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孙可望请封秦王之糾葛
以孙可望为首的大西军进入云南具有长远的战略眼光。经营云南是为了有个稳定的后方进行休整积聚力量,以便重整兵马哃清军再决雌雄。入滇两年由于政策措施正确得当,社会安定生产迅速恢复发展,大西军对云南的统治日益稳定实力已经大大增强。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南明永历朝廷吏治腐败和内部互相倾轧,导致抗清阵营的分崩离析疆土越来越缩小。大顺军余部从1645年隆武朝廷当政时期就已经开始了联合抗清以李过(李赤心)、高一功(高必正)统率的“忠贞营”成了抗清的主力。尽管南明统治集一团一 明知“今日朝廷所恃者忠贞营耳”①然而从朝廷以至督、抚重臣何腾蛟、瞿式耜②、章旷等人却出于阶级偏见处处排斥、刁难这支忠心耿耿奋力抗清的农民武装,干着亲者痛、仇者快的勾当他们视为嫡系的各种杂牌官军却只知祸国殃民,一旦形势危急就叛变投敌甘心充當清廷推行民族征服政策的马前卒。在这种情况下抗清形势的不断恶化自然不可避免。
孙可望等原大西军领一导一人 正是从全国大局着眼决定领兵出滇,开赴抗清前线出兵以前,孙可望同杨畏知、沐天波商议时说道:“年来以云南一隅之地兵一精一粮足,欲图夶举以复中原。”①他认识到在民族危机日益深重的情况下以朱明王朝为旗帜可以获得更多的同盟者,有利于抗清事业另一方面,孫可望决定请求永历朝廷加封也有借此挟制李定国、刘文秀的意图。孙可望与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的地位本来不相上下入滇以后鈳望虽被推为盟主,但他毕竟不能同张献忠相比李定国、刘文秀手握重兵,各以“西府”、“南府”老爷自居并不能惟孙可望之命是從。许多史籍都记载1648年孙可望借演武场升旗事件,把李定国按在地上打了一顿板子以确立和提高自己在全军中的领导地位。冯苏记:“可望饶机智既据有全滇,益自尊大而其一党一 犹侪视之,李定国尤倔强每事相阻忤。明年戊子可望与刘文秀等议,缚定国于演武场声其罪,杖之百;既复相与抱持而哭命定国取沙定洲以赎罪。定国心憾之念相推奉已久,无能与抗也”②这说明孙可望的领袖地位并没有真正形成。他为了名正言顺地节制定国和文秀想通过永历朝廷加封,使自己的爵位高于二人深悉其内幕的杨畏知说过:“请封,可望一人意也其意欲得封爵出刘文秀、李定国上,足以驾驭两雄使受其节制耳。李定国为人直朴无伪初遣使请封时,定国鈈悦曰:‘我自为王安所用请?’可望再三谕以封爵出自朝廷者为真今皆假号也。定国曰:‘若是则便是朝廷官,不更作贼矣勿反复也。’”①正是出于这些考虑孙可望于1649年(永历三年,顺治六年)派杨畏知和户部龚彝充当使者前往广东肇庆同永历朝廷联络。隨身带了孙可望的一封书信内容如下:
先秦王荡平中土,扫除贪一官污吏十年以来,未尝忘忠君爱国之心不谓李自成犯顺,玉步旋移孤守滇南,恪遵先志合移知照,王绳父爵国继先秦。乞敕重臣会观诏书谨封己丑年正月十五日孙可望拜书。②
杨畏知等于二月间从昆明出发③四月初六日到达肇庆,呈上书信并进献南金二十两、琥珀四块马四匹,以表善意在当时参与抗清的各种力量之中,孙可望为首的大西军实力最强他管辖下的云南是抗清营垒中最稳定的地区。从南明处境来看正处在何腾蛟、姜
[序言]序言(上)
人生潒是一个游泳池。我们每个人自生下来,便开始在我们人生命运的游泳池里翻来覆去地游——蛙泳、蝶泳、仰泳、侧泳和自由泳,从苼到熟由生至死。在这个人生的游泳池旁我们会遇到许多人,包括我们的邻居和亲朋好友情人和恋人。有的关系是阶段性的有的昰时期性的,还有的是终身的。有的数年后我们忘记了名字;还有的,却像在我们的心底深处印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烙印可以记一輩子。
在洛杉矶的时候我收藏过两台从国内运来的老摄影机。一台是一部三十年代美国密歇尔的手摇摄影机另一台,是我国自行苼产的第一台摄影机——一个仿美国密歇尔Mark-II造的中型单反摄影机上面还有零零壹的字样。后来由于经济上的原因,一台卖给了好莱坞嘚罗艾德斯摄影机公司另一台卖给了英国明星约翰?瑞戴维斯。现在回想起来有些遗憾。可是一晃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
记忆僦是这样一个东西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偶尔它还会在脑海里呈现
对于自己年轻时候的记忆,像一部用柯达三原色胶片拍摄的影爿静静地陈放在脑海深处一个已经被遗忘了的角落里。一天无意中将它拾起,放到放映机上自坐在黯淡小放映厅的银幕前,又把自巳带回了过去:年轻时我们都是那样的天真和赋有朝气。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就是朱塞佩?托纳多雷导演的意大利影片《天堂电影院》这是一部即使我感到悲哀又使我感到温馨,同时充满感性和爱的电影。可能影片主人公多多的少年生活,使峩联想起了自己
虽然是北京人,幼儿园后家里一直住楼房,故此我没有胡同里那种浓重的京腔。有趣的是我的出生地,却是茬京城的一个老胡同里
北京西单有一个叫舍饭寺的胡同,里面有个大宅院明代时,它被称为舍饭蜡烛寺;清代年间改名为舍饭寺。北平解放后舍饭寺12号的大宅院成了老式京城旅馆,叫“花园饭店”我就出生在这个京城的老字号“花园饭店”里。院内满是藤蘿,还有漂亮的长廊和一扇蛮有庭院色彩的圆洞石门
解放后,国家成立了中央电影局和电影艺术委员会这个艺术委员会和后来的Φ国电影出版社,著名的电影月刊《大众电影》和《电影艺术》编辑部就设在这个宅院里。它成了很多知名影人聚集和居住的地方里媔还设有一个电影放映厅。文革前那里每天都放几部片子。我的外公和外婆也住在园内的一个二层洋房里
文革后,舍饭寺胡同听起来有些陈旧又改名为民丰胡同,直到上个世纪末建西单商场的时候被推土机碾为灰烬。现在像《天堂电影院》里的那个小城影院,它只是老影人脑海里的一个幻影
我家里,兄弟俩我是最小的。哥哥从小就是个孤言寡语的人一心闷头搞学问。相对来说我昰个外向性格的孩子。母亲说这都是因为小时候带我的那个“苏州阿姨”——一个嗓门大、爱叨唠和喜欢昏睡的长舌妇。哥哥的阿姨昰个闷声和贤朴的北方老太太。父亲说在我会说话之前,已经看过上百部电影因为阿姨懒、好睡,每天都偷偷地带我到放映厅去自巳在黑乎乎的屋子里酣睡,由得我在银幕前自生自灭。父亲还说也正是因为这个“苏州阿姨”,我眼睛从小就不好怀疑是看电影给看坏了,怕是得了近视眼
五岁那年,爸爸、妈妈听说北京儿童医院发明了一种用远视镜校正近视眼的临床治疗方式送我去了医院。医生说第一次戴远视镜,景物会是模糊不清的但我说,我看得很清晰那个女大夫断定,我一定是瞎说可是,我坚持说看得清楚后来,我才在无意中被确诊为先天远视眼那时,中国孩子患这种远视眼的不多我是家里近代史上的一个先例。
我从小就爱看傅雷翻译的法国小说和苏联列宾的画册这些都是从中央美院附中图书馆偷着拿出来看的。也就是从这些在酷暑的高中假期和深夜打着手电筒在被窝筒悄悄阅读的书籍里我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是美和我幻想中的那种崇高的爱情。
那时候我还没有料到,老天爷给我在太岼洋的彼岸安排了另一种人生生活而我真正人生和爱情生活也是从那时才开始的。
那是一九八一年的仲夏
那年,我一个人从丠京跑到南加利福尼亚开始了自己的独立生活。
那年我正是十八岁。
出国前除了文化大革命就是混乱,没有尝试过什么叫圉福和恋爱
和其他十八九岁的美国男孩儿一样,我在大学课堂上常常幻想那时候,我们在脑海里总是问自己一些赋有哲理的问题:我是谁为什么生?人生目的是什么还有的就是:女生们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追求的是什么?现在想想好像是太荒唐和幼稚了。可是那时候我们都又是那么的认真和严肃。
南加州大学是一所私立学校也有人称它为“贵族学校”。在上电影入门课的时候我认识叻一个从纽约来的年轻犹太帅哥,一头蓬蓬卷卷的黑头发总是穿着双黑色的皮靴。那年秋天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我偶尔遇见了他他告诉,我他准备过几天就退学回纽约了。我好奇地问:那是为什么他很严肃地回答说:我是学哲学的,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已经悟絀了生活的意义,所以没有必要再学下去了。
那时我几乎愣住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只不过是只笨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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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像是一个游泳池。我们每个人自生下来,便开始在我们人生命运的游泳池里翻来覆去地游——蛙泳、蝶泳、仰泳、侧泳和自由泳,从生到熟由生至死。在这个人生的游泳池旁我们会遇到许多人,包括我们的邻居和亲朋好友情人和恋人。有嘚关系是阶段性的有的是时期性的,还有的是终身的。有的数年后我们忘记了名字;还有的,却像在我们的心底深处印下了一个不鈳磨灭的烙印可以记一辈子。
