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文 就记得攻惩罚受跪在啤酒煮鸡蛋的危害盖上,然后受第一次做m就不知道怎么找角度跪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文案:在厨师林清的眼里,所有的美好都是有赏味期限的再喜欢的歌曲,重复听几十遍也就腻了大受好评的料理,推出几个月后也该换了小时候认定会痴迷一辈子的动画片,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吸引人了而爱情的赏味期限呢?林清想,应该是八年吧。


  林清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自从开张大排档以来,他就习惯了昼夜颠倒的生活,不容易入睡,睡眠极浅,一点小小的响动便能把他惊醒。这天是周六,昨夜忙到凌晨五点的他本来是计划一觉睡到中午的,看了看闹钟,是早晨八点半。  
  “你好。”林清迷迷糊糊地接通了电话,边从床头柜上摸索到眼镜缓缓戴上。  
  “阿清,是我啊——老杰!”电话那头的声音熟悉又陌生,透出一股兴奋:“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没换电话呢,我这一试就试对了!”  
  “老杰?——哦……老杰啊。”林清努力把瞌睡虫赶跑,终于在大脑缓慢地运转下从记忆里揪出了这么一号人物。老杰是林清以前的邻居,他其实本名叫做小杰,与林清年纪相仿,现在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年纪,无奈此人二十来岁时便长着一张老成的苦瓜脸,青春的火焰又燃烧过剩,满脸红疙瘩吓跑不少女孩子,一愁之下皱纹都好似多添了几道,于是被他们这帮损友戏谑地称作老杰。自从林清搬家之后,两人已经多年没联系了,突然接到老杰的来电,林清吃惊之余,一片混沌的脑子顿时被纷至沓来的回忆冲击得清醒了些。
    “你小子,当年说搬家就搬家了,跑得比兔子还快!大周说你是换工作换得急,可这么久不联系我还以为你打算跟我们这帮人绝交了呢!”老杰虽然嘴里抱怨着,但掩饰不住语气里的欢喜:“得,联系上了就好,今儿是说喜事来的——哥下周末结婚啊,当年就你小子最损,我这外号拜你所赐,你不管有空没空,都得包个大红包来!”  
  “去,一定去!”林清顿了顿,“你就等着我的大红包吧。”  
  挂上电话,时间是九点出头。  
  林清松了口气似的躺倒在床上,想起自己统共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他紧闭双眼努力酝酿了半天的睡意——宣告失败。索性把毯子往身上一裹卷成个筒,左右滚了几圈,然后一激灵起了身,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不知道该定义为家猫还是野猫的小家伙照旧是不在家的,那货和主人一般夜生活精彩,只不过主人是摆摊设棚,炒菜待客,而它纯粹就是玩疯了,只在饭点准时出现。林清一开始并没打算收养小猫,有几次在公寓的楼道口把剩饭剩菜分给饿得喵喵叫的小家伙吃,时间久了就被赖上了,家里添了一枚食量不大占地节省的食客倒也无妨,吃饱后看电视时还能有个软乎的小生物抱着摸摸,好像也没那么寂寞了,他给小猫取了个名字叫做丁丁。  
  加了大量白砂糖的现榨豆浆和自己蒸的奶黄包加上一颗水煮蛋解决一顿早餐,林清在出门之前给丁丁做好了一大份香喷喷的小鱼干拌饭,足够这小家伙应付一天的伙食了。  
  搭公车去洗墨池路的小店时,林清听的MP3里只有一首歌,单曲循环。  
  说起来这已经是林清来到M城的第十二个年头了,高二那年父亲病重,家境一落千丈,彼时他偏科得厉害,除却文史成绩尚可,但凡涉及计算的科目,成绩通通惨不忍睹,考虑到种种因素终于退了学,开始四处打零工补贴家用。父亲没能熬过那年的冬天,和家人一起处理好后事之时已经是来年开春,林妈托人在M城的某个餐馆帮林清谋了个学徒的小职位,在乡下人朴实的想法里,学一门手艺比什么都实在。林清就这么从学徒开始,一步一脚印慢慢地混出头来,现如今他在M城的繁华地段洗墨池路有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店面,每天日落黄昏之时开张,天亮时分收摊,因为价格实惠菜式新颖加之卫生过关,时间久了,林清的大排档有了越来越多的回头客,生意兴隆之余在M城的美食论坛上也小有名气。  
  店铺离林清租的公寓不远,搭乘公交车也就三站路,林清把昨晚新载入MP3的歌曲听到第四遍时刚好抵达目的地。几个小学徒正在店铺门口边打哈欠边理菜,林清要求学徒们必须在每天早上七点之前按照他所列的清单到早市买菜,因为蔬菜都是在早上1点到2点的时候批发的,越早去买菜空气湿度越大,更有利于蔬菜的保鲜。  
  “师傅,今天咋这么早来?”林清虽脾气温和,但毕竟有老板兼师傅的威严在,小学徒抖擞了精神跟他打招呼。  
  林清笑微微地拍了拍小学徒的脑袋,道:“来监督你们偷没偷懒!”随即低了头把地上堆了一摞一摞的菜迅速扫视一遍,点头称赞道:“嗯,挺好,都买齐了,菜理好了都进来领糖吃。”小学徒们笑闹一番,师傅嗜糖如命,但凡打赏都以给糖为至高荣誉,要他们说,还不如给点实在的呢。  
  不理会小学徒们的叽叽咕咕,林清兀自进了里屋琢磨新菜色。大排档之间的竞争是很残酷的,夜色初上,洗墨池路便成了美食一条街,一列排开几乎都是大排档,别看林清的店铺生意目前正是红红火火,如果菜色一成不变,喜欢尝新的食客们也会逐渐流失,这就是食物的赏味期限,并非过了赏味期限食物就会变质,而是过了这最美妙的品尝时期,吃来索然无味,如同嚼蜡。  
  真残酷啊……虽然这么想,但该更新该改善的还是要继续,林清往桌上的糖罐里扒拉了一番,从里头挑出一枚外形最好看的八宝糖扔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开始思索,满嘴香甜,脑袋里确是一片空白。  
  也不全然是一片空白,大大的两个字在脑海里晃悠——喜宴。是的,下周末的喜宴,吃早餐做小鱼干拌饭的时候不用想,搭公车听音乐的时候不用想,检查小学徒工作的时候也不用想,偏偏安静下来需要动脑思考菜色的时候跑来捣乱了,林清痛恨自己这么容易分心,然后纠结着继续分心,真愁人。


    新的一周似乎过得特别的慢,但周末确确实实地到来了。  
  林清早早把店里的工作一一交待给小学徒,红包和礼物也早已备齐,万事俱备……只欠衣服,穿西装貌似显得太正式了,穿T恤吧又过于随意,而且快要入冬,夜风凉得很,林清害怕生病。  
  坐在床边纠结到快要地老天荒,把头发揉巴得跟鸟窝有得一拼,林清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得体穿着——格子衬衣外套一件针织开衫,下搭深色的牛仔裤,裤管略长一直忘记去裁剪,只好暂且挽了一小折。临出门前对着镜子把头发梳齐的时候,他又开始怀疑自己这样的打扮是否有装嫩的嫌疑,不过显然时间已经不容许他再捯饬出新一套更为合理的搭配了。  
  虽然出门磨叽,所幸举办喜宴的酒店离得不是特别远,林清到得不早不晚。老杰和他的新娘在酒店门口迎宾,几年不见,老杰倒是没什么变化,也许是年轻时就一派老相的缘故吧,林清暗暗想着,不由得偷偷抿嘴笑了起来。  
  “老远就见着你了哈!”老杰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大嘴巴咧开几乎直到耳根,声音也是倍儿洪亮,他朝新娘示意道:“萍子,这是我常跟你提到的好兄弟阿清——你真是没变化啊,我看这小圆眼镜还是以前的那一副吧?”  
  林清下意识地扶了扶镜腿儿,点头道:“嗯……好像度数又加深了,过阵子真得去换了。”他拍了拍老杰的肩膀,又对盛装打扮的新娘子笑了笑,道:“恭喜二位啊,今天主要就是来蹭你们的喜气的!”虽然以前好像没少损这位老大难的朋友,不过还是真心地为他感到高兴,有情人终成眷属,多么值得祝福。  
  进场后林清发现宴席基本都满座了,他本计划着随便往角落一坐了事,省却一些可以预见的麻烦,不料老杰人糙心细,特意交代了服务生把他引导到朋友区就座,盛情难却之下林清只好服从安排,入座后略忐忑地环顾四周——麻烦没来,放下心的同时竟微微有些失落。同桌的客人大概都是老杰的同事朋友,林清与他失联多年,朋友圈交集甚少,此刻竟是没一张熟面孔,不过他可是经营大排档的,与人打交道如鱼得水,很快便与邻座攀谈起来,得知老杰前几年辞职下海经商,小赚了一笔,通过相亲认识了现在的新娘子,听说是个贤惠顾家的好女人,如今可谓爱情/事业双丰收。  
  和邻座八卦间,喜宴开桌了,表演区也热闹非凡,既有新娘新郎的现场问答,也有宾客们的自发表演,还有钢琴独奏演出,林清所坐的区域离舞台挺远,加上眼镜度数不太够,他只能微微眯着眼去看表演。健谈的邻座捅了捅林清的胳膊,接着给他科普道:“喏,上头弹钢琴的是新娘的弟弟呢,据说是小学教师。”林清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接着眯眼抻直了身子往舞台上看,他总觉得钢琴旁载歌载舞的大个子有些眼熟,心头冒出一股非得把那人认出来的执念。  
  “哟,大周!你怎么才来啊!”邻座边笑着边起了身,往前边招呼着。这时林清只觉心里咯噔一下,刚还萦绕于心的一股执念瞬间烟消云散,他跟慢镜头回放似的缓缓转过脸来,眼睛还习惯性地眯着,于是他就以这么一副别扭的表情看到了周陆。  
  他的前男友,确切的说,是前前男友。  
  周陆穿着西装,但一看就是刚刚结束工作匆忙赶来,领带歪了都没发现,对于这场重逢他显然比林清更吃惊得多,呆呆地张开了嘴巴,眼睛瞪圆了,整个跟一呆头鹅似的,林清腹诽着。  
  “……林清!”周陆憋了半天终于打了声招呼。  
  林清调整表情朝他笑笑也打了招呼,心里却愤愤不平:交往八年没叫对过名字,分手后可算叫对了,真是感人肺腑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开坑啦o(°▽、°o)


☆、旧情人    事实证明有个健谈八卦且热情似火的邻座实在喜忧参半,这位仁兄见林清和周陆是旧识,二话不说挪开了椅子,并麻利地从角落另搬一把,招呼周陆过来坐。于是周陆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被安插在林清的身边就座,气氛登时凝滞起来。  

  “我……没想到你会来。”周陆的反应照例慢三拍,显然对这意外的重逢还没缓过劲儿来。  

  林清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地答道:“嗯,我来了。”同时天马行空地想起昨晚看的睡前小故事,恐龙体型庞大看着挺唬人,实则反应迟缓,一个冒险者在丛林里遇见恐龙了,大惊之下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往恐龙尾巴上一扎,落荒而逃,谁曾想那恐龙压根毫无反应,三天后恐龙才觉出点痛感,看了看自己的尾巴淡定道:“好疼啊。”林清看周陆是一如既往的呆,心中想:恐龙。  

  阔别重逢的交谈到此为止,无趣又莫名。  

  席间依旧热闹,林清喝了口酒,装作不经意地往隔壁一扫,恐龙正埋头苦吃,腮帮子一鼓一鼓,林清只觉得这人由内而外都散发出无可救药的傻气。在他的设想里,旧情人见面的经典对白应该是这样的——  

  “你过得好吗?”  

  对方如果说过得不好会觉得感伤,然而对方倘若回答过得好反而觉得更为酸涩。  

  于是妥帖的回答应该是淡淡地一笑:“一般吧。”  

  这样才显得帅气又洒脱啊!  

