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电影《美国电影不一样的天空空》主题曲叫什么?找了好几天了,有看过的还知道歌名的吗?

看完张艺谋新片《影》,立马写了一篇观后感,可是辗转难眠,我试图探索无法成眠的“原罪”,在终于想通的那一刻,已经是晚上十二点,我从床上跳起来,坐在电脑前,决定重新再写这部影评,我觉得此时此刻的想法,更贴近我真实的感受。

将一篇成功的文学作品改编成影视作品,成功率很高,因为经过作者精细的构思,再加上文学的滋养,文化的支撑,使人物、故事和立意都趋向成熟。此部《影》是根据朱苏进的小说《三国.荆州》改编。但是,张艺谋只是借助故事原型,更多是将自己的思想和观点注入影片中,如此,影片才会呈现出黑泽明《影子武士》的思想,出现中国元素的水墨画面。

那么,张导是如何将这些想法带到《影》中呢?

他说:“影片中的水墨画不在于白和黑,在于用水重新洗涮之后,那些难以分辨的微妙的层次……另外,这部影片我想要说的是人性。”

也就是说,影片有两大看点:中国元素的水墨画和探讨人性的故事。

影片一开始,如同一幅巨型的水墨画,在笔尖缓缓地诗意地晕染开来:灰濛濛的天空下着滂沱大雨,一座木制“宫殿”立于在浩荡的湖面之上,“宫殿”身后是一座座延绵起伏的烟灰色山脉,一条船无声地从远处驶来……

确实,银幕上的画面极美,就如一幅灵动的水墨风景画。

灵感是需要本钱的,如果没有丰厚的积累,没有奇特的想象力,作品就很难出彩。比起其他导演,张导有足够的资本和能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相对于小说,他的构思完全跳出了故事本身,影片呈现黑白两色之间的灰色调,一下子将观众带入一个苍茫的悲壮的环境里,在这种极简的灰元素里,他成功的将琴棋书画、阴阳八卦等融入到故事里,为了达到最佳的效果,可以看出许多的细节都需要精心预设的,才能达到眼前的场景,这一点非常的不容易,可惜的是影片过于追求效果,使之刻意的痕迹太重,反而煞了风景。在此之前,他的作品追求的是浓烈的金黄,此部影片却是单一的灰调,两种极端,让人觉得用力过猛。如果仅仅看作成一部精雕细琢的文艺片,应该是值得欣赏的,毕竟这种别具一格的画风,让人耳目一新,感受一种极致的另类美,也看出张导是费心想呈现给大家一幅令人称绝的艺术品。

但是,张导追求绝不是单一的美,而是有更深层的表达——人性。

影片因有小说的基础,所以故事性很强,情节反转力度很大,设置的悬念也很出彩。首先出场的沛国主公,为了求安宁,让大都督子虞息事宁人,还不惜将自己的妹妹长公主嫁给对方作妾;而一身正气的子虞,公然反抗主公的要求,还向敌国大将杨苍提出决斗,准备以命相搏,以收回境州,扬沛国之士气。

事实上,主公一点不昏庸,子虞也一点不气魄。他们都在伪装,满肚子的雄韬伟略,各自运用手中的力量,明争暗夺……

虽说这是一部架空的历史片,但是,熟悉三国的人会认为子虞是周瑜,主公是孙权,鲁大人是鲁肃,吴大将是田战,小艾(都督夫人)是小乔,杨苍是关羽,境州就是荆州。荆州是三国时期,群雄逐鹿之地。所以,对国人来说这部影片,其实就是《三国演义》里的一个片断。

整个片断围绕的一个中心点:阴谋论。

如果张艺谋只是一个普通的导演,或许,这个故事比较完美,他探讨的人性之恶,也极其到位,然而他是中国最出色的导演之一,是大屏幕上的幕后精英,他的作品不仅面对全国人,也会推向国际。站在这样的高度之上,饱经沧桑的他,看待影片的目光会不一样,观众对他的要求,自然也不一样。在观众眼里,他所呈现的面应该更为开阔,即使不是上乘之作,至少会让人心向往之。

遗憾的是,他浓墨重灰的表达仅仅是阴谋。那么美的阴阳、水墨、素琴、书法为背景,使然不过烘托出一部“阴谋”史,这不得不令人产生一丝哀伤。难道国人的阴谋还少吗?还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广吗?

影片有瑕疵,但也不乏亮点。在剧情的有些细节设计上,不经推敲,从而使剧情漏洞不少。要知道,有漏洞的作品,很难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片中的几位演员,都非常用心的去表现剧中的人物,尤其是一人饰演两个角色的邓超。为了演好两个完全不同特征的人,他先增上20斤的肉,再减去40斤的肉,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一点,他也是拼了。所以,在影片中,他成功的塑造一张脸、两个人:阴鸷孤僻的病子虞,身强力壮的雄“影子”。在邓超身上,我们看到一名真正演员的精神,值得敬重。

所以,比起一般的电影,这部电影可以看,也有值得欣赏的部分,但是很难成为经典片。如果,将非要大力推荐这种阴谋片,那么,在我眼里,《影》便是一种失败。

了解三国文学的人,都知道三国时期最为突出的是儒家文化与兵家文化,出现了大量的文学家,如蔡琰、繁钦、路粹、丁仪、杨修、荀纬;出现一批独特风格,被后人尊为典范的士大夫,如,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这些文人的作品,大量的反应出当时社会的现状,反映人民遭受的苦难,即使过了百年千年,这些作品依然有着值得人思考和反思的地方。

而电影《影》没有“君子之仕,行其义也”,没有“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有的是明争暗斗、离心离德、勾心斗角。或许将悲剧不断放大,将人不断黑化,可以获得惊艳般的效果,只是在银屏上大量这些尔虞我诈的场面,且其乐无穷,会不会让人忘记这个世界的本来面貌?

