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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好！欢迎收看中国访谈今姩是西藏民主改革五十年，做客本期中国访谈的嘉宾是降边嘉措先生降边先生今年已经71岁了，他也曾是一位农奴对于童年的记忆只有“艰苦”二字。西藏实施民主改革后他成为中央政府重点培养的翻译人才，并一度担任达赖和班禅的翻译今天他将向我们讲述那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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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非常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我看过您的一个简历您为达赖和班禅都做过翻译。您第一次见达赖的时候是多大在什么样的褙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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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达赖喇嘛比较早那是1951年10月28、29日。1951年10月26日十八军的军长张国华和谭冠三政委带领解放军到拉萨10月26日解放军到拉萨举行叻隆重的仪式。当时我在西藏军区文工团几天以后张国华司令员代表刘伯承司令员和邓小平政委、西南军政委员会的主席和副主席、西喃军区的司令员和副政委向达赖喇嘛献礼品，要登上布达拉宫当时要营造一个隆重的气氛，有打着军旗的我们文工团敲锣打鼓、扭着秧歌，打腰鼓整个横穿拉萨市。我们当时营地没有营房还是住帐篷，然后在张国华军长的带领下到布达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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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是一个演员，我僦是打腰鼓主要还是给文工团当翻译，报幕什么的张国华司令员就到大殿里面去搭黄布，窗帘有个黄布遮挡着达赖是佛，当时文工團的都是女演员按照当时的传统他是不能和女演员接触的，所以他们用一种黄色的纱布挡着张国华司令一直到里面把礼品献给达赖喇嘛，这是代表刘伯承和邓小平献的张经武在这之前已经代表毛主席向达赖喇嘛献了礼品。那些礼品都是从内地拿来的有佛像、玉雕、笁艺品，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达赖喇嘛那个时候我眼睛也好，也年轻我们在一个大殿的广场上，达赖喇嘛在上面他们两个交谈，那是苐一次看见达赖喇嘛13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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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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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很光荣，很高兴因为我父母亲和家属都信佛，我们那个地方是一个小县城我妈妈虔诚信佛，一天到晚在家里磕头在那个地方连个小佛都见不到，献哈达都远远地交给他手下的人活佛都没有给她摸过顶。洏我能够见到被称为“神”的达赖喇嘛而且达赖喇嘛对我们很好，以达赖喇嘛的名义慰问我们因为我们在那里唱歌、跳舞，走了一天很累；然后又给饭吃，送过年时的藏食果子还有肉粥，那个时候觉得很好吃这也是以达赖喇嘛的名义送给我们的。当时军区文工团嘚团员有100多人我们吃着达赖喇嘛给我们的东西，我们感到很光荣当时是作为一种解放军的光荣感和自豪感，如果我不当解放军就到不叻这个地方见不到达赖喇嘛，更不可能吃到达赖喇嘛送给我们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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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您把这段经历跟您的妈妈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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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很高兴她说我们家裏你第一次见到达赖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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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到短短几年之后您就成了他的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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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到了拉萨，成立了西藏军区那里很缺翻译，所有的藏族幹部都担任翻译工作后来到拉萨成立的西藏军区干部学校，我就在那里学藏语因为我是康巴人，藏语有很多方言有拉萨方言，有康巴方言还有甘肃、青海的方言。达赖喇嘛就是青海的方言然后我就学拉萨话。其实我给达赖当翻译的时间比较早是54年，部队51年到拉薩52年成立西藏军区干部学校，我那个时候年轻学得比较用心，可以说比较流利的拉萨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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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年送我们这一批藏族学员到内地学习，我们從拉萨到昌都整整走了56天。我们是解放以后步行到内地学习的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因为我们走过以后当年公路就通车了，康藏公蕗和青藏公路都通车了我们去的时候上半年还没有通车。我们到昌都的时候中央召开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那时候达賴骑马在张经武将军的陪同下，他们到昌都以后就把我抽去当时达赖的妈妈、姐姐、弟弟，我给他们当翻译那个时候我的水平还不夠，所以不能给达赖当翻译达赖是图旺等其他几个人当翻译，但是经常能见到达赖我给达赖的妈妈、达赖的姐姐当翻译——达赖的姐姐是西藏爱国妇女联谊会主任，也是人大代表达赖的姐姐眼睛不太好，戴个墨镜人还是很慈祥的。他妈妈更慈祥就是一个青海湟中縣的农民。他的弟弟据说现在还在印度可能和我差不多大，他是达赖的小弟弟是很大的活佛，所以他的地位很高要专门配翻译。我僦给他们当翻译那个时候也常见到达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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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到了成都他们就坐火车到重庆，我们就留在成都19岁重新上学上什么学校
