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假了想晚点回家回家脚后跟

算不出流年最新章节列表(天蚕土豆),算不出流年全文阅读 - 笔下文学
┊┊┊┊┊┊┊┊┊┊┊
算不出流年
&&&&林子里静悄悄的,隐约听得到远处压抑下来的低低骚动,渐行渐远。
&&&&有斑驳的阳光透过树林浓荫落在脚边小径,微微无声跳跃,往日总有的细小动物似乎不见了踪影,原来带着生气的静谧便透出不安,心在胸腔里无由跳得剧烈,咚,咚,咚……有一种茫然的却又明确的结局在脑海里似是而非。
&&&&于是不敢停下来,可是仿佛没有自己的意识般,陌生的情绪在胸口奔涌,慢慢的,终于还是停了下来,身后响起一阵轻而脆的“喀、嗒”声,她慢慢转过头,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冷冷地对准她的胸口。
&&&&这就是结局了。然而多么不甘,她瞪着乌黑的眼,望着一排枪口几乎同时喷出的火光。
&&&&颜子真翻身而起,与此同时床边地板响起重物坠地的声音。
&&&&灯亮起来,她一头汗地瞪着地板上的邓跃,邓跃正抬头无奈地看着自己。
&&&&颜子真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邓跃已经抽出纸巾递到她手边,她接过来抹着额头的汗,仍然有些失神。
&&&&邓跃去厨房倒了杯水过来,说:“怎么了,做噩梦?”
&&&&颜子真喝了几口水,才说:“我也不知道,最近总做这个梦。”怔忡过去,她看着邓跃笑出来:“对不住,床太窄了,很容易踢你下去。”
&&&&邓跃瞪了她一眼:“我又不能常在这住,你一个人总做噩梦不害怕么?”
&&&&颜子真嘻皮笑脸地说:“你要常在这住,我天天踢你下床,更不好罢?”
&&&&邓跃绷不住,笑出声来。
&&&&然而到底,颜子真没有再入睡。
&&&&翌日起早,邓跃去加班,颜子真想了一会儿,也跟着出门。
&&&&梧桐路十八号。
&&&&颜子真站在一个院落的铁门门口。除了从院门直通进去的平整石子路,整个院子都铺满草坪,院子左侧有一株金桂,金桂前是一个小小牡丹花圃;右侧则有矮矮金丝兰树,下面放了藤椅藤桌,细细密密的金丝兰树叶无论春夏秋冬都遮在桌椅上方。
&&&&掩映在桂树和金丝兰树后面的,是一幢小小两层西式别墅,整幢别墅的窗户都大且亮,错落的落地长窗里垂着浅色窗帘。
&&&&因保养得宜,这幢建于八十年代的别墅于微微陈旧中透出淡淡典雅。
&&&&这是颜子真外婆生前住的院子,现在属于颜子真。
&&&&她默默站了一会儿,便闻到一股寒香细细绕鼻而来,掏出钥匙打开院门,绕过别墅后面,果然,小小荷池边上,一株白梅、一株红梅开得正好,那暗香正丝丝缕缕漫延空中,夹着清冽冰冷的空气吸入胸中无比舒服。
&&&&这闻了二十来年的香,子真鼻子一酸。
&&&&很安静,只有偶尔听到树枝上昨夜积雪落下的蔌蔌声,天地间仿佛只剩了她一个人,在这个已经没了主人的院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玻璃窗被“笃笃笃”敲响,子真回过头,差点脱口而出:“外婆!”
&&&&是替外婆看房子的孙阿姨,因为孤身,二十多年来一直住在这里。此时她正在玻璃窗内的书房里关切地看着子真微笑。
&&&&颜子真抹了抹脸颊,走到窗前,孙阿姨笑着把大窗打开,子真于是右手撑住窗沿,轻盈一跃,从窗外跳进书房。
&&&&仿似儿时。
&&&&书房清冷,子真一眼看到书桌旁的大案几,上面摆着的大花瓶空着,如果外婆在,花店每天一大早都会送来应时的花卉,这个时节,一定是梅花,外婆的书房从不开暖气,这样如果从外面走进来,一室都是扑鼻的寒香,比之后院的露天梅香,又有不同味道。
&&&&她望着窗前空着的绣花棉垫靠椅,仿佛看到幽默风趣的外婆仍然坐在那里,全无异色的一头白发在脑后团着髻,掺着暗色锦线的烟灰羊绒外套精致而漂亮。
&&&&颜子真一向认为她的人生目标之一就是年老后能象外婆一样。优雅、尊严、幽默而随和。颜子真是那样怀念外婆。
&&&&好象就在昨天,她贪看梅花不肯回屋,笑嘻嘻赖皮:“这么冷的天,外婆你不是特意叫我来看梅花么?干吗非要把我叫进来。”外婆就靠着椅背悠悠笑着说:“哪哪,我是看见你站在外头跟梅花两头里衬得这样好看,看得心里妒忌才把你叫进来的啊。”婆孙相视大乐。
&&&&颜子真微微闭上眼睛,喉头哽着硬块,酸而疼。她坐在书桌前,黑色大理石雕梅花的笔架上仍然插着那支古董钢笔,拿下来握在手中,抽出一张纸,一个字一个字写着,写完,轻轻地叹了口气。
&&&&半个月前就在这里,她得到了外婆一半的遗产馈赠,余下的一半由外婆的四个儿女均分。
&&&&颜子真记得当时她意外到不可置信,唯一记得的是转头看到身旁的妈妈脸上也是完完全全的震惊。
&&&&颜子真一直知道自己的生活完美无缺:父慈母爱不消说了,父亲那边的亲人只有奶奶,当然疼爱自己如珠如宝;母亲这边呢,两个舅舅一个大姨每次都给她大大拥抱以及笑容糖果,只要知道她缺什么就会送什么;而外婆,外婆亲她的脸叫乖宝宠爱她超过所有其他孙辈。小时候,她逗留这幢别墅时间最多,外婆时时抱了她坐在膝上讲故事给她听,淘气时打破外婆最心爱的宝贝外婆也不过一笑了之。金桂前的牡丹花圃也是因为听了子真说喜欢牡丹花才叫人找来名贵的品种好好地培养。爸爸笑话她,那才叫实打实的溺爱。
&&&&最小的表弟卓谦曾经假装抱怨:“太不公平了,六个表兄弟姐妹,奶奶只宠子真。”其他的孙辈,外婆也是爱的,但实实在在,所有人都知道,从小到大,颜子真才是外婆最爱的孩子。
&&&&外婆也从不掩饰这一点。
&&&&也许人和人之间,真有缘份。而子真和外婆,便是世间最投契的那对祖孙。
&&&&子真看着自己写在纸上的字:卫音希。
&&&&仿佛看到外婆温和地对她说:“子真,帮我关注她、照看她。”
&&&&她对着空空的书房,轻声说:“外婆,我会的。”
&&&&外婆这一生宠她爱她,从来没有对她提过任何一个要求,只在遗嘱里给了她一封信,信里最后一句是:“子真,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故事吗?卫音希是她的孙女。”
&&&&颜子真拨通表弟卓谦的手机:“卓谦,你认识艺术系的学生吗?”卓谦是颜子真小舅舅的独子,自小和她最亲近,现在江城大学当学生会副主席。
&&&&果不其然他笑嘻嘻:“不认识也可以打听的,你要找谁?不过艺术系的学生都挺特立独行的。”
&&&&二十六岁的颜子真也有过年少青春的时期,也自命不凡过,但她也深刻知道,若与学艺术的人比起来,一般少年人的自命不凡简直就是萤火之与日月,最要命的是,绝大多数艺术学生的“日月”不过也就是萤火,所以她这等平凡人深觉吃不消。
&&&&颜子真忽觉有点头痛,卫音希不会也是这种人吧?摇了摇头,说:“卫音希,大二。我现在快到你学校门口了,你赶紧问下她在哪个宿舍。”
&&&&卓谦啊呀一声:“我在分校区呢,颜子真你真是马大哈,也不先问一声就来,万一人家也不在呢?”
&&&&子真呸一声:“乌鸦嘴。”
&&&&他哈哈大笑。
&&&&颜子真问了路,慢慢往女生宿舍走。今天是周日,她起得早,去了别墅过来,也不过九点,又刚下过雪,按照她大学的记忆,这个时候学生们多半还在宿舍。
&&&&等到差不多走到女生宿舍楼群的时候,卓谦的电话也来了:“十八号楼四层,这个学期她们换过宿舍,412、414、416不记得是哪个了。”
&&&&隔着一个不小的校内湖便是十八号楼。横穿湖心的路做成水泥走廊,走廊顶上同样用水泥浇成一条条的藤架子,这个季节水泥藤架子上全是枯枝败叶,残雪微融,但到了春夏,牵牛花绿藤叶铺满整个藤架子,一定十二分美丽。天可真冷,颜子真跺着脚从湖心小路上穿过去,宿舍楼前是一片空旷的花草地,有错落的小假山和小小花圃。
&&&&408、410、412,颜子真拦住经过的一个女生,那女生只穿着短袖紧身黑毛衣,衬得胸脯十分美好,露出的胳膊雪白丰腴,一张银盘子似的小脸青春逼人,只是神色中有些傲然不耐,子真忽然有被打败的感觉,只得草草问:“同学,请问卫音希在哪个寝室?”
&&&&听到卫音希三个字,女生的傲气倒收了起来,看了子真几眼,才说:“在416,不过她不在,一大早就出去了。”
&&&&颜子真呆了一下,有点失望,说:“啊谢谢。”女生想了想,说:“她要到晚上才回来,你要是有事可以留个条子给她,我和她同寝室。”
&&&&子真笑着摇摇头:“没什么要紧事。”那女生点点头,又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开。
&&&&子真看着她背影,那两只露在外面的胳脯让她觉得更冷,她不记得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不怕冷,呼了口气,回家。
&&&&正想着回家是先煮一壶咖啡呢还是泡一杯昨天新买的大麦茶,然后可以坐在被窝里看书,手机响起来,是妈妈:“子真,明天你不用回来了,我和你爸爸要去参加老年大学的活动。”每周二和周五是家庭日,当初搬出来时规定了一定要回家吃晚饭的。
&&&&子真“哦”了一声,顺口问:“这么冷,什么活动啊?”司机在一旁问:“往高架开吧,不容易塞车。”子真点头应了一声,妈妈在那边问:“咦,这么冷这么早你倒在外面?”子真不经意地说:“哦我吃了闭门羹,正准备往家走。”
&&&&妈妈说:“得了,没事我挂了。”
&&&&子真看着挂了的手机笑,这几乎已经成为和妈妈通话后的习惯。不过外婆也有这个习惯,干脆利落,永远在别人之前挂断电话。子真曾经跟爸爸抱怨:“她们都爱挂人电话,我有被人抛弃的感觉。”妈妈刚好一旁听到,闲闲地说:“好过被你抛弃呀。”顿一顿又说:“我仙游的时候才是抛弃你呢,之前你还是少无病呻吟。”子真吐吐舌头,要噤声,却又忍不住挑衅:“那你跟外婆打电话谁先挂谁的?”妈妈淡淡地说:“我。”
&&&&爸爸在一边微笑:“你看,你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子真腻在爸爸胳膊里,笑嘻嘻:“哎呀狗腿爸爸。”
&&&&说归说,子真也不太敢多嘴,她一直知道妈妈和外婆是心有芥蒂的,几十年来,她们都不亲近,不象大姨,会经常陪着外婆聊天逛街。但她们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什么。
&&&&子真又想起那天宣布遗嘱之后、刘律师给自己那封信之前,妈妈叫了刘律师走到另一间屋子里说话。
&&&&然后那天回家,妈妈踌躇半天,才问她:“子真,你外婆有没有和你说过另外的话?”
