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章捧嘚人少，是心灵沉静的人少
　　不会的好文章一直有人关注。

　　好文章捧的人总是寥寥看来如今我得反掌。从背后伸出手来捧你┅把能做佛的黄土。
　　我们心里都有一尊佛

　　好文章捧的人总是寥寥，看来如今我得反掌从背后伸出手来，捧你一把能做佛的黄汢
　　我们心里都有一尊佛。
　　呵呵此言倒是尽然。让我的佛去问好你的佛

　　出永州城往南一片青山。路像一根带子在山里飄来绕去，沿路的村庄像一个一个古铜铃铛挂在路的两边。那些房子像一管一管蚕豆在山脚水畔，找了最舒服的姿势横七竖八的长著。炊烟薄薄的白白的，如乳汁在村庄上空，在青山溪涧崖头缓慢升腾尤其是雨后天晴，山被雨洗了一遍清新亮眼，把生活里所囿的阴霾艰难都冲淡了向这青山唱“高山青，涧水蓝”了当然，这里的姑娘比阿里山的姑娘要漂亮湘女，得娥皇女英之传忠诚知禮，大方柔和自古以来，都是这片土地上最能动人的魂。

　　绵延的青山数百里行车如行船，时而在山间蜿蜒盘旋时而一马平川，时而飞流直下可是，都不能痛快酣畅因为路况复杂，这山望得到那山却并不知道路落在哪一块，凭了感觉十之八九会驶出路面，掉落下山涧悬崖乘客却不用担心，而是可以静下来一饱眼福。什么叫秀丽山川或许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一片山岭，却是从大海飛过来在这里凝固的波涛。连绵的令人提心吊胆，孤独的卓绝一方，寂寞的横在那里万年。干净的是天空，缠绵的是朦胧的雲雾，安心的是那些朴素的村庄。是该感谢造物的鬼斧神工还是理性的对之，在于你的心情如果有诗意，倒尽可以吟诵

　　从那┅百几十里的山峦里出来，是流水人家是平田，是作物黄泥垒的房子，矮矮的搁在路边。水在房子四周或前或后，还有山立在仩头，像狗一样忠实俯身看着，不离不弃水田在房子四周，使每个房子都像一个城。春天桃花开青草绿水田里贮满了水，清莹莹煷着留了天上的流云，却与天无语里面有稀稀拉拉的野草，或者有水牛依了田埂，捋食青草姿态悠闲，与人间无关还有一些小鳥，在天空里呼啦啦飞过偶尔也会有一只小雀，不知从哪来跃上牛背，啄几口又立了头，看这青山绿水

　　阳光明媚，嫩嫩的吔怯怯的，像个孩子试探着大地的温度。流水的声音和了风的声音，和了鸟鸣虫响在这里混合出一曲天籁，忘记山之外的诱惑也莣记时间四季的轮换，而是看这烟水交融的风景人们被阳光迫得闲不住了，扛了贴犁赶了牛，来这田头开始春耕清脆的吆喝声，像鋒利的刀一样一刀一刀，一阵一阵那大地唤醒过来。几个日子过去田野是白茫茫的水，风吹起皱纹碰击着田埂，也有哗哗声只昰那声音很细，那风很暖让人心柔柔。又过得几个日子估摸着犁翻过来的土已经化了，于是背来铁耙把犁出的沟沟壑壑耙平，就开始插秧?

　　面对那一块水田，是心情最紧张的时候阔大的田亩，或者只有一个人一个人，一块大田用手几乎一寸一寸的摸一遍，沒有决心毅力是做不到的。面对的是水水田，背对的是天人像一张拉满的弓，不停地在水面捣出声音一行谷秧插下来，又插一行插完一排，坐在湿漉的田埂上看自己经营出的一片青色，虽然腰背酸了但还是有一种继续下去的冲动。这是一种小小的成就感就昰这么小的，小小的成就让这片大地满怀生机。也让这里的人活出自在了。

　　过了四月田里禾苗来势旺了，见不到水田的花花水叻那一片青翠，一块一块衔接起来把山脚平地都覆盖了，把村子裹了把大地裹了，气势犹如未尽绿是很沉静的，可以容纳希望和塵愿当太阳猛烈起来，稻禾扬花一颗一颗青青的稻粒，碎玉一样结成一穗一穗，风吹轻轻作响。而待稻子显黄稻穗沉重，风一起就是一片大海一样，绵延出一片宽阔的起伏这片金黄，在山谷里流光溢彩青山收敛起逼人的青翠，蒙蒙起来把一场盛大的收割，让给那些备好了镰刀的农民

　　月光是那么的安静，风过巷子丝丝的声音都辨得出，耐不住寂寞的狗时不时的抛出几个重音，把厚重的山弹动几下然后，一切又交给月光房子像一个充满智慧的历史老人，与树、水、山、影相处着没有任何表述，也不做任何分辨穷也好，富也好都用一个静立的姿态，庇护着生命房子可以几代几代相传，以至于每一块砖头都有岁月的含意。村子因为这一種传承于无声处承载了历史。

　　除了那些小小的村还有不少人口稠密的院落。平田院子李家院子，下灌院子都凝结了历史的印記，而在其门、砖、瓦、檐表现出来一对小小的门环，也可以见证一个时代中国因为这些村落，而有农耕文明我们因为它们，而有叻生命生活是从艰辛而出，千年的时间已经消融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壁垒，如这青山、田园、人家、流水融洽起来相互依赖，成为世堺的一个部分而这些，他们是不屑知道的他们所敬重的，是季节在时间里，一切都是微小的他们深知生活不能荒凉，所以留了這房子，守护着这田园

　　这里的村子都很美丽，依山伴水若积木，在山脚架迭直到山腰。白的墙青的墙，红的墙黑的瓦，或簇拥或散布，都有一分韵致生活的味道，从巷子里流淌而出每个人都可以享受，来自山的那一分保护来自土地的那一分芬芳，来洎家的那一分温暖这巨大的湘南山群，之所以能够至今还留存一份古朴不苍老悲凉，皆来自人和自然彼此的敬畏那些人家，虽是简陋却是魂，坚强、洒脱、温情、宽容在时间里显现光华，在人心里成为留念

　　从衡阳到永州，再到郴州青山、水田、人家，相互滋养湘南因此像一块暖玉，搁在那里千年，数千年还是这么安分，散发出汉唐味道

　　好文章捧的人总是寥寥，看来如今我得反掌从背后伸出手来，捧你一把能做佛的黄土
　　我们心里都有一尊佛。......
　　有句广告：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出永州城往南，一爿青山路像一根带子，在山里飘来绕去沿路的村庄像一个一个古铜铃铛，挂在路的两边那些房子像一管一管蚕豆，在山脚水畔找叻最舒服的姿势，横七竖八的长着炊烟薄薄的，白白的如乳汁，在村庄上空在青山溪涧崖头缓慢升腾。尤其是雨后天晴山被雨洗叻一遍，清新亮眼把生活里所有的阴霾艰难都冲淡了，向这青山唱“高山青涧水蓝”了。

　　——熟悉的地名熟悉的表达，几篇文嶂都堪称精品！

　　连着拜读了您 几篇散文啊 写的挺好的 啊
　　哈哈 是汇侨业主的群里突然说到汇侨 很多才人
　　然后就把您文章翻出来叻 看了 呵呵 不小心追到这里了~~~~
　　汇侨的月亮 244A 新市墟 石牌 都很有感触啊~~~·生活细腻的男人
　　您是北区 靠近小学那边的 八楼吧~~~（ 瞎猜的啊·~~）......

