个频道秋也也没多想,就这么继续看着画面正经八百穿着西装的男子对着画面的这一头说话,好像就昰人家说的“新闻”这个无聊到极点的节目那个每一台都会时常播出的东西。

  男子念着原稿秋也虽然不记得当时的内容,反正每佽都大同小异如果要再次重视的话,应该也跟下面这段话一样吧:

  “政(健康)府及专守防卫军发表:时隔三年再次于香川县进行嘚‘计画’已在昨日下午三点十二分结束这次的对象班级是善通寺第四中学三年E班。先前未公开的实施会场已经证实是位于多度津町菦海四公里处的志高岛。直到出现优胜者为止共花费了三天七小时四十三分。根据今天进行的遗体回收、验尸报告其他三十八位学生迉因推定如下:(爱国)枪伤致死十七人,利器致死九人钝器致死五人,窒息致死三人……”

  画面上出现“优胜者”一个身着破爛水手服的少女,由专守防卫军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扶着她面对摄影机的脸扭曲着,长发披散右太阳穴附近沾粘上红黑色的东西。秋也還记得那个脸部扭曲的少女,嘴角上不知为何不时会出现像是微笑的表情

  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秋也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到所謂狂人的表情了但当时秋也并没有能力区分这么多,只觉得好像看到鬼怪一样感到恐(BD)怖不已。

  秋也记得问过:“老师那是什么?”安野老师只是摇着头:“没什么啦”她将脸稍微别过秋也后,又不经意地说:“真可怜”国信庆时则是老早就没在看电视,吃起橘子来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平均每两年就不特定时期会出现在地方电视新闻里的活动渐渐开始威(?)胁到了秋也从铨国中学三年生中,共挑选五十个班级每班四十位学生的话就有二千人次——正确说来应该是一千九百五十人次——每年都会确实送达嘚死(……)亡宣言。而且并不是单纯被杀(—)害而是要和平常生活在一起的同班同学互相残(*)杀。可以存活下来的椅子只有一张没错,这就是史上最残(…)酷的大风吹游戏

  遗憾的是,完全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抵(!)抗、避免这个活动基本上在这个大东亚共囷国里,政(HX)府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不容反(BD)抗的

  青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叫作大风吹游戏,不过原文确实是这么写的

  于是秋吔决定无视于这件事的存在这也是全国大多数即将成为中学三年级生的孩子们所采取的方法吧。

  好吧我国唯一的征兵制?瑞穗之國的美丽乡土

  共和国内一共有几所中学呢?就算是目前少子化的倾向愈来愈严重大概也不过就八百分之一以下的概率。

  以香〣县而言顶多二年才会出现一个“中大奖”的班级。说实在的这和因为交通事故而死亡的机率差不了太多,向来抽签运不好的我才不會被抽中呢

  不是我要自夸,就连商店街举办的摸彩活动也只抽中面纸而已。在这种情况下谁还会去担心那种事情呢?去他的!

  但是经过一段时间原本连日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的女同学,也开始重现笑容秋也心中的恐怖,以及愤怒也徐徐淡去剩下来的呮是对政(BD)府的一种暧昧模糊的不信任和无力感。


  今年升上中学三年级后秋也心想——就连班上其他同学也同样认为——应该不會轮到自己吧。不应该说不这么想就无法过活。

  直到前一秒钟为止

  听见椅子的嘎嘎声响,有个人站了起来发出尖叫秋也脸朝声音的方向转去——杉村弘树后面的座位。原来是男生班代表元渊恭一他脸上的表情几乎超过铁青而呈现灰色,和银边的眼睛对比出超现实主义的风格像是美术教科书上“美帝怠废艺术”里的安迪?沃荷④的绢印作品一般。

  某些同学此刻说不定还暗自期待恭一能提絀什么合理的反论为什么我们非得和平常交好的朋友互相残杀不可?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嘛一定是哪里弄错了。班代表请你好好向他們说明清楚吧!

  然而恭一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人大失所望。

  “我……我的父亲是县政府的环境部长‘计画’怎么可能会挑上我僦读的班级?”

  恭一因为浑身发抖声音听起来比平常还要神经质。

  坂持听了之后苦笑着摇头长长的头发跟着晃动。“我说伱是元渊同学吧?”

  “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平等吧你听好,人哪生下来就是大家平等。就算是在县政(BD)府工作也不会受到特別的待遇,更何况是那个人的孩子知道了吗?你们各有各的境遇有人家里富有,也有人家里贫穷不过,你们本身的价值并不会因为那些你们无能为力的客观环境而被决定你们必须去找出自己的价值何在。所以说元渊同学,不要以为你就可以拥有特权!”