  周陆果然是万年的话题终结者,林清自嘲般小幅地摇了摇头,开始巡视桌上的美食,打算犒劳犒劳自己的胃,他惊喜地发现了拔丝芋头,根据自己烹调的经验,这道菜的关键之处在于熬糖,既要注意火候,还得搅拌均匀,等糖液冒起针尖大小的泡泡时,迅速将炸好的芋头块倒入,撒上芝麻,颠翻均匀后即可上桌,酒店厨师的技术显然炉火纯青,本着切磋手艺的心,实则是贪甜解馋,林清审时度势地挪动起餐桌上的玻璃转盘,好容易把拔丝芋头转到眼前,正打算伸筷呢,转盘突然被挪动了。  

  林清疑惑地看了看隔壁扫人兴致的货,周陆一脸无辜地夹了一筷子面前的青菜。  

  林清:“……”  

  一次是巧合,而到嘴的拔丝芋头第三次飞了之后,林清彻底放弃,他拍下筷子,端起酒杯一口干,心中郁闷得想做道拔丝恐龙。  

  周陆这人,神经大条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交往八年,林清了解周陆所有的饮食习惯和偏好忌口,知道这个货不爱吃海鲜的最大原因是懒得动手,所以为了营养均衡,他会为对方剥虾壳、敲蟹腿,用牙签挖出螺肉蘸上醋哄他吃,然而周陆大抵至今没弄明白他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记得曾有一次,周陆到台湾出差,回来捎了许多特产,凤梨酥、太阳饼和贡糖等等,林清看着心里美滋滋的,谁知隔天周陆分发特产给朋友们,把这些甜食派送一空,留下一堆鱿鱼丝和咸糕仔,末了一脸纯良无害的表情对林清邀功:“宝贝,我特地给你留的哦!”  

  林清只觉心如刀绞。凡此种种,不胜枚举,刚开始交往的时候,林清觉得这叫不拘小节,呆萌呆萌的,别有一番魅力,然而相处的时间久了,其中的酸甜自知,罗曼蒂克终究取代不了柴米油盐。  

  宴席到尾声时,林清已经喝了不少酒,心醉了,脑子却是清醒的,茫茫然间他与邻座告了别,他还跟老杰寒暄了一番,约好下回去新房参观。  

  走出酒店已是入夜,凉风渗骨,林清拢了拢针织衫,在路灯昏暗的人行道上慢慢地走。  

  走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路,不知是脚步迟缓或是走错了方向,怎么也走不到公交站,正迟疑间,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一双有力的大手拽住了林清的胳膊,林清怔了怔,转身下意识发出了声音:“啊?”  

  “我……送送你!”周陆生怕林清拒绝般,急急地指了指马路边停靠的黑色皇冠道:“我开车来的。”  

  林清看着紧紧拽住自己胳膊的手,心想这有让人拒绝的意思吗?  

  到林清居住的小区不过十来分钟的车程,一路上两人依旧是寂然无语。下车时林清客气地向周陆道谢,礼貌性地顺口问了一句:“要上来喝杯茶吗?”  

  “好啊!”周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林清:“……”  

  家里一直挺整洁的,前阵子刚刚托朋友买了一些好茶,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林清只是觉得周陆很难懂,既然彼此已经相顾无言,又何必非得待在一处大眼瞪小眼?  

  进门的时候有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喵喵叫着直往林清的腿边蹭,在他换拖鞋的时候便绕着小腿团团转,“这是我养的小猫,叫丁丁。”林清蹲下/身,挠了挠丁丁的下巴。  

  “挺可爱的哈!”周陆也蹲下了身子,试探着叫道:“dindin?”  

  小家伙对这不明入侵者显然毫无好感,对着主人撒娇够了,梳理一番毛发,闪亮亮地从窗台跳走,开始它精彩的夜生活去了。一脸呆样的周陆还想着伸手摸摸软乎的小肉球,没曾想竟被彻彻底底地无视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清被逗得乐不可支,他断断续续地道:“我……以为……你的普通话……有进步了,噗!”  

  周陆被嘲笑得又是脸红又是气恼,中气十足地大喝道:“笑个屁!这么多年了你的笑点能高点嘛你!”


    林清摘下眼镜,用手背抹了抹泪花,把眼角揉得红红的。刚才的大笑之下,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似乎松动了些,林清喘了喘气,戏谑道:“反正认识你十几年了,今晚第一次听你叫对我的名字——洒家这辈子值了!”  
  周陆这人看着人高马大牛逼烘烘,但只要一开口就霸气侧漏了,他严重的前后鼻音不分!偏偏林清的名字取得巧,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周陆一天换一个叫法地称呼林清,有时候是“凌清”,有时候是“林亲”,更恶劣的时候是“凌亲”,每每都把林清弄得哭笑不得。后来两人交往了,林清就抓住某人的这一把柄,闹别扭了做小伏低地来赔罪时,惩罚一般是声情并茂的诗文朗诵,气狠了就改为念绕口令,周陆不敢不从,被虐得龇牙咧嘴抓心挠肝,直呼:“哎呀,宝贝你愁死我了愁死我了!”  
  周陆愣愣地看着林清泛红的眼角,直到和他疑惑的目光对视到,才不自然地扭过脸,清了清嗓子道:“那什么……你过得好不好?”  
  林清心想终于来了,经典台词终于来了!刚酝酿好情绪打算来句帅气洒脱的回答,周陆兀自又接了话茬:“……我过得不好,家里老让我去相亲。”  
  “……哦。”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对话终结者,林清感觉自己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周陆本来就是直男,也交往过女朋友,仔细想来,算是被自己给拐弯了的,还清晰记得出柜时的惨烈情景,自己这边倒还好,周家可是闹得鸡飞狗跳,虽然后来勉强接受了林清,但往来冷漠,两人既然分手了,家长给周陆施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周陆坐在沙发上,苦笑道:“其实我也试着和女孩子交往过,但总觉得没有恋爱的心情了,心累。只想每天没日没夜地投入工作,那阵子升职很快,现在我是销售部的主管了,你呢,现在在哪里工作?”  
  “开了家饭馆,凑活过呗。”林清答道,两个人连最艰苦的时候都熬过来了,然而如今生活稳定小有所成,却已经分道扬镳。分手的这四年里,他也找过其他的可能,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同城的gay,还算聊得来,对方在机关工作,成熟稳重,并且和林清一样喜欢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生活方式。见面后交往了一段时间,直到对方提出同居,林清退却了,他害怕爱情的赏味期限,再来一个伤神的八年,他扛不住,之后也便不了了之。  
  “还是朋友吗?”周陆问。  
  恋爱同居到第七年的时候争吵越来越频繁,有一次吵得很激烈,冲动之下就决定分手了。毕竟还是习惯了对方的存在,有太多的舍不得,所以又复合了。可复合后相处变得小心翼翼,怕触到对方的雷区,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爱与感受,冷战取代了争吵,感情越来越淡,他们忍过了七年之痒,却没熬过八年抗战,最后算是和平分手,忘了是谁提的,过不下去了分吧——这一次是彻底的分手。  
  以前林清总觉得M城不过是个小岛,待了这么多年,他熟悉每一条巷陌。可分手之后他才发现,M城很大很大,大到他和周陆再也没有见过面,大路朝天,他们终究各走一边。  
  旧情人还能不能是朋友?  
  “也许,我们比较适合当朋友。”林清笑了笑,轻声答道。


  回到最初,林清和周陆的相识一点都不浪漫。  
  十多年前,初入社会的林清还很青涩,他往背包里装上几件换洗衣物,带了几百块钱只身来到M城闯荡。林清在餐馆里当学徒,除了跟师傅学习做菜,店里繁琐的各种杂活也是他的工作内容,二十来岁正是最渴睡的年纪,可他每日起早摸黑,严重的睡眠不足。  
  在M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租房子也是个大问题。餐馆是包吃不包住的,一开始林清租住在一个老旧的民宅里,环境恶劣点倒还能忍受,毕竟价格低廉,然而老宅地点偏僻,穿过无数刁钻的巷陌再得走上老长一段路才能抵达公交站,一路晃悠到工作的餐馆又是漫长的一个多小时,这对工作本就艰苦的林清而言,简直是雪上加霜了。  
  在民宅传来拆迁的消息时,将搬家计划一拖再拖的林清终于咬咬牙开始寻找新的租房讯息,他在网上看见了一则寻租广告,几番比对后,地点价钱都还算合理,而且合租的形式无疑能省去一半费用,林清按着广告上给的号码拨通了电话,他第一次听到了周陆的声音。  
  “我爸姓周,我妈姓陆,所以我叫周陆,好记吧?”达成协议后,对方在电话里这么自我介绍道。  
  这取名的方式还真简单粗暴,不过听对方声音爽朗,说话都带着笑意,林清想,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吧。  
  林清挑了周末搬家,他行李不多,把衣服和小物件塞进双肩包里,大行李包则用来装他心爱的书籍,空出来的手捧着原先的房东太太送的一盆多肉植物。  
  合租的房子是一间改良过的单身公寓,屋主实乃空间利用的达人,不大的屋子被隔出了两个小房间,厕所厨房共用,客厅非常迷你不过勉强能放下常用的家具。空间小也有些好处,例如便于打扫什么的,总体而言,林清还是挺满意现状的,除了合租人是个略脱线的家伙。  
  刚打照面,周陆穿着背心大裤衩,站没站样地倚在公寓门口,嘴巴里还嚼着口香糖,丁点不客气地就评价起了林清的外貌:“诶,你怎么长得这么嫩啊?听电话里声音挺糙啊!”林清那天穿着印有卡通图案的T恤,略长的牛仔裤挽了一折裤腿,肩上还背着双肩包,看起来确实稚气未脱。  
  “……谢谢,我就当你夸我了啊。”林清没好气地答道,他知道自己声音有些沙哑,可在餐馆里打工的,天天需要吆喝和待客,原先就是个天籁之音,久了也得变成乌鸦桑,对方居然这么一针见血地指出来,还真不见外!  
  周陆完全没觉得自己的一番言论有何不妥之处,他挺热心的上前接过了林清的大行李包,“哎呦还挺沉,装的什么宝贝啊?”  
  “一些书,我平时就喜欢看看书,摆弄些花花草草什么的。”林清晃了晃手里的多肉植物。  
  周陆乐道:“你怎么跟我姥爷似的,是不是周末还喜欢去公园遛鸟啊?”  
  林清不说话了,心想头一回见面呢,从嗓音到爱好都被一通批,这叫什么事儿啊!  
  周陆这才察觉气氛有些僵,他从裤兜里掏出口香糖递给林清,讨好道:“开玩笑开玩笑啦!喏,请你吃泡香糖——艾玛口胡了,口香糖来着!”  
  林清心里正不痛快,倏地就被周陆的口误给逗乐了,估计是想着泡泡糖和口香糖,一开口成泡香糖了噗!  
  “哎呀我这是脑子转得快,说得赶不上想的!”周陆自己也是笑,“上回我夸我女朋友围巾好看呢,也不知怎的下意识地就说你这毛巾挺好看的,想着得赶紧解释,结果又说成了浴巾……唉把她给气的!”  
  林清更乐了,问道:“后来呢?”  
  “分了呗。”周陆轻描淡写地答。  
  “啊?——这就分了呀,不至于吧!”林清心说这姑娘可有点小心眼,总的来说周陆这人还是挺好玩的。  
  周陆放下行李,表情有些烦躁:“女孩子麻烦得要命,反正我是弄不懂她们!”  
  林清没谈过恋爱,印象里好像也没对哪个女生怦然心动过,于是也赞成地点了点头。  
  这之后的合租生活两人基本就是各过各的,倒不是因为性格不合,而是工作都太忙了,林清起早摸黑,而周陆应酬极多。  
  林清对周陆的了解不多,据他自己说,大学毕业后父母找关系给他安排了个国企的闲职,可他觉得天天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坐吃等死的生活实在可怕,索性先斩后奏地逃到M城,目前在一家企业跑销售,每天累得跟狗似的,不过他一点也不后悔,他喜欢这种每天充满挑战与刺激的生活。林清心想果然人各有志,周陆指不定是个受虐狂,还累出快感来了!  
  有一回林清打理餐馆的卫生,深夜才回到公寓,朦朦胧胧地就见门口躺着个人,浓重的困意被吓跑了,转而迅速地脑补起杀人弃尸抢劫遇害等等惊悚情境,他后背发凉地往后退,动静间过道的感应灯亮了,林清这才看清躺地上的是周陆,随即闻到了浓重的酒味。  
  周陆的手里还攥着钥匙,估计是应酬到深夜,醉得不省人事了,好家伙,睡得还挺香。  
  林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高马大的周陆扛进屋里,也不好放着这么个醉鬼不管,只好强撑精神帮对方脱下脏兮兮的外衣,又倒了杯温开水喂他喝下,没咽两口呢,周陆眉头一皱,“哇”地吐了!  
  林清:“……”  
  后半夜林清就在迷迷糊糊地打扫屋子和照顾胃疼的醉鬼中度过了。天快亮时林清才躺到床上小眯了一会儿,照常去工作的一整天里他都怀疑自己随时能够羽化登仙。  
  那天收工早,林清晚上九点左右回到公寓,周陆已经恢复了神清气爽的模样,一见林清就咧着嘴傻乐:“昨天真是麻烦你了啊,还帮我请了假!你真好!——”  
  林清一阵恶寒,阻止道:“住嘴!”  
  周陆不管,还是坚持肉麻到底:“小~玲~”说完差点没被林清捶死。周陆说话前后鼻音严重不分,老是“小玲”、“小玲”的叫他,跟姑娘似的,公寓楼里有一些年纪相仿处得挺熟的邻居,他们听了也开玩笑的学着周陆这么喊,林清觉得周陆真烦人。  
  周陆这个受虐狂被揍得一脸舒爽,末了他双手举高表示投降,边招呼林清过来吃饭:“我下楼买了卤味,聊表谢意哈!”  
  两人就这么笑笑闹闹的吃了晚饭,关系在无形中拉近了不少,周陆从那时候起就把林清对自己的好默默搁在心底,记住了。  
  这年入冬之初,林清的母亲改嫁了。  
  乡下女人结婚生养一律很早,林妈今年也才四十出头,没道理要求母亲为父亲守一辈子的寡,她有权利寻找新的依靠。该懂的道理林清都懂,然而还是觉得怅然。  
  林清向餐馆请假回了趟老家,母亲已经搬去新家,家里冷清得可怕。继父是一名货车司机,早年离异,身边带着个正值叛逆期的女儿,小姑娘对林妈和林清一律的没有好脸色,虽然继父神色严肃地管教了女儿,林清心里总不是个滋味,拘谨地小住几日,林清告辞回了M城。  
  在这个三口之家里,他是客人。  
  转眼快要过年,虽然母亲打了几次电话催林清回老家,然而林清一拖再拖,最后以买不到车票为由留在M城。周陆自然是要回家的,他和父母老早就和解了,毕竟是唯一的儿子,虽然上头还有个姐姐,不过总归他是最宝贝的,得知林清打算留在M城过年,周陆热情地邀他一起回家。  
  林清笑微微地拒绝了,他没向周陆提过家里的事情,对这天然呆倾诉烦恼,效果和对牛弹琴是差不多的。  
  周陆满脑袋问号,总觉得林清怪怪的,不过被林清催着赶着,他最后还是整理好了行李,林清送他去车站。  
  “你还是跟我回家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周陆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林清从背后推了他一把,笑着招手:“再见再见!”  
  那天林清一个人回到公寓,天气很冷,他抱着被子缩在床上看书。  
  平日里周陆是个粗手粗脚的家伙,只要有他在,屋里便响动不断,简直能奏出交响乐来,林清总说:“周陆你真烦人!”可是周陆回家了,整个屋子骤然安静得可怕,只听得到秒针滴滴答答转动的声音。