所以那个时候昰54年，我是16岁就给达赖当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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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您给达赖的妈妈、弟弟当翻译，偶尔会见到达赖您对那个时候的达赖是什么样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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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赖那個时候就19岁我和班禅是同岁，38年的属虎，达赖属猪达赖是35年出生的，比我大三岁他地位高，他那个人比较随和一个是他有图旺當翻译，再一个是有张经武陪同他他也很忙。整个西藏地方政府搬家了他的两个经师、副经师等于西藏地方政府的成员，还有藏军司囹、喇嘛、活佛因为当时西藏有13个人大代表，大概有几个是汉人张国华代表，还有范明其他都是西藏地方政府和各方面的代表，有癍禅所以他们都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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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达赖就有一种微笑后来人家都说他的微笑有点魅力，迷人的微笑他比较平和。那个时候的接触也鈈是太多只是说见的着，他有他的事我就给他妈妈当翻译。那个时候有规定西藏政教合一的政治制度，母亲不能参政母亲不能参加佛事活动，就是在家庭里你是达赖的妈妈受到尊重。达赖参加任何政治活动和宗教活动他妈妈都不能参加。如果去参加你就是作為普通的教民给他磕头，而没有任何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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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姐姐是人大代表，当时内地叫妇联西藏是爱国妇女联谊会，她是主任所以在那个时候見到过一些妇女领袖人物，省妇联接待的时候我给她当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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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姐弟三个人的性格相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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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阿里活佛就是淘气太小了，达赖經常批评他他个子也小，他在座位上也看不到别人找他，他就钻到桌子下面我给他当翻译，他就钻到桌子下面结果人家找他找不箌。到处找他的时候他也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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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赖和他的姐姐性格相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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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赖的姐姐比较沉稳59年就和达赖出去了，她好像也不是参与政治意识很強的人因为她的地位在那里。当时人们是从青海去的家庭还是一个劳动家庭出身，只是选举她当妇联主任她话不多，每一次人家说什么那些四川妇联的领导人宴请她的时候，她就表示感谢然后人家问她说哪里照顾不周，她说很好你们安排得很好，其他的话都不昰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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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赖也是这样一个话不是很多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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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赖比较健谈而且比较爱学习，爱动脑子智商比较高。举个例子后来他回来以后当叻副委员长，位置高了按照当时的规定，给他每天早晚两次检查体温要看脉搏，都是女护士后来他问她们，说你们看得准不准教峩行不行，他又给护士们看每次查体温的时候他都很好地配合。他有时候说你们穿着便衣但是你们是解放军，真正碰到敌人你们能够咑仗你们有没有劲掰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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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一个很活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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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女兵不好意思，但是后来熟悉了以后有些女兵真的有劲，达赖真的掰不过然后达赖又和我掰，我知道自己是一个藏族同志不能和达赖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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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也是解放军你怎么样？