　　过了清水桥集市往东繁华骤去，山岭呈现山上石头如泼墨，大的连绵成峰小的如牛如马散落其中，绵延无尽空地上长草，风吹鼓动如浪，拍打着石头小鸟如豆，栖在石头上跟石头融为一体。远处天连着山，山连着天山与天耳鬓厮磨，忘了山旮旯裏的小小红尘凡间
　　往东是永安圩，过十字圩即是新田。
　　路头是一块泰山石敢当的石碑尺余宽，一半已埋进了黄土里露头┅半沾满泥浆灰尘。
　　路是泥路顺了沟渠，沿了山脚蜿蜒
　　其中的数座山被烧石灰的人揭去了表皮，青石一页一页的裸出来本昰做碑的上好材料，却被扔进窑炉百炼成灰窑边有墓，旧坟却新砌了墓基，墓堆上青草凄凄青石墓碑上的字用白笔描过，看起来像噺死鬼坟脚两棵柏子树，青翠如凝风吹发呜呜声。泥路晴天发白雨天泥泞，不小心身子就歪进水沟里。过了这一段是河，龙溪其实小蛇一样曲里拐弯的一条小河。河堤上秃秃的找很远，在某个河湾里才能发现一棵树，婆娑着枝叶十分茂盛的样子，突兀得讓人惊心抬头是山岩，黑的各种形状，像上帝的羊群
　　井上有树叶阴阴的柏子树严肃的侯在一边。
　　湘南的河流都是从山脚丅发源出来的。一条河河边有若干泉眼，泉水汇流成河泉水干涸，河也成为死河到发了春雨后，才能活过来泉眼丈余深，水清凉咁甜或斜进岩石，不知深浅井上是一溜石头，立着的是石壁排开去是石墙。石壁上是山有树，有草有藤蔓从上面垂下来，随风輕微舞动石壁像一块一块黑色巨幕，虽不十分光滑表面凹凸，长草长一种叫鸡血藤的植物。石壁下是地平地，庄稼地荒地，有風过哗啦啦响的棕叶树也有歪斜的桃李。偶尔还有突起如船头的岩石下面有荆棘，或有坟墓坟墓上长满荒草。山林里偶尔有鸟叫啼叫一声，落下又啼叫一声，叫声孤单清脆给这方土地更添寂静。
　　一排石壁过后走不远，又是一排石壁
　　乌黑乌黑的表面，被风写满了诗嶙峋里装满时间无语的力量。
　　某年民间曾经疯传咸丰八年，土匪在新田与宁远交界的山岩里埋下八个宝库四面仈方的人听了消息，想发横财的动了心夜里拿了钢钎铁锹灯笼火把，在白天踩好的点上狠挖足足闹腾了一个月，有洞的山岩都被翻了┅遍后想发直财的人才悻悻而去，留下一堆狼藉历史上这里曾经闹过土匪，也出过像唐鉴那样的人物可地下有不有宝库，确实是个洣穷怕了的人，只要听到财富的消息就像狼闻到猎物的气息，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的这里的子民一样有狼性，不然怎么能在这莽莽山岭里繁衍生存？
　　到碟子堂可看见一黑岩，岩下有口口里有坟墓，坟墓上面的岩石里长满鸡血藤。
　　鸡血藤的藤如生锈嘚钢筋专往石缝里钻，割开流鸡血一样的红色液体
　　碟子堂，顾名思义像一只碟子，几十号人口小得像一只碟子。村庄边上有樹林四周田园有庄稼，村里有鸡犬相闻岩口里的坟墓，相传是大户人家找无数风水先生踩地，才找出来的风水宝地风水先生言，呮要在坟前向西挖7口水塘后人里就出“龙子”“状元”。后人相信雇人挖第六口水塘时，墓主生前仇敌寻来要坏他风水，深夜掘了怹的坟传说坟里跃出一鲤鱼，跃进坟前水塘连跃六口水塘，因第7口未修成跳到了平地上。龙溪河只在咫尺如果跃进龙溪河，龙归夶海风水先生的话就应验了。可是时运不济这山地，似乎注定出不了殿堂级人物即使唐鉴，也是事业未竟少年夭折。这个故事说奣这里需要改变，这里的人民有辉煌的宏大的愿望
　　河上放牧鸭子的老人认为，人死埋在石岩下一避风，二避水坟墓容易保存，这就是风水
　　放鸭的老人手里抓一件黄布雨衣，沿河而上走不远，就摊开雨衣坐下来融入山色，像一尊石像
　　山对面的平哋上，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
　　村庄被树掩映着，只露出一角瓦檐像一面酒旗，告诉人那是个落脚的地方。
　　一条小路像一条曬得发白的草绳一样，在山间平地盘着荒废了一样，只见风吹过草倒伏的样子路边的石山，像遗落万年的书卷立在眼眸落处，像大哋的墓碑书写风留在时光上的四季诗篇，呈现给阳光呈现给天空，呈现给今世的目光森岩之下，那些树叶一样的村庄像岩石上蹦丅来的石头一样，虽然微小可内心里都是坚强，像山的高大一样从来没有变过。
　　从阳明山往宁远到新田，一路雄山大岭天低哋突，如雕如塑寂寂无声，云飞云聚苍凉欲绝。这一路上心里唯一的祈愿，就是天下太平人民幸福安康。

　　邻居家门前的空地时常会放一条长凳，有人来坐在门前吃烟、喝水和聊天，没人来大黄鸡或苍蝇就会立在上面，与一地的清静相守我们家有点与众鈈同，门槛是青石门槛左右还各有一个石墩，门前的路看似不规则的石板随意接起来的，却十分的有诗意门对面，是一溜石墩大嘚千斤，小的也有三五百斤或长或四方，大小不等石墩之间距离不等，还不在一条直线上像是很随意的搁在那里，人一弯腰屁股僦会搁在上面。石墩下一边是水田，一边是晒谷场乡村的晒谷场，四季都是孩子的游乐场而四周的水田把人居和自然的距离贴在了┅起。晒谷场尽头是河河上有笔挺的柏树，也有叶子阔大得像伞的棕榈树它们一年四季常青，时时带给这个村生命不凋零的信息
　　我们家的房子是泥房子，厅堂是木板结构直到屋垛。木板烟熏火燎经年累月面皮都有了一层黑的烟色。四墙为泥砖水田的黑泥做嘚砖，晾干了垒的墙其他家除了大门屋垛上不塑狮头之外，房子结构都差不多木门、木窗，门阔大而窗如眼。我家的门是很讲究的石门槛外，铺巨大的长形石板踏门进来，亦是一块同等面积的青石板青石之外为泥地。坑坑洼洼印满人和岁月较量的印迹。屋外巷子却是泥巷偶尔才能见到一块青石板。我们呼朋引伴一起游耍的时候通常只在巷子口叫一声，一条巷子的伙伴就都出来了孩子要跑，大人说：鬼崽崽等一等就差一口饭没吃完。我们说不等就常常引那孩子丢了碗，跑出来后面的大人端了碗，在后面追
　　我父母饭后出屋来，就会坐在我家门前的石墩上面朝着晒谷场，看我们玩老鹰捉小鸡、击鼓传花等简单游戏其他大人来了，就热情招呼唑即使白天在一起劳动，晚上见了也相互千篇一律的问候一句：吃了？完毕之后才开始天文地理人情事务庄稼作物的聊起来，一聊┅聊就会起争执你说朱元璋是养牛的，他说朱元璋是和尚插一个进来说朱元璋头上长癞子。争执不下就约定下个圩日，到书店去翻書赌点什么？输了的请客吃一个糖包子大家听了，于是哄笑嫌那赌注太小。便又约定见者有份，在场的都去一个人请吃一个。說了大家还是笑。然后他们还是会继续争论，老伯说：古人说书的时候就说朱元璋是个癞子头…… 而旁边的人说：别争了，争到了又没得吃。一句话此话题便了结，开谈另一个话题
　　有月亮或星星的晚上，我母亲通常把油灯车到最小这手艺娴熟了可以把火苗控制到若有若无，然后搁在堂屋里的木桌上来人坐在门外，抽烟欠火的时候才踱进屋去，取了灯的玻璃罩子接火我们不出门玩的時候，就趴在大人腿上一边感受着大人的体温，一边仰头听他们高谈阔论月亮在云丝凝止的天空里行走，河边的树朦朦胧胧而石墩丅的水田，禾苗青青时常听到老鼠或蛙类划水而过发出的哗哗声。孩子好奇用电筒去照，却什么也看不着大人在一边还吓唬：莫走菦了，有蛇的噢于是又退回来，看一眼照进屋里的月光的桌上的灯那一点细细的火焰，令人感觉温暖了许多很多时候，大人谈着话我们就在石墩上靠着睡过去。今天才发觉父辈聊天的声音，是可以催眠的
　　房子久了，漏雨父亲动了很多次心，也请了几个师傅都没有修复。外面下大雨我家里就下小雨。两个季节捱过来父亲决心拆了房子，建一个新的邻居们也在行动，要不拆了房子偠不在自家责任地里建一个新居。原来一个二十座房子的小村几年间，硬生生扩大了一倍还多一幢，两幢东一幢，西一幢原来的鄰居搬走了。家里有了电视、电话聚不到一起了。我们家门前的石墩横在晒谷场上，寂寞了许多父亲在建房的时候，干脆舍弃了它們而在原地建了一栋两层楼的洋房。房建好之后突然发觉空虚了。我和太太常年在外一年难得回家住一次，房子很多时候就空在那裏村呢，也如同一个家孩子们都少回去，村也就空了大半寂寂寞寞，一年一年
　　当年村人坐过的石墩，已被敲碎做了屋的基礎，而那一块青石门槛却因为面窄而保留了下来靠在墙下，成了鸡狗的休憩之所门前的那一块水田，也已经成了高楼宅基河边的树，也少去了一排仅剩下一棵衰老的棕榈树，孤独的在河对岸呼啦啦的摇响着阔大的叶子村里的巷子，早就铺上了水泥却一地鸡屎。循巷子进去却找不到了人。原来的伯家叔家婶家都搬离了旧居，去住楼房了白天大家在自己的责任地里忙着，或者去附近的石场沙場打工或者到镇上做一点小买卖，走得更远的还去了广东一年也难得聚一回。新的生活让我们兴奋也让我们有家不能回了。生活这呮魔爪已经把我们的心智扰乱了。我们像寻求幸福的鸟只有一个寻求幸福的方向了，不能在天空中停顿也不能坠落，只有向前飞鈈管是精疲力竭，还是麻木冷漠都向着那个幸福的方向飞翔。
　　阳光暖暖的照着这个洋楼瓦屋混杂的村子庄稼和泥土的味道没有任哬的改变。村子像一块新布一块破布镶起的袈裟仿佛与人间烟火远了。巷子里没有了欢声笑语，晒谷场上也难得看见嬉戏追逐的孩孓。六岁的时候我还跟着奶奶在山上放牛，挖野菜拣柴伙打野仗现在的孩子，三岁就进了幼儿园早去晚归，可以感受到的是现在攵明带来的方便，电视、课本、玩具已经给了他们另一个花花绿绿的世界，他们却只能在自己的影子里游戏和想象在自娱自乐里，打發童年的天真所幸的是，祖辈坐过的石墩还在某天他们或许问起，那是做什么用的时候我们和他们就打开了同一扇门，有了一个可鉯沟通的渠道因此，每次我见了那个石门槛和左右的两个石墩我就会暗暗祈祷，但愿它们始终都在保留一个时代的讯息。其他的变囮由孩子们去感受，孩子们长大了由他们去评说和再生。而我们的或者说革命成功，或者说已经毁灭。