  林清看的是木心的诗选,他看到这位文学大师严肃地写了这么一则叙事小诗:  
  又是一个心旷神怡的男子」  
  莫名就被戳中笑点,林清捂着肚子傻傻地笑个不停,笑着笑着,却突然流泪了。  
  他觉得自己是个可怜的傻瓜蛋。  
  眼泪自顾自地流个不停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响,林清疑惑地走出房间去看,连棉拖都忘了穿。  
  周陆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下午整理好的行李,还添了一袋卤味。  
  他看见林清哭得泛红的眼角,第一反应就是扔下手边的东西,大步上前走到林清身边,他揉了揉林清的头发,是纤细的,柔软的。  
  “我还是不放心,中途停靠时又坐了返程车回来,已经跟家里说了多呆几天再回去。”周陆半蹲着身子看着林清的眼睛,柔声道,“哭什么呢,别怕,有我在。” 
  林清想,自己就是在那一刻喜欢上周陆的。  
  和周陆重逢的那天晚上,林清做了一个关于最初的梦,一觉到天亮,醒来却发现枕巾湿了。  
  “一定是睡觉的时候流哈喇子了。”林清揉着泛红的眼角想。



因为不是用电脑发的,所以手工分段,如果有疏忽没有分开,一定要装作没看到啊哈哈


☆、醉过方知酒浓    从朋友到恋人,由恋人及陌路,重逢后决定做回朋友,林清和周陆兜兜转转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最终还是回到了起点。  
  那天晚上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得知林清使用的依旧是旧号,周陆傻乎乎地瞪圆了双眼,一副言语不能的情状。决定分手后,林清很快就搬离了同居的公寓,接着意外地辞去酒店助理厨师的工作,这般决绝的姿态让周陆很是受伤,也始终鼓不起勇气再次拨通对方的电话,潜意识里笃定接通后会是冷漠的空号提醒。  
  而周陆不知道的是,林清保留旧号码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念想,就像他戴了很多很多年的小圆框眼镜,款式老土、度数也不够了,可是他舍不得换,因为这是交往后周陆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林清看书习惯不好,就喜欢躺着看趴着看,怎么舒服怎么来,久了近视越来越厉害,成天眯着眼睛过日子。周陆笑他是秋天的菠菜批发商,每天都预谋着勾引自己,嘴上没好话,不过回头就带着林清配眼镜去了。那时候眼镜价格贵得很,整个配镜流程下来花了周陆小半个月的工资,周陆一点不心疼,他美滋滋地看着林清说:“眼睛大的人戴圆框眼镜就是好看!”  
  虽然如今看来,周陆的赞美早已过了保质期。  
  回归朋友关系后,林清的生活照旧,并没有太大的波澜。两个人都没有主动联系对方,就像是在暗中较量一般,比着谁比谁先沉不住气。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个周末,林清一觉睡到午后,他胃口小,吃了点拌了蜂蜜的蔬菜沙拉权当充饥,接着打扫屋子,整理了几袋垃圾穿着睡衣踩双棉拖下楼去扔。  
  公寓楼下停着辆眼熟的黑色皇冠,周陆穿了件浅灰色的长款风衣,半倚在车头吸着烟,地上零散扔了几个踩灭的烟头,林清见他把领口高高竖起,心想这个货不知道在寒风中傻站了多久。  
  “啊……”周陆一副偷窥被抓包的尴尬模样,他抓紧吸了口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然后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林清。  
  林清表情淡淡的,赢了一场臆想中的角力,其实心里有些得意。  
  周陆支吾着:“那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家的茶挺好喝的。”  
  林清笑微微地:“哦,这个简单。不过你能先帮我把这袋垃圾扔了么,顺便带上脚边的那些烟头?”  
  从那之后,周陆每周末都会来林清家,从一开始的喝茶、看猫、送花草到不再胡诌借口,就单是来了,跟林清待着。  
  虽然没有约定,林清每周末的午后都会泡壶茶等着对方,一起待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两人之间话依旧不多,然而也不是最初的拘谨尴尬,他们只是很有默契地各做各的事,只要有书有茶,林清能惬意地在沙发上窝一个下午,而周陆会带着自己的工作过来,看图表、回邮件、敲案子。  


  记忆里的周陆是个聒噪的烦人精,但凡两人处在同一空间,周陆总得想方法弄出点响动来,林清看书的时候,他无聊了,就跟个幼稚鬼似的发出“嘟嘟嘟”、“噗噗噗”等等毫无意义的声响,企图引起林清的注意,最后林清忍无可忍,要么把这人捶一顿,要么直接扫地出门眼不见为净。  
  林清发现周陆似乎变得沉稳了。  
  在一个静谧的周末午后,周陆突然提出想在林清的大排档举行公司的部门聚餐。林清心想不得了,还懂得照顾我生意了,这是天要下红雨了呀!  
  没过几天,周陆果然带着一帮人马去了林清的大排档,都是些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唧唧喳喳的好不热闹,偶尔消停下来,也是在酿制下一次更闹的起哄。林清透过厨房的窗户遥遥地往外看,周陆脱掉了西装外套,衬衫领口微微敞着,袖子也挽到了肘际,正热火朝天地与其他人划酒拳——又来了又来了,兴致一来就什么形象都不要了,从以前起就是这样,真愁人。  
  为了防止周陆进一步毁形象,例如把领带扎额头当街跳大神什么的(他不是没干过),林清精心挑了几样清爽的小菜上桌招呼,表示是额外赠送的,总算暂时遏制了事态的发展,不过却把话题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终于见到老板的庐山真面目啦,我们主管老提自己有个朋友是大厨哈!以后来了给打折不?”  
  “老板你好苗条啊,我以为厨师都得挺个将军肚呢,噗!”  
  林清笑微微地回应五花八门的问题,抽空撇了眼形象糟糕的醉鬼,目光发直、反应迟缓——这是醉得神游太虚去了。正想回店里准备热毛巾让他擦擦脸,却见坐在周陆旁边的一个女孩子低头取了纸巾,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汗,那眼神里的爱意是林清所熟悉的,他曾经也这么看着周陆,并且以为自己的单恋会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永远不会得到回应。  
  林清眯了眯眼,走到了女孩子的身边。女孩子长得很秀气,是个乖乖女的模样,她见林清走近,有些慌张地放下了手,脸红红的。  
  “大周醉得快要六亲不认了,要不麻烦姑娘跟我到店里拿把热毛巾给他擦擦,说到底还是你们女孩子会照顾人啊!”林清笑眯眯地道。话音刚落,席间沸腾般大肆起哄起来,原来小女孩的心思是个公开的秘密。女孩子的脸更红了,领先林清一步往店里走去。  
  “喏——”林清往热水里拧了把毛巾,沥干后递给了女孩。  
  女孩子鼓起勇气般主动跟林清搭话:“老板……听说你跟我们主管是好朋友!……我们主管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林清笑笑,明知故问道:“怎么,喜欢大周啊?”  
  “我们主管对人很好,一点架子都没有,性格也很幽默,我觉得我们主管挺可爱的。”女孩子没有否认,微微低着头如数家珍地排列周陆的好,一口一个“我们主管”把林清给逗乐了。  
  “没有哦。”林清扶了扶镜框,答道。  
  聚餐直到深夜才结束,几个年轻人自告奋勇地要开车载他们主管回家,林清看着他们东倒西歪的样子,抹了把冷汗。  
  最后周陆还是交由林清接收,他把店里交待给小学徒,不知道周陆家的地址,只好打的先把人运回了家。  
  开门的时候丁丁例行地想要蹭林清的小腿撒娇,不过今天多了个醉鬼,丁丁被熏得喵喵大叫。  
  公寓没有电梯,林清扛着人高马大的周陆爬了整整四层楼,累得气喘吁吁,此刻实在没有力气安抚醋性大发的小家伙。他柔声道:“丁丁乖,明天做你最喜欢的小鱼干拌饭好不好?”  
  略通人性的小猫果然安静了下来,舔舔毛发从窗台跳走了。  
  林清把周陆安置到沙发上,自己也脱力地坐到他的身边。林清侧了侧身看向醉得茫茫然的周陆,心想自己上辈子肯定欠了这位爷一笔巨款,交往的时候伺候着,分手了还得接茬当小厮!  
  “唉,你饶了我吧!”林清用手掩住额头,低低地自言自语。  
  “我饶了你。”周陆突然答了一句。  
  林清:“……”  
  是了,周陆喝醉一般有两种情形,要么睡得跟死猪一般,要么变成个大号的顽童,特别好摆弄。  
  “你是谁?”林清凑近了问。  
  “我是大周。”周陆乖乖答。  
  林清来了兴致,接着问:“那我是谁?”  
  周陆认真地看了看林清,随即确定似的点了点头,道:“你是宝贝。”  
  林清一时怔怔无语。  
  “分手了,就不是宝贝了。分手了知道吗?”林清语气缓缓。  
  “……”周陆不说话了。  
  “为什么每周都来找我?”  
  “因为这里舒服,这里自在,喜欢这里。”  
  林清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过了很久才道:“以后少喝点酒,好不好?”  
  周陆瓮声瓮气地答了声:“嗯。”  
  看周陆一时半会儿醒酒无望,林清帮他脱了西装外套,因为晚上穿着衬衫拼酒的缘故,上面粘了不少油渍和菜汁,只好也解了扣子一并脱下。周陆很是配合,让抬手就抬手,让站起就站起,只在脱了衬衫的时候害冷地哆嗦了一下。  
  林清发现周陆瘦了,穿着衣服的时候有大骨架撑着,脱了才发现是虚张声势,突出的肋骨让林清感到心疼,静静地看着不言不动。  
  周陆突然俯下/身揽住了林清的腰,把人圈紧在怀里,喃喃道:“宝贝,我冷……”  
  鼻腔里充斥着曾经深深迷恋并且至今熟悉的气息,属于周陆的气息,林清觉得自己似乎也醉了,醉到分不清这个拥抱来自情人,还是来自朋友。