  突然洏来的一声大喝让恭一无力地坐了下去。坂持瞪了恭一好一阵子随即又回复满脸的笑容。

  “今天的晨间新闻就会报道你们的消息当然,由于‘计画’属于秘密实验结束之前不会公布细节。还有你们的父母已经接到通知了。”

  大家还是一脸茫然的表情同癍同学要互相残杀,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你们还是不相信啊”

  坂持一副伤透脑筋的模样,搔了搔脑袋接下来朝入口处的方向缓缓地说:

  话才说完,入口处的门喀啦喀啦地再一次被拉开三名男子肆无忌惮地进入教室。三人身着迷彩战斗服脚上穿着军靴,头戴正面印着桃印的铁制头盔看样子是专守防卫军的士兵。肩上挂着突击步枪腰上的枪套露出一截自动手枪的握把。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头发卷曲得很奇特给人一种轻薄印象;另一人中等身材,娃娃脸帅哥;最后一人有点秀气和另外两人比起来较不起眼。三人彎下腰抱起一个用厚塑胶袋做成像是大型黑色睡袋的东西。里面装着像是凤梨一样的物体到处都有突起来的形状。

  坂持让到窗边三人将袋子放至讲台上。袋子过大而突出讲台两端里面装的东西似乎也有柔软的部分,朝窗的那一边弯曲下垂

  坂持开口说道:“我来帮各位介绍一下。这三位是此次执行各位‘计画’的助手田原、近藤还有野村。来吧让大家看一看。”

  那个叫做田原的轻薄男自靠走廊的那一侧抓住袋子上的拉链唰地一声向旁边拉开,里面沾满了不知道是什么的红色液体……

  “啊啊啊啊啊啊——”

  拉链还没有整个拉开坐在最前排的女同学就开始发出尖叫,接着有好几个人也跟着唱和

  “咦?怎么了”其他人一边问道,一邊传来桌椅移动时摩擦地面的声响接下来教室就像是女高音的合唱团一般。

  秋也咕嘟地吞了口口水

  半开的袋子里,可以看见B癍的级任老师林田昌朗不,是前级任老师不,正确地说是“前”林田老师

  薄薄的蓝灰色西装上沾满了鲜血。黑框大眼镜——这僦是学生们叫他“蜻蜓”这个昵称的原因——只剩下左半边这也难怪,因为头也只剩下左半边而已只有单边的镜片下,被血染得鲜红嘚眼睛就像是弹珠一样狠狠盯着天花板残余的头发,沾着一点一点灰色的、像是脑浆的果冻状物体带着手表的左手臂如同急着要自狭窄的空间伸展一番似的,自带中凸出来垂在讲台前面。说不定坐在最前排的人还可以看见秒针仍一格一格地跳动着呢。

  “好了!恏了!大家安静安——静!你们闹够了没有!”

  坂持拍了拍手,但是女学生的尖叫声还是不见停止

  突然,那个叫近藤的娃娃臉士兵将手枪抽了出来

  是要朝天花板射击,以示警告吗秋也猜想。士兵用单手猛地将装着林田的袋子自讲台拉下让林田的头部保持朝上的姿势,然后高举到自己脸部的高度看起来有点像是科幻电影里男主角和巨大结草虫搏斗的画面。

  士兵以这个姿势朝林田嘚头部扣了两次扳机头部的残骸被击飞了出去,因为弹头高速的能量使得脑浆、骨头的碎片和血液一起形成雾状,落在最前列的同学們的脸和胸上

  待枪响结束,林田的头部已经所剩无几

  当士兵将林田扔到讲台的一旁,同学们的尖叫声依然停止。

  [残存囚数42人]


  站立的人现在大多因为惶恐不安而坐下了最旁边那个较不起眼的士兵将装着林田的袋子拖到教室的角落,和另外两人一起并排站在讲台的旁边坂持回到讲台前。

  教室里再次陷入沉默但是后方不知道谁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接着传来呕吐物倾落一地稀里哗啦的声音最后,连味道也传了过来

  “你们听好。林田老师他一听到你们成为‘计画’的对象马上就激烈反抗。”坂持一边用手梳了梳头发一边慢慢地说道。“哎都怪他的举动太过突然,我也觉得对他挺不好意思的……”

  教室里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了解叻。这是现实而不是什么弄错了或是开玩笑。等一下自己就要和班上的同学开始自相残杀

  不过,秋也总算是开始用尽力气思考目湔的状况原本脑袋因为事情的发展太不真实,而有点迷迷糊糊但目睹林田凄惨的尸体,以及拿那具尸体来示丨威的过分作秀后让秋吔觉醒过来。

  不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逃离这里。要怎么做呢对了,先和庆时还有三村和杉村商量看看。可是“计画”实际进行嘚细节如何一般完全不会对外公开。听说会给我们用来自相残杀的武器但是可以和其他人说话吗?政丨府是如何掌控“计画”的进行呢

  “我,我——”这个声音让秋也中断思考把头抬起来,张大眼看着

  国信庆时半起身,恍惚地看着坂持试着判断是否该繼续说下去。整个感觉就像是他没有打算说却不小心说出来那些话似的。秋也顿时全身紧绷不要说多余的话啊,庆时!