前些天贾樟柯导演回复《环球时报》总编辑胡锡进先生微博评论中,有这一句话非常好,他说“真话是最大的正能量。”任何一个行业,都有几个让人期待的大师级人物,他们的作品让人期待,是后来人追求的勇气和梦想。所以对于张导的《影》,普通观众要的更多。再退一步讲,此片或许不能以个人喜好,简单用好与差来评价,如果追求细节的完善,精神内核的完美,这部影片显然不够完美,称不上经典;如果,只是将其视为一部制作精美的艺术片,它却是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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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电影银幕的特点不同于画布
   有些人对我最多的责难是,说我老调重谈,我不记得是不是老调重弹了。可是这对我们理解电影的空间是十分重要的。看,是我们从外界获得信息最重要的感官之一,在电影里,我们是通过银幕看到视觉形象的,所以我们往往不加思索地认为,银幕就是电影的空间的全部,其实银幕是电影看得见的那部分空 间。因此当我们在这里研究电影空间时,我们首先必须明确,
   1、银幕仅是电影空间中的看得见的那一部分,即便在无声片里,画框外还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空间,尽管这看不见的空间在无声片里不是通过声音来体现的。
2、我们必须明确,我们对银幕空间的感受不是物理的,而是心理的,但我们却误认为是物理。从物理来说,画布与银幕没有什么不同。但从心理来说,感受是不一样的。正因为它是心理的,所以法国电影艺术大师雷诺阿说,电影银幕是面向生活的一扇窗户。当然雷诺阿的观点还涉及另外一个问题,这里暂且不谈。别忘了,蒙斯特堡所说的,在一张平面的纸或画布上看一幅有透视的画,其结果是各有各的看法:或认为是平面的,或认为是立体的。反正有一点是共同的,即看者感觉到那块画布的存在,因为看者看见的是涂在画布上的颜料的反光。
   但是电影银幕却不同。银幕上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当光影打在幕布上时,那块幕布消失了,只剩下了反射出来的光影。而这光影的纪录方法所获得的影像和现实的关系又是非常逼真的。所以根据我的实验,无论是哪种肤色的人,无论是那种文化,看的效果都是一样的。除非那人没有生活的视听感知经验。这种人我还没有遇见过。另外,人眼的视野是没有明显界限的,即没有画框的。CINERAMA 那带弧形的宽银幕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宽到让观众看不到画框。这正是当时好莱坞与电视竞争的手段。不 要躲开这些问题。再提醒一次,我们是进实验室,发现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只能承认它,而不是把发现的东西隐藏起来,继续按旧的认识来理解,并子子孙孙地传下去。
  二、电影的空间与绘画的构图
   两条呈90度的直线也有一次相交的机会。如果从这个交叉点作为唯一的判断,那么我们可以说,这两条线是一致的。但是如果了解这两条线的全程,那就会知道它们的方向是90度的不同。综合艺术论者正是把电影和所有传统艺术的交叉点都找到了,据此来证明电影具有那些传统艺术的属性.
   这是很简单的科学道理。同是哺乳动物,但不能因此说,鲸鱼具有人性,或猴子具有虎性。
比如说,综合艺术论者就是根据绘画的画框与银幕的画框这个交叉点,就把银幕也称作画框构图。可是电影是运动,是动态的表现形式,怎么会有静态的构图?如果我们把绘画撇开,单独来研究电影的视觉问题,我们就会发现,电影所表现的是一个运动的空间。当摄影机运动的时候,在它的画框里出现的情况是,原来的空间被排除在画框外,新的空间进入画框。它是在不断地变化。构图概念限制了我们对电影空间的认识。多构图也没有解决运动的问题。电影最重要的就是运动:MOTION。电影的学名应叫MOTION ICTURE,活动映画,或CINEMA。这些概念强调的都是运动。但是综合艺术论就是回避那个任何传统艺术都没有的视听运动。他们没见过。对于某些人来说,新事物不是旧事物的手抄本,那是不可思义的事。电影的空间不是构图问题。如果我们从画框内与画框外的空间变化来考虑问题,就很容易就把绘画的构图概念舍弃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作业就是电影空间处理的问题。
  三、电影空间的作业
   第一个作业(不一定要交)是,把一天不同的时间拍下来。也可以在同一机位的不同时间拍同一个被摄体。必须让看者明确地感到时间的问题。 记住,在摄影创作里,你需要注意的不是光,而是影。没有影就衬不出光来。你用黑白胶卷拍,很自然地就得注意影调的问题。这不能算作是摄影专业的知识。
   第二个作业是,找到好莱坞电影儿《BONNIE AND CLYDE》(在国内很容易找到VCD的),指出两个主人公抢劫那破了产的农业银行的那一段的时间。还有他们带着WC抢银行并打死了人的那一段落的时间。(见图)
   第三个作业是用一个画面把纵深空间体现出来。拍十张不同的纵深空间(只拍一张就不可能培养出纵深意识来的)。最初的锻练不一定要有人物。不要用变焦。那是另外一种空间关系。
   第四个作业( 待补 )希望我布置做什么作业,就做什么,不要学相声里那个画扇子的人。另出点子的人往往是自作聪明,想卖弄一下,结果是那个点子恰恰暴露了他没有弄懂我讲的问题,在冒充内行。从这几个作业连起来看,你们是在运用电影的空间。BOATMAN 在讨论中发表的感想很准确:电影的表现手段多了去了!因为电影语言是摹拟人在生活中的视听感知经验,所以对空间的处理方案是千变万化。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说,“没有一定之规”。( 从BOATMAN 这句话也可以看出他是很认真,很诚实地在学,而不是喊喊“小朋友!”啊等等地来卖弄自己 ) 有一位综合艺术论的理论新秀在一篇谈电影的表现手段中说,他看遍了近年来的经典影片,得奖影片,他找出一个规律来,那就是,一个人从外面进入室内的镜头规律必然是:第一个镜头:手扶门把推门,第二个镜头是入室掩门。这是规律。
  果真如此吗?请看:
   室内 ______ +___门___+______ 室外
按他的说法,也就是二、三十年代好莱坞电影儿的用法,也是谢晋的用法,第一个镜头,那人手扶门把把门推开一半,切!然后摄影机搬到室内,那个人继续把门推开大些,入室,再回过头来掩门。这样,室内与室外的空间就连起来了。对吗?第一镜头的门开时,露出了室内空间的一部分。第二个镜头接到整个室内的空间。和你说我说的两个镜头一样,一部分空间在两个镜头中都重复出现,是相连的。时间呢,一点儿也不差,动作是衔接的,只不过换了机位,一外一内。所以这种处理空间的方式是时空统一。可行,但不是规律。那位理论新秀说这是从外入室的规律,换言之,也就是说时空统一是电影时空关系的规律。错!大错特错!那是舞台剧的规律!舞台剧与电影有何干?这样做就把电影的时空限制死了。此人声称他看了那么多的影片,也许他看的都是好莱坞的老片子,也许他根本不会读解影片。费里尼就不是这样来处理空间的。尤其是他的虚的和实的空间都是通过某种视觉关系来创造含义的。即便是绘画的构图也要讲究透视,因为人的两只眼睛就造成了透视感,没有透视感,就没有距离感,那就远近不分了。不要忘了银幕的特点,它不同于绘画的画布,所以这里没有成规的问题。不同的民族的人看电影是一样的,尽管他们的民族绘画成规是不一样的。我说的是人所共知的事实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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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地平线为主的画面也应有纵深的层次,这样立体幻觉就加强了。电影还没有发明散点透视的光学透镜呢,就请少谈什么散点透视吧。人习惯看立体的空间。可是看看我们所有的电视新闻节目,那出现在银屏上的播报员的影像是平的,由于拍的是正面,更显得平,背景的画面也是平的。于是那个在画面上出现的播报员就是象纸一样薄的影像,就象是贴在墙上的一张剪纸。而我们的“电影美学家“面对着这张薄纸大谈其什么“创造了立体的人物形象”?!“只谈影像,不考虑形象,使电影走向毁灭!”都是些瞎子,还谈视觉形象呢!由他们说去吧。
也有某些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青年针对着我所谈到的平面与立体的问题时,提出来西方的绘画透视学也不符合人眼的透视。还真有学问。不过学问应该在恰当的时候来表现,否则会恰恰表现出没有学问来。当我们在讨论平面与立体的问题时提出这样的问题,其目的就是想否定人眼看外部世界有透视感。那么在生活里你为什么要伸手去拿东西,你那文学小说摆远了也看不清啊。这不就是纵深与透视吗?这种博士生怎么连普通生活常识都没有?还有人发言说,拍电影的人不一定懂电影,作曲家不一定懂音乐。是不是说这种蠢话是现代青年的一种时髦?越显得蠢,越时髦?
   我们的作业正是针对着这种弊病的。
综合艺术论的绘画性使人们只考虑那个画框内的空间。可电影是运动的,它不受那个画框的限制。在它的运动过程中,随时排除掉一部分原来在画框内的空间,纳入原来在画框外的空间。这是电影的空间观念。所以当我给你一个条件:半身景,齐腰时,你的电影思维就会促使你想:噢,他是把下半身摆到了画框外下面那个空间。他为什么要这样规定呢?那就是说,画框下面那个空间是可以利用的。他又有一个规定,就是让摄影机有很短的一段时间看不见A 。这样A 就有足够的时间隐藏起来。那么最快的隐藏办法是什么呢?蹲下,连一秒钟都不需要,只要一哈腰,接着一蹲,当背脊一离开画框,隐藏的动作就完成了。安东尼奥尼最善于利用画内画外的空间。
观念对了,思想方法就容易凑效。安东尼奥尼可以创新,你也可以创新。电影的表现手段是摹拟人的生活经验。想想看,人的生活经验多么丰富。可成规一出来,一切就都局限了。没有一定之规的意义也正在此。只要你掌握了正确的基本规律,那你就玩吧。最后四个作业你们都做得十分准确,很有创造性,并且符合我们生活中的视听经验,而且还没有雷同。(大家可以互相交流一下)把所有的作业集中起来,你们就明确了,根本不是“你说我说”的问题。我是倒着给你们出题,先规定情境,然后填对话。也可以是先有对话,再找出准确的空间关系来。我这里只是给你们启发一下,你们可以到生活里去寻找各种各样的关系。找到你认为是妙的,可以在贴文上发表,大家来讨论,不要害怕那些冒充高人者来耻笑你们,这种人由我来对付。
   电影的空间关系就是人物关系,人物关系就是空间关系。而我们现在的一些庸才是怎样拍故事影片和电视剧的呢?
   一男一女初次在一集会上见面,交谈了两句,“你说我说”。
   不久他们俩又在另一次集会上碰见,又多交谈了几句,“你说我说”“你说我说”。
   他们情趣相投,开始约会了,“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
   他们又开始谈恋爱了,“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
   他们结婚了,“你说我说”“你说我说”。
   他们开始吵架了,“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
   他们打离婚了,“你说我说”。
   唯一的差别是话多话少。
   哪位小说家,请你也用这样的句型写部小说看看。
   国民党抓住了共产党的情报人员,审讯他,“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
   共产党抓住了国民党的情报人员,审讯他,“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
   请问你站在那家的立场。全都一样,真够客观的,没有创作者的态度。我看这个导演有些投机。准备哪头硬就往哪头跑。该用的时候,就用,不该用的时候就别用。电影手法多着呢。可是有人只学会了这一招就当上一级导演啦。叫他换个手法,他就没招了。这种人也算一级导演?是谁批准的?怎么办?包括批准者在内,全是废物,炒他们的鱿鱼就是了!
从这个人物的空间关系我们可以想到一点。中国封建社会的人物空间关系是怎样的?什么叫电影的民族风格?用电影胶片讲个中国故事那就叫电影民族风格?更何况用的是好莱坞发明的成规“你说我说”拍成的。我从不参加这种讨论会。至少这个教授头衔我还想要保留。你们看黑泽明的影片,注意到他如何处理人物的空间关系没有,和费里尼的有何不同?比如说,在日本封建社会里,一对未婚夫妻见面,空间关系怎么摆。如果你是导演你怎么摆?想一想,先别往下看,要对自己诚实。别不懂装懂地三年早知道。他们在宽银幕上一人站一头。电影学院的学生说,宽银幕表现东方封建社会的男女关系最棒。因为过去的普通制式的银幕一般都习惯用绘画的画框的黄金分割律来构图。可是宽银幕把电影的空间扩展了,黄金分割律不起作用了。这下就难了。(见图)
   谢晋的办法是用墙等等没有含义的东西当遮挡物,把画面挡成原来普通的制式,这就好处理了。可是东方封建社会的男女关系太好处理了,一人站一头,那中间空了一大块怎么办?没有空,那是封建的男女空间关系!你看,在我们的故事片和电视剧里,不管是什么时代,用好莱坞式的双人镜头。两人靠得那么近。那是西方的风俗习惯。中国人在公开场合可不兴这样。这那里是中国的民族习俗。
   给你们讲一个有趣的实验。每一次在谈到空间问题的时候,我总要做这个实验。在美国的班上都做。当然,有些人又会觉得未免太简单了些。可他自己是绝对想不出这样的实验的,评论家嘛。要求是一样,一个字不差。找班上的一位女同学,对她说:“请你走到前头来,站在我的旁边”。你就看好了。各有各的站法。有的女心同学甚至能距我两米多就站住了。大概请四五位女同学做这个动作。

