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演员,整天被粉丝疯狂追星变态行为追着交作业是种怎样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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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翻译翻译1狗狗是世界上唯一爱你胜过爱自己的动物2露西可能来不了我们的化妆舞会了.据说她正采访一个著名演员3杰克刚到机场就被他的粉丝认出来了4匆匆完成后,演讲稿被交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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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dog is the only thing in the world loving you more than animalLucy may not be able to come to our masquerade.It is said that she is interviewing a famous actorJack was recognized by his fans as he got to the airport Hastily completed,speech is delivered to the teac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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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k,上一篇里的wink,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关联……
尹柯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就是命犯邬童,而且是没法躲避的那种。这一点从两人小时候第一次见面邬童就在他脖子上狠狠啃了一口时,可能就已经注定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和邬童那惊心动魄的初遇。
那时候小小的他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原因,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当他背着小小的书包第一次踏入教室,被老师安排在一个好看的小男生身边坐同桌时,他还是挺开心的,他觉得是自己射手座本质从小就体现了出来。
可谁知道同桌趁着老师出去,二话没有先扑过来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留下两枚清晰的虎牙印,当时小小的他哪承受过这样大大的委屈,“哇”一声就哭了。
这一哭同桌一下慌了,赶紧凑过来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他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同桌满脸惊慌的样子,觉得这个漂亮的小孩是可以原谅的,抹了两把眼泪正准备接受道歉,同桌的声音又传进耳朵。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尝一尝你是不是甜的,真的对不起!”
这下可好了,他刚刚缓和过来的心思,因为“同桌想尝一尝我的味道如果甜的话就会把我吃掉”这个想法给吓到不会哭泣,只是一直不停地掉眼泪,可怜巴巴地缩到离同桌最远的角落里直摇头。
最后这件事在老师的化解下终于风平浪静,但是因为这件事,他和邬童自此结下了“孽缘”。
要说这段“孽缘”还真是难得到连电视剧都不敢这么编。
你见过小学六年都没有换过同桌的人吗?很巧,尹柯就是。
你见过能做到六年不换同桌却和同桌始终水火不相容的人吗?巧了,还是尹柯。
那你见过和同桌水火不容但是两家的长辈们却相处得和谐又融洽,甚至还成为了一家人的人吗?没错,依旧是尹柯。
在他和邬童还在小学因为几支铅笔而争得红脸时,邬童的舅舅王俊凯就已经把他的舅舅易烊千玺成功泡到手了。
那时候小小的他还不懂这些,总觉得王俊凯叔叔怎么和自家舅舅的关系这么好,而且小凯叔叔真是温柔善良,体贴又细心,直到邬童告诉他啃脖子这事就是从舅舅那学来的……
好不容易互相折磨的六年小学时光结束了,到了初中,因为一些原因两个人终于不再是同桌,不在一个班级,甚至不在同校!!!
最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尹柯觉得世界都变得明亮了,以至于打开家门看到对门的邬童出来,他难得的主动打了招呼:“嘿,早啊~”
邬童承认是被尹柯一对小小的梨涡晃了一下眼的。不过一个假期,怎么尹柯变好看了呢?
“早。”干巴巴地应了一声,他又补了一句:“上学去?”
“是啊,以后不再同校,要是有人欺负你了……算了也没人敢欺负你,要是真有,那你就加油,离这么远我是没法帮你了啊。”
被尹柯这么一说,邬童才想起来两个人初中不再同校的事,他本来觉得自己该高兴的,但是他发现自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于是,初中开学的第一天早晨,两人难得心平气和地从小区门口分别,踏上了相反方向的公交车,赶向自己的新学校。
尹柯的话虽这么说,后来初三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到家,在楼下看到脸上挂彩的邬童时,他二话没说把人拽起来就往外走,硬是找到了打伤邬童的人,跟不要命似的揍,硬生生把对方给吓得道了半天歉才罢休。
命运就是个圆,兜兜转转总归还是要转到一起。
高中时期,两个人都考入了重点高中,时隔三年,又一次变成了同班同学。也许是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一样针锋相对,两个人高中时期相处得异常平静,平静到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俩从小就认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高中学生最常见的“你喜欢她,她喜欢他,而他又喜欢她”的戏码。
当时围绕在两人身边的人可不少,可就是这么神奇,尹柯就是喜欢那个看上邬童的姑娘,邬童还就要心仪那个喜欢尹柯的姑娘。
这样的复杂多角恋关系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两个人高中三年过得跟一对苦大仇深的敌人似的,并且谁也没能成功交过一个女朋友谈上一场恋爱。
那时候尹柯就在想,再这样下去干脆和邬童一起孤独终老算了,谁也别想找对象了。
尹柯本以为到高中毕业就能了结的“孽缘”,在大学新生报道处看到邬童熟悉的身影后,完全破灭。
高三毕业他跟着爸妈一起回老家住了段时间,期间没跟邬童联系过,他想着再怎么两个人也不可能在毫无沟通交流的情况下报了同一所大学,就算报了同一所,也不会恰巧就都被录取了。
但这一次,尹柯是真的相信了命运,并且还向它妥协了。
其实邬童在看到尹柯的时候也很意外,但是他的意外中还夹杂着惊喜。所以自己和尹柯在毫无商议的前提下报考了同一所大学?这么神奇的吗?
偏偏此刻耳机里的歌唱到了那句“如果这都不算爱~”,他垂眼想了想,这得算。
主动示好谈不上,但是主动联系了对方的是邬童,他叫尹柯出来一起吃顿饭,怎么说俩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就在去餐厅的路上,发生了一支小插曲。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刚走到校门口,突然就被一个女生给拦住。
邬童愣了一下,这个女生他认识,是大二的一位学姐,之前新生报道的时候就是这位学姐接待的他。
“学姐?有什么事吗?”