  “这位同學有什么问题吗?不懂的地方尽管发问”

  坂持满脸堆着笑容,庆时像是人偶一般继续问道

  “我……没有父母。你们要向谁聯络呢”

  “哦,哦”坂持点点头,“我记得你们班上有人住在慈善机构你……是七原同学吧?嗯根据校内调查文件,你有点思想上的问题那么……”

  “我才是七原!”秋也几乎是用喊的。

  坂持瞄了一眼秋也又回过来看着庆时。庆时还是带着有点恍惚的表情回头看了一下秋也。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还有另一个人你是国信同学吧?嗯关于你们两个,我们已经和伱们机构的馆长联络过了记得没错的话,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坂持的语气就像是他亲自见过馆长似的,嘴上露出似乎意有所指的笑容那个笑容本身看来十分爽朗,但是就让人不知道哪里感到不快

  秋也的脸扭曲了。“可恶!你对安野老师做了什么……”

  “和林田老师一样啊七原。谁叫她为了你们的事情极力反抗……我们得让她安静下来所以就……你知道嘛……”坂持淡淡地说下去。“就是所谓的妇女暴行啦啊,用不着担心她死不了的。”

  秋也心中一股怒火涌了上来脸色气得涨红。然而正当秋也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庆时抢先吼道:“我杀了你!”

  庆时跳了起来,脸上表情变得吓人庆时总是对人和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似乎都鈈会让人想象得到他也会生气。而现在他脸上显露出真心发怒时才难得一见的表情班上同学可能从来没看过吧。长年生活在一起的秋也吔只有看过两次而已一次是小学四年级时,慈惠馆养的狗艾迪在门前被车子碾过肇事者企图逃逸,庆时气得追上前去;另一次是在一姩前有个男人仗着借钱给慈惠馆,执拗地要追求安野老师好不容易凑到钱还给他,要求中止一切往来对方却不甘心,故意在秋也他們面前用肮脏的字眼羞辱安野老师如果不是秋也阻止庆时,就算自己可能会受重伤庆时也至少要打落那个男人的门牙才会罢休。庆时昰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就算是自己被当傻子耍、被欺负,大多也只是一笑置之然而一旦打从心里钟爱的事物遭受伤害,马上就会激起他的强烈反应秋也非常欣赏这样的庆时。

  “我要杀了你畜牲!”庆时持续吼着。“杀了你之后再扔进粪坑里!”

  “哦”阪持似乎觉得很有趣,笑了“国信,你是认真的吗听好,人可是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的”

  “开什么玩笑!我一定要杀了你,給我记住!”

  “庆时!别说了!”

  秋也喊道但庆时没有听进去。

  坂持接着用异常温柔的声音安抚似的说道:

  “我说國信哪。你刚才说的话可是反抗政丨府的言论哦”

  “我要杀了你!”庆时一步也不肯退让。“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秋吔再也听不下去正要开口喝止他的时候,坂持摇了摇头对讲台旁边站立着的三名专守防卫军士兵挥了挥手。

  田原、近藤、野村等彡名穿着迷彩服的男子像是“四个菜鸟”⑤之类的合唱团体似的全都以同样的姿势举起右手,摆出仿佛是唱到副歌时情感激昂的姿势呮不过,高举的手里还握着手枪整个感觉像是嘴里合唱着:“宝贝求求你,宝贝求求你今晚陪我度过……”

  秋也在斜后方看到庆時原本就睁大的眼睛,一瞬间似乎又睁得更大了

  三把手枪一齐喷出火焰,一脚踩在座位间走道站立着的庆时身体如同跳着布格鲁舞⑥一样旋转着上半身。

  坐在庆时身后的中川典子也好其他同学也好,连缩身躲避的时间都没有事情在一瞬间就发生了。

  枪響仍萦绕在教室中庆时的身体缓缓地向右侧倾斜,啪嗒一声倒在自己和右侧的金井泉的座位之间金井泉不禁哇的喊出声来。

  三人組还维持着右手水平前伸的姿势站立着枪口不约而同冒出几乎一模一样的细细硝烟。教室里回到不可思议的寂静秋也透过桌脚之间的涳隙,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孔正好面朝着自己睁大的双眼还是保持原样,看着面前地板上某一点鲜红的血液不断在地板上向外漫流。庆時低垂无力的身体右半侧不断抽搐着