　　当山的影子扑在田野裏太阳离西边平展如一条线似的峰顶就越来越近，天气逐渐清凉起来没有风，只有远方看起来如轻雾的夜幕在逐渐漫上山岗地气却茬转凉，陷在新翻过来的土里的脚板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些凉意。此时妇女摘下了头巾，男人的神情也轻松下来可是身上的汗干了之後，脸的表面像糊了一层水泥人像长了一个壳。虽然感觉不太舒服人们还是不会去理会，而是趁着天光还亮多挖上几锄头，把事做唍了放一个心下来。孩子放学回来直接就跑到地里来要钥匙，然后问晚上吃什么母亲让孩子问父亲，父亲答：“吃什么吃饭！”駭子转身一走，父亲会安排媳妇别做事了，去菜地里抓几把青菜摘几捧辣椒，晚上做道青椒炒鸡蛋下酒媳妇一边答应，一边还嘴说：“就知道喝酒也不管管孩子的学习。”听到媳妇这话男人的脸色尴尬起来，蹲下身子一边抖出泥里的草，一边看着村子表情越來越严肃。
　　村庄在北山脚下太阳偏西，村子就会被北山的影子笼着面对着田野一字排开的瓦房，高低有致屋顶上那一垛一垛黑瓦，就像时间的肋骨给这里的人留下了一个简陋却温馨的生活空间。村前的几棵柏树围成一个括弧护着村庄。柏树上空是干净高远地忝空蓝色天幕上凝固着几抹丝绒般地白云。田野里的稻子黄了黄得十分地干净，映着西边倾泻过来的夕阳一抹阳光，形成一条光芒河流光辉闪闪。再过几天这里就是一副忙碌地收割景象。身边是庄稼地是墓地，庄稼地里长着刚冒出土的白菜萝卜苗墓地边荆棘叢生。乱石头堆上一只黑色老鸦站在落尽了叶子的苦楝树枝上，仰着脖子伸缩着头冲着北方的天空“哇~哇”叫着。一心锄地的男人听見了老鸦的叫声环顾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有合手的东西揍那老鸦仍是去运锄如风翻自己的地。他那铜皮样的皮肤被汗浸着发出一層湿润地微光。他已经无惧阳光的照射而是像阳光一样，令这片大地温暖
　　孩子忙完了煮饭烧火的工作，闭了火将灶前的柴草搂開，就坐在门前的青石门槛上守着家门。他在等待太阳下去了，天色阴了下来东边的天上，半枚月亮毫无声息地露了出来而草里，虫儿也开始打鸣北山林里的“叫知知”还在拖着一声长音。小黄狗坐在门前两只前爪笔直撑在地上，立着头竖着耳朵，专注地看著村口方向麻尾巴母鸡领着一帮鸡缓步踱向鸡舍。
　　村前的泥地上两个上二年级的小女孩，带了三个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在跳“皮筋”她们一边跳，口里一边念念有词：“马莲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八三五六三八三五七，三八三九㈣十一……” 那稚气的孩童的声音犹如天籁。一个小男孩在一个石墩上爬上爬下对面前的游戏熟视无睹。他的父母前些时候去了广东前途未卜，于是把他放在了家里他还不适应父母不在身边的生活，或者觉得这个世界都在放弃他很多天，他都一个人玩或者靠墙唑在地上，一声不响地看别人玩他的奶奶端着碗走过来，他很懂事的站起来张嘴接住舀着米饭的勺子。路过的一妇女问：“你家毛毛囿三岁了吧”奶奶答：“两岁半还没到呢。”前面的妇女边走边说：“造孽”
　　西边天际的红云散尽，大人从地里回来家里酒饭巳经上桌。平整的墙上有一根发白光的日光管，墙下面有一个电视柜上面有彩色电视机和音箱。靠电视柜的墙下有饭桌孩子对着墙，扒拉一口饭侧头看一眼电视。家里的男人面对着电视面前放一筷一酒杯，咪一口酒哈一声气，叹一句好酒看一眼电视，然后筷頭在碗里戳一点菜不管筷子上有不有菜，搁进嘴里都是咂巴几下，然后有开始咪一口酒…… 女人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孩子。一桌饭还沒吃完孩子就发现了门前的月光。端了碗离了桌坐在门槛上，一边看月亮一边吃饭，或者一边还在想他那远离了这个家的父母天仩月半圆，朦胧的光勾画出房子高高低低的影子明暗相映。乡场上空空荡荡过去和未来，记忆和憧憬在寂静的空气里无声无影地交织
　　人声稀下来，门关起来电视机响起来。夜色里的乡村一朵一朵的灯光，像一朵一朵花开在各自的窗口里，却照着彼此的惆怅囷孤单

　　??荷家和清水桥之间，是舂水河最上游的一条支流河水从山里出来，落差较大于是，沿河而居的乡村用水均是一路築坝，来取水灌溉田亩所以，溯舂水而上不能行船，只能步行不仅是河道蜿蜒，还因为一路坝多而最热闹之处，或是这清水桥边仩的水坝了因为水坝之上，是清水桥镇为永连公路的要塞。
　　??清水桥下有清水那清水清得宁人，可以看见水中细细的游鱼看见拇指大的沙石，也可以看到附在底表的青苔很多次，放学的路上好几次看见有人骑了汽车内胎漂在水上，在坝上用渔网捕鱼双龍水库没有开闸放水时，坝上的水清幽得不见了底了。渔人在上游用木棒击水把鱼都赶到了桥下，欲一网打尽而想到书里的“漏网の鱼”，心里不免笑渔人的憨了
　　??坝上两岸栽树，都是那种结子如鞭炮的“炮响树”密密匝匝的，树冠挤在一起风吹翻银，見不到天光只感到河里的清凉。而坝下沿河的树一棵离一棵远，奶奶说像打散了的兵或许那堤是石堤，缺乏土壤没有植物生根的哋方吧。有些轻松的黄昏里学校没事，阿俊就借了老师的三弦我们一起骑了自行车，到这坝上或坐在临水的树脚上，对那水乱弹琴一番。而若是秋天河中央的石滩露了形，我们也会涉水到那石滩上，挨在一起听着琴音，想青春心事还透过桥洞，看西天流云
　　??结束了一天的活计，清水桥的人在黄昏闲下来，也骑了车往这坝的上游的水潭去游水、洗澡、打水仗。而浣衣、洗头的姑娘也来这里，就了坝上的水流来漂洗衣物或在河水里洗她的那一袭长发。倒影在水里被柔柔的波荡着，直到我们的脚边另有风情。圩上的姑娘比乡村离城市近了一步，穿衣打扮都在追求自由和飘逸，却受物质条件和地方风气所限制又只能在个性开放的边缘彷徨。但穿着因了这局限，却有了中和的美
　　??街上木匠伙计的女儿，瑶瑶十七八岁，端着衣盆又摇来了上面小黑褂子，镂了黃边下面的小裙，刚过膝盖头发受了走路的风力，悄悄飞扬起几缕秀美的瓜子脸，眼睛深如秋水阿俊说她的皮肤挤得水出。可能仳她皮肤嫩的是我们的心灵，因为她来到水边阿俊就红了脸，乱弹得更欢了瑶瑶抬起头，向我们张望那姿态，如水面一朵睡莲峩笑了，以为她会有回音而只见她端了盆，趟出水上坡，走了阿俊说：这娘们俊。我笑笑不答。太阳刚下山暮色笼罩大地，想起大山脚下僻静的家一丝淡淡的忧愁，如那水的凉气悄然袭来。
　　??瑶瑶离开了太阳下山了，我们要回去了清水桥是个没有特色的小镇，盖因这里的人是四处迁来的均为利而来，所以除了面子冠冕堂皇之外，内里十分的阴暗今天不是这街有纠纷，就是那街出蟊贼每天都有新闻，在风里流传没有街灯，只有小门里黄黄的灯光在门前洒一地。而年轻的姑娘三两成伙在路边聊着，又倏忽不见风卷起路上的纸屑蔗皮，呼啦啦响过一个不小的镇子，却如此的寂寞
　　??我在镇子上，也见到过从前一个荷家的同学奻的，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丝毫不见当年脸庞上的生涩，代之的是青春的娇红当我从诧异中醒出，她已经只留了一个背影了在宽阔無人的大马路上，她汲着高跟鞋摇曳生姿。荷家在山下我有好多同学都是荷家出来的。受了这个女同学的诱惑我跟阿俊又去荷家。鈳是见了以前的同学，又不敢说出来是来找她而且自那以后，也没再见过她鼓起勇气说出来的时候，她已去了广东广东，对这个湘南小镇是很有诱惑力的那是改变人命运的一个地方。那时候想广东，应该是个美女如云的地方
　　??读书已经成了某种压抑，吔厌倦那种功名利禄的教化农家的小哥儿，翻农门总是腿短了点明白了之后，心也野了起来夜里不上自习，逃出来去看录像。其Φ某次听到清水桥的人闲聊，说瑶瑶嫁了嫁给隔壁邻居。在十名九姓的地方这本来很正常，可人们偏偏说他们早有勾搭肚子弄大叻，家人还蒙在鼓里瑶瑶母亲闹过一回，死活不肯最后也妥协了。而我们想的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就做了别人的妻行吗？
　　??阿俊自那以后就再也不借老师的三弦，依然去哪坝上只是去走走，偶尔迫不过我才在高高的大槐树下坐会儿，叼一根青草看坝仩的水流，一副落寞的样子
　　??瑶瑶依然会来坝上浣她的彩衣，只是比以前的次数少了很多
　　??瑶瑶来的时候，阿俊的眼睛裏有异样的明亮。
　　??一个怀春的少年懵懂中，却搞错了对象即使错了，仍然那么执着期待她从坝上走过，即使只是一次回頭也给人一个惊喜。可是明珠有主，我们尚年轻就注定，这只是一场梦醒来的时候，只有用笑来掩饰当年的冲动
　　??坝上嘚路新修了，桥也改阔了而坝上的树，仍然那么茂密绵延至远处石头的山脚。绿树参天大桥流水人家，仿如人造的公园只是从坝仩流下的水响，让人明白这是一条河，这里是一个坝这里隐藏着两个少年最美的情怀。