尹柯看了一眼那位学姐,长相可爱,气质满分,穿着小公主裙。再看看邬童,满脸的笑意。
刚来学校不到一周就认识学姐了,看来两人关系绝对不一般。尹柯心里默默断定着,没有说话,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戏。
那学姐似乎有些紧张,脸颊红红的,但还是笑着跟邬童打了招呼:“嗨学弟,你还记得我呢呀?”
邬童点了点头,对方眼神却突然落在了他身边的尹柯身上:“这位是…………”
“尹柯,我发小,学姐你找我有什么事?”还没等对方把话问完,邬童开口先一步回答,挪了挪身子挡住学姐的目光。
尹柯瞧着这架势,哟呵?还怕我多看几眼你的小姐姐了?这是多有占有欲啊,啧啧啧。
被挡住目光看不见那位学姐,尹柯便打量起邬童来。这么多年来,邬童已经从小时候那个小可爱长成现在无可挑剔的模样。
从侧面恰好可以看到那双最让人着迷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投出一小片阴影,尹柯脑海中突然飘过了三个字:睫毛精。
此刻的邬童正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位学姐,这样的表情在他面前从未出现过。所以尹柯就在想,邬童是如何做到在外冷若冰霜私下里在他这却傻不拉几这种反差的?
打断他思绪的是接下来学姐惊心动魄的一段话:“邬童学弟,我、我对你……很有好感,我们能尝试着交往一下吗?”
不止尹柯,邬童也被吓了一大跳。和这个学姐不过报道时见过一面而已,而且学姐并没有对他表示出任何的兴趣,甚至一度想把身边一位学长介绍给他认识,怎么突然就有好感还要尝试交往了?!
邬童不确定地开口问道:“学姐,你确定?”
尹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邬童这句话问出来时带着的小心翼翼他听得出来,眉头微蹙了一下,没有说话。
学姐眼睛里闪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那个,我也知道太突然了,你拒绝我也没关系,那就留个微信好吗?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找我就行!”
于是,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告白在学姐成功加了微信后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直到学姐走远了,邬童还有些不明白:自己从头到尾也没说答应还是拒绝啊,学姐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完成了一场告白……还真是一次很特别的表白呢……
尹柯看着邬童还恋恋不舍望着学姐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眉头蹙得更深了。
邬童觉得最近事情的走向有些变了,自打上次主动约尹柯吃了饭以后,尹柯开始时不时把他约出来。
吃饭、看电影、打球、散步……反正两个人莫名开始了一段这么多年来最和谐友好的相处。
他甚至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都快要藏不住了。
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思起了变化,大约就是初中三年分别,高中再次重逢的时候吧。
当时尹柯站在班级门口,清晨的阳光从他身后打过来,尹柯远远地朝他笑了一下,嘴角边两枚小梨涡荡开,在那一刻,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跳加速。
也是从那时起,他突然发现,尹柯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一笑起来甜甜的,一酷起来盐盐的,鼻梁高挺,鼻尖挺翘,嘴唇上还有一枚小小的唇珠,性感的不得了。
所以那时候他听说一姑娘喜欢尹柯,立马先出手为强,可那姑娘始终只喜欢尹柯,但还好,在他的努力下,最终两人也没有能在一起。
后来尹柯喜欢上一姑娘,他心里感觉天都要塌了,结果上天可能比较眷顾他这个痴情的人,那姑娘一心一意只喜欢的是他邬童,一直到毕业尹柯也没能追上对方。
他那时候就在想,自己和尹柯还真是般配,连“情路”都一样坎坷。
虽然尹柯总是约他出来,但从来也没有什么正经事,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尹柯就是想把他的所有课余时间全都霸占了不让他去干别的。
可是转念一想也不对啊,首先自己课余时间并没有什么事可做,其次尹柯没理由这么做啊,况且对方也不是做这样无聊事的人。
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原因,索性不去想了,就这么整天跟尹柯腻在一起厮混。
本来就这样过着大学生活,对于邬童来说就很知足了,偏偏生活总是会给你意外的“惊喜”。
又是一天跟尹柯一起出去,还是在校门口同样的地点,碰到了熟悉的人。
“学姐?你怎么又在……”
“哎呀尹柯小学弟,可算把你等到了~”邬童的话没说完,直接被学姐忽视,对方笑容灿烂地跟尹柯打了招呼,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一个喜欢自己的学姐完全忽视自己这就算了,关键是尹柯和学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两个人什么时候背着自己暗度陈仓了?
想到这,邬童立马瞪大了眼睛,转头看过去,正准备开口质问,就看到尹柯拿着学姐递过来的一个粉红色信封一脸笑意地塞进了背包里,然后跟学姐“甜甜蜜蜜”地告别。
???!!!
那一晚,邬童一直心不在焉,连平时最无法接受的榴莲都吃了好几口,自己还完全没有察觉,因为他脑海里一直在想尹柯和学姐的事。
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开口质问尹柯,而且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不敢开口,他怕答案会让他崩溃。
可是心里又跟猫挠得似的,脑海里全都是这事儿,根本分不出心思来想别的。可尹柯跟个没事人儿似的,一句也没有提起,吃得比平时什么时候都开心。
那天晚上一直走到宿舍楼下,尹柯也没说过一句关于那位学姐的事,邬童满怀心思地走进楼道,借着灯光看了一眼尹柯。
对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和平时的表情并无分别,但是邬童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尹柯今天心情很好。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就是学姐递了一封信嘛!有这么开心吗?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写情书,多老土的招数!
刚想到这,脑海中突然想起尹柯本就是个念旧的人,这可不就正是他喜欢的吗?那学姐真是个心机girl!
