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带着物资重生民国空间空间到民国的吗

带着空间到民国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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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三年,初夏,上海,盛氏大宅。  初夏的树木已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绿色,暖风吹过,几朵将谢不谢的春花轻轻飘下几片花瓣。  “阿姐,他们走了,我们可以出来了吗?”  盛氏大宅的后花园的假山背后,先是伸出了一颗小脑袋,张望了一阵,随后两个小人儿跳了出来,其中一个四岁的男孩儿拍拍胸口,大大松了口气,身后七岁的女孩一拍他的脑袋,道:“没出息,看你被吓的!”  男孩一脸佩服,“阿姐,我不怕,这下三哥可真是吃了大苦头了!叫他老是欺负我,哼!”  “阿弟,被欺负了就要还报回去,没有谁是天生该吃苦受罪的,就算你是姨娘生的,那也不是你的错!”女孩稚嫩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属于稚龄的成熟与狡谲,拉起弟弟,准备回家了。嘿嘿,至于事件引发后的混乱,管他呢,谁会想到是他们两个小屁孩做的?  此时的盛氏家族,正陷入一场大地震当中。  大房嫡子,被称为盛氏三公子的盛茂恺,居然和自己父亲的小妾私通,并且在后花园被参加家宴的客人们当场目睹一场野合之战。当时主持宴会的盛家大爷气得脑中风发作,被送进医院了。一场家宴不欢而散。  “查出是谁做的吗?我不相信三儿会那么白目,居然在家宴上……”大房太太从医院回来,气得砸了一地的碎茶碗。大管家白叔低下头,迟疑道:“应该是茶点有问题,但是三公子和大家一起喝茶吃点心,别人都没事,只有他……,我查了厨房和餐具,都没有发现问题,那些送点心的丫头也没有可能做这种事,三公子身边一直都是他的几个同学,这……”  “那你的意思,是三公子身边的人要害他了?难道我们还能审问当天的这些客人和贵宾?”盛氏猛地一拍桌子,气得几乎脑充血。白叔的话表明这只能是一场无头案了,他都查不出来的事情,别人更无计可施,如果不是家贼那只能是外盗了。  “给我,把那个贱人立刻发卖了,卖到最腌臜的窑子里去!”盛氏眼露凶光,三儿算是被陷害了,那个小妾也绝不是无辜的,反正老爷是绝对不会再想看到她了。  “是,太太!”那个曾经红极一时,经此一事更加名声大噪的戏剧名伶,最后的结局就是这样了。  事件的背后,那个始作俑者,回到了她住的破烂小楼。  到处是霉得发白的朽木,窗户玻璃都剥落了,庭院里一畦主人自己开出来的菜地,原来的花草一丝不见,这里是整个盛家最破落的地方,足可见其主人不受重视的地位。  女孩走上嘎嘎作响的楼梯,拍拍弟弟的头,让他乖乖坐在窗前对着字帖临大字,自己一头扑在小楼里唯一的小床上,舒舒服服睡大觉。男孩偷偷瞄了她一眼,赶紧回头继续练字,一点也不敢偷懒。  真是的,这个身体怎么这么弱啊,不过活动了一下下而已,已经是累得很想睡觉了。女孩心头抱怨着,不行,以后一定要加强锻炼,否则不久以后到来的乱世怎么过啊?  女孩是盛氏的三房庶女盛眉庄,男孩是她的弟弟盛茂冉,但是正在练字的男孩不会想到,自己的姐姐,自从那天落水后已经不是原来的姐姐了,现在的身体里是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灵魂,三十岁的商界白骨精洛依依。  洛依依的父母在她十岁时飞机失事去世,外婆带着她在农村生活,然后她考上了大学,毕业后依靠父母的保险赔款和自己在商界的努力拼杀倒也混得风生水起,三十岁准备从乡下把外婆接过来一起住时,却惊闻外婆去世的消息,她在去外婆家的高速公路上遇车祸身亡,醒来时已经成为民国时期盛家的一个七岁的小姑娘。  盛氏是上海的名门望族。盛家嫡系的当家是上海滩最大的资本家盛宣怀,这个时候,上海金融界是盛家一家的天下,据说后来的民国巨擎宋氏家族掌门人宋子文曾经也不过是盛家公子的一个小秘书。不过盛眉庄所在的盛家只不过是盛氏的一个旁支,依附着嫡系在上海城里也算有一点地位。  虽然不是正宗嫡系,但是大宅院里的龌龊事却一点也不少。盛眉庄所在的盛家一共三房,上有一个老太太老祖宗依然在世,但素来只看重大房,大房把持着经济大权一向作威作福,二房三房都要仰其鼻息过日子。本来僧多粥少,盛家又妻妾成群,子嗣众多,盛眉庄盛茂冉是三房庶子女,自从姨娘早死之后,嫡母对他们不闻不问,把他们丢在小楼里自生自灭。  盛眉庄和弟弟有一顿吃没一顿的长大,没有庇护的他们成为大房二房子女们欺负的对象,甚至三房有时候也会跟着踩上一脚。眉庄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被大房的子女推入池塘淹死的,而真正活过来的已经不是原来的盛眉庄了。  前世作为商场白骨精的洛依依可不是被人欺负了就算了的,在她身体刚刚恢复后,立刻就策划了一系列的报复行动,顿时整个盛家都鸡飞狗跳起来。而四岁的小弟立马成了姐姐的跟屁虫,对她的手段和本事不但不起疑心,反而佩服得五体投地。  “唉呀,姐姐,肚子真饿了!”盛眉庄睡了一会,就从睡梦中被饿醒了,她睁开眼睛,立刻就看到弟弟一双大大的眼睛巴巴地在面前看着她,就差舌头没伸出来活像一只乞食的小狗狗。  眉庄一把揪住弟弟的双颊,肉嘟嘟的脸儿被扯开像个弥勒佛,“就知道吃,整一个吃货!不欺负你这个小胖猪还欺负谁!”  “姐姐,”阿弟呵呵笑着投入她的怀里,头拱起来乱蹭着十足是个小猪,眉庄扑哧笑了出来,忽然一丝惆怅缠上心头,这是她的弟弟啊,她在这个空间唯一的亲人!  前世的洛依依是有很多亲人的,那些亲戚小孩也不少,可是在她的父母过世后,为了争夺赔偿金和遗产,一个个所谓亲戚都成了从她身上撕肉的狼,各种手段尽出,幸好她的外婆赶来,带她躲在了乡下,才离开了那些纷争,顺顺利利地长大成人,从此那些亲戚在她心里都成了陌路人。  刚穿过来时,她原本因为前世的记忆,对自己这个身体的家人都毫无感觉,甚至因为落水更加厌弃,但在她发烧苏醒过来后,发现在自己的身边唯一一直紧紧守护着的就是弟弟。  才四岁的孩子,看到姐姐不省人事,立刻跑到嫡母的门前,跪着,求着,连平时欺负他最狠的人打他也不走,直到全家都被惊动起来,嫡母只好花一笔钱为她请来大夫治病。洛依依原本彷徨茫然的心,在得知这一切时忽然被温暖和感动填满了,她几乎是立刻接受了这个弟弟,同时下定决心:不管有多难,在以后的乱世里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这个唯一的弟弟,姐弟俩从此相依为命!  姐弟俩打闹成一团。  过了一会,眉庄牵了弟弟的手,小心翼翼地下了楼。客厅里的小桌上并没有食盒。眉庄看看天色,这个时辰是不能再指望嫡母那里还会有饭食送过来了。不过,她原本也没有指望,否则,那畦菜田是干什么的。  虽然放任自流,公中每个月会发给每个子女一定的例钱,这笔钱没人能够克扣,反正钱也不多,不过就是一些零花罢了。  自从眉庄落水苏醒后,她拿着这些钱去买了一些粮食和种子。前世她在农村用过土灶,干过农活,现在重新把小楼里荒废多年的厨房给收拾起来不过小事一桩。  生好火,抹了点猪油,眉庄把前几天留下的一点油渣和萝卜炒了炒,一股浓郁的菜香立刻弥漫开来。  小弟蹭地从菜田里跑过来,望着大锅直流口水,等到姐姐盛了饭,迫不及待地就开吃。他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从落水后就会煮饭炒菜了,而且居然还做得这么好吃,不过从此后他们不需要去别人那里吃饭看脸色了,虽然姐姐说银子有一天会用光,要早点开始“赚钱大计,努力创业”,但是“创业”是什么东西?可以吃的吗?  “喂,喂,你们这就吃上了啊,怎么都不等我?还好我来了!”  一个十岁的男孩利落地从围墙上跳了下来,他脸色黝黑,身上衣衫破破烂烂地,一双浓黑的眉毛高高扬起,带着些满不在乎和无赖的神情。  “阿潘,不许你抢!”小弟立刻双手抱住了饭碗,眼睛谨慎地盯着来人,他讨厌他,自从姐姐做饭后,每次都要来抢食,害他吃不饱,比那些大房二房的人更讨厌。  “小气鬼,吾勿要睬侬!”阿潘作出不跟小鬼计较的表情,慢慢地走过来,乘小弟稍稍放松精神,猛地饿虎扑食,小弟护住一个护不住另一个,急得哇哇大叫。  “嘘,都这么大声,想要别人不知道我们在吃饭啊!”就这四面漏风的墙壁,附近的三房迟早会听到动静。  眉庄一瞪眼,阿潘立刻停手,讪讪地一笑。  真是很诡异,在眉庄面前,他明明就比她大了几岁,却老是被她的气场压着,教训的架势十足像大姐对小弟,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阿潘皱眉想不通。以前的眉庄只是个受气包,他根本懒得搭理她的。  阿潘是盛家洗衣房的一个女佣的儿子,因为没钱读书,只能成天厮混在里弄,被别人叫“小阿飞”,就是小流氓的意思。眉庄重生前,拖着鼻涕的盛小弟还跟着他玩。  重生后,眉庄借助阿潘迅速熟悉了盛家的环境。仗着自己年纪小,不被人注意,甚至里弄里一般人不知道的一些黑市也厮混过了,而今天耍弄三公子的东西就是从那些地方来的。  “阿姐,大耳荣要我给他跑点腿,”阿潘跟着盛小弟叫眉庄“阿姐”,没办法,他原本跟着老妈叫“小姐”的,现在人家不爱听,根本不理他。  “一个月有一块大洋呢,就是给那些弄堂里的小娘们送点货。”阿潘比划一下银元的样子,有些得意,这个活计还是他从别人那里抢来的,说明大耳荣看重他。  “侬脑子瓦特了?”眉庄大怒。那个大耳荣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青帮的一个小混混,惯会唆使人做些下三滥的事情,因为小孩子很难让人想到提防,黑帮就特地豢养一些小孩做事来躲过巡捕房的耳目。她上次和阿潘一起见过他,所谓送货就是给那些弄堂里的暗娼私妓提供鸦片吸食。那些污浊的臭水沟,幽暗窄小的阁楼,乌烟瘴气的房间,白花花的皮肉……令人想起来就作呕,可是这就是上海滩的最底层,这是近代都市的浮世绘!  “侬想一辈子当个小阿飞呀,你去好了!别想你姆妈再认你这个儿子!”眉庄真的愤怒了,一把拽起阿潘,“你过来!不就是没钱读书吗?从今天起,你和小弟一起来写字读书!”  阿潘呆了一下,被拽着走了几步,看着眉庄眼里的怒意和关切,忽然眼睛就红了,一抹湿意涌出眼眶。  