  然后问,这里有没有意识形态问题?当然有。那个欧洲女同学站得最近。台湾女同学站得最远。有一次,我叫一个英国女学生到前头来。她站起来说,周老师这个实验我不做,因为别的同学早就告诉我你做这样的实验。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走到我跟前,用手拍拍我的肩膀就回座位上去了。我跟她说,你已经做了。不信找位中国女同学让她来拍拍我的肩膀,你看她表现如何。再问,这里有没有性格问题?当然有。
  还有,这里有没有和老师的熟悉程度问题?也有。为什么这些独特的空间关系没有在镜头中表现出来,而只要“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就可以了呢?不会就是不会,为什么要冒充内行?
   请牢记,在电影里,人物关系就是空间关系。
  这些问题在这里只是简单一提,促使你们去思考。下面我们还要进一步深入讨论。
  、中国不同时代的社会的人物关系的空间表现
   那么我们来研究一下,中国的人物关系从空间表现上来说是怎样的呢?你们知道抗战前中国社会的男女的空间关系是怎样的吗?不知道?那你怎样评论一部关于抗战前中国社会的故事的影片,其中有男有女?那可真叫瞎评。抗战前的中国社会是那样的吗?能从那里找出心啊,灵魂啊?1937 年以前我还小,刚念五年级。可是后来我的一位老师告诉我,那时他在某女子中学当教务主任。女学生如果犯了错误要叫到他办公室来谈话,他必须先把一张椅子摆成和他的办公桌成90度角,椅背冲着他。女学生,报告!进来!她一进来就屁股坐在那张为她专门准备的椅子上,于是就变成了她背对着教务主任坐。教务主任的指着她的背脊梁批评她,你怎么样,怎么样。多棒的视觉画面!可是四人帮抓起来以后的时期,曾出现了三部关于抗战前中国的女学堂的故事,有男老师和女学生。他们的空间关系可是开通极了。多可惜。别说我的老师的经验了。就是我念高中的时候,那是1941年以后,尽管是在教会学校里(一般认为比较开通)还是男女授受不亲呢。男生和女生说话,若被老师看见要记大过的。可笑的是,大家都知道高中学生的生理和心理状态,男女生不许说话,男生就欺侮女生,这不记过。表示亲善要记过。我有过一次经历。当时学校在四川成都的乡下,一次我周末回成都燕京大学表姑家,她的一位同事的女儿和我同校,因为她那次没有回家,所以她母亲就要我把一个包带她。长辈的话能不从吗?可是老天爷啊,我怎么交给她。心里倒是想交给她,因为她是我校校花,刘诗琨的妹妹。回到学校,晚点名,全校学生集中在寨子的大院里,男生站一头,女生站一头,大眼瞪小眼。男生们大都悄悄地在说,你喜欢哪个,你喜欢哪个,那个?不行,我喜欢哪个...... 女生如何不得而知,因为没有到那边去过。我手里捧着那个包,越来越沉。再不过去,晚点名后就找不到她了,那她母亲那里如何交待。说我贪污了。终于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跨过那分界线的 NOMANSLAND。只见对面全体女生用视觉语言盯着我“你好大的胆,你过来干什么!”同时背脊梁刺痛。那些男生都在盯着我。好不容易强渡到彼岸,可她又不站在第一排,我得穿过那严阵以待的若干层女生,到达她那里,连头也不敢抬,把包往她手里一塞,说了一声,“你妈给你的”。回过头来就准备往回跑。可是我被钉在了那里。对面全体男生都用愤怒的目光盯着我“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在大庭广众前过分界线,而且找的还是校花!”我至今回想不起我是怎样回到那一边的。如此紧张的关系,怎么在我们的影视作品中是那么的轻松?
当然,现在时代不同了,男女的空间关系也变了,更进步了。你们可以在公共汽车上搂着对方的脖子!我觉得搂着腰已经是了不起了,这是公共场合嘛。把脖子搂得紧紧的,也不怕车上的人看。到了公园里,那更是有得看了。那长条椅上坐着两个谈恋爱的男女,两个脑袋,四条腿,我总分不清哪两条腿是属于哪个脑袋的,全缠一块儿了。作为一个电影工作者,空间关系总得研究透吧,人家看我是个老流氓,怎么总是盯着人家谈恋爱的。我觉得我够开通的了,不过这...... 你们看,我只不过在这里讲了三个时代的中学校的空间关系特点。这要摆进电影里,那语言是多么地丰富多彩啊。只会“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这样做是不是不懂电影。我没有说过分吧。不过我们网上有的年轻人说,拍电影的人不一定要懂电影。他大概又是在为自己拍电影铺路吧。找个人妖来,还能证明世界上没有男女之分呢。这也没有什么高明的。
还有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我们叫保护空间,即一般不容他人侵入的空间。有人的这个空间大些,有人小些。一般来说,全世界的女性的这个空间要比男的大。有人对此没有感觉,总喜欢往前凑,真叫人讨厌。为了礼貌起见,你也只好往后退,让开他,可他还步步近逼。我就遇见过这样的人,两人一路走,他总是侧过身来跟我说话,他的头都接触到我的肩膀了,多讨厌。我往右挪一一步,他往右来一步,最后把我逼到墙根。还不好意思,要给他留面子,于是蹲下来,装着记鞋带,然后乘机转移到他的左边来,于是他把头侧向我的右肩,我只好往左挪一步,他跟一步。最后郑洞天老师在后面嚷嚷说,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不断走之字形。这也是一种性格吧,或者.... 我在飞机和火车上总要跟旁边的那位发生磨擦。在我思想里,每个人都买了票买了一个空间,你为什么要到我的空间范围里来。你看,在硬卧车厢里,对面那位先生还没有等车开,就把鞋脱了,一双臭脚丫子伸过来,搁在你的座位上,摆到你鼻子底下。当你请他把脚挪开时,戏就开始了。在飞机上,有人非要把他的胳膊肘的三角形越过手扶把摆在我的胸前。这一路我就整天守着他那三角形?当你请他把那三角形收回时,他于是操着上海腔说,“啊呀呀,你这个同志怎么搞的”。我怎么搞的?得啦,戏又开始了。
   你再读一下公共关系学吧?你去求职,见了经理应保持什么样的空间距离合适?工作谈成了之后可以把空间关系调整到什么程度?这都是生活里的经验。可我们的“你说我说”“你说我说”,甚至连哪个是站着的,哪个是坐着的,观众都没有分清楚,直到一个人最后站起来了,观众才明白,原来他是坐着的,人物关系的视觉距离也没有了。一切只靠对话,搞舞台剧去吧!那里缺人。
   这都是我个人的生活经验,你们有你们不同的生活经验。大家凑凑,可多了。多到都轮不上用“你说我说”“你说我说”。我现在还没有谈纵深空间呢。  
  五、电影本体的空间问题必需多多练功,有困难,自己想办法解决
   当你遇到一件你从来不知道的事情时,你抱什么态度。这个问题你们在中等教育中没有接受过。你们在中等教育中学到的是,当你遇到你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那一定是坏的,因为对的,正确的,老师都讲过了。所以对新的东西只有批。 在讨论中有人指出,我在本体论、综合艺术论和心理学方面都是无知的,因此估计大概我讲的本体也不会多。
   请大家一直记住上面这些话,作为判断我的教学的标准,以免上当受骗。这就是INTERNET的优势,畅所欲言,因此也可以做到自动大暴露。 尽管是畅所欲言,但是有一点需要指出的,我对电影的本体研究了几十年了,才下的结论,可说这话的人听见别人说电影本体这个概念还没几天,居然敢轻下结论。自己什么都还没有弄懂,却敢轻下结论。甚至当我正在讲本体时,有人都会理直气壮地质问,你为什么不

  有人都会理直气壮地质问,你为什么不讲本体?记得八十年代中在北大的一次讲课。我讲了不到二十钟就递上一张条子来,上面写道:请你讲电影艺术。我的回答是,“我正在讲电影艺术。” 我们的中等教育真可怕。调查.研究?我们外国电影研究室24个人做了十几年的资料(英,法,德,日,俄,意,波等文字)在文化大革命期间都被人踩在脚底下,是具体地踩,剪报上全是各种各样的鞋底印,全部被毁。我所在的单位也成了被砸烂的单位。他们的敌人做不到的,他们自己不仅做到了,而且非常彻底。有人对此抱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这是因为他们的时间精力本来就没有什么价值。可我的时间和精力是有价值的。这样来对待我的劳动成果,是犯罪行为。这种被确认为合法的破坏行为一直影响到我们现在的年轻人:可以信口胡说,不需要任何根据,不需要查找资料。虽然这是中国大陆社会盛行的特色,但我仍不希望
  你们成为这样的人。这种思维方法最终是对自己不好。 我从不相信皇帝的新衣的。
   你们可以注意,看看我讲的本体是不是讲到这个讲座结束还没有讲完。
  电影本体带来的另一方面的课题就是人的眼睛是怎样看的,这是心理学的课题,至今它们还没有得到非常科学的结论。由此可见,电影语言是随着心理学前进的。有人迫不及待地反本体,这么急迫干什么?他们反对的态度就好比是一个人看到那垒球投手准备投球,刚刚做出把手伸向后面的动作时,马上就非常聪明地朝那垒球投手喊去:“喂,你的对手在正前方,不在后面!”也难怪,因为他从来没有玩过垒球。可是这人又会反驳我说,“没有宰过猪,还没有吃过猪肉!”在没有实例给大家看的情况下,你爱怎么说都行。等到技术问题解决了,心理补偿和心理认同,以及车轮效应等等都可以用实例来说明的时候,可别忘了你们现在说的这些缪论。
   我再强调一遍,这几个问题没有实例根本没法谈。而这几个问题没有体出来解决,那就根本没法讲剪辑。别忘了,我们讲的是电影。黑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们自己设计的五个镜头的作业已经看了。我再强调一次,有一种作业的目的是讲究“对与错”。我认为这种方法作用不大。有一种是只要你动了脑筋做了作业,那就会有收获。不是对与错的问题,也不是什么“太简单了”或“太复杂了”的问题。我的教学方法和你们所接受的中等教育方法是完全不一样的。
   澳大利亚电影学院AFTRS 有一条经验。只要上过剪辑台,那个学编剧的学生写出来的剧本就跟他入学时交的那个剧本完全不一样。第一个剧本不是象小说,就是象话剧。第二个就更接近电影了。搞电影评论的学生也一样。我的教学方法都是参照这些成功的经验的。我的教学方法是要学生学会动脑筋,最终要求他们超前人。而不是学会唬,咋。
   你们不妨花一点儿时间研究一下,在我们国内那怕是高级编剧班培训出来的人写的剧本,从他的行文里就能看出来,是不是只能拍成“你说我说”?一位香港的电影制片人,(他没有学过拍电影,是做生意的)看了这种剧本后说,没有运动,那叫什么电影剧本?你看,在正常的环境( 没有泛滥成灾的综合艺术论的干扰 ) 中做电影生意的人很自然地就懂得电影的本体是什么。我们的编剧恐怕连他自己写的那一段落的地平线在脑子里都看不见,所以也画不出来。另外再研究一下报刊上的电影评论,你把文章中的“电影”或“影片”都改成“文学”或“小说”,你看文章是否依然成立?那是文学评论。文笔再好,也只不过是文学评论:用普通观众的眼睛看完了电影,用高中语文课的作品分析的方法写出一篇文章来,用词藻取代了影片的实质,这就算影评了。我想各位现在也可能已经感觉到,我们现在离那抽象、概括和带随意性的符号系统越来越远了。慢慢地你们就不用到文字中去找感觉了。可是我们还没有涉及到声音呢。
   要知道,我的考试一般都是考卷上写一个字扣一分。别看我在国外的讲课只给一两个学分,在考卷上写字一样扣分,不会画的人照样不极格。有的学生又是未经我的暗示,就捧起我来,说这是电影学院唯一的电影的考试。我受之无愧。