眼看着还有两层就要到宿舍了,邬童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敢开口,反倒是尹柯问了一句:“邬童,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啊?我看你这一路都欲言又止的。”
邬童被问得猝不及防,磕磕巴巴半天,最后眼睛一闭心一横干脆问了出来:“尹柯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学姐!”
说完空气沉默了几秒钟,他隐约听到有人从他们身边路过上下楼梯的声音,但是却没有听到尹柯的回答。
心一点一点沉下去,他睁开了眼睛,看到尹柯脸上的笑意甜蜜又幸福,嘴角边两个梨涡深深的,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
勉强扯了一下嘴角,正准备开口,灯光突然熄灭,整个楼道陷入一片黑暗,他能听到整个宿舍楼突然沸腾起来的声音,也能听到有人在他们身边慌乱的脚步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伸手摸到了尹柯的胳膊,圈着手腕把人拽到了自己身边,在尹柯反应过来前凑过去,一个热乎又急切的吻准确地落了下去。
在接触到那片柔软的刹那,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就这一次,趁着黑暗就这一次就好,很快尹柯就要成为别人的男朋友,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说出那句“喜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松开了气喘吁吁的尹柯,脸上的火热让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正想着,“啪”一声电来了,突然的光亮以及还没来得及退开的距离让他有些慌乱,看着尹柯还没喘匀气的模样,他不知所措地开口道歉,一如十几年前第一次见面啃脖子后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尹柯,我错了……”
他已经想好了尹柯种种愤怒的反应,甚至闭上眼睛做好准备迎接一顿暴打,可是下一秒嘴唇上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转瞬即逝。
他“呼”一下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尹柯眉眼弯弯的笑脸,一如他最喜欢的那样。
“傻子,我不喜欢学姐,喜欢你。而且我也不喜欢偷偷摸摸的,既然灯亮了,那就再亲一下~”
凯莉学姐觉得自己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输了那场真心话大冒险。
她们几个人在校门外的咖啡厅玩真心话大冒险打发时间,运气不好轮到她大冒险,任务就是去向下一个走到校门口的男生要联系方式。
这个任务不算难,尤其是在她看到快走到门口的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学弟邬童时,所以她便信心满满地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她思来想去半天,如果上去直接要了电话或者微信什么的太过突兀,不如就先说有点好感到时候加了微信再解释清楚就好。
走近了才看到邬童身边还有一个小帅哥,而且两个人气场莫名的般配,把她激动得差点当场拿出手机来拍照。
谁知道刚往小帅哥那看了两眼就被邬童给挡了个严严实实。哟,这可怕的占有欲,还介绍说是“发小”?谁信呐!
一下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故意把那句“有好感加个微信”中间多加了一句“尝试着交往”。
这下可好,没等到邬童的反应,倒是收到了来自邬童身后小帅哥的“死亡凝视”,这可有意思了。
学姐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现在只想一心一意赶紧结束这个大冒险,好快点回去跟姐妹们分享一下这个惊天八卦!
草草地加了微信她迫不及待离开,几乎都要小跑起来,完全不顾身后一脸懵逼的邬童。
要不说好奇害死猫呢,就在那天晚上加了邬童微信不久后的一天,她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请求。
通过后对方立马发来了一条消息:“凯莉学姐你好,我是那天在校门口你向邬童告白时站在他身边的男生,我叫尹柯。”
她一下坐直了身子,回想了一下那天的“死亡凝视”,赶紧先开口把事情解释了个清清楚楚:“我那天大冒险输了,被要求去要联系方式,加了邬童微信后我俩一次也没聊过…”
“嗯,我知道。”她声泪俱下的表演被对方一句平淡的“我知道”给结束,有些尴尬地望着手机屏幕,她内心在咆哮:你既然知道还加我微信干嘛!
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一般,下一秒尹柯的微信又发了过来:“我找学姐,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而后,尹柯同学就非常仔细地向她说明了这个忙的具体内容。
认真听完尹柯的叙述后,她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邬童学弟,搞定尹柯学弟之路道阻且长啊~
尹柯让她帮的忙简单来讲就是“演戏”,什么再到校门口故意演一出告白的戏码啊什么的,她听着都觉得狗血,可是却耐不住好奇答应了下来。
结束聊天后,她就在想:痴情占有VS温润腹黑,绝配啊绝配简直!
尹柯发现邬童这人有一癖好,他觉得是对方从小带过来的,就是啃脖子。
小时候那是实实在在一口啃在了他的脖子上,而现在,是每次跟他酱酱酿酿时,总是轻轻啃咬他的锁骨。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无论春夏秋冬四季更替,刮风下雨晴天暴雪,他都不敢穿领口太低的衣服。
其他时候都还好说,夏天,在别的男生恨不得不穿上衣的时候,他却穿着一个紧紧贴合脖子的小圆领T恤衫,穿梭在人群中。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在又一次邬童把他酱酱酿酿并且在他的锁骨留下明显印记后,他终于忍无可忍。
“邬童!你这到底是什么坏习惯!究竟跟谁学的!”