    姐弟俩打闹成一团。  过了一会,眉庄牵了弟弟的手,小心翼翼地下了楼。客厅里的小桌上并没有食盒。眉庄看看天色,这个时辰是不能再指望嫡母那里还会有饭食送过来了。不过,她原本也没有指望,否则,那畦菜田是干什么的。  虽然放任自流,公中每个月会发给每个子女一定的例钱,这笔钱没人能够克扣,反正钱也不多,不过就是一些零花罢了。  自从眉庄落水苏醒后,她拿着这些钱去买了一些粮食和种子。前世她在农村用过土灶,干过农活,现在重新把小楼里荒废多年的厨房给收拾起来不过小事一桩。  生好火,抹了点猪油,眉庄把前几天留下的一点油渣和萝卜炒了炒,一股浓郁的菜香立刻弥漫开来。  小弟蹭地从菜田里跑过来,望着大锅直流口水,等到姐姐盛了饭,迫不及待地就开吃。他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从落水后就会煮饭炒菜了,而且居然还做得这么好吃,不过从此后他们不需要去别人那里吃饭看脸色了,虽然姐姐说银子有一天会用光,要早点开始“赚钱大计,努力创业”,但是“创业”是什么东西?可以吃的吗?  “喂,喂,你们这就吃上了啊,怎么都不等我?还好我来了!”  一个十岁的男孩利落地从围墙上跳了下来,他脸色黝黑,身上衣衫破破烂烂地,一双浓黑的眉毛高高扬起,带着些满不在乎和无赖的神情。  “阿潘,不许你抢!”小弟立刻双手抱住了饭碗,眼睛谨慎地盯着来人,他讨厌他,自从姐姐做饭后,每次都要来抢食,害他吃不饱,比那些大房二房的人更讨厌。  “小气鬼,吾勿要睬侬!”阿潘作出不跟小鬼计较的表情,慢慢地走过来,乘小弟稍稍放松精神,猛地饿虎扑食,小弟护住一个护不住另一个,急得哇哇大叫。  “嘘,都这么大声,想要别人不知道我们在吃饭啊!”就这四面漏风的墙壁,附近的三房迟早会听到动静。  眉庄一瞪眼,阿潘立刻停手,讪讪地一笑。  真是很诡异,在眉庄面前,他明明就比她大了几岁,却老是被她的气场压着,教训的架势十足像大姐对小弟,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阿潘皱眉想不通。以前的眉庄只是个受气包,他根本懒得搭理她的。  阿潘是盛家洗衣房的一个女佣的儿子,因为没钱读书,只能成天厮混在里弄,被别人叫“小阿飞”,就是小流氓的意思。眉庄重生前,拖着鼻涕的盛小弟还跟着他玩。  重生后,眉庄借助阿潘迅速熟悉了盛家的环境。仗着自己年纪小,不被人注意,甚至里弄里一般人不知道的一些黑市也厮混过了,而今天耍弄三公子的东西就是从那些地方来的。  “阿姐,大耳荣要我给他跑点腿,”阿潘跟着盛小弟叫眉庄“阿姐”,没办法,他原本跟着老妈叫“小姐”的,现在人家不爱听,根本不理他。  “一个月有一块大洋呢,就是给那些弄堂里的小娘们送点货。”阿潘比划一下银元的样子,有些得意,这个活计还是他从别人那里抢来的,说明大耳荣看重他。  “侬脑子瓦特了?”眉庄大怒。那个大耳荣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青帮的一个小混混,惯会唆使人做些下三滥的事情,因为小孩子很难让人想到提防,黑帮就特地豢养一些小孩做事来躲过巡捕房的耳目。她上次和阿潘一起见过他,所谓送货就是给那些弄堂里的暗娼私妓提供鸦片吸食。那些污浊的臭水沟,幽暗窄小的阁楼,乌烟瘴气的房间,白花花的皮肉……令人想起来就作呕,可是这就是上海滩的最底层,这是近代都市的浮世绘!  “侬想一辈子当个小阿飞呀,你去好了!别想你姆妈再认你这个儿子!”眉庄真的愤怒了,一把拽起阿潘,“你过来!不就是没钱读书吗?从今天起,你和小弟一起来写字读书!”  阿潘呆了一下,被拽着走了几步,看着眉庄眼里的怒意和关切,忽然眼睛就红了,一抹湿意涌出眼眶。  晚饭后,留下阿弟练字,眉庄招呼阿潘一起出去买些纸笔。  天已经黑了,各处亮起了灯火,上海滩的夜生活却还未到开始的时候。霓虹灯下的城市浮动着一种隐隐的躁动,就像夜色中野兽的巨眼里那种蛰伏着的炽热的兴奋,这是独属于都市的味道和魅力!  眉庄前生是北方人,只是公司出差时去过苏州,开始的时候上海话一点也不会讲,幸好这个身体本身有记忆,磕磕绊绊地学着很快,只是那明朗爽快的性格终是和原身截然不同,不过小弟毕竟还小,而阿潘其实和原身不熟,又是仆人的儿子,虽然觉着怪异,但不敢多说什么。  眉庄把头发剪得很短,穿着和阿潘一样的破烂衣服,看上去就是个小男孩,并不起眼。靠着这身装扮,她好长一段时间都和阿潘混在一起,把个上海滩都给混熟了,现在几个大步倒把阿潘甩在后面跟着,自己先来到邮局。  邮局已经打烊了,眉庄来到门口侧立的一排木柜前,看着上面一格格的小柜子,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其中一个柜门,伸手进去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封信。她撕开信封,里面赫然是一张汇款单!  “阿姐,这……这是哪来的?”阿潘张口结舌地问。他现在觉得有钱人家的小孩真的神奇,平时没人搭理他们,但居然有人给他们寄钱!  “工作了,老板给我寄来的!”  眉庄满不在乎地回答,借着街灯的光线看看单子上的数额,虽不满意但还凑合,心想暂时就不炒这个社的鱿鱼了,拍拍阿潘的肩膀,说道:“这就是读书的好处,就是不出门也能赚到钱!不过你要是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以后别想让我教你这个本事!”  阿潘瞪着大眼,看着眉庄小小的个子,绝对相信自己听到的是天方夜谭。不过他滑头地不去和眉庄辩驳,只认定是有人暗中照管眉庄姐弟。  两人心照不宣,一时盯着那张单子不再开口说话,却不知彼此都把对方想岔了。  眉庄重生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赚钱,她前生从未受过穷,重生后差点把肚皮都饿穿了,还搭着小弟一张哇哇喊饥的嘴巴。她想来想去,无数个赚钱的方法中目前只有这一个较为稳妥,适合这个身体的。  她和一些翻译社联系,为他们翻译各种资料。在翻译的水平得到认可后,大量的稿子蜂拥而来,于是她到邮局租了一个收件箱,这样不容易被盛家的人发现又通信自由。  前生的洛依依精通英语法语和日语,这样一个同时精晓多种外语的人才在民国并不多,翻译社对她趋之若鹜,不仅按件计酬还答应给她一定薪水,死活要留住她。不过她不喜欢一天到晚埋头书案,若不是年纪小,她就应聘到洋行里去,金融才是赚钱最多也是她喜欢的——不过,这时的洋行有招聘女职员的吗?  
    这个邮局距离日本人的居住区比较近,眉庄和阿潘往回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几个佩着倭刀的日本浪人迎面而来。  阿潘咒骂一声,愤愤地道:“又是这些道馆的鬼子!这些人比大耳荣还凶狠,没事天天打人,警察还不敢管!”  这附近有个松涛道馆,日本浪人都是从那里出来的。日本人在上海一向强横,那些浪人更是凶蛮,巡捕房把他们当祖宗,根本不敢招惹。大耳荣是这一片的地头蛇,平时见了他们就软了骨头,为此,阿潘很是看低了他。  这些浪人走路摇摇摆摆,嘴里乱七八糟地唱着小调,一看就是喝醉了酒的,眉庄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往路边贴近一些准备避开。  忽然,一个中国男子从日本人的背后匆匆跑来,他脚步踉跄,步法有些不稳,却还是拼命向前跑。就在和浪人擦肩而过时,他的身子一歪,整个人向旁边倒去,一直撞出几步远倒在地上。  那名被撞的浪人只是身子歪了歪,他正在酒兴头上,又见撞他的是个中国人,顿时勃然大怒,几步上前一脚踢去,这一脚又凶又狠,竟把男子踢得从地上飞起来!  中国男子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八嘎!”那浪人并不解恨,走上去对那男子拳打脚踢。  其他浪人见找到了乐子,纷纷大声笑着,鼓掌叫好,口里不断叫着“支那”,“猪猡”的字眼,其中两个浪人捋起袖子也要加入殴打那男子。  眉庄前世对日本人没有偏激的观念,她经常和日本商人打交道,所见都是彬彬有礼的一面,也交了一些日本朋友,她的地道口语还是他们教的。虽然知道南京大屠杀,但是很少看影视剧的她对那段历史只有教科书上的一段模糊印象。  这一世,眉庄却是亲眼目睹了日本人在中国的残暴和霸道横行,眼前的一切令人目眦尽裂,若是无人相救,那男子势必被这群浪人活活打死!  她脱去破烂的外衣,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衫和长裤。衣长过腰,用一条黑带扎紧,是她重生以来自制的练功服。  阿潘惊异地张开嘴,还没等他问出“你要干什么”,就见眉庄冲到那些日本人面前用日语大喝一声:  “住手,你们这些混蛋!”  浪人们蓦地一愣,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眉庄骂了一声“八嘎!”跳起来狠狠劈了挑事的浪人两个耳光!  “混蛋!”那浪人恼羞成怒,伸手向她抓去,眉庄右手肘部沉劲格挡,膝部伸直侧上横踢,正好踹中他的腰部,把他踹得向一侧歪倒踉跄,紧接着眉庄前驱步,屈抬腿,转腰踢击,一个漂亮的前回踢,踢得他仰面倒下,然后一个手刀劈中太阳穴,那浪人来不及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这两下闪电快捷,无比干净利落,正是日本空手道的正宗功夫!虽然出其不意,力道也不够,但拳脚间两人高下立分,那些浪人瞬间酒醒,看着眉庄犹如见到鬼魅一般!  “混蛋,你们不知道这是在武馆附近吗,居然敢大声喧哗,打扰师长们静修!师尊让我好好教训你们这些不知教化的畜生!”  日本浪人脸上顿时露出羞愧的神情,他们也是喝醉了,没有想到招惹了师尊不高兴,一个个低下头再不敢看眼前的小孩,虽然心里有些疑惑道馆什么时候教出一个系黑带的小弟子,但却绝不敢想象这个小孩是个中国人。  “畜生,武士道是这样运用的吗?不敢用在正大光明的挑战,只会欺负这些不会技能的普通人!师尊是这样教导的吗?你们这是在侮辱武士道,侮辱大和民族,我们松涛道馆容不下你们这样的败类!”  眉庄站在浪人面前,左一个“混蛋”,右一个“畜生”的教训,每个人都重重给了两个耳光,气势夺人。  这些浪人原本有些疑惑的,也给两个耳光打得头脑发昏,心里一点疑惑都没了。日本人崇尚强者,等级制度分明,因为眉庄说了是代替师尊来教训的,竟是一点也不敢反抗,甚至没有一点质疑。眉庄越是凶狠,这些人越是毕恭毕敬,等到耳光打完了,他们的身子竟都软了下来,再三鞠躬请求眉庄为他们求情,千万不要把他们逐出道馆。  “你,去把车子叫来,把他送去医治!”眉庄指着挑事的那个浪人山下一郎,吩咐他扶起中国男子,“你以后要把力气用在练习技能上面,如果再被我发现你的武道用在不该用的地方,道馆绝对不会再有你的位置!”  山下被眉庄一喝,连声称是,赶紧找了一辆黄包车,给了车夫几块大洋,让他送人去医院。  黄包车夫莫名其妙,正在想日本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山下瞪了他一眼,吓得忙不迭地起身送人了。临走,那名中国男子抬起头看向眉庄,眼神里闪过一道莫名的意味。  “好了,你们都散了,以后不要提起这件事,否则你们想让其他弟子知道你们这么不争气,以致师尊气得要把你们逐出道馆吗?也不要提起我,否则师尊知道你们连我也打不过会更加生气,认为你们都是没用的废物!”  日本浪人出了一头冷汗,鞠躬送走眉庄,当他们抬起头,眉庄已经人影都不见了。  “真是神奇啊,师尊居然教出这么小的黑带弟子,才多少岁啊!”  “我们松涛道馆就是厉害,跟着师尊,我们以后更有前途了!”  “是啊,是啊,我绝不要被逐出道馆,我要努力振兴武士道,向小师弟学习——咦,小师弟叫什么名字,没有问啊?”  “你敢问吗?犯了错的人还敢多嘴?”  ……  回程的路上,阿潘身子不由得瑟瑟发抖,“你会日语?你还会日本武功?你,你是不是日本人?”他想起眉庄那凶狠的样子,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  “当然不是,我是中国人!”眉庄瞪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没脑子!我不是教训了那些浪人吗?那个人也是我送去就医的,日本人会这样干吗?”  阿潘镇定下来,“那你怎么会…….”  眉庄微微一笑:“当然是有人教我的,不过我也可以教你,只要你愿意学!”  阿潘想起有人暗中给她和盛小弟送钱的事,不由有些信了,有钱人的事情还真是不懂,不过武功嘛,“我愿意,我愿意学!你一定要教我!”  “别的我不敢说,但是你跟着我一定比跟着大耳荣强得多!”  “我才不要跟大耳荣,大耳荣在日本人面前就像一只狗!”阿潘呸呸连声。  眉庄展颜一笑,看不出来,她这个跟班还很有骨气的,嗯,孺子可教也,那就收了他吧,呵呵。  阿潘眼中,眉庄顿时变得和蔼可亲,不再那么令人胆寒了。他滑头地赶紧作揖施礼,“阿姐,你一定要教我功夫,阿潘也要像你一样厉害,再不受人欺负!”  是啊,一定要强大起来,才能不受外人的欺负!  目睹日本人的横蛮,眉庄想起了日后的那场劫难,心中充满了沉重:她可以救一个人,几个人,但是全民族呢,全中国呢?  自己是重生的,但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大呢?她能做些什么呢?  