  MUSE的理解最准确,就是当镜头顺序改变后,最理想的就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故事。大家可以再想想看,你的作业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吗?有一条经验要告诉你们的,剪辑是整个影视作品的最后完成阶段(包括声画合成)。精剪是一门大学问。在我们中国的电影制作中,对此缺乏认识,因此后期制作的时间很短。在国外,甚至一部纪录片也要花上两个月的时间来剪辑。(请不要跟我说什么钱少的问题,我是圈内人,对于这种人我的回答是现成的:少一点假公济私,少浪费一点,少私分一些,先别急着给自己买汽车,钱会够的。或者说,贪污浪费者一律吃官司,钱准够。可是这个问题是无法解决的,更大的多的贪污“犯”还多着呢)
   我要求同学把自己的一个作业修改了再修改,半年或一年以后你再回头看你第一个方案。你会感到非常吃惊的。不过做不做是自己的事。
从中央台的节目中就可以看出,创作者丢东西。也就是说,我明明看见播出节目中的镜头里有很多东西没有利用。有时不需要看那个节目的原素材,仅从它的完成作品中就可以看出镜头顺序不合适,大有修改的余地。他们经常把重点摆在解说词上,可是有时只消把两个镜头的顺序前后一调,解说词就可以完全不要了。有时我在家里用两台民用录象机就可以改过来了。大陆中国的影视作品中特别喜欢用特写,这是人所共知的,可是这一段缺一个黄色块,正好有一个镜头里那被摄体围着一条黄围巾。可偏偏拍的是远景。如果是特写,那么这一段的色彩节奏就形成了。或者是前景上的人物在运动时,后面露出了一个穿黄衣服的人,可是一剪刀,就剪掉了,然后用解说词的中看不见的“五彩缤纷”来取代之。
   既然电影语言是模拟人的视听感知经验,那么就到生活里去找素材。别上其它艺术中去找下脚料。雕塑在生活中寻找素材时,只找动态的瞬间。电影找的是运动的过程。修行在自己,就是一个“练”的功夫。这跟学习钢琴是一样的。弹钢琴不靠嘴皮子,靠手指头。会拉小提琴吗,不会,那你怎么知道小提琴的STACCATO 将来会变臭的,而不是自己说的这句话是臭的呢?STACCATO 是小提琴演奏系统中的一部分,是左右手的配合关系问题,只不过它的要求到极限罢了。STACCATO不会单独臭的,除非整个系统都臭了。那么小提琴也可以烧掉了。谁教出来的,真够愚昧的。这叫无知之勇。这种人在大陆也太多了一些。大家可以回想一下,再到影视杂谈上去把旧的贴文翻出来看看,你们对自己不认识的东西都说了些什么?谁教你们这样来对待事物的?这叫中国学生的知识比外国的学生丰富,所以能提出各种古怪愚昧的问题来?可说这话的人却到那知识浅薄的外国去念博士后,真够愚昧的了。别忘了,你的导师也是从那些你认为是傻子的学生变过来的。我不希望到我的讲座来跟我学的年轻人是这样的。
   另外,学琴的人每个星期只上老师那里去一个小时,我们叫回琴。可是一个星期你至少要在钢琴上练三四十个小时(不是练嘴)。你的进度不由老师掌握,而是由你练琴的程度来掌握。有些家长经常会问老师,我的孩子要学几年。老师的回答一定是,这决定于你的孩子,练得多进度就快,练得少进度就慢,甚至一辈子也学不成。
中国穷,学电影,工具不齐全。这方面我做过长时期的考虑,这个问题不解决,电影的学习就没法进行。象北京电影学院那样,虽然某些专业的学生可以享受到使用制作设备的权利,但是下午四点必须交机器,因为工作人员要下班了,(可就是不设三班倒),学生就没有办法在黄金时间拍镜头,更没有办法拍夜景。看来,招学生是为工作人员谋识用,是学生为工作人员服务。我私人办的班最后终于能做到把机器长时期交到学生手里保管,让他们把什么时间的光都拍了。在没有配套的设备以前,目前至少大家都有一台录象机。可以合作,两个人把两台录象机和起来用。记得LANCELOST曾说过,他用电脑上的那个PROGRAM 随便玩,很有意思。要知道,开头是随便玩。就跟早期的电影先驱者那样,偶然地机器出了故障。修好了接着再拍。还放时就变成了大街上行驶的一辆马车突然消失了。于是就找到了停机拍摄的手法。到了二十年代欧洲的先锋派,也就是在中国大陆被恨之入骨,几乎要把它打成反革命的那个先锋派,就已经是有意识地在探索电影的表现可能性。香港有一个说法,先锋派人人骂,先锋派的手法人人用。先锋派的实验给我很大启发。尤其是有了电子的录象手段后,根本不需要在制片厂里被领导看中了允许当导演了,才有机会玩电影。我在家里就玩,谁也管不着。有一段时期我就是漫无目的地录电视节目,边录边换台。有一次还放时,京剧的一个踢腿,接足球赛的一只飞出去的球。看起来就是那个京剧人物一脚把球踢了出去。其实这就是视觉上的镜头与镜头之间的相对时空关系。这也就是说,把你手中有的一些录象带看它几十遍,然后把某个镜头按你自己的想法与另一个镜头相接。这个做法包括了好几种训练。
   读解素材的能力越来越强,各种视觉关系掌握得更多。视觉记忆力越练越强。你甚至能编出自己的故事来,这也就是视听思维的训练。当然会有很多局限,但是这种局限又使你认识到,如果有条件的话,你还能做什么。

  这里顺便提一下学习方法的问题。
我学电影完全是自己想办法,虽然是北京电影学院的教员,还是要自己花老本来学电影,电影学院从来没有给我提供过任何学习的方便,每个学期都有课,从来没有轮换的机会,更没有给过什么教学或教研经费了。不过,我倒是领过几十个插盒录音带,第二年再去领的时候,那位正式获得“红管家”称号的管钱的人跟我说,你去年不是已经领了几十盘吗?用完了?消了再录嘛!我只回了他一句话,你是一个黑管家。有一个学期因为电影学院买的那些廉价的设备(我对此到现在还是打一个大?)达不到预期的讲课效果,我还得每次上课都带自己的录象机去。我自己花钱做出来的六十小时的实例,在学院用,从来不给资料费,但是如果要用学院的资料,那还得另外付给学院资料费,系里付不起,只好不用。最后还落个怀疑我偷了学院的资料。帮忙出力的只有学生。这种教学条件真够可以的。但是几十年来我已经习惯了。这难不到我,我还是学成了。象我们这一代人,从来没有奢望过会得到什么良好的客观条件。全靠自己干出来的,可是还不断要我们表示感恩。可是只靠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好处就是,你不需要对任何人感恩戴德!也没有皇恩浩荡这一说!事实证明,只要想学,任何困难都难不倒。办法靠自己想。我不仅用这种方法弄懂了电影是什么,而且在采用一些案例时,由于不完全符合我的要求,我用两台民用录象机就做了修改。我用民用录象机剪出几个不同的方案(一般人看来这是不可能的)来让学生做判断。我还剪出了拍子准确的节奏段落。后来我有了摄象机,那就更方便了。我和那部现代罗米欧的影片的录音师DAVIS 交换过意见,我们都认为,在学习的过程中,设备差, 练人,设备好,养懒汉。讲到那里,作业就应做到那里。自己想出题目来。不要等老师提出来还不太想做。
   另外,根据目前的条件大概每个人都能弄到或借到一台傻瓜照相机,在没有摄象机的条件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用静态的照相机来代替。就是用拍电影的动态思维来拍呆照。经常有人说我拍的照片不知是什么东西。他们不知道那只是一个镜头中的一个画格。开始时只准用黑白胶卷
  六、电影空间观念的变化-开放的空间观念与封闭的空间观念
   中国艺术中的时空是最令世界震惊的。但是它不是物理的。可是电影恰恰是摹拟物
  理的时空,所以中国人从艺术的角度来理解电影的物理时空有一定的困难。很容易就走歪了。
   电影的透镜和麦克风决定了电影时空的高保真度的性质,这是没有法改的。人类空
  间观念的变化改变了我们对电影历史的看法。过去,电影历史学家把卢米埃尔等电影先驱拍
  摄的那些镜头当成是先驱者们的实验镜头,那还不是真正的电影,只有等到梅里埃在银幕上
  变戏法,那才出现艺术因素。譬如,对中国影响最深的法国电影史学家乔治. 萨杜尔就是这
  个看法。这是从传统艺术观念来看待电影的最宽容的态度。为什么一般人都是把梅里埃的影
  片的出现看着是电影艺术的开始呢。因为梅里埃搞的是舞台演出的记录。可是在巴赞提出对
  电影空间的研究(也就是郑雪莱先生声称的,中国的电影理论界对此不甚感冒。)使我们对
  电影的时空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后,我们发现,卢米埃尔拍的那些一个镜头才是揭示了电影语
  言的最基本的因素。如,《火车进站》的基本因素是:运动,纵深斜线代表着运动幻觉和立
  体幻觉,这是电影的两大幻觉。只缺声音了。(见图)
   在电影中观众看电影时的幻觉可分为两大类:运动幻觉和立体幻觉。我们还可以
  看出这两个幻觉是相辅相成的。运动需要立体的空间,因此,在银幕上有运动时,就很容易
  体现出立体空间来。而有了立体空间,运动也就更自如了。有一点需要再一次明确的。我们
  从小就受传统艺术观念的影响,所以一谈艺术就总是在找艺术与现实的差别。可是电影利用
  的是人的视听心理幻觉,这里有一个纪录性,(动画片就不是对生活的纪录),观众所考虑的
  象不象,就是由纪录性带来的逼真性。似动,就是看者认为那是真动。这也就是巴赞所说的
   纵深就是立体的。人在生活中是用两只眼睛来看外界的,所以什么都是有立体感的。
  人习惯看立体的,人伸手去拿一件东西,如果立体感不好,就找不准距离,拿不到那件东西。
  中国人也一样。这里千万别找和其他民族或人种的差别。请找出差别的人按他那理论生活,
  我看是不是第一天过马路就会被汽车辗死。没有距离感的人能生活吗?看来,综合艺术论者
  连生活经验都没有。正如我以前说过的,它曲扭到把它的信奉者的正常生活感觉都给毁了。
  从信息来说,纵深给的信息多,至少可以有前后两个层次,比如说,在雷诺阿的《大幻灭》
  里,那些法国战俘被调到一个新的战俘营,那里原来是一座古老的城堡,非常美丽。那个战
  俘营的司令官还显得十分有骑士风度,亲自带领他们参观古堡。其中有一个镜头是在那些法
  国战俘的身后的背景有上架德国的机枪的阵地(见图)。
   在《大幻灭》中还有另一个段落,在那德国农妇家,我们看见背景墙上挂的全家福
  的照片,我们在这之前就知道,原来坐满一桌的男人全死在前线了,现在坐在前景那张大桌
  子旁只有一个小姑娘。含义非常清楚。(见图)或者是丈夫在前景从抽屉里取一支手枪,就在
  这时,背景上出现了刚和他吵完架的妻子。现在一般都利用三个层次:前、中、后。有些复
  杂的人物关系在纵深镜头中可以展示得非常透彻。比如说,姑嫂吵架,中间夹着那个又是哥
  哥又是丈夫的男子,那就有戏可看了。而在纪录电影中,纵深空间展示了影片主题的环境,
  你的人物生活与工作的环境。人的生存不可能与自然和社会环境脱离关系。再提醒一下大陆
  中国的电影电视制作者,电影电视不是什么具有“可视性”“可听性”的媒介。它就是为了
  看和听的。(难道还有别的?)因此从视听语言来考虑,人物的特写是把人物与环境分离开了。
  贝拉.巴拉兹和马丁的说法早就过时了,什么当你看见一件东西或一个人,你就想更靠近的
  看到它或他。为什么不是,当你看见一个人,而他正在和一个诈骗犯聊天,并且非常亲密....
  生活情景是各种各样的。不要死背那过时了的老教科书。
   从纵深景可以演变出长镜头来。长镜头LONG TAKE 并不是象有些人所说的那样,
  什么三十米以上的一段胶片的镜头就是长镜头。这是英美翻译的错误。LONG SHOT 是远
  景,于是他们只好用LONG TAKE。法文原文是SEQUENCE-PLAN 即段落镜头。一个段
  落,也就是指一个完整的事件,用一个镜头来表现,这就是段落镜头,而巴赞的解释是非常
  精辟的。他说段落镜头的最大作用就是老虎和孩子的关系。也就是说,如果用分切镜头来表
  现一个孩子闯见了一只老虎,孩子给一个镜头,老虎给另一个镜头,观众不会紧张。他们的
  电影文化知识足以使他们知道,实际上老虎和孩子不在一处。这样的拍法创作者只能想办法
  用视听的强刺激来使观众紧张,如快节奏的剪辑。但是如果把老虎和孩子摆在同一个纵深镜
  头里,观众就紧张了。这下子玩真格的了。这么精辟的论述,不知为什么