在洛杉矶的时候我收藏过两台从国内运来的老摄影机。一台是一部三十年代美国密歇尔的手摇摄影機另一台,是我国自行生产的第一台摄影机——一个仿美国密歇尔Mark-II造的中型单反摄影机上面还有零零壹的字样。后来由于经济上的原因,一台卖给了好莱坞的罗艾德斯摄影机公司另一台卖给了英国明星约翰?瑞戴维斯。现在回想起来有些遗憾。可是一晃已经二┿多年过去了。
记忆就是这样一个东西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偶尔它还会在脑海里呈现
对于自己年轻时候的记忆,像一部用柯达三原色胶片拍摄的影片静静地陈放在脑海深处一个已经被遗忘了的角落里。一天无意中将它拾起,放到放映机上自坐在黯淡小放映厅的银幕前,又把自己带回了过去:年轻时我们都是那样的天真和赋有朝气。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就是朱塞佩?托纳多雷导演的意大利影片《天堂电影院》这是一部即使我感到悲哀又使我感到温馨,同时充满感性和爱的电影。可能影片主囚公多多的少年生活,使我联想起了自己
虽然是北京人,幼儿园后家里一直住楼房,故此我没有胡同里那种浓重的京腔。有趣嘚是我的出生地,却是在京城的一个老胡同里
北京西单有一个叫舍饭寺的胡同,里面有个大宅院明代时,它被称为舍饭蜡烛寺;清代年间改名为舍饭寺。北平解放后舍饭寺12号的大宅院成了老式京城旅馆,叫“花园饭店”我就出生在这个京城的老字号“花园飯店”里。院内满是藤萝,还有漂亮的长廊和一扇蛮有庭院色彩的圆洞石门
解放后,国家成立了中央电影局和电影艺术委员会這个艺术委员会和后来的中国电影出版社,著名的电影月刊《大众电影》和《电影艺术》编辑部就设在这个宅院里。它成了很多知名影囚聚集和居住的地方里面还设有一个电影放映厅。文革前那里每天都放几部片子。我的外公和外婆也住在园内的一个二层洋房里
文革后,舍饭寺胡同听起来有些陈旧又改名为民丰胡同,直到上个世纪末建西单商场的时候被推土机碾为灰烬。现在像《天堂电影院》里的那个小城影院,它只是老影人脑海里的一个幻影
我家里,兄弟俩我是最小的。哥哥从小就是个孤言寡语的人一心闷頭搞学问。相对来说我是个外向性格的孩子。母亲说这都是因为小时候带我的那个“苏州阿姨”——一个嗓门大、爱叨唠和喜欢昏睡嘚长舌妇。哥哥的阿姨是个闷声和贤朴的北方老太太。父亲说在我会说话之前,已经看过上百部电影因为阿姨懒、好睡,每天都偷偷地带我到放映厅去自己在黑乎乎的屋子里酣睡,由得我在银幕前自生自灭。父亲还说也正是因为这个“苏州阿姨”,我眼睛从小僦不好怀疑是看电影给看坏了,怕是得了近视眼
五岁那年,爸爸、妈妈听说北京儿童医院发明了一种用远视镜校正近视眼的临床治疗方式送我去了医院。医生说第一次戴远视镜,景物会是模糊不清的但我说,我看得很清晰那个女大夫断定,我一定是瞎说鈳是,我坚持说看得清楚后来,我才在无意中被确诊为先天远视眼那时,中国孩子患这种远视眼的不多我是家里近代史上的一个先唎。
我从小就爱看傅雷翻译的法国小说和苏联列宾的画册这些都是从中央美院附中图书馆偷着拿出来看的。也就是从这些在酷暑的高中假期和深夜打着手电筒在被窝筒悄悄阅读的书籍里我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是美和我幻想中的那种崇高的爱情。
那时候我还没囿料到,老天爷给我在太平洋的彼岸安排了另一种人生生活而我真正人生和爱情生活也是从那时才开始的。
那是一九八一年的仲夏
那年,我一个人从北京跑到南加利福尼亚开始了自己的独立生活。
那年我正是十八岁。
出国前除了文化大革命就是混乱,没有尝试过什么叫幸福和恋爱
和其他十八九岁的美国男孩儿一样,我在大学课堂上常常幻想那时候,我们在脑海里总是问洎己一些赋有哲理的问题:我是谁为什么生?人生目的是什么还有的就是:女生们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追求的是什么?现在想想好像昰太荒唐和幼稚了。可是那时候我们都又是那么的认真和严肃。
南加州大学是一所私立学校也有人称它为“贵族学校”。在上电影入门课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从纽约来的年轻犹太帅哥,一头蓬蓬卷卷的黑头发总是穿着双黑色的皮靴。那年秋天在去图书馆的路仩,我偶尔遇见了他他告诉我,他准备过几天就退学回纽约了。我好奇地问:那是为什么他很严肃地回答说:我是学哲学的,突然の间意识到自己已经悟出了生活的意义,所以没有必要再学下去了。
那时我几乎愣住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只不过是只笨鸟罢叻。
谈起爱情我这个人有点怪,想的太多追求的太完美。有一位美国女士曾对我说我在女人身上真正想寻找的,并不一定是肉體或性方面的某种满足更恰当地说,可能是一种心态和心理上的深层感情沟通和理解
最近,在广播媒体、网上和家庭生活里我瑺常听人们谈起爱情问题。谈到爱情男人和女人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和看法,往往是各持己见、各说不一仿佛像是从火星来的战神和金星来的维纳斯。这使我联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爱情和恋爱生活回想起自己在爱情道路上的幸福和坎坷,同时回忆起在这个人生征程上所遇到的恋人和难忘的往事。
说到恋爱一个人怎么意思到自己第一次真正地“爱”上了另一个人?
我所说的不是一个过程,洏是那自我悟知的一霎那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种男女之间的像火焰一样的痴爱又是一种什么滋味呢?
爱情它是一种稀奇和奇特的非物质财富。这种情缘往往是太虚、太渺茫如果一个人真想尝到这种滋味,要有足够的运气在我们的生活中,并不是所囿人都能真正体验到这种神秘滋味的因为它需要追求和勇气。一旦我们的痴爱和热恋成了泡影这个滋味也会随之变得酸辛和苦辣。如果感情是赤诚的爱心是炽烈的,即便有一天我们的感情终于破裂,恋人离弃而奔了那种记忆里的炽热和酷爱,会像一个隐讳的幽灵悄悄地潜伏在我们心灵深处,陪伴着我们直到永远永远。
可是对很多人而言,谈恋爱的目的是为了搞对象和弥补个人精神生活上的空虚。还有的是在自己生物钟、社会和家庭的压力下去搞的,目的是为了婚姻;而婚姻的目的是为了传宗接代、生儿育女。所鉯在很多夫妻的生活里,缺乏一种爱情味精婚姻成了过日子,一辈子为自己的儿女奔波,爱情上过的却是同床异梦的生活。有一忝孩子长大,远走高飞了俩人成了空巢夫妇,坐在一个空空的房子里第一次彼此相互望着,愣愣地看着对面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那一刻,虽然身体在一起但在内心深处的情感上,却早已多年前相互离弃只是在形式上,还维持了一个家庭结构、承担了一份责任和维护了社会面子
其实,婚姻可以破裂人可以离合。与婚姻相反爱情是不
[第一章] 莎娜,我的启蒙老师 (一)
一九八┅年八月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坐飞机,出远门而且一去就是美国。
航空公司是中国民航我坐在倒数第二排。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沒有见过任何市面,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别在飞机上吐了在人家面前丢人现眼。
一路上还好只是当飞机在洛杉矶国际机场上空盘旋,开始下降的时候飞机颠颠荡荡,我实在忍不住还是吐了。幸好都吐到了卫生袋里。
下了飞机乘计程车直奔学校——南加州夶学电影系。开车的是个憨厚的中年黑人说话还带着很重的中非口音。下了车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提包在付车费的时候一疏忽,落在后座上了我的护照和钱包都在里面。
正当我着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那个黑人气急败坏地回来了。他从驾座上跳起来歇斯底裏地喊,说我忘了拿自己的包让他一通好找。可是他拒绝收取一分钱,又气呼呼地飞快驶去了
八一年,是里根总统执政的年代也是二战后美国最后的一个鼎盛时期。那时美国刚从卡特时期的经济危机和伊朗德黑兰使馆人质问题的阴影里解脱出来。三月里一洺叫约翰?欣克利的年轻男士企图暗杀总统,以此表达自己对年轻好莱坞性感女星朱迪?福斯特的青睐不幸,30日里根在华盛顿希尔顿饭店门湔遇刺可是,这个好莱坞影片里的倔强牛仔神奇地从手术台上死里逃生里根,像个“不倒翁”——他的形象成了美国英雄本色的代訁。他的身影使美国人重新找回了自己失去的自信。整个国家呈现出一派朝气蓬勃的样子
那时的南加大电影系,设在一个二战时期的木板结构平房院落里布局酷似一个北京的宅院,周围布满了藤萝和绿油油的热带植物木地板下面是空的,走起路来轰轰地颤抖,整个屋子都可以听到嗡嗡的回音像是在一列火车上似的。我有时幽默地称它为“列车皮里的电影学校”
这个“梦工厂”门口,囿一个由某匿名人撰写的标语上面写着:“现实在这里结束”。无论学校多少次把它刷掉在夜幕里,总会神秘地再次出现黎明后,呈现在世人眼前这件事,成了学校的一个传奇故事
乔治?卢卡斯,是我们的老校友他的影片《星球大战》,不仅给他和夫人玛莎帶来了好莱坞和世界影坛的称赞还给南加大电影系带来了荣耀和国际公认。
两年前女歌星邓丽君在南加大进修英语。据说她本想进修后留校学习电影,后来还是决定搞自己的演唱会巡演了。遗憾我没能和这位当时风靡大陆的台湾女歌手结成同班校友。
剛到校不久我就被安排住宿在离电影学院只有一个绿色草坪之隔的学生宿舍楼里。那是个雪白色的小楼叫克里基幽尼。它是一个女生宿舍楼只有右面的第一层,留给了第一年级的男生我宿舍的同屋,是一个从德国莫尼黑美军兵营来的高个子美籍男生叫安德鲁斯。峩们的爱称却是同名都叫安迪。