    回到家里,眉庄立刻全身发软,差点瘫倒。  今天发生的一切早已超过她的体能,特别是那场搏命相斗更是耗尽她所有的力气和精神,一旦松懈下来就支持不住了。  这个身体真是太差了。  眉庄想起自己的空手道功夫,心中一阵黯然。  没想到会在异世用上它,前生她那么辛苦地学习空手道不是强身健体,却是为了她那一群如狼似虎的亲戚。  外婆带她躲到乡下后,不久就被亲戚们找了来。  那些人把外婆打倒在地,拽着她的手,拼命要她签下委托转让文件。  她看着在地上呻吟的外婆,哭着喊着,那些人狰狞的面目让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后来邻居安爷爷赶来,几下把那些亲戚打倒,又驱赶了他们雇佣来的打手,一时间安爷爷的英雄形象在她心中无比光辉,也坚定了从小学习武功的志向。  小小的山村卧虎藏龙,外婆选择这个地方藏躲不是毫无目的的。村里隐居着两位宗师,有他们在,那些亲戚再也不敢来。  眉庄向安爷爷学正宗中国功夫,向另一位大师林爷爷学空手道。他们称赞她悟性高,根骨好,毫不吝啬地把绝技传给她。  十年后眉庄终于能够独自离开乡村,然后又花了十年,她终于学会在商海冲浪,一点一滴地把父母的产业从亲戚们手中夺回来。  然而当她成功后却听到外婆去世的消息。  一瞬间她心如死灰,忽然明白:什么产业都不重要,复仇也不重要,只有自己真正的亲人在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回乡的路上,眉庄心绪极乱,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车子被做了手脚,在车毁人亡的一刻,她忽然想到要致自己于死命的凶手竟是自己生命中另一个和外婆同样重要的人!  那一刻,她的心彻底碎裂,再也不想回到原来的空间!  醒来时,她得偿所愿,来到民国。  想到前世最伤心的地方,眉庄无声地泪流满面,身心俱疲中终于沉沉睡去。就在她睡去的那一刻,一道紫光从她的眉心处迸出,一朵莲花印记缓缓绽开。  睡梦中,眉庄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奇异的地方。  好一片山清水秀的福地。远处白雾缭绕,笼罩着重叠的山峦,近处一条瀑布如白练凌空而下,山下两口清潭,一口热气沸腾,竟是温泉,潭上浮着朵朵红莲;一口冰凉彻骨,舀出成冰,潭上浮着朵朵白莲。莲花花色晶莹似玉,无根而生。  潭边两间房屋,不知是什么石头做成的,如翡似翠,滑腻光泽。房屋前是五块彩色田地,莲花形,长满了五光十色的奇花异草,一股异香迎面扑来。  眉庄走进小屋,这两间屋子一间充满热气,正中矗立着一座大丹炉,两旁是满满的架子,架子上堆满了瓶子和书简;一间正中放着一张玉床,触手如冰,床头摆着梳妆台,竟似女子闺房,两旁堆满了层层的箱子,几乎顶着天花板。  “咦,这是什么地方?好像仙境啊!”  眉庄望望四周,不见人影,担心自己误闯了什么圣地,急忙从小屋中退出,大声喊道:“请问这里是哪位神仙,在家吗?有人来拜访了!”  连喊了几次,仙境里无人回应,于是眉庄只当自己做梦,便放下心肆意游荡。  就在此时,耳旁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眉庄打了一个寒颤,感觉身后凉风吹过。她立刻回转头,看到两潭的交界处,一个闪着微光的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这个身影根本没有实体,随着微光的闪动在空中若隐若现,虽然眉庄胆子够大,但还是不由得想到前世的鬼魂现身传说,全身寒毛倒竖,大声喝道:“你是谁?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的,我洛依依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根本不怕你!”  耳旁又是一声叹息,然后一个声音缓缓地道:“你难道认不出来我是谁吗?我就是你啊,现在的你啊——盛眉庄!”  那身影中的闪光急促起来,光点凝聚成更加清晰的人像。人像迅速变幻着,从黄毛女童到二八少女,再到成熟少妇,最后是头发斑白的老妇……演尽了一个女子一生的容貌身形的变化。  洛依依脸色煞白,她认出这女子正是她现在身体的原主——盛眉庄。  “你是来要回身体的吗?”洛依依努力镇定,苦笑道。  “不,现在的我只是一个灵魂碎片而已,”盛眉庄淡淡道:“我已经死了,如果不是这个空间,也许最后的这一点执念也已经消散天地间了。”  她扬手一挥,一道光点射入洛依依的眉心。  依依感觉头脑里豁然开朗,眼睛惊异地大大睁开。  重生前的那场车祸,洛依依的车子被撞飞出去,身体撕裂,就在奄奄一息时,她的灵魂仿佛穿越一条黑暗的隧道,直往白光璀璨的另一头而去。  洛依依知道自己就要死了,这应该就是死时所看到的一切,忽然隧道扭曲,空间仿佛受到外力变形,在那一刹那,一道莲花状的光球穿透隧道飞来,洛依依用自己最后的意识扑了上去,光球融入了她的灵魂,同时往隧道变形的方向坠落,随后她完全失去意识。  醒来时,她变成了民国的女子盛眉庄。  原来这光球是一位叫碧泓的上古女神精心练就的一个法宝,里面几乎囊括了所有的天才地宝,并且还能吸收灵气自成天地。但不知什么原因,法宝流落于凡尘,一直在天地中游荡,直到车祸那日,流星雨纷纷,巨大的能量正好撞上了法宝,空间发生扭曲,法宝融入了洛依依的灵魂,成为一道烙印,生生世世永生不灭。  由于时光隧道的变形,洛依依的灵魂闯入了盛眉庄的人生轨迹,盛眉庄的魂魄也因此烟消云散,只有一点碎片被吸纳进法宝空间。  “你怨恨我吗?”洛依依有些抱歉,因为她的缘故,盛眉庄灵魂消散,所有人生轨迹被完全抹煞,没有一点痕迹留下。  “你来了,我就解脱了,”盛眉庄一声叹息,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悲哀和无奈仿佛传入洛依依的心中,令她一阵颤栗。  “原来的我是自杀而死的,盛眉庄的人生轨迹注定了只是一个悲剧,那样的人生没有人想要经历,”她微笑道:“但现在时光逆转,所有的一切已经不同了,属于盛眉庄的人生有了崭新的开始,而我,也不再被禁锢在原来的轨迹里了。”  仿佛心愿已了,她的笑容逐渐明快,一身的怨气消散,但是光芒渐渐黯淡下来。  “我要谢谢你——”盛眉庄感觉到自己能量的消逝,用尽最后的一点努力,道:“我要给你一个礼物,这个礼物就是——我这一生所有的记忆!希望它能让你警醒应该提防的人,爱护应该珍惜的人……人生中再也不要重来我这样的悲剧……”  她的声音逐渐低落,身影消融而尽,化为一个光点。  洛依依惊讶地跑了过去,光点落在她的手上,瞬间不见,与此同时,洛依依的大脑中忽然增加了一点什么,一阵剧痛,整个人顿时昏了过去。  
    清晨,洛依依在悦耳的鸟鸣声中醒来。  她坐起身,全身舒展地伸了伸懒腰,就跳下床准备给小弟做早饭。昨晚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她仿佛看电影似的,影像逼真,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阿潘,你又来了,”小弟没好气地嘟囔着,他正在扎马步,一抬头就看到墙头又多了个人。  “小鬼,在学功夫啊,现在阿姐也要教我功夫了!”  “不行,不行,你学了功夫以后更要欺负我,我要告诉阿姐,才不要收你做徒弟!”小弟连连摇头,转身就要往里屋进。  “欸,算我怕了你了,我保证,以后学了功夫再也不欺负你了。”阿潘眼睛一转,他的话里藏了机锋,想这个小呆瓜也听不出来,嘿嘿,以后同门师兄弟切磋应该不叫“欺负”吧。  “那……”盛小弟心想这个保证还不错,不过,“听说谁先学功夫谁就是大的,你要叫我师兄,不叫我就不让你学!”  阿潘苦了脸,“没有这回事!你懂不懂啊,学功夫的人当然是最厉害的最大,你听谁说的?以后千万别跟人说,不然肯定被人笑话的。”  盛小弟被他欺负很多次,很怀疑他是在骗他,“我才不相信你,我要问姐姐!还有,你学姐姐的功夫当然要帮姐姐做事,这院里的菜地就归你管了!”  阿潘差点仰天长啸,小呆瓜这段时间变聪明了很多啊,他原来的手段都用不上了。  “哈哈!”洛依依在里屋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发出清脆的笑声。  重生以来,在她的特意培训下,盛小弟懦弱的性格也改变了,以前他是阿潘的跟班,眼巴巴地被人欺负,现在却硬起腰杆和原来的老大对仗了。  阿潘不愧是阿潘,审时度势,一咬牙:现在形势比人强,自己靠山比不过人家硬,  管菜地就管菜地,反正这里的吃食也有自己的一份。  想到阿姐做的饭菜,顿时又觉得开心无比,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蹭饭了,还是自己聪明啊,于是高兴地拿起锄头到菜地里干活去了。  眉庄精心地安排了阿潘和小弟练武和读书,自己也抓紧时间恢复体能和技巧,只是这个身体暂时还太弱,不能太过强求。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乘着空档她还翻译了一些稿子。  这些资料知识驳杂,没有前世的电子辞书,只能一点点地查图书馆的纸本资料,让她颇觉吃力。  这也是现在的翻译社水平不高的原因,不过还好目前国内民众对外国的了解不多,将就些也能过得去。  眉庄不禁想起了前世幼年时不知看过多少遍的中文版的外国名著,那几乎每本都是大翻译家的作品,而且很多都是能够流传许多年的经典,都是名家呕心沥血的结晶,比起后来电脑软件辅助的速成翻译不知强上多少倍。  眉庄了解到,现在这时候的翻译家都是精益求精的作风,一部作品要许多年才出来,所以目前书店里的翻译名著还不多。  这是一个机会啊!只是凭记忆把那些作品默写出来而已,比起现在什么稿子都要接,那是轻松多了,而且可以争取版权和著作权,经济效益更高!  眉庄想到前世每一本都引起轰动的名著,不由高兴得眉飞色舞,只要翻译一本她不是可以坐收很多钱了吗?  她越想越得意,不由手舞足蹈,“呵呵”大笑。阿潘和小弟在旁边看到她的样子,同时打了一个寒颤:阿姐笑得好恐怖啊,难道又要算计谁了?  下午,眉庄正在整理稿件,准备寄出去。忽然小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阿姐,大娘派人来吩咐我们过去,”他停了停,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她说,咱们的阿爹来了……”  眉庄不由一怔,在她的头脑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道:“没有,这个阿爹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在我那一世他早就在异国不明不白的死了。”  谁的声音?眉庄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但接下来声音没有再出现。  阿潘跟在小弟后面进来,道:“我已经打听过了,盛三爷刚从医院出来,他是前几天从美国回来的,路上遇到劫匪,被打了一顿。”  