  这么精辟的论述,不知为什么郑先生硬要说,中
  国理论界不甚感冒。我看是,以郑先生为代表的一批人根本没有弄懂巴赞说的是什么?这超
  出了他们的理解能力。
   那么我们可以料想得到,大陆中国的大小萤屏上的情况是怎样的呢?你们自己在看
  电影时可以注意。除了“你说我说”的镜头以外,有多少纵深景?有多少运动镜头?没有纵
  深景,信息少,观众的眼睛没得可看的。这就叫“不好看”。可是中国又有一说,经常听到
  有人说,“中国观众喜欢节奏慢的。”谁说的,调查过没有。调查研究?拿调查结果来看看。
  没有。我们不尚调查研究。我们只不过是想当然的口空说白话。近五十年来,大家都养成信
  口开河,说话不需要任何根据和也不需要负什么责任,今天说了,明天就可以不认账。这种
  恶习是上行下效。这几种观点加在一起,中国电影的节奏就慢到观众难以忍受的地步。观众
  是不给面子的。不好看就不看。我没有经费对此做专门的调查。但是每当我给普通观众讲电
  影时,一定给他们放映快节奏的片子,并征求他们的意见,喜欢还是不喜欢。结果全是喜欢。
  然后我再请专业人员分析一下那个快节奏的片子。但都分析不到点上。所以,问题不是中国
  观众喜欢节奏慢的,而是发明这句话的人不会拍节奏快的。中国电影制作确实存在多方面的
  问题,如经费、审查、发行等等。但是,假设这些问题全解决了。钱也有了,你爱表现什么
  都可以的时候,难道那时你就有了人与自然和社会环境的关系,就会拍纵深景了吗?就会使
  用运动镜头了吗?汽车就会拐弯啦?飞机拐弯就会侧翼啦?难道一个镜头带上环境与不带
  环境,成本是不一样的吗?
   综合艺术论的戏剧性给中国电影带来的毛病是,摄影机更多的是象舞台上那样,左
  右横移。亦即话剧的左右上下场。不会纵深运动,也不会拐弯,因为舞台上既不能闯到后面
  的景片上去,又怕掉到前面的乐池里。综合艺术论者不搞创作,也不研究电影语言,他们就
  是用这样的所谓理论来祸害中国电影创作。我们可以回想一下,在我最初对“你说我说”提
  出否定的看法时,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为它辩护?你研究过没有?没有。你甚至从来没有考虑
  过“你说我说”的拍法是个问题。为什么你会立即为它辩护呢?这种非科学的研究问题方法
  是谁教你们的?我这不是在算账,也不是在表现我自己多么正确,别忘了,我是一个大学的
  教员,我的责任是教会学生使用正确的思维方法。我在这里是要提醒大家应该怎样学会科学
  地来研究问题,怎样进行独立思考。我们的中学教的是相反的东西。所以现在的年轻人毛病
  很多。现在正是学习的机会。我研究过综合艺术论,所以我敢反它,而且一反一个准。可是
  你们并没有研究过本体,当我对“你说我说”的拍法提出否定的看法时,为什么你们不提一
  个“为什么?”而是直接就去维护它,可以说,是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它。可我们研究到现
  在,已经明确,不仅是“拍法本身没有什么不好的,而是不该全用它。”可是现在我提出来,
  我的宇宙观是无限的,因此我认为不该用一千年前的李渔想出来的起承转合,那不符合生活
  的规律。也不该用一千年前的亚里士多德的开端、中段和结局的封闭性的戏剧结构。那也不
  符合生活的规律。世界上的事情不是循环的。同时我也不同意用好莱坞的时空统一的循环的
  三镜头法。宇宙观是封闭的人,就喜欢用循环的东西。从戏剧结构到镜头的运用。各人有各
  人不同的宇宙观,没有什么可争论的。
  七、好莱坞“三镜头法”系统的空间观念
   电影究竟算什么玩意儿。传统艺术观念的人不能承认机器自制搞出来的东西是艺
  术,但是有些人又感觉电影似乎可以成为艺术。但由于缺乏科学研究的精神,于是就用电影
  的复制机器来纪录其它艺术,稍加变化,冠之以综合艺术的美名,于是从表面上看,电影就
  算是一门独立的艺术形式了。而我们的这个讲座却没有走这条路。我们采取的是进实验室的
  研究态度。不管电影是什么,发现它是什么就是什么。虽然正式参加学习的人不多,(这可
  别怪我独裁。技艺不动手是学不到的,旁观他人作作业,有如看别人练钢琴,你是学不到手
  的。小小问我的问题,我就答不上来,因为我在六十年前正式学过半年的钢琴,可那是为学
  小提琴打底子的,所以会看谱,会说上两句,可不会弹。连业余都说不上。我太有体会了。
  非亲自动手不可。现在我们的讨论已经上了正轨,没有人再去讨论什么艺术了。也许有人心
  里说,跟周传基谈艺术是对牛弹琴。这话算是说对了。我们暂时把它摆在一边,以后你们可
  以继续研究艺术,与我无关。现在我们已经讨论了幻问题,空间关系与人物关系的关系,纵
  深镜头,最后还讨论了电影电视的空间的性质。讨论了有限与无限的问题。那么下一步该怎
   我们知道,创作是个人的事情。它一定体现了创作者对各种事物的态度,他的宇宙
  观,人生观。宣传品不存在这个问题,所以我们不把宣传品看作是艺术。

  那么我现在要问,你认为宇宙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这不是在这个讲座里争论的
  课题。我只是问一下。如果你认为宇宙是无限的,那么当你在使用电影的空间时,是用它来
  体现一个无限的空间呢,还是一个有限的空间呢?如果你认为宇宙是有限的,有尽头的,走
  到尽头就会掉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那么当你在使用电影的空间时,是用它来体现一个无限
  的空间呢,还是一个有限的空间呢?这不是一个技术问题,而是认识问题--世界观的问题。
   “你说我说”,即正反拍,更准确地说,这是由美国的电影先驱格里菲斯最先采用
  现手段。(可没有人承认这是中国的民族电影风格)。所谓三镜头法,指的就是正反拍
  儿的叙事语言的核心。最明显的是旧好莱坞的电影儿,也就是六十年代以前的好莱坞电影儿。
  当故事开始时,我们看到两个人在一个镜头里交谈,如果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谈下去,观众就
  会感到单调乏味,没有变化。所以格里菲斯就想出来,再把这两个人的谈话分为你一个镜头,
  我一个镜头,即所谓的正反拍。这样来回调动观众的眼睛,他就不会感到那么的单调乏味了。
   我们可以从空间来研究三镜头法的的处理。第一个镜头,两人都在一个空间里,第
  二个镜头是第一个镜头的局部,第三个镜头也是第一个镜头的另外一部分。可是还捎着第二
  外镜头的一小部分,即两人之间的那一部分。所以十分明确,三镜头法的空间是统一的,也
  就是封闭的。那么在使用的时候又是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
  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你说我说....这又是一个封闭的循环。
  封闭的大循环套封闭的小循环。
  因为我相信宇宙是无限的,而且我不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所以我反对好莱坞电影儿的这种封
  闭的空间观念(三镜头法作为叙事核心)。而费里尼,姑不论他的作品是不是诗,更重要的
  是,他和安东尼奥尼的作品都是开放性空间的。所以具有封闭空间观念的人(大多数观众都
  是封闭空间观念的,所以他们喜欢看好莱坞电影儿的那个骗人的大团圆。)是不能欣赏的。
  也有人用错误的观念去理解它。正如在中国,某位大师竟用起承转合的封闭模式来分析意大
  利的新现实主义影片《罗马十一点钟》一样的荒唐。好莱坞电影儿的封闭空间观念不仅限于
  三镜头法,那是它的与亚里士多德的戏剧模式相符合的叙事核心。由此带来了一系列的封闭
  观念。左出画右入画,这就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这在观众身上起的作用就是他不用动脑筋,左边进来,右边出去,再从左边进来,
  就好象是连续不断地在走。这样的空间处理在两个镜头之间就没有缝隙了。(符号学中的“缝
  合”概念正是由左出画右入画的概念来的。符号学是分不出开放与封闭的)如果是右出画后,
  在下一个镜头里人物没有立即入画,或者没有入画的动作早就在画面内了。这就意味着,他
  不是从上一个镜头直接进来的,他可能还走过一段空间,只不过没有表现给观众看吧了。现
  在即使没有开放空间观念的创作者也都采用这一开放空间的表现手段了。我给你们的那个五
  个镜头的作业就是好莱坞也采用这一手段的一例。这五个镜头的空间是不衔接的。第二镜头
  是空了一阵子,人物的两只脚才从左下角的对角线入画,他没有出画,第三个镜头人物已经
  在画内,最后没有出画,又切到第四个镜头,人物在画面的远景中向前走。第五个镜头,他
  在画面中央继续向前走。所有镜头的空间都不衔接,都意味着画框外面还有空间。封闭空间
  观念的人可以把这一空间处理当时髦来用。但他的总的结构还是封闭的。
   再就是那条轴线。先说清楚什么是轴线。