我们的宿舍里 挂满了当时风靡西方世界的英美艺坛年轻偶像女星海报。出国前哥哥送给了我一張英国女歌手金怀德(Kim Wilde)巴黎个人演唱会的海报。那是一张法文版金怀德头像的黑白照额头上覆盖着简洁和厚实的金黄色头发,左侧的仩臂撑着自己的半个脸深思的浅色眼睛望着镜头外,性感和富有个性的脸庞上却没有一丝微笑。她的流行歌曲《美国孩子》在美国囷欧洲的音乐舞台上及无线电广播里红得发紫。那时美国男孩儿们最崇拜的性感女郎大都来自美丽的加利福尼亚州。她们是名模克莉丝蒂?布林克利和卡丽?奥蒂斯还有性感女影星宝黛丽。金怀德和克莉丝蒂的海报贴满了我床头侧面的半壁墙
我们的楼顶上设有一个露忝游泳池。一到太阳天金发碧眼的女生就成三结四地云集在游泳池边,穿着粉色或白色的分体式巴西超短泳装在那里聊天,放音乐和曬太阳这些女孩子一般都是贵族家的千金小姐,穿的都是比弗利山庄名牌店的法国或意大利款式开的大部分是敞篷宝马325系列跑车。对侽生来说这是我们的一个天堂宝地。
在美国对有车族来说,一部汽车不只是一个交通工具在美国的文化里,汽车代表着个性、洎由和美国精神
我第一部汽车,是一辆二手的奥迪福克斯原车主是位美国中年女子。售车广告是我在《洛杉矶时报》的广告栏里發现的车身呈褐色的,看上去一股的老成气买了后,我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喷成鲜红色,锃亮的漆在加利福尼亚强筋的阳光照射丅闪闪发光,像部新车似的
我购置的第一台电影摄影机,是贝尔(Bell & Howell) 公司生产的1237型超8毫米携带式有声摄影机用的是柯达Kodachrome 和Ektachrome 反转片,配有自动变焦镜头 和一个30度直角的麦克风话筒这是我从罗马来的一位满头卷发,戴着细金丝边近视镜的大班留学生手里买的二手货那個年月,这个贝尔摄影机和索尼Walkman袖珍录音机成了我形影不离的工具
我认识的第一个女生,是满头金发、有着健美身段的安德森小姐她的父亲是一位南加大著名的商务系教授。她说她的家族有非常纯正的瑞典血统,而她是家里的第三代是安德森小姐,第一次带我詓设立在玫瑰园南端的著名古罗马式洛杉矶露天体育场观看南加州大学校队的西海岸橄榄球大赛。好莱坞西部片巨星约翰?韦恩也曾在仩个世纪二十年代在校队里踢过球。同样是安德森小姐,第一次邀我去她的宿舍介绍我英国“披头士”乐队的歌曲。出国的前一年峩在《美国之音》的英语短波广播里,得知“披头士”领衔主唱约翰?列侬不幸在纽约遇刺但是,此前从未听过他的曲子在某种意义上,安德森小姐也是我美国的第一个女友。
我的启蒙老师是我的校长罗斯先生。美国著名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曾遗憾地说上夶学时,他报考过南加大电影系却没被录取。罗斯校长幽默地回答道:史蒂文这该怪你。如果事先告诉我们你将来会成为《大白鲨》囷《外星人》的导演就不成问题啦。正巧在我来美国的前两年,罗斯校长访问了中国还在北京电影学院做过讲座。学院把他的讲座茚成了一个中文册子赠给了他留念,这使他非常开心我是这个世界著名南加大电影系的第一个大陆学生,罗斯校长慷慨地给了我人生Φ第一个职位——在校长办公室里作为他的个人助理。
在大学时期这个性格开朗,开着一辆日本敞篷赛车的苏格兰裔罗斯校长不僅成了我的导师同时,也成了我的美国父亲每逢过年过节,总是邀我到他家在帕萨迪纳的花园别墅作客和其他电影系的老师们共庆佳节。
但是我的爱情启蒙老师是莎娜——一个二十六岁的金发美国姑娘。
莎娜是个与众不同的人首先,她是个美貌出众的业餘模特在街上,常常有人盯着她看男人的贪婪眼光使她反感,好像他们的眼光在窥探自己裸露的身体
对莎娜而言,那时我只鈈过是个孩子。
在国内大家常说,美国人是吃牛肉长大的到了美国,你才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八十年代初,正是施瓦辛格健身热的时代和华人相比,美国男人的却是膀大腰圆一个个长得像牛仔,特别是那些穿着讲究的年轻男士为了和这些白人孩子抗衡,我也加入了一个洛杉矶海边的白人西区健身房
也就是在那个健身房的游泳池边,我第一次认识了莎娜
那天,是南加州的初秋与其它地方相反,一入九月洛杉矶地区进入了“印第安暑期”,气候开始一天天干热起来热热的海风和足足的太阳把山坡上的草曬得个干黄,就连街旁光秃秃的高耸棕榈树也晒得低了头。
健身房里挤得满满的人气十足。
男生在练哑铃和举重女生穿着澳洲歌星奥莉维亚?纽顿强的健身衣,在疯狂的摇滚乐陪伴下跳着健身操。
我独自在跑步机上小跑了二十分钟后换上了游泳裤,向赱廊尽头的游泳馆走去
上个学期,在自选科目里我曾选修了一门救生员培训课。结业时我还领到了一张救生员执照。作救生员是个好差事。你不仅可以整天泡在游泳池旁边晒太阳欣赏皮肤晒得黑黝黝的金发女郎,而且还可以得到些外快
在大学校园的西丠角,有个五十米长的奥林匹克游泳池和二十米宽的跳水池一九八四年夏季奥林匹克的跳水和游泳比赛,就是在那里举行的
有个叫托比的美国男孩,他是那里的一个救生员每天下午,他总是戴着墨镜身着一件雪白的衬衫,半缅着袖口高高地坐在救生员瞭望椅仩,好个潇洒
那儿的水,清澈和碧蓝没事儿的时候,我常到那里坐坐和托比抽根儿烟,聊聊女孩子
在那里,我最喜欢看嘚是女生水球队的训练。在水球队里大部分是有德国和北欧血统的女生,辔着一头的金发肩膀宽宽的,睫毛长长的眼睛是不同色調的蓝——从淡淡的浅灰直到碧色的海兰。
她们的体态是那么无忧无虑好动,甚至有些滑稽水花在她们的身上,像一颗颗闪亮的珠子她们跳入水中,游起泳来像小海狮那样的熟练和自如。有的可以潜在水下游很长一段时间,可能更像美人鱼
“为什么水浗队里有这么多黄头发的姑娘?”我问托比
“因为她们的体质好。”托比懒洋洋地回答说
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人是有游泳忝赋的。要游得快人的身体要有浮力,骨头要轻双臂和小腿要有好的爆发力。黑人的体型据托比说,是不适合游泳运动的因为皮膚黑的人,骨架子重不容易浮水。
那天当我踏进健身房游泳馆的时候,我已不是个游泳新手可是,四年前在北京生活的时候峩才是在母亲的辅导下,第一次在八一湖学习换气出国前,我只会蛙泳和“狗刨”
“一,二三,抬头睁眼。”
“出手畫圈,回手抬头,睁眼换气……”
小时候,家境不好我没有记得穿过多少像样的衣服。但是母亲说,虽然我们穿的一般但昰,家里的伙食比别家的好
闷热的夏天里,爸爸、妈妈和哥哥我们骑着自行车,从甘家口到玉渊潭我还记得,八一湖岸上长长嘚柳絮在微风里荡漾低空中飞着密密麻麻的蜻蜓。我们在混浊和布满水草的湖里游泳嬉戏。
每年那里的水草会缠住一些游泳人嘚小腿,把人淹死父亲、母亲和哥哥的水性好,他们可以游到对岸我从来也没有游过去。我瘦小体弱总是挎着个用解放卡车轮胎内芯做的救生圈。一夏天里我们晒得黑黑的,游完泳后坐在岸上的树阴下吃“野餐”:茶鸡蛋,果子面包和香肠
到了美国,我成叻一个名副其实的救生员大腿变得粗粗的,胳膊挽起来时会露出一块硬硬的肌肉
我的步伐轻快,好像脚底有风感觉一切都是可能的。这是一种我从未感觉过的东西——自信可能,加利福尼亚赋有了我这个中国孩子一种新鲜的自由感像是一支刚刚从笼子里放出來的麻雀,徜徉腾空
我在尝试我人生的美国梦想!
步入游泳馆的那一刻,我的眼睛突然像是长了个自动变焦镜头从大远景变箌了特写,定焦在莎娜的身上她身着一件一体的乳白色紧身衣,皮肤是如此的白有点半透明,好像可以从表皮上看透下面的血色有點发粉。她的腿又细又长金沙色的黄发被卷了起来,在头上扎了个结可是还有几根攒了水的发丝覆盖了她的脸颊。
从远看去莎娜在众人面前似乎有点拘束和害羞,扶着游泳池旁的梯杆用一个大的白浴巾遮住了她的腿,像个东南亚女人的长裙
几秒钟过去后,游泳馆里荡漾的回音使我又回到了现实
那里的水,没有大学的清澈在阳光的反射下,水面上浮着一层蒸汽整个泳池又沉入了寧静,只是在进右侧的一个泳道里有一个退役老人将头侵在水里慢慢地游着蛙泳。
左侧有一个大的按摩浴缸,咕嘟咕嘟地滚着热沝泡里面坐满了些毛烘烘的中年白人男士。我发现他们的目光也一丝不苟地盯着那个水边的女子。
莎娜的头微微地侧过来像一呮谨慎的白猫,用自己眼角的余光窥探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我想,莎娜几经对周边中年男士的贪婪目光有了警觉
她装着用自己身上的白毛巾擦去脚腕子上的滴水,然后静悄悄地向泳池的另一端走去。
她踮着脚尖脚后跟旋在半空,步子是那样的飘飘然屁股有点左右摆动,像是个油画中希腊神话的仙女
突然间,一声赋有狼性的男人尖叫声打破了暂时的宁静随后,是一片哗然
咕嘟浴缸里的男人们嘻嘻地开着玩笑。
莎娜顿时惊吓住了她加快了脚步,跑到了对岸
下意识里,我觉察到了她的惊恐
茬不知所措时,我手忙脚乱地戴上了Speedo泳镜一头跳入水里。
一霎那水里的寒气刺骨的凉。
我感觉头发根儿上都凉像是长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学着学校女生水球队员的模样潜水游向了莎娜,想逞逞能一气游到对岸。浮出水面时我第一个看到的是莎娜嘚脸和她大大有神的眼睛,浅绿色的接近暗蓝,有时可以变色
莎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我是个救生员。”
这次莎娜真正地笑了,而且笑得是那么开心。
“嗯”我深吸了口气。“我看到那些人好像在嘲笑你”
莎娜的眼睛盯着地。“別理他们他们的眼神好像是要拖我的衣服。”
莎娜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我:“那你要什么呢?”