站在正房的大门口,盛小弟有些畏怯地缩进了阿姐的怀里。  三房夫人梁氏走出来看到他们破烂的衣服,鄙弃地哼了一声,吩咐佣人,“给我拿几件小姐少爷的旧衣服出来给他们穿,这样大喜的日子没得给招来晦气!”  “是,太太!”  管家的张妈是个势利眼,忙跟着主子的话腔道:“太太真仁慈,这些漂亮衣裳啊不是要捐给讨饭的么,现在给他们啊还真不值得呢!”  眉庄低下头,初次见面,她忍,如果那个阿爹也是这种德行,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当他们换好衣服出来,正好遇到来探望的大房二房的子女。  “哟,猴子也穿上戏服了呀!”大房的四子茂辉嗤笑一声。  “还像模像样的嘛,等会出来给我们耍个戏法玩!”二房的二子茂业也笑。  “还不大像,我记得猴子是红屁股的,一会好好看看啊!”二房的长子茂德一向鬼点子比较多,耍人的手段极损。  “你们……你们又欺负人!”盛小弟红了眼睛,他本来很怕他们的,但是有阿姐在,他大着胆子控诉。  “什么时候了,你们还闹!”三房的长女清芬实在看不下去了,道:“我爹刚回来,你们就要欺负他的子女给他看了啊!要是告诉大伯,小心打断你们的腿!”  茂辉最畏惧的就是自己的父亲,于是众人俱都消停下来。  清芬看看眉庄姐弟,有些犹豫。  她早就知道他们了,今天看到他们穿戴的实在不像样,原来家里还真是从没管过的,也不知是怎么生活下来的。她顿时就有些同情,只是一时比较生疏也不知能说什么。  厢房里,盛氏兄弟正在说话。  “一去国外六年,怎么连个信也不传回来?姆妈都担心得不得了,也让我们这些兄弟为你操心,你这样做是为人子的作为吗?”  “大哥二哥,我知道错了,请你们原谅!这些年我不在家里,都是你们替我尽孝,做弟弟的我铭记在心!”  “你啊,到底是在做什么大事?难道一点也不肯跟我们说吗?现在已经是民国了,和六年前皇帝在的时候到底不一样了。”  “大哥,我实话跟你说,我是为孙先生办事的!”  大老爷的声音有些兴奋,转而又低沉:“孙先生,孙中山!不过现在袁世凯……”  “嘘——”二老爷示意静声。  三房太太叩门:“老爷,孩子们都来了,让他们来见见吧!”  三房太太依次为丈夫介绍几个侄儿,然后是自己的子女。三老爷颇有沧海桑田的感觉,想到自己九死一生,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和孩子,忍不住眼中有湿意。  “这是菊娘的孩子,大的叫眉庄,你知道的,小的——”梁氏的声音迟疑道:“叫盛茂冉!”  三老爷之前已经听梁氏简单地介绍了家里的情况,菊娘是他的小妾,四年前跟人私奔了,还留下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孩。盛家本来要把孩子送走,谁知半夜里一封信送到大老爷的床头,上面写着:“小心照顾孩子,否则,三爷死!”  三爷早就和家里断了音讯,谁也不知他在哪里,在干什么,盛家人担心歹人对三爷不利,只得忍气吞声把孩子留下了,为了盛家的名誉,还给孩子取名盛茂冉。  
    盛小弟见三爷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不由有些畏怯,想起阿姐说过嘴巴要甜,于是轻声叫道:“阿爹…….”  三老爷不由苦笑,看着眼前小小的孩子,心软了下来。毕竟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大人的事情不要牵扯到小孩身上,况且,他对那个叫菊娘的小妾并不在意,现在都民国了,婚姻自由才是潮流啊。  盛小弟看阿爹笑了,立刻望向阿姐,有些得意的眼神:看,我照你的话做的,阿爹喜欢我!  三老爷原本没有注意眉庄,这时顺着小弟的眼神看过去,忽然神情大变,道:“你…….是……”  他激动得起身,却牵动身上的伤,“啊”了一声跌回到床上,但眼睛仍紧紧地盯着眉庄。  “你……叫什么名字?”  “眉庄,盛眉庄!”  斩钉截铁的口气引得周围注目,眉庄毫无畏怯地直视过去。梁氏心头诧异,这孩子哪来的胆气?以前看到她的时候老是畏畏缩缩的,连头也不敢抬。  三老爷盛世宁看着眉庄的短发,心道:太像了,除了这身衣服,眉眼神情都和那天救他的空手道小子一般无二。  只是那天街灯昏暗,本来看得不是很清楚,那个孩子穿衣行事又明显是个男孩,盛世宁并不敢确信。  眉庄见到盛世宁的神情变化,心知有异,但没有想到把三老爷和那天被浪人殴打的男子联系起来。那也太巧了吧!  盛世宁见她莫名其妙,心里更加不能确定,但神情却变得很是温和,充满关切,道:“你娘不在了,阿爹又一直在国外,这些年从来没有好好关照过你,让你受苦了,是阿爹对不起你!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盛家的正经大小姐,要有谁敢欺负你,阿爹绝对不饶他!”  “老爷!”梁氏惊呼,这下一正名,她的女儿清芬竟成了二小姐,老爷不是糊涂了吧?  “三弟!”大老爷和二老爷也觉得莫名其妙,这些年来,菊娘和她的孩子是盛家最大的耻辱,眉庄虽是盛家的女儿但从来都被忽视掉,没想到盛世宁一来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盛眉庄心思机敏,她看得出,盛世宁只是对小弟笑了笑,连那声“阿爹”都没有应承,对自己却是异样激动。  其中一定有内情!他虽是给自己正名了,但是他的话里可是一句都没提到小弟啊!  “眉庄,你不会讨厌阿爹了吧?有什么委屈,以后阿爹一定好好补偿你。来,先叫一声阿爹,小弟都比你机灵呢!”  看着盛世宁忽然变换的委屈讨好的表情,眉庄暗咒一声“老狐狸”,以她三十岁的心理年龄,这一声“阿爹”憋得比便秘还难,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盛世宁却露出极其喜悦的表情。  梁氏死命的绞着手里的绢帕,紧紧抿着嘴,眼睛发红地瞪着眉庄,虽然没有说话,但眉庄心里清楚,这下她和梁氏算是彻底敌对了,没有自己亲娘护持的他们,以后要靠着盛世宁才能在盛府中立足了!  当天晚上,盛府中几乎没有多少人安睡。  厢房中,三位老爷齐聚一起。  盛世宁已经向两位兄长交代了几年来在国外的所作所为。清政府下台,他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但是其中的腥风血雨还是让兄长们惊惧咋舌。  “我这几年一直为孙先生在海外筹款奔波,保皇派恨我入骨。原以为清政府下台,我的心愿已了,没想到袁世凯包藏祸心……孙先生正在日本建立中华革命党,我也是其中一员。这次被派来上海召集同盟共同反对袁世凯…...”  盛世宁眼神阴郁,召集会议的消息泄露,几个同志被杀,他被刺了一刀拼命逃出,路上却遇到日本浪人,若不是那空手道小子出手,他就活不到今天了。  为了掩藏行迹,他没有到医院,而是中途下车,那黄包车夫得了几块大洋,喜从天降。然后他打电话给盛家嫡系掌门人盛宣怀,让他派人给他治伤,抹去行迹。以盛宣怀的能力,袁世凯和日本人都不会查到他。  “大哥二哥,我知道你们托庇于嫡系,唯其命是从,但是清政府下台,袁世凯想要恢复帝制是违逆民心,四面八方都起来反对他,将来他的帝制必不能长久。只是局势动荡,任何人都不能明哲保身。盛宣怀态度暧昧,你们却是要认清局势,千万不要屈从于袁党!”  大爷和二爷心知这是三弟的肺腑之言,想到现在复杂的局势,十分棘手。但是家里有三弟这样的倒袁派,迟早会被卷入到漩涡中去,他们应该早做安排才行,一时各自思量,彻夜难眠。  大老爷回到住处,大太太已经等了很久了。  “什么?三弟居然反对袁世凯!这不是拿一家人的性命往火里扔吗?你可一定要拦住他啊,现在袁世凯到处在抓人,你不能让他胡来啊!”大太太知道盛世宁要倒袁,一听就急了。  “妇人之见!三弟是孙先生面前的红人,我们怎么能把他推开,将来说不定盛家是他最风光!”  “什么风光?盛家到今天是靠了盛宣怀,他可是支持袁世凯的!”  大老爷摇头道:“上次武昌起义爆发,盛公已经做错了一次,居然请袁世凯出山,已经成了新党的仇敌!这次不能再靠他了,不然盛公完了,我们也要被卷进泥潭里去!”  “不行,将来是将来!袁世凯正在势头上,眼看就要当皇帝了,我们千万不能得罪他!”大太太着急道:“三弟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还带了一身的伤,那就是一身的祸患啊!”  “胡说!”大老爷很不高兴自己妻子把弟弟当做祸患。  “就算他以后风光了,到时候盛家当家作主的还是你吗?还不如他回来之前,你就是这府里唯一的掌权人!”大太太脑子里想的从来不是政治或者革命,更关心的是自己一家的将来。  “你二弟是个木头性子,又是妾生的,听你的从没有二话!但是三弟是这样吗?以后他得了势,你以为这盛家还像以前一样吗?”  “你胡说什么?三弟才刚回来……”大老爷有些支吾。  “我想说的是,分——家!”  大太太陡然提高声音,扔出一颗炸雷,“分了家,三弟的祸水就流不到我们这里了。他正好回来,老太太已经快不行了,分家是早晚的事情!”  ……  大老爷目瞪口呆。  此时,破楼中,也是一片混乱。  “你说什么?眉庄的娘不是死了,而是私奔了!”洛依依听了阿潘的话,惊异出声。  “是,我刚刚偷听了三太太和张妈的话,他们是这么说的,张妈还一直说阿姐和小弟的坏话呢!”阿潘已经把自己的命运和眉庄紧紧联系在一起,在查探这些盛家隐私时更是用心。  “还有……”阿潘支吾道:“他们说,小弟不是三爷的孩子,是你娘从外面抱养的野种!”  洛依依没有想到自己和小弟的身世竟有这样的隐情,一时觉得头疼。  这样可以解释盛家的人为什么这么鄙弃他们,还有三爷对小弟的奇怪态度,但是,三爷为什么又要抬举她这样一个小妾生的女儿?  虽然一定有目的,但是他话语里的关心和爱护却又是那么真诚,是骗不了人的。  眉庄担心地看着睡得流口水的小弟,兵来将挡,随机应对吧。她一定要好好护持住小弟,不管他是谁的孩子,他都是她在这世唯一的亲人。  