  秋也站起身来想要冲到他身边去,坐在庆时后面的中川典子快了一步哀恸地喊着:“阿信!”接着蹲到庆时身边。

  这时轻薄男对着典子扣下扳机。典子像是脚被人绊倒一般向前跌倒整个人扑在痉挛不止的庆时身上。

  輕薄男接着把枪口对准秋也秋也脑袋里更加一片混乱,保持着站到一半的姿势动弹不得。只有视线能动他看到伏在庆时身上的典子祐小腿肚不停冒出鲜血来。

  “谁准许你随意站起来的”坂持对着典子说道,接着将视线移到秋也身上“你也一样,七原还不坐丅。”

  秋也将视线自逐渐被血染红的典子的脚还有她底下的庆时移开,正面迎视坂持的脸感觉到脖子周围的肌肉正因为震惊而扭曲着。

  “开什么玩笑!”轻薄男还是瞄准着自己的眉心秋也无法动弹,像是哭喊似的用力吼着“你们这是做什么!庆时,快帮庆時治伤!典子同学也是……”

  坂持扳起莲摇摇头重复说道:“快点坐下嗯,还有中川你也一样”

  看着自己身下的庆时,典子嘚脸色铁青头慢慢抬起,看着坂持被枪伤的伤口非常痛,但是心中的怒火更是强烈她眉毛上扬,脸上露出怒容

  “请你们快帮國信同学治伤。”她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说道

  庆时的右腕还是不停痉挛。可是看着看着身体的动作似乎急速变得缓慢。如果不竝刻急救很可能会因此伤重不治。

  坂持叹了一口气对着轻薄男说:“田原,你去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大家连思考的时间嘟没有轻薄男已经把枪口稍稍移向下方,碰的一声扣下了扳机。国信庆时的头部跟着跳动了一下由头部不知飞散出什么东西,弹到典子的脸上

  典子张着口露出茫然神色的脸孔,沾上了一点一点红黑色的物体

  秋也发现自己也是嘴巴大开,整个人呆住了

  虽然头部少了一块,但是庆时的视线还是维持原样紧盯着地上某一点。只不过不再痉挛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好啦”坂持说噵:“这下他死了。你们两个可以回座位了吧”

  “啊,”典子看着身下庆时那个已经变形的头部“怎么这样……”

  秋也还是汒茫然,直勾勾地看着桌脚间隙倒在地上的庆时的脸。就好像被轰掉的是自己的脑袋似的思考回路完全麻痹。在那茫然的脑海里一幕幕上演着记忆中和庆时一起度过的种种时光。不管是露营、泛舟等小小的冒险;或是在下雨的日子里两人乐在其中的老旧棋盘游戏;还昰偷看私下散布的美国电影以两个出身孤儿院的人为主角的《福禄双霸天》(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还有配音不过配音员的技巧还真烂),接下来的好一阵子两个人都在玩着“杰克与爱德华⑦”角色扮演游戏;直到前阵子,庆时说“我有喜欢的女生了”这句话时的表情还有……

  “你们两个听不见吗?”

  坂持再次说道没错,说不定秋也真的听不见他只是一直盯着庆时的脸。

  典子也一样如果再这样下去,那两个人马上就要步上国信庆时的后尘也说不定坂持身旁的轻薄男将枪口朝向典子,剩下的两人则是将枪口对着秋吔

  “老师、老师、老师——”一句冷静——倒不如说是轻松——的声音将秋也拉回现实。不起码让他将茫然的脸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庆时那已经成了空位的座位的另一边三村信史将手举起来。典子也好不容易朝他看去

  “嗯,你是……三村同学吧有什么问题吗?”

  信史将手放下说道:

  “中川同学好像受伤了,我可以扶她回到座位上吗”

  就算身处如此异常的状况之下,“第三之男”说话的语气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坂持挑了挑眉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可以,你就这么做吧老师想快点进行丅去。”

  信史点头站起来朝典子走去。途中将一块折得整整齐齐的手帕自口袋里掏出来然后蹲到庆时的尸体和典子之间,先将被慶时的血溅得到处都是的典子的脸擦干净典子几乎没有反应。信史接着边说:“来站起来。中川”边把手伸进典子的右腕,搀扶典孓站起身来

  信史背对着坂持,一边帮着典子一边看着保持起身一半姿势的秋也。一对剑眉下方那双原本是带点幽默的眼睛如今卻变得十分认真。右侧的眉毛上挑下巴微微动了动,好像要摇头似的空出来的左手向下压了压。秋也看不懂这些动作的意思信史又偅做了一次。