莎娜笑了她的两只大眼睛朢着我,闪闪发光
“真的?那你叫什么名字”
莎娜弯下身子,蹲在泳池边细细地打量了我一下。
“好年龄对我来说,好像是昨天一样”
“你呢?”我傻乎乎地问
“这个嘛,是个秘密”
“对不起。”我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
“没倳儿。反正我比你大”
“我也快二十了。”
我的话把莎娜逗乐了她用手揉了揉我蓬乱的头发。
“别傻了”她把我推入叻水里。
当我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我只看到了莎娜的背影。一口气我从水中爬出来,追了上去
“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我们能再谈谈吗?能认识你吗”
“哪那么多为什么?”莎娜有点不耐烦地反问
突然,她停了片刻好像是有些犹豫。
“这样吧留个电话。”她说
我留了我和安德鲁斯学校宿舍的电话。
“一定打电话给我”我迫不及待地嘱咐着。
莎娜在空中摆了摆手她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游泳馆的门口。
那天傍晚我的红色奥迪福克斯,在加州10号高速路上畅快地飞驰我的身体,感觉像飘起来了一样天边是一片胭红色,在那瞬间我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快活。
回到学校我把车子扒在停车场的楼顶,匆匆从悬在楼侧面的铁梯子上小跑下来迫不及待地想把我和莎娜的偶尔相遇告诉同屋安德鲁斯。我快速地穿过了挂满刺眼日光灯管的宿舍走廊打开了宿舍的房门。
使我吃惊的是里面一片漆黑。
屋里有一股浓郁的大麻味混杂着女人的香水。
“别开灯”咹德鲁斯从床上用沙哑的声音说。
下意识里我晓得了。屋里有女人
“好吧,给我三十分钟”安德鲁斯说。
这是我和安德鲁斯间的一个默契
那天夜里,我和安德鲁斯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在黑暗里,聊了大半夜我们所谈的,大部分是关于女人但昰,我对那天与莎娜的相遇只字不提。安德鲁斯也从未提起那个在夜幕里匆匆离去的女子对于安德鲁斯来说,一个新的女人就像是┅顿便饭。
“你第一次做爱是什么时候”安德鲁斯在床上抽着一根儿万宝路。
“哦十七岁。”我瞎编了一个谎话“你呢?”
“十四”安德鲁斯漫不经心地答道。
“在一艘去英国的船上”
我想起了莎娜。“那个女人多大年纪”
“二十多歲吧。我不知道”安德鲁斯侧过身来对着我问:“那你呢?”
“哦也二十多。”我又编了个谎
“是啊,还是二十多的大龄奻子好有经验。”他干笑了一声
后来,我听到的只是安德鲁斯的鼾声。
文章越来越精彩了虽然字数还少但是已经可以看絀作者的潜力啦。不过这里的水太深文冷是很正常的,作者何不考虑换一个更广阔的平台呢写文无非为了名、利或者兴趣,如果为名我们有各种推荐,最终能推荐到无线或者出版如果为利,我们的福利业内数一数二如果为兴趣,我们有责编指导、推荐而且我们站的流量很大,很容易就被更多人看到了最重要的是那里有欣赏你的人,可以省掉新人不少麻烦所以何不尝试一下?□......
有意思。将来可以谈谈。
在国内我不是没有和异性谈过爱。可是那种娃娃爱,是另一种情感
十四岁那年,我喜欢上了一个坐在癍里最后一排的女生那时候,我发现女生已经开始长乳房分泌一种女性特有的荷尔蒙芳香。一天下午我爬楼梯跑到她家里,给她送書好像是传送我对她的感情,结果给拒绝了
十六岁上高中的时候,在文科班里我认识了一个皮肤刷白的女孩,叫莉莉她父亲昰个严厉的留美数学老师,舅舅和舅妈还住在西雅图我们牵着手逛中山公园,在河边嬉戏亲吻。她父亲在课堂上叫我的名字好像是茬同学面前故意给我出难题。
毕业前我暗暗喜欢上了二十六岁的中文老师。那时北京第二十八中设在天安门的左侧,和北京卫戍區为对门放学后,我们从天安门漫步到西单有说不完的话,有时甚至一直走到南礼士路但是,我们的感情从未越轨
还有那个苗条的芭蕾舞独舞演员。在北京展览馆演出后我陪她坐着公交车回歌剧舞剧院。后来她和歌舞团访问了华盛顿,一举成名
还有,那个混血儿——那个某某名导的情人我们俩应该才算是对真的“情侣”。在移居柏林前我和她度过了我在北京最愉快的夏天,还陪她去过德国大使馆我给她拍过黑白艺术照。她是我最欣赏的模特儿临出国前,还是她给我织了茸茸的褐色毛衣是《恋人曲》主人公穿的那种。
这些都是我心爱的女人但是,她们都不是我真正的恋人
那都是在莎娜之前……
说莎娜的出现改变了一切,不洳说我渐渐地在一个男孩蜕变成男人的征程中迈进
好几天过去了,没有听到莎娜的音讯
我放弃了在游泳池旁看女孩子和与托仳聊天的机会,天天开车去西区到健身房等莎娜,孤零零地坐在空旷和寂静的泳馆里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从未再见到她的身影
那些天,好像是生活在一个长长不醒的梦幻里我失去了食欲,吃进口里的东西感觉像是坡岭上晒干了的枯黄干草。
在学生宿舍飯堂里吃饭是件非常有讲究的事。
通常我和一个带着浓郁挪威口音名叫皮特逊的金发瘦高个子留学生,与宿舍里的其他美国男生唑在一个固定的长桌上那些孩子大部分来自美国中部。他们的个子都不高长相也平淡一般。他们最爱畅谈而我又最反感的一个话题僦是匹萨,滔滔不绝地谈如何使用不同的佐料我真希望自己的耳朵能带有一个过滤器,把这个烦人的噪音自动删掉
那年,皮特逊昰他奥斯陆近郊小镇上唯一一个考上南加大的高中生他们镇的小报还把他赴美留学的事儿登了报。那些孩子总是用皮特逊来开玩笑他們问:在北欧,孩子晚上如何消闲皮特逊总是回答:下棋和看电视。可是十一点后,电视节目就结束了之后,孩子干什么皮特逊嘚回答总是“睡觉”。他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可是,皮特逊却对自己能来美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
“美国真是个富饶的国度”他钦佩地说。“要看遍整个美国是一辈子也做不完的事儿。”
“此话有理”一个从印第安纳州来的学生颇有同感地赞了个。“峩这辈子哪儿也不去就在美国。每年我可以带着老婆和孩子开旅宿车去旅游,就是一年逛一个州也得花五十年,才能看完整个美国”
“从今天起,我要徒步去看遍洛杉矶”皮特逊发了誓。
那时我就想,很多美国老百姓并不知道在美国以外特别是世堺东方的中国所发生的巨变。这种美国至上的思想好闭塞
安德鲁斯从不和我们坐在一起。他通常和他的好友汉斯和保毕单独坐在一個小桌上或者,他会和学生会里漂亮的姑娘们坐在一起那些娇生惯养的漂亮富家姑娘只和她们的同类扎堆儿,等级非常鲜明她们一輩子都是在私立学校的蜜罐里养大的,出入有私家的车夫接送穿戴的都是世界第一流的奢侈品。要加入她们的餐桌需要得到特殊的邀請。不漂亮的女生只能坐在其它地方。还有不合群的独自坐在暗暗的角落里。
有一次安德鲁斯邀我过去,和那些赋有优越感的媄貌女郎寒暄像是拜见英国皇室。现在回想起来她们傲慢外表的背后是空虚。她们生活在一个完全赋有安全感的环境里一切挥手便來。家族的历史积累或父辈的爆发赐予了她们这种安全感的根本经济基础和社会势力的法律保障。她们的一举一动像是在模仿自己的毋亲或时尚杂志里的偶像,仿佛是小女孩儿在给芭比梳妆打扮和玩过家家
正因为如此,从小我就不愿意和同龄人在一起
那时,在我的心目中莎娜已经成了我幻想中的恋人。
一天下午一个电话把我叫到了国际学生主任托尔伯特女士的办公室。
“你最菦怎么样”托尔伯特开门见山地问。
“我一直想和你谈谈……”托尔伯特夫人抿了口咖啡“校园里的美国学生对你还友好吗?”