邬童眨巴着一双大桃花眼,很是无辜:“是跟舅舅学的,从小我就看见他啃了千玺叔叔的脖子,那时候我以为是因为千玺叔叔的脖子是甜的,可后来他告诉我人类的脖子永远不会是甜的。”
尹柯知道邬童这无辜劲儿都是装出来的,可他偏偏还就吃这一套,满腔的质问一时也问不出来,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
“不过啊,我觉得他骗了我。”
邬童一边说着,一边凑近,又在尹柯的锁骨上轻轻啄了一口,笑嘻嘻地继续说道:“我们家柯柯这里就是甜的~”
来啦~好久不见。
呐,写过的都在这:
另外呢,任何有关于本子的问题去淘宝咨询客服就OK啦,因为LOFTER私信总是忘记看,经常是等我看见的时候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发现哥哥最近有些不对,昨天中午甚至主动关怀我并且给我带了午饭回家,害pia…【瑟瑟发抖】
好啦,春天来啦,希望2018的你们每天都能开心快乐,幸福甜蜜。
最后惯例比心,爱你们,爱他们。
年少回声文/宋沉书
戏剧表演专业wink,无关棒球,隔壁校设定,副cp王凯莉x刘艳芬。破镜重圆,不谈前事。看着玩,勿上升。上回发了个第一章试水,这回是全篇1w4+。文中涉及少量话剧台词,不影响阅读。注:大卫杜夫的回声男香早在零几年就停产了,时间线不对,但是请大噶象征性地忽略一下。我们还是好朋友。
1.拂晓时的天光仍半眠在东山,怠惰不肯落笔人间,未醒的晨晖漂泊无定地漫洒一番于天地里。尹柯洗漱过后倒了杯凉水,饮水作酒般刺痛喉咙,深秋里的畅快清醒最不合时宜,也最讨人喜欢。女人们总爱温软陶醉般地讲深秋是这个城市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话说得确实不错。掠过檐下的风过早地携来了些冬的清寒气儿,却仍缱绻留住早时的几缕融融暖意。故都的秋啊,好生多情。
他大一时便搬出了宿舍在外租房,尹母知晓时忧心忡忡说住宿没个照应可怎么好。他怎么回的…不记得了。
手指刚触碰到窗台边上那瓶,冷不防被乍起的大风糊了一脸。他默默把手伸回去,大风天,还是不浪费它了。大卫杜夫的回声,从前有个人亲自为他抹在腕上和脖颈间,此后钟情般地用了几年,有点儿像自作的多情。他叹一口气,叹息落进风里,悄声远去。
这几年似乎就要停产,惴惴不安地一直没等来确切的消息。他摇一摇香水瓶子,不晓得是不是最后一瓶,在风里摇出了一点稀少空荡的凄楚意味。
他合上门去出晨功。这个城市是被大学城唤醒的,综合高校的学生们早起跑步、晨读,艺术院校的就是出晨功、开嗓练声,一并蕴起洋溢的生机,将黑夜翻覆成好一场白昼。
他租的房子算是在校内,实则是卡在两所学校的中间地段。两校学生皆有来往,他偶尔在窗前一抬头便可以隐约望见对面宿舍楼的光景。隔壁校的男生宿舍,他总妄想能借此拾得那人日常生活中几粒细碎片段,好供他仍醉在有那人出现的美梦里。
不敢讲长梦不醒,半昏是最好。晦明俱在眼中,光影皆浮沉在意识里。年少所爱最不轻易忘去,他亦未及抛却心动风轻云淡的年纪。
爱恨至今仍有回声,所希冀是经久不息还是深谷寂静,他这些年来从未明白过。
出完晨功,他照例出校去吃早餐。等餐时他接了个来自班小松的电话,百无聊赖地听他唠嗑,冷不防就看见店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晃过去,心如擂鼓只是一瞬间的事。
再怎么自以为处变不惊,总有人能轻易叫他失神。
一晃便再没了影。尹柯也疲于去追赶似是而非的一瞬掠影,多年前他便脚步滞涩,如今仍无长进。
“……啊?小松你说什么,我这边有点吵。”
“我说,”班小松翻了个白眼,“这学期期末我们不是有汇报表演吗,你们学校和我们学校这回要联办诶。”
“那不好吗,到时候和你对台词啊。”尹柯笑道。
“是我当然好。”他说,“你就不怕是…”
他立刻反应过来,识相地住嘴。
尹柯眨眨眼,点餐台那边的机械女声叫起他的餐号。
“怕,当然怕。”
2.“没个准的事儿,你也别吓我。”尹柯插了耳机接电话,端着餐盘寻了个空位子坐下。
他唇侧噙了点好看的笑,秋日里的深色围巾并掠扫眉间的额发一衬,颇有几分翩翩少年郎之意。
他不经意往前面一扫,冷不防是好梦临现,惊天擂鼓在心间重振,振得他隐隐有点儿心生畏惧。
邬童坐在他对面。
他下意识往四下里扫了几眼,店里都是晨起用餐的人们,嘈杂又热闹,没有哪处有空座位留给他逃脱窘境。
平常都是在学校食堂吃的早餐,今天突发奇想出一次校就遇上那个谁,上天作弄于我!
尹柯一边忿忿想道,一边用筷子搅着碗里的面条,接着班小松的电话还能悄悄望几眼邬童。他的餐盘里的那几样东西,从前他就常点,如今竟还没变动。他是否也觉得自己是自作的多情?尹柯胡乱想道。
邬童神色不大好看,好在眉目还算舒展,不晓得是见了他而面色阴沉还是昨夜没休息好。
我倒希望是前者。尹柯这么想,有点儿不清不明的细碎的疼揉碎在他心间,慢慢悠悠地往各处去胡乱地刺,像一场乱战。
邬童安稳地坐在对面,细细碎碎的额发与鬓角,大亮的天色混入红尘滚滚,垂落光阴。
岁月眷顾年轻的血骨。
尹柯挂去电话,乍然沉默不知所言,一瞬间如同在长路里回身,迎上他身后漫天飞扬的过往尘沙。
他们如今一旦相遇,满眼都是过去。未免太猖狂,绝口不提与一刀两断都锁不住它。
邬童平日里在课上学到的表演技巧如今用以对付他深爱的前任爱人,状似八风不动底下掩去几近躁狂的情绪。他自知无力再行俗烂老套的质问与怪罪,心悸一事其实挑起也很简单。
只消尹柯淡然的一眼,他的心中便渡过了千万场劫局。
自此爱恨都不识,尹柯替代这一切出现在他眼中。
尹柯吃得倒很快,他探身去抽一张纸巾,凑近时一缕奇异的香气窜入他的鼻腔,周身不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他立即想到的是,邬童这个地主家的儿子,大风天还喷香水,真浪费。
他接下来想到的是,他竟也还在用回声。
他最后想到,可惜我今天没喷。
没喷也好,他安慰自己,不然尹柯同学你想干什么,一香再定情吗?