&&&&颜子真的包里正有外婆的那封信,但她只微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妈妈你放心,没有。”
&&&&爸爸在一旁安慰妈妈:“你别想太多了,你什么时候见过你母亲象疼子真这样疼任何一个孩子。再说,我们都看得出来这些年母亲对你实在歉疚,因此弥补给子真也是有的。”
&&&&妈妈不语。颜子真离开的时候因为鞋带散了,在楼道里多呆了一会,等系好鞋带直起腰身,便听到妈妈的声音从没合拢的门缝中传出来:“我没有认为她会害子真,可是我妈她的为人怎样,做过些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她做任何事都不会没有理由,我总觉得这些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子真这孩子太单纯,我担心她。”
&&&&她轻轻地走下楼梯,心中有些难过。
&&&&她不知道外婆和母亲的恩怨,只是到长到足够大的时候才恍然忆起她从来没听母亲唤过外婆一声“妈妈”,但是,子真和外婆的往来却不受影响。妈妈从不曾阻止子真到外婆家玩,子真小时候去过外婆家回来还会问都玩了什么之类,虽然长大后才知道妈妈只是想小子真跟别的同伴一样有“我是外婆好宝宝”的感觉。但颜子真有很大的信心认为可以借由自己的头脑和双手修补。
&&&&但她没有来得及做什么。
&&&&晚上颜子真做了辣子鸡、咸肉冬笋片、虾子冬瓜汤,叫了卓谦过来吃晚饭。
&&&&她和卓谦在同一层公寓楼里各住一套小公寓。几年前房价还没有大涨,子真大学毕业,爸妈就送了一套小公寓给她作为毕业礼物,小舅舅看到就也顺便在一起买了一套给儿子。这当然也是因为颜子真和卓谦在众表兄弟姐妹中最合得来,颜子真十分乐意照顾小自己八岁的小表弟。
&&&&子真至今仍然记得小小卓谦肉团团一样在自己臂弯里歪来倒去的模样。还有,就是颜子真答应八岁的卓谦春节礼物是买书给他,结果她忘了,大年初二吃完团年饭,慢悠悠从外婆家走回家时,卓谦就踩着她的脚后跟笑嘻嘻地一直跟着,她还一头雾水,直到快到家才哎呀一声记起来,小小男孩不生气也不埋怨,只是笑嘻嘻的露出一个“啊哦这个糊涂姐姐”的表情。
&&&&子真最喜欢卓谦这点可爱幽默。难得的是卓谦从小到大从未失去这一点。
&&&&他一直是每个人生活中的阳光。卓谦的母亲从小教育卓谦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比如自己洗衣服做菜打扫等,但到了卓谦十八岁生日那天,卓谦母亲却认真地跟卓谦谈话:妈妈教你做所有的事情是为你好,但是,有些时候一定也要学会偷懒。目的?生怕儿子将来变成老婆奴,舅妈才不想儿子将来天天只为老婆服务。结果自那以后,卓谦母亲发现卓谦本来每天拖的地板变成隔天、隔两天,他理直气壮地说:妈妈你不是说有的时候一定要学会偷懒吗?我实习实习,你看我的实习成绩能过关吧?
&&&&颜子真听闻此事,笑得直不起腰来。
&&&&卓谦考上大学后这里就是他的歇脚处,时时有大班同学来聚会玩乐。
&&&&至于互相照顾的意思,子真提供吃喝,卓谦承担公寓打扫。
&&&&当然,卓谦很爱吃子真做的菜,偷偷说:别告诉我妈妈是我说的,你做的菜比她做的好吃多了。
&&&&子真故意说:“为什么不,我偏要。”
&&&&卓谦马上说:“其实我妈做的菜和你两种风格,我还是比较习惯我妈做的。”
&&&&颜子真投降。
&&&&卓谦吃了几筷冬笋片,满意地舔了舔嘴唇,忽然想起来问:“你找着那个卫音希没有?”
&&&&子真摇头:“运气不好,她出去了。”
&&&&卓谦想了一下,忽然说:“秋天的时候,奶奶也去过我们学校。那次可显摆了,奶奶就笑眯眯地坐在我自行车后座,同学都说奶奶太酷了。”
&&&&子真遥想外婆风采,不禁微笑,又问:“外婆去干什么?”
&&&&卓谦的声音有点低落:“奶奶说想看看我读书的地方。”
&&&&不,子真想,不,至少有一半原因不是。
&&&&晚上颜子真和邓跃谈起这件事,说:“卓谦说原来秋天的时候外婆去过江城大学。”
&&&&邓跃正在帮她修电脑,见子真低着头,眼圈又开始微微泛红,放下手上的工具,转回身来拥住她,子真把头靠在他肩头,低声说:“邓跃,我很想外婆。”
&&&&邓跃轻轻抚摸着她的一头黑发,轻声说:“子真,子真,我知道,你外婆也会知道。”
&&&&过了许久,子真坐直,叹口气:“你继续帮我修电脑吧,明天要交稿子,是死限了。”邓跃笑,在她头顶吻了一下,重新工作。
&&&&子真转到厨房冲两杯热茶,一边端出来,一边说:“对了,你今年好象在教卓谦他们班的计算机课,他功课怎么样?”
&&&&邓跃忍不住笑话她:“一个学期都快结束了吧颜子真,现在才关心?”
&&&&子真端着茶哦了一声,放下茶杯,一个飞踹,邓跃也不闪开,中了一记后背对子真笑着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然后说:“对了,我这次出差要一个星期,这几天又要降温下雪,你多穿点衣服。”
&&&&颜子真咄一声:“你进化得跟我妈似的。”
&&&&邓跃一边装内存条一边笑道:“我听说你妈从来不管你穿多少啊。”
&&&&颜子真无精打采地说:“纠正一下,那是自从我十六周岁以后,我妈她老人家说我成年了,如果再连自己冷暖都不知,她还不如养只鸭子。”子真十六周岁后的第一次着凉感冒,母亲就闲闲站在一旁递给她药水,一边闲闲地说:“我好象记得有一句诗叫做春江水暖鸭先知。颜子真同学,你有没有觉得我养只鸭子比养你会更智慧点?”气得子真鼻涕横流之际捶床大叫,爸爸端着水在一旁拼命忍笑。
&&&&邓跃也想起这个故事,大笑,子真懊恼地说:“害得我感冒了都不敢在家里打喷嚏咳嗽,我妈要是高兴起来,真能被她损得无地自容。”
&&&&邓跃安慰她:“不要紧,以后在我面前流鼻涕都不要紧。”
&&&&子真呸一声:“废话,不然要你来干什么用?”
&&&&邓跃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修电脑。”
&&&&子真知道邓跃母亲不太喜欢儿子在外留宿,见电脑修好,夜也深了,便催着邓跃回家,邓跃亲了亲她,笑:“有时候真盼望自己是邓安。”子真倒笑了:“邓安有什么好?我才不要你象你那个花花公子大哥。”
&&&&颜子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慢吞吞洗脸刷牙,完了之后才打开手机,有几个未接显示,她趴在床上打回去:“不是说过十一点前不要打电话给我么?”带着熟捻的埋怨。
&&&&对方脆亮的声音带着教训:“你还真以为你是大作家了,文不成名未就,规矩倒一套套。这个月的稿费好来拿了。”子真咦一声,奇道:“不是一直直接打在我账户上的?”对方:“因为你的读者来信打不到你的账户里。”
&&&&颜子真疑真疑幻,读者来信子真不是没收到过,但如今网络时代,还有人手写到杂志社么?兴致一到,套上大衣便往杂志社去。
&&&&莫琮站在复印机前,看着颜子真从门外走进来,颜子真穿着杏色长大衣,棕色过膝马丁靴,衬着比一般人高的修长身段,分外精神。她一时没看到莫琮,也不管,笑嘻嘻和社里认识的人打招呼,一边脱掉大衣,里面黑色高领毛衣浑无花饰,更衬得一张脸皎白无瑕,目若朗星。莫琮微笑,颜子真并不算是美人,但就是有一种自在风华。
&&&&莫琮和颜子真是大学好友,都是中文系毕业,但颜子真的成绩可比莫琮差很多,一到期末考便急急来找她抄笔记划重点,就这样历年成绩也总是勉强过关而已。莫琮一直觉得子真好似读错了专业。
&&&&于是颜子真毕业后就象是回答莫琮的质疑一样,拿小公寓抵押给银行,贷款跟人合资开电脑店,对方在店里经营,她在家开一个网店,生意做得相当不错。
&&&&然后是三年前,也就是她们毕业后第三年,她忽然接连抛出几个长短中篇小说,引起了小范围内的惊叹,几家杂志开始跟她约稿,出了两本书,卖得还不错,小小赚足一笔钱,更把一个寓婆做得风生水起。
&&&&莫琮身为一个编辑,当然近水楼台。颜子真贪省事,所有稿子全部交给她处理,莫琮也不客气,按市场行情该抽的佣就抽。
&&&&颜子真常常故意气莫琮:“人生而不平等,奈何!”
&&&&莫琮毫不置疑地承认这一点,因为颜子真就是一个最好例子。莫琮看颜子真的稿子,常常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经和她做过同学同过寝室,大学时期的颜子真完全没让任何人看出她在写作上的天分。但是,中文系出来的高材生似乎的确大多成不了好作者罢,都被那些书读坏了。颜子真的行云流水,分明跟大学教育毫不相干。
&&&&颜子真晃到莫琮面前:“干吗躲起来?吃中饭了吗,我请客。”
&&&&莫琮笑:“要请也是请晚饭,中饭谁叫你请,白让你捡便宜么。”转身抽出几封信递给她。
&&&&颜子真笑:“可见也不是真的红,才这几封。”
&&&&莫琮正要嘲笑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正好你那个连载的插画送上来,要不要去看看?”
&&&&子真道:“好,反正也没事。小翁也没去吃午饭么?”
&&&&莫琮笑:“最近有个插画比赛,小翁有份作评委,忙得很,天天吃盒饭。”两人出了大房,转一个弯,进另一间小房间,那里坐着两个美编,只有一个人坐在那看电脑,正是小翁。
&&&&看到颜子真,小翁夸张地说:“哎呀,大作家来了,不好意思,请等一下。”颜子真早惯了他们油嘴滑舌,做个鬼脸,说:“要真的是大作家来了,你那点小忙还不早放下,去,少寻我开心。”小翁呵呵地笑。
&&&&子真看着满天满地一摞摞的画稿,啧啧称奇:“原来有这么多人会画画啊。”她对绘画音乐一窍不通,只会得说好看,好听,内行道道是半点也说不出来的,这会儿也就只是一张一张翻着看新奇好看,留意着不弄乱。
&&&&莫琮陪着子真一起翻,一边小声点评,子真说:“是给了几个例稿,然后让大家挑了来画么?”莫琮点头,子真笑:“这几张真美丽,连头发丝都画得清清楚楚,咦,这一叠风格很象啊。”小翁在那边嚷:“是啊,归好类的。”子真点点头:“跟以前看到的日本漫画很象。大眼睛小嘴巴大胸脯小腰身大头小胳膊电线杆腿。”
&&&&莫琮笑:“对,这世道妖怪都统一卖相。”
&&&&子真笑嘻嘻看着莫琮:“我真爱死你这张嘴。”
&&&&颜子真外行看热闹,草草翻过一批,又去看另几摞。抽出几张说:“咦,终于发现不太一样的,挺硬朗啊,就是人形不太好看。”
&&&&小翁远远看了一眼,说:“哦,这个就不是日漫风格了,有点欧洲漫画的意思。但细节上处理不好,改了两稿了,还是这样。”
&&&&子真奇道:“咦,怎么还可以改?不是画完了投过来就完了么?”
&&&&小翁解释:“因为这个作者的风格比较不一样,而且有一种不经雕琢的青涩,很有点意思。我们希望多些不同,就让她回去自己改改。”
&&&&子真看一眼署名,怔住,“音希”。
&&&&小翁笑着说:“名字有意思吧?大音希声,明明应该唱歌的,却爱画画,这女孩是江城大学艺术系的。”
&&&&子真忍不住再细细看了几眼,问:“你们有没有用过她的画啊?”
&&&&小翁:“用过,不多。”
&&&&子真临走前问莫琮:“你觉得那个音希会不会得奖?好象小翁还蛮欣赏她的。”
&&&&莫琮看她一眼,答:“第一,小翁这里也不过是一个投稿点而已,他喜欢多种风格,但评奖又不是他一个人作主;第二,就算得了奖也没什么,一炮而红是不存在这种比赛里面的,届时行内是不是有动静都不知道。”
&&&&子真沉吟着问:“那国内什么比赛比较有影响呢。”
&&&&莫琮淡淡地也不禁有点好奇:“我不觉得有,不过我对这行真的不太了解。子真你向来都无视这些,怎么,这个女孩子你认识啊?”