  晚饭后林清提议出门散步消食。    
吹着微凉的风出门散步是件愉悦的事情,以前林清常常一个人出来走走,把脑袋放空,全心全意地看着别处的风景,看店家忙碌地招呼客人、看小孩子几个一国地玩着长江黄河、看头发已然花白的老两口牵手互相扶持着穿过巷陌、看从民居小院里探头开花的三角梅、看石头缝里生长旺盛的杂草,虽然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林清把这当做是自己与风景的单独私会,心里平静而惬意。  
  今天约了个可爱的家伙一起出来散步,没办法全心全意地看风景了,因为有一大半,或者更多的心思在他的身上,可是即使这样,林清依旧觉得很快乐。  
  一路走到了社区附近的小公园,清早老人们会在这里练习太极拳、功夫扇,午后小孩子们几个一拨聚在一起堆沙子玩儿打仗,周陆和林清来的这个点,公园的广场舞刚好开始,大妈大婶们伴着动感十足的音乐跳得正酣。  
  周陆看着有趣,跟着音乐也扭了两把,林清加快脚程往前走了几步,假装不认识这个丢人的家伙。  
  “烤肠好香啊!”后面的人习惯了觥筹交错的夜生活,简直对什么都感到新奇。  
  林清翻了个白眼,心中想:吃货。  
  回过头发现吃货说话间已经跑向小摊点,并且麻利地买了两根烤肠回来。  
  周陆嘴里吃上了,顺手把另一根烤肠递给林清:“啊——好吃!”  
  林清兴致缺缺地没伸手去接,只吐槽道:“你的肠胃是高速公路么?”  
  周陆吃得脸颊一鼓一鼓的没空答话,正好乐得能多吃一根。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气性格,林清暗暗想,一低头却见周陆的鞋带散开了,担心他走路不看路的性子一会儿摔个丢人的狗吃/屎,忙提醒他。  
  然而周陆一手一根烤肠,于是巴巴地对着林清露出求助的眼神,像只小狗。  
  “上辈子欠你的。”林清低语一声,果真蹲下来帮周陆绑鞋带,他细致地打了个结实的活扣,正想抬头说话呢,周陆突然坏笑着把烤肠往他嘴里一塞,还恶质地前后抽/插了一把,俯身朝他别有深意地一笑:“我的香肠好不好吃?”  
  林清直觉浑身的气血都往脸上涌,他憋着口气推了周陆一把:“良心被狗吃了吧你!”说完又觉得不对,自己像个深闺怨妇在指责花心的丈夫。  
  周陆很恶劣地笑得更疯了。  
  男生之间的话题是没有禁忌的,开黄腔也正常,周陆平日里就是个荤素不忌的货。但是……对着抱有暗恋心情的自己开这种玩笑,也太没有自觉了吧!林清不吭声了,朝前大步走去,还好是晚上,没人看到他通红的双颊。  
  周陆见情况不对,从后方加快脚步追了上来,他一副哥俩好的姿态,伸出手臂从侧边把林清揽住,软声哄道:“开个玩笑嘛!让生活多点~色彩~,你懂的!”  
  林清乖乖地被周陆揽着肩膀,熟悉而迷恋的气息让他有些飘忽,末了有些弱气地答:“你够了……”  
  周陆依旧是嘻嘻哈哈地笑,没一会儿放开了林清,叼着烤肠,晃着大个子吊儿郎当地走前边去了。  
  林清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喊道:“喂,烤肠有我的口水诶……”  
  “你不是不吃?”周陆没有回头。  
  “……这不是关键好嘛!”有些语塞地。  
  “没事啦,我又不嫌你。”理所当然地。  
  ……白痴。毫无自觉的,总是给我希望的白痴。  
  那个意乱情迷的夜晚最终以周陆酒醉的第二形态,也就是睡成死猪草草收尾。林清看着他毫无设防的睡颜,脑海里倏忽闪现了许多单恋这人时的事情,都是些零碎的、断续的、明灭的记忆碎片,辛酸胜过甜蜜,于是林清愤愤地伸出手指抵住周陆的鼻子,顶出个小猪鼻子的样子。  
  林清笑了,心中想这是我爱过很多很多年的男人,后来怎么就不爱了呢?可能不是不爱,是不知道还能怎么爱了。  


  周陆在一个宿醉后的清晨醒了过来,阳光正好透过窗台洒到了床上。  
  前一天晚上应该受到了好的照顾,周陆并没有像平常般头疼欲裂,只微微有些晕乎。他迟缓地扫了扫四周,才发现这是在林清的家里,而这个家的主人此刻正与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也许是为了避嫌,林清与自己睡的是相反方向,可惜他们一人一床被,不是个抵足而眠的姿态。  
  鹅黄色的阳光照拂在林清素净的脸上,可以看到一层淡淡的绒毛,周陆看他睡得安逸,霎那间以为回到了四年前,他和林清还是一对恋人,每天早晨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方的睡颜。  
  那时候林清总是很不容易入睡,后来总结经验找到个方法,双手合十放在脸侧,蜷缩着身子——入睡快得多,周陆看他是个小宝宝的睡姿,心中觉得很可爱。林清的睡眠质量也不好,一点响动就能把他惊醒,刚交往时两人自然如胶似漆地搂着睡,可是时间久了并不舒适,周陆的手臂麻了不说,稍一有动静林清便醒了,醒来往往一夜无眠,渐渐地变成盖张被子各睡各的。然而问题又来了,周陆的睡相极差,总抢被子,一到冬天引得林清三天两头的感冒发烧,周陆过意不去,默默地另买一床被子,两人这是彻彻底底地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一人一张被,一人占一边的睡。  
  似乎感觉到响动,林清醒了过来,他支楞着几根不服帖的头发,揉了揉眼睛,声音沙沙地:“不好意思……我家只有一张床,客厅太冷了。”  
  林清客气疏离的话语登时把周陆拉回了现实,他们已经分手了,如今只是朋友。  
  “又麻烦你了……”周陆有些羞愧,他知道自己喝醉酒一定很烦人,可偏偏从来都记不清究竟干了什么糊涂事。  
  “习惯了。”林清下床走到书桌前,取了眼镜戴上,随即踩着棉拖走出房间。  
  周陆看着他的背影,讷讷无语。  
  隔周的周末,周陆试探着跟林清提起,有一个女孩子向他表白了,是同公司的下属。  
  “哦……”林清一脸了然,“挺好的啊。”  
  周陆道:“就是觉得很突然啊,也没有预兆的。”  
  林清在心里默默地糊了周陆一熊掌,语气却是调侃:“你应该是全公司最后一个知道吧。”  
  “好像……是这样。”周陆挠了挠鬓角,仍旧满脸迷茫。  
  林清:“……”  
  周陆带些期许地问:“你怎么看?”  
  林清看来是打算终止这段对话,他重新拿起书,呷了口茶,漫不经心道:“可以试试啊,那个女孩子我记得,挺不错的。”  
  看着林清不甚在乎的样子,周陆心想他们之间是纯粹的朋友了,不再有一丝暧昧,也没有藕断丝连,林清总是这样,很果断,很决绝,很让人受伤。  
  四年前刚分手的时候,周陆在陡然变得空荡冷清的同居屋里呆站了一整晚,像只找不到家的小狗。  
  现在的心情与当时竟是一样。  
  之后几星期,周陆去林清家的次数开始变得断续,不再每周报到,表白事件不了了之,而林清也从不多问一句,对此不置可否。