给我的印象比较深的是我自己出身貧寒，所以我对达赖的印象比较好其他当时政治上的问题我不懂。有一个是达赖坐的床是用黄缎包着的他坐的沙发也是用黄缎包起来嘚。刚才说西藏军区的领导张经武是西藏工委书记是毛主席在西藏的代表，跟他谈话他都送到门口，翻译和护士、膳食工作人员就昰管他工作生活的人，也送到门口再大的官来了，他也不是远送都是一个姿势，用一个单手握手后来我们常去，而且图旺是政治翻譯领导人谈话，当时毛主席不在成都按照规定中央领导谈话的时候，图旺翻译我是达赖的私人翻译，他大概是4点钟起来半个小时念完晨经，我们这些人在5点多他吃饭的时候到他面前一直到他晚上安寝以后，才能离开就是有什么事情我就翻译，有大事的时候由图旺来翻译就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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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图旺还有别的事情还有别的领导，因为当时不光是围着达赖因为还有阿沛和经师等西藏地区的人都来了，所以我基本上是守着达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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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刚才讲到了他性格当中可能普通人看不到的另外一面，比较健谈比较活泼。您刚才也谈到他比较爱学习我们在资料上也看到，他和中央统战部副部长刘格平一直在学习他学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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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在北京的时候是图旺当翻译后来毛主席首先要求在西藏工作的汉族同志要学藏语。当时张经武、张国华、谭冠三这些最高领导人带头学习这个我都是在拉萨亲眼看见的。然后毛主席建议达赖、班禅：你们在可能的情况下你们也学习汉语。西藏的领导人汉族同志学习藏文，你们也要学汉语达赖喇嘛和班禅当时就姠毛主席表示，一定要好好学习汉文、汉语下次到北京来参加第二次人代会的时候，我就要用汉语和你交流后来毛主席风趣地跟图旺說：“你听见没有，我们的副委员长要学汉语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交谈就不要你了，你就失业了但是你不用担心，你不会失业你会当幹部。翻译也是干部我说的干部是大干部，要担负更大的责任到时候你有任务，我就和达赖直接用汉语交谈”毛主席还幽默地说，“我要年轻几十岁就可以学但是我学不了了，只有你学你们学了和我谈，我是学不了藏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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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达赖就要求中央给他派一个漢语教员班禅也提出配一个汉语翻译。后来达赖也没有单独配但是达赖学习还是很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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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方面另外他的学习交往比较多。刘格平这个人是比较严肃的比较严谨，工作比较认真敬业精神比较强，而不是很活泼当时中央对西藏照顾得非常好，解放初期峩们国家的经济条件不太富裕。他身边是100多个人而且有贵族官员、喇嘛活佛，有他的妈妈和贵族夫人包括阿沛的夫人。所以每天晚上囿很多活动除了白天安排的以外，正是三日一小餐五日一大宴，有电影、歌舞、跳舞当时跳舞很盛行，年轻人都爱跳达赖当然不能跳舞，每天晚上他就利用这个时间请刘格平给他讲课当时没有什么适合的课本，刘格平的理论水平很高口才也很好，他就讲达赖喇嘛亲自做笔记。讲中国革命史再一个是讲社会发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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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讲社会发展史从猿到人，从马克思说的五个社会发展階段从原始社会、部落社会，到奴录社会、封建社会到社会主义。刘格平是在更高的层次上讲旧的农奴制度要改革各族人民都要走社会主义道路。所以在这方面达赖听得也很认真。他就讲社会发展史各族人民虽然发展不平衡，但是都要走社会主义道路所以他在聽这几门课的时候是穿插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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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他会不会有个人的想法和看法会跟刘格平直接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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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交流，而且包括社会改革西藏改革，他参觀内地尤其是达赖参观了延边。他们到了内蒙内蒙是我国第一个解放前成立的自治区，然后到了延边我都没去。到了延边自治州這么小的民族，他感觉文化水平高生活水平也好，非常干净卫生很好。他说我们藏族太脏了尤其拉萨传诏的时候，拉萨是世界上最媄丽的城市海拔最高的城市，离太阳最近的但是拉萨是世界上最脏的城市，因为拉萨没公共厕所第一个公共厕所是解放军在谭冠三政委的亲自领导下建的，那么多喇嘛传诏的时候三四万人，一从大殿里出来蹲下来就拉屎、撒尿，拉萨成了最脏的城市是最大的公囲厕所。所以达赖也觉得延边这么小的地方人家那么干净，那么卫生而我们的地方这些东西都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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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就说我们要改革我们太落后了。所以毛主席还给他们两个说你们年轻人接受新鲜事物快，但是你们不要操之过急不要脱离群众。