&&&&子真摊摊手:“我受人之托照顾这个女孩子,不过我连见也没见过她。”
&&&&莫琮笑起来:“想必托付的人对你很重要。我跟小翁讲讲,以后多用点她的画稿,反正他也挺欣赏这个女孩子的。”
&&&&子真仰天,喃喃道:“现实生活是多么的黑暗。”
&&&&莫琮冷笑:“你才知道?”相视笑出来。
&&&&然后子真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小翁既然欣赏她,该用的时候还是会多用的。”都还不知道卫音希是个怎样的人呢,别轻举妄动的好。
&&&&其实刚看到卫音希的名字时,颜子真有个冲动,几乎马上要脱口而出:让这个人给我画插画吧。好在她很快清醒过来。
&&&&子真本人对插画毫不讲究。她是那种对不在行的东西十分宽容,宽容到无视的程度的人,莫琮这么说她的时候她倒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好讪讪地笑。所以杂志社也好出版社也好给她配插图时只要告诉她是哪家画社,或是哪个插画家画的,她通常不会有什么意见,也不会有什么印象。因此对她来说,配精美插画工作社的插画也好,配卫音希这种她觉得不太好看的也好,真的没有差别。
&&&&子真深爱外婆,一直以来外婆从未对她有任何要求,这是她临终最后的请求,子真要好好完成,为外婆达成最后心愿。
&&&&这跟庞大的遗产没有关系。子真在考虑的时候连想都没想到过钱的事。
&&&&虽然她开玩笑地跟妈妈说:“哎呀妈妈,这么多的钱,我不晓得多喜欢。”
&&&&多喜欢也不过是仍然放在它们原来在的地方,颜子真自己赚的足够自己衣食住行吃喝玩乐。但有钱傍身当然是件最优裕的事,至少她可以更加的从容自在。如今世界,有钱万事易,这份底气才是最大馈赠。
&&&&她不知多感激外婆。
&&&&颜子真回家便打开电脑,在google搜索栏上写下“音希”三个字,翻页几乎翻到最后了,才看到一个小小动漫网页,点进去,在一长串名字中看到有“音希”的名字,然后是几十页的插画和漫画。
&&&&一幅幅看下去。她虽然从不注意漫画动画插画,但眼角带过书上看过的也不少了,这会儿细细看去,不禁有些困惑,这个女孩子真的相当特别,画风里绝没有时下流行的一点点妩媚华丽和细致,她的画利落分明、简洁明快,笔折处带着丝不由分说的硬朗和冷漠,其中讲述一个故事的几十张漫画,言简意赅到甚至像是没交代清楚来龙去脉,子真看一遍、回头再看一遍,却不禁慢慢有些恍惚,上一张画和下一张画之间过渡的断链在看第二遍时让人“呼”的一下冒出很多想法,自动连上断链。这,算是给读者想象空间吗?
&&&&可是漫画,不是应该让人轻松无负担不用思考囫囵看的么?
&&&&子真关上电脑,靠在椅子上沉思。
&&&&卫音希的漫画里讲的故事很简单,她似乎很不擅长讲故事,但她貌似漫不经心的绘图方式却能让人想出更多的内容,这些内容未必是卫音希想描述的,更可能是卫音希想都没想过的,但这种诱发力真不简单。
&&&&她看了一眼电脑边的手机,忽然想不要先打个电话去吧。坐言起行,马上打电话给卓谦,才两分钟,卓谦就把十八号416的电话号码报过来了,笑嘻嘻说:“你这个懒蛋!”
&&&&子真说:“你给我看你的小女朋友我才肯再跑一次吃闭门羹。”卓谦哈哈大笑,唱歌似的:“就不给你看,就不给你看就不给你看……”
&&&&子真拿着那个号码,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半,正常学生应该在宿舍等着吃晚饭了吧?她拿不准,不过拨电话而已,三下五除二拨通。
&&&&铃声响了三下就有人接了,子真说:“麻烦你,我找卫音希。”对方说好,然后叫:“音希,找你的。”
&&&&话筒里传来扑通一声,然后是几个女孩子哈哈大笑,再然后,颜子真听到一个清冷的声线:“你好,我是卫音希。”
&&&&子真马上说:“你好,卫音希,我叫颜子真。”
&&&&电话那边的卫音希沉默了一会儿,再响起的声音有一点茫然和冷淡:“对不起,我们不认识。”
&&&&子真说:“是的,我们不认识,但是,我的外婆庄慧行,和你的奶奶是最要好的朋友,我外婆让我来找你,有些事要同你和你的家人说。呃,你能记下我的号码吗?”
&&&&子真念了自己的号码,那边女孩子的声音带着礼貌的冷淡:“嗯,好的,记下了。”然后沉默着,在等子真还要说什么。
&&&&颜子真有些尴尬,于是也沉默了一会,说:“那就先这样吧,我们有空再联系好吗?”
&&&&卫音希说:“好。再见。”
&&&&电话嗒一声轻响挂上,子真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卫音希一从省图出来时就发现找不着自己那辆破自行车了,四处转了一圈证实它的确无影无踪了,心里不禁沮丧,这是上大学以来丢的第三辆了,故意买的一辆比一辆破,可是照丢不误。
&&&&恨恨地踢一脚台阶,手插进羽绒服口袋,去坐公交车。
&&&&早上从宿舍出来的时候曾慧永刚跑步回来,说太冷了还是坐公交去省图吧,她嗤之以鼻,现在好了,这辆车还是曾慧永陪她去相熟的旧车铺买的,回去了肯定被教育。
&&&&公交车里挤得要命。是周末,不比平时,除了上班时段会空很多。不过卫音希既瘦且高,动作敏捷得很,从人缝里钻到车后面,抓着吊环听天由命地随车子摇摇晃晃往前开。
&&&&卫音希因为要做一个期末习作,需要对应的参考书,可是本校图书馆找不着,便跑到省图来找,好在终于找到两本有用的,可惜借不出来,想着只好这两天都跑去做笔记好了,可是没了自行车……她烦恼地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抓抓头。
&&&&她喜欢骑着自行车在室外空气里神清气爽地穿梭,天气冷有什么要紧,伸胳膊蹬腿的骑着骑着便暖和了,而且寒冷的天气有助于清醒头脑,四肢灵活。她想起刘英怪里怪气地说:还四肢灵活呢,跟个大猩猩似的缩脖子缩手,僵尸现世。不禁咧开嘴笑起来。
&&&&车到了一个站,下的人比较多,空了一些。卫音希无意间低了下头,忽然看到身边有一只手趁人流涌动偷偷伸进一个男人的口袋,正夹着钱包要缩回去。
&&&&一瞬间她什么也没想,眼疾手快地一下抓住那人夹着钱包的手,叫:“有小偷!”话音未落,手背一阵剧痛,小偷的另一只手刀光一闪,却被又一只手连手带刀钳住,正是那口袋的主人。
&&&&周围的人早闪开一个距离,有人帮忙扭住小偷,钱包主人看了一眼她的手,喊:“师傅,请在附近药店停一下。”有人递过一包纸巾,拆开让音希捂住手背血口子上,卫音希头也不抬地说:“去派出所吧,不用管我,我不要紧。”
&&&&公交车路过的地方正有一个派出所,几个人一起下车,有人帮忙把小偷送进派出所,音希和那人也下了车,扰攘间那人拉过她的手,卫音希下意识夺回手,他倒笑了,说:“我是医生,让我看下你的伤口。”
&&&&因为感觉到很痛,音希僵了一下,他不由分说掀开纸巾,仔细看了下伤口,说:“得消毒一下用纱布包扎,去医院吧。”血很快又涌了出来,他把纸巾压回去,便要拦出租车。
&&&&卫音希夺回手,瞪了他一眼:“不用。”决定走去公交车站坐回校的车。
&&&&那人笑:“哎哎,你帮我抓了小偷,我可不能就让你这么走了。”
&&&&不由分说抓住她的胳膊,想了一下,说:“要不这样,这附近我有一个朋友,她家有包扎用品……你真的不能这样流着血回去,我会过意不去的。”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她是个女的。”
&&&&音希看了一眼被他抓得牢牢的胳膊,虽然有点不耐烦,也知道不可能脱身,只好点了点头。
&&&&他笑了,带着她往前走,一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果然没走多远便在一幢大楼前停了下来。
&&&&卫音希摆脱掉他的手,离得稍远一点站着,按住手背的纸巾已经被血渗透,不过感觉上血好象已经止住,她百无聊赖地抬眼看了看周围。
&&&&这是市中心附近的商住区,一些高楼通常是底下几层商业,上面住宅,他们站的便是其中一幢高楼的底下。
&&&&那人回头看了看她,说:“小姑娘谢谢你,你真勇敢。”
&&&&卫音希眉头一挑,这是哄小孩子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他笑:“嗳,我说的是真心话,现在很少有人肯见义勇为的。”
&&&&话音刚落,一把清泠泠好听至极的声音笑嘻嘻响起来:“邓先生,出租车呢?”
&&&&卫音希回过头,一眼撞入眼帘的是一个清朗女子,皎白面孔,五官分明,带着调侃的笑看着那人。
&&&&那人一怔:“什么出租车?”
&&&&她哈哈大笑:“难道你不是忘了带钱找我救命的么?”
&&&&那人笑骂:“胡说八道!”回过头对音希说:“这是我小妹,你跟她上楼去包扎一下好吗?”
&&&&卫音希微微一怔,这声音太过好听,她确定在哪儿听过,没等她想起来,已经迎上一双明亮的眼睛,那眼睛看着她亮了一亮,却又乌溜溜一转,溜了一下那人,那人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颜子真你想什么呢。刚才我在公交车上遇到扒手,这女孩子抓住他,结果被划伤了手。刚才想带她去医院包扎她不肯,想到你家就在这里,干脆找你帮忙算了。”
&&&&她的目光落在音希手上,一怔,忙说:“哎呀,快跟我来。”伸手轻轻带了一下音希的肩膀,音希不由就跟在她身后进了楼。
&&&&一路走,卫音希一路低头想着这把声音到底在哪儿听过,全没注意身旁两人斗着嘴。
&&&&直到进了屋。
&&&&眼前是一个布置得干净简洁的一室一厅,客厅很大,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几个书架和一张大桌子,大桌子上有电脑和摊得四散的资料纸张,看上去应该是书房兼工作间;另一部分摆放宽大舒适的三张沙发和一些美丽的柜子。转眼间颜子真已经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不小的医药包,按着她坐在沙发上开始为她清理伤口。
&&&&她轻声说:“会有点疼哦。”笑吟吟看看卫音希,低下头娴熟地打开包,取出几个瓶子和一盒药粉,轻轻掀开她手上的纸巾,用棉签蘸了酒精细致柔和地涂在伤口上。
&&&&无人理睬的邓先生邓安自行进了厨房,过一会儿,端出两杯热茶放到她们面前,正看到卫音希吸着气扭过头,露出怕痛的小孩子的神情来,把整张脸扭成一团,刚才一脸不在乎的酷劲消失得一干二净,邓安不禁好笑,想到在公交车上这个高瘦的小女孩一把抓住已收获自己钱包的那只手,提高了声音叫:“有小偷!”后来她的手被划伤,应该很痛,却仍然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酷酷地说:“不要紧,不用管我。”
&&&&卫音希正巧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瞪他一眼,他笑,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戏谑地说:“勇敢的小姑娘不怕疼。”
&&&&颜子真抬头看到邓安的神情,也看一眼卫音希,撇了下嘴:“邓先生,你流年很旺啊,总是让美女救你这个英雄。”
&&&&子真初识邓安,是在海边,邓安在游泳时腿忽然抽筋,要不是子真狗胆包天抱着救生圈不小心浮到边界线附近刚好看到,邓安遇溺的可能性据说是百分之九十。那个时候子真已经和邓跃交往,但尚不认识邓安。
&&&&后来还有一次,邓安酒半醉,丢了钱包坐出租车,半夜三更把出租车司机指到子真楼下,叫了子真下来救命。子真同邓跃说,听说你哥哥比你大四岁啊。言下之意也不必说了。邓跃只好诚恳地说,我比较少年老成。
&&&&邓安打开一罐啤酒,靠在沙发上轻笑:“救人者,人恒救之。”
&&&&邓安是个外科医生,事实上,是个相当有名的外科医生。他家曾有病人送的一幅镀金横匾,上书“妙手回春”,子真和邓跃去他家玩时看到那幅宽大的横匾,不禁大乐,邓安在一边一本正经地说:不要取笑病人。子真连连点头:我们没想到你这么尊重病人,把个横匾挂得来得个周正。邓安笑:对,这幅横匾其实应该是你的。子真想到在海边看到邓安时,自己居然继续狗胆包天伸手去拉邓安,邓安虽然遇溺,却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拼命冒出海面叫了一声:“叫人!”子真才尖厉地大叫起来。
&&&&结果过了几天,子真家的门铃响起,几个工人抬进一幅一模一样的“妙手回春”横匾,不过落款是:“三拜泣谢救命恩人颜子真小姐,小的邓安敬赠。”
&&&&颜子真抓狂地问邓跃:“你哥哥怎么这么有钱?他收不收红包的?”邓跃只好笑,警告颜子真:“你别惹他,他要是疯起来你就只有哭的份。”颜子真想起邓医生家里那些挂在墙上作装饰的牛头骨羊头骨和人头骨,不禁打个寒战,从此她再也不批评邓安家中任何装饰,她可不敢某日忽然收到一个邮包,打开一看,哗整幅人头骨。颜子真虽然从小同妈妈斗智,但和邓安斗勇这回事无论如何可免则免。
&&&&邓安探身看了一眼音希伤口的处理情况,就一边喝啤酒,一边翻看沙发边上的杂志。
&&&&这边子真细致地包好卫音希的右手,轻按了按,探询地看她一眼,卫音希摇了摇头,意示不疼。子真便把几上邓安做的热奶茶递给卫音希。
&&&&卫音希有点好奇,眨眼功夫,怎么做的奶茶,这么香,她先啜了一口,然后马上喝了一大口,子真笑:“这位邓安大国手,论起吃喝玩乐来,他如果认了第二,他身边的人,怕就没有人敢认第一。”
&&&&卫音希也忍不住笑起来,邓安顺手拿着手上正看的杂志打了一下子真的头:“颜子真,你喝着我的茶,还编排我?”