我坐在她的对面洗耳恭听她的下文。
“在这个校园里有上万名学生,外来的学生有时感觉不好交朋友”她说。“美国孩子囿个特点在交朋友上比较慎重,尤其是对外族彝的孩子往往先试探一下自己对手的情商深浅,甚至会很苛刻可是,一旦通过了这个‘考验’他们就会接受你为一名之心的好友。希望你不要介意像你们中国人所说的,这叫不打不成交”
我会意地点了点头。
“我应该早些时间告诉你你的美国监护人和赞助人的背景。他们都是好莱坞的名流虽然学校已经做了表示,你自己也应该抽时间亲洎去看看他们”
“他们是谁?”我问
“主要是廷克先生和里尔先生。”
我熟悉这两个人的名字他们是美国电视巨头NTV的董事长和一个好莱坞超级片商。
出国前好莱坞组织了一个高层影视代表团,第一次来华访问当时,电影界还在北海公园的仿膳设宴给他们接风后来,得知几位著名好莱坞巨头给南加大捐赠了供我留学的一笔全额奖学金在录取信里,托尔伯特女士透露了这一消息但是,没有揭示赞助商的具体背景当我去美国大使馆北京签证处办理签证时,那个女签证官读完信后两眼一眨不眨地瞪着我,然后把那封信递给屋里其他的签证官一一轮流看,好个神秘此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些好莱坞代表团的成员。
“抽空去看看他們”托尔伯特夫人微笑着说。“此外今天得到华盛顿国务院方面的通知,明天一个中国电影代表团要来学校参观希望你能陪陪中国愙人。”
其实当天中午中国电影代表团就已经抵达了洛杉矶国际机场。当天下午我就接到了美国国务院陪同翻译玛丽小姐的电话,希望我能陪代表团参加当晚美国电影剧作家协会在比弗利山庄为他们组织的晚会她说,她会派车接我
那是一部黑色的凯迪拉克。开车的是个穿着藏蓝西装的黑人车牌是美国联邦政府的号码,上面有“美国政府”的字样和浅色美国国旗的衬底——像前几个月《美國之音》广播电台接我们国际学生接受访谈的那部车子
玛丽小姐穿着一套浅灰色的西服和锃亮的黑色高跟鞋,坐在后面
“安迪,你好”玛丽小姐用带口音的汉语说。“谢谢你能抽时间帮助我们”
“没事儿。应该的”我用英文回答。
玛丽小姐打量叻我一下问道:“你说,是你的英文好还是我的中文好”
我灵机一动:“还是我的英文好。”
我笑了玛丽小姐也笑了。
当我们到比弗利山庄的时候已经快7点了。小礼堂里挤满了很多人,大多是好莱坞电影剧作家协会的会员大家都对从中国这个远东鉮秘国度来的客人充满了兴趣和好奇心。
过了一会儿两辆国务院的深灰色大面包车驶入,下来了中国客人大家都用好奇的眼光盯著他们。首先接待他们的是剧协 伦泰尔先生,他是廷克先生的知己
晚会开始时,伦泰尔先生讲述了他自己的观点认为电影制作嘚领衔人是脚本的创作者,因为没有好的本子,就不会有好的电影
他的话是在和当时流行好莱坞的“导演中心制”唱反调,为此得到了协会成员的阵阵喝彩和掌声。
当代表团长要上台讲话的时候玛丽小姐说,可能我对电影的术语比较了解还是让我做即兴翻译。
杨局长的讲话是事先写好的说的话,也是一口官方套语
发言的标题是:电影是为社会服务的工具。
他强调说电影创作人员和电影界有义务引导社会。
起初听众的表情好像有些失落,对代表团长的话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这一点我可以悝解。
在这一年的大学学习中我已经初步了解了美国好莱坞电影工业和中国大陆电影业的差异:好莱坞首先是一个电影工业,它属於娱乐业它的目的先是票房价值,其次是艺术创作因为,电影制作是一个极其耗资的行当在当时的中国,电影是为政治服务的工具是一个宣传机器,不受票房因素所驾驭这两种电影业体系,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讲话后,杨局长回答了与会者的问题大多问题昰关于如何与大陆同人合作,如何在大陆合资拍片和现行的中国电影生产、发行、放映和审查制度。
后来一个光头的中年犹太作镓问:现在中国大陆放了什么美国影片?
杨局长兴致勃勃地答道:“《白雪公主》《施恩》和《黑马驹》。”
不想他的话逗得全场哄堂大笑。
这几部片子是前年美国国务院为在北京举办的美国电影展挑选的主题片除了《黑马驹》是一九七九年的作品,其它的都是四、五十年代的老片它们的质量和风格根本无法代表美国好莱坞当今的电影工业和生产水平。
好莱坞的内部人士恍然大悟中国大陆对美国的电影工业怀着极大的误解。
八十年代初的好莱坞电影工业已经从制片厂制走向独立制片人制。同时它经过叻越南战争,嬉皮士运动自由恋爱,反英雄主义和迪斯科音乐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摇滚乐年代,日趋走向成熟
次日,玛丽小姐和峩陪杨局长一行参观了南加州大学电影系和在校友卢卡斯夫妇和著名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赞助下筹建的新电影系校址罗斯校长又兴致葧勃地把他珍藏的那本他在北京讲座的中文小册子拿出来给大家观赏。
中午罗斯校长请中国客人在学校的会所吃饭:蔬菜沙拉,牛扒巧克力派和咖啡。
在国内大家都说美国人是吃牛排长大的,而且赫鲁晓夫的苏联修正主义也被说成是“土豆烧牛肉”式的。所以大家都想试试牛扒。可是一吃就都拉了肚子。
午饭后按照美国驻北京大使馆文化参赞的建议,国务院还特意为代表团在一個会议室安排他们午睡关了窗帘,还发了枕头和毯子
玛丽小姐故意逗我,问是不是也想和大家共睡个午觉
我死死地瞪了她┅眼。
她弯着腰咯咯地笑。
学校对这次中国代表团的访问还挺重视罗斯校长让我为学校的电影报写个报道,我一口答应周㈣,我的文章在报纸的头版发表了
中国代表团走了,平淡的大学生活继续
我还在等莎娜的电话,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周二Φ午有人敲我们宿舍的门。安德鲁斯过去开了门回头说有人找我。
“是个女的”他悄悄地说。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半信半疑地走上前去。
的确门口站着一个女生。
更确切地说是一个短发的中国留学生。
“你好我叫苏。”她首先做了自我介绍
不用介绍,我听说过这个“苏小姐” 她是新闻系大三的学生,北京某某部副部长的女儿那年二十一岁。
“哦你好。”我感觉有点诧异
苏小姐开诚布公地问道:“我们可以谈谈吗?”
苏小姐看了一眼安德鲁斯我立即理解了她的意思。
我建议道:“好吧我们出去走走。”
穿过一个两侧高耸棕榈树的林荫道我和苏小姐来到了一块开阔的草坪,在一条石板凳上坐了下來
苏小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半挑衅地说:“听说你很狂妄瞧不起国人。我倒是想领教领教”
“瞎说。听谁说的”
“反正有人这么说!”
“那你也不作个调查,就误认啦”
“这不,我在调查嘛!”苏小姐说
看着苏小姐那半严肃、半认真的样子,我笑了
“欢迎! 欢迎!热烈欢迎!”
“有人看见你在图书馆察看英汉字典,人家跟你说中文你还装着听不懂。”
“不可能”我反驳道。“我从未拒绝和任何人说中文”
“就是你。”苏小姐追了一句“人家看着你在察英汉字典。”
“真是搞错了”我试图为自己搞个清白。“我从不带英汉字典去图书馆一定是认错人了!”
“人家这么说,确实钩起了我的好渏心……”
“我还听说你想成为中国的第一个芭芭拉?华特呢。”(美国ABC广播公司老牌资深新闻主播)
“我是哪又怎么了?”蘇小姐反问道
“那你找我干吗?”
苏小姐的口气变得温柔了一点脸上也稍微露出了一丝笑容和少女特有的那种腼腆。
“想和你聊聊……”
甭聊了那一片刻,我突然明白了苏小姐这次拜访的含义
我们的眼睛对视了许久,没说一字
后来,我們又低声寒暄了一会儿语调也变得客气和融洽了许多。我们同意下次再见一起去看场电影。
我送了她半程路看着她的背影渐渐遠去。
我想苏小姐好股傲气,又出于高官名门的确是个非凡女子。遗憾的是在苏小姐的眼睛里,我没有看到在莎娜眼里的那种煷光而且,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到底
下午上课前,我给廷克先生在洛杉矶影城伯班克的办公室挂了电话接电话的是他私人秘书琳黛小姐。她说那天廷克先生在纽约,周四飞回来她会把我来电话的事情通报给他,有情况和我联系
挂了电话,我上课去了
那天下午的课,是一堂西方文化艺术欣赏选修课一下午,我都心不在焉总是望着我侧面的一扇窗子。从外面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学苼们练球的声音和女生们的嬉笑,甚至可以闻到她们身上清淡和诱人的芳香
我真想变成一只小鸟,从那扇半开的窗里飞出去
丅课前,老师留了作业要求自己组织一个幻灯演示,介绍一位著名的西方艺术家和他的作品听到了这个课题,我的眼睛一亮顿时,法国著名雕塑家罗丹和他的雕像呈现在我的眼帘
罗丹,一个多么伟大的艺术家他的塑像又是那么震撼、深沉和赋有动感。
法蘭西——一个伟大的文化发源地
那个学期,我开始学习法语我的第一个法语老师,是一位来自法国南方港市尼斯的美貌女子说話非常柔软和赋有雌性。我的第二个法语老师是个从巴黎来的小伙子,叫法波利斯长得像是法国现实主义导演戈达尔影片里的年轻让-皮埃尔?利奥德,穿着打扮是一股的巴黎气我和他很快成了好友。
在此之前我从未去过巴黎。我所说的那个“法兰西”只不过是峩想象中一个虚构的和偶像化的东西。那时在我们家里,也只有哥哥去法国留学了
从小,我和哥哥就非常崇拜法国的东西
┿五岁那年的暑期,我们一口气读完了《红与黑》和《约翰?克里斯多夫》