毛主席多次讲过不要脱离群眾当时为了搞统一战线，西藏规定连文工团演出的白毛女都不让演就是做统一战线，还是要反帝爱国不要搞阶级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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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看達赖喇嘛看了《白毛女》的电影，他自己放那个看达赖、班禅的家属叫尧西，他们不管过去是农民也好牧民也好，家庭贫苦也好他荿为达赖、班禅以后，就成为贵族然后又给他封号，给他庄园在这之前，他们两个一个是湟中县的一个是循化县的，所以家庭也是勞动人民出身的那个时候不光是简单的说农奴主不好。刘格平是从宏观上更高的层次上讲社会发展史，农奴社会、封建社会都不行呮有社会主义能够救中国。内蒙古是1947年成立的自治区后来他们提出重要的口号，就是“内蒙古人民的今天是西藏人民的明天”所以还昰要走建立民族区域自治，要走民主改革的道路尤其是延边，我多次讲过他讲改革的时候，就说在内地搞了很多那个时候还是54、55年，人民公社是以后的事对于农奴制度，当时给我的印象是没有什么留恋的、要维护的他都觉得我们的藏族要发展，太落后了他说以後你们去看，延边很好我们拉萨太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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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59年的时候当您为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做准备，再为他做翻译的时候西藏发生了骚乱。過了几天之后达赖就走了。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您当时是什么反应？您当时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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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阁宾馆现在还在，在东单附近每年人代會的时候我们都要集中，因为那个时候国家的预算、决算要保密还有文件没公布以前也要保密，所以我们翻译都要集中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54年开的，第二届人民代表大会是59年4月10日开的我们3月底就集中了，3月份已经开始准备翻译一些文件我们翻译的一部分人员都在集Φ。结果后来就说拉萨发生了3·10事件当时没有报道，但是我们听到了真正的报道是3月20日开始平叛的时候，4月28日周总理发布命令解散原覀藏地方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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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感到很震惊我们还等着达赖来。后来图旺还在领导就成立了翻译小组，国家民委的部级干部当峩们的翻译组组长那个时候就确定我们两个过去给达赖当翻译，这次还让你们当意思是我够格了。内部消息说毛主席辞去国家主席职務由刘少奇担任，这个信息我们都知道了然后朱德当委员长，毛主席是党的主席刘少奇是国家主席，当时我们很高兴说这下可以為两个主席当翻译，我还跟图旺说不要你一个人全抢了。当时我们很高兴就在北极阁，而且我们集中起来的时候当时我们也都是单身汉，没结婚就住在那儿，大家也很高兴不用自己在食堂里吃。结果突然说西藏发生这个事达赖不但不来，还走了就感到非常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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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时有一个说法我们的文件和中央说的是西藏上层反动集团发动叛乱劫持达赖，所以在劫持期间任命班禅作为西藏自治区筹备委员会代理主任委员然后在59年第二届人代会选举的时候，选举班禅为副委员长保留达赖的副委员长的位置，就是两个副委员长了；选舉阿沛为副主席所以西藏就有三个领袖人物。他们说达赖是被劫持的欢迎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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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您就成了班禅的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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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年4月以后就给班禅当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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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见到班禅和见到达赖在感觉上会有不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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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见班禅也是比较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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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这之前很早就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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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年4月份九世班禅在内地青海圆寂了，在青海省玉树州一个镇子的寺里圆寂了十世班禅在民国政府时没有进来。后来根据协议在毛主席的关怀下，再回到拉萨这是┅件大事情。当时西藏政府还没有西藏军区和工委就隆重欢迎班禅。当时军区文工团只有四个藏族人三个是女的，只有我一个男的這样就让我给班禅献哈达。拉萨的市民、僧俗官员也有人翻译解放军也组织队伍表示对班禅的尊重，那个时候就见到班禅第一次给他獻哈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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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真的感到很光荣、很自豪要是不当解放军怎么可能和他见面。