&&&&还没等子真反击,音希终于想起来:“颜子真?”子真转头看她,她犹豫着说:“我叫卫音希。”
&&&&颜子真的声音太好听,虽然是电话,卫音希也很难忘掉。
&&&&子真一呆,仔细看了看她:“卫音希?你是卫音希?”
&&&&她的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指着她笑:“你是卫音希!”
&&&&音希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欢喜,心中却也有了一丝亲近的感觉,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丢了你的电话号码。”
&&&&子真不在意地笑:“没关系,我们这不认识了么?再说,我本来也想过两天再打个电话给你,或者去你学校。”
&&&&她想了一下,问:“你是梅州人?”
&&&&卫音希点点头。
&&&&子真侧了侧头,笑:“我去过梅州,梅林的梅花真漂亮极了,可惜,看梅花的人也多极了,多得都闻不到梅香了。”
&&&&卫音希笑。
&&&&子真踌躇了一下,问:“你奶奶,好吗?”
&&&&音希点头:“她很好,她让我替她向你外婆问好。”
&&&&子真一怔,温和地笑:“啊,我外婆两个月前已经去世了。”
&&&&音希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身子自然的微微倾向子真,眼里浮起关切。
&&&&子真说:“外婆是年初才联系上你们家的,可是……,她希望我能和你保持联系。”她微笑着看着音希,眼睛明亮。
&&&&卫音希不由自主就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子真展开的笑脸,也忍不住微笑。
&&&&邓安放下杂志,架着腿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们,子真却想到一件事:“你怎么会去坐公交车?”邓安自己有车,但这人比较随意,倒是不介意坐公交车的,但今天是周末,他没事去挤什么公交车呢。
&&&&邓安冲卫音希笑笑,咬着啤酒罐沿想了一想:“体验生活,体验生活。”
&&&&子真笑起来:“说得跟真的似的。你什么时候……”忽然住了嘴,脸上露出警惕的表情,音希正觉得奇怪,那人看到她这个样子,有趣地笑起来,也不说话。
&&&&颜子真有点讪讪,回头一边收拾医药包一边跟卫音希说:“他叫邓安,是个医生。”顿了一顿,就介绍成这样够了,然后把一支药膏和方便纱布包好放入一个纸袋里放在一旁,说:“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把它带回去,记得每天更换,快的话三四天伤口就会愈合了。别碰水,小心发炎。”
&&&&邓安插嘴解释:“这个颜子真性格马虎胆子又大,经常磕破皮划伤手脚而不自知,所以家里医药包设备齐全常识齐备。”
&&&&子真抿了抿嘴,脸上一副“我忍你”的表情,转头看着卫音希,讪讪说:“呃,这位先生心眼小,自诩是医生,怪我越俎代庖。”
&&&&卫音希忍俊不禁,终于笑起来。这一笑,一张脸忽然异常生动,就象一朵青涩洁白的花,忽然间率性地绽放。令人看得呆了呆。
&&&&这时候子真的家门被钥匙打开,三人抬头,卓谦和邓跃走进来。
&&&&邓跃看到邓安架着腿坐在沙发上,笑了:“哥,你怎么来了,不会是又闯祸了吧?”邓安扬眉,索性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弟弟无可奈何的表情。卓谦把手中的东西放到茶几上,看着邓安,说:“啊,你一定是邓安大哥。”邓安马上又笑着欠欠身,活泼地点头。卓谦笑起来。
&&&&小小客厅里一下子站了五个大人,显得挤得慌,卫音希站起来,跟子真说:“我走了,谢谢你。”
&&&&子真有点犹豫,正要留她,又觉得不知怎么留,卫音希抿嘴笑一下:“你再给我一次电话号码吧。”子真笑起来,去找笔写号码,然后交给她,卫音希看一眼,嘴里无声念了一遍,然后折好,小心地放到口袋里,又对子真笑一下。
&&&&正要走,邓安站起来,顺手拿过子真正要递给音希的药膏纸袋,说:“我送你回去吧。”
&&&&子真一怔,邓安站住,笑眯眯,英俊的脸故意贴近仔细看她要说什么,子真懊恼又无奈地退后,对卫音希说:“伤口小心一点,有事没事都可以打我电话。”卫音希认真地点了点头,打开门走出去,跟邓安说:“不用送我。”邓安笑:“用的,你救了我的钱包,它要感恩图报,我不想违背它的意思。”然后扬扬眉对子真说:“气死你。”扬长而去。
&&&&邓跃对他们俩的不对盘早就习惯,不以为异地说:“你又惹邓安啊?那小女孩是谁?”
&&&&子真想了想,说:“外婆好朋友的孙女,在江城大学读书。说起来这事儿也真巧。”把事情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卓谦听得直笑,邓跃不解:“那邓安送她回去很应该啊。”
&&&&叫子真怎么说,邓安看到卫音希那一笑之后的表情,还有,一下子亮起来的眼睛?不不不,音希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女孩,邓安,邓安,唉这个没有道德标准的邓安,太危险。
&&&&邓跃看子真的表情,有些明白,笑起来:“你有点太紧张了。邓安现在,”他停了一下,“邓安现在不比从前了。颜子真,我真担心你以后当了妈会不会得心脏病。”
&&&&卓谦靠在沙发上张着嘴大乐,嘴里吃着的苹果喷了一茶几。子真瞪着眼睛看邓跃,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老实说,卫音希帮邓安抓小偷在前,要是邓安不送她到自己这里来包扎,势必也要送她回去。
&&&&只是邓跃太可恶。颜子真决定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当下翻个白眼不理他。
&&&&卓谦兴灾乐祸地坐在那里看着邓跃怎么办。
&&&&邓跃倒也不忙,拿起卓谦放在茶几上的袋子,低头翻找。找半天,拎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子真,子真不接,仰着头走开,邓跃再递,子真把头仰更高一点,邓跃把盒子放到子真眼睛前面晃动,子真闭上眼睛,忽一个转头往卫生间走,邓跃紧着脚步跟,子真因为闭了眼,啪一声撞到门框上,幸亏邓跃及时拉住,恼怒地睁开眼,邓跃一张笑脸凑在近处,有点怪异地变形了,看见她睁眼,马上打开盒子,要给她看,结果子真侧步走进卫生间,咣一声关了门。邓跃的脚尖和额头同时碰在门上,甚为狼狈。
&&&&那边卓谦早笑得前仰后合。
&&&&邓跃走回沙发坐下,倒也不急,卓谦一眼看到他手中盒子里的东西,啊一声叫起来:“邓跃,你哪里搞来的?姐姐不要就给我!”马上伸手取过来细看,然后佩服地看着邓跃:“完了,这回姐姐又完了。”
&&&&那是一款精致时尚的摩斯码led手表。
&&&&邓跃温柔地微笑,当年,当年他是怎么记住这个顽皮聪明的颜子真的呢?是在考场上,那双精灵的眼睛亮晶晶地闪烁着,一双脚不安分地踢着前座的椅子,左脚一,右脚一;歇一歇,右脚一,左脚一、二;再歇一歇,右脚一,左脚一、二、三……
&&&&他走到子真桌前,故意站半晌,终于子真抬起头,很无辜地看着他,他对着她微笑,退后一步,忍住了没开口,但他实在忍不住笑了又笑,子真微微怔了怔,他从子真精灵的眼中看到她知道小秘密败露,却仍然装得一脸无辜。
&&&&邓跃的心在那双眼睛面前软下来,转身走开。那一年,子真二十一岁,大三,用了三年的摩斯密码作弊首次败露在别人面前。邓跃二十二岁,大学毕业留校,首次监考。
&&&&颜子真在大学里实在是个平凡的女孩,她从不出任何风头,但是,这一次的她给邓跃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不过邓跃再次见到她却是两年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回到自己的家乡。
&&&&卓谦大笑着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卓谦的公寓和子真那边的格局是一样的,他东西少,整个客厅只放了一张巨大的桌子和几把椅子,桌子上除了三台电脑和一些书,就没什么其它东西了,因此显得格外宽敞。
&&&&他是贪省事,颜子真却嘿嘿地笑:卓谦卓谦,你有亦舒男主角的气派。他知道这个姐姐什么杂书也看,编排起人来那叫一个伶俐,所以他从小的习惯就是好脾气地只当她是个淘气姐姐。
&&&&一开门,就听到电脑里的qq有嘀嘀声一直响着,他到厨房拿了罐可乐,咬着吸管坐到电脑面前。
&&&&是岳敏。
&&&&卓谦忽然想起来明天和岳敏及几个同学一起去爬山的,搔一搔头,在qq上打字:“我忘了买鸡翅膀了。”岳敏喜欢吃一种鸡翅膀,卖的地方挺远的,卓谦答应了给她带,看一看钟,这会儿去人家肯定关门了,有点懊恼,解释说:“今天和邓跃打了一天篮球,给忘了,对不起啊。”
&&&&岳敏送过来一个笑脸,满不在乎地说:“我刚才就是想问你来着,忘了就忘了呗。反正明天吃的东西也很多。”
&&&&卓谦:“噢,那你明天带多点吃的,我来背好了。”一起去的同学周英华家开了个小小旅游社,他们同学约好了出游就往往租他家的车子,不贵,且方便。
&&&&岳敏送一个小女孩暴锤小男孩的头像过来:“那当然,借机惩罚你。”
&&&&卓谦嘿嘿地笑:“喂,会给锤笨的。”
&&&&岳敏:“哦,你倒以为原来你很聪明啊?”
&&&&岳敏和卓谦的同学历史悠久,从小学到初中都同班,高中虽然不同班,考上了大学又是同班,着实有缘,两人性格一个活泼爽朗,一个幽默阳光,还顶合得来,于是就经常在一起玩。
&&&&卓谦一向起得早,第二天他又提早了一个小时起床,飞快地打车去买了两包鸡翅膀,等到周英华的车子到了,得意地看着车上的岳敏,她开心地跳着脚叫:“还是热乎乎的呢。啊,啊,啊,卓谦,你真好。”叭地在卓谦脸上一亲,一帮同学起哄:“我也要我也要!”