    有一天,林清到商城逛茶具,意外地看到了周陆和一个长发的女孩子在一起,果然是那天聚餐时帮周陆擦汗的女生。两个人也在茶具展示区流连,女孩子很仔细地挑选,时不时仰头询问周陆的意见,散发出的气场倒是很亲密的。  
  周陆双手插裤兜,漫无目的地四顾时看到了林清,突然就愣住了。  
  倒是一旁的女孩子循着周陆的目光看来,一眼认出了林清,笑着挥挥手道:“林老板,好巧啊!”女孩子心里很感激林清,正是从林清那里得知周陆没有女朋友,她才下定决心鼓起了勇气表白。  
  “约会呢?”林清走近了,并不看周陆,只笑微微地问女生。  
  女孩子有些脸红,避开了问题,道:“周爸爸快过生日了,听说他喜欢喝茶,想着挑一套茶具当做礼物,可是挑了好久还是看不出门道来。”  
  林清依据自己的经验,带着女孩子去挑茶具,两人不约而同地把周陆晾在了一旁。  
  林清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周家拜访,也是为着周陆父亲的生日。  
  交往的第三年,周陆向家里出柜了,起初周陆的父母自然大受打击,并且一心一意想把周陆往“正道”带。然而周陆铁了心要和林清在一起,最终父母还是妥协了,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不得不妥协,林清就这么被勉强地接受了。  
  林清和周陆交往后才渐渐了解他的家庭,周爸周妈都是医生,姐姐早年嫁到国外,据说也是从事医护工作,周陆算是家里最离经叛道的,他对医学丁点兴趣没有,更愿意从商。然而了解更多,林清心底的自卑和压力也与日俱增,支离破碎的家庭、成天与油烟打交道的工作,哪一样都上不了台面,更重要的,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林清心里很清楚,接受并不等同于认可,虽然心神不宁、内心忐忑,但他还是主动提出要跟着周陆回家,一起帮周爸过生日。他很想改善自己与周家的关系,想被周陆的父母认可。出发之前,林清熬夜制作了许多特色小菜,用塑料盒一一装好放进保温袋里,生日礼物也一早就备齐,行李袋满满当当的,装载着林清的所有期许。  
  到周家的时候,周爸在客厅看报,一见进门的两人,他微微点了点头,放下报纸上楼去了。林清至今记得他当时的表情,淡漠得像是假日里厂房的一角,他诚惶诚恐,甚至没来得及打声招呼。  
  周妈很殷切地迎上来,对着周陆嘘寒问暖了一番,完全把林清视作隐形人,这让本就窘迫不已的林清更觉尴尬。周妈终于把视线转到林清的身上,林清刚想出声问好,却被周妈打断了,她朝着周陆柔声道:“陆陆啊,你姐从国外寄了件礼物来,我刚接了个电话,说是寄到医院去了,你帮妈妈跑个腿好不好?”  
  周陆嘴里嘟囔着麻烦,不过还是依言出门了,他离开前朝林清没心没肺地笑了笑,露出了两排明晃晃的大白牙。  
  林清似乎安心了一些。  
  “你叫……”周妈坐到了沙发上,微皱眉头回忆着。  
  林清主动做了自我介绍:“伯母好,我叫林清。”  
  周妈闻言点了点头,淡淡道:“哦,小林啊,你坐吧。”  
  林清恭敬地递过自己预备好的礼物,道:“伯母,这是给伯父的生日礼物和我做的……”  
  周妈没接,只扬了扬手打断了林清的话,示意他把袋子放到一旁,似乎吝于多看一眼。  
  “你们的事情,我们也想通了,年轻人高兴就好。”周母道,“陆陆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而且倔得很,他能为了份工作离家出走,也可能为了个你跟我们从此不往来。我们年纪大了,经受不住这些,他就仗着我们做父母的心软,舍不得他。”  
  林清低了头,知道自己没资格多说什么。  
  “可说实话,到了现在,但凡有人问我陆陆找女朋友了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妈叹了口气,“你们以后肯定是不会有孩子的,如今代孕技术很发达,希望你能顾全大局,为陆陆考虑考虑。”  
  林清木然地点了点头。  
  周妈显然满意了,语气也松快了些:“你看,现在这种情况,见面也是尴尬,以后能避免还是避免吧。”  
  话已至此,林清了然的站起身,鞠了个躬道:“很抱歉,今天打扰您了。待会儿周陆回来,麻烦您告诉他我先走了。”  
  临走前,周妈喊住了林清:“那些礼物你还是带回去吧,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但东西也都不缺。你每个月工资不高,别再为这些多破费了。”  
  林清拿出里头的保温袋,几乎有些恳求地:“这些是我自己做的小菜……很下饭的。”  
  周妈仍旧不接:“我们家的保姆阿姨什么都会做,你还是带回去吧。”  
  那天好像下了小雨,雨丝针般细密,被风吹斜了,针针扎进林清的身体直至心里。  
  林清淋着雨独自走去汽车站,手里依旧提着来时的那一袋礼物,原来这礼物有这么沉、这么重。  
  返程的车上,林清能感觉到电话不断震动着,可他只是漠然地望着雾蒙蒙的车窗外,虽然一片模糊,并没有什么好风景。  
  林清回到M城后,终于接了电话。他和周陆第一次发生了争吵,周陆说林清不懂事。  
  “你耍什么小性子!当初说要跟我回家的不是你吗,为什么没来由的就回去了?我爸妈好不容易才接受我们,你这样做他们会怎么想?”周陆像只喷火的大恐龙,他被林清的莫名其妙和不肯解释闹得暴躁不已。  
  “就算我不懂事好了。”林清挂了电话。  
  有些话,说了矫情,不说憋屈。他到底还是选择了不说。  
  周陆在家里留了好几天才被放回M城,回来后两人冷战了一段时间,最后是周陆主动服的软,虽然他对真实的情况始终一无所知。  
  那之后他们还是恋爱着,同居着,平淡的日子过着,林清再也没有去过周陆的家,每年因为这件事他们都能吵上几次。  
  就算我不懂事好了。  
  林清帮女孩子挑了套活瓷茶具,这类茶具泡出来的茶汤口感滑顺,甘醇润喉,而且活瓷泡茶对健康有益,总之用作送给长辈的礼物再合适不过。  
  如果是这个女孩子的话,周陆的父母应该会很高兴吧,林清想,那自己也算是间接地送出了自己的一份心意了。  
  林清曾经单恋了周陆很长一段时间,他以为自己会把这个秘密深埋心底,一辈子都不说。后来他看到古兰经上的一则小故事,有一个会移山大法的大师很受人尊敬,人们问他移山的诀窍,大师说,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周陆便是他向往的高山,巍峨挺拔,却岿然不动。  
  所以林清主动的争取来了这份爱情,和周陆交往的八年时光像是偷来的,分手后他才知道,爱情是有赏味期限的,他和周陆的爱情,赏味期限是八年。  
  这一次,他决定赌一把,该是自己的,总会回来,不是自己的,不再强求。


    林清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对方是常来大排档的客人,与林清一样,都是在M城打拼的异乡人,彼此不免有了惺惺相惜之感,逐渐成了聊得来的朋友,私下也有联系。  
  原来对方的朋友想学做些家常菜,希望林清能给指点指点。林清想了想,自己晚上经营大排档,白天除了准备食材,还有一段空闲时间,既然是朋友拜托了,他很乐意帮忙。  
  况且能够匀出心思干点别的事,也挺好的。  
  自从上回在商城里遇到周陆,林清已经连续有几个周末没见到他了,其实从没有什么约定,只是默契地开始,又默契地结束,交往八年,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通过朋友约好了见面的时间,是周六的中午。  
  在林清的想象中,对方应该是个长相敦厚、衣着朴实、微有些小肚腩、热爱生活热爱家庭的中年男人,然而见面的这天,他简直是大跌眼镜。对方开着大奔一路招摇地穿过闹市区来到林清的店里,下了车也是一派潮人打扮,看着眼前的高富帅,林清心想:这样的人来学做家常菜,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林老板好,我叫做姜牧,非常感谢您愿意抽空教我做饭啊!”高富帅客气地递过一袋礼物给姜牧,里面装着茶和酒,显然是个很上道的人。  
  虽然心里还犯嘀咕,不过林清也顺势做了自我介绍:“不用客气,叫我林清就成,其实家常菜也不难学,来几回就差不多了。”  
  姜牧有些窘迫地抓了抓头发,倒是个不修边幅的样子:“我……很笨的,老板您千万得有耐心。”  
  没等林清答话,姜牧想起什么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张便条,递给林清道:“就从这几道学起!”  
  林清见便条上写着:西芹炒牛肉,鸡蛋嫩豆腐,清蒸鲤鱼,猪肚莲子汤。字体刚劲有力,很耐看。 
   姜牧真不是谦虚。  
  来了几周,这个厨房杀手简直把林清的小店整得乌七八糟,锅碗瓢盆无所不砸,切菜切到手、被开水烫到被热油溅到也是常有的事,看他满手是伤、一身狼狈的模样,林清没忍心责怪他。  
  姜牧心中愧疚,最终商议之下把教学地点改为自己家,位于山区的别墅。  
  然而情况并未好转,明明林清都已经帮他准备好所有前菜、调好了配料,交由姜牧进行收尾的烹饪,成果依旧是黑暗料理。  
  林清看着新出炉的暗黑物质,叹了口气,拍拍姜牧的肩膀:“要不……还是别学了?”经过几周的相处,两人已经熟稔不少,林清发现姜牧这人除了笨手笨脚一些,为人倒是很实在的,并没有什么大少爷脾气,而且和自己一样喜欢阅读,他家里的超大型联排书架简直让林清心驰神往。前阵子林清提到自己很喜欢一个写恐怖悬疑题材的作者,姜牧居然神秘地笑着表示自己认识原作者,可以帮林清要到签名,把林清给乐坏了。  
  姜牧并不理会林清友善的提议,只哭丧着脸,坚持拿起筷子试探着尝了口……果然和想象中一样难以下咽。他瞬间跟脱了骨的大蛇似的瘫软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怎么那么难学啊……我家猫点的都什么菜啊擦!”  
  姜牧提到的猫是他对恋人的爱称,他之所以来学做菜主要也是为了对方。  
  林清起初并没有从姜牧的身上嗅到同类的气息,只是偶然看到他的手机桌面——姜牧很亲昵地抱着一个顾盼神飞、眼梢狭长的男人,虽然姜牧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然而林清也不多问,只在心中领悟了。  
  那是别人的爱情,熨帖的、暖心的。  
  林清很是欣羡。  
  虽然是没有意义的对比,然而林清还是忍不住想起了周陆。  
  周陆会做饭,但是手艺和人一样糙,切菜切肉一律大刀阔斧,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凑活能吃,饿不死。不过周陆还是有拿手菜的,那就是翻着花样地折腾鸡蛋,从最家常的西红柿鸡蛋汤、腌萝卜炒鸡蛋、煎荷包蛋,到略有技术含量的小葱烙鸡蛋饼、扇贝鸡蛋羹等等,周陆全都会做,而且成品有模有样,色香味俱全,有段时间林清让他尽情的发挥了小半个月的厨艺,顺利得了鸡蛋恐惧症,一见鸡蛋就犯恶心,甚至工作时拿鸡蛋做菜都觉得反胃。  
  “你能做点儿没蛋的东西么!”林清对周陆提出抗议。  
  周陆一脸爽朗地拒绝了。  
  没办法,林清接茬担当家里的御膳房总管。  
  说起来林清心目中的理想职业是图书管理员,他并不喜欢烹饪。起初进入厨师这个行业也是家里的安排,从学徒成了助理厨师直到能够独挑大梁,不知不觉就过了很多年。然而林清始终无法爱上这份成天与油烟打交道的职业,甚至觉得腻烦,只当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精神紧张地工作了一整天,几乎都是待在油烟密布、热气腾腾的厨房里煎炒烹炸,一回到家,林清总觉得又累又倦。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简单的白米粥撒上一把糖就能解决晚饭,然而有周陆在,林清会振作精神为恋人布上一桌好菜。他本身是个小鸟的胃口,往往做完满满一桌子菜后,食欲全无,只笑微微地看周陆吃得一脸餍足。  
  到了晚上周陆抱着林清,照例从上往下都怜惜地摸摸,亲亲他道,宝贝你太瘦了,多吃点啊。  
  那时候林清想,有人陪伴有人心疼,这就是幸福了吧。


  也有不幸福的时候。  
  林清这人喜静,在好不容易盼来的假日里,他更愿意跟周陆过安逸的二人小世界。然而周陆的交际广麻吉多,不仅外边常有应酬,经常性地也往家里揽客人,一大群朋友来了,免不了要招待。  
  周陆和林清的关系对外还是隐瞒的,只说是合租的朋友。  
  因为林清是厨师,所以但凡来了客人,炒菜设宴的工作总由他承担,还得帮着周陆招呼他那群并不相熟的朋友,白天闹哄哄地过去了,到晚上周陆与朋友们勾肩搭背地出门续摊,喝酒通宵,林清留在家里打扫家务,整理卫生,有时候真觉得比工作还累。  
  身体累,心里更累。  
  林清总说服自己,那些都是周陆的朋友,他们玩得开心了,周陆也会开心。可是时间久了,他止不住地怀疑,周陆的字典里,是不是从来没有体贴这两个字?  
  我只是想让你跟朋友们堂堂正正地介绍我,我只是想和你安安静静地度过一个难得的假日。  
  可是你不懂,你永远不懂。  
  感情既是如此糟心,生活好像也不见有起色。  
  去年林清的继父生了场大病,身体境况大不如前,已经无法继续在运输公司开车,光靠母亲接的零散手工活根本无法撑起一个家,加之名义上的妹妹如今在M城念一所民办大学,学费贵得惊人。  
  而这一切,都由林清负担。  
  林清经营的大排档在M城虽然小有名气,然而在寸土寸金的洗墨池路租借店面,每个月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大排档也分淡季和旺季,林清的收入并不稳定。去年继父手术以及后续药物治疗的费用已经让林清感到有些吃力,但他还是尽可能地想要撑起这个家。  
  令他感到苦恼的是同在M城的这个妹妹,她似乎从中学起便常年地处于叛逆期,平时基本不和林清联系,偶尔打电话来都是要钱,并且狮子大开口,每次都是上千元的要,考证的培训班报名、换季的新衣服、刚推出的电子产品以及和朋友们一起出去旅行,五花八门的理由简直让林清招架不住。妹妹总在提出要求后加上这么一句:“阿姨说了你会照顾我的。”林妈嫁过去很多年了,她还是没改口,可能从心里一直不认可继母的存在吧。    
林清只好一次又一次地转钱给她,虽然心里总觉得不妥当。不是吝啬这些钱,而是给一个判断力缺失的少女太多金钱并不一定是件好事。终于在上次妹妹打电话来要钱的时候,林清狠狠心拒绝了。  
  这天林清在黄昏时分去开店营业,还没走到路口,就见小学徒慌慌张张地从巷陌跑出,远远见了林清,气喘吁吁地大喊道:“师傅……师傅……店,被砸了!”  
  林清大惊,连忙跟着小学徒赶到店里,一群嚣张跋扈的地痞流氓正肆意踢翻店里的桌椅,食客们早都逃得一干二净,满地都是残渣菜汤和杯盘狼藉,人行道旁稀疏地围观着一些路人,没有人敢上前伸出援手。  
  小学徒惊恐地躲在林清的身后,哆嗦道:“师傅,怎……怎么办呀?要不要报警?”  
  林清缓缓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认得这些人。  
  每个地方都会有所谓的地头蛇,他们往往在当地有一定的势力,拉帮结派后划分出自己的一块地盘,但凡在他们的地盘上摆摊做些小生意的摊贩,每个月都得交保护费,年末还得去拜年送礼,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坊间规则,警方心知肚明,只是象征性地管管,实际上根本无法彻底铲除这些地下势力。  
  林清租的是商业街的店面,也办理了正规的营业执照,按理来说与这些人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他一时想不出自己哪里犯了他们的忌讳。  
  见老板来了,刚刚还撒泼的流氓们也停了动作,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抖抖手脚,拧了拧脖颈,朝林清道:“林老板来了?江哥找你有点事,跟我们走一趟吧。”