  当两人面对面谈话的时候,或者说,在交流的时候,他们的视线也相交,这条相交
  的一侧拍一个镜头,比如说,A 处于画面的左侧,B 处于画面的右侧。然后再到这条线的
  另一侧去拍一个镜头,那么在银幕上,A 就会处于画面的右侧,而B 则到左面来了。这样
  观众就会发生疑问,他们是什么时候调换了位置的?我怎么没有看见?导演怎么搞的。在商
  业电影里,最可怕的一句话,就是“导演怎么搞的。”观众若是说出这句话,那就意味着他
  出戏了。导演精心设计的第一层次的幻觉和第二层次的幻觉全破了。所以商业电影非常讲究
  “流畅”与“透明性”。
   所谓第一层次的幻觉,指的就是我们现在所讨论的间歇运动所引起的活动影像的幻
  觉,第二层次的幻觉指的就是在第一层次的幻觉的基础上所构成的一个故事的幻觉,这个故
  事在第一层次的幻觉的基础上给观众的印象就象是跟生活一模一样。那么该怎样保持这种银
  幕上的现实幻觉呢?那就是不能让观众感觉到作者的存在。在文学作品中,要让读者不感到
  作者的存在,在叙述中就不能使用作者的第一人称。所以现实主义的文学作品更多的是用第
  三人称或借故事中的某个人物的第一人称。电影的镜头没有人称,所以不照抄文学的现实主
  义方法。格里菲斯找到了流畅的三镜头法,保持了银幕上故事的透明性,他不让观众意识到
  创作者的存在。但是除了三镜头法以外,他还解决了一个轴线问题。(先锋派恰恰不讲究这
  些。他们不创造第二个层次的幻觉,因为目的不一样。他们的目的是在影片中提出问题来让
  观众思考冷静地来思考影片所提出的问题。WOODY ALLAN 的影片就有这个特点。所以一
  般观众就不喜欢看。我花钱买票来看电影是为了解闷的。谁愿意思考问题啊!)
   格里菲斯所创造的正是资产阶级现实主义在电影中的体现。(有人竟然对现实主义
  是资产阶级的都有异议!还有的中国电影理论家把REALISM 分为资产阶级的 “写实主义”
  和社会主义的“现实主义”。明明是接受了资产阶级的衣钵,真够虚伪的。爱森斯坦总是挨
  批,就是因为他不接受资产阶级的这一套。)其实如果观众事先对整个环境已经很清楚了的
  话, 跳越了轴线换位,不一定会让观众糊涂。但是遵守轴线可以使观众完全处于被动的、不
  动脑筋的状态。一种观念是一个系统,在这一系统中的表现手段是统一的。亚里士多德的封
  闭的戏剧结构带来一系列的封闭的表现手段。有人居然把故事电影中使用亚里士多德的戏剧
  结构作为电影具有戏剧性的证据。其观念可想而知。
  除了三镜头法、左出画右入画以外,好莱坞电影儿讲究静态绘画构图的黄金分割律,
  这又是一个以画框为准的向心构图。它不暗示画框外还有空间,绘画的印象派早就把它否了。
  可是好莱坞又重新把它从垃圾堆里捡了出来。因为这吻合封闭的空间观念。
   电影提供的可能性是动态的,所以是运动中取景的问题( 即把视觉信息纳入镜头,
  但这视觉部分仅是我们所认识的电影空间的一部分。)再就是它那 “三点法用光”(THREE
  在《魂断兰桥》中,在男主人公家的舞会上,男女主人公在凉台上谈话,那没有光源根据的
  光象舞台一样,是随着女主人公的情绪而变化的。那“三点法用光”虽然同样是主光、辅光、
  逆光,但是为了塑造具有魅力的银幕形象,银幕上的人物可以不享有共同的光源。也就是说,
  每个人物可以各有一套适合于表现他的形象的主光、辅光和逆光。就象是舞台有时使用聚光
  灯的那种方式,整个舞台是暗的,两束聚光灯分别打亮了两个人物,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光束
  内,于是这两束光就把他们封闭了起来。这种用光法,甚至可以在《猎鹿人》这样较晚的影
  旧好莱坞的重彩化装就象是古希腊戏剧的面具。这也是一种封闭的观念。当然,现
  在由于高温快速胶片的出现(如5247或5297),无法再使用重彩化装了。因为那种胶片的高
  分辨率会把油彩和粉、发网和景片的布纹都拍下来。老太太再扮演十六岁的大姑娘,
  那就是笑话了。那真是跟换上新装到中国来当新嫁娘的老太婆-综合艺术论一样了。以上就
  是好莱坞封闭观念的系统。
  八、大陆中国的电影后殖民主义者批的是什么?
大多数中国的故事影片,尤其是电视剧所采用的手法正好是好莱坞电影儿过去的那一套封闭空间观念的成规。这是地地道道的资产阶级的空间观念。奇怪的是,大陆中国的一些电影符号学家提出了什么后殖民主义,但是他们反的是什么呢。他们反的不是好莱坞的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成规,而是他们的主子所不喜欢的中国青年电影创作者拍的影片。指摘他们是在影片中拿中国的落后面来取悦于外国人。什么叫落后面?这些受谴责的影片还谨小慎微地没有表现那汜滥成灾的贪污现象,干部成批成批地烂掉,还有许多我们不敢在公开的文章上说的事情。既然知道是落后面,那么我们可爱的后殖民主义者为什么不反对这种现象呢?你们只是说,看见了也不许说。你们大概是御用文人吧。而且这些受你们批斗的影片比起经过官方批准在大陆中国的大小银幕上(汜滥成灾地)放映的好莱坞电儿,什么金象奖得奖影片所表现的美国,差远了。那些美国影片把美国表现成一个无恶不做的世界,连执法者在内,可是人家的后殖民主义者也没有谴责他们。你们也没有批他们,似乎中国观众不会从外国影片中学坏,只会从中国影片中学坏。和好莱坞影片的内容相比,我们只能说,我们的年轻人还没有学到家。而且你们知道不知道,在五十年代官方出了一本小书,叫《好莱坞,电影帝国主义》。我们年轻人拍的影片和这本书,你们打算批哪个?忘了吗?别装疯卖傻了。可笑的是,我们的符号学家们在那里大谈什么语境啦,什么表意啦....好象挺有学问似的,别唬人了。请问,你们把你们所批的影片摆在什么语境里了。你们诚实吗?你们是在做学问吗?中国电影制作所处的真实语境是什么?请回答!这里好象已经不是学术问题,而是良心和品质问题了。你们把我们的年轻人摆在一个虚假的语境里,然后再加以批判。种种理由说得天花乱坠,来垄去脉似乎分析得十分透彻,可就是不敢触及中国电影语境的实质。全是在说瞎话。你们无耻到不惜牺牲他人,出卖他人来成全自己。真够卑鄙的。如果你们是在做学问,那么请你们现在补充说,如果你们还有良心的话,这些年轻人是在什么样的CONTEXT里制作影片的。( 这文章已发表几十天,没有一个后殖民主义者敢露面的)后殖民主义者先生们,现在我提醒你们了,好莱坞的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成规也给你们分析清楚了。而且全盘接受这一成规的现象在大陆中国的电影制作中依然大量存在,甚至成为判断一部影片优劣的标准,十分嚣张。批不批这一后殖民主义现象是你们的事。你们恐怕还得看人的脸色吧。

  九、 好莱坞类型片的空间
  到目前为止,对于空间讨论大概已经能够给大家一个概念,那就是,电影任何作品的结构都是一个由光和声所体现的相对时空结构。记得在最初的讨论中,不是有人特别强调故事的重要性吗?按他们的说法,没有故事,只有光声就不成为电影。可是现在应该明白没有光和声所体现的时空结构,电影的故事就无所依据,没法讲了。难道还是象说书的那样?可电影中的说书的也得依靠光和声来体现。
   如果我们现在能从时空来研究好莱坞的类型片,我相信会更能深入地了解类型片的特点,尤其是对电影编剧更有启发。我们在这里不打算全面地来研究类型片。一句话,那是经过长时期的观众反馈所产生的,所以的确是美国观众所喜闻乐见的。
我们从西部片说起。美国历史上有过一个拓疆的时代,实际上是在美洲进行侵略的时代。所谓文明社会的白人向西部蛮荒之地拓疆,其实那是印地安人生活的土地。这个西部地区的特点是,大自然和印地安人的部落居住的空间,然后是入侵的白人,他们逐步建立的城镇和铁路,那里是一个文明社会(有铁路、教堂和酒吧),有法治(有警长和法官)。影片的主人公是白人在西部拓荒的主要人物-牧民,亦即牛仔。他是一个冷静而正直的美国英雄人物。牛仔要放牧,所以他更多的时间是脱离了社团独自一人待在那蛮荒之地。在这个空间里,生存依靠的是大自然的规律。这里没有法治,要生存,一切问题都必须用暴力来解决。所以在这个牛仔身上除了单身、正直、冷静等特征以外,还兼有文明社会和大自然(即法治与暴力)的双重性格。这是由这个空间的生存条件所决定的,它的矛盾与冲突是这个空间所固有的。西部片的结局也是由这一空间所具有的矛盾决定的。这个正直而仗义的牛仔总是为民除害,但是他除害的手段总是使用暴力,而不是靠法治。所以当他用暴力(一次枪战的决斗)消灭了歹徒之后,他自己也不能留在这个有法治的社会里,因为他自己也犯法了。于是在西部片的结尾,那牛仔主人公总是独自一人离开城镇,策马奔向蛮荒之地(或者还是迎着落日),同时在村边总有一个从东部(代表文明)来的姑娘目送他远去,希望他有朝一日会回来娶她,但是他是不会回来的。
   类型片是千篇一律的。但是它在空间的选择上,却有一些道理。
   强盗类型片,后来被法国人称为黑色影片(FILM NOIR), 它们的空间当然是强盗出没的现代大城市,而且这些强盗的活动都是在夜间,所以强盗类型片的空间具有现代大城市天黑以后的矛盾冲突,甚至包括一切现代的交通、通讯和杀人工具。因为是在夜间,所以夜景居多。于是形成了强盗片的特殊用光效果。强盗虽然厉害,但是不能让他逍遥法外,所以在强盗片的结尾,他必定死于乱枪之下,倒在(最好是在雨中)城市街道的阴沟旁,或者是按狄更斯小说的模式,在屋顶上中弹,一直摔到地面上。音乐片类型因为是以音乐演出为主,因此它的空间主要是舞台,但是舞台对电影来说,实在太局限了,于是音乐片的情节很快就发展到剧场的后台,而在《雨中曲》中则更进一步发展到大街上,但是实际上观众还是把这大街看成是供演员演的舞台。其它类型片的空间可以以此类推。 这里要重复一个我曾经在影视杂谈上谈过的问题。
电影的结构是一个用光波和声波来体现的相对时空关系(第一层次的幻觉就是发生这些关系中)。但是还可以细分为几种不同的用法。娱乐片是讲故事为主,(提醒以前在杂谈上的讨论,有人说电影里故事最重要,但不是所有的电影都如是,只有讲故事的娱乐片是以讲故事为主。)因此在讲故事的影片中,如好莱坞电影儿,它的时间和空间是从属于情节,也就是说,这类影片对时空的处理是以故事的发展为依据的,所以就出现了“左出画右入画”,“不准轴线”等等成规。或者说,镜头跟着故事走。这些成规是用来保证故事讲得顺畅不乱。而在讲故事的影片中,人物和冲突只是促使情节向前发展的催化剂。它的人物是定型的。类型片也就是产生在这类影片中。前面讨论的西部片就十分说明问题。你们不妨注意一下,任何西部片的牛仔的性格特征都是那一种型的。所以,评论家们请注意,别犯傻,千万不要在类型片中讨论人物性格。那些人物都是STEREOTYPE。如果给你指点了还不开窍,那就别当评论家了。还有另外一种影片,我们一般也把它称做是故事片,但是它不是以讲故事为主,而是以揭示人物性格为主。那么它对电影时间与空间的使用方法就不同了,它的时空从属于人物。由于一般观众不喜欢看这类影片,他们就是喜欢听“大人”讲故事,所以以人物性格为主的影片更多的是不以广大观众为对象的艺术片(但也不一定都是艺术片,如苏联故事片是以英雄人物为主,不是讲故事为主,它的时空是从属于人物,但那些影片不是艺术片,是宣传片。把宣传品当艺术品?!)。
   既然这类影片是以揭示人物性格为主,那么对影片中的时间与空间的使用当然是以人物为主。所以我们说,这类影片的时空是从属于人物性格的发展。或者说,镜头跟着人物走。这类影片中的情节与冲突的作用是为了揭示人物性格及其发展的。举一个很明显的例子,“你说我说”能有效地揭示人物性格吗?这时,镜头要跟着人物,要考虑怎样有利于提示人物性格,而不是跟情节,跟情节是要考虑如何有利于讲故事啦!
   这些都是了解电影语言的关键问题。
  十、 光学透镜的焦距形成的空间
   我们读物理的光学时,书里都讲到过光学透镜和光学透镜的焦距问题。不同的焦距所造成的影像是不一样的。从电影的角度来说,我们考虑的是通过光学透镜,实际的被摄体与银幕上所形成的影像的空间透视关系问题。这不同于只用一个接近于人眼的焦距,如50mm 或70mm 的光学透镜来拍摄各种不同距离的被摄体在银幕上所得出的空间透视效果。
   一般来说,我们把各种不同的焦距分为 28mm 的广角镜头, 50mm 的普通镜头和135mm 的望远镜头。广角镜头把空间的视野宽,纵深空间变长了。因此不仅被摄体与摄影机位的关系变长了,而且镜头内的空间关系也变长了,线条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形,纵深感强。普通镜头最接近人眼的焦距。望远镜头的效果就和望远镜一样,把空间的纵深压缩了,因此远处的被摄体显得移到了前景,镜头内的空间显得全都压缩在前景,线条也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形,扁平感很强。所以我们可以看到,不同焦距的光学透镜不仅有视角的不同,而且还有纵深透视效果的不同。所以摄影机的运动所造成的空间透视的变化和改变焦距(变焦)所造成的空间透视关系是完全不一样的。从广角变为望远的过程给观众的感觉是照片的逐渐放大,而不是物理距离的变?br> ? 六七十年代新型的变焦镜头出现后,在电影制作中出现了滥用变焦镜头的现象,这是每次新技术出现时带来的必然后果。别忘了,当录音技术刚出现时,那时的影片在片头上一定注明是:100%TALKIE (百分之百的对白片,多可怕!)。和瑞典电影大师伯格曼长期合作的摄影师奈克维斯特就曾说过,新型的变焦镜头出现后,简直是一种诱惑,只要手指一按钮,空间关系就变了。在六十年代出现了滥用变焦镜头的现象。后来大家终于明白了变焦的效果与摄影机运动的效果完全不同。在七十年代末在美国出现了几篇讨论变焦的论文。有人提出,变焦最有效的用法是作为一种哲理性的运用。比如在美国导演阿尔特曼的影片《麦卡布和米勒夫人》的结尾处,一个用广角拍的美丽的雪景,但变焦