&&&&卓谦摸着头说:“我买了两大包呢,都有啊。”
&&&&大家齐齐“切”一声:“谁要鸡翅啊,是那个……我也要我也要!我们也要我们也要!”啸叫声中有女友的便挨一记,全车笑成一团。
&&&&岳敏大大方方地招呼卓谦:“坐这边吧。”
&&&&卓谦笑嘻嘻坐下来:“哎,我昨天想好期末设计了。”见岳敏探询,便开始讲解。
&&&&其实岳敏还算不得卓谦的女友,在卓谦看来两人的关系更接近哥们。自小卓谦是女孩儿爱围着的男生,不过他倒是从不骄矜,很能容忍和不在意小女生的各种小毛病,子真从小就同他说:你是男孩子,一定要爱护女孩子,不能让她们伤心。小卓谦觉得这话很对,于是身体力行。于是颜子真幸福狡猾地说:我同卓谦上街从来不用提包。就算那年卓谦才十岁。
&&&&前几天的大雪还没有溶化,他们去的又是较远的山上,爬到山顶已经累得慌,所以人不算多,此时蔚蓝的天雪白的地,映着满山错落的红梅与白梅,十分美丽。
&&&&卓谦站在山巅拿了大炮筒专心致志拍照,岳敏说了句什么,没听清,转头询问,岳敏笑:“周英华在讲曾慧永。”卓谦咦一声:“她不是拒绝他了吗?”另一个同学在一旁笑:“周英华这么喜欢她,一两次拒绝又算得了什么。”岳敏说:“那倒是,曾慧永真的很漂亮。”
&&&&卓谦哦了一声,不以为意,继续取景。岳敏微笑着望着卓谦,耳旁听到同学们叽叽喳喳笑着说:“周英华,再接再励,象以前一样多送点花过去,明年春天送牡丹吧,牡丹是好花,衬曾慧永呢,夏天是茉莉花鸢尾花玫瑰花,秋天是菊花海棠花……”
&&&&卓谦忽然说:“现在是冬天,我们拔棵梅树送给曾慧永吧。”
&&&&众人一怔,看着他装着煞有其事一本正经的样子,哄笑起来:“周英华,好主意!”
&&&&因为知道艺术系的学生都比较特立独行,怕被人笑送花俗,周英华苦思冥想了很久才灵机一动,送的都是真正中上品的盆花,硕大的姹紫嫣红盛放在花盆里,果然比花束更美,不过就是价格更美。但是从春天一直送到秋天,伊人芳心硬如铁。
&&&&周英华抱怨:“她一天到晚就是和卫音希在一块儿,一点机会也找不到。那个卫音希又象一块石头,怎么贿赂她都没用。”
&&&&有人说:“你就别乱埋怨人了,卫音希不受贿赂肯定是曾慧永的意思,说明人家真的不喜欢你啦。”周英华咬牙切齿:“我就不相信。”大步走到山顶,一举手准备发誓,山顶的位置较小,他站在卓谦身边一举手,卓谦没留神,手中的大炮筒相机被他的手肘碰落,咚地撞到胸口,卓谦一边揉胸口一边莫名其妙地转头看着他,却听周英华发誓:“老天在上,我周英华诚心发誓,我一定要追到曾慧永!”歇一歇:“打倒卫音希!”
&&&&卓谦条件反射地问:“打倒卫音希?”
&&&&岳敏和大家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不知道为什么,卓谦的脑中忽然清晰地浮上昨天在子真家的一幅画面:卫音希微微翘起嘴角,一朵生动的笑容乍然绽开在洁白的脸上,清澈异常、干净异常。
&&&&当时卓谦倒没特别注意卫音希,他的注意力全在邓安身上,传奇的邓安,倜傥的邓安,幽默滑稽的邓安,花花公子邓安,连颜子真都无可奈何。当然颜子真无可奈何的时候是挺多的,但看到邓安故意把脸贴近她捉弄她的样子,卓谦格外乐得不行。
&&&&卫音希打了两个喷嚏,曾慧永从下铺探出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音希正从桌边站起来要上床拿点东西,看她保持那个动作良久,奇怪地问:“怎么了?”
&&&&曾慧永笑嘻嘻:“等第三个啊,一个喷嚏是千岁,两个是万岁,还剩一个万万岁没打出来。”
&&&&音希抓住上铺床栏杆,一脚踢到她的腿上:“幸灾乐祸。”
&&&&话音未落,一个巨大的喷嚏突如其来,曾慧永和刘英都大笑起来,异口齐声:“万万岁!”
&&&&音希轻盈地跃上床:“爱卿们跪安罢。”
&&&&曾慧永和刘英相视一眼,齐齐扑向音希上铺,音希急忙伸出双脚急踢,曾慧永和刘英驾轻就熟各抓住一只,使力往下拉,挣扎笑叫声中,音希一只手使不上力,很快被她们拖到地上,三人又叫又笑混战成一团。
&&&&等到音希终于脱身,捧着手呼痛,曾慧永和刘英喝道:“别装!我们都没碰你那只手!”音希苦着脸:“我自己磕的……”
&&&&两人笑起来:“活该!”上来检视,看到有一点血泱出来,曾慧永替她拆开,换了药膏又包好,一边闲闲地说:“你昨天救的那个狗熊可真帅啊。”
&&&&本该是英雄救美女,不过昨天显然刚好颠倒,曾慧永戏称这是美女救了狗熊一只。
&&&&音希说:“帅吗?我没注意。”
&&&&刘英递了绷带过来,说:“我也觉得真帅。”
&&&&音希想一想,那个叫邓安的人,帅不帅她可真没注意,不过呢,他太流畅,太游刃有余,太驾轻就熟。
&&&&她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人。
&&&&曾慧永问:“他还会来找你吗?”
&&&&音希摇摇头:“不知道,最好不会。”
&&&&刘英说:“不会吧,最少应该请你吃大餐,流这么多血。”
&&&&习诺刚好推门进来,说:“你们在说谁请吃大餐?”
&&&&刘英说:“昨天送音希回来的那个帅哥,害音希受伤的那个帅哥,你昨天临走前也看见过的,他可不就应该请音希大餐。”
&&&&习诺是江城人,昨晚回家睡的。
&&&&她说:“想让他请客还不容易,他是邓老师的哥哥啊。”
&&&&刘英和音希摸不着头脑:“哪个邓老师?”
&&&&习诺笑了:“你们不认识,是计算机系的邓跃老师,慧永和我上的那个选修课就是他教的。有次他来找邓老师,我刚巧迟到碰见过。”
&&&&慧永笑:“邓老师的课讲得很好很有趣,不过狗熊长得比他帅多了,不太象兄弟呢。”
&&&&习诺反对:“我觉得邓老师也挺帅的吧,气质不一样而已。”
&&&&慧永切了一声:“我还从来都没觉得金城武帅呢,也不防碍别人觉得他帅得惊天动地啊。”
&&&&音希扑一声笑起来,大家都嘻嘻哈哈地乐。
&&&&吃完晚饭后曾慧永和音希说:“你明天还去省图吗?幸好你伤的是左手,要不然就做不了笔记了。”
&&&&习诺说:“还有一个月才考试呢,音希你也太急了。分点奖学金给我们吧,别这么勤奋。”她正在电脑上用maya制作一个初级的动画作品,津津有味地搬运着工具在场景中绘画植物。曾慧永凑近看了一会儿,说:“a4d的工具支持还真没有maya的多。”习诺抬起头:“你后悔了吧?”
&&&&曾慧永一昂头:“我后悔什么?‘a4d是一个你从未听说过的最好的三维软件’,我就喜欢这个。再说了,你从前一直都在用maya,你会舍易求难再用别的软件么?”
&&&&习诺停下手,回头白她一眼:“maya是目前最通用的。”
&&&&音希和刘英笑,曾慧永和习诺比较倾向动漫的电脑制作,一早便辅修了电脑动画软件,这也是被系里很是支持的。
&&&&走廊上一种喧哗,四个人抬头互视,正要去看看怎么回事,门就被敲响了,音希去开门,一阵寒香扑鼻而来。
&&&&门外站着一个微黑肤色大眼睛的少女,正吃力地把扛着的一枝梅枝慢慢移下肩膀,那枝梅枝上有很多分枝,上面缀满了红色的梅花,在暗淡灯光下象一个发光体映亮了整个走廊,美丽到无法形容。
&&&&音希怔了一下之后连忙帮她把梅枝卸下来,那少女笑着喘了一口气:“我叫岳敏,是计算机工程系的。”
&&&&寝室里四个人包括走廊上几个人都无声地“哦”了一声,她笑盈盈望了望音希:“谢谢你。”然后转向曾慧永:“周英华贿赂了传达室阿姨,阿姨答应可以把梅花送上来,可是人就不许了。”
&&&&曾慧永淡淡地笑了一下:“谢谢你。”岳敏把梅花移交到她手上扶好,拍拍手:“任务完成,我走了。”
&&&&音希和刘英习诺把梅枝移进窗口放好,齐齐吸着气:“香极了,真好闻真好闻。”皱着鼻子纷纷凑近梅花。
&&&&曾慧永也觉得一股淡淡的、无可比拟的寒香在全身周围、在整个寝室里暗暗浮动,整个人似乎在雪地里被漫天漫地的梅花环绕,却又不觉得太冷,只觉得无比艳丽无比清雅。说不出的好闻,说不出的舒服。
&&&&那一夜,外面雪已渐溶,月色正好,而室内,梅香盈鼻,沾染了每个少女的梦。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子真在网上出货,她拍档的电脑行因为开得早进货渠道十分稳定,价格低、货品全,几年下来开得相当好,网上的信誉级别也越来越高,良性循环的影响,她的网上商店就也越来越红火。现在她每天要抽出两小时处理货单,转交给拍档,拍档那边直接取货发货。
&&&&为此妈妈卓嘉自揶揄子真:“我一直担心你做了作家会变成目无下尘兼不食人间烟火。幸好你还挺知道脚踏实地是对父母最大的孝顺。”开玩笑,颜子真网上商店的收入一直比稿酬来得可观,子真得意洋洋地反击妈妈:“我向来不是文学青年。”
&&&&卓嘉自感激地说:“谢谢。”
&&&&颜子真只好虚心回答:“不客气。”
&&&&以前子真会去找爸爸诉苦:“妈妈又欺负我!”然后十分委屈地接受爸爸的一脸同情。虽然爸爸从不曾给予实际行动上的帮助,但坚决会给予精神上的安慰,比如买多一支冰淇淋给多一点零花钱,再或者做一顿美味夜宵,但子真人大心也大,缺少实际行动的爸爸让子真最终明白靠人不如靠己,只有自己来奋勇反击才会取得胜利,虽然到目前为止屡战屡败,但颜子真深知前途漫漫,只得屡败屡战。
&&&&颜子真在键盘上打下最后一个字,发出最后一个单子,才一边关电脑一边取过桌子上的手机,看一眼来电,马上接听:“哎呀音希是你,什么事?”
&&&&自从那天巧遇之后,她们偶尔也吃个饭什么的,多是子真主动。音希的生活似乎颇为忙碌,常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有事。”子真本来还有一点点沮丧,后来见卓谦忙得首尾不见,才自嘲果然脱离学生生活太久,人家这不是要考试了么?
&&&&那边音希说:“颜姐姐,我考完了,刚刚订了火车票。”
&&&&子真一怔,她们早就约好了等音希放假就一起去梅州看望音希的奶奶,因为子真跟音希说自己时间非常自由,可以随时出发,完全看音希的时间安排,所以她原打算等音希考完自己再去买票的。
&&&&音希接着解释:“本来想去买快客的,因为一直买的都是火车票,就不知道汽车票该什么时间买,所以买不到了。”
&&&&子真这才嗳呀了一声:“本来就应该我去买车票的,你考试这么紧张。都怪我,应该早点问你什么时候,居然忘了放假时候车票难买。”
&&&&音希只是笑,说:“火车票是后天的,可以吗?”