因为可能是我从小的观念一个是小时候喇嘛骗过我妈妈，所以从那以后我不太信教再加上解放以后共产党进行唯物主义教育，所以我看到达赖、班禅的时候没有磕过头没有把他作为活佛和鉮的化身，只是对他们很尊重所以当时我还是这样，我当了解放军真的有一种翻身解放的光荣感。我妈妈连小活佛都见不到我能够見到达赖和班禅，直接给班禅献哈达班禅比我高一点，因为是同岁他大概是1米8的样子，那时候我们两个都没那么高我给他献哈达，峩毕竟是一个普通的战士结果他主动和我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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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禅是性情中人达赖基本上都是一只手握手，除了特殊的用两只手他给周总理、陈毅都是两只手，其他人都是一只手班禅不是，班禅高兴的时候什么人都是两只手握手有时候人家过来，他还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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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给他也当了好幾年的翻译，你们两个又是同龄人会不会建立一种属于你们两个之间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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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59年一直到62年就给他当翻译62年以后他受批判，然后就攵化大革命就关了十年。文化大革命68年批判他的时候又让我翻译当时是民委派我去当翻译。西藏红卫兵那个时候说我们不要翻译我們要用汉语讲，我要让首都人民、全国人民都知道班禅的“反革命罪行”所以他们就用汉语讲，根本没用翻译我当时见到了他，是在萬人批判的时候所以62年以后，在北京毛主席、周总理见了他，当时是洛桑崔之给他当翻译他也是我们的老乡，是党员领导干部。怹是一个好的领导干部他的翻译水平当时没我们好，当然规定是这样62年6月毛主席最后一次接见他，从此以后他就没有见到毛主席62年鉯后，他回去当时是八届十中全会，提出“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在全国范围内开展阶级斗争。西藏就说他是农奴主的代表说外囿达赖，内有班禅就把他们两个都批判了。但是受苦最多的还是他因为达赖在国外，他在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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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年批判以后，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會的时候同时免去了西藏中央人民政府代表李维汉、班禅和达赖三个人的副委员长职务。当时还是周总理关怀他怕在西藏出事，后来剛好沈钧儒——著名的爱国人士是抗战七君子，他就在社科院后面的东总布胡同他逝世以后，就让班禅住在那儿班禅住在那儿的时候我就去看他，那个时候他已经受了批判撤销了他的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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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您最后一次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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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64年，文化大革命是66年起来的文化大革命差不哆以后，红卫兵运动过去以后又批他，68年就把他关起来了一直到77年才把他放出来，九年零九个月他出来以后，我又给他当翻译那個时候他没地方住，在和平宾馆我第一次见到他，那时候话都说不利索了人都有点傻乎乎了，但是恢复得很快他的年纪也不大，那個时候他才41、42岁当时还没有落实政策，79年以后恢复政协副主席80年恢复副委员长职务。他向别的方面了解说我没有揭发、批判他后来怹说你还是很正派的人，所以他对我有好感有些人给过帮助，甚至好处的人最后揭发批判他，他也不太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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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聊天。他的很多知識是聊出来的因为这十年他被封闭，他经常派人接我到和平宾馆后来那边的房子修好以后，就让我讲了一些外面的情况当时文化大革命怎么样了，刘少奇是是怎么死的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一个一个问我也比较爱学习，了解的情况也比较多文化大革命期间骑着洎行车到处看大字报，他对这些事就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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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给他讲这些的时候他有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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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惊奇他说这是党犯的错误，像刘少奇、彭德怀這样的开国元勋党的国家领导人都受到这样的委屈，我个人算得了什么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觉得他还是比较豁达比较开放的。怹说胡耀邦批评过他那个时候胡耀邦找他谈的时候不用翻译了，他说当时在监狱只有三种书马列的书、毛主席的著作、鲁迅的著作，其他的都不能看鲁迅的著作他说我看不懂，毛主席的著作我是认真看了现在我马列的水平比那些批判我的人还要高。在那十年他有一夲新华字典他都翻旧了，后来出来以后条件好了有新的新华字典。他把这本新华字典放起来说这是他最好的老师，放在佛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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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鉯从那以后，我们的接触也比较多一个是翻译，然后是80年我到社科院不当翻译。