☆、谁冷漠    洗墨池路最繁华的时候是在夜晚,除了正规营业的店面,很多小摊小贩与城管斗智斗勇,在人行道旁一列排开摆地摊,从锅碗瓢盆、电子配件到大甩卖的衣物以及姑娘们头上的花饰,无所不卖。  

  林清好几次看见这些地痞流氓在与摆摊的小贩“交流”,乖乖配合的自然相安无事;而一些“不识相”的,结局往往是摊子被砸人遭殴打,之后再没有出现在洗墨池路上。  

  这些人的规矩就是这条街的法律。  

  林清被一路带着穿过许多偏僻的巷陌和拐角,来到了一处古厝。  

  古厝的墙体是传统的红砖白石,看起来有一定年份了,夜色中隐约可见砖石衔接处斑驳掉落的石灰。向天空延伸翘起的屋檐下方,有一处墙角长满了潮湿的青苔,或许是有了屋檐的遮挡,白天里未曾受到阳光的眷顾。  

  进了古厝,空间十分宽敞,桌椅壁橱一律的古色古香。林清看到客厅的正中央有一块红木的大型方桌,上面摆放着成套的茶具,心想这里就是这些人的聚集地了,思索间,一个男人从边门走进客厅,林清见到了这些地痞们的头目,刚刚那个胖子口中的江哥。  

  “林老板,兄弟们冲动不懂事,多有得罪。麻烦你多跑一趟,坐。”江哥居然是个眉眼温和的中年男人,他穿着绸质的便服,示意林清坐到桌旁的八仙椅上。除了眼角有一道狭长直至耳际的疤痕略骇人,江哥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凶神恶煞。  

  不过即便对方眼下客气有礼,林清心中多少明白这些人的路数——先给一鞭子再赐一把糖,不怕你不老实。他沉默着坐下,等待江哥的下文。  

  江哥不疾不徐,拍了拍身侧一个瘦高个青年的肩膀,道:“阿楷,给林老板倒杯茶。”  

  青年依言,给林清和江哥各斟了一杯茶。  

  “林老板啊,今天请你来,是想谈谈你妹妹的事情。”江哥呷了口茶,接着道,“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可以理解,正是爱玩的年纪嘛!不过欠钱不还就不对了,你看我也是担了风险做这笔生意的。钱迟迟还不上,只好把人请来我们这里做做客,等这空缺补上了再回家。”  

  江哥话音刚落,一直站在身侧的青年随之向林清递过一张合约,借款人一栏分明写着郑艳艳,的确是妹妹的签字。  

  林清知道妹妹一贯叛逆,然而也不至于会向地下钱庄借这么大的一笔款项,其中肯定有隐情。眼下白纸黑字,林清不敢提出质疑,他顿了顿道:“您说得对,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只是方不方便先让我见妹妹一面,实在有点担心她。”  

  江哥似乎一早知道林清会心存疑惑,答应得痛快:“当然可以,林老板明白事理是再好不过了。我听说小眼镜大排档在洗墨池路还是鼎有名气的,拿出这一笔钱肯定不是问题。”  

  林清在瘦高个青年的带领下,来到位于古厝后方的一间小屋。推开门便听到了妹妹的哭泣声,屋里只有一盏昏黄的旧灯,模模糊糊可见边角有个人影,林清还来不及看清,妹妹就哭着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角,“哥……哥……你快救我出去,我害怕!”  

  这是妹妹第一次喊他哥哥,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境况下。  

  瘦高个青年不发一言地走出去,顺带把门捎上了。林清听妹妹断断续续地哽咽着说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妹妹在酒吧认识了一个男生,对方风趣大方又懂讨女生欢心,把她迷得一塌糊涂,两人很快确定了恋爱关系。那个男生平日开名车穿潮衣,经常给她买奢侈品,可万万没想到这人私下养了无数张信用卡。还款期限渐渐逼近,男生向江哥经营的地下钱庄借了高利贷,并且花言巧语地骗妹妹签上名字,等江哥的手下找上门了,那人早已不知所踪。  

  “我真没想到会这样啊……当时不知道有这么多钱……”妹妹说话语无伦次,只涕泪横流,哭得抽抽噎噎。  

  林清大大地叹了口气,木已成舟,指责于事无补。林清疲倦道:“艳艳,哥现在就回去凑钱,你在这里等等,很快就能回家了。”江哥显然知道内情,不过只要最终能拿回本息,他不在乎还钱的人是否是当初借钱的人,这个冤大头,自己是当定了。  

  江哥给了林清三天的时间凑款。  

  林清回家后第一时间看了自己的账本,存款果然离所欠的款项还有很大的差距。  

  店面被砸得面目全非,需要一笔休整的费用;老家那边,继父的身体还是不好,每月都有一笔很大的药物费用要支出;还有店铺重新休整的这段时间,水、电以及昂贵的店租仍需支付……    

向银行贷款这条途径也行不通,自己的信用额度根本不足以贷出这么大一笔款项。  

  林清想到了向朋友求助,然而都是工薪阶层,哪里能拿出这样一大笔钱?或许周陆可以,可是林清却最不愿向他求助,钱还得清,人情平添一份,他们如今的境况,实在不适合再纠缠不清。  

  考虑了很久,林清最后硬着头皮向姜牧借钱了,虽然姜牧爽快答应,然而林清还是觉得不安且惶恐,以他们不过数月的交情,借这么大一笔款项是毫无道理的,姜牧能够答应让他十分感动。  

  在期限内把钱汇到了江哥提供的账户后,这件事情暂时算是有了一个了结。  

  妹妹受了很大的惊吓,精神还有些恍惚,回来后暂且住在林清的家里。  

  林清一方面要联系装修公司重整店面,一方面还要匀出心思照顾妹妹,偶尔空下来又总惦记着要怎么把欠姜牧的钱尽快还上,简直心力交瘁。  

  这天他去店里盯了一天的工,又累又倦地回到家,看见妹妹抱膝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丁丁玩儿。妹妹听到开门声,仰起头怯怯地叫他:“哥……你回来了。”经过这件事后,妹妹乖巧了不少。  

  林清突然觉得,她不过还是个小孩子。  

  虽然给自己带来了莫大的麻烦,然而自己也并非全然没有责任。  

  自己总是介意妹妹没能接受母亲和自己,可扪心自问,自己也并没有真正地接受继父和妹妹的存在。因为潜意识里并不认可新家,所以很少回去过年,只偶尔的打电话问候;妹妹到M城念大学,她没有主动联系,自己也以忙为借口冷漠待之,只一味地用钱打发。    

如果能多关心她些,哪怕只是一句轻柔的话、一个温暖的眼神、一个结实的拥抱,或许都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忙昏了头,林清竟忘了去学校帮妹妹请假。于是在妹妹旷课了近一个月后,学校给老家那边打了电话,继父心脏不好,一急之下病情加重,又住院了。林清懊恼自己糟糕的记性,把店里装修的事情交代给学徒们,匆匆带着妹妹回了老家。  

  在医院里,林清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母亲和继父。  

  继父脸色灰败地躺在病床上,他原本是个高大的男人,如今被疾病折磨得干瘪瘦弱,几乎不成人形。见到妹妹,继父强撑精神半卧起身,张了张嘴却无甚力气说出责骂的话语,只艰难地微喘着气,他虽然还不知道女儿为什么无端旷课,然而自己的女儿自己再了解不过,最能闯祸,只会闯祸。  

  林清见继父情绪激动,连忙上前帮忙安抚,避重就轻道:“爸,您先躺下,身体要紧。艳艳这段时间是住在我那里,我店里生意忙,忘了帮她去学校请假。”  

  继父呼吸渐渐平稳后,他留下艳艳在病房里,两人小声地谈着话。  

  林妈和林清坐在病房外的休息座椅上,母子俩好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起了。  

  最近一直是阴天,窗外灰蒙蒙的,浓雾锁住了整个小镇。天气湿冷,不过林妈的手却很温暖,她用双手一上一下地含着林清的手,仿若所有的情意都包在掌心中,倏地抬起了右手,温柔地摸了摸林清的脸颊,林妈道:“阿清,怎么又瘦了。”  

  林清没有反驳,每次见面,母亲总是坚定地认为他是瘦了,怎么解释都改变不了她的观点,或许在每个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孩子总是不够强壮的,总希望能一辈子为孩子遮蔽风雨。  

  “阿清,妈妈对不起你。”林妈的声音低低的,“这些年给你的关心不够,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你来扛。虽然你不说,可我知道给你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林清心中酸涩,回握住母亲的手,摇了摇头。  

  “你从小就是这样,把事情都埋在心里,谁也不说。”  

  一开始是找不到人倾诉,后来习惯了,林清把所有的感触封存起来——好的坏的,苦的甜的,统统藏在心底。  

  生活再糟糕,还是要继续。    

在老家待了几天,林清买了回M城的车票。颠簸一路,林清到家时已是深夜,夜色浓重,林清拖着疲惫的身体,拖沓着步子慢慢走向公寓。  

  前方零星有一点火光忽明忽灭地闪了闪,林清没在意,他只觉得又困又乏,想回家大睡一觉到天亮。  

  几乎是在林清走到楼梯口的瞬间,一个黑影从斜侧突然闪出,二话不说就把他紧紧抱住,简直堪称霸道。    

林清大惊之下挣扎起来,没挣脱开,他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增加了一些,有点开心> <