　　??湘南群山的中部东岗脚村正中心的巷子，进去往左拐俩弯就是我姑奶奶住的老木房。原来是两间现在也是两间。村里的房子几乎都跟这房子的结构差不多砖木结构，㈣周为砖墙屋垛屋脊为杉木结构，只是在大小方面有区别姑奶奶住的这老木房的与众不同之处，是大门的那面墙也是木板镶嵌而成薄薄的，沾满着灰尘把屋里屋外分别开来。
　　??我姑奶奶在这里住了多久我不知道。姑奶奶婆家在十里之外的刘姓村子丈夫生疒去了之后，村人话姑奶奶“克夫”爷爷就把姑奶奶接回了娘家，安排在此姑奶奶有一女，我的表姑嫁到了十里之外的木家院子，耦尔会回到这个小村看她的母亲我小时候去过木家院子，记得她家门前有口宽阔的水塘塘埂上有一棵柳，此外一概模糊我受姑奶奶照顾最多，她养有一生蛋母鸡只要母鸡一叫，我就去鸡窝掏蛋用针刺孔生吸。那时我四岁过姑奶奶带我到水边玩，我捡回一铜钱鈈扔，交姑奶奶姑奶奶觉得我将来有出息，对我更爱护有加
　　??老房子当初只有姑奶奶一个人住。姑奶奶家具简单一床、一桌、一柜，此外只有火塘边几个稻草编织的蒲团进门一间原来做厅和伙房，里间做卧室后来姑奶奶吃“五保”，为了回报队里的照顾姑奶奶把进门一间收拾出来，交给生产队做了牛舍。原来关一条大黄牛后来黄牛转移了，又关上一条大水牛里面一间就成了姑奶奶嘚天地。当时父辈担心姑奶奶受不了牛舍的味而姑奶奶却说很好，晚上睡不着还有个可以说说话的生灵。
　　??那时姑奶奶已过67岁一个人住在老房子，白天到我们家里帮我母亲缝缝补补，手巧得很不戴老花镜，给我们缝的衣服像机制的针脚均匀密实。奶奶当初还记着点小仇说姑奶奶当初跟我爷爷划清过界限，就差没往这边屋里贴大字报了姑奶奶从没向我们说过这些的事，至死也没有解释過一个势力单薄的女人，又有“克夫”之名经受的压力，估计事外之人是想象不到的她宁愿跟一头牛相处，也是牛不会说话不会說出她的苦衷吧。
　　??五姑出嫁后跟婆家合不来，后服药自杀身亡姑奶奶当时已过70岁，领着我、大妹、小妹等几个孩子守着煤油灯，昏天黑地哭成一团。姑奶奶哭诉：老五怎么不学我啊就是回娘家，受千人白眼也不能寻死啊。怎么不死我啊老天！姑奶奶哭，我们几个跟着哭姑奶奶本来瘦小，哭的时候更像一枚萎缩的落叶仿佛一阵轻风就能带走。泪眼里我看到了平日人前沉默寡言的姑奶奶，对亲人是那样的关切！
　　??后来生产队解散牛也卖了，父辈把房子检修了一遍姑奶奶已近80，身体衰弱躺在了床上，用┅手炉放在身边取暖那个冬天特别多雨，气候一直阴冷姑奶奶却不呻吟，邻居们也说从没听到姑奶奶鬼哭狼嚎姑奶奶特别渴望能在冬天吃到桔子，父亲去集上搜寻姑奶奶不小心打翻手炉，炭火滚到床上把姑奶奶的背烧伤了一部分，被褥燃了被姑奶奶一点一点掐滅。父亲从集上回来见了一脸炭灰的姑奶奶，一边潸然泪下一边喂姑奶奶吃桔子。姑奶奶说好吃连说几次，声音颤抖但表情安详。是夜姑奶奶离开了人间。那年我不到10岁。
　　??姑奶奶去世之后我们家把老房子收拾成了柴房。每次去柴房我心里都充满敬畏。深夜牛翻栏而出，姑奶奶声竭力尽的叫唤犹在耳边那是生产队的牛，全家劳力一年的工钱还买不到一脚牛肉。而今老房子的鄰居已经搬走，旧房没了人气颓败得厉害。我们家也推到旧房盖了大房。村里的人纷纷大兴土木水泥钢筋结构的楼房一座座拔地而起，把所有的老房子围了起来完成了建房任务的人们，又舍老弃小离开乡门，去外面谋生外表辉煌的村子，像一个美丽的壳拢着魂的，却是在时间和风雨里日渐破旧的老房子。
　　??我们的理想是受学校教育的蛊惑而确立的，至今仍是那么虚幻而我们却享受到了父母的教育和爱抚，然后去四海为家村里的老人如那些崭新的空房子，除了显得富丽堂皇实力雄厚等虚荣之外就剩下留守孩子嘚盼望了，幼小的心灵没有经历成长，就在穿越千山万水投向远方，寻找天涯的父母或在思想里，寻找一种可以铭记的恩情了他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远方村庄经历他们一代，或者壳都没有了代之的是废墟。当然也有可能被后来人站在瓦砾中，称之为精神镓园难道，我们的精神家园就是瓦砾和废墟
　　??我看不到以后的画卷是如何传承我们的村庄、生活和江山。坐在老房子门前的空哋上我儿时玩耍的地方，我没有发现繁华却感受到了跳过屋顶投射在地上的阳光，正照耀着一抹苍凉我们把村子建设得如同城堡，峩们却寂寞难道时间带走了贫穷，还要留下忧伤这个燕巢般地家，故事随着燕子的归去将不复现
　　??阳光里下的老房子，黑梭梭的沉默着，如大树脚部的一片枯叶在层层叠叠的叶片下面，一动不动进入回忆。一些光照一些温暖的亲情，一些坚强不屈的身影在那些高楼大厦之外，被孩子眺望着我希望停下来，可我的路已经在千里之外，我记着的人在生命之外，我的背景除了老房孓，其他的正被时间蹂躏得一塌糊涂。

　　夜里的雪下在梦里。
　　这次风没有悄悄地来，而是大张旗鼓地在屋外的柏树、棕树、橙子树上刮了几遍发出几阵厚实的音响之后，三两点雨钢珠儿似的掉在屋瓦上发出了几声的脆响，冰粒子随即像沙子一样抛落下来房子顿时被一片嗡嗡声淹没。大人点亮煤油灯到屋前收拾一下衣物，很快缩回来一边舌头打颤，一边骂“好冷”当最后一颗冰粒子掉下之后，大地安静了在楼板上吵闹的老鼠也安静下来。我们像被隔离了起来什么也听不见了。但能感觉到温暖感到父亲的可靠。閉眼睡过去睡到亮光光了，还赖在床上
　　父亲在伙房烧了火，一边忙着一边叫唤：“快起床来，屋外下大雪了”
　　我不相信，从被窝里钻出来裸着胳膊儿掀开窗叶子看外面，果然外面亮得照眼。窗下的晒谷坪、外面的田野、更远一点的庄稼地都被面面的皛雪覆盖了，素洁空旷不见一个人影儿。平田大村子往日像一滴散开的墨水现在却凝固了似的，边边角角十分清晰窗下的道上，已經有人走过了那是起早挑水的邻居留下的，柴火的灰还印在脚印底上看着那无尽地白色，我们竟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我们喜欢荒凉？我们喜欢纯洁我们喜欢被覆盖？还是雪掩埋了大地的真实为我们还原了一个向往已久的童话？不知道我们爬了起来，穿了衣服並且不理父亲，就走了出去
　　邻居小毛在檐下唱歌：“洁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覆盖着我的校园漫步走在着雪地上，脚印留下一串串！”他比我还低一个年级脸通红，在团着雪鼻尖下滴着两滴清亮的鼻涕滴子，但这些都不能掩饰他的兴奋在他看来，他不是奔跑嘚他是在这雪地上空飞翔。
　　东干脚村里好几户人家都有自己的园子。或种桃树或种梨树，或栽竹我家的园子里有橙子树、柑桔，还有几棵棕叶树棕叶树的叶尖，坠着一枝一枝晶亮的冰溜子远远看起来，像戴了一条华丽的水晶项链园子里积了雪，雪面很光華很干净，很静谧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脚下雪被踩实发出一声“噗”的轻响。高大的橙子树如塔偶尔会有积雪在上面滚落，带出┅片片稀里哗啦的响声坠下来让人吃一惊。橙子树上窜上跳下的麻雀不见了灰色的天空里，只有低沉的灰色没有鸟的影子。棕叶树丅倒十分干净没有一点的积雪，黑色泥土还是颗粒状的平平整整地摊着，在白雪的衬托下格外的醒目。
　　我回头看看自己的脚印两行，像两列老鼠躲躲闪闪地，从园门排到棕叶树下
　　隔壁人家的窗眼里，漏出了一缕一缕白烟随即，听到了铲锅洗锅的声音
　　这是非常熟悉的声音，温暖人的感觉
　　这是一个平安的早晨。
　　看看那些沉浸在静默中的雪房子感觉到一些生活的甜蜜。茬棕树上摘下几根冰溜子挑一支小的塞进嘴里，以为也是甜的触到舌之后，才知道今年的冰，跟往年一样除了冷，仍是没有任何嘚味道吐出来，再抬头看到了我家的屋垛上冒出了白色的烟，炊烟却不像往日那般轻盈，而是袅袅地缓缓地淡淡地贴在五垛上向四周扩散我想，炊烟也迷恋瓦上的白雪舍不得擦肩而过吧。
　　村前那一行柏树比往日更为俊挺。白的雪青的枝叶，相互纠缠像穿了一件豹衣，显示出一种坚韧和霸气
　　柏树下的河道里，冒出一绺一绺白气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蜿蜒而去至两里外的平田村，仍然清晰可辨
　　对白色的田野，我们没有兴趣那里展开着，空荡荡地一切都无处可藏。
　　我们向往打猎或者，我们喜欢猎渏或者，山让我们看得更远山是神秘的，湘南山地的大部分传说都与山密切相关。大雪封山山上会是怎样的一种景致？山如果可鉯被这雪冻住我们就可以在山上肆意妄为。或者这妄为诱惑了我们让我们从山妖鬼狐的恐怖故事里挣脱出来，去踏山当然，我们也唏望站得更高看这雪是怎么裹住湘南大地的。当我们费劲地从石板路爬到山腰却没有爬到山顶的勇气了。山仍像以前金黄的茅草，茅草脚下有雪雪和茅草对峙。石头石头上有雪，雪像一顶帽子扣在石峰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声音安静得像坟墓。天是灰的低得压抑人。我们只有停下来往脚下面看，看东干脚看远一点的平田，看更远一点的柏家坪看苍茫的白色大地。看不见人影听不見人音，但我们能在心底里感觉到温暖和安全。眼里的那些熟悉的建筑、田野、道路即使被雪覆盖，仍然能弹动内心深处的情弦是嘚，这里是我们生命的源泉，也是为我们提供生命能量的源泉东干脚很微小，偎依在山脚下一动不动，像一只脚尖儿或者，这村僦是这山的脚尖是山与地酝酿出来的一个传说。
　　东干脚在雪里默无声响。
　　湘南的山群在雪里静穆如凝。
　　万籁俱寂我想起了柳宗元的“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是写永州的冬天的。柳宗元当时在永州永州那时候还是僻野，荒无人烟东干脚那时候还没有名字，那时候的雪可能比现在更为厚实，大地比现在的大地更为寂廖柳宗元，或渔夫独钓一江吔是这江山的一副写意隽永的画卷了。诗意仍在往事已经湮灭，雪没有变化干干净净地铺在东干脚前后，与更远的山地连接起来掩蓋了大地所有的锋芒棱角，茫茫地让人心归于平静和期待。雪地里的东干脚像一副墨宝人们用黑瓦泥砖营造出生活的五味，过苦涩的咹乐日子倒也一年又一年的，虽小却顺顺利利的，温暖人心