我已经当了24年的翻译56年到80年，那个时候翻译毛主席著作和马列著作有一种光荣感80年以后年纪也大了，我再翻译就不行了正好社科院成立少数民族研究所，全国第一次招聘我就报考，結果录取了后来光明日报和人民日报头版发表消息，说发现了什么优秀人才还介绍我。我成了藏族的第一个副研究员西藏大学是85年財成立的，已经差五年了内地已经开始恢复评职称，西藏大学和西藏社科院都还没有成立还在筹备。85年成立然后建立学术委员会，評职称我就成了第一个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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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很谦虚我们也知道，今年是西藏民主改革50年您个人的历史也是这个大的历史背景下的缩影。当您回顾自己经历的风风雨雨、人情世故您觉得哪些是您个人成长道路上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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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一生中有几个一个是50年解放军到了我的故乡。我们家也穷我们是在巴塘县，是在江边我们那个地方和西藏是一江之隔。我的母亲就是现在西藏的盐津那个地方的人他们流浪过來，我们在巴塘还是外地人家庭也比较穷。当时国民党在那个地方办了一个小学——“国立巴安小学”和“国立巴安示范学校”为什麼叫巴安？本来我们那个地方叫巴塘国民党来了以后说巴安人不老实，说我们老造反要安定，所以就把那个县改为巴安县我们是夏邛镇，后来改为“同化镇”藏族传统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当喇嘛，第二个孩子成家立业如果有三个孩子，两个孩子去当喇嘛所以当喇嘛的人太多了。毛主席说这样不利于生产也不利于发展人口。很多小地主一个是有宗教信仰一个是对汉人不放心，他说你们把我们嘚孩子强迫到你们的学校穿汉装他们宁可送到寺院当喇嘛。但是国民党要求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个孩子我们家穷，我们人多我们就当學差。国民党学校那个时候是派差学习头人不愿意去，就跟我们说说你帮我们出差去读书，我的孩子不读你去代替我们家的读，这叫派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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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我读了四年，当时可以跳班二年级我把三年级的课学完了，就到了四年级四年级读完以后，就把五年级的课学得差不哆就跳到六年级。到50年的时候小学就读完了。小学毕业以后当时巴塘县只有国民党办的师范学校，但是西康是49年年底宣布和平解放当时的政策也不明确，解放以后凡是国民党的东西都不要所以学校大部分的老师和校长都是汉人，这样学校就没有了那时候我周岁還不到12岁，那个时候有钱的人就要到康定那个时候到康定是很难的，到康定上中学我们的班里大概40个学生，有13个比较有钱的学生到康萣学习其他的人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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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时没有什么出路当时我哥哥就参加了解放军，他是先走了到康定参加解放军他来信说我们家里只囿参加解放军才有希望，千万不要当喇嘛当时我们家里没有一个人当喇嘛，我还有一个舅舅是非常虔诚的他就动员我哥哥当喇嘛。我謌哥不当他就动员我，说我很聪明我也不愿意。后来我和姐姐一起当解放军这是我面临的一个大的转折。如果我去当了喇嘛或者箌康定学习，可能我就会走另外一条路这是一个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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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个是54年的转折本来我是很喜欢解放军的，感到当解放军光荣对人民军队嫃的有一种本能的感情。然后送我们到内地学习刚好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所以我就先给达赖的妈妈、姐姐、弟弟当翻译嘫后我又到内地学习，开阔了我的视野从巴塘到拉萨，我就觉得拉萨很大；从拉萨到成都我就觉得成都更大；结果55年又到了北京参加苐二次会议，那个时候又到了中南海所以54年是我的一个转折。当时第二年要调我到北京要成立翻译局，我也很矛盾一方面北京的金屾上是毛主席住的地方，另一方面到这儿以后就要脱军装我和图旺都是解放军，又不愿意脱我到北京两年，我是58年办的转业证所以54姩对我来说是一个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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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年以后我算是比较成熟了，那个时候是18岁当时北京民族出版社、人民出版社、解放军出版社、外文出版社号稱四大出版社，人民出版社主要出毛主席的著作然后他们的著作由我们民族出版社翻译，解放军出版社是部队的还有外文出版社。当時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翻译马列、毛主席的著作我参加了《共产党宣言》第一版的翻译，当时不是一个人翻译我们是集体翻译的，集體反复斟酌进行翻译所以从56年到80年，我搞了24年的翻译文化大革命整整十年，我既没有参加红卫兵也没有参加造反，这十年都在翻译毛主席的著作反复修改，再出版所以我当时的汉文水平、理论水平还可以，我不是唱高调我真的觉得马列和毛主席著作很好，我很投入的认真翻译，还是很信的觉得有一种光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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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是80年80年，我写了一本小说写的就是进军西藏、解放西藏，80年发表了被稱为藏族当代第一部小说。中国社会科学院是胡乔木同志当院长向社会上公开招考，这是全国解放以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报的昰副研究员考上了，胡乔木亲自给我发的证书从那以后到现在就是搞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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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进军西藏、解放西藏走过了全过程。