    当天晚上,洛依依好不容易睡着,睡梦中,她又来到那个美丽的仙境。  在冰潭边,她信手摘了一颗莲子,莲子入口即化,芳香满口,一股清凉直入腹中。但没过一会,肚子里阵阵绞痛,痛得她立刻从梦境中醒来。  洛依依一个晚上都在上厕所,直到天亮时肚子才消停下来。  晨曦中她看到自己的双手是黑色的,惊吓时更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分泌出一层厚厚的污垢,一时恶心得要死,赶紧烧水洗澡。  “不行,必须用冰泉和火潭的水才能沐浴。”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说道。  冰泉和火潭?洛依依头脑里掠过仙境的画面,下一刻,眼前物境转变,她又置身于仙境之中。  现在我没有做梦啊?洛依依死劲掐了一下自己,好痛,竟然不是在梦中啊,原来她真的在仙境里!  这是哪里?我还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吗?  她想到破楼里的画面,眼前空间变了,她回来了!  洛依依连连试了几次,只要心念一动,随时随地,她都可以来到仙境中,自由出入。  原来上次做的梦都是真的,在她车祸那天,她的魂魄和上古神灵炼就的莲花宝器融为一体,并被它带到民国。  这是莲花宝器里的空间,一个随身的空间,能够吸收灵气自成天地,但只有洛依依这样有灵魂牵绊的活物才能自由出入。  前世,洛依依从来没看过网络小说随身空间文,她只知道这是逆天的存在,和她重生在民国一样,都是中了大奖!不,即使是中大奖也不如她的空间这么稀罕!  按照空间的指示,她把空间里两口潭的水混合沐浴,正好温度适中。  身上的污垢碰见潭水就好像硬壳一样豁然化开,露出来的肌肤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粉红,婴儿一般柔嫩光泽,触手一片滑腻。  洛依依虽然是女强人,但也是极爱美的女强人,惊喜中立即坐在小屋的梳妆台前看着镜子。  镜子不是凡品,不知是什么材质,触摸上去如水一般荡漾涟漪,但照得洛依依的脸纤毫毕现,比后世的玻璃镜效果更好。  洛依依很久没有仔细照过镜子了,现在终于真正看清了盛眉庄的相貌。原本营养不良枯黄黯淡的脸如今白里透红,经过一段时间的补养已经有些丰润的颊肉了,一双眼梢微翘的大眼光芒流转,乌黑亮泽的瞳仁里似五彩闪烁,凝眸间勾魂摄魄。  洛依依不得不承认盛眉庄的胚子极好,才七岁已现出美人的样子,加上她刚刚洗髓伐骨,内在的纯净透澈光彩毕露,无法掩饰。  还好现在是七岁,但以后到了乱世时期,这样的容貌就是招祸的根源。  洛依依有些发愁的想,她要保护小弟,还要避免空间的秘密不被发现,必须要给自己找到强大保障才行,这在乱世中是太重要了。  有些事情自己可以做,巾帼不让须眉,但是要懂得藏拙,不能锋芒太露,前世给她的教训已经非常深刻了。  接下来洛依依分别检视了空间中所有的东西。  这个空间中的两个清潭,热的是专门炼丹用的火源,冷的是药泉,饮之可以健身长生美颜。潭中的红莲结出的莲子只要一颗就可以启动丹炉炼药,白莲的莲子可以淬炼精魂体魄,普通人一颗就可以洗髓伐骨,达到修练成仙的基本体质。  莲花花圃是种植园,花瓣形状的土地是药田,其中的五色土长满了上古以来珍稀的药草,有空间的灵气滋养,每株药草自生自灭,都是万年以上的仙品。药田之间的缝隙填满了黑土,这是神话传说中的息壤,看似面积狭小却可以无限拓展,可以种植各种作物和果树。  白雾后面的山峦是空间的灵脉,产生的灵气是整个空间的灵力来源。  两座小屋,一座是炼丹房,架子上都是女神收集的各色种子、玉石、药材等天灵地宝,书简有些是凡间的医术和天文地理等,估计是女神感兴趣随手收进来的,更多的是炼丹、修炼、占卜、甚至符咒和法术;另一座是起居室,那张床是上古寒玉所制,修仙的人躺在上面可以淬炼体质,精进修为,箱子里放着女神收集的各种珍宝。  洛依依打开箱子,发现里面都是凡间无比精美的嫁衣,首饰和各种摆设玩物,整个一套古代版的嫁妆。  洛依依看着箱子,有些啼笑皆非,还以为是什么珍宝呢。但忽然间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仿佛可以感受到女神的寂寞和孤独。  天宫虽好,总不如凡间大众的热闹,即使有了无穷尽的生命,那一个能够陪伴自己永生的伴侣却是难得。  难道女神是因为不堪万年的寂寞,才宁愿消逝?  洛依依发现两间小屋都有无穷无尽的空间,看着小小的两间,却可以无限延展。  她可以把外界的东西收进来,无论多少多大都能收容。  一时间,她盘算起了购买家俱的念头,想着现在有着什么款式的沙发和床,她要选择最舒服的一种,否则睡那寒玉床,早晚把她冻死。  当她走出起居室,看到清潭,忽然想起在上次的梦中,盛眉庄的魂魄出现的情景。  不由想到:盛眉庄已经把她的一生记忆都给我了,我倒要看看她曾经是什么样的经历?  洛依依闭上眼睛,思绪沉入脑海,果然,她的记忆中已经多了一段盛眉庄的人生经历。那一幕幕生活片段犹如电影一样在她面前闪现,她清晰感受到盛眉庄的悲喜酸甜,犹如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原来盛眉庄的人生就是一个民国炮灰女的悲剧史,她的好姐妹是冰清玉洁的淑女闺秀,抗日时期奔赴革命根据地的有志青年,抗日后妇女组织的精英干部;同是名门闺秀的她却是日伪时代最红的交际花,还嫁给了一个汉奸特务头子,直到特殊时期时自杀而死。  年幼的时候因为是庶女受尽欺辱,少女时被自己的生母利用失身,从高门大户的千金堕落到外表光鲜内里脏污的交际花,这样的遭遇已经十分可悲,盛眉庄曾经不甘地一再挣扎过的,在逢迎日伪头目的背后,她设法收集情报,提供给抗日志士,但是这些功绩却被人故意抹煞,造成了最大的冤假错案,她的儿子被夺走,她的爱人成了别人的丈夫,她最忠诚的朋友因为她而被构陷致死……  “我要给你一个礼物,这个礼物就是——我这一生所有的记忆!希望它能让你警醒应该提防的人,爱护应该珍惜的人……人生中再也不要重来我这样的悲剧……”  眉庄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萦绕不绝,这样一个悲剧是谁造成的?是谁在陷害她?  眉庄也许早有答案,但她最后牵挂的不是仇恨,而是对洛依依真诚的警醒:看透人心,认清真正对你爱护的人,把握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么再多的阴谋诡计也伤害不到你。  洛依依感受着盛眉庄的忧伤和遗憾,不觉中泪如雨下。
    洛依依有了空间,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小弟,给他吃了一颗白莲子。  盛小弟不出所料,立刻勤快地跑厕所。  “阿姐,这是什么东西,我都吃坏肚子了。”盛小弟第十一次从厕所跑出来,难受的捂着肚子。  “拉肚子是因为你的肚子里有了虫子,我这是仙药,专门去掉你肚子里的坏虫!”洛依依忙着看稿子,眼角都没抬一下。盛小弟只好继续跑厕所。  真的有虫子吗?他左看右看,不小心看到身上的一层乌黑,顿时发出惨绝人寰的哭声:“姐姐,我变妖怪了,呜——”  欺骗小孩的事情以后是不能再做了,洛依依差点顶不住盛小弟的魔音穿脑,后悔得只想把白莲子从小弟的肚子里取出来。  “不哭了啊,给你烧了洗澡水,只要洗洗就变回原样了。”  “姐姐,你别走……”盛小弟被吓到了,眼泪一个劲的流,抽抽嗒嗒地说:“阿弟变丑了,阿姐不要丢了我,阿弟会很乖的,阿弟不会吃人,呜……”  洛依依一阵心酸,在她来到前,阿弟不知过的什么日子,小小的年纪竟会有这么深的忧惧和不安。  她收起了戏谑之心,抱着阿弟道:“姐姐在这呢,不管阿弟变成什么样子,姐姐都不会走开的,只要阿弟喜欢姐姐,姐姐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盛小弟用力抱紧眉庄,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这世上只有阿姐才会不嫌弃他,不会抛弃他,只有阿姐……  洛依依后悔逗弄阿弟了,回想盛眉庄的记忆,原来她来到民国后所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大宅门里的腌臜事实在太多了,要把一个人不知不觉的折磨废了,那是很容易的事。  盛眉庄年纪越大,承受得越多,对盛家的怨恨一天天的积累,终于以后变成一座火山,将自己和盛家都一起毁灭……这是她所有悲剧的最初根源。  洛依依好不容易把盛小弟从身上扒下来,终于洗干净了的盛茂冉重新露出开心的笑容。  白胖胖的小身子,藕节似的小手臂,乌溜溜的大眼睛…...洛依依怎么看都觉得自家的小弟太萌人,忍不住流着口水连连亲了几口,逗得盛小弟嘻嘻直笑,两个人一起笑闹着。  “阿姐!”阿潘站在门口,神情痴痴地看着姐弟俩,他不想打扰他们的,眼前温馨的一幕让他心生无限羡慕。  “你们要搬家了!”阿潘赶紧道:“三爷说这里的房子简陋,让你们一起搬到大宅那里,和二小姐住!”  洛依依拒绝到大宅里住,不过她接受盛世宁的好意,让他派人把破楼修葺一下。  “找些泥水匠,木匠来,我要修这里,那里,还有这里……”洛依依掰着手指算,底下一堆本来要给他们搬家的仆佣们一个个青了脸。  看这架势是要把楼房都给拆了啊,估计是为了以前的事情出气来着,一点也不给人脸面,三太太要知道了还得了?一个庶女而已,本来想抬举她,竟然狮子大开口,太不识相了。  张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张脸就变得不阴不阳,要笑不笑的,“大小姐,你可不知道,大动土木可不是简单的事啊,要挑好日子拜土地爷的,惊动神灵可是罪过不是?”  “阿爹都回来了,这时候不就是好日子了?难道还要挑阿爹不在的日子修房子么?阿爹在这里会惊动土地爷么?”洛依依调高了声音,让众人都听得见,表情看似无辜,几个问话却硬生生把张妈的气堵在胸口出不来。  这要她怎么答?难道说三爷回来不是好时候么?  “大小姐,”张妈的声音有点尖,“三爷刚回来,身体有些不太好,这时候在家里动土木可是忌讳,坏风水的,你为人子女的……”  她正要扯出一堆盛眉庄不孝顺的话来教训,洛依依猛地打断了她:“我爹从美国回来了,美国这地方可是地上都铺了金的,人人都说他是发了大财了,大家都喜乐着呢,怎么就你说我爹身体不好这样的丧气话,你是咒他来着,是不是?”  “你这样推来推去的,连修个破房子都不肯,原来我爹没在国外发财啊,或是我爹发了财都在你这佣人手里管着呢!”  张妈的声音顿时哑在了嗓子里,瞪着洛依依的眼神仿佛淬了毒液的蛇眼。  那每一句话都诛心,但每一句话都不能辩白。  三爷国外多年突然回来,众说纷纭,盛家千方百计不让人疑心到日本新党那里去,捏造了美国经历,还说三爷淘金发财,连他的伤势都遮掩着,她怎么能在众人面前否认一句?  这个野丫头,什么时候竟有这样锋利的话芒,一不留神就让她打雀被雀啄了眼。  曾几何时,这个叫眉庄的丫头不过是她踩在脚下的泥,如今竟摆出了主子的架势,反过来要把她踩在脚底下?  “这件事是要回禀太太的,“张妈忍气吞声,“我们做下人的不好做主不是?这房子就先不搬了吧!”一群仆人跟着她偃旗息鼓从破楼中退出去。  不好做主你还指手画脚的!洛依依举起手指,无赖对无赖,完胜,耶!  张妈把洛依依的要求回复给三太太。三太太好一阵生气:这个盛眉庄真不识抬举,当她愿意把女儿的闺房让给庶女住啊,不是老爷发话谁给啊,谁知人家还嫌弃!修房子可要一大笔钱,三爷又不是真的发财——就是发财了也不给修!  三太太到老爷面前加油添醋地告状:看看你的好女儿吧,不是我做正房的虐待庶女,实在是这个庶女上不了台面!  盛世宁听着眉庄和张妈的争执,听到最后竟笑了起来,不管三太太有多生气,道:“就按照眉庄要求的办吧,开销多少从我的帐上扣除,不够的话去跟老太太要!”  还要跟老太太要钱!三太太彻底傻眼,丈夫是失心疯了吧!  修房子的泥水匠木匠很快来了。  洛依依一点也不客气,所有的门窗都换了新木料,地砖换了青石板,桌椅板凳全部要了新的,还添置了书架和沙发,屋顶砖瓦不仅修补还把烂梁都撤换了,菜园子也修整一新。若不是她嫌弃油漆味道太大,非把那些栏杆木壁刨新了上漆不可。  她这里的账单每天都让三太太捶胸顿足,但奇怪的是三爷没有二话全部应承,等到三太太甩手告到老太太面前,整个盛家都被惊动,大房二房怎么都坐不住了!  