&&&&子真说:“我没有任何问题。”
&&&&邓跃又出差,子真一个人到火车站时,因为太久没有去过火车站,所以转来转去转了半天才看到音希背着背包就站在大门口,薄薄的冬日阳光下,地上扬起轻微尘土,车站里外汹涌的人群在她周围来来去去,音希沉静地站在那里,阳光飞尘下仿佛一股清泉,令人耳目清凉。
&&&&子真扬手,音希看到了她,扬脸一笑,大步走过来就要拎子真的行李,子真因为要住几天,带了一个颇大的拎包,一时间闪避不及,被音希劈手拎走,还晃了晃。
&&&&子真伸手要去夺回来,音希错步斜走几步,转脸歪歪头,调皮地挑着嘴角冲子真笑,子真不甘心,再往前,她挺着腰后仰着头灵巧地闪过几个人,隔着人群转回身胜利地看着子真。
&&&&子真撑不住笑出来,无奈地说:“你一人拎两个大包,我就空着两手,别人都会认为我欺负你,多不象话。”
&&&&音希笑,径自朝排队进站的地方走去。
&&&&因为子真刚才转了半天,已经到了检票时间,音希排在子真后面,把车票递给子真检票。人很多很挤,队很长,子真想起自己上大学时,大部分时候也是坐火车回家,现在颇有几分熟悉感,但老实说,着实没有任何的亲切感。
&&&&检票的时候,子真前面的人进了通道,她松一口气,把票递进去,说:“两个人。”回头。
&&&&音希抿着嘴,正努力地空出身前的空隙,以便让子真站得舒服些,然而白瓷般的小脸已经通红。
&&&&子真怔住,取回票,匆忙走前几步,音希大步跟在身后,人群向前疾行,裹夹着她们一路登上火车。
&&&&她们是座票,放好行李坐下,两人才松了口气,卫音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真挤。”
&&&&子真忍不住调侃:“是呀,你家真应该派车子来接你。”
&&&&她一怔,子真也一怔,糟,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关系觉得两人亲密了很多,居然开起这样的玩笑?啊,还是完完全全的妈妈的口吻,懊恼得无以复加,直接反应就是一下子捂住嘴。
&&&&卫音希看到她的反应,扑一声笑出来。
&&&&到临下车前,两人已经愉快地交谈了好多。虽然音希仍然比较沉默,不过子真也多少有点清楚音希祖母和父母的性格了,到底是完全陌生的长辈,有了底才安心。
&&&&走出车站,仍然是音希拎着背着两个大包,大步走在前面,子真一贯走路懒散,只得再次落在后面徒呼荷荷。
&&&&两人一前一后验了票走到出口外面,音希眼睛一亮,朝一个正向她们走来的中年男人奔过去,子真见男人的眉目神韵和音希颇有相似,心头有数,只见音希高兴地叫:“爸。”
&&&&子真站在她身旁,空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卫叔叔,你好,我是颜子真。打扰了。”
&&&&卫江峰的脸上露出笑容:“欢迎欢迎,千万别客气。”一边拎过音希手上的包放进身后的车子里,音希也解下背上的背包放进去,他看着女儿,目光中除了见到女儿的高兴之外颇有赞许。
&&&&卫音希的家和颜子真父母的家相差无几,一样的一百五十平方左右,四房两厅,卫音希占据一个十五平方朝南房间。迎出来的是卫音希的妈妈,并没有令子真吃惊,音希妈妈很美,和音希并不大相像,很温柔和气的样子。
&&&&子真叹口气:“大家都这么美,我怎么办呢?”
&&&&一家三口都忍不住笑出来,然后子真便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
&&&&这个老太太很老很瘦小,小小的满是皱纹的脸就像风干的胡桃壳,很少的白头发整齐地梳成齐耳,衣着洁净,背微微驼着,却仍然能给人一种努力挺直的感觉。
&&&&子真看到她的时候,老太太是垂着眼皮的,过一会儿,才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子真,轻声说:“你就是慧行的外孙女?”
&&&&因为太老,子真无法分辨老太太的表情,她蹲在老人面前,有些百感交集地看着她,轻声答:“是的,您叫我子真就好。”
&&&&也许是因为反应迟钝,老太太的身子僵了片刻,布满粗筋大络的手伸出来放到子真手上,颤抖着,仔细地看着她,看了又看,说:“她,她这么年轻……”
&&&&子真心中难过,外婆是比音希奶奶年轻吧,子真记得清楚,外婆今年七十八岁,她连八十大寿也没过到。她只得安慰老人:“外婆的生活一直过得很好。”
&&&&老太太点点头,继续看着子真,似乎贪恋着什么,紧紧盯着她,问:“你说你叫什么?”
&&&&子真说:“我叫子真。”
&&&&卫江峰在一旁说:“妈,我们和子真一起吃饭吧。”
&&&&老太太嗯了一声,仍然抓住子真的手,看着她:“子真,你多陪奶奶说说话好不?”
&&&&子真笑了:“那当然,奶奶,我这次来,就专为来看你的。”
&&&&音希先扶奶奶坐到饭桌前,盛好饭,然后给子真倒了饮料,坐在她身边。子真很容易就看出音希和奶奶感情很好。
&&&&音希妈妈问子真:“你喜欢吃什么菜,我明天做,今天就瞎做了几样,将就着吃。”子真看着满桌的菜,怪不好意思:“我不挑嘴,阿姨做的菜肯定都好吃。”为了证明,夹了一口便吃,并没失望,果然好味。
&&&&音希带着小小得意笑:“妈妈做菜很好吃的。”
&&&&音希妈妈慎怪地看了女儿一眼,卫江峰喝着酒,客气地招呼子真吃菜。
&&&&子真看一眼卫江峰喝的酒,说:“我爸也爱喝五加皮。以前他还自己用鸣钟红五加皮再加些中草药浸制过,特别醇香。”卫江峰停住筷子,颇感兴趣地看着她说:“鸣钟红五加皮?很难得的,你爸很有雅兴啊。”
&&&&子真笑:“我爸兴致特别好,常会弄些好玩有趣的事物。以前还特意养了两箱蜂自己取蜂蜜吃呢。”
&&&&音希妈妈啊了一声,笑:“不会弄得蜜蜂满屋飞么?”
&&&&子真说:“那可不,他刚开始不会养,结果真有好多蜜蜂飞到屋子里,吓得我躲在厕所里不敢出来,我妈被蛰了好几口,用毛巾包了头拿着苍蝇拍到处打,叫:老颜,你跟你家蜂女皇说一声,本平民正宫决定爆发法国大革命,今天要血洗皇室子孙。”她学妈妈的口吻学得十足。
&&&&音希妈妈首先没忍住,低下头,一口饭喷回饭碗,咳个不停,卫江峰好容易咽下酒,也呛了几声,一边伸手拍音希妈妈的背,音希则捂着嘴笑。
&&&&老太太慢慢开口:“你妈妈,很有趣啊。”
&&&&子真摊摊手,笑着对老太太说:“我妈妈是那种,嗯,我十二岁的时候去大姨家住了两天,回家要求把棕垫床换成席梦思,我妈问我为什么,我说大姨家的席梦思软睡着舒服。她也没说啥,然后我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我妈斯条慢理从被褥下取出一颗黄豆,很诚恳很遗憾地对我说:颜子真,你知道,我多希望家里有个豌豆公主啊。”
&&&&卫氏夫妇莞尔,老太太似乎听得入神,子真温和地望着她,她低下头轻声说:“庄慧行,不是这样的。你原来姓颜啊?”
&&&&子真点头:“我叫颜子真,颜色的颜。”
&&&&老太太有点出神,说:“这个姓,很好听。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子真答:“我妈叫卓嘉自,我爸叫颜海生。”
&&&&老太太似乎呛到了什么,猛然咳嗽起来,音希和妈妈急忙快步跑过去拍背倒水,音希着急:“奶奶别急奶奶别急。”子真也站起来,卫江峰百忙中招呼子真:你坐。等到老太太歇下来,音希拿了热毛巾替她擦掉咳出来的泪水,老太太抓住音希的手,轻轻拍了拍,担心道:“没事,吓着子真了吧?”
&&&&说实话子真的确是有点吓着了。刚才音希告诉子真,奶奶已经九十岁了,九十岁!子真只见过七十八岁的外婆优雅幽默的样子,八十岁的奶奶豪爽健步的样子,这样的老人这样的咳着,仿佛一口气就将转不过来,令子真有点心惊。还有,就是凄凉。
&&&&子真在梅州呆了三天,前两天一直在家陪着老太太聊天,因为子真的自在随和,两个女孩子倒很快便亲近起来,音希偶尔有小小的调皮和撒娇,子真便嘲笑她:“你记不记得刚认识那会儿,你冷淡得跟个雪人似的。”
&&&&音希依偎着奶奶,理直气壮地说:“你都说是刚认识了。”子真说:“不是所有刚认识的都这样啊。”音希说:“我干吗跟所有人都一样?”想一想,狡黠地说:“我要是跟所有你说的人一样,你就没这么喜欢我了。”
&&&&子真大笑:“你臭美呢,我哪里有特别喜欢你。”音希侧头看她,只是笑,然后说:“你有。”
&&&&老太太在一旁看着,帮音希:“我也觉得你有。”音希胜利地看着子真。
&&&&子真只好投降:“我一直想要个妹妹而已。”老太太问:“你跟音希一样,是独生女?”
&&&&子真笑着说:“是啊,我小时候不知闹了多少次要有弟弟妹妹,我妈妈说再闹我就真生一个,让她睡你的床,给你床底下拾掇拾掇你睡那去跟老鼠蟑螂作伴。”
&&&&音希笑:“颜姐姐你妈妈真有趣。”
&&&&老太太唔了一声,说:“我听说慧行有四个孩子,你妈妈排行第几?”
&&&&子真说:“第三。大姨是最大的,然后是大舅、我妈、小舅,我有五个表兄弟姐妹,过年时我外婆家热闹得一塌糊涂。”想到又要过年了,可是外婆……,她停了一下。
&&&&老太太低声叹气:“她真是好福气,儿孙满堂。”
&&&&音希轻轻摇着老太太的手臂:“可是奶奶,你有我啊,有我爸妈啊。”自自然然的、小小的爱娇。子真微笑。
&&&&之后,老太太专心地听子真说外婆的事,听着听着,有时候会出神地望着窗外,有时候她会抹一把泪,然后笑着回头说:“啊,我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
&&&&子真的眼里,外婆聪明、坚强、幽默、达观……,有说不尽的好,的确,外婆对她非常的好。她上大学时,父母让她和同学坐火车回家,她虽然也觉得和同学一起比较好,但那种拥挤也真是受不了,于是外婆会派车子开几百里路去她学校接她,顺路还送她同路的同学回家。不过只送了一次。
&&&&子真是那种明知道会被责备也不会因贪图便利而欺瞒家人的孩子,她一回家便同爸妈讲是外婆派车来接的。妈妈没生气,但也不置一词,爸爸则私下批评了她,不是批评她接受外婆的帮助,而是认为不该享受不属于自己的奢华,虽然子真的同学们有的是坐家里私车乃至公车往返的。子真知道爸爸是对的,便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错了。
&&&&虽然,她是多么希望能坐外婆的专车接送啊。她理直气壮地认为,贪图安逸是人的本性和本能。但也同意最好是靠自己的能力。
&&&&卫江峰是个比较严肃沉默的人,大概是因为身为卫家独子,自小就必须坚强独立地处理一应事情,所以自然有一种一家之主严厉果断的气质。至于沉默,子真觉得这可能是遗传,音希和卫江峰一样不爱说话。
&&&&音希十分尊敬父亲,就算有小小的执拗,十分良好的家教和礼貌也让她从不顶嘴,这是音希妈妈闲聊时跟子真提及的。奇怪的是,子真和卫江峰却相当合得来,他们讨论的话题有酒、气功、历史、社会等等,晚上看电视新闻时交流起来也头头是道。这让音希相当佩服,子真却笑:“傻瓜,这就是自己女儿和别人女儿的区别。”
&&&&晚上他们在看照片。子真看音希小时候的照片,长头发花裙子,摆着各种甫士,十分可爱,到了渐渐长大,便不大肯摆甫士,头发也剪短了,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子真笑,音希装作没看见,只告诉她这是在动物园的,这是在海边的。
&&&&子真从一大堆相集中不经意地拿到一本极简陋的老式相册,一打开就呆了一呆。
&&&&首页是一张合影,照片很旧了,泛着黄,有细微折痕,但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照片上的两个女子,梳着三四十年代的发型,穿着斜襟旗袍,一个圆圆小脸,一个容长小脸,亲昵地靠在一起,那个容长脸的,神色间略微淡淡,面目宛然同音希一模一样!虽隔着朦朦泛黄相纸,仍然有那湛若澄水的气韵扑面而来。
&&&&音希凑过来看,也一呆:“咦,妈妈你来看,这是奶奶年轻时的照片吧,我和奶奶长得这么像呢。”子真好奇:“你没看过?”音希摇头。
&&&&音希妈妈说:“咦,这本相册我也没看过,哦对,前阵子妈妈房间里大扫除,不知从哪掉出来的,我就放到这些相册一起了。”
&&&&子真看着老太太,觉得岁月好象在手中相册上嗖嗖地过去,这苍老瘦薄的老太太,也曾有过这样青春容颜啊。
&&&&老太太伸手取过相册,低头看了一会儿,叹口气:“大家都死了,就留下我一个人了。”
&&&&音希打岔,好奇地问子真:“我奶奶边上的就是你外婆吗?”