邬童细致地注意到他一瞬间的惊悸,以及他手背上的伤。
他前两天和同学排戏时出的一点小事故,不大不小的撞伤和擦伤。邬童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连关心他的权利都没有,放心不下又不知如何是好。
旧情人相见的场面不过那几样,对坐无言也并非稀罕的戏码。有情不在眉目,一眼再也望不穿。甚至于没有传情,各自阻拦隔阂,各自细嚼消化。
情绪从来词不达意。
3.邬童眼见着尹柯离开,这一幕颇有些眼熟,好像是从前发生过的事情。他想起自己今早没课,只不过在中午有场戏要排。于是他先去了药店。
零零碎碎的药物,以防他以后再受伤不必再手忙脚乱。不过一想尹柯是何等人也,这般忧虑实在是多余,只多一个为他的偷摸心思作掩护的用处而已。
他思索着大早上应该不会有人待在宿舍,索性回学校上几门旁听课。
午饭过后他立即过去,尹柯的学校和宿舍都很好进出,只不过他敲响了一间同级同系男生宿舍的门询问才知道,尹柯是搬出去住的。
他问道:“那请问你知道,尹柯住在哪吗?”
男同学指了指校园边际道:“就在学校边上,跟隔壁校宿舍差不多紧挨着的那栋楼,四楼,左边那间。我们上次帮他抬过点东西。”
跟我们宿舍紧挨着?他的心微微一动。
“好,多谢你了。”
他走去尹柯的住处,抬头望望这栋小楼。四楼左边的阳台上晾着几件衣服,是年轻学生的款式不错,却没有一件他眼熟。
一早上的头脑发热,确实也不知道他做的事情到底蠢不蠢。分手八百年,只见一面就立刻为他将一瞬里的想法付诸行动,真正到了楼前却手足无措起来。完蛋了邬童,你的一世英名毁于此矣。
他拎着药在楼前的树下踌躇几番,又抬头看了一眼,也不晓得尹柯在不在。
……诶,等一等。
他复又端详了一会儿这栋楼,谜之眼熟。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想起个人来。
大喜之余,他立刻打出电话:“凯莉?我是邬童,听说你和同学搬出宿舍住了是吧?是不是跟我们学校的中间这里?你在几楼,我有一点儿事情想请你帮忙。”
“……好的,我上来了。”
不远处的尹柯慢慢走近,看着他隐入楼道的背影,回想起他刚才听到的隐约对话,一时心中迷惑不解,还有点儿漫不经心的刺痛。
算了。他抬脚往回走。午休而已,排练室将就一下吧。至于香水,不用也罢,少半天不喷死不了人。
王凯莉和她同学恰好住在尹柯隔壁间,巧合真是令人敬畏。邬童将袋子递给她,说道:“你看什么时候遇到他就帮忙给他吧。”
王凯莉低他一级,高中不同却也对邬童的旧事略有耳闻。她接过,冲她表哥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他要是问起来是谁给的怎么办?”
邬童笑起来,说道:“你自己觉得怎么说好?”
“你不怕我直言就是你给的?学校里喜欢他的学妹也不少啊,我作为他的学妹之一怎么就不能扮一下这个角色?”王凯莉狡黠地说,微挑的眼尾生生蕴起些促狭的艳色。
“哈。”他突然低低一笑,眼光抛向她屋里隐约可见的另一个人,意义深长道,“你就不怕她——生气呀?”
她倒没回头看,高高挑起一对柳梢眉,说道:“你看出来的?还是……”
“我猜的。”他干脆地说,“虽然我从来没有给你的朋友圈点过赞,不过我看还是会看的。”
“你就没想过我也有可能喜欢男生呢?”她拢一拢碎发,“哦对了你还是早点走,不然他回来撞到你,你就更加没戏。表哥拜拜。”话毕她便合上了门。
他无奈地隔着门道别:“好,拜拜。”
他下了楼,在心里为王凯莉记上一笔。她这人漂亮又古怪,屋里那位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正经对象,可千万别来一出和表哥抢男朋友的戏码,美丽的荒诞不足,反倒太滑稽。
4.有两个少年十七岁。
午后,在学校排练室后边的狭窄休息室里,尹柯自邬童的怀里悠悠醒来,见邬童睁着眼望向远处,忍不住低声笑道:“看什么呢?”
嗓音太低,太缓,藏匿着些流年的温凉味道。
没等他回答,他自顾自道:“你衣领上喷的什么?我不过就睡了一小会儿,还能做个梦,梦里都是这个气味。”
“诶,是这个。”他伸手从一旁的书包里拿出个小瓶子来,递到尹柯面前。
他接过仔细看了看,邬童说:“你想不想要?周末带你去买吧。或者你想要别的款?”
“不了,就你这个。”他侧过头,衣领上的气味浓烈地漫入他的鼻间。他稍拨开邬童的衬衫衣领,在锁骨下烙下一吻。
此后便听同学常讲,邬童和尹柯怎么一起待久了身上的气味都是一样的,啊呀离他们远点,不要做气味上の第三者!