  一个用广角拍的美丽的雪景,但变焦推上去,在远处森林的边缘有一个人被杀了。也有外国的电影创作者到北京来,看了一些我们的国产片,就提意见说,是不是把变焦镜头扔到窗外去。
变焦镜头使用得当是很有力的表现手段。希区柯克在《晕眩》(1958)一片把两种不同的空间透视关系的变化结合起来使用造成了十分特殊的视觉效果。具体地说,他把变焦与移动镜头结合起来从上往下拍摄一个楼梯井的镜头,成功地造成了主人公恐高症的晕眩的心理感觉。他的做法是把楼梯井的模型侧放,摄影机对准楼梯井口,处于远处慢慢推向模型,而变焦镜头开始时处于长焦(望远镜头)慢慢拉成广角,要求是模型的大小
  在银幕上必须保持不变。这个持续仅几秒钟的镜头花去了$19,000。
   希区柯克给我们的启发是,把摄影机与被摄体的距离近、中、远和焦距的变化广角、普通、望远结合起来使用,三的三次乘方,至少有九种基本的空间关系的变化。
在这之后,连一般的影片都这会这样的使用来达到某种特殊的效果。我看过一部1989年的日本娱乐片,片名我叫不上来。其中有一个段落是影片的女主人公做了一个梦,她抱着许多书走出办公室,转身就撞到一个男子,她抬头一看好象是不认识,对方也好象是不认识她。可是我们观众全认出来那男子就是她生活中的男朋友。做梦嘛!那个男子跟她打听一个科室,她就告诉他怎样走。之后那男子就离开,沿着过道朝纵深走去,她回头看了一阵,然后抱着书继续朝摄影机走来。这一段的镜头处理是,从普通镜头慢慢变成广角(显得那男子越来越快地离开她),同时摄影机随着女主人公向后拉(表示女主人公也朝反方向离开了),但始终保持人物大小不变。这种镜头效果似乎造成了一种莫明其妙的感觉:明明是她的男朋友,可是在梦里又不认识。
   在国外的纪录片中也可以看到类似的处理,比如在运动的汽车上拍摄迎面驶来的一辆车,同时变焦拉成广角,从面造成一种似动非动的效果。
可是在中国,不仅在实践中把变焦当移动镜头使用,而且在那部《电影艺术辞典》中的变焦词条中说,变焦可以代替推拉。我感到奇怪地是,为什么这个词条不请刘国典老师来撰写,而要找一个不懂光学透镜的评论家来写。更严重的是,这个词条在多少年前就在某电影杂志上出现过,我当时就给该杂志的主编指出这个错误,并且请他们向刘国典老师请教一下。结果是不予理睬。这就是中国电影的实情。这种把变焦和移动镜头等同起来的做法,就是把九种不同的变化变成了三种变化。这岂不是自己堵自己的路子吗?
   大概是嫌表现手段太多了。
  作业:用傻瓜照相机拍九张不同空间关系的照片。
  要求:被摄体是三个人各占据近、中、远三个位置,近景的人处于画面右侧,中景的人处于画面左侧,远景的人处于画面正中。三个人始终站在自己的固定位置上不动。
  第一组的三张照片用同一个固定机位。 第二组的三张照片用同一种焦距。
  第一组(同一个固定机位)
  第一张照片:用广角镜头拍。(条件如不够,用小于50MM的焦距即可)
  第二张照片:用普通镜头拍。(50或75MM)
  第三张照片:用望远镜头拍。(大于75MM的焦距即可)
  第二组(三张照片都用同一种焦距,自己选择,或用广角,或望远,或 普通)
  第一张照片:(用第一组的那个固定机位)
  第二张照片:机位向被摄体前移一米。
  第三张照片:机位再向前移一米。 第三组(前景的那个人的大小不得变)
  第一张照片:用广角拍,机位的距离自己找,以前景人物大小不变为准。)
  第二张照片:用普通镜头拍,机位距离自己找,要求同上。
  第三张照片:用望远镜头拍,机位距离自己找,要求同上。
   仔细观察这九张照片中,那三个人之间的空间关系不什么不同的变化。
  十一、日本电影的空间观念
日本的电影现象是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的。日本和我们一样是一个东方民族,电影不是我们发明的。根据记载,卢米埃尔兄弟的代表于1896年同时到了上海和东京。可是现在日本却有一个全世界都承认的日本民族电影风格。而中国还在“你说我说”呢。正如一百多年前日本用自己造的军舰和大炮打败了中国购卖的洋枪洋舰。这个传统似乎继续到今天。人家也没有大喊大叫地要弘扬什么,但是却弘扬了。有能耐的人只干不喊的。放心好了,大喊大叫的人都是一事无成的,最叫人看不起了。
世界公认的日本民族电影大师有两位:小津安二郎和沟口健二。他们都是从默片时代就开始拍电影的。小津是从学习好莱坞电影儿开始牟,而沟口是从学习欧洲电影开始的。1930年小津拍了一部名叫《东京大合唱》的故事片(我始终没有机会看到这部影片)。根据看过此片的外国电影史学家和理论家称,他的影片够好莱坞水平。可是1931年小津的影片中的电影语言似乎是完全和好莱坞对着干的。最明显地表现在,小津根本不遵守好莱坞电影儿所立的那个轴线的成规。在他的影片中可以出现这样的镜头关系。第一个镜头父亲把球从右往左扔出画外,在第二个镜头里,那球却是从左往右飞入画内,儿子接球。
   还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一次他的剪辑师忍不住跟他说,你错了。小津问他怎么错了。剪辑师就指出他越轴线的问题。小津说,那你来拍一个正确的。拍好后,把两个方案一起放来看。小津看完后说,没有什么差别,都可以。
   1955年黑泽明的《罗生门》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获得大奖后,日本电影引起了全世界电影界的瞩目。我这里说的瞩目是真的瞩目,而不是那种知吹自擂的所谓瞩目。美国的电影理论家波德维尔说( BODWELL)), 日本民族电影的风格使美国人认识到,好莱坞电影的拍法只不过是电影语言的一种风格,还有其它风格,比如说,日本电影。而到了八十年代,十分明显地是,好莱坞电影儿在学日本民族电影的语言了。比如说,《给戴维小姐开车》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以上所说的仅是事实。那么小津这样做有什么根据,还是仅仅为了反而反。我曾做了一些调查,最后是日本电影理论家佐藤忠男给我的解释最合理,而且最有参考价值。
佐藤忠男说,从日本电影的银幕上就可以看到,在过去的(主要是二战以前)日本封建社会里,人们跪坐在铺在地板上的塔塔米上时,两个人是面朝一个方向跪坐的。日本的规矩是直接看着对方的面孔是不礼貌的,尤其是男女之间更不能如此。所以在生活中,日本人就没有那条面对面的所形成的兴趣线(即轴线),他们怎么会有不能越过轴线的概念呢?这才是电影语言的创造性的创新。小津不是把其它艺术的成规搬进了电影,而是把日本民族的生活习俗纳入了镜头之中。佐藤忠男告诉我说,日本电影所遵循的不是180 度的轴线概念,而是 360 度的空间概念。我在《罗生门》一片的读解中所分析的那六个镜头的段落,恰恰是正反两个360 度。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曾向《没有下完的一盘棋》的日本剪辑师请教过。他没有讲什么理论根据,只是说,这是一个感觉问题。感觉对头就行。确实如此。在一次全国剪辑会议上,我提出日本电影的这个特点,但是有许多剪辑师(按理对此应当十分敏感)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因为感觉对头就行,所以看到越轴的现象却没有感到蹩扭,也就放过了。另外还有一次在上海开会,和