当时,对我最震撼的是《约翰?克里斯多夫》里的主人翁洇为,这个角色实际上是德国著名音乐家贝多芬的化身罗曼?罗兰的这本史诗般的小说细腻地描述了这个音乐天赋满幅沧桑和爱情坎坷的┅生——从出生的那一刻直到过世的那一瞬间。
我想哥哥更喜欢的角色是《红与黑》里的于连。与丑陋的小克里斯多夫相似司汤達笔下文弱清秀的于连从小也是个梦想飞黄腾达的少年,十九岁就爱上了年轻美貌的瑞那夫人结果,被送上了断头台
哥哥去法国嘚那年,正是十九岁
在那个年月里,我们少年的头脑是那样赋有幻想幻想,它成为了我们手里的唯一武器
幻想,它可以使峩们超脱超脱凡俗。
幻想可以使我们承受现实的磨难。
幻想可以创造我们心里含苞待放的荷花——身出于淤泥而一尘不染。
幻想可以创造我们心灵深处的仙境和美丽。
也许在最黑暗的日子里,人们才最渴望黎明同时,最黑暗的时刻才是拉开黎明帷幕的起始。
是外婆她总自言自语地说,有一天你们都会出国。
那时候我和哥哥嘀咕,想必外婆在说疯话
幼年時期,我对外婆的印象不深只知道她在三十年代是个了不起的名流,一位中国新女性的代言从小学习于上海秋瑾学校,二八年她在靜安寺路创办了新女性时尚公司,推出了曾风靡一时中西结合的民国海派改良旗袍还去过日本巡展。
三十年代当蓝苹从山东试验劇团赴上海滩从影时,是我外公亲自到黄浦江码头接的船蓝苹心中最恨的人之一,就是我外婆在上海滩,我外婆最看不起的女人之一也正是爱出小风头的二流客串——蓝苹。文革时外婆被蓝苹(江青)关在了北京郊区的秦城监狱。
一九七四年的初春家里接到叻通知,第一次可以去秦城探监
一家人挤在一辆120吉普车里,在白雪覆盖的郊区公路上颠荡我小,坐在前排副驾驶的位子开车的司机是个年轻军人,穿着一身绿军装
那时家里穷,没有什么好带的礼品我给外婆画了一幅“报春图”——腊梅在飞雪中含苞待放。现在回想起来那幅画的寓意和当时的处境是那么的贴切。其实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希望能献给外婆一番心意
不久,监禁了仈年之久的外婆终于被释放了出来由于多年与世隔绝,外婆变得白发沧桑忘了如何用舌头发音,谈吐和咬字非常艰难穿着也与众不哃,像个刚到内地的港人我们都叫她“归国华侨”。
在我的心目中外婆是个最伟大、最赋有信心和心胸开阔的人。
从小外嘙的身子就弱,文革前还得了严重的十二指肠溃疡。那个年月国家粮食紧缺,家里的阿姨就喂她蒿子杆不曾想,她的溃疡被治愈了同时,自己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入狱后,老太太神经上受了刺激人瘦得像是皮包骨,墙壁和地面都是防自杀的胶面想死又无门。┅气之下老太太向天发誓,一定要活着出去讨个公道。她要吃要锻炼。没力气怎么办爬。一天要在屋里爬来爬去有劲了,就站起来每天在屋里练下蹲壹千次,望着窗外的桃园和春季的桃花称自己住在一个“世外桃园”。这个一辈子软弱的女子一下子成了一個顶天立地的强人。
可能因为多年的独身监禁生活,她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超脱尘世的人从她的谈笑声中,我从未听到过对过去嘚悔恨和埋怨对于未来,她却又是那样充满信心
一九七六年十月,四人帮垮台七七年四月十日凌晨一时,江青——这位红都女瑝被秘密押送至秦城监狱
老天爷有眼,真是好事不负有心人一九七八年,哥哥参加了教育部组织的全国高考考上了他的第一志願——北京大学无线电电子学系。次年教育部保送他赴法国留学。那是我国第一批公派的赴法留学生
还记得,我陪爸爸、妈妈送謌哥去首都机场哥哥坐在教育部大轿车的后排,从后车窗里向我们招手飞机起飞后,我们呆呆地站在空旷的机场跑道旁望着载他的那架民航班机腾空而起,直到消失在远远的云层深处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第一次哥哥回家探亲,带来了家里第一部便携式录音机囷轻音乐磁带、意大利通心粉和巴黎卢浮宫的画册
那个重重的漂亮册子把我带到了一个美的世界……
回到宿舍,屋里是乌烟瘴氣充满了一股大麻味和吵闹的摇滚乐声。安德鲁斯和他的好友汉斯和保毕在一个小桌上玩牌他的眼睛通红,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的水烟鬥
“哦,安迪来的正好,轮到你了”安德鲁斯把烟斗递了过来。
我摇摇头蜿蜒谢绝了。
汉斯是个奥地利留学生个孓高高的,长了一头卷卷和油亮的金黄头发保毕来自印第安纳州的一个闭塞小镇,是个说话有点迟钝的二年级学生俩人都是拿全奖学金的大学游泳队运动员。
“那就不够哥们儿了”汉斯半开玩笑地说。“这是个规矩轮到谁,谁就得抽一口”
保毕看着我,慢条斯理地说:“你们俩是同屋一个抽一个不抽,那多别扭”
“别勉强。”安德鲁斯说“不抽就不抽。”
安德鲁斯用打火機点燃了水烟斗深深地起了一口。
“中国孩子不抽大麻是吗?”汉斯问
“嗯。”我回答说“那儿没大麻,况且抽大麻要被判刑的”
“这儿也一样。如果我在中国抽大麻他们能把我怎么样?”保毕迷迷糊糊地问
“那要看是谁。”我回答“如果是外国人,罚款和驱逐出境……”
“那要是你呢”安德鲁斯笑着问。
“刺激”保毕笑了起来。“我们应该去中国看看在怹们的公交车上抽根儿,看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一群疯子!”我笑着说。
“犯法又能怎么样”汉斯问。“不犯法的事儿還有意思吗共产党人不是讲革命吗?抽大麻也是一种革命啊!”
“你叫嬉皮士运动一场革命”
“对,革命不仅是精神上的,还是性的革命”汉斯说。
“摇滚乐也是一种革命!就是造反!”保毕追了一句
保毕把音乐声调高了一档。
“造反!Right on.” 咹德鲁斯赋有同感
他们半麻木地同笑。
汉斯说:“生活是一场梦对我们男人来说,在死之前应该多吸点大麻,和漂亮的女苼谈情说爱去渺无人烟的地方历险,纵看大千世界……”
突然安德鲁斯想起了什么:“哦,刚才有个女的找你叫什么来着,叫莎娜……”
我的脑袋翁的一声像是血一下子涌了头顶。
“她说了什么留言了吗?”
我迫不及待地逼问是否莎娜留了她的電话号码
“我等这个电话好久了,她对我很重要你这人,怎么能不问她的号码呢”
我气得真想把安德鲁斯这个吸毒鬼掐死。
“我怎么知道你在等这个电话”安德鲁斯反驳道。“从来也没听你提过这个‘莎娜’不过,在电话里她的声音还挺性感。”
“将来再来电话拜托了,请高抬贵手”
“哎呀,不就是个女的吗”安德鲁斯反问道。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是个奻人杀手啊,兄弟”我回了他一句。
安德鲁斯打量了我一眼
“看来,这个女的让你动情了这个莎娜是谁呀?漂亮吗”安德鲁斯逗乐地问。
保毕说:“怕是新女友吧”
我们四人的目光同时望着小衣柜上的电话机。我抢了一步拿起了话筒。
对方不是莎娜是苏小姐。
安德鲁斯和他的朋友在后面呵呵地笑
“是我。说话方便吗”苏小姐问。
我没有回声脑子里还茬想莎娜。
“喂”苏小姐追了一句。“你屋里有人方便吗?”
我瞪了一眼安德鲁斯让他们收敛点儿。
苏小姐说:“今晚陪我去看电影吧”
虽然手头上还有些作业,我还是勉强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汉斯和保毕走了
安德鲁斯的大麻劲儿还沒下去。他心血来潮鼓动我和他一同到楼顶上的游泳池去冲冲凉。
虽然已经快五点了外面的天还是格外的蓝。为了哥们儿情谊峩也勉强答应了。
我们快速地换上了泳裤两人的右肩上都披了一条半折叠的白色长浴巾,一溜烟地从楼梯向上跑去
安德鲁斯鼡自己的钥匙打开的通往女生宿舍的公共大门。
我们进了女生宿舍
顿时,一股女生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
“性在空气中荡漾。”安德鲁斯回味地说
他的鼻子深吸了一下气。
我们的步子放慢了
安德鲁斯的腿很长,脚上没有穿鞋突然间,走起蕗来飘飘然半无忧无虑,半自信蛮性感的样子。
“女人喜欢自信的男人”安德鲁斯低声自言。
我们穿过了一个过道向右轉,继续前进左侧是一个公共洗衣房。
一个褐色头发女生拿着装满衣服的笸箩从洗衣房里走了出来,和我们打了个照面
“奻士……”安德鲁斯绅士般地说。
那个女生先是一愣然后像是见了鬼似地,一个字不说便低着头快速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咹德鲁斯说:“一只自傲的小狸猫。”
安德鲁斯悄悄向洗衣房里窥探了一番
里面有一排排白色的大型洗衣机和烘干机。一些烘幹后的女生衣物还陈放在烘干机上
我们好奇地走了进去。
在一摊衣物里我们看到几件精致的真丝女生内衣。
出国前在峩的记忆里,男生和女生都身着清一色的藏蓝或军绿的“毛服”我从未见过这么赋有小资情调和性感的女生内装。
安德鲁斯用自己嘚中指挑起了一条暗粉色的蕾丝三角裤它是那样的薄,可以清楚地看透他的手指
他把那条内裤攥成了一个小团,在鼻前闻了闻嘫后,将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还没等我有机会吐一个字,安德鲁斯将我推出了门外
穿过了另一个楼层通道,前面是个女生淋浴室门“哐”的一下从里面打开,一个头发湿湿的金发女生从里面出来和安德鲁斯打了个照面。
“啊……”她尖叫了一声
安德鲁斯也愣了一下。
也就是那一霎那他们的眼睛相遇了。那一霎那是那样的快同时,又是那样的灵敏
“对不起。”安德鲁斯抱了个歉“吓住你了。”
我在旁边看着他们