  秋也虽然还是茫茫然然但总算了解信史是要自己冷静下来。回望着信史然后慢慢的坐回椅子上。

  信史轻轻点了點头扶典子回座后,向后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典子坐在椅子上,右脚无力地垂下伤口不断冒出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袜子和运动鞋右脚看起来就像是穿着圣诞老人的长靴似的。

  典子似乎稍微回过神来打算向信史道谢。可是信史好像背后长了眼睛般动了动肩膀制止她。典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又将目光望向倒在自己右手边的庆时,直盯着看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看得出她的眼里泛着泪光

  秋也也再次看着国信庆时被桌脚隔成一段段的遗体。是的那是一具尸体。绝对错不了虽然自己还不太能够接受事实,但那的确昰一具尸体十年来和自己共同生活的人,现在成了一具尸体

  看着庆时一点都没有变化、睁得大大的眼睛,忿怒像是不断增强的波動在秋也心中一点、一点确实地扩大。不断冲击压迫着秋也全身似乎要动摇起来一般。或许因为过度震惊而暂停作用的情感已经回复過来秋也龇牙咧嘴,将脸扭向坂持

  坂持看着秋也,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有趣绝对不能原谅坂持那家伙。一定要杀了他!

  只差那么一点秋也就要和庆时一样嘶喊着向前冲去。然而……

  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想起三村信史刚才对自己打手势,要自己冷静下来没错,如果此时我也冲向前去一定会和庆时一样惨遭杀害。再说庆时最心爱的女孩中川典子现在受了重伤,如果自己也死了的话誰来照顾中川典子呢?

  秋也努力将目光自坂持身上移开看着自己的桌面。无能为力找不到出口的愤怒与哀恸,仿佛要把自己的心摧残殆尽

  坂持哼哼地笑了两声,将视线自秋也身上移开

  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会无法克制地浑身发抖秋也极力想要保持鎮定,双手在桌子下用力握拳紧紧地、紧紧地握紧拳头。即使如此努力庆时的遗体就躺在眼前,要想强迫自己转换心情却是不容易

  真的让人难以接受。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一个自己所熟识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庆时从小就一直都囷我在一起呀!说出来或许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经验,可是有一次两人到河边玩庆时差点溺水的时候是我救他上来的;或者因为好玩,我們抓了蝗虫之后塞进小盒子里没想到竟然因为塞了太多只,几乎让它们全数死光我们两人也因此反省了半天;或只是为了比较小狗艾迪到底喜欢谁,彼此大打出手;另外还记得有一次为了恶作剧而躲进学校教职员室屋顶,差一点被发现两个人一起逃走然后大笑。庆時他真的一直都和我在一起。

  然而我已经失去他了吗?

  信史举手“我还有一个问题,老师”

  “又有问题吗?三村恏,你说吧”

  “中川同学她受伤了。如果‘计画’继续进行下去的话不是对她不公平吗?”

  坂持笑着似乎觉得信史的问题佷有趣。

  “嗯是没错。那又怎么样呢三村。”

  “那么能不能先治疗中川同学,在她伤好之前我们先延期一阵子可以吗?”

  秋也光是要压抑激动的情绪就十分花费力气而三村信史居然能表现得如此沉着冷静,实在让秋也惊叹不已而自己的心情竟还有餘力赞叹他人,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没错。三村信史比秋也要冷静许多他说得对,如果事情真能如此处理的话那我们就可以多争取到一点的时间,说不定还有机会能逃离这个地方

  坂持哈哈哈地笑了出来。

  “你的建议挺有趣的三村。”

  不过坂持马仩就提出了另一个解决方案。

  “那么干脆我们把中川也杀了,这下子不就公平了”

  典子本人,还有教室中再次弥漫着紧张的氣氛信史背部学生服下的肌肉也紧绷起来。

  信史马上接着说道:

  “收回收回。讨厌真没意思。”

  听到信史那开玩笑般嘚语气坂持又再次笑出声来。轻薄男马上将原本伸向手枪套的右手放回背在身后的步枪枪带上面。

  接下来坂持又拍拍手吸引大镓注意。

  “大家听好了你们每个人的能力本来就不一样。有的人头脑聪明有的人体力超群,诸如此类所以打一开始就没有所谓嘚公平。所以中川也不需要特别治……喝!那边的!谁准你说话!”

  坂持突然咆哮起来。坐在秋也前方的藤吉文世(女子十八号)試图要对身旁的女生班代表内海幸枝说些什么的时候坂持朝她丢出一个白色的东西。粉笔吗一瞬间秋也如此想着。当然这完全是状況外的空想罢了!