“气味深入到人们中间,径直到达心脏,在那里把爱慕和鄙视、厌恶和兴致、爱和恨区分开来。”
“谁掌握了气味,谁就掌握了人们的心。”
尹柯仍是在休息室醒来,大学的排练室。
午后的时间总要被拉得绵长、甜美又慵懒,多一分阳光里的孤独是他自己的造化。
他怔怔望着沉浮的明媚天光,光色泼洒得肆意又美丽,投射进来的姿态都与从前那个午后如出一辙。
天光亘古不改,情长还是意短却随心而定,一万年有一万年的模样。又是你自作多情。
他疲惫地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再次躺下。他忽地翻到一条不起眼的代购动态。
大卫杜夫回声男士香水正式停产,此后市面上卖一瓶少一瓶……
他怔住了。
恍惚间他生命中经久不息的回声,在顷刻之间,就此断绝。好一片寂寂无声,弃去多情不曾?
……不曾。
5.邬童喜爱在校门刚开时进校,夏日里天光熹微,晦暗又暧昧,偏生早来的风又清清冷冷。冬日时则摒去些光亮,清晨半如黑夜,各般声色皆未醒来。
他从班长那里讨来一把教室钥匙,开了门放下书包,复又回到冷清的长廊,在绵长的早风里晨读。
艺术高中尚还没有组织出晨功,他自己一个人,为寂静无声的风、花叶与长廊,演一场声音的戏。
这天他读的是聚斯金德的《香水》片段。昨天他和尹柯去了一趟专柜买下和他一个款型的大卫杜夫,他亲自为他开封,将只属于他们之间的香气涂抹在他的手腕和脖颈上。
“谁掌握了气味——”
他的诵读被另一个突然而起的嗓音自然地接下去。
“谁就掌握了人们的心。”
他扭头看去,尹柯孤身站在长廊那一端,朝他笑起来。
乍起的微风吹拂过年轻的爱人,将尹柯身上的气味送抵邬童的鼻间。
也是他身上的气味。
6.王凯莉提着早上邬童给她的一袋子零碎药物去排练室,她看过大二的课程表,恰好和她有同一节不同教室的形体课。
“学长,”她微微一笑,“听说你最近排汇报表演的戏受伤了,这里是一些外用药,还有其他的你可能会用得上。”
“谢谢你,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尹柯接过一看,惊声道。
“没关系,不是我买的。”
“那是?”
“你先用着吧,反正这个人……应该是甘愿被你使唤的。”
尹柯挑挑眉,不置可否。他说道:“那先谢谢你了。也帮我谢谢那个人。”
“好。”王凯莉爽利一笑,“我去上形体课了,拜拜。”
“拜拜。”
王凯莉走向另一间排练室,在门与门之间的转角处忽地被下午的暖光泼尽全身。晚秋的斜照有如诗画,当是太阳一年来眷顾人间的最美姿态。
看啊,她从不追逐光火,太阳也定要在不经意间将它奉上。
她脱下外套推门走进去,贴身的练功服,柔韧、曼妙,难免在衬出曲线之余显出几分不为人知的辛苦来。排练室里女孩们成排站立,一条条笔直的腿抬至耳侧,站定。鸦雀无声的室内,没有人有精力望向门边看她一眼。
王凯莉将外套随意挂在一旁,她看见老师身侧的那个女孩子。只有她没在练抬腿,她望了一眼,民间舞,她定着动作,老师在给她纠正姿势。
光线勾勒她的轮廓,颧骨、下颔、后颈、肩背、臂弯、腰身,她整个人落入光海,四周的颜色柔和而分明。静止的躯体也照旧美丽而鲜活,这是她身体的力量。
她的耳侧一点细微的痕迹,像吻。将消而未消,隐秘的欲望之色横陈在明媚的光下,丰盛地洋溢着情/爱的虔诚。
王凯莉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老师从她身侧离开。这一届表演系最好的女学生,形体课懒怠几分钟无可厚非。
眼见着老师去指导别的学生,刘艳芬松懈下身体,王凯莉伸手为她揉揉肩背。
“这个舞好难,学了两星期了。”她抱怨,糯软温柔地。
“学这个做什么?”王凯莉问道。
“迎新晚会的时候我看到舞蹈系的有跳,特别好看。”
“走,去拉伸。”
“诶,好。”
7.今天就该和隔壁校表演系的见面了。尹柯有点儿头疼,不晓得又见到那个谁该怎么办。他喷了点儿回声在毛衣领子和围巾里,手腕与耳后先作罢,太浓烈未免要叫那个谁察觉。他又摇一摇香水瓶子,所剩无几,索性揣进大衣兜里。
他在清早的凉水里灌了小半温的,太冰凉刺激的决意自此断绝。他立起毛衣的高领,回声的味道清冷凉薄,隐隐的半分辛辣总擅于逃窜。温凉开水饮罢,清寒意味不识好歹地相助,他觉得自己当真是活在深秋了,确凿的真实感。
他推开门,恰巧对门一同开了。他的对门是两个同校学妹合租,一个是昨天给他送药的王凯莉,另一个该就是现在开门这位。他望了她一眼,她内敛沉静些,平日里有事情都是王凯莉出来交涉,倒不常见她露脸。
刘艳芬悄声合上门,搭扣玛丽珍鞋细细碎碎地敲。王凯莉爱惜她秀气的脚,总不许她穿高跟鞋,怕她崴了脚、受个什么伤。约莫其实有别的什么缘由,但能坦坦荡荡摆上台面说的不过就此一个。若说爱,她爱她身上每一寸地方,都是最纯净的少女气息养出来的精致细腻。
刘艳芬却不戴围巾戴口罩,白色的半挂在下巴上,垂落的乌发拢起一张完整的、秀致的脸。王凯莉是明艳的光火,她便作至清的酒。相拥即热烈。
她手里拎着个深酒红的八角帽,转身欲下楼便要戴上,冷不防看见尹柯在她面前深深望着她。她愣了愣,说道:“学长,早。”
“早。”尹柯回以问候。
“学长,今天是你们和隔壁联合汇演排练的第一天,是吧?”她斟酌片刻,轻声开口道,“是他们过来还是你们过去呢?”