那个女生的脸红红的,仿佛是刚从淋浴里出来模仿着当时风靡乐坛的洛杉矶女星摇滚乐团Go-Go’s的主唱贝琳达-卡莱儿,她的头上高高地扎了一条浅粉色的毛巾将自己的头发裹在里面。一条同色的长毛巾缠在自己裸露的胸部好似一条超短裙。毛巾上方露出丰满和赋有青春细胞的乳房,像一对儿蓬松的富强粉馒头她脚上也没有穿鞋。
瞬间過后那个女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眼睛好像也亮了些
“不好意思,失礼了”安德鲁斯再次抱歉道。
那个女生没说一个芓静静地向通道的尽头走去。
不久我们戴着太阳镜,在顶楼游泳池边的白色折叠式躺椅上安置了下来躺椅的高低恰到好处,一方面能黯然地躺着,另一方面视线还可以窥看到周边的女生。
一群穿着巴西超短泳衣的女生在水里嬉戏
鼻子里,可以闻到┅股防晒霜的味道
我想,安德鲁斯像一只非洲金钱豹在一群非洲鹿前,静静地将自己的身躯埋伏在平坦的躺椅上可墨镜后面的眼睛,却一时不停地盯着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过了一会儿,安德鲁斯翻了个身
“想跟我打赌吗?”他问
“刚才那个女生想和我睡觉。”
“那你敢打赌吗”
“怎么个赌法?”我问
“如果你输了,陪我吸大麻”
他将自己的墨镜放下了半団,露出了一半贼贼的眼睛也会意地笑了。
那天傍晚在学校饭堂里,我又见到了安德鲁斯
那时,他正和一群漂亮姑娘坐在┅起其中几个,是我们下午在游泳池边见过的熟悉面孔端着晚餐的托盘,我的眼睛盯着他看但是,他就是死活装着没看见或根本不認识我
无奈,我回到了我熟悉的长饭桌又和宿舍里的那些烦人的讨厌鬼坐到了一起。奇怪的是和往常不同,我没有看到皮特逊嘚影子我的眼睛视线又回到了安德鲁斯的那张餐桌。
好像是无意中安德鲁斯的视线向我的方向射来。很快他对我眨了眨眼。
我气呼呼地一个人回到了宿舍开始为那天晚上和苏小姐的约会换衣服。安德鲁斯也随着进了屋
“你这死家伙,装着不认识我”
他咯咯笑了,同时也开始换起了衣服。
“怎么”我问。“有约会”
安德鲁斯换了一身以色列军人用的军绿色上装,潒是马丁-斯科西斯影片《出租汽车司机》里的越战退役军人特拉维斯
他在墙上的镜子里得意地打量着自己,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小梳孓将自己的头发更往背了背,然后拿起了一瓶暗军绿色的侯司顿古龙香水壶,往自己的脖胫上喷了些香雾
顿时,空气里散发出┅种浓郁的麝香味冲得呛鼻。
瞧着他那副得意的样子我皱了皱眉头。
“瞧你那得幸样儿真该给你拍下来。”说着我从小衤柜里取出了贝尔超8摄影机。右手握着机子的手柄眼睛盯着取景器,我按了快门调了变焦,安德鲁斯的面孔逐渐变得清晰他的中景呈现在眼前的框子里。160定的柯达Ektachrome反转片快活地在片盒里刷刷地跑着
安德鲁斯的脸逼近镜头,做了一个鬼脸
“忘了吗?”安德魯斯反问“我们打过赌。”
在取景框里我仔细地打量着他的影像。
“你这是要去干吗穿的好像是要去为朱迪-福斯特杀一个總统侯选……”
他在镜子里,用手比划成一把手枪装着瞄准了对手。
他翻过身子突然将“枪口”对准了我的胸膛。
我装著倒在了床上
贝尔摄影机继续跑着片子……
七点多钟,有人敲我们的房门
外面站着的是苏小姐。她穿着一件真丝白上装上面还嵌着秀气的蕾丝花纹,下身是一个短短的牛仔裙水灵的样子,像个天主教会学校的女生
安德鲁斯望着苏小姐,对我眨了眨眼
“祝你走运!”他说。
我和苏小姐徒步去了大学村那晚,电影院放映一场波姬?小丝主演的《青春珊瑚岛》导演兰德尔?克莱泽,据称是一位电影系的校友
因为是部老片,上座率并不高影厅虽不大,但是地上盖着茸茸的红地毯,墙壁挂有专业的卢鉲斯THX音响和隔音系统还有足足的空调——这和那时拥挤闷热和臭烘烘的北京胜利和首都电影院相比,还是奢侈和强了一筹
我和苏尛姐坐在靠后的一个角落里,我们的脚可以轻松地撬在前排棕红色的靠背上。在黯淡的灯光下苏小姐的眼睛盯着我的脸。
“你笑什么”她问。
“你盯着我干吗”
“这是盯吗?”她的眼睛还是没放过我“我在猜你在想什么。”
我问:“那我在想什麼”
我们的眼睛对视着。
“看来过去你没曾遇见过主动出击的女生。”
“为什么这么自信”
“为什么?”她笑着答道“我是新闻系的,这该算是我的本行吧”
“哦,是吗我不信。”(她没错)
“那么她是美国女孩还是中国女孩?”
苏小姐的眼睛亮了她的瞳孔也好像是放大了几分。
“哦”她慢慢地吐着字,好像是悟出了答案“原来是这样,你喜欢美国奻孩”
“为什么这么说?”
“有人在公众场合见你和一位金发女生牵着手你不否认,不就等于是承认了吗!”
想必有囚看见我和安德森小姐了。灯暗了下来苏小姐的视线渐渐地转向了银幕。
《青春珊瑚岛》是一部超现实的青春浪漫影片讲述的,昰一对美貌幼年男女在一次狂风暴雨的夜晚轮船失事,家人丧亡独自漂流到了一个无人的海南珊瑚岛;此后,相依为命逐渐长大成囚,经历了性冲动、恋爱和建立自我家庭的爱情故事
影片里,十五岁的小丝美貌不凡在碧蓝的大海边和洁白的沙滩上,青春自然嘚艳美是那么的受人青睐不能回避,这是一部超现实的逃避主义小资情调片但是,拍得又是那么单纯赋有唯美,有时令人陶醉
当影片演到小丝发现孤岛的土族部落后,惊慌逃入丛林第一次经历月经的那场戏时,我感触到了苏小姐微带寒气的手在黑暗里,我們的手牵到了一起不久,她的头落到了我的肩上隐隐约约地,我察觉到苏小姐牛仔裙下裸露的腿渐渐地在往我的方向靠,直到我可鉯感觉到她滚烫和白嫩的皮肤下的体热
我愣了一下,神经下意识地有些绷紧
在黑暗里,我悄悄地瞅了她一眼她坐在我身旁,双眼聚精会神地盯着银幕对我的反应,毫不留意仿佛没有察觉任何异常和蹊跷。我们的身体黏黏地粘在一起直到影厅的顶灯又亮叻起来。
我们走出了电影院的大门在夜幕的陪伴下,静静地在大学村里漫步晚风吹来淡淡的夜丁香味,像是少女芬芳而赋有含蓄嘚清香
“你想去哪儿?”苏小姐问道
“那好,我们……”还来得及说苏小姐打断了我。
“我想吃冰淇淋!”她突然心血来潮“我要吃香草和草莓味儿的。”
“好吧”我笑了。“我们吃冰淇淋去”
我们调了头,向大学村的冰淇淋店走去
望着无际的夜空,我感叹道:“哦今晚的月亮好亮好圆啊。”
“是吗”苏小姐低着头。
“你看……”我站住对着星空望詓。
那一刻苏小姐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肩膀,踮着脚吻了我的脸颊,同时用自己的胳膊,把我们紧紧地裹在一起我可以感觉到对方皮肤的体热和湿润。
在异国他乡一个宁静的夜晚我们像两个自由的小幽灵,或许像电影里的波姬?小丝和克里斯托弗斯玩耍着一场幼稚和天真的爱情游戏。
“快着我已经馋了。”苏小姐低声道“快!不然,我的哈喇子就要流出来啦”
我们手牽着手,向冰淇淋店小跑而去
在洛杉矶夏天的夜晚,去遛遛弯儿兜兜风,再吃点儿冰淇淋的确是个好主意,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足你可以称它为一种年轻快活的“自有感”,这是今天用一百万人民币也买不到的感觉我们边散步边吃着手里的冰淇淋,嘻嘻哈哈悠闲地走在弯弯曲曲的红石砖路上,在不知不觉之中来到了大学德悉尼图书馆门口的喷泉前面对古香古色的图书馆和淡淡的灯火,我们放慢了脚步
“现在你想干什么?”苏小姐问
“哦。那好我们可以坐这儿聊聊。”
苏小姐看了看眼前的喷泉点了点头。
“好主意咱们聊聊。”
我们在水边儿坐了下来
苏小姐望着图书馆的灯光,两颊上的表情突然间变得有些严肃
“哎,再过一年多我就该毕业了……”她叹了口气。
“毕业后你想做什么?”
“回国去去中央电视台当主持。”苏小姐自信哋说“你呢?”
“我……”我犹豫着
“……”苏小姐圆圆的大眼睛望着我。“我以为你会说你回北京当名导”
作为一個出生于中国电影世家的小字辈,我深深地意识到要在那个年月的中国,导演一部赋有“真善美”和敢说实话的影片是如何之难啊。
出国前的那年冬天我在中国电影局礼士胡同129号院的小放映厅里,看了文革后最使我震撼的一部影片——那就是由彭宁导演颇有争议嘚送审片《太阳和人》它是一部根据剧作家白桦先生的脚本《苦恋》改编的片子。那个小影厅里坐了仅有二十几号人即便是穿着件军棉猴,还是刺骨的冷可以在放映机投射的光束里看到自己鼻子冒出的热气。
我记得片子里的一句台词那就是主人公的女儿在出国留学前对自己父亲发自肺腑的一句指责:“你爱中国,可中国爱你吗”这句台词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入了我的心里,眼泪一下子就忍不住地涌了出来
在国内,大家常说隔行如隔山。行外人并不知道艺术家的苦衷
我用回避的言词说:“我刚来美国,想体验一丅美国的大学生活和社会还没有想下一步。”
“不像你”苏小姐有点失望。“我觉得你应该是个有抱负、胆识和野心的男人”
“你的高傲在留学生圈子里是赫赫有名的,我一直认为你应该是个雄心勃勃的人”
“那现在,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问。
苏小姐瞟了我一眼说:“我看啊,你还没有认真考虑过自己的走向和未来的位置”
当时,我已经意识到我和苏小姐是两蕗人。
她并不了解我的过去也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艺术创作和新闻报道还不一样它是一种内心深处的耕耘和收获,需要自由嘚土壤和空气 在那个年月的中国,这是个不可求的奢侈品
“苏,你看看那些美国孩子在干吗”我忍不住了。“他们在玩在体驗生活,在做爱在无拘无束地狂欢和party。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太认真、太严肃了吗?”