  另外还有一次在上海开会,和上影厂的一些导演一起看《给戴维小姐开车》。散场后,我问那些导演,越轴了吧!他们说,什么?然后回想一下,可不是吗?我们知道,上影的老导演们很讲究这根轴线,可是人家越轴了,也没有看出来。七十年代的《巴顿》至少有四处是越轴的。
   不过我们不说日本民族电影风格是可以越轴的。人家没有轴线的观念,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个观念强加于人。
而沟口健二本人习画,他受欧洲长镜头的影响最深。但他并不是抄袭欧洲的风格,而是把日本歌舞伎的空间观念和日本绘画的绢轴画的空间观念结合起来,形成了很独特的风格。比如说,他的摄影机在院子里横移,经过一个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事件,就象绢轴画那样慢慢地展开。他在景别的运用上也十分独特,在他的影片里没有特写。他认为特写没有表现力。当他的人物向摄影机走来时,他的摄影机就往后退,总是不让他走到近景的距离。他认为远景是情绪感染力最强的。其实他他强调的是环境的感染力。这可能是东方的特色。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你看这景别不是越来越远,而在情绪高潮时,那主人公只不过是天边的一个小芝麻粒。法国新浪潮对长镜头和环境有特殊的兴趣,当他们了解到沟口的影片时,他们感震惊。因为沟口在二十多年前就实现了他们的想法。他们把沟口崇拜为英雄。关于环境与人的空间关系,(详见十三、电影空间变化的发展进程。)
其实这是十分超前的观念,人和环境是不可分离的。如何发挥环境的情绪作用,对于那些只会用特写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个新课题。另外,他的时空转换也是十分独特的。他经常是在一个镜头中转换时空。我有些不太愿意讲沟口的时空转换,因为要让北京电影学院的那位专讲三个时空的教授知道了,又不知道会把它庸俗化到什么程度了。在故事片中在一个镜头中转换时空是比较容易的,可以做手脚。比如法国新浪潮的影片《去年在马里昂巴德》中,女主人公从房间的一角(显然是夜景,窗外是黑的,屋内是点了灯的。当女主人公走到房间的另外一角时,窗外是白天。这很容易做到。沟口的影片就经常这样来变换。在有一部影片中,那个孩子从药店走回家,当他走到一个拐角处,他拐了,可是摄影机没有拐,一直往对着对面的墙推到很近才停下,过了一阵,摄影向刚才那个孩子拐弯的方向摇过去,可那是另一处的街景。可是在《雨夜物语》中,沟口却没有做任何手脚。那个烧窑的人在市镇上中了邪,和一个女鬼住了一个时期,后来一个和尚救了他。他清醒过来后就赶回家去。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死了。他进屋就喊“宫本,宫本”。可是没有人应,屋里十分荒凉,他也没有理会,只顾找他的宫本。他一直跑到后院,又从外面(我们透过屋内的两扇窗户看到他的运动)绕回到屋里,进屋后看到他的妻子(在前景)在灶前烧饭。这是由一个镜头完成的。第一次看确实把观众震住了。当然,一个专业人员看第二遍时就明白,原来是当丈夫往后院走的时候,摄影机不但跟摇,而且同时往后拉,但是因为摇的方向和后拉的方向是一致的,不容易觉察。
   题外话,我把这一段放映给这么多的学生看,几万人吧,没有一个在第一、二次看出它的窍门的。只有一位学生声称他第一次就看出摄影机同时在摇和后拉。这确实了不起。但是后来我有意不做任何暗示地放给大家看,然后请这位学生来分析。他分析得一塌糊涂。抱这种态度是什么也学不到的,自己骗自己
  十二、以雷诺阿和安东尼奥尼为代表的欧洲电影的空间观念
   因为雷诺阿和安东尼奥尼这两位电影艺术大师都是开放的空间观念的现实主义者(安东尼奥尼认为心理活动也是现实的一部分),所以他们认为银幕的空间与现实的空间是相连的。银幕只不过是面向生活的一扇窗户。观众是偶然走到窗前,看到窗外发生事情。
窗外的生活是独立自主的,它不是为观众而设的(即为观众在表演),而且生活也不是仅仅是观众所看见的那一部分。既然是生活中的窗户,那就不是绘画的构图概念。尤其雷诺阿的影片强调摄影机的运动,他的几乎总是在动,甚至是令人觉察不到的运动。在运动中就很难研究构图了。国内有人对电影的理解始终是静态的。电影发明的目的就是纪录运动,他却把这运动全变成静态的了,因此就有构图,多构图这一说。就是克莱尔说的,对于有些人来说,新事物不是旧事物的手抄本,那是不可思议的。
雷诺阿等这样的空间观念当然带来了一系列的独特的表现形式。比如说,由于没有构图概念,所以有时,一个人物会有一半身体在画外,一半在画内。又有人把这称作不完整构图。不完整构图是封闭的空间观念的一种表现手段。它依然以画框为准,由于构图是向心的,因此不暗示画外尚有空间。这样就可以造成一种不平衡的感觉。这是好莱坞类型片中的黑片惯用的手法,用以表现其中人物的曲扭的心态。但是雷诺阿等的空间观念所表现的空间是看得见的(画内)和看不见的(画外)总合起来形成的空间,所以这种现象是暗示你只看见了那个人的一半。还有一半被门或墙遮住了。
还有他们的人物不仅不是象好莱坞电影儿那样左出画右入画,而且即使是人物入画,也不是立即随着镜头的切走进来。那个镜头切过来后,安东尼奥尼总是稍稍等了一会儿,人物才入画。因为那个空间并不属于那个人物的,为什么要让他立即入画。雷诺阿却是等人物离开了画面,他还要等一会儿才切。因为那个空间并不属于那个人物的,为什么他走了空间就存在了呢?好莱坞的成规来看,这叫不紧凑。他们强调纵深空间,因为生活的空间都是立体的。可是法国新浪潮的导演戈达尔却不用纵深空间,因为他认为资本主义社会是丑恶的,不能用纵深空间来美化资本主义社会。我们有一些导演也坚持不用纵深空间,不知是否也出于和戈达尔同样的理由。
   另外,由于摄影机在运动,很难布光,所以他们的影片更多是用多云天气的自然光来拍。当然这就没有好莱坞电影儿的人工用光所造成的那种魅力,一般观众不喜欢看。尤其是中国观众更不习惯看。好莱坞已经设法培养起中国观众看好莱坞电影儿的习惯了,所以他们竟能从好莱坞电影儿里找出教益来。
   开放性空间观念没有成规,上面只是所提出几个代表人物的一些用法,便于大家分析的入手。
  十三、电影空间变化的发展进程
   讲到这里,我们可以回顾一下整个电影空间观念的发展的过程。我们并不是在研究历史,可是当大家了解了一个问题的次是,两位电影学院的年轻老师在讨论可以不可以使用一种发展过程时,就不至于走回头路。在我的经验中最明显的一闪进(前进到将来)镜头时,我告诉他们,他们想得非常好,既然能有闪回镜头,当然也可以有闪到将来的闪进镜头。不过法国导演雷纳. 克莱尔在1924年拍摄的《意大利草帽》中已经使用过了。
  我也曾提到大英百科全书所指出的,电影的发展历史实际上是电影空间的发展历史。突破画框的历史,每个时代的大师对电影的空间表现都有所突破。它这样说是有根据的。我们现在可以从实际情况来研究一下。
   最早的在1910年以前的影片有很多没能保存下来,醋酸片基的胶片不仅易燃,而且保存条件不好很容易变质DETEREORATE。因此我们只能从现存的早期影片来判断。在格里菲斯的两部名片《一

  在格里菲斯的两部名片《一个国家的诞生》(1915)和《党同伐异》(1916)都在对银幕的制式进行探索。他主要用遮挡的方法把银幕变成垂直长条的,圆形的,半圆形的等。实际上这就是在银幕的范围内对空间的表现形式进行探索。在他的探索中,最重要,也是最简单方便的一种表现形式就是利用画外空间。请注意,当时还是无声片。在二十世纪的第十年代里,格里菲斯的《一个国家的诞生》里有这样一个镜头。南北战争结束后,南方的那个家庭的大哥复员归来。他的妹妹跑出门来迎接他。他的母亲没有出来。当哥哥和妹妹准备进屋去时,镜头的机位换中景成从侧面拍摄他们俩正向右边的门(紧靠画面的右侧边)走去。正在这时母亲的一双手从门里(即画外)伸出来,搂着儿子的颈项。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总是用经典的例子。如果我们到现在还不会有意识地利用画外空间,那就十分惭愧了。)在二十世纪的二十年代,爱森斯坦的《战舰波将金号》的敖德萨阶梯的段落中,一个母亲的孩子中弹了,她抱起儿子迎着从阶梯上一边开枪一边走下来沙皇军队走上去,最后她在和沙皇军队对峙的时候,有一个镜头是抱看孩子的母亲站在画面中,左边是一排沙皇军队的投影,暗示沙皇军队在画框左侧的外面。
   1927年法国电影导演阿倍尔. 岗斯在法国巴黎博览会上展出了他的由三幅银幕组成的宽银幕影片《拿破伦》,这是最早的宽银幕电影。而宽银幕电影的概念就是打破标准画框的概念,要让观众看不到边,就象生活中那样。在三十年代,雷诺阿的《娜娜》中,娜娜在捉弄那个追求她的大官,医生和女仆慢慢退出房间。医生和女仆为一组,娜娜和那大官为一组,这两组来回切换了几次,医生和女仆慢慢退向右边的门,最后一个镜头是女仆已经完全出画,但是镜头还持续地停留在那里片刻。这样观众就充分意识到那两个已经消失在门后的人。又是一个画外空间的运用。如果两个人一出门就切,观众就没有机会意识到这个空间,而是紧接着去接受下一个镜头的信息了。
   同时,在三十年代,希区柯克的《39阶梯》中就出现了这样一个镜头:丈夫问妻子,他的那件口袋里装了他的圣经的大衣哪里去了,它原先就挂在墙上的。妻子在画外说,“恐怕是给了昨晚在这里留宿的那个人了”。丈夫一言不发,向左出画,然后听见一声巴掌声和妻子的喊声。
这也就是说,希区柯克让整个丈夫打妻子的事件发生在画框外的空间。但是录音技术于二十年代末已经能够有效地用于生产,于是有声影片诞生了。从媒介的角度来看,有声电影是完全不同于无声电影的另一种传播媒介,它是视听媒介。在电影的发展历史中,一种新技术的出现不仅在美学上给电影本身带来了变革,同时,由于对新条件不能立即适应,或者在技术上存在着缺陷,因此会使电影的制作陷于困境,并且成为保守分子反对进步的口实。比如说,当电子技术进入电影之后,许多人不能正确地使用它,因此给一些保守的人找到反对它的借口。有人甚至说,电子技术是先锋派的东西。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在有声电影的早期,技术的不完善给电影带来最大的危害就是摄影机被迫关进了一个笨重的隔音棚里。由此它就不能运动而变成静止的了。它的空间也就变成隔音棚的空间了,在这种情况下,好莱坞的三镜头法就更加占有优势了。同时由于无声电影时期的聚光灯的线路很不理想,噪声很大,只能放弃使用。可是当时由于胶片的性能很差,纵深背景上需要打光才能正常曝光,现在没有聚光灯的照明,纵深景就不能拍了。就这样,由于种种技术条件的限制,在有声片初期,纵深景没有了,摄影机运动也没有了。值得注意的是,这种缺陷给创作上带来了某种不得已的风格,如柔焦、浅景,正反拍,这些特点已经成为旧好莱坞电影儿的必备风格了。直到三十年代末,聚光灯的线路得到了改进,纵深景才开始恢复使用。例如在1939年的美国导演福特的《关山飞渡》中就恢复使用纵深景,1941年的《公民凯恩》则以纵深景著称。它在好莱坞也成为美国电影摄影师托兰德的风格。
   我们在讨论镜头的时候,magicfire说出他的一些想法,其实是他的一种感觉。在电影里跟着感觉走是对头的,因为它的语言是摹拟人的视听感知经验, 因此我们得到的首先是生活中的感觉。我们现在来分析一下MAGICFIRE 的感想:
我觉得关键是想从电影中看到什么?如果想体会导演的所思所想,而导演拍片的目的也是想把他的想法和感受告诉观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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