    盛老太太的房间里,两株盆栽的桔子茂盛枝展,圆圆的红彤彤的桔果满天星似的缀满了枝叶,给暗沉的房间带来不少的喜庆。因为怕冲了药味,老太太心爱的兰花已经撤了,很长时间来,房间里就只摆了这两盆桔载。  三太太来得早了,坐在老太太床头说着话。近来三爷的回归好像给老人打了一剂强心针,许久颓废的脸上多了不少的精神气儿,现在居然能够坐起来说笑了,对着三太太也慈和了不少。  清芬穿着缀着细纱的小粉红裙子,露出雪白的小胳膊,细致地给桔子浇水,佣人过来请她歇歇,她笑道:“我要亲手来!这树可不是凡物呢,它们天天陪着奶奶的,要好好的对待它。”  “怎么说的好像成精了似的,那你奶奶可不更加是妖精了?”老太太打趣着,三太太忙道:“老祖宗福气大,可不是那树也沾着仙灵气吗?”  老太太笑着,眯着眼瞅着清芬,点头道:“是个好孩子,现在是民国了,他们这一辈以后的造化可大着呢!”  洛依依和盛小弟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派温馨的画面。他们被三太太召唤来,说老太太要见他们。  虽然生疏,洛依依和盛小弟还是一丝不苟的给老太太行礼。  前世盛眉庄根本没资格见到老太太,印象里,老太太不到秋天就去世了,只是现在看老人的精神,还是不错的。  她感觉到两道锐利的视线在身上打量着,不一会老太太慈和的声音道:“嗯,你们的礼数行得还不错!”  旁边三太太一看到她们身上还是之前她给的旧衣服,脸色就难看起来。那些衣服尺寸不合宜,一些地方大的大了,小的小了,比不穿还别扭。  她怎么就给忘了这事?只是还没想到办法,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就传进来:“三弟妹,你们到得可真早啊!”  原来是大房二房太太来了,二太太给老太太请了安,眼睛一瞄就盯在了洛依依两人的身上,“这不是我们盛家的大小姐吗?怎么穿的衣服连佣人都不如啊?”  “听说大小姐修房子,把公中的钱都给支走了,养得这么尊贵,怎么连衣服都穿不上啊?”  大太太也笑:“小孩子能花几个钱呢?修房子钱再多也是三房的东西,三弟妹要是另外拿不出钱来买衣服,大房就帮着出了,这样公中也能省出一笔不是?”  三太太瞪着洛依依,都是这小东西惹的祸!  一时连吃人的心都有了,但还必须打点精神应付妯娌,笑道:“哪能再让公中出钱呢?三爷六年没回来,我们娘几个也花不了什么钱,现在开销自然是尽够的了!”  她拿着帕子,泪湿了眼眶,道:“三爷九死一生的,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总算有了靠山,欢天喜地的哄着他都来不及,什么事都依着他的性子,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得当的地方,嫂嫂们看在我们这几年担惊受怕的份上,多给  他几分薄面啊!”  她和大太太二太太做了多年的妯娌,怎么应付早就驾轻就熟的,几句话连消带打,示弱示苦,把三爷跟老太太要钱修房子的帐给揭过,反正三爷只是胡闹,她们这些做大的还能跟小叔计较?他刚刚回来,她们怎么可能就和他计算开销,传到外面去,盛家的脸面也不要了!  大太太二太太脸上极是不好看,想要再说什么,老太太哼了一声,道:“到我面前来尽提钱!我还没死呢,就想算账了是吧?”  “老太太!”两人大惊失色,赶紧安抚老人。  老太太支起身子,把房中的人一个个看过去,心情无比复杂。  盛家的几代女人都在这里,大太太是个精明厉害的,把老大支使得团团转,二太太是她的打手和枪头,什么事都学着她。三太太有点钝,不过是个肯听丈夫话的,大事上不会犯错。  老太太知道她们心里想的什么。前段日子她身体不好的时候,老大已经有分家的意思了,但她一直等着三儿,现在三儿终于回来了。  她是支持老三的。前几天他过来和她说了一些话,就是分析目前的局势。  现在袁世凯要当皇帝了,但她瞧着不稳当。清政府老多年的统治,说下台就下台了,上海本是洋人的天下,思想早解放了,没人想要个皇帝还顶在头上。  盛宣怀真是想不开啊,都已经错过一次了,还是想要支持袁世凯。他是洋务派的,是李鸿章的干将,可是她们盛家不是啊!为什么要跟着嫡系错到底呢?  老三修房子是个探路石,想要她表明态度,明确是支持他的,好把家里分散的心思收起来,可是这些不成器的东西,眼睛盯的只是这些钱!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定在洛依依姐弟身上,招招手,“你们过来。”  洛依依正看着民国版的宅斗大戏,她感觉有些异样的地方,原来自己现在是三房一边的,和二房大房对立啊,好像自己修房子成了别人的把柄了,真是复杂!  正看着,清芬勾了勾她的手,轻声说:“对不起,姆妈不是故意的,她给你做的衣服还没好呢!等会你到我房里去,我的衣服随便你挑!”  “不用!”她看着清芬,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道:“有新衣服穿,那我等着新——的就好了!”  清芬抿住嘴,不说话了,有些受伤的感觉,她是一片好意的,不想被误会,可是这个姐姐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洛依依不搭理她,以前盛眉庄和弟弟受欺负的时候,她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她不需要她的同情和怜悯。  听到召唤,她向老太太走过去,坐在床头。三太太不得不让出位子,一时眼睛里像冒出了火:以前老太太只疼她的清芬的。  “几岁了?”老太太拉住了洛依依的手,摸到小手上一片伤痕和硬茧,眼里顿时多了几分内疚。  宅门里没娘的孩子,又是那么不堪的出身,可以想见这孩子过的什么日子,恐怕连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  老三几年没有音讯,小妾又私奔了,她迁怒到剩下的孩子身上,从来不待见他们,任由着下人和其他孩子欺负,可是眉庄毕竟是盛家的骨血,她是真的错待了她。  “委屈你了,孩子,”老太太闭上眼,道:“以前的事,你就怨我吧,别怪其他的人,现在你阿爹回来了,没有人会再给你委屈了!”  洛依依看着老太太皱纹沟壑的脸,感觉到话语里的真心和愧疚,一时心软下来。盛眉庄的记忆里,老太太久病缠身,不久就去世了,和她在盛家受到的苦难并没有关系。  洛依依无法拒绝一个老人的真情,何况,看着老太太,她想起了自己的外婆,她的外婆,也有一双这么慈和的眼睛。  
    “老太太,”为了这么一双眼睛,为了老人的善意,洛依依决定做点什么。也许,心怀愧疚的老太太长寿一点,对盛眉庄会是一件好事。  “以后眉庄有时间,多来陪陪老太太,好不好?”  老人有些吃惊,看着孩子真诚的双眼,这是一个以善报怨的实心人啊,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盛小弟等了半天了,没有人搭理他,他有些受伤的拉拉姐姐的手,让她看看他。洛依依对着他安抚地一笑,他马上安心了,脸上重新展开笑容。  老太太转头看着他,眼里转过复杂的神情,许久伸出手在小弟的头上摸了摸。盛小弟受宠若惊地抬起头,然后送上大大的笑脸,响亮地叫道:“奶奶!”  房间里忽然有片刻的静谧。  洛依依知道小弟的身世不受人待见,有些紧张,但见老太太点头,道:“嗯,你也是盛家的人!”  二太太低声嗤笑道:“老太太缺的是孙女,可不缺孙子!”暗讽盛眉庄两人的身份不堪,如今也被抬上桌面。  大太太瞪了她一眼,真不识时务,老太太都发话了,还不依不饶的。她想:老太太认了也好,这个孩子总是三房的一个污点,任他们怎样能耐,这个污点是再也抹不掉了。  洛依依松口气,她怕小弟被人中伤。不管老太太以前对他们怎样,凭她此刻的宽容和开明,就足以让她感激。  “前几天,本家那里送了帖子来,请我们去赴家宴,我已经应下来,你们回去好好准备吧。”老太太道。  “这……怎么我不知道啊?”大太太大惊失色。这段时间不是一直由她管事的吗?  老太太不理她,接着道:“老三家的把几个孩子都带上,本家嫂子听说老三回来也是很高兴的,特地要见见面。”  大太太听着,脸色愈是暗沉。  洛依依知道“本家”就是盛家嫡系,“本家嫂子”是当家人庄夫人,上海滩有名的人物。  看着房间里的暗潮汹涌,老太太叹了口气,要是她还能多活几年就好了,这些不成器的!  回到小楼,阿潘在屋里等着,交给洛依依一篇大字。看来他是个有天份的,几天时间,汉字认了不少,洛依依准备让他去读学堂。上海这时候的学校还是不错的,读了书的人在将来有不少是精英,后世还有人翻出民国的小学课本大肆地称赞呢。  “阿姐,大耳荣最近在帮日本人找一个男孩!”阿潘眼里有些紧张。  “让他找!他找的是个男孩子,和我们有什么相干!”洛依依不在意的道。那些自大的日本人不会相信自己是败在一个女孩的手里,就算他们查到盛家也找不出人来。  阿潘一怔,顿时紧张尽去,笑开了颜道:“是!”  洛依依蹲在菜地里,侍弄着菜苗。  菜地青葱一片,和别的菜园一般无二,但是仔细看去,小小的一片竟然长着不同时令的蔬菜,菜叶特别的翠绿,没有一点虫斑,如果有人知道这些菜是几天内长起来的,更是会大吃一惊了。  这些菜已经吃了几茬了。洛依依把冰泉的水用井水冲兑浇灌菜地,那是生命之泉,很快就能使植物催生长成,比她以前辛辛苦苦的垦殖轻松多了,而且滋味鲜美无比,小弟只吃了一次就再也不愿意尝试外面的菜肴了。  洛依依准备过几天就让阿潘去买一些果树,这个时候的上海当地的水果种类少,前世她爱吃的草莓樱桃都少见,都要花大钱从外地运来。  想到草莓,洛依依不由口水直流,有了空间真好啊!  “阿姐,太太叫我们去大宅吃饭,我们去吗?”盛小弟从外面跑了进来,他紧张地看着姐姐,小脸上满是期待。  “当然——不去!”洛依依话一出口,盛小弟就松了口气,看见姐姐笑话他的眼神弱弱地开口:“姐姐的菜好吃……”  “可是阿姐做菜很辛苦的——”洛依依拖长声音,盛小弟眼睛一亮,“那我帮姐姐拔萝卜!”  不等姐姐答应,他就迈着小腿跑进菜地里,看到一棵熟悉的菜,拉住菜叶使劲往上拔。  “拔呀拔呀拔萝卜,拔到一颗大萝卜,一二三,用力拔,一二三,用力拔——,我们一起来拔萝卜——”  洛依依想起前世听过的一首儿歌,眼前白嫩嫩的盛小弟抱着一团圆滚滚的白萝卜拼命的往上拔还真是很有喜感啊!  萝卜很大,盛小弟拔不出来,在姐姐面前丢脸了,赶紧叫来阿潘一起拔。