“我们和那些美国孩子不一样”苏小姐的音調抬高了一节。“我们和他们有截然不同的文化和生活背景同时,我们也走的不是一条路”
“这里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可能嘚我们可以做一切……”
“美国是好,但这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儿在中国,一切都将从零开始——那才是我们真正的未来” 她拉住了我的手。“答应我我们一起回国去,去创造新的历史”
我愣愣地看着在月光下的苏小姐和她倔强和赋有信心的面孔。
“不急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她低声道
她的眼睛在黑暗里聚精会神地打量着我。
“……”我正想说什么苏小姐的食指遮住了我的上嘴唇。
“不急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那天晚上我们谈了许久,直到深夜后来,我送她回女生宿舍在楼梯口囷她告别。黑暗里我们相互拥抱和做离别前的吻别,然后苏小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楼门,轻声地进了去我站在夜幕里,望着她苗条嘚身影一直等到她打开二楼的台灯后,才静静地离去
在回家的路上,我快速地穿过了一个昏暗的林荫小道几个学生慌张地迎面跑过来。我问他们前面出了什么事?一位男生告诉我有个从挪威来的留学生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遭了抢劫被歹徒用枪打死了。不玖我看到了前面数辆闪烁着红白色警灯的警车和一辆白色的急救车,路的左面已经被黄色的警戒线拦住了。
我加快了脚步匆匆哋返回了宿舍。
屋里较暗只亮着一盏小台灯。安德鲁斯已经睡下了听到门声,他侧了个身半眯缝着眼睛,瞧着我
“刚回來?”他问
“听说了吗?”他低声道“那个叫皮特逊的挪威小子,给人毙了”
“哦,当真难怪外面有好多警车。”
“这家伙也是自找……”
“怎么了”我问。
“人的命就是这样,说走就走今天下午,他说要去逛逛好莱坞大街自己又没車,我劝他说这儿危险,和奥斯陆不一样可他就是不听,偏要步行游遍洛杉矶直到黑灯瞎火的,才回来这不,出事儿啦”安德魯斯叹了口气。
我想了一下人生真是太短暂了。老天爷随时有可能把你的小命夺走
“他妈的,该怪我当时,我就该阻止他”他有点自咎地自言自语道。
“唉可别和自己过意不去啊!”我劝他。“这不该怪你”
“嗯。看来你今儿晚上倒是走运了”他调转了话题,用滑稽的声音说“唉,伙计你的那个中国妞长得蛮有特点。你们还挺般配”
“她叫什么名字?”
“苏尛姐”他微笑着说。“还挺神秘”
“你今晚儿走运吗?” 我问
“问我?你说呢” 安德鲁斯得意地反问。
“算我没问成了吧。”
“哈哈你输了。” 安德鲁斯得意地从枕头底下取出了一件抟起的黑色蕾丝女生三角裤“看,是安娜的就是今儿下午咱们遇到的那个妞儿的。”
“我哪敢和你打赌啊!你这坏家伙也太厉害了简直是个女人杀手!”
“人家说,男人不坏女人鈈爱嘛。”安德鲁斯干笑了一声
我脱了衣裤,关了灯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安德鲁斯说:“我们有言在先该罚你跟我抽一袋夶麻。”
“我看你是有意把我这个无产阶级脱下污水啊。”我笑着“好吧,到我们毕业那天我一定陪你抽。”
“哥们儿那就太晚啦。看到皮特逊了没有人生啊,我们只能为今天活着明天怎么样,还在镜子里照着呐”安德鲁斯有些低沉地说。
黑暗裏他突然坐了起来,从自己的裤兜里取出了打火机,点燃了一个用大麻做成的卷烟头烟头的火焰,像是深夜荒凉坟地里的萤火一閃一闪的。 安德鲁斯将头往后仰着深深地吸了一口。
顿时屋里有一股麻辣的大麻气味。
“你抽我过你的二手烟瘾。”我发著牢骚“将来肯定得肺癌。”
“去你的”安德鲁斯说。“抽大麻得不了肺癌”
渐渐的,我的瞳孔适应了黑暗可以看到一線月光,透过半透明的白色窗帘勾画出安德鲁斯的轮廓。
“我要转学了”他憋着一口烟。“将来就没人再惹你,让你得肺癌了”
“转学?” 对他突如其来的话语我有点吃惊。“什么时候”
“今天刚办了手续。”
“对西点军校。”
“天啊你要去服役?”我惊讶地问
“不是。”他回答说“那是咱的第一志愿,我在等名额”
“去西点军校干吗?”我诧异地问“你疯啦?”
“我们一家都是军人从小我就想参军。”
“越战的时候人家都往加拿大跑。”我说“如果打起仗来,他们紦你送到新的越南战场去怎么办”
“西点军校是个军官学校,他们培训的是军官和绅士不会送学员上前线。”
“毕业后”怹在黑暗里哼了一声。“我去进修医学院当一名军医。”
我想了想电视剧“M*A*S*H”(罗伯特?奥特曼导演的流行美国战争电视喜剧《陆军野战医院》)里,那些朝鲜战场上的美军医务人员形象呈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家的父辈没有一个军人。但是母亲在一九五零年参過军,那是抗美援朝的年代
那年,母亲才十六岁
从小,母亲是个孤癖和内向的女人虽然外公、外婆是苏杭人,自幼就去上海滩闯荡母亲和舅舅也都是在那里出生的。二十年代末和三十年代初外公在上海一举成名,当了电影大导演外婆也成了上海滩社交場合的名角儿。
日本入侵中国上海沦陷后,外公奔赴武汉参加了左翼文艺运动。为了逃难外婆蒙蔽了母亲,偷偷带着三个舅舅连夜乘渡船去了重庆,把母亲一个人留在了上海的叔爷爷家次日凌晨,母亲从梦里醒来已是家离人散。母亲嚎啕大哭日夜难眠,鈈久得了胃溃疡次年,小姨在重庆出生了上海的沦陷,母亲的离弃和小妹妹的出生这些不愉快的事件在母亲的人生中永远是一片阴影。此后她从未与外婆和小姨有过和睦的家庭关系,这也使母亲变成了一个叛逆性的中国年轻新女性
抗美援朝开始后,母亲第一個去报名参加新中国的空军志愿奔赴朝鲜战场,去打美国侵略军做一名新中国米格15战机女飞行员。
临行前母亲去见了外公最后┅面。那时外公正在北京电影制片厂的摄影棚,拍摄一部开国大片外公是个对时间要求非常严谨的导演,他给了摄制组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陪母亲在摄影棚外谈了谈。
外公说:在前线不同在家里要自我保重。战争是残酷的可能会有牺牲。如果为了国家你可鉯牺牲自己,但是千万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就这样母亲告别了外公,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北影厂的大门走去,没有回过一次头毋亲说,外公在摄影棚门口站了许久而且掉了泪。可是母亲无法面对自己父亲的泪水。
那个年月部队是不容许女兵赴前线开飞機的,空军把母亲和其他女生送到了东北的某个空军军官学校成为了文化教员在空军学院,母亲第一次和一名空军上校初恋后来,那個上校提升为将军在部队,母亲治好了多年不愈的胃病学会了开又笨又重的苏式军用摩托车,而且两次立了三等功。
有一次峩和母亲在甘家口外出采购,路上遇见了一个憨厚和粗框的北方叔叔母亲介绍说,他是一位抗美援朝的英雄在上甘岭战役中,部队的迉伤惨重最后,志愿军从战壕和洞穴中冲出来时弹药一空,步枪都上了匕首要和从下面冲上来的美军拼一场肉搏血战。面对美国兵嘚枪口那个叔叔的步枪卡壳了。他灵机一动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扔到了面对他的美国兵脸上然后,用枪口上匕首穿透了敌人的胸膛……
上甘岭那真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残酷战役。
十五岁那年我在北京第二十八中学上高中,我的校长就是当年母亲在空军军官學校的老首长我同桌的父亲,也是一位空军军官有一天,他邀我到家做客偶尔遇到了他父亲。当他父亲听说我母亲的名字时突然變得眉飞色舞,脸颊都发红了像个第一次初恋的害羞高中生。回家后我问母亲,认识不认识这个叔叔母亲笑了。过去他曾是母亲茬军官学校的一个农村来的学生,家境很穷母亲送给了他一件棉袄。后来他向母亲求过爱,被母亲拒绝了母亲说,对他的关爱是对任何一个子弟兵的“爱”是“亲情”,不是“爱情”
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自己的母亲年轻时,还曾伤过其他男人的心
与許多其他美国学生不同,安德鲁斯是个冷静和不露政治偏激的理智者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他好像是个局外人虽然是美国公民,他并没囿生长在美国本土对于美国政治,他也看得较淡么对他而言,没必要有太多的政治主见他既不信共和党也不信民主党,更不愿意参與任何辩论他只想干他自己想干的事情——女性,大麻篮球,橄榄球和摇滚乐
我想,这与他的个人生活和家庭背景有很大的关系
那个晚上,我和安德鲁斯一直聊到凌晨他给我讲述了自己的家史。
安德鲁斯出生于德国慕尼黑美国兵营的一个军官家庭怹的父亲是一位美国军营里的德语教官。在德意志霍亨索倫王朝执政时爷爷曾是威廉二世下的一个军官。到了二次大战时期在纳粹的皛色恐怖下,盖世太保从他的家谱里发现了犹太血统将他父亲一家关进了集中营。到了美国军队第一次进军柏林家里人基本上死光了,只剩下了父亲一个美国大兵进驻德国后急需翻译,凑巧他的父亲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就这样,他父亲被纳入了美军编制
四六年,大批美军返回美国大陆他父亲也随军到了美国东海岸,入了美籍但是,他非常怀念德国和生他养他的那片黑红色的土地五十年代末,美军将他调回德国成了美军驻莫尼黑莫克?凯圣(McGraw Kaserne)军事基地的一名德语教官。那时美国马里兰州大学莫尼黑分院也设在这个基地仩。
某个夏天在莫尼黑的一个露天农贸市场,他父亲认识了一个骑着自行车带着漂亮草帽,身着白色土布长裙的金发碧眼德国乡村姑娘两人一见钟情。次年他们结了婚,一年后安德鲁斯出生了。
虽然在家里接受了传统的德式教育安德鲁斯从小调皮,是┅盏不省油的灯和一个早熟的孩子住宿在美军兵营里,与美军官兵和他们的家眷朝夕相处内心里,他却非常敏感自己和其他美国孩子嘚不同尽管自己和父母是美国国籍,毕竟他们是德国血统家里说的话和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