  这是他们分手后的第二次拥抱。  
  与上次带点撒娇的轻轻环抱不同,这次周陆把林清抱得很紧很紧,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也许身体是有记忆功能的,即使是久违了的一次亲密接触,怀抱的温度、身体的轮廓以及有力的心跳,却都似曾相识。  
  他们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紧贴着,林清几欲窒息,几乎感觉自己的骨头在下一刻就会被捏碎。  
  “疼……”林清忍不住低声痛呼。  
  周陆闻言略微松开了林清,然而没等林清开口质问,他下一瞬就吻住了林清,把对方的呜咽全数堵住。  
  林清的后脑勺被周陆的大手强硬又温柔地托住,这是他们以前接吻时默契的动作,过了这么多年,习惯依然保存。  
  林清感觉自己的舌尖被周陆吸吮着,轻轻啃咬着,对方的舌头轻易就闯进了来不及设防的牙关,在口腔里肆意地侵略,他方寸大乱地用双手推拒着周陆的胸膛,然而对方像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根本不可撼动。  
  林清被迫承受着这个霸道的吻,甚至感觉到嘴角有来不及吞咽的涎液流下,心中又气又急,脑里也搅了一团乱麻,不知道周陆究竟发的哪门子疯。  
  似乎是感觉到林清的气息不稳,周陆终于暂时停止了这个来势汹汹的吻。  
  昏黄的楼道灯给这个偏僻角落投射了一方幽暗的光,周陆看着林清微微泛红的眼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揉了揉,一直以来,他最爱林清这幅欲哭不哭的招人模样,令人怜惜,却又克制不住地想继续欺负他。  
  在没见面的这段时间里,周陆一直在等着林清联系他。  
  对于林清的客气疏离,其实他心里是有些赌气的,也拉不下面子主动找对方。谁曾想他内心挣扎地枯等许久,林清根本就毫无动静,直到忍无可忍,周陆假意夜游,晃荡到了洗墨池路,说服自己只是很凑巧的经过了林清的店铺。  
  没想到这个生意正好的时点,店铺竟是紧闭着的,店门上贴着一张店面装修的告示,实在有些奇怪。  
  隔天他还是放心不下,利用午休的时间又去了一趟洗墨池路。这回林清的店倒是开了,然而不见店主,只有嘈杂的装修队在施工,几个眼熟的小学徒在帮着做些杂活。周陆上前喊住一个,从对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周陆听得心惊,所幸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然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从头至尾被蒙在鼓里,看来林清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了。庆幸之后是委屈,再之后竟是没头没脑的愤怒。  
  一时脑热之下,也顾不得自尊和面子了,周陆直接去找了林清,却闯了个空门,打对方的电话,居然还关机了。  
  周陆觉得自己就像个憋着蛋没地儿下的老母鸡,一肚子的话无从诉说,他每天下班开着车兜兜转转,最后总是不由自主地来到林清的公寓楼下,告诉自己抽根烟就走,可往往一包烟都抽完了,人还接茬吹着冷风暴躁地在楼道口跺着脚,就是不肯走,也亏得这个小区的保安时常偷懒,否则他极有可能被列为可疑对象重点关注。  
  等到真逮着人了,周陆一肚子的话早忘到了爪哇国去,下意识地就想抱住眼前的人,不再让他逃开。  '
  林清脚步往后退了些,似乎想脱离周陆的桎梏,他微喘着,语气却恢复了平静:“我们已经分手了,周陆。”  
  周陆最恨林清这幅一派淡定的模样,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瞎折腾!他牢牢地握紧了林清的肩膀,不许他退开,见林清低了头不愿与自己视线相接,周陆二话不说,伸手抬高对方的下巴,另一只手扣住脑勺,再次吻住了对方。  
  这回林清有了准备,他紧咬牙关,不肯再让周陆得逞。他使劲别开脸,喘着气愤愤道:“你这个……混蛋!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周陆一愣,不明白林清怎么会得出这一结论:“……我没有女朋友啊。”  
  周陆前段时间确实收到了公司下属的表白,然而当下他就拒绝了对方。在和林清重逢之后,他的心里就乱糟糟的,实在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经营一段新的恋爱。因为考虑到女生的心情,周陆当时拒绝的理由是自己不太能接受公司恋情,目前还是以事业为重。  
  事后周陆试探着跟林清提起这件事情,对方冷淡的反应还让他沮丧了好一阵子。  
  可令周陆意外的是,表白后过了不久,女生竟然向公司递交了辞呈,是鼓足了勇气也铁了心想跟他在一起。  
  女生不知从何处得知周陆父亲的生日将近,坚持要买份礼物送给老人家,看着她央求的眼神,周陆实在狠不下心拒绝,所以才有了那次去商城逛茶具的情景。  
  周陆没想过会在商城与林清偶遇,更没料到林清会撇下自己,热心地帮女孩子挑选茶具。  
  ——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人吗?又或者只有自己还婆婆妈妈地走不出过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新生活了呢?  
  周陆觉得自己绞尽脑汁地想要更靠近林清一些,可怎么做都是错,只让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知道是误会,林清紧抿着的嘴角松懈了些,他沉默了一阵,缓声道:“即使没有女朋友,可分手这个事实并没有改变啊。你不能……这样。”  
  听到林清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分手这两个字,周陆没来由地就一阵火大,话语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老子他妈的知道我们分手了,拜拜了!分手是你说的,分手后还做朋友也是你说的,可他妈的有你这么做朋友的吗?——店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声不吭地藏着掖着,末了还找别人帮忙去,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你根本就不想跟我做朋友,你就想远远地躲开我,眼不见为净是吧!”  
  林清无端地遭到一通诬蔑,心里快被这个货气死了,声音不由得也冷了下来:“是,我店里确实出了点事,可那是我个人的事情——我告不告诉你,我找谁帮忙,都是我的自由。至于你说的,眼不见为净?现在这种情况下,做朋友确实不合适了,那就保持距离,让大家都眼不见为净吧!”  
  周陆也就逞个一时口快,被林清说得哑口无言,心中懊悔不已。他讷讷道:“我……”  
  林清处理了这么一桩烂摊子,已经筋疲力尽了,自己非但没有一句安慰,反而自私地指责他揣测他,实在幼稚透顶。他悲哀地发现,在林清面前,他永远笨拙,简直不知道该拿对方怎么办。  
  林清显然无意继续僵持,叹了口气道:“我累了,想上楼睡觉。很晚了,你也回家吧。”说完毫不留恋地绕开周陆走向楼梯。  
  周陆不敢再上前挽留,只失魂落魄地看着林清的背影,像只丧家犬。  
  周陆当然知道自己和林清已经分手了。  
  分手的四年里,他遇见过很多人,碰到过很多事,形形色/色的、眼花缭乱的,有了很多没有林清参与的经历。  
  然而不管遇见多少人,他始终觉得林清最好,跟林清待在一起最舒服;无论碰到多少事,他总是第一个想跟林清分享,想看对方的表情和反应。  
  好笑的人,愤怒的事,想不开的心情——周陆总是无法克制地想,如果
  周陆并不恋旧,唯独对林清难以忘怀。  
  林清的眼睛总像是罩着一层水汽,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那双雾气蒙蒙的眼睛,周陆总也看不到他的心里。  
  记忆里林清的话不多,工作再累,回家也从不抱怨,只是笑微微的,安静地听周陆胡侃瞎吹;假日宅在家里的时候,林清可以二十四小时捧着书不动弹。有一回周陆故意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等着林清气咻咻地捶他一顿,对他说:“周陆,你真烦人!”  
  可林清总不理人,周陆咬牙切齿地随手从书架拿了一本来翻看,不明白这密密麻麻跟爬蚂蚁似的小册子有毛线魅力,居然成了自己的情敌,简直可恨。  
  拿到了顾城的诗选,他看到这么一则短诗——  
  你看云时很近」  
  突然周陆就消停下来了,林清仍旧低头看着书,他默默无言地看着林清,阳光明媚的午后,却觉得隔在他们中间的,是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你总是忽冷忽热的,忽远忽近的,让我猜你的心思。  
  我是个笨蛋,总也猜不透,终于在最后失去你了。


  有时候周陆想,自己并不爱男人,只因为对方是林清,而他恰好是个男人。  
  最开始是林清主动表白的。  
  在M城工作一段时间后,周陆积累了一定业绩,职位也得以升迁,随之而来的是更多身不由己的应酬。俗话说酒桌之上万事好商量,他经常为了拉单子,与客户喝酒交际到深夜,空腹吹瓶也是常有的事,再加上三餐非常不规律,有一阵子他总觉得胃不舒服,以为扛一扛便能挺过去,没曾想在公司胃痛到晕倒,被送去了医院。  
  是急性胃炎,医生建议饮食清淡,休养生息。  
  工作肯定暂时放下了,从医院回来后,周陆认命地请了假,乖乖待在家里休息。不过他好面子,这份销售的工作是自己选的,当初还为此跟家里大闹了一番,如今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累到病倒,死撑着不跟家里透露一点风声。  
  于是那段时间林清就承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每天都想方设法地找人换班,赶回家给他做三餐,怕周陆吃腻了清粥小菜,又变着花样地煲各色养胃的汤;家里的卫生本来是轮流打扫的,林清全部包揽了,还搜罗了不少周陆喜欢的汽车杂志给他解乏。  
  受到了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周陆觉得很感动,很庆幸能交到林清这样一个不离不弃的朋友。  
  有一天林清在帮他削苹果时,周陆突发奇想,一脸不正经地笑道:“诶我说,你要是女的,我肯定得娶你啊!”  
  林清闻言一愣,并没有如周陆所预想的上前捶他一顿,反而是笑微微地答:“好啊,我愿意嫁给你。”  
  “……啊?”周陆没反应过来。  
  “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林清的神色竟是一派认真,见周陆是一副呆模呆样,他低头自嘲地笑了笑,接着道:“说出来果然舒服多了。”  
  周陆万没想到一句戏言引出了这么一番不得了的表白,简直说都不会话了:“不是……那啥……我……”  
  林清低头把手中的苹果利落地削好,道:“我知道你喜欢女人啊,别多想,以后还跟从前一样。”说完神色如常地把苹果递给周陆,转身回了房间。  
  怎么可能不多想?  
  周陆那晚简直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起自己与林清的关系,他的朋友众多,大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在一起喝酒吹牛打屁,吆五喝六的,根本毫无忌讳。林清也是他的朋友之一,然而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平日里林清总是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的,周陆在外边多么放肆,回来不自觉就会收敛许多,而且对方的体贴和温柔也让周陆感受到了家一般的温暖,周陆把林清对自己所有的好都一一记在心里。  
  林清的身量比起周陆,以及他的那群狐朋狗友,简直堪称瘦弱。或许也因为如此,原本丁点没有女气的男人,却激起了周陆的保护欲,他不想让对方受一点伤害。  
  周陆想自己和林清,算是友达之上,恋人未满,几乎无从定义。  
  最初周陆答应和林清交往,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不愿看到林清被拒绝后失落的神情。    
他不知道的是,当

一双脚,可以带我们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但因为离心脏最远,往往最容易被人忽视,其实很多疾病信号都藏在脚上。

一般人如果久坐久站,都容易发生脚肿的情况,如果是长期脚肿,就一定要注意了。

心脏、肝脏、肾脏等器官出现问题均会引起水肿,这种水肿一般按压后皮肤会出现小凹,而还有另一类水肿,按压后无凹陷的则可能是服用地平类降压药、痛风、静脉曲张等因素引起。

对策:如果以前有心脏病史,现在出现脚肿,而且伴有胸闷、活动后气喘等症状,就要考虑是心脏病性水肿,一定要到医院就医,否则可能会出现严重后果。

如果以前有血吸虫病史、肝炎病史或酒精性肝病已经到了肝纤维化程度,出现脚肿也得重视,因为存在出现腹胀、腹水的可能,所以也要及时就医。

如果脚肿合并晨起眼睑或面部水肿,解小便时发现泡沫尿,考虑是肾病性水肿,也要及时明确诊断并进行治疗。

大家基本都有过晚上睡觉脚抽筋的经历,除了缺钙,缺钾、过度疲劳、受凉、睡姿不良、血流阻滞(如腿部静脉曲张或动脉硬化)等均可导致夜间脚抽筋。

对策:睡前用温水泡脚15分钟,促进血液循环,在泡脚时,向鼻子的方向拉伸脚趾;注意小腿保暖,避免冷气直吹腿部;保持舒展的良好睡姿。

饮食注意营养均衡,适当多吃含钙质和维生素D丰富的食物,如牛奶、小鱼干、海带、豆制品等,适当补钾,多吃土豆、香蕉等。

手脚冰冷,这意味着机体代谢水平低下,怕冷和血液循环有很大的关系,从中医角度来说,气血不足、阳虚等情况,都能影响血液的运行输送,末梢血液循环差就会造成手脚冰冷。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正在浇灌盆栽的年轻教授笑了笑:“恩,夏科,你还真是消息灵通。没错。最后是张倩得到的名额,她太优秀了,我甚至找不到她的有力竞争者。”

  夏科道:”恩,怪不得见男友的时间都没有,最近学生会事情够多。而小美人怪忙的。”

  教授看他一眼,摇头:“你哥让我看着你,可别动张倩的脑筋,她马上就要走了。没戏!”