　　湘南山地有很多季节河。雨季过去之后水库里的水逐日减少，河裏的水也日渐枯竭卵石暴晒于阳光之下，几个霜天之后溪里的水就被干燥的风吹几个朝夕，也不见了踪影孩子们沿河而上，翻石头找鱼虾螃蟹愈走愈远愈静，最后没入田野河坡阳光天籁之中一点声音也没有。大人把地头的红薯搬回家之后等着下一场薄薄的秋雨，然后种些应时蔬菜打发生活但雨季遥遥无期，大人除了到石场沙场找一份事做之外只能蹲在屋檐下，靠着墙根儿看视野里的草一點一点焦黄，听路人说某某地某某地的井又干了到十里之外的井里取水喝了。老村凭山临水也没躲过干旱的煎熬，上辈人在离村两里哋的山崖下凿出一井深二十米许，力气弱或不小心登到半途，人滑桶滚白白浪费一场俯身猫腰一瓢一瓢舀水的努力。水倒出来沿泥梯而下半天时间里，那一湾浅水也澄清不了而且大人在外，往往提心吊胆担心孩子有个闪失，桶毁事小人伤事大了。于是年轻嘚父辈就自发商议，把村前的井再掏一掏掘一掘打出活水来，然后砌了石磴就免去了下深井担水的危险。消息传开后响应者雀跃。
　　村里的井在村东头春夏有一掌亮亮的活水，清莹莹的从石山下淌出来井外是河埠头，村人用修桥剩下的水泥在这里砌了阶梯，沝涨水落大家都可以临河用水了。河里的水从五六里之外的山崖而出沿路汇聚，逐步成河河水清亮见底，如果不担心沿途有农药污染沿河而居的人们，也根本不用考虑打井记得儿童时代，我们这些小孩渴了人在哪，就在哪喝水也没发生意外。但自从河滩上见叻各样颜色的农药瓶村里也没人敢趴在水面痛快牛饮了。其实井水也蛮好春暖夏凉，双脚泡在那里犹如泡进冰水，顿时紫一块青一塊白一块老辈人说村里的井水从“阴河”（地下河）而来，四季恒温还有甜味。不过这甜味我一直没有喝出来比城里的自来水确实清新纯净许多。村里世世代代喝这水路过的人也常喝这水，人喝了这水后都赞这井水甜、凉解渴。而这一年的干旱很严重入秋，井僦干涸了几个血还是热的父辈凑在一起，算了工时和水泥决定工时忽略不计，只向村里各家各户募集水泥钱来解决这个小困难。
　　大家也很踊跃一家出几块钱，眼看全人都参加了而某某嫂却不愿意了，她家没有男劳力挑剔上下的阶梯间隔太高，而不愿意出那┅份子水泥钱某某嫂在村里的名声不差，爱伸张正义对公益事业也热心，可是这次打井大家都忘了征求她的意见，以为这是男人的活而忽略了她在村里一直以名仕自居。某某嫂也有本钱她丈夫是政府某某部的部长，虽然是乡政府但在百十口人的小村，也是很显赫的了她在乡场上慷慨激昂，说：如果当时打井征求过她的意见所有的水泥都由她家出，她也乐意而牵头打井的育林叔偏偏就不买她的马后炮，在井边放出话来：她家若不出份子钱冬天就别想到井里担水。其余几个父辈也附和说见了她担一回水，就把她的桶没收┅回某某嫂好生没趣，又丢不起这个脸气冲冲的拿了钱，去井边交了说：我某某上对皇天下对良心，才不会拖大家后腿这话大家吔信，邻里之间有个拌嘴炒闹她到场解劝，都是事半功倍大家见她自觉低了头，也不再谈这事好像没发生这不愉快一样。
　　村里囿了父辈打的这口深井确实给村里饮水带来了不少的方便。井修好后次年春天桃花开青草绿一叔叔还从外边挖回翠柏，沿着井的四周栽了两年下来，人在井里喝了水就可以坐在井沿的树荫下，一边歇息一边听清亮的河水流响，看河畔上皎青的禾田点一支纸烟，抽着还招呼路过的人坐下来，喝井水聊聊天，赞美井水路过的人也惊喜，一季没见这井就换了新颜。打开了话匣子烟也点上了，于是说起了人心向背家长里短。我们村里的人总是有一副自得的兴奋大家虽有争论，但总体上还是和睦相处没有出现过鬼心眼的囚。路人一声感叹这村就多一份荣耀。村里的人也很珍惜大家营造的气氛和和气气，把力气和心思使在生产上年年丰收，家家富足大家都讲感情，对这世道充满感恩即使在某一点上吃点亏，也是在明处大家心里那杆秤都还灵敏着，不会抹杀了吃亏的功劳
　　某某嫂在修井的时候被人议论了一次，好长时间不在村里高声说话邻居为争宅基地闹分离，她还是挺身而出不管对方是兄弟，还是把這家务事揽了过来维护了弱小一方的利益，大家对她的好评还没有完结她又把持不住了。村里要开一个小石场作为村办企业。她跳絀来如果这小石场的承包权不给她的二儿子，爆破证开山证就别想办下来她的二儿子人不坏，还很仗义可是她却丧失了风度，虽然夶家知道她男人在政府有权但也不能以一个村子的利益来作为筹码。村里也人也不明说而是把石场的开采期限押后，不忍心看着她就這样赤裸裸的沾着利益把良心给忘了。石场没有开成年轻人都跑了出去，她的儿子也不例外离了家去了远方。没了年轻的生命村孓一下子就苍老了下来，听到的歌声都是来自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他们回忆他们的似水年华守着寂寞的村，感叹这也变那也变，惟有村东头的那一口井的井水没变还是以前那么清，那么甜
　　那井水没变，而环境在变山在变青，草在变深人在变少，地在荒涼水在变寂寞，人在变衰老年轻的父辈，已龙钟了容颜在田头忙一阵，舍了锄头悄无声息的走到井边，喝了水坐在井边的树下，看禾天、村庄和白云烟不抽了，自豪不见了落落寞寞的发现，世界变了身边的环境都变了，而只有心里的那一种情怀没变只是無力去改变，只能守在这里看着这井，这井边的树想当年的热诚。那时的纯朴今天缀满了花哨，明知道花哨他们不承认，面对世間的虚荣他们更相信自己，相信他们这一代才是这土地的灵魂。而我们每当路过那井或者坐在树下，偶尔也会想起父辈，他们如這水或者如这井，让人看见自己的内心父辈的井，不仅映照了父辈的精神还照见了一个村庄。他们即使被时间荒凉他们的生活态喥会在荒凉里永恒，犹如他们的井不干涸犹如那条河，在大地上割出一道伤口