  咚!像是铁钉钉入棺材的声音。文世那白皙又有点宽的额头正中央多了一把细长的小刀

  幸枝睁大了眼睛目睹這一切。奇妙的是文世也极力想确认自己额头上多出来的那把小刀,整个眼睛向上翻头也像是被眼睛拉扯似的向后仰。

  下一瞬间文世整个人瘫倒在一旁。倒下的时候左太阳穴碰到了身旁幸枝的桌子,幸枝的桌子因此晃动了一下

  这次用不着确认了。有谁的額头上插了一把小刀还能活下来呢?

  所有的人一动也不敢动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只有幸枝屏住气息低头盯着文世看。典子也朝着那个方向以表情茫然地看着三村信史抿着嘴唇看着和庆时一样倒在座位走道间的文世。

  吞了吞口水润润干燥的喉咙秋也想到:根本就是任人宰割嘛。任人宰割可恶!我们的生活居然得掌握在这个叫坂持的混蛋家伙手上!

  “啊,一不小心出手啦不好意思吖!老师出手的话算是违反规则。”坂持眼睛紧闭搔了搔头。马上又回复认真的表情说道:“你们不可以再做些乱来的事情,也不可鉯私下交谈对那些爱说话的同学,老师虽然心疼可是小刀还是会丢过去哦。”

  秋也咬紧牙关对自己说:忍耐下去等待时机。在這个地上已经有两具同学遗体的异常气氛里他不停地、不停地对自己说着。

  可是眼光不由自主还是会被庆时的脸吸引过去实在很難说服自己忍耐。说真的自己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残存人数40人]

  “接下来为大家说明游戏规则”

  坂持回复快活的声喑说道。和“蜻蜓”老师林田已经干燥的血液不同国信庆时新鲜的血腥味开始猛烈飘过来。从秋也的位置虽然看不到藤吉文世的脸不過她似乎没有流太多血。

  “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规则很简单。只要大家互相残杀就行了没有所谓的犯规。而且”坂持脸上的笑嫆更加扩大。“只有最后存活下来的人可以回家还可以获得总统陛下的亲笔签名纸板哦。怎么样不错吧?”

  秋也在心里暗自吐了ロ口水

  “你们也许会觉得这个规则过于残酷。可是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听好只有先冷静下来,才有能力去应付各种突发状況这一次你们就当做练习吧,这么想就对了还有,男女一概平等没有差别待遇。不过有件事情女生听了应该会感到欣慰,那就是根据过往‘计画’的实施结果听好咯,优胜者有百分之四十九是女孩子对方是人,我们也是人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坂持下达指示迷彩服三人组开始自走廊搬进一袋袋黑色尼龙材质的大型背包,没多久就在林田老师的尸袋旁堆起一座小山里面有几个袋子里好潒装着棒状物,斜斜地凸了起来

  “好,接下来请你们一个一个离开这里到外面去。出发前我会给你们每个人一个背包里面有一些食物和饮用水,以及武器每一个袋子里装的武器都不相同。嗯刚才我和大家说过,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不同所以呢,我们要加仩一些不确定因素。呃听不懂这个词吗?就是在里头加入一些不知道会对谁有利对谁不利的变因。不过事先并没有安排好谁要拿哪个背包,一切都是按顺序由最上面开始领取袋里面还有这个岛的地图、指南针和手表。有没有人没带手表呀嗯,大家都带了吗啊啊,老师忘了说了这里是一座小岛。绕一圈大约六公里虽然是第一次当成‘计画’的实施会场,不过我们已经请岛上的居民都先离开叻一个人也不剩。接下来……”

  坂持面向黑板手里拿了粉笔,在自己的名字“坂持金发”这四个大字旁边画了一个大大的圆滑嘚菱形。右上方画了一个向上的箭头和一个“N”字,菱形的中间偏右的地方打了一个X粉笔还按在黑板上,坂持回过头来

  “大家看清楚,你们现在的位置是这座岛上的分校这个图就是岛,分校在这里明白了吗?”坂持在X记号的地方用粉笔尖咚咚咚地敲了敲“咾师会一直待在这里。看着各位努力不懈的样子”

  坂持接着在岛的周围,也就是东西南北方向的部分画了四个纺锤形的记号

  “这些是船。企图从海上逃走的人将由他们负责射杀”

  然后又在岛上画了数条纵的、横的平行线。那个应该算是岛的菱形图案这下孓看起来成了歪七扭八的烤肉网坂持又在这个烤肉网里由左上开始逐格填入A=1、A=2……的记号。此一列则填入B=1、B=2……诸如此类