  夏科嘲道:"互相监视吧?”

  对方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我没你那么禽兽。”说完惆怅的叹气,”哎,其实我推荐的时候还犹豫过,毕竟系里美女已经够少了。再划掉一个倩倩……这日子过得忒郁闷。"

  夏科没等他感慨完,丢下报纸包住的一瓶红酒,就跑没影了。

  夏科在做饭,胡萝卜牛肉丁浇上橄榄油炒炒,马苏里拉芝士刨了几片,丢在烤箱里慢慢等香味散出来。

  他找了个马克杯,倒上几口红酒,然后决定往里再放点可乐,以免嫌疑。

  他把烤盘子挪挪,焗饭推到肖柏面前:“怎么饭点儿过来啊,你算得太准了。”

  “谁啊?”肖柏悻悻。他跟倩倩原本约好晚上一起吃饭,等了许久,倩倩被系主任叫走始终未归,于是在花坛边徘徊的肖柏被下班的医生捡到。

  肖柏本来不愿意跟他走,但大庭广众之下,对方邪魅一笑,一副你不跟着走,我不知道会干点儿什么的表情。肖柏于是只有跟来。到了宿舍门口他是打算逃窜的,偏偏遇到下来拿报纸的老头,跟夏科寒暄了一番。肖柏一路被胁迫着上了电梯。

  在被推进玄关的当口,肖柏的肚子咕噜声被听到了。

  “我也没吃呢,一起?"某人进了厨房。

  男人做饭的时候能有多性感。校医先生充分的给了肖柏一次展示。

  看起来很灵巧的手,让肖柏突然想起这人果然是个医生。熟练的切碎食材以及没有什么犹豫的翻炒和用料,看着就知道经常自己给自己做饭”或者,还给被勾引的男人女人们做?“肖柏一下午都在思考严肃的人生问题,现在头脑还算清醒,因此思路比较到位。

  不过这仅仅坚持到食物的香味飘散开来前。

  窗外余晖落尽,室内灯光温柔。

  两个男人对坐吃饭。

  ”对付着吃一下吧,叫外卖你还得等。“

  肖柏没空回嘴,他忙着吃。

  医生自己吃得不多。倒是喝了不少酒。然后去收拾厨房了。

  等肖柏吃完,他又一声不响收碗碟。肖柏是个好孩子,他下意识地帮忙。然后夏科笑了:”丢这里吧,我自己洗还快些。“

  肖柏觉得这当口是自己溜走的绝好机会,但吃人嘴软,现在走极其不仗义。

  他坐到沙发上,打量周围。

  ”今天张倩跟你说了吗?“

  ”她们系选了她做交换生。“

  “还打算继续吗?”

  “没关系,我估计还得拖拖拉拉,也许等张倩跟你说对不起的时候,你才能醒过神来。”夏科擦着手走出厨房,又变魔术一般的给了他一杯热柠檬茶。肖柏下意识接过。

  “这,不需要你来关心吧。”肖柏喝了口柠檬茶,酸。

  “倒也是,我不关心你们的事儿,我关心我们俩的事儿。”夏科瞧他。

  “我们俩根本没事……”肖柏咬牙切齿。

  “很快就会有了。”

  “别忘了,已经一周了,你打赌输了呦。”夏科微笑。

  肖柏愣了愣,立刻一脸防备。

  夏科却完全不着急,只是在这样近的距离观察他。

  肖柏是个年轻漂亮的人,然而最让夏科愿意下这番功夫勾引之的原因,是肖柏的青涩和善良气场,这是明晃晃贴在脑门儿上的。比起来,夏科觉得自己在字条上写上自己善良X能力好,那是说了半句谎话。

  他宠溺地想伸手挠肖柏头发,肖柏一脸窘迫,抱着柠檬茶走开几步。

  夏科又笑了:”别这样,我不动你还不成么。坐下。“

  肖柏坐到最远处,喝茶,他盘算着喝完茶可以说声承蒙款待然后走人。

  夏科觉得硬要下手似乎有点于心不忍,刚才在厨房里,就犹豫要往茶里加点东西还是不加,学长送给他那一小包东西一直都没机会试试呢。最后,他还是没放。

  而肖柏,接过去就喝。啧啧,确实是个可爱的人,夏科想,这么的……让人想欺负……很想让他震惊,沉迷,受诱惑后情不自禁的堕落,这种阴暗的心理想必也曾经出现在引诱自己的那些家伙们身上吗?

  夏科歪着头,觉得自己总会得逞的。一如以往,但这次也许稍微有点不同,肖柏不仅直,而且呆。并不好上手,夏科觉得自己给自己出了难题,他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一时兴起朝这家伙出手……哎,不对,开始只是觉得有可能会上钩啊,他真的上钩了啊。

  ”不妙,老哥明明命令我改邪归正的……“夏科想,”可是,我都快憋出问题来了……“最后他瞄了瞄美味可口的肖柏,半只屁股僵硬坐在哪儿,顿时觉得胯下发硬。

  肖柏垂着头,喝光了柠檬茶:“我走了……”

  夏科说:”送你?“

  夏科给他开门,盘算着在肖柏出门的时候偷袭一下接个热吻,反正这家伙完全只会惊吓逃窜而已。

  当他把门把手转开。正偏过头想偷袭,门铃同时响了。

  站在门口的人发现自己按门铃的同时居然门开了,无比惊讶。

  肖柏一怔,而夏科却下意识地想关门。对方撑住门,朝他尴尬地笑了笑,充满了成熟中年男人的魅力:让我进去,你不希望我们在门口这样僵持吧?“

  肖柏夹在两人中间。莫名其妙,而夏科终于一脸不爽地凑过去,要亲不亲地在他耳边低声嘱咐肖柏:”下楼小心点儿。明天给你电话。“语气非常暧昧。肖柏耻于回答,瞪他一眼气哼哼走人。浑不知自己幸免于被偷袭一口。

  让他在意的是夏科这个朋友,年纪不小了,倒是像大学里哪个教授,他想千万别认出自己啊,不然一世英名尽毁。门关了,客人进去了。肖柏的八卦之心起来,可是贴着门,里面的人却非常小声,根本听不到。他于是只有溜达走了,按了电梯,一路灯亮到这层,他正准备进去。一个年轻女人从电梯里出来,这是个没有化妆依然长得挺美的女人,肖柏多看了两眼,发现可能是个孕妇,因为穿着防辐射服。他与这女人擦肩而过,突然,女人转过头,微笑:“这位同学。你知道夏医生……夏老师,住在几号吗?”

  肖柏一寒,今天夏变态家好热闹。他有点犹豫到底这问的是不是夏科。但对方是个美女,态度也很和善,似乎不是来找麻烦的,他小心地问:“您找哪位夏老师啊?”

  “夏科。年纪挺轻的,校医。听说他住在这儿。”

  肖柏点头:“哦,是,就在最里面那间。你找他什么事?”

  女人微笑,微笑:“谢谢你。”转身朝那间房走去。

  这回,肖柏的八卦魂熊熊燃烧了。他躲在拐角,仍由电梯自行下去,张望一下,那女的按门铃了。

  然后,好一会儿,没人开门。

  女人继续按铃,还是没人开门。

  肖柏心里想了想,发现可能是这么回事,夏科家还是有猫眼,刚才开门是猝不及防,这次可就不给开了,看来,搞不好……是风流债?肖柏已经知道夏科的风流本性,因此脑补就无限邪恶下去,这回男情人女情人碰一块儿了,可热闹了。他不禁有种幸灾乐祸的快感。

  接着,女人抽出了电话。开始打。

  “我知道你在哪儿,我就在门外。你跟夏科在一起?为什么……不开门?!“

  ”开门……你让他开门!周恒你不是男人!“

  肖柏糊涂了,这什么情况?

  终于门锁狼狈地哗啦响起,门开了,女人随即闪身进去。

  这回肖柏觉得自己好猥琐,但还是忍不住走过去,贴门板。

  他想,夏科选的楼层还真不错。好几户都没人住的样子,又在最里面,不会是防备闹起来有邻居围观吧?

  接着就是女人的尖叫,刚才还微笑很温和的孕妇,隔着门都能体会到那种女人尖叫的威慑力。

  肖柏颤抖,心想,这麻烦了,毕竟是孕妇,万一气坏了可不好。

  接着是一个年长的陌生声音在喊名字。估计是女人的。

  肖柏觉得这门隔音真好,怎么都听不真切,然后他终于听见了杯子碎裂和家具翻倒的声音。

  肖柏是个热血小青年,这种时候第一反应是,得保护妇女啊,这还有个孕妇呢。

  他立刻按了门铃。开始敲门:“夏科,夏科!“

  几乎是立刻的,门开了。开门的夏科脸上湿漉漉,一整杯柠檬茶从他的头发鼻尖往下滴。

  他拉起前胸的衬衣抹了抹脸,看着肖柏:”你没走?“衬衫完全湿透了,透露出肉色胸膛的轮廓和褐色的小突起

  ”呃……忘记拿东西。“他看向夏科肩膀后。那个中年人正压服歇斯底里的孕妇美女,那美女头发散乱,不断的撕打:”周恒你放开我,

不是人!你和夏科的事,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敢来找他!来找他!!“

  夏科闭了闭眼:”我现在忙着,你就别看热闹了……“

  肖柏一脸猥琐,又带着担心:“那个,她没事吧,别伤着身体……”

  那个中年人还在劝说:”我只是跟他说清楚,你别这样。我们说好的!你也不找他,我也……“

  ”你根本忘不了他!我知道!我就知道!“

  “够了,佳瑶,这件事你不是没有责任的……”

  肖柏问:“要我帮忙吗?”

  夏科皱了皱眉,叹气:“我……我不知道……”

  肖柏走进去:“这位先生,你们,你们还好吧?”

  中年人尴尬地拉起孕妇:“我们回家,这里有外人。”

  美女泪眼朦胧地看了看肖柏,突然放声狂笑。夏科反应迅速碰地把门关上了。

  “你看他还是贼性不改,又一个,你也是?”

  肖柏挠头:“我不知道你们跟夏医生闹什么,我就是一学生,跟他没啥关系的,这是学校宿舍,无论如何大家各自退一步,你们吵归吵,别砸东西,你是孕妇,小心孩子!”

  一切的肇事者夏科不能不走过来,因为他看到孕妇冒火的眼光和老师责问的眼神。他头发上的水还在滴,整个很狼狈,低声下气道:“老师。你应该在家好好照顾师母。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教训了,现在……你们挺好的,我在这里也挺好的。我们就把一切揭过去吧……各自好好生活。”内心则是一群

狂乱奔驰。想把一路的坑都踏平了。

  肖柏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这对夫妇。他虽然没闹明白,但依稀感觉这是笔很糊涂,很八卦的帐。

  女人终于过了情绪最激动的时候,而又有外人在场,还是个学生,实在不好歇斯底里尽情发作,她咬着嘴唇:”不折磨我到死,你不会甘心的夏科!’

  夏科的内心:反了吧……

  周恒的内心:让我死吧……

  肖柏的内心:这货(夏科)到底什么来头……

  然后周恒想去扶老婆,老婆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副院长的自尊终于挂不住了,周恒咬牙:“你不走?那好,你想见他,尽情的见吧,我让位!”他推开夏科,拉门出去。夏科不知道该不该追,但他没胆子,只好任由老师走人。总算少了个人,松口气。

  房间正中的孕妇看了看夏科,又看了看肖柏。

  肖柏被刚才那记耳光吓到了,惊恐地看着她。

  夏科艰涩地说:“师母……”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啤酒煮鸡蛋的危害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