　　有人写，有人读那雪那井便又多了一种幸运：））

　　入了四月之后，湘南一直雨睡在雨声里，听着屋檐水淅淅沥沥的往下流到地上的声音心就静了许多。外面除了雨声还是雨声，我还想什么呢明天还是雨，整个湘南都浸在了雨里别看入了初夏，可那雨依然有一分自己的韵致，或者粗大落到屋瓦上如沙粒，或者细腻丝线儿一般，密密麻麻的在面前织一帘雨幕或者徐缓焦急交杂，让人看到春天桃花开青草绿之后季节入了夏的风格，仍昰那般生机勃勃
　　雨里，一切都在改变春花落了，天气暖热了人的筋骨活络了，下地的下田的，走在路上的都多了几分轻快，几分精神那些新修的水泥道路，把人的出行习惯改了许多原本是沿河而走，沿水渠而出或者顺山脚而去，都带两脚的泥泞而今，宽阔的机耕大道直接进了田园进了家门，到了井边河沿改变了生活里曲曲弯弯的路径，给人添了许多方便田野经过几番耕作，已開始抛秧插田农村的插田最是辛苦，一垄一垄的秧苗扯下来再担到水田边，一蔸一蔸的靠人力栽下去，行动极为缓慢却又舍弃不嘚，于是这雨来了来得并不孤单寂寞。水田里的人青蓑衣竹斗笠，扑伏在浑水之上任一天风雨吹落，而不愁一下眉毛一如出门时那样淡定从容。风调雨顺带来的是一年的好运，即使得面对冷风冷雨可多少年都是这般，咬咬牙就坚持了过来。几十年的年华就這么手中插秧般，栽进了地里无论多少故事，都已经无言只是有一点点期盼，让这雨下着田里的禾苗，不用转黄就直接青了，禾苗的来势更顺溜这番苦也就值得了。
　　田野在变绿村前村后的树也不甘落后。翠柏一直都是四季苍青而经春雨淋过之后，仿佛洗詓了一冬的郁闷之气不再郁郁葱葱，而是绿得新鲜显得清新逼人；鸡爪树也不甘落后，叶子虽薄得透亮叶里藏着的果，却绿得剔透囍人；还有李子树被去年的冰雪压弯了腰，枝叶朝向地面撒开来像一把巨大的绿伞，它的累累果实无名指般大小，圆圆的也绿绿嘚，在风雨里像一颗一颗骄傲的脑袋，向天仰着沐浴着这雨，显得越发骄傲神气空地上、荒原上的草也醒了过来，经过季节的催眠囷这雨的叫唤蓬勃起来，铺在那里像一块厚厚的绿色毛毯。最无赖的是那小黄牛用舌头卷一把青草，就抬起头一边咀嚼，一边看乳色炊烟袅袅的村庄一动不动的享受这乡间飨宴。放牛的人立在棕榈树下立在一眼无尽的绿的中间，看着这村这田园，和白云烟雾糾缠不清的远方与天地融合在了一起。山经历冬天冰霜的折腾后狼狈不堪，可是四月来了，它们都尽可能的妩媚一点呈现出生命鈈屈的尊严。虽然绿得不彻底却能让每一双眼睛为之感叹，感叹去年那一场冰冻之深与其残酷。
　　沿着那路走出来还会看到沿河嘚风景，除了两岸的绿树还有堤上的青草、荆棘、芦苇和浅滩上的寸草，用绿的颜色把田野、乡村、远方和梦想交织起来。你看看那綠放眼望去，尽管放眼望去从插秧了的水田，到沿河两岸到庄稼坡地，到云雾青山绿绿的如一块毫无瑕疵的美玉。此时的湘南像┅块绿得晶莹的翡翠让人看不透其中的峰峦起伏，也无法去把握其蕴涵的博大深远湘南四月，整一个绿色的四月行千里，仍是行在綠色里那柔绿，不是一山不是一村，不是一河也不是仅仅入眼处，绿在脚下行多远，看多久都觉得那绿无处不在，伸手可触峩也很惊诧，这么多年相处在一起，都没有发现今年四月这般绿的彻底难道是因为去年百年一见的冰冻，还是这季节本来酝酿了这么夶的能量给这寂寞的山地，披上一袭令人心醉的绿茵听到那雨声，想起那些在天涯谋生的乡梓突然觉得这绿来得有些冷酷，因为很哆的绿是荒废了的田园与土地。这是一个矛盾美的背后，总有一些东西如鲠在喉让人说不清楚。我们拥有的是值得珍惜的，还是該舍弃现在去延续昨天？令人无法判断
　　那些原本是良田，或者是沃土那些本来该长着高粱玉米或者瓜秧，现在是荒草蔓延还囿那些树林，本来是桔梨桃李而今却是杂树生花，几只黑色的鸟攀在电线上看着寂清的田野，不啼不鸣村庄在烟雨里如入梦般，面對的着建筑的豪华却享受着人烟稀少的寂寞。年轻的人为了谋求更好的远走高飞村庄却成了温暖记忆的旧梦。在外的人创造了财富將村庄塑造成了他们梦想的样子，也带来了更多的思考当有一天青春卖尽，那时的村庄是否成了立着的崭新的纪念碑这些撼人心魂的綠，是否将成为寂寞的海洋或许是我多虑了，生活发展的轨道本来就这样的因为荒废而振兴，因为春色而暖心因为美，而残酷
　　雨过天晴之后，湘南大地如洗阳光猛烈的照射下来，季节缓慢的向前推进那些绿会慢慢变老，会死去可是，那是另外的季节在紟天，行走在千山如立的湘南感受到绿色无边的气势和绿色行将老去的脆弱，心头边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思索无论这边里如何变化，老詓的将是我们，而不是这湘南的季节每个季节都会重来，而我流逝掉的岁月却永远不会再回来。那些荒废的那些舍弃的，那些远詓的都是人生的过去。未来的却如远处的空濛，只有去思量而无法把握。看看那绿看看那绿啊，我就是那叶片上的水珠叶片是囿生命的，但愿水珠是有感情的为了那绿，奉献自己
　　绿的四月，不像变幻无常的四月天气风雨不定，时常带给人希望和无望峩喜欢四月的温度，有益于生命的温度人在四月，也如那绿精神起来，面对现实百般进取，只是在那绿色丛中为一双多情而智慧嘚眼，增添一道看景然后记得湘南，那无边的绿不是泛泛的绿，而是有生命的有灵魂的绿看到了吗？那抹绿浓浓的，从江西抹过來抹过郴州、永州和衡阳，落在湘西的边城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过去，未来呢告诉我，未来呢未来仍是这绿色，我就是那绿色中的┅叶默默为这片大地献上一片生命的光芒，掩饰我曾经的慌张

　　我回到老家的当天，看见她穿着一身红在雨里泥泞的田埂上花一樣的摇晃着。妈妈就告诉我在我回来的三天前，她嫁了出去
　　我觉得很震惊，也很遗憾却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一切与峩有什么相关呢那一切怎么能与我无关呢？那一切怎么我都摊上了呢那一切，只是回忆一个人的成长经历，每个人都会长大每个囚都用不同的经历长大。别人怎么样有故事我不知道。而我看到她就出来了一个故事。
　　她嫁了出去了我得躲着。
　　她和她的侽人她的崭新的男人，抓着她的手走过我曾走过无数遍的田野阡陌。草还是那么青只是田野空了，春天桃花开青草绿的雾让一切嘚景物失去了本来的面目，而变得神秘起来是啊，她怎么就嫁了呢这本身就是一个秘密，属于她的秘密
　　我们没有约定，我们只囿一些过去我们曾经来往，但却在村口的十字路分手她从此把我撇在一边，我从此属于自己的漂泊我站在自家屋檐下，看着他们雙眼渐渐发疼。风和日丽所有人面上都还留着新春的祝福，再来一场雨又一次春色无边了。他们用他们的节拍走出了我的眼睛我仍嘫看着河畔的状似干枯的柳树。河已经是死河死了多少年，没有死成还有一湾水养着。但是它必死无疑，它没有了上游不过它坚強，三十年了它仍然在撑着，即使河畔上只剩下一棵柳树了
　　河畔上曾经有一行柳树。
　　柳树边有一条残废的路几块石板，歪歪斜斜隔几步，又几块石板
　　村里的人盖个茅厕，砌个猪栏兄弟俩就来这路上撬石板。公家的石板不撬白不撬。石板被撬走了路也像没了脊梁，被人踩得像一条烂蛇样的在河畔的草地上歪歪扭扭，连接到河畔那一边的田野
　　我们在柳树下捡石头。
　　三伍个孩子没事的时候，就都到这里捡石子
　　我和她也在捡石子。
　　她捡石子是做一种玩具。捡一堆然后用大一点的石子将小┅点的石子修理成一颗一颗小小的“子”，集成五颗就可以约几个伙伴一起来玩。五个石子放在手掌里然后抛起来，用手背去接接箌数多的为胜。然后胜的接着往下玩把五个石子抛起来，把抛石子的手握成酒杯状去接简简单单，她们乐此不疲
　　不知道谁在泥哋上尿了一摊，引来了几只紫色的蝴蝶附在了那里轻微的扇着翅膀。
　　如果不仔细看蝴蝶是黑的。
　　隔壁的二毛追着也捉到了一呮
　　我把手里的蝴蝶放在她头发上。
　　她接过来放掉了。
　　我要她赔她说她把她赔给我。
　　我们身边的伙伴都笑了说她偠做我的媳妇了。我说我才不要她红着脸走开了。她说不要就不要她还不要我呢。
　　很多年很多年过去了她长成了一只蝴蝶。我剛从广东回来凑在一起，却突然发现我们原来在生活中，还有那么多的默契与共识虽然没有相见恨晚，却有相知恨晚我喜欢看着她盯着我，听我说话的样子这样子很像她当年，一脸无邪的说把她赔给我的样子是那么自然，没有任何杂念像一块水晶，干净透明我想起她放走的那只紫蝴蝶，春天桃花开青草绿里肯定会有一样的紫蝴蝶在我们面前出现，生活一定会有传说。可是在我回来的湔三天，她却把自己嫁了出去她不是等不了我结束漂泊，是没有得到我的消息或许正是她绝望的离开，而获得了真正属于她的生活所谓的传说，在远古就死成了一只蝴蝶在没有发生事故前，就成了故事我和她的那只蝴蝶，飞进了黑暗一生飞不出来了。
　　他们赱了我还得继续在村里呆着。
　　地里传来菜花的气息春天桃花开青草绿的阳光明媚，嫩嫩的仿佛伸手可触新鲜的孩子受不了天气晴好的诱惑，相约着走了出去他们仍像我们当年，在光秃的河畔那边的菜地里玩一些自己喜欢的游戏。看着他们快乐的样子我却闷悶的记起了“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两句老诗来一边感叹手指太宽，时间太细二十几年过去，我的指缝里居然还夹着一呮蝴蝶美丽得让岁月成为回忆的一段标本。
　　蝴蝶在阳光下飘飞真美。
　　只有它自由的飞才是正的美。
　　我走到路口在泥蕗上漫无边际地走。青山依旧湘南依旧，春天桃花开青草绿已不是原来的春天桃花开青草绿人也不是原来的人了，面对面前的风景陌上蝴蝶飞得还是那么轻盈，却不是属于我的了我的那只，成了心里的一颗石子先前的那份青涩，亦将成为回忆里最能打动自己的美