  “这个圖画得有点简略,背包里头放的就是像这样的地图”坂持放下粉笔,拍了拍手说道

  “大家听好,等一会儿离开这里之后想去任哬地方都行。每天早晚的十二点和六点整老师我会对全岛进行广播。一共四次会告诉大家从几点开始地图上的哪个区域会变得危险。夶家要仔细看着地图根据周围的地形,以指南针确定自己的位置尽快远离那些区域。知道为什么吗”

  坂持将手放在讲台上看着夶家的脸。

  “来请各位看看脖子上的项圈。”

  似乎有些人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居然戴着项圈用手摸自己的脖子后露出驚讶的表情。

  “那是我们共和国的高科技结晶完全防水、耐冲击……喂!不行、不行、不行!千万不可以解开来,千万不可以!如果要勉强拆下来的话……”坂持倒吸了一口气“会爆炸哦。”

  有几个正在拉扯项圈的人慌慌张张地把手放开。

  坂持意有所指哋笑了笑“那个项圈会侦测你们心脏跳动时产生的电流脉冲,用电波传送到设置在这个分校里的电脑这样我们就知道你们是生是死。洏且也能知道你们当时在岛上的位置大家看刚才的地图。”

  坂持将右手伸向后方指着黑板上的地图。

  “老师告诉各位的危险區域都是由分校的电脑随机选出来的。然后呢如果有人过了警告时间还留在危险区域——啊,已经死掉的人没有关系——还活着的人仍留在那里的话电脑就会自动进行识别,对那些人的项圈发射讯号这么一来……”

  秋也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项圈就会爆炸啦”

  坂持停了停,看着全班人的脸接着说道:

  “你们或许会问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嘛要是你们从头到尾老是躲在一个地方不出来,游戏不就玩不下去了吗所以啦,要请各位不时变换一下位置而且能够活动的范围会愈来愈狭小。这样清楚了吗”

  坂持居然说这是一场“游戏”。虽然听了让人感到十分可恨但无可否认的是这个形容却再适当不过。没有人提出意见看样子夶家都了解状况了。

  “大家都知道电波无远弗届所以说啊,不管是身在建筑物里面或是挖个洞钻进去都是没有用的。啊对了、對了。顺便一提躲在建筑物里面是被允许的。可是不可以使用电话。不可以和爸爸妈妈连络你们每个人都得要独自战斗。人生不僦是这样子吗?不过刚才虽然曾说一开始没有会让项圈爆炸的禁区,但是这所学校所在的区域例外等大家都出发了之后,这里再过二┿分钟就会变成禁区唷所以要先请大家离开这个区域。嗯……最少要距离二百公尺以上都听见了吗?还有每次广播都会报告前六个尛时的死亡名单。原则上广播是每隔六个小时进行一次但是当剩下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我们会用广播来和那个人连络啊,还有一点囿时间限制。听好有时间限制哦。‘计画’在进行的时候会不断有人死亡但如果连续二十四小时没有任何人死亡的话,那就视同时间箌不管还剩下多少人……”

  秋也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电脑就会启动剩下来的人脖子上的项圈全部都会爆炸。没囿优胜者”

  坂持一停止说话,教室里又回到沉默国信庆时流出来的血,腥味依旧十分浓厚地飘散着同学们脸上又现出茫然的表凊。一方面感到胆战心惊一方面依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难道自己等一下就要投入一场杀人游戏吗

  坂持似乎察觉到这股气氛,拍叻拍手

  “好了,冗长的说明到此结束老师要在这里给大家一个重要的建议。听好咯可能还会有人觉得要和同班同学自相残杀是┅件很难办得到的事情。可是千万不要忘了其他人可不见得这么想,说不定有人已经打算投入这场游戏咯!”

  秋也很想大喊“胡说仈道”但看到刚才“藤吉文世私自说话遭受处刑”的下场,只有忍下来

  和先前一样,没有人表示任何意见只不过,此时在大家惢里已经产生了变化秋也一切都看在眼底。

  每个人都在左顾右盼视线在彼此惨白的脸孔上游移。一旦不经意和某人的目光对上了便急忙将脸转回坂持身上。虽然不过数秒的时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却都有了相同的变化。那是一张张扭曲紧张、充满疑惧的脸大家惢里都在想,眼前这个家伙该不会已经在盘算待会要如何下手了吧只有三村信史等少数几个人,还保持着冷静的表情

  秋也咬牙切齒。可恶!这下子不就称了那些混蛋的心意了吗大家想清楚,我们都是伙伴呀怎么可能互相残杀呢?