两个人抱着萝卜用力拉,洛依依在旁边给他们叫号子,一二三,一二三,菜地里嘻嘻哈哈,热闹得像过了节似的。  门外,盛世宁站着看了许久,不由被气氛感染,想起一丝童趣,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他不忍打扰这一刻,转身离去。  走在路上,他忽然想到:据说他们很久不吃大宅送来的菜了,几个孩子哪来的钱做饭?  三太太梁氏等着丈夫回来开饭,见到他身后没有跟着那两个小孩,松了口气,道:“你不信我的话,大小姐的主意大得很,嫌弃我们的饭菜不好,自己吃独食呢,我根本管不来她!”  盛世宁没有说话,两个小孩,最大的不到八岁,自己种菜,自己做饭,看着都让人心酸,自己的太太还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怎么连个小孩都不如?原先娶妻的时候梁氏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姑娘,娘家也是书香门第,哥哥是有名的才子,怎么现在一点温柔敦厚的影子都没有了?  他想到自己不在家的几年,心里又是愧疚,几个兄弟妯娌都是不省事的,也难为妻子了,还是自己造的孽啊!  他道:“别跟他们较劲!那几个孩子都不容易,我看着是有大造化的,千万别慢待了!”  他认真地道:“我知道你也辛苦,你的好处我都记在心里,只要你能听我的,把话听进心里,我们以后的日子都会过好的!“  梁氏脸红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丈夫回来,她看着那两个小孩就生气。不过气归气,她不会对几个孩子使什么坏招,否则那几年眉庄早就死了。  “嗯,听你的。”她道。  三爷对眉庄异样的重视,她再傻也不会当面再说他们的坏话。她想让丈夫看重自己的孩子,应该从别的地方入手了。  
    庄夫人派来接人的轿车停在盛宅的门口,引来很多路人的围观。  在上海,汽车已经不是稀罕物了,但是这个时候还是不多的,也就是盛宣怀一类的大资本家大官僚才配得起,平时盛家是要沾嫡系的光才偶尔坐这么一回车。  “三弟妹,大小姐真是漂亮啊,可惜我们大房没有女儿,只有三房一枝独秀,难怪老太太心疼呢!”  “大太太要是喜欢,大爷的小妾那么多,生个女儿出来还不简单!”  “我倒是想啊,可是贱人贱命,那些女人就是没这个福气呀!”大太太捂着嘴笑,现在是她占了上风,句句都戳着梁氏的弱处。  梁氏上车后心情很不好,她很想忽略掉盛眉庄的存在,不理会大太太的话,可是盛眉庄和自己女儿在一起,就坐在她身边。  她是不想让这个庶女去的,可是老太太非要让她带上,还要她准备好庶女出门穿的衣服。老太太的话让几房太太心里又泛起了嘀咕。一个庶女而已,也能宠成这样?  宠就宠吧!一个庶女难道还能翻到天上去?梁氏原本想要不在乎,可是在今天看到盛眉庄穿上了定做的新衣后,她的心里就好像火山一样爆发开来!  明明是质料和款式差上许多的衣服,盛眉庄那张明艳的小脸仿佛让衣裙上都绽开了花朵,无比生动起来,她那双流转生辉的眼睛仿佛随时都能说话,清澈明媚得要看进人的心里去!  之前因为衣服别扭,盛眉庄的头发又短得像个男孩,几乎没有人会多瞧她的脸。而现在打扮以后,穿上漂亮的裙褂,头发也用发箍和纱巾遮掩住,盛眉庄不会再被误认是男孩,而且该死的还是个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女孩!  清芬原本也是个美人胚子,小脸上已经显出几分清丽,她还是盛家独一无二的小姐千金,从小娇养栽培的气质风仪也是不居人后,可是,当她站在盛眉庄的身边,顿时成了颜色发枯的小花一朵,生生的成了配衬!  梁氏的气很不顺,大太太的眼睛尖得很,早就看到她脸色有异。她心思一转,立刻就猜到了原因,抿着嘴暗暗笑了起来:她就知道,三房的这几个庶子女是他们一辈子抹不掉的污点,永远有她看不完的戏!  洛依依却没有注意众人的眼神,小弟留在盛家,阿潘说他娘从乡下探亲回来正好可以照顾他。他娘以前就是小弟的保姆,几年来虽然盛家不管,但靠着阿潘一家明里暗里的照看,小弟好不容易才活下来。  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车子到了盛公馆,被人亲自接进去。  洛依依看到久已闻名的盛公馆,忍不住抬头仰望,这就是历史啊,传说中的传说!  只要提到民国时期的上海,其中就有盛公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盛公,上海滩最大的资本家,几乎是后世人眼中的传奇。洛依依八卦野史知道得不多,只是对商界前辈们那些创业发家史饶有兴趣,主动了解过一些,然而此时看到真实的盛公馆才能真正领略到盛家嫡系的豪门显贵。  此时的盛公馆名声赫赫,贵客如云,单看门房的制度,门禁森严可见一斑。偌大的花园洋房中,风景秀丽,楼宇华美,更兼仆从如云,光是佣人就有上百个。盛公有七房妻妾,八子八女,每个子女都有奶妈或嬷嬷,每一房都有自己的管事、跟班、账房,每个太太、少奶奶又都有自己的一班随从……连素来习惯了盛公馆豪奢的大太太众人,每一次来到这里还是要惊叹一番,心里把那住在这里的主子们羡慕到天上去。  虽然经过了辛亥革命,盛公馆经受过一番洗掠,但看眼前的富贵只能更加憧憬昔日的盛景。  众人来到大厅,仆妇们早已奉上茶水,一个个屏气静声,规矩严谨,看得人心中咋舌。  “我早就盼着和亲戚们聚聚,如今可算等着了!”人未到,先闻声,只见一个穿着清末正装大褂的贵妇带着一干随从徐徐而来,庄夫人年已近五十,但脸上不见一丝皱纹,平滑得犹如三十少妇,一双灵活锐利的大眼显示着精明强干的性格。  大太太等人忙笑,一个个软了声音和庄夫人搭话,神色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恭谦。庄夫人依次与众人见礼,依足了清末官宦人家的规矩。  洛依依看着眼前众人互相往来寒暄,正襟危坐得久了,颇有一些不耐烦,瞧瞧客厅金碧辉煌的洋派摆设,眼前却是清朝官宦的服饰,感觉时光错乱,眼睛都看得有些抽筋了,正在魂飞千里,忽然听到庄夫人道:“这小姑娘是……”  她正要起身回答,旁边一个仆人正在摆设茶点餐具,忽然手一歪,手肘从桌上扫过,茶点热水顿时稀里哗啦倒在了她身上,正好她要起身,热茶只洒在了她裙摆上。  那仆人脸色煞白,连忙跪地道:“夫人,这茶水……”不是她不小心,而是刚才手肘被人用力一撞,只是周围都是庄夫人邀请的贵客,她的话哪里敢说出口。  “唉呀,小孩子就是贪吃莽撞,你看这毛手毛脚的,眼睛都盯在点心上也不小心一点!”  三太太笑着斥骂,招了一个仆佣赶紧为洛依依的衣服擦拭。她适时出口,大厅里的气氛立刻轻松,原来只是小孩子不小心啊,这是常有的事嘛!  “不过是个妾生的孩子,就是上不了台面,让夫人见笑了!”大太太在旁边笑道。  庄夫人再讲究礼数也不会把一个衣服脏污狼狈的孩子叫到面前来看,又听是个妾生的孩子,只是一笑,没有再过问那孩子是谁。接下来,她对穿着矜贵又大方的清芬大感兴趣,作为在场不多的女孩,清芬出尽风头,她的庄重大方和灵巧颇让庄夫人赞赏。  三太太叫了一个仆妇,道:“你带着小姐到后面换衣服去,她贪吃调皮,没事就不要让她出来了!”说着手中塞了银角打赏。  洛依依心道:你也够狠的啊,在人家家里还要把小妾生的孩子关起来,就不让她出风头!  那仆人失手其实是梁氏的手脚,洛依依看得分明,只是不屑拆穿,她承着老太太的情面,断不会在庄夫人面前拆盛家人自己的台阶。只是梁氏的心思已经有些危险,为了不让自己抢她女儿的风头,连这样低下的手段也使出来。  不过她早就想离开这里,梁氏的做法正合心意,于是装傻充愣,一声不吭地由着人带走。  
    洛依依从更衣室的小窗子里爬了出去,那个仆妇得了梁氏的打赏,把门关起来,没听到里面有声音,正合心意,自顾自走了。  窗外是一个大草坪,不远处有一个凉亭。周围围着一些人。  洛依依走到凉亭那儿,近处就听到一阵嚎啕大哭,竟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在那里捶胸顿足。  洛依依挤到人群中去,问道:“怎么回事啊?”  围着老人的人群头也不抬,听到人问就道:“还有什么事?这位秋先生找了好几回老爷,硬是要劝说他放弃支持袁大总统,老爷就丢给他一副时局图,让他看明白了再来,可是这先生一看时局图就又哭又喊的也不走,已经好几天了!老爷只好让我们守着他,怕他出什么事!”  洛依依的身子小,一下子就蹿进里面,只见那秋先生面前摆着一幅画,画的是中国的地图,图上画了各国列强割据瓜分中国的局势,用各国国旗标明了占据范围,  图上又有一群狼,盘踞在北方,领头的是只威风凛凛的老狼,底下的狼个个身彪体壮,图画底下一角是一只狮子,被群狼威逼着,连角落都无法出去。  虽然没有明言,但是时局图中,群狼显然指的就是袁世凯政府,狮子是指孙中山,秋先生把几颗标注着狼头的棋子摆来摆去,想要分化狼群的力量和狮子结合在一起,帮助狮子摆脱窘境,可是无论哪只势力和狮子组合,都无法和群狼势均力敌。  这图是盛宣怀给的,显然这样的局面也是他的看法,在他的眼中,孙中山恐怕还不如那只狮子,没有自己的势力就像没爪牙的老虎,看着气势浩大,却一点威慑也没有。  秋先生大喊着:“中国危矣!孙先生危矣!”痛哭流涕,竟是极为悲伤。  洛依依看着有些乐了,这不就是民国的愤青吗?  但是想到将来的乱世,自己也正在这历史洪流当中无法逃避,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做点什么。  她拿起棋子,指着秋先生摆的棋子道:“老爷爷,您怎么这么傻啊,狮子能和狼在一起吗?”  旁边的人见是个小孩,忙要推开她,“去,去,小孩懂什么,别添乱了!”  声音惊动了秋先生,他止住哭声,疑惑地看着棋子,忽然想到:对啊,很简单的道理,狮子和狼从来不是一伙的,袁世凯和他的手下们要的根本不是孙先生的三民主义那一套,孙先生怎么能够指望和他们有真正的合作?  洛依依状似天真,拿掉了领头的那只老狼,道:“我爹说,狼王老了,就要选出新的头狼,想要变成狼王的狼就要去撕咬其他的狼!”  时局图上的局势一变,没有了头狼,所有的狼互相攀咬,自顾不暇,洛依依在图上又画了一只幼狮,两只狮子一起对付群狼,各个击破,很快竟然有胜利之势!  秋先生大叫一声,看着时局图全身颤抖,万没想到,他以为千难万难的局面竟然就这样化解了,“难道,所有的关键就在于狮子要有自己的势力?