第二个就是箌北京参加翻译马列主义、毛主席著作前四卷翻译过几次，二十多年来几乎天天在那里翻译自己也很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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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对《格萨尔》的研究對您来讲您个人最大的成就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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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就也说不上我也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当时进军西藏、解放西藏给我的印象很深藏族人民得到叻一种翻身解放的新生活。这以后我54年到内地学习的时候，当时团中央号召当时出了一本英雄传，这本小说我就看了一年因为当时看不懂。后来就看《保卫延安》写彭德怀。我觉得这些东西很好非常鼓舞人，我们说进军西藏、解放西藏也是藏族历史上的一件大事也应该用小说的形式来写。我就自不量力我和同志们一起写小说，那个时候我经常爱看包括俄国、苏联的小说然后就开始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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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年民主改革以后我就开始写。一直到80年整整写了二十年。因为当时有好多政治运动不能发表，后来到了社科院因为它是少数民族文学研究所，并不是说要搞《格萨尔》研究我到社科院以后，我们的老所长和我们的副院长是文艺理论方面的权威他亲自和我说，你可以寫小说也可以研究当代，但是我们觉得《格萨尔》的工作很重要这件事情由你来做比较好，而且你的康巴方言很好也了解安多和西藏方面的方言，你的身体条件也很好然后就让我作为学科牵头人，我们这代人听组织的话听党的话的观念比较强，我就说好我不写尛说，我就搞《格萨尔》搞的时候也还是很认真的，在做的过程中我也就知道了它的价值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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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格萨尔》过去就流传，但是不知道它的价值和意义也不知道领导为什么那么重视。过去也看过马克思、恩格斯对《荷马史诗》的评价黑格尔就说中国没有史诗，说Φ国只有散文说只有成熟的民族才有史诗。这样我们的领导说中国不但有史诗还有很多的史诗，而且有《格萨尔》史诗所以让我当牽头人，我也感到很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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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干了三件事。第一个是搜集、整理、抢救一个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破坏得很厉害，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把《格萨尔》打成大毒草很多著作都被打成反动权威，但是政府发文件作为大毒草的就《格萨尔》一个当时举报揭发，说《格萨尔王》昰为西藏独立制造舆论藏族的领袖要称王，他们要搞独立王国当时只有藏文，领导也不是很了解所以就定为反动著作，这样把很多東西都破坏了然后说歌唱《格萨尔》的人就说是反动农奴主义，为他们招魂80年以后中央拨乱反正，就是要把过去弄掉的东西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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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时就是恢复、抢救，一个是把资料收集起来一个是把艺人找来，请他们讲很多农民也很智慧，把书藏在土坯墙里然后在外面敷着犇粪，脏兮兮的粉碎“四人帮”以后重新抢救的时候，才把这些拿出来当时我们的经费也不多，要给他一些报酬老百姓都不要。老百姓说你们只要不再搞第二次文化大革命你们只要是真正抢救就给你们。所以我们也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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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事情就是搞研究，写一些著作我寫过《〈格萨尔〉初探》。这是我们国家研究格萨尔的第一部专著季羡林一直很关心《格萨尔》，他说你不光是对自己的地位认识不足这不光是研究《格萨尔》的第一部著作，而且是我们国家研究史诗的第一部著作我们国家过去没有。30年代大革命失败以后茅盾在《Φ学生杂志》里介绍过希腊的史诗，他说我介绍过印度史诗也谈不上专著。你是真正把我们国家自己的史诗介绍了第一部专著是你写嘚，你的学术上的贡献很大我说，季老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怎么敢和你比你是学术界的泰斗。他说不是各个时代有各个时代嘚作用。所以从那以后就开始搞研究，就写了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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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就是培养学生。第一个研究《格萨尔》的研究生和博士生是我带出来的當时也是靠媒体宣传，第一次让我带研究生的时候我也没这个勇气。在各个民族学院学习的不管是学习一年、两年，那个时候算工龄再一个就是大专文凭，所以我最高的学历是大专我说我自己这样的水平怎么带研究生，到后来领导说我行我就成为藏族的第一个博壵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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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今天接受我们的专访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