尹柯他们学校和隔壁校本就是国内知名两所艺术院校,两校关系一直也很好。学生们就戏谑称对方作“隔壁的”。
“是他们过来。”尹柯说,“不知道会不会选在那个大排练室,如果是的话,你们下课了也许可以过来观摩。我们一排起来就没完没了,一个早上都未必能休息几次。”
“凯莉学妹呢?不和你一起去上课?”
“选修课而已,她和我选的不一样。”
尹柯了然地点点头,不再说话。走出楼后清早的秋风猖狂。刘艳芬将挂在下颔的口罩提至鼻梁侧,尹柯也禁不住往上拉了拉围巾。他不经意地侧头过去扫一眼,她的耳下隐约一点痕迹,埋在黑发里,颇有几番欲盖弥彰的快意。秋风撩起她的头发,揭露甜蜜痛快的真相。
尹柯不说话,也并不感到震惊。成年人多少都有些独善其身的意识,旁的便缺一分指点或忧心的资本,再理直气壮也不过被冠以碎嘴的名号而已。况且当初……
情绪总先他一步,自小颇具几分理性思维的尹柯费了些时间才剔去无用的追忆念想。他比起他的过往,其实更好奇那个在刘艳芬耳侧留下痕迹的人。她看起来这样纯净,这样鲜艳,一个人便是一座城池,一处角落都有好景可寻,会向什么样的人解除她城门的锁禁?
那当是……另一座城池。
尹柯胡乱想到这里,却已不知不觉和她走到综合楼大门前。刘艳芬的教室往另一个楼梯口上,她临走前笑着和他道别,他回以微笑。
他边上楼边继续神游,她真是为舞台而生的,不是镜头,不是电视屏幕或荧幕,只是舞台。最本真的表演,没有乱七八糟的后期或配音,录像也许会将她的演绎和她脸上新长的一颗痘痘一并收入,但是前者伟大而光荣,被观众所倾慕,而后者甚至不配被称作白璧微瑕之中的瑕。电视剧恰好相反。
她适合什么呢?也许是薇奥拉,或者贝特丽丝,总之是要她定居莎士比亚,捧起十四世纪。
不知不觉已到了排练室门口,他从轻掩着的门中隐约望见里边的人,稀稀落落,还未到时间。也有几个隔壁校的已在内。他忽然失去推门的勇气。
他暗自叹口气,推开门顺便解下围巾。
邬童就在门后,猛地顿住脚步。
8.他解开围巾的那一刻,回声的香气悠悠四散,起伏、跳跃、浮而又沉。气味会说话。
邬童在尹柯学校的排练室热了会儿身,想去走走找点东西吃,今早出门得匆忙,没记得为自己准备点什么。他刚走到门边,门就开了,好巧不巧,尹柯。
他没作停留,只淡淡望他一眼。他解下围巾时颈窝里盛起蕴藏的一捧香气摇摇欲落,不经意便洒去周身,叫邬童嗅出一点过往,一点蛛丝马迹。
他快步离开,而尹柯不动声色将大衣和围巾挂起。除却内心动荡,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邬童先去卫生间补了点回声,再出了校门去早餐铺子。拐回排练室的时候人依然没有到齐,实在是来得太早,尹柯练了会儿形体后仍有时间去吃早饭。
他走到门边,想从挂着的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他的润喉糖。他在口袋里摸出个瓶子,不假思索地拿出来,没想到拿出了他的回声。又好巧不巧,邬童就在这时候吃完早饭推门进来,一进门便看见尹柯手中拿着个眼熟的香水瓶子。
……冤家路窄。尹柯咬牙,迅速将回声扔进大衣口袋,又从另一侧口袋掏出润喉糖来。邬童本看见回声,怔忪了会儿,又看见他收起回声拿出润喉糖,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润喉糖,可不就是他买来偷偷摸摸让王凯莉送去的么。他当时惦记着尹柯和他都是学表演的,舞台上不经意总要受些杂七杂八的伤,便照着自己日常会用到的药给他买了一份。他从不怀疑尹柯的自理能力,却最怕他有了小伤不在意。其实他自己倒也是一样。他们从前在一起时,大事各自料理,细处互相管着。大约后来分开,也有这么个相处方式的弊端助一把力。
……你笑什么笑。尹柯差一点要瞪他,一想这好像是他从前怪罪他时常有的动作,飞到半路的眼刀生生拽回,最终回以他冷淡又好看的眼尾。是他侧过了脸去。
邬童装模作样敛起笑意,故作无意地扫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跨步走进去。半秒不到的短短一瞬,他望见尹柯清冷深远的眼,好风写意,洇墨染水,从前那么一些时刻,眼尾挑着些年轻浓烈的水红的时候,有春光在。
尹柯看了看时间,索性收起润喉糖,披上大衣去一趟食堂。他走出门时,围巾被留在了衣帽架上。
邬童正接着班小松的电话,余光瞟到尹柯出去而留下了围巾,挂了电话便鬼使神差走到衣帽架边。
不是从前某一个冬天他买给尹柯的那一条,却是同个牌子。上边还残留着些回声的香气,被一时弃置于此,如同遗址。
的的确确是和他现在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他有点儿恍惚,难以置信于他们仍然用着当年定下的同一款香水这个认知。不止是檀香木麝香和雪松,还掺了年少与过往。它们逃窜于前中后三调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跳出来从鼻腔惊至心底。
少年心动不足为奇,可此番心动至今仍有回声却是稀罕事。他盯着尹柯的围巾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身。
9.“你可以花钱同很多女人上床,和很多萍水相逢的女人睡觉,但你还是孤单一人,没有人紧紧拥抱你的身体,你的身体还是与他人无关。
“我就这样一年老似一年……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你。”
分配好各自表演的剧目后,尹柯依然很恍惚。他呆愣地跟随他们这个小组的其他学生走去指定的地方,失神了很久。
……怎么会呢?他怎么会选《恋爱的犀牛》呢?他怎么能选这个呢?