狼和狮子原来永远不能在一起的!”  “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我要告诉盛公,我要告诉盛公!”他手舞足蹈地跑出去,忽然中途又跑回来,猛地抓住一个仆从,道:“刚才是谁和我说话?”  “是……”那仆从呆呆地道:“大概是老爷亲戚的女儿……”他回头去看洛依依,然而这时间那里还有她的影子。  洛依依乘着秋先生离开赶紧走人,她可不想让人看出什么异常,话说这时候的迷信还是很严重的,她可不要第一次充当神棍的角色就被人当妖怪给捉了。  现在天色还早,她在花园里乱逛,别人看见她只是个小孩也不去管她。  夏天的太阳很大,洛依依不一会就感到口干舌燥,又不愿往主屋的方向走,于是向着远处有水声的地方行去。  那是一座建在池塘上的亭台,一架拱形的木桥连接着岸边和亭子,真是避暑纳凉的好地方。  洛依依一见大喜,她不愁吃的,空间里有的是。想到在亭子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风景的情景,心里就美滋滋的。  大跨步三步做两步地跑过小桥,往亭栏上的坐凳里一躺,洛依依就拿出了空间里的一串葡萄,又用一只碧玉碗装了一大碗草莓,一颗颗摘了蒂把,一口口地往嘴里咬,咬一口吸一口,那个香甜呀,那个满口流汁呀……  忽然身后吸簌一下——好大一声的流口水声……  洛依依僵硬了一下,转过脖子往后看,——一双墨黑墨黑的眼睛就在她面前,直直地和她的眼睛对上。  洛依依吓得猛然跳起来,手里的葡萄散了一地。一双手却直接伸过来,一下抢了她的碧玉碗,迫不及待地拿起草莓往嘴里放。  洛依依这才看清眼前是一个十一二岁的陌生少年,因为天热,只穿着白色衬衫,头发被汗水浸得湿湿的,有两撮微微翘起来,浓黑浓黑的像乌鸦的两翼。袖子捋起来露出小麦色健康的肌肤,修长的腿上穿着铮亮的军靴。  “你……你抢了我的草莓……”洛依依的声音在少年的耳边像蚊子叫,他全力进攻那碗草莓,脑子里全是刚才女孩吃东西那惬意的表情,想起来就是那么的美味,那么的馋人……  “你,还我的,草莓!”洛依依怒了,没见过这么恶霸的,就算自己是大姐也不能原谅!她后退两步,猛地一个旋风腿踢了过去!  “啊!”少年猝不及防,被扫倒在地,他趴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你会武功?”  他的嘴大张着,墨黑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无辜而不知所措,好像早就忘了自己刚才抢了人家的草莓。  “有武功又怎么了?”洛依依凑到他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大声道:“别装了,你——抢了——我的——草莓——”  “草莓很好吃,”少年低下头,浓密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小尼姑,你别伤心了,哥哥一定会还你的草莓的!”  小尼姑?哥哥?这个十足的小混蛋,居然要占她洛依依的便宜!  她不怒反笑,一个长拳就向他胸前打去。她是气糊涂了,少年正是要激她出手,两个人顿时你来我往,打在一起。  洛依依身材娇小,力道不足,打起来很是吃亏,那少年武功很是了得,看来也是经过名家传授的,不过火候不够,力道控制不了,好几次拳风扫在她身上,火辣辣的疼。  洛依依心中更是生气,有意将他往水边引,等到了小桥上,她露了一个破绽,待他扑过来,一闪身,飞起一脚踢在他身上,将他踢得直往水中栽去!哗啦,溅起好大的水花!  洛依依连忙捡起自己的碧玉碗,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咚咚咚地,跑了。  
    洛依依没有跑出多远,她数着自己的脚步,数到第三十下,也没听见少年的呼救声。  怎么回事?如果是个旱鸭子早就叫人了,如果会水,这个时候也应该在水里扑腾着上岸了,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  不会是一到水里就晕了吧?洛依依犹豫了。她听说过有些晕水的一落进水里就往下沉,根本怕得连救命都不能叫。自己不会害死一条人命吧?  她连忙往回走,只见池塘里一个白色的影子正悠悠地往下沉,水面冒出一串串的泡泡。  她一下就急了,没有多想,跳进水里,把那少年用力往岸上拉。  那少年躺在草地上,只有心脏的微微跳动,鼻子的呼吸几乎没有。  洛依依小脸煞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可不想穿越来这儿居然为了一碗草莓就杀了人啊!  再也顾不了许多,俯下身子,深吸一口气就贴着少年的嘴唇送过去。刚送了一口气,就听到嘴边带笑的声音道:“小尼姑——,你可到我手里了!”  洛依依脑袋里嗡的一响,身子已被少年紧紧地抱住,怎么都挣扎不开。  “你吻我?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少年点点头,脸颊亲昵的贴在她的脸旁,“好像我也有点喜欢你,我也吻你好不好?”  他根本不等洛依依回话,嘴唇已经贴了上去。洛依依气得全身发抖,这下栽到阴沟里去了,这家伙根本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她从开始就被骗!  少年暖暖的口气轻轻吹起女孩脸上的绒毛,女孩痒痒的,拼命地往回缩,少年的唇如影随形,柔柔地吻在她的唇边,然后用心地汲取,仿佛尝到了世上最美的滋味。  “果然很甜,很美味!”少年一脸陶醉的表情,唇边呢喃。  他自从看到女孩吃着草莓一脸享受的表情就在想到底有多美味,女孩幸福的神情好像天下最诱惑人心的罂粟花,吸引他不顾一切去尝试。  少年修长的身形抱着短发的小女孩,头紧靠着头,两个人的眉目如画,犹如夏日明朗的阳光下最温馨美丽的情景,而真实的内情是,女孩的心都要气炸了,自从来到民国,她从没有吃这么大的亏!  “去死吧你!”洛依依小小的身形发出了最大的吼声,堪称民国第一强悍女声,直接的一脚把那少年踢下了岸,然后头也不回,尽最大速度飞跑而去,她是被羞的!  三太太直到回去的时候才想起了庶女,而且已经是用过家宴以后了。她有些歉疚让她吃些点心,别饿坏了肚子。  洛依依躲在空间里烘干了衣裳才出来见人,她无心去管梁氏什么想法,满脑子都是在想,不要让她再看见那小子,否则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是尊重女性,什么是纯真良善,不许再扮腹黑欺骗少女……  不过直到回家,她再没有见过那少年,只是听说盛老爷有一个朋友的儿子也在盛公馆做客,因为不小心落水而被送回了家。  在回家的车上,洛依依这才感觉到气氛有些不一样。梁氏一脸的兴奋,不断地在大太太面前炫耀女儿有多么受庄夫人另眼相待,连盛公也被惊动了,特地夸奖清芬聪明有大智慧……清芬带着一点羞涩静静地听着母亲的炫耀,大太太二太太脸上像吃了黄连,笑得勉强。  这一趟出来,三房赚足了风头,他们多少个儿子也比不了人家一个女儿,真是令人生气!而且,据说原本一直支持袁世凯的盛公第一次口气松动,对于盛世宁很是青睐看重,这是目前对大房最沉重的打击!  洛依依这才知道盛公居然特地见了清芬,还给她礼物和夸奖。她皱眉想:盛公见清芬做什么,是因为三爷回来了?那又为什么不见他的其他子女?  下车后,她正要走,忽然手肘被拉住了,清芬的声音可怜兮兮地道:“姐姐,你等一等我……你生气了吗?家宴你没有能够参加……我给你留了盛公馆最好吃的点心,是特地跟庄夫人要来的……”  洛依依心想,你倒是不遗余力地给庄夫人造成我很贪吃的形象。  她本来不想这么恶毒地猜测清芬的心思,但是她的母亲做得太过分了,居然就把人关在试衣间里,这要是换了原本的盛眉庄,还不知留下什么样的心理阴影!  “都是那个佣人的错,为什么要怪罪姐姐呢?我后来到处找你,可是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姐姐你真的生气了吗?所以躲起来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姆妈不是有意怪罪你的,她已经想要补偿你,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去盛公馆的……”  洛依依听得昏昏欲睡,很想大喊一声,不要再在我耳边念经了!她不管盛清芬说了什么,一概的都点头。  盛清芬一脸喜悦,道:“我就知道姐姐是很好的人,下次去盛公馆,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其实见到盛爷爷,我是很怕很怕的,他问我什么狮子和狼的问题,我一点都不懂,可是姆妈让我都点头,盛爷爷说的话不管什么都不反对,然后盛爷爷就笑了笑说只是误打误撞而已,毕竟是个小丫头。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啊,我还是听不懂,以后要是他还问我怎么办?”  她带着一脸的企盼和眼睛里一丝的心虚害怕直直地看着洛依依。  “姐姐,你很聪明,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要是你帮我,姆妈一定会对你好的,以后你和我一样会有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姐姐,你要帮帮我——”  洛依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她原本奇怪清芬为什么突然受到盛家嫡系的青睐,听到“狮子和狼”那句话才想起秋先生的事情。原来清芬被误认为是她啊,不过听清芬的话,盛宣怀其实并没有相信一个七岁的女孩会看时局图,顶多是在瞎扯,不过误打误撞引发他们对时局的另一番思考罢了。  这就好,她才不会傻得自己去供认话是她说的,就让他们都以为那个女孩是清芬吧!  想到这里,她轻轻一勾嘴角,在清芬耳边道:“我的好妹妹,盛公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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