&&&&子真摇头:“不是,我外婆比你奶奶小好多呢,你看她们一样大的样子。”接着翻了一会儿,相册中并没有外婆的照片。
&&&&老太太看到她的疑问,笑了笑:“我跟你外婆认识是抗日战争逃难的时候,哪里有机会有地方去拍照片。这是我小时候的姐妹,抗日之前拍的,也就这一张。”
&&&&子真笑:“我最喜欢看老照片,我外婆和我奶奶以前年轻时候的照片全部都被我翻拍了存着,奶奶这张照片也翻拍一张给我好不好?”
&&&&老太太一怔,微笑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卫音希一家和子真一起驾车到郊外的梅林看梅花。
&&&&梅州,顾名思义,因梅树众多而命名,几百年前便遍植梅树,到现在还很有几棵百年老梅树。
&&&&虽然没有下雪,梅花仍然绽放,疏落有致,一座山坡望过去满坡梅树梅花,枝上点红点白,衬着深青天色,三两人群,也颇有几分热闹。音希着了白色棉夹克,黄色长围巾里夹了一条黑,宽身黑牛仔裤,利落英气得来愈显唇红齿白;子真里面是红白条子的高领毛衣,外罩来时穿的栗子色短外套,亦颇生动,两人相携往上走,留下卫氏夫妇微笑着在后面一边交谈一边观赏两女风姿。
&&&&甫一走进梅林,迎面一阵冷风,子真正不由打了个哆嗦,却闻得一阵幽香,低头,满襟梅瓣轻轻扬起落下。抬头看到音希围巾上沾着的几片梅花瓣,再看枝头随风颤动发散幽香的梅花,心中浮起酸溜溜的句子:半落梅花婉娩香,轻云薄雾,总是少年行乐处。完了自我嘲笑:还说不是文青。又想起外婆院子里的那两株梅树,梅花雪地赏的一个静谧风流,这又是不同的景致了。
&&&&音希在前面招手:“那边有几棵是老梅树,开得最盛。”子真笑着迈开脚步追上去,跑了一会儿,远远便看到山凹处正有几树老梅伸展遒劲硬枝,从上到下,绽了满枝满树的花朵,粉红粉白,美不胜收。子真加快脚步,却一时不察踩到大石差点拐到,幸亏机灵,顺势斜冲,缓了去势,却直直撞到一个男人身上。
&&&&这势头着实不轻,那男人正仰头观梅,不提防有人用了全身劲道撞过来,立时臀部啪的着地,接着半个滚地葫芦,侧身翻倒过去几米。子真倒是站得稳当,张大眼看着那个男人,明知该立刻上前扶起人道歉,却忍也忍不住的仍然笑出声来,旁边那男人的一个同伴伸手去扶,另一个面色不豫地走过来,在子真反应过来之前,音希已抢先一步拦到子真身前,认真地道歉:“对不起,我姐姐不小心的。”
&&&&子真抬头,然后感动,呆住,才一会儿,赶紧走过去道:“对不起,有没有事?”
&&&&男人被扶起来,倒也爽快,忍住痛,还笑了笑:“没什么,小姐很爱笑啊。”
&&&&子真整张脸腾的一下红起来,扶起那男人的人忽然嘿嘿一笑:“她在笑你这一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兼‘滚地葫芦狗趴式’”。众人想一想,大笑,子真转过目光,啊呀一声,那人却不理她,朝音希伸过手去:“卫音希?真巧。”
&&&&音希正在忍笑,意外地也啊了一声,伸出手,握了一下,回头看子真,子真问:“喂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大英俊的邓安穿一身黑色休闲长风衣,衣襟略开,仔裤球鞋,他调侃地看了眼子真,以一种“懒得理你”的神情继续跟音希搭讪:“你应该放寒假了吧,原来这是你家乡。”双手插袋,略低了头,嘴角含笑,说不出的倜傥。
&&&&音希的晶莹剔透的小脸,许是被冷风吹的,开始微微泛红,闭了嘴没答话,只点点头。音希父母惊讶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咦,邓医生?”
&&&&邓安马上就变成邓医生,笑着招呼:“这么巧。”
&&&&卫江峰同邓安握手,道:“我刚刚和朋友通过电话,她的状态非常稳定,邓医生真是国手。”
&&&&邓医生微笑:“哪里这么容易就是国手了,主要是病灶不深。你们梅州的梅林果然名不虚传,要是下了雪那就更是一等一的风光了,可惜我没来得及时。”他不太愿意工余谈论工作,马上转移话题。
&&&&音希妈妈看了看音希和子真,轻声说:“这位邓医生是周叔叔请来的名医,给你周婶动手术的,手术非常成功呢。音希,你认识他?”
&&&&音希说:“不是,是,”她停顿一下,才低声说:“颜姐姐认识。”
&&&&子真解释:“阿姨,邓安是我男朋友的哥哥。”
&&&&音希妈妈哦一声,道:“这可真巧。”
&&&&子真倒也明白过来,邓安经常在周末或轮休时间应外地病人的邀请去动手术,这样的手术收费相当不低,一般以红包的方式按行规给钱。两厢情愿,皆大欢喜。
&&&&子真才不是伪道学,但抓着了机会当然不会放过嘲笑讽刺。邓安不止一次接收她“鄙视”的目光,权当目光浴,同情地对邓跃说:“咦,颜子真不单一张小脸表情丰富,眼睛也妙用无穷啊,假以时日,一定胜过七彩镭射。啧啧,美不胜收,你好自为之。”作向往状。邓跃啼笑皆非。
&&&&此时邓安怡然自得地微微躬身,甘之若怡地接收子真的观礼。子真只好翻了个白眼,径自去看面前的梅树。
&&&&子真回家的第二天是家庭日。她心情愉悦地上楼梯,轻声哼着歌,打开家门笑着探头进去:“我回来啦。”客厅里静悄悄的,颜海生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报纸,抬手招她,子真噌地冲过去大力坐在父亲身边:“看什么哪?妈妈呢?”
&&&&颜海生笑:“你呀,今天当心点,妈妈脸色不太好。”
&&&&子真侧过头看父亲:“啧,一定是你惹妈生气,老实说,你做什么了?”笑嘻嘻从大包里掏出一瓶酒,小声说:“马爹利xo,藏好,别叫我妈瞧见。”
&&&&颜海生轻轻打一下女儿的头,也低声说:“是旧包装的。”子真挤挤眼睛:“就象您一样,旧瓶新酒。”
&&&&颜海生大乐,说:“你个淘气鬼。”想起来,说:“对了子真,明天别忘了跟爸爸去接奶奶。”
&&&&子真奶奶住在郊区,因为她的一帮老姐妹都住在那里,所以一直不肯过来和儿子一起住,颜海生夫妇见她身体硬朗,城里也的确不适合老人居住,便只好由得她,只是每周去看望一下。她也不为难儿子,逢年过节,早早地便过来住一阵子。
&&&&子真欢呼:“对啊,快过年了。”
&&&&颜海生摸摸她的头,笑着起身去藏酒,刚一进里屋,卓嘉自从厨房出来,淡淡对女儿说:“端菜吃饭罢。”
&&&&吃到一半,子真正要接着夸冬笋清鸡,卓嘉自顿了顿,说:“梅州的梅花开得很好吧,有没有去看?”
&&&&子真一怔,嗫嚅了一会儿,笑着问:“卓谦告诉你们的?”
&&&&卓嘉自看了她两眼,夹一筷菜,却停在饭碗上方没有吃,颜海生说:“怎么你去梅州也不先告诉爸妈?”
&&&&子真笑嘻嘻:“那我以前去别的地方玩也没有都说啊,”一看卓嘉自的脸色,忙闭上嘴。
&&&&卓嘉自板着脸,慢慢吃完嘴里的菜,才说:“子真,我不希望你和那个卫音希太接近,我也不希望你再去梅州。她已经成年,有父母有家人,还轮不到你去照顾她。你外婆的事,不用你去趟浑水。”
&&&&子真呆住:“妈妈。”
&&&&卓嘉自的语气十分平板:“我昨天上午顺路去你家,卓谦说你去梅州了,和你外婆好朋友的孙女一起去的。你桌上正巧放着一封信,信封上是你外婆的字迹。”
&&&&颜子真一瞬间感到心虚,她一向同父母亲厚,不见得每件事都跟父母讲,但从来不撒谎。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妈妈,这是外婆对我的唯一要求,她从来没有对我提过要求。”
&&&&卓嘉自看着女儿,她从未在女儿面前吐露过对母亲的愤怒怨恨,她不想上辈的往事影响下辈,一直以来她控制得很好,她让子真知道不睦是一回事,因为她不想虚与委蛇,但真相吐露是另一回事。她也知道母亲对子真一直很好,母亲的去世也曾让她悲痛伤心,但是那一大笔遗产,还有那个卫音希,在她身为子真母亲的本能上,在她身为庄慧行女儿的本能上,她觉得不安,非常不安。
&&&&卓嘉自太知道自己的母亲了。
&&&&她低下头,说:“那妈妈的要求呢?你又听不听?子真,你这一辈子顺风顺水,从来没遇到过什么挫折磨难,在你眼里,什么人什么事都太简单,你外婆是个绝顶精明强干的人,我不想多说什么,子真,不要理你外婆的要求!你外婆……”卓嘉自想着该怎么接下去说。
&&&&可是这时候子真嘀咕了一句:“妈,你也知道外婆已经去世了!”
&&&&卓嘉自再也忍不住,厉声说:“她就算去世了,她留下来的也足够把你捏在手心里搓圆揉扁!”
&&&&子真从没有跟妈妈争辩过,她一直没法儿招架妈妈的调侃,从小到大炼就一副豁达随和的脾气,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个性里的某些因素一直都蛰伏着,她倔强地反驳:“如果你说的是那一大笔遗产,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没有一分钱,外婆叫我做的事,我都不会拒绝,都会一定替她办到,完成她的遗愿!”
&&&&颜海生大声喝斥:“子真闭嘴!”
&&&&子真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站起来,低声说:“妈,对不起。”
&&&&卓嘉自看着女儿,这是她的女儿,倔强又善良,不谙人世间悲凉丑恶。可是,这是她教的,是她希望子真永不必知道那些。
&&&&卓嘉自的心软了,她叹了口气,正要缓和几句,门铃却响了。
&&&&子真开门,呆了一呆,还是忍不住低声欢呼:“奶奶!”
&&&&门外正是子真的奶奶,精神矍烁,笑眼弯弯,右手拎一个小小皮袋。
&&&&子真连忙接过袋子,颜海生和卓嘉自已经快步走到门前,子真奶奶笑眯眯道:“喏喏喏,还不让开,就算我早到一天也不要把我堵到门外边是不是?”
&&&&大家都笑,她也不用搀扶,精精神神地健步走进客厅。
&&&&子真把奶奶的袋子放进准备好的房间,听到厅里颜海生在说:“妈你真是,不是说好了我明天来接你?”