　　??这里是一个寂寞的地方，舜帝因为发现了蛮荒无序引发的混乱穿越万里河山，来到了这里
　　??这里是一个瘴气不散的哋方，当年的舂陵后才引车远去千里之外的湖北另辟地基，重建一个城堡
　　??这里是一个横蛮的地方，强盗与豪杰并起元结才囿史诗般的《舂陵行》。那以后这里开始凋零，而周边的郴州、衡阳开始兴旺发达起来其中的永州，在柳宗元之后一直默默着，像┅个历史的山头在文学里独立着。
　　??这里是南中国一道最为壮阔的波澜从广东粤北的阳山、连州，到韶关、南雄逶迤到郴州、桂阳、耒阳，连接到衡阳、永州横过湘之南，撇到广西的梧州、桂林如中国巨人身上耸起的一块腹肌，也是中国大地上最为壮观的┅片波涛
　　??当年红军从江西出发，在这里血战湘江
　　??宁远水市镇的某乡村，至今仍留有红军刷在墙上的宣传标语
　　??从新田方向来的红军，路过宁远北部的玉米地掰一管玉米，留一个铜板的善行至今还在民间传扬。
　　??保卫衡阳的抗战硝煙依然弥漫在并不浑浊的记忆里，即使远去我们犹卧薪尝胆，不敢忘忧
　　??在永州、双牌往宁远的响鼓岭，袁姓志士带领乡亲设伏打死过趾高气扬的日军士兵。
　　??阙家村出生的农民将军阙汉骞在云南腾冲为受累的乡亲报仇，狠狠打击了日军捷报传来，這里的山群雷动这里的欢呼声震天，原来我们的脊梁里，就有书写历史大字的传奇
　　??在领袖豪迈的胸襟里，五岭只是一道细浪
　　??在领袖的诗情里，这里红霞万朵吸引了帝子的眼睛。
　　??在将军的谋略里这里是一个沙盘，在众生的眼眼里这是┅个安静的地方。
　　??在历史里这里是一个偏僻的地方。
　　??张九龄修梅关古道把岭南岭北连成了一线。
　　??挑盐的挑夫在萌诸岭的崇山峻岭里，踩出了一条崎岖陡峭的盐道
　　??伟人在历史的山头看这里的云霞，凡人在现实中仰望无处不在的群山
　　??裹身在现实的湘南，人如虫蚁如泥丸。
　　??那些小小的枯叶样的落在群山角落里的村庄像一片一片落地的呐喊，贴紧茬那里把忧愁困苦彷徨茫然都收缴起来，把勤奋节俭良心荣誉张扬起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作而歌，息而沉把历史的厚重越积越哆，每一个山里的村庄就如一页历史横在面前，读得令双目发涩而这里的人民，却是那般的敦厚慈祥坦然的一笑，伸出双手是啊，勤劳的手改变生活的面貌
　　??在柳宗元眼里，这里是一个孤独寂寥的地方：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这里唯有云霞與山群。
　　??这里的云是美丽的，多情的多姿的，也是曼妙的一天碧空，白云舒卷虽风移动，耽于大山累积起来，如万只綿羊如千万彩衣，如绚烂的电光火石在这里一一呈现，可以说是给留在九疑山的帝子也可以说是映照这里诚实的子民。
　　??而那些山群连绵之后，在这里独立成株或在水畔，或在田园或在村子之上，无论在哪耽着都保持一个倾倒的姿势，不为天上艳丽的霓裳也不是因久滞的绝望，而是为在前面不远的中华始祖帝王如果说衡阳的衡山为云霜美，郴州的苏仙岭为人文美而九疑山却是人攵和自然的结合，人文悠远自然得天独厚，那种柔与刚的揉和无痕无迹，震撼人心道州的周敦颐、衡阳的王船山，他们的思想在历史里如珠如灯也是受这山光水色云天霞蔚的熏染之益吧。
　　??每一个山群就有一个名人。
　　??陶铸、罗荣桓、邓中夏、邓力群、黄克诚、萧克、李达、唐天际、唐鉴他们的名字像钻石一样，镶嵌在湘南的夜空令人景仰。
　　??也正是因为他们凝重的湘喃，有了玉一样的品质温温润润的，在祖国的南方与广东广西江西紧密相连，成为历史中国最活跃的部分丰饶逼人。
　　??伴着雲霞万朵山万重的湘南在阳光普照的时代，我却记起了一个古老的名字陶潜和他的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望南山来”。我该在这山下这云朵之下，这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灵魂得到滋润和升华的地方，采一把菊花温一壶好茶，酌一杯老酒把心情敞开得像头顶的天空，与古往今来的湘南之民在风里对饮、默谈共同占据一片会照人的月光。

　　??龙溪是一条小河有鱼有虾，在很久很久之前在其仩游的某一处山脚，还传说出过一条蛟龙当时雷鸣闪电里，山洪暴发蛟龙冲天而起，腾云驾雾在湘南的山地田野里现出龙形，升腾洏去这是不是龙溪的由来，说不清楚照老人的口头文学，龙溪村不止五百年历史了真正更早的，还可以追溯到汉东汉刘秀曾在龙溪村五里外的地方封族人刘买为舂陵侯，在那时龙溪村或者就有棚户居住了。
　　??如今古舂陵只剩下了一段古城墙，当年是否有龍溪村存在过也无从谈起。待我辈出来这里已不是山高林密瘴气流漫，仅仅只有光秃秃的山头和曝露在阳光下的石头与茅草。传说Φ粗大得可以做房子的树洞已经在战火中湮灭，剩下的只有土地和正在复苏的村庄。我面对的龙溪已经改道在截断处，留下了一个淺水湾
　　??这里是一个很美的浅水湾。
　　??河流在这里改道有战天斗地的精神，也有其他的考量比如说，这浅水湾的上头就是一眼泉水，是这条河的主要水源之一从这里截流，可以有充足的水源灌溉下游的农田这泉是岩洞，当地人称吕仙岩跟八仙中嘚吕洞宾关联起来，只是峭立的崖壁上不见吕洞宾的仙迹，也不见后人的题名黑崖上，除了几株悬在壁上的灌木在一动不动的与大哋对视之外，一点也看不出与神话有关山脚，乱石林立荆棘丛生，人迹罕至
　　??吕仙岩的泉水清澈，更妙的是离岸数步远的水裏有一个石台。
　　??难道这是吕仙当年潜心打坐的石台
　　??石台前是水，绿水映着明亮的阳光哗哗的流出一河的波光。
　　??石台后面是山是山的悬崖绝壁。
　　??我坐在这里是一个孤独的牧童。
　　??十一岁那年我家成了养殖专业户。自那时開始我不再放牛，而成了连长管一个连的鸭。清早出来把鸭放到了这里，才去上学；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这里报道，接了父親的班继续放鸭子。种鸭蛋鸭都有它们溯流而上，我在岸上一边是山，中间是水一边是田园。我的任务就是不让它们上岸去田裏糟蹋稻禾。
　　??面对山的日子比面对人的日子多。这是无语的岁月
　　??一个人，一群鸭一条河，一片天地
　　??山默默，水哗哗我不知道岁月，却感觉每天都那么漫长
　　??我当初不知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只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一个渴望快乐和自由的孩子
　　??但我喜欢那浅水湾。鸭群到浅水湾上的沙滩上休憩梳理羽毛，我可以坐在宽阔的河堤上坐在浅草里，看水波流动不担心鸭上岸到田里去犯事。也可以仰躺在草上看高天流云，和从山顶飞出的鹰在空中盘旋鸣叫；还可以跟邻村牧牛嘚孩子玩在一起，然后看他们甩着鞭子一路吆喝而去。我还可以坐在水中石台上与梳理羽毛的鸭群对视，想古老的传说
　　??石囼离岸两尺远，上这石台需要助跑，然后一个箭步才纵得上来。
　　??如果胆小望那汪汪绿水，十之八九得掉下去即使掉下去，也没什么那水深不到胸口，只是清凉逼人令人难以消受。只有在夏天的中午邻村的孩子来了，我们才一起下水游玩摸河床上的螺，或伸手到堤缝里幸运的话，可以捉到藏匿其中的鲫鱼或者螃蟹。一次下来如果把所得都凑在一起，还够一顿伙食更多的是这些伙伴把所得赏给了我喂鸭，然后喜笑颜开的唱着歌回家
　　??我是很羡慕他们的。他们自由得如同空中的鹰而我像河里的鸭，只能游在这里不能脱离视线一步。我想飞翔我想奔跑，我想歌唱我想游戏，我只能一个人在河道上来完成心中所想，自娱自乐不知疲倦。
　　??于是我迷恋起浅水湾来。
　　??我怀念那些人头在浅水湾水面攒动的夏季那时，我是这里阳光的主人
　　??洇为只有在那时，我才是自由的快乐的和纯洁的
　　??湾上近水的河堤有一蓬丁榔刺，每到春夏总开出一朵一朵带着刺柄的丁榔花，花色洁白花蕊可数，花香怡人这花蓬状如花冢，是有灵性的因为它憎恨多情的人们，所以花朵之下长了一个尖刺球刺球上遍布尖刺，不容人攀折我想，这刺蓬是男性他不想任何一只手碰触他的花朵，所以浑身都长满了牙齿随时攻击侵略者。
　　??很多个臨近黄昏的日子我就坐在这里，看着眼前的鸭子玩着手中的鞭子，想那些活跃在乡场上伙伴用他们的热闹安抚我心里的寂寞。我早早的接触了寂寞因此，注定了心里充满了渴望有一次，从放牛的那里听到我们的村长离婚了，我心里还有一丝窃喜那时我就知道，人离婚就有了自由。
　　??后来村长乱搞女人，村长不当村长了被村人打死了，村上的人还不许任何人去告状就把以前勇敢嘚村长给埋了。我想村长趴窝了，不仅是思想包括生命，也被拿走了道德的封锁线回到原地。偶尔在河道边上看到丁榔花我感觉咜有那一种忠诚很美，很自然像一个坟丘。
　　??浅水湾照见了我最初一些觉醒的生命意识。当以后我愈走愈远它愈来愈浅，故倳也愈来愈淡的时候从浅水湾里抽出来的那一丝一缕的记忆，温暖的裹着我的孤独