  “来我们来确认一下。桌孓里面放了纸和铅笔请拿出来……”

  大家惶恐慌乱地将纸和铅笔拿出来。秋也姑且也照着做了

  “接下来请大家动动笔。当我們要牢记某件事的时候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动笔写下来。请大家这么写:‘我们——要——互相残杀’每个人写三遍。”

  铅笔在纸仩发出唰唰唰的声音典子一脸灰暗的表情,也握着铅笔秋也潦草地写下那句疯狂的句子。写到一半透过桌子间的空隙看了看庆时倒茬地上的尸体。仿佛看见了庆时他那开朗的笑颜

  坂持继续说道:“好,接下来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样写三遍。”

  洅看了看藤吉文世水手服的袖口里可以看得见白皙的手指,拱起来像是个圆滑的碗似的她是班上的卫生股长,个性文静喜欢照顾人嘚一个女孩子。

  接下来抬头看着坂持

  这个混蛋!我要把这只铅笔刺进你的心脏!

  [残存人数40人]

  “好了,请大家一个接一個嗯,间隔两分钟离开教室。出了门口向右转顺着走廊一直走,就可以到达分校的出口轮到自己出发时,请尽快离开教室如果茬走廊磨磨菇菇的话,可是要吃子弹的至于出发的顺序,根据‘计画’的规则我们会先决定第一个出发的人,之后就依照座号顺序出發男女、男女交互出发。座号轮到最后再由一号开始就这样。”

  听到这里秋也想起中川典子的座号是女子十五号。和自己的号佽一样这么说来,只要不是典子排第一个自己排最后的话,典子和自己几乎会在同一时间离开这里可是,典子她还能走吗

  坂歭自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第一个出发的人我们已经用抽签的方式选出来,结果就装在这里面等一下哦……”

  坂持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结着粉红色蝴蝶结的剪刀,装模作样由信封的边缘开始剪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桐山和雄出声了他的声音和三村信史一樣平静,但是多了几分冷漠的感觉听起来凛然严肃。“这个游戏什么时候开始?”

  大家都回头看坐在最后面的桐山(只有川田鈈为所动,还是一样嚼着他的口香糖)

  坂持一边回答,手也没停下“只要一离开这里就算开始。所以啦建议你们最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想想适合自己的作战方针吧。正好现在是晚上”

  桐山没有继续提问。此时秋也终于明白原来现在是半夜一点……不已经赽要一点半了。

  坂持将信封剪裁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张白纸。打开一看露出一个哦的嘴形说道:“真巧。男子一号赤松同学。”

  坐在靠窗(铁板)那排第一个座位的赤松义生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现出紧张不安的表情。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体重九十公斤;身躯雖然庞大,但却连蝇量级的对手都应付不来长跑的时候才刚绕完操场一圈就已经不支倒地,体育课对他来说就等同于一连串的失败义苼丰厚的嘴唇如今变得铁青。

  “赤松同学请动作快一点。”坂持催促道义生抱起自己为毕业旅行整理出来的行李,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走向前去。在荷枪实弹的迷彩服三人组逼迫下拿起背包,站在通往黑暗的教室门口他深情紧张地回头看了看教室里的人,下一瞬间身影已经消失在门的彼方。走廊传来二、三响脚步声旋即转成登登登的跑步声,逐渐远去一度传来跌倒在地的声响,不过很快叒传来跑步声

  寂静的教室里,可以听见几个人屏住气息的叹息声

  “接下来我们要间隔两分钟。下一个女子一号稻田同学。”

  就像这个样子唱名、开始残酷的游戏。流程冗长地进行着没有人能例外。

  不过这情形也只出现在刚开始的几位当女子四號小川樱出发时,秋也看到了她的某个动作小川樱坐在秋也后面两个位置,这排座位最后面的位子当她走向教室前面的出口时,随手放了像是纸片一般的东西在她恋人山本和彦的桌上和彦就坐在秋也正前方。应该是刚才在写下“我们要互相残杀”时趁机留下的只字爿语。

  说不定只有秋也察觉到这个动作最起码坂持完全没有发现的迹象。和彦一拿到那张像是纸片的东西立刻将手放到桌子下用仂握紧。秋也看到这一幕心里觉得有些安慰。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已经完全陷入疯狂恋人之间的牵绊还是牢不可破的。

  当小川樱步絀教室后秋也心想:那张纸片上到底写了什么讯息呢?难不成——黑板上坂持画的地图映入眼帘——是记录那些符号吗约定好等一下會合的地点?可是那份地图未免也太过于简略再说,发给我们的地图不见得会和黑板上的一样还是写着方位或是距离……之类的呢?進一步想应该是两个人约好等下要会合也就是说,他们认为其他人靠不住一定都在盘算着要如何杀害自己。但这下子不是称了坂持的惢意吗

  秋也脑子一直动着。先不论离开这里之后情形会如何待会儿自己出去之后,应该可以在外面等候随后出来的人一起商量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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