&&&&老人爽朗地笑:“眼下这多方便,出了门就有出租车,一直开到你家电梯边,我一抬脚就来了。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别跑来跑去的折腾,看累着了。”
&&&&子真跑出去说:“奶奶胡说,我爸年轻着呢,不信走出去,人人都说我爸看上去五十都没到。”
&&&&子真奶奶上下打量儿子,点着头笑:“这倒是。你爸象你爷爷,一点不显年纪。当年你爷爷也是六十几,外面人不晓得的哇,连说他五十出头都不信。就是后来生了要命的病,这才显出老来,唉。”
&&&&她叹了口气,大概想起往事,有点出神。
&&&&卓嘉自忙转话题,冲子真说:“你看你招得奶奶。”
&&&&子真怪叫一声:“妈!”卓嘉自摸摸她的头,子真借机靠在妈妈身上冲她撒娇地笑。
&&&&子真奶奶回过神来,笑眯眯:“没啥没啥,一把老骨头了就喜欢想想陈谷子烂芝麻。嘉自啊,你也别老捉弄我们子真了。”
&&&&子真得意地笑起来,颜海生笑:“这下子好了,有奶奶帮你。”
&&&&子真说:“奶奶最好都住在咱们家。”
&&&&奶奶嗳了一声:“这不闷死了我!”
&&&&父女俩都笑。
&&&&晚饭后,子真便缠着奶奶:“奶奶你答应过年来了要给我接着讲你和爷爷的故事。”子真奶奶和子真外婆一样,最喜欢给子真讲古,老人八十岁了,说有多少故事可讲,就有多少,小时候子真津津有味地当听故事,特别是听到爸爸儿时的事就乐得不行,直冲爸爸挤眉弄眼。渐渐长大,就有意识地记录一些,她的小说也有涉及三四十年代的,虽属瞎写瞎闹,却也认认真真去查了不少资料,可是当然最感性的莫过于当代人讲述,就算内容不同,那点气氛和细节却能十足。
&&&&子真的奶奶和外婆就是她最好的真人资料库。
&&&&奶奶狡猾地说:“那你要给我讲你和那个小邓的事来听。”
&&&&子真笑嘻嘻:“那哪有爷爷和奶奶的故事好听啊。”
&&&&奶奶一拍手:“难道我们子真竟然也知道害臊?”
&&&&子真跳起来:“奶奶!”
&&&&奶奶一径笑,端起卓嘉自沏的花茶来喝。
&&&&子真轻轻按摩奶奶的肩膀,轻轻地说:“奶奶乖啦,奶奶最听话啦,奶奶最疼惜子真啦……”
&&&&子真小时候不听话时,奶奶就会一边摇着哄她一边说:“子真乖啦,子真最听话啦,子真最疼惜奶奶啦,是不是?”
&&&&有一次子真实在淘气,奶奶假装不高兴不理她,小小子真忽然奶声奶气地说:“奶奶乖啦,奶奶最听话啦,奶奶最疼惜子真啦……”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奶奶表情。
&&&&奶奶当即便抱起小子真一边亲一边大笑。从此这便成为祖孙俩的小把戏。
&&&&奶奶果然眉花眼笑,说:“好啦好啦,乖啦乖啦,坐过来。”
&&&&子真笑嘻嘻靠在奶奶身边,奶奶侧过头看着她笑:“子真,你这把声音啊,是我这辈子听到过最好听的声音,你知道它像谁?”
&&&&子真看看妈妈,卓嘉自也不禁凝睇,她的声音清脆但并不和子真相像。又看看爸爸,颜海生的神情微微有些恍惚,却不真切。
&&&&奶奶却没有再说下去,怔怔地出神,子真正要接着问,却见妈妈朝她摇了摇头:“子真,明天来了再叫奶奶讲,奶奶现在累了。”
&&&&子真吐吐舌头,点头说:“奶奶你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奶奶笑着点头。
&&&&子真走后,她并没有回房休息,只是看着媳妇,卓嘉自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低下头:“妈,你都听见了?”
&&&&老人抚摸她的手,轻声说:“我听到子真说你妈妈留了一大笔遗产给她。”
&&&&嘉自说:“是,她要子真做一些事。妈我知道,这些年,她对子真的确是真的好,子真虽然糊涂天真,却也不会笨到分不清真心假意。但是我总觉得不安,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我或者可以相信她不会害子真,但是……你也知道的,她是个怎样的人。”
&&&&老人凝视她,温和地说:“嘉自,妈还是那句话,天下父母,不是到了实在没有办法的地步,不会愿意亏待自己的儿孙。而且嘉自,子真二十六岁了,你还记得吗?”
&&&&卓嘉自呆呆地看着老人,子真二十六岁了,她不是小孩子了,她一直努力让女儿在宠溺的环境中培养独立自由的性格,她是不是,应该相信子真有自己的智慧去处理?大不了,作父母的多留点神,多用点心。
&&&&子真一路上都心中不安,她只在小时候同妈妈顶过嘴,妈妈只当小玩意好玩,假装生气而已。
&&&&回到家里,想到自己说的话,想到妈妈一向四两拨千斤微笑调侃的脸上从未出现过的伤心欲绝的表情,心里后悔难过得象要裂开,就算自己坚持,那也要慢慢说服妈妈才是,可是,妈妈这样激烈,究竟是为什么?她头一次冒出想了解外婆和妈妈恩怨的念头。
&&&&但那念头很快被后悔淹没。她去拿电话,决意好好向妈妈道歉。电话却先响了。
&&&&子真听到话筒里妈妈温和的声音:“子真,到家了?”一下子没忍住,大颗的眼泪掉到话筒上,嗒的一声,妈妈似乎听到了,有点笑意:“你手头钱够不够换房子啊,这公寓质量不成啊,才没几年就嗒嗒嗒漏雨了?”
&&&&子真含着泪扑一声笑出来:“妈!”
&&&&卓嘉自沉吟:“子真,我今天脾气急了点,可能吓到你了。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但是我和你爸还是希望你别太逞强,如果有什么麻烦事,要回来跟我们说。另外我也要向你说对不起,不应该私自看你的信,只是当时我实在有点不安。”
&&&&子真连连摇头:“妈妈,我知道的。”
&&&&卓嘉自犹豫了一会儿,似乎要说什么,却说:“那你早点睡,明天记得来陪奶奶,想吃什么?”
&&&&子真脱口而出:“荪角四宝汤,山药拔鱼!”
&&&&这两个菜是奶奶和子真都喜欢吃的。卓嘉自笑骂道:“你个小猾头!”仍然是率先挂了电话。子真笑,真正松了口气。
&&&&这个春节因为庄慧行的去世,卓家四姐弟的团聚从正月初二延迟到正月初五。
&&&&卓嘉自为了女儿,每年都出席,会得同姐弟说笑,掩饰过同母亲的一言不发。所以这一年,他们也同样在大姐卓嘉容家聚餐,十几二十个人热闹非凡。
&&&&卓嘉自一向和小弟嘉在亲厚,两家坐得较近正笑着说话。
&&&&子真则在接受大姨的盘问:“为什么还不结婚?”子真笑:“那人家不求婚也没办法啊。”
&&&&大姨父微笑:“我们家子真会怕人家不求婚?”大姨立刻接上去:“她马上自己跪下去献红玫瑰。”
&&&&表哥柳君伟是子真大姨的大儿子,同子真一起大笑,子真跟表嫂说:“大姨真爱显摆自己儿子,就怕人家不知道柳君伟从小有美女向他求婚。”
&&&&大姨笑盈盈看着子真:“子真小时候真是玉雪可爱,整日里缠着大表哥打弹子捉蟋蟀。”大表哥嫌小表妹小自己八岁不爱搭理,长辈开玩笑,表哥表妹可不可以结亲家?子真马上问,是不是结了亲家就可以整天跟大表哥玩?大家说对呀。四岁小子真不知从哪里学来,从外婆花瓶里摘了朵红玫瑰马上跪下来跟柳君伟求婚:哥哥,你嫁给我吧。
&&&&至今是全家笑柄。
&&&&颜子真全不以为意,去年初二在庄慧行家闲着看电视,恰好看到韩剧女主角哭着对情人说:哥哥……,子真和柳君伟异口同声:哥哥,你嫁给我吧。
&&&&相对大笑。
&&&&听了大姨的话,子真即刻抢白:“咦,大姨这话难道是在说我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我真的越长越丑了么?真讨厌。”
&&&&大家又笑。
&&&&卓嘉自远远看着女儿和大家言笑晏晏,心下却想,不,我不要告诉她所谓的真相,如果以后真有什么事,让我来一一提防和化解。
&&&&卓嘉在看着小姐姐,说:“姐,关于遗产的事情……”她回头看到小弟有些担忧的神色,坦白地说:“我是觉得很不妥。”卓嘉在叹了口气:“你我都知道大姐大哥绝不可能有任何不满,但你担心妈会有什么过份的要求给子真吧?但是姐,妈一直以来最疼子真,你也别太担心了。”
&&&&卓嘉自轻声说:“嗯。”
&&&&因为庄慧行的去世,卓嘉自和卓嘉在家里又有老人在,这次聚餐时间便定在了中午,不过说笑得开心,散席的时候也已经近天黑。
&&&&大家在院子里告别,子真和卓谦站在一起说了些什么,子真大笑闪开,卓谦装作生气去追打她,不小心撞到小表姐卓品,卓谦比卓品小五岁,年纪在众表兄妹中最接近,当下笑嘻嘻说:“好狗不挡道!”自己先笑开了。
&&&&卓品忽然回道:“卓谦,是不是和颜子真亲近些,颜子真会分些钱给你?”
&&&&卓谦一怔,子真一向最爱护这个表弟,看到卓品讥笑的脸,立即冷笑:“你来拍拍我马屁看,我会不会分给你?”
&&&&卓品怪笑:“我才不稀罕。”
&&&&子真也笑:“是,你最稀罕侮辱自己弟弟,从中取得快感,觉得扬眉吐气。”
&&&&卓品气极,退后一步反唇相讥:“当然啦,谁也没有你有钱,是大佬,可以做好人。”
&&&&子真正想再说,一转眼看到父母不豫的脸色,只得闭嘴。却不料到大舅卓嘉从几步上前一个耳光劈面打在卓品脸上,对女儿喝道:“你还有没有大小?”
&&&&卓品一时呆住,正要哭,他怒道:“你还有脸哭?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弟弟,你张嘴就骂,打你还有脸哭?”
&&&&卓品的哥哥卓信拉住她上车,低声埋怨:“你也太过份了,平白无故的,子真又没得罪你。”
&&&&卓嘉从喝道:“别说子真没得罪你,就算她打了骂了你,也是你姐姐,由不得你一张嘴没大没小!”
&&&&卓嘉自呆了一呆,知道大哥已经有了几分酒意,马上上前:“大哥,小孩子拌个嘴而已,你何必打孩子。”回过头说:“卓品,你爸喝多了,别跟你爸计较。回头我说子真。”
&&&&子真看着突如其来的这一切,呆住了,然后她看到一向沉默的大舅在怒气过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雪亮的路灯下眼眶发红,没再说什么,温和地对子真和卓谦说:“回家吧。”
&&&&子真看一眼那边车上不敢哭出声的卓品,嗫嚅着说:“大舅舅,我也不对,你干吗打卓品。”
&&&&大舅摇了摇头:“子真,你是个好孩子,知道爱护弟妹。”
&&&&子真红了脸,刚才骂卓品,也算爱护弟妹?倒是卓谦,乖乖地上了自己家的车,一声不吭。
&&&&在车上,卓嘉自叹了口气,喃喃道:“嘴利吴戟,目颖星明,雄姿邈世,逸气横生。”开着车的颜海生呵呵笑出来。子真听出妈妈的讽刺来,本来是不服,不过大舅那一个耳光却让她着实歉疚,遂讪讪低头。
&&&&第二天子真起了个大早,莫琮临时抓她当陪客。
&&&&在忧民居碰面时,子真看到一身墨绿色长风衣的莫琮身边站了一个高大俊朗的年轻男子,一脸金棕,浓眉大眼,嘴角微微上扬,不笑也带几分笑,尤其好看,可是莫琮陪着美男却一脸百无聊赖不太情愿的表情,见她来了一把拉过她低声说:“烦死了我被总编抓伕,陪这个什么广告客户参观忧民居。土老冒子。正月初六哎。”
&&&&子真骇笑:“我看他又英俊又洋派,不象土人哪。”
&&&&莫琮回头看一眼,笑:“怎么不土,是abc,回来学洋人看中国古文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放假回家 妈妈态度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