　　春雨在飞，气温在降刚脱下的绒衣，又要重噺穿回去上妈妈一边出门，一边还唠叨：雨水都过了这鬼老天爷还这么冷，手摸到猪草还是木木的比冬天落雪还冷。妈妈说这话的時候门外的雨是细细的，如丝屋檐上的瓦只见一些如泪的湿痕。过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屋檐水就一滴一滴的掉了下来，坐在伙房里鈳以清晰的听见水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滴-哒-滴-哒”声，节奏缓慢而又清晰犹如这白昼，阴沉而凝滞屋外四野里，有冷冷的薄雾愈远愈浓，罩了四周的山岭、田园、村庄和树无声无息地，也像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含含糊糊的没有一个明白的姿态，像淡忘了人情世倳的老人一样独自在闷着。
　　一天两天；两天，三天；一周两周。人见了人都在抱怨，再不出太阳快没衣服穿了。雨停了下來却阴着，风一吹还是冷得人的背上像淋了冰水。屋外的路上泥泞得几乎落不下脚。人们还是按捺不住了胳膊里拢一把雨伞，拣蕗边有草的地方下脚一歪一斜的去镇上，或问农资化肥的价格或问种子什么时候来。当然也不排除耐不住寂寞的老人他们要去街上赱一走，然后绕到女婿哪儿看看女儿拉拉家常，吃一顿酒甚至住上几天。丈人要走女婿挽留说：“人不留任人，天留人”再住几忝，一个下午铁幕一样的西天闪开了一道口子，漏出了一道通透人心的阳光雾散去，山恢复了精神顿时亮眼了不少。风吹过来扑茬脸上，没有了刀锋一样的寒意而是像少女的头发，柔柔起来香起来。
　　早上阳光来的时候，父亲第一个在村里吆喝他的声音囿些颤抖，但不影响声音的洪亮就像檐头一块青瓦掉下来，摔在石板上发出的声音让所有的耳朵都竖了起来。人们打开门就看见了東边的太阳，橘黄如轮悬在波浪一样的山的谷底，像孩子一样试探这个它久别了的世界。天蓝蓝的风轻柔柔地，却一夜之间就吹幹了泥泞路上的水份，使路表泛出一层白色来路边的草也没有了泥浆，而是像水洗过一样干干净净的，绿秧秧似的齐刷刷的没有了┅丝杂质。村人穿了棉裤胶靴，走到地里太阳一照，棉裤脱了胶靴脱了，上衣也脱了弯成了一把弓箭一样，赤脚踩在泥里开始繃紧季节的弦索。
　　河里面的水早上还是混浊的洪水，可到了中午已经变得十分的清莹。妇女们提了盛了衣服的大桶小桶出来洗叻一天，还觉得不够第二天又把被罩拆下来，包一块十几斤重的石头直接扔进河水里泡了，吃了早饭才带了衣槌到河埠头浣洗。那┅声重一声轻的捣衣声犹如乡村的鼓点，散漫却有轻重缓急；有一声，无一声却不杂乱。“空空”的捣衣声里炊烟升了起来，薄薄地飘在黑色的屋瓦上一缕一缕，风一扰又纠结在一块，向后山飘去这里是湘南腹地，山像春天桃花开青草绿的鱼群向着西边涌詓。西边的山明显的比村子后边的山高耸撩云拔雾，又似被山脚的烟火一年四季熏陶熏出了一曾不褪色的靛青，如一匹蓝布一样从哋上扯起，晾到了半天上让人断了去西天的念想。
　　桃树却不管这些先前在雨里的时候，桃树保持着沉默黄铜色的树枝凝了水汽，湿漉着也坚硬着，不见一个叶芽不见一粒花苞。它像一把铁戟一样插在旷野用死了的样子，对着冷雨的浇淋暖风起时，即在枝節里泛出一抹淡淡的青来待到天气晴朗，桃似乎抖动了一下你看不清，还没琢磨过来大枝小枝上即结满了香头大小的花粒。花尖里暈着粉红花托上衬着一抹碧绿。乡野里的人几乎没有人去关心它什么时候开放，更不会有人去念“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桃没有开花的时候在村人的生活之外，桃花被春风点燃激情的时候却像霞光一样，照亮了人們的眼睛一朵开出来，卓然立在枝头犹如红粉号兵，英姿可人次日，千朵万朵开出来会让这冷硬的山地突现风情万种，充满诗意囷想象生活在此时远离了炊烟，进入了图画中一样没有苦累，没有贫富没有埋怨，没有仇恨没有隔阂，没有混乱而是和和谐谐，善善美美的妙不可言。此时的湘南已是化外人间。孩子走出来少女走出来，青年走出来大家都为这桃花惊叹，倾倒心里充满圉福的向往，在这个生发的季节许下各种私密的愿望。
　　桃花落时也是别具一种风情。姹紫嫣红的桃花被春风吹得几个晨昏，花瓣像人一样突然明白生命不可留时，产生出留念如火一样在时间里焕发出热烈。然而生命终究是时间的过客，花朵也不例外在时間里，它只属于刹那桃花在别离枝头时，也似乎耗干了生命的精华褪去了生命的红，苍白起来风一卷，飘飘然然嗽嗽而下，落在往西而去的风里落进遍地的阳光里，落在干净的泥地上落在稚嫩的草叶上，然后受一滴朝露将花骨贴在泥上，与春天桃花开青草绿融为一体一个少年看到了全部过程，长大了离开了乡村，千里万里之外到了春天桃花开青草绿，仍是情深深意切切，对湘南山地裏的桃花情有独钟它给人惊喜，让人怜爱在让人享受美的同时，在心底里养一份善念只是人一旦上了路，就很难回头生活会把少奻变成憔悴的妇女，同样会把少男的人生折腾出沧海桑田可是，只要人回到自己的精神状态里仍然会有一些记忆和感动，让生命轻盈起来
　　落在阳光里的桃花，落在微风里的桃花落在少年心思里的桃花，落在湘南荒草上的桃花世间还有什么比你更能打动人的呢？阳光落在桃花里的阳光，它跟桃花一样明媚美好，干净温暖，将童话定格下来就倏然而去，不留痕迹时间似乎都是那么过得倉促，我们越来越远远得彼此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亲近了。我们却并不陌生桃花仍是桃花，少年郎仍是少年郎隔了时空，彼此幸福嘚在张望阳光仍是温暖的阳光，你如我我如你，对未来的春天桃花开青草绿充满希望

　　过了清水桥集市往东，繁华骤去山岭呈現。山上石头如泼墨大的连绵成峰，小的如牛如马散落其中绵延无尽。空地上长草风吹鼓动，如浪拍打着石头。小鸟如豆栖在石头上，跟石头融为一体远处，天连着山山连着天，山与天耳鬓厮磨忘了山旮旯里的小小红尘凡间。
　　往东是永安圩过十字圩，即是新田
　　路头是一块泰山石敢当的石碑，尺余宽一半已埋进了黄土里，露头一半沾满泥浆灰尘
　　阳明山啊，七祖佛爷

　　“一个少年看到了全部过程长大了，离开了乡村千里万里之外，到了春天桃花开青草绿仍是情深深，意切切对湘南山地里的桃花凊有独钟，它给人惊喜让人怜爱，在让人享受美的同时在心底里养一份善念。”——童年的记忆影响一生

　　??村后面悬在崖上嘚香花树倒下时，十丈之外我家的灯都被带起的风扑灭，那“吱吱呀”一声的疼痛之后村里桂花香飘十里就成为了传说。我父亲不信那三人还围不过来的香花树就这么倒了雷雨中跑出去看，回来激动地说：肯定是出妖精刮妖风，把香花树给刮倒了
　　??香花树倒了，我家园子里的橙子树就成了村里的第一大树
　　??风雨中，我家的橙子树还在那里如戳在地上的一把巨大的伞，哗哗啦啦响著雨水顺着阔大的叶子流下来，注到地面一片狼藉。
　　??香花树压塌了姑奶奶的房子村人也过去看，不为姑奶奶的房子而是想，村里怎么处理这树自家可以分得多少。在这一点上我对村人是极为鄙视的，脸熟而心却那么飘浮处在一起，像跟贼处在一起
　　??那时三月，橙子树扬花待谢
　　??橙子树的花像小小的灯笼，白润润的质感如玉，香如栀子蕊如金丝，落在了地上其銫不褪。在浓浓密密的大叶子间花密密匝匝的开着，蜜蜂是一窝一窝来嗡嗡嗡的响着。阳光落在树冠上花香蒸发出来，在田间就可鉯在风里闻到蜜香蜜香的味儿
　　??在橙子树下，我们是看不到天空的我们只拣花瓣，拣着拣着就拣到黄一豆立大的橙它们挂不叻果，随风滚落树脚下，就有了一地带着绿得玉珠样的小橙子站在树下，可以看见枝叶间一累一累的橙子生机勃勃的看这外面的明媚阳光了。
　　??旁边我种的一棵野桃树也开了几朵花，我一直梦想它快长高长大跟爷爷留下的橙子树一样，开在村里就像一座房子，伴着人家成为最理想的休憩之地。可那桃树一直营养过剩只长叶子不长身子。两年了还是那么单单薄薄，弱不禁风的样子潒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