尹柯再回头望了一眼,邬童当真要和另一个女孩子一起排《恋爱的犀牛》,他当真要变成马路,为另一个明明失魂落魄。
他想起他高中时候演的《刺》,他十六岁就能对着一颗仙人掌目光深情而隐忍地说他的爱,而如今他要对着一个美丽乖戾的女孩子说“我要给你世界上谁都没见过的幸福”。
尹柯在其他组员的讨论里沉默如哑,喉中贪食孤寂的深味。作为惩罚,他的唇舌长出一片沙漠。
一早上的戏他都尽力去排,然而心不在焉总有差错可寻。他注意到同组的伙伴有点儿不悦,他暗自叹一口气,说道:“今天状态不太好,我出去放松一下精神,你们先排。”
他走出这间小排练室,确切知道他再怎么放松都没有用处。然而尹柯到底还是尹柯,他边努力思索着解决办法,边心不在焉地到处走。直到他突然听到朗声的一句“我默默忍受,饮泣而眠”,他才回过神来,他莫名其妙走到了邬童那一组的排练室附近。
门大开着,里边不知怎么只有邬童一人在高声练台词。说完这句邬童顿了一秒,尹柯下意识脱口而出:“我高声喊叫,声嘶力竭。”
他一说完,两人都愣住了。邬童转过身来。
三年前,高中,聚斯金德,《香水》。
三年后,大学,廖一梅,《恋爱的犀牛》。
岁月溯流。
邬童迟疑开口道:“你……”
“对不起,打扰了。”尹柯垂下眼光,转身想走。
“等等,回来。”邬童脱口而出,意识到语气略有几分激烈,放缓了些又道,“你回来。”
“这句……怎么念才好?”
尹柯对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有点儿排斥,皱了皱眉,心中暗忖你怎么不会找个高级点的搭讪方法,就你这样也只有我会愿者上钩而已。
不料他吐槽这一番还没完,便听到邬童已走到他身后,不辱希望般地换了个语气,在他耳边笑吟吟道:“我看你刚才那一句接得比我好啊,你看我们都是要汇报表演的人,讨教一下而已嘛。”
……好嘛,他又小瞧邬童了。好像从前也常这样。尹柯认命地回身,看见邬童的笑——真是和过去一模一样,半点神态都没变,桃花眼染上笑,春风词笔绘就的眉目,满纸风流。
尹柯努力在美色诱惑里保持清醒,回想起他看过的每一场《恋爱的犀牛》。那些个大同小异的马路们都是怎么吐出这句台词的?尹柯选手不负众望地在敌方邬童的攻击下城池崩塌,功亏一篑。
分割太久,头一次离得这样近。他稍稍退后一步,勉强答道:“先压低再抬高。就……呃,欲扬先抑,你理解吧?”
邬童忍不住笑意更甚,颇有些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和痛快。天知道尹柯到底词穷到什么地步用上了高中语文的说法,又或是这人一向天马行空,思维生动,以此作解释倒也算不得荒唐。
“可别笑了你,寒碜我呢。”尹柯还是没忍住,终于公开吐槽。
“……不过中间的过渡要自然,否则起得太突兀……”不愧是半荒谬半绝伦的尹柯,一句吐槽话音刚落,紧接着下一句又回到话剧上。邬童看着他敛起神色,仿佛自言自语道。
邬童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清透又薄凉。他又一次确切地在尹柯身上闻到。
“对了,你组员呢?这儿就你一个人?”尹柯冷不防问他,不自觉地又添了一句,“谁演明明?”
邬童一下子愣住,又慢慢似笑非笑起来,说道:“你想先知道什么?”
尹柯瞥他一眼,凉凉道:“此次提问顺序分先后。”
“好。”邬童无奈答道,“我们这一组就两个人,我和她决定先各自练好台词再搭戏。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她是我们学校一个女生,一般眼熟。她演不成明明。”邬童简短道。
“喂,”他突然笑一笑,“不如你来反串?”
“不。”尹柯答得也很简短,“我想试试周萍。”
原来如此。邬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他听到尹柯慢慢开口道:“她演不好明明,那你呢,你演得好马路吗?”
“没试过怎么知道。”邬童的声音忽然有点儿冷,倒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我以前还觉得我能演培尼狄克,栗子演贝特丽丝跟我搭戏都想笑我。”
此话一出,他就后悔了。
跟旧情人谈过往,再续前缘最俗烂。
尹柯忽然感到无力又倦惫,俗世爱情凭什么这样摧损心神?而他甚至连断绝这一切的勇气都没有。
“行了,我走了。你自己练吧。”尹柯淡声道,转身要离开。
邬童没有挽留他。
“……我就这样一年老似一年,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你。”邬童望着他的背影,慢慢地低声说出这句台词。
尹柯脚步没顿一下,却放缓了些。
这句说得好,情绪咬字声调都好,八分。他想。
10.不晓得是学生里哪个积极分子为庆祝两校大二联合汇演弄了个小型聚会,又吵又没趣。分明是一群学戏剧的,饮酒作乐的人群里已隐隐叫尹柯嗅出些所谓交际应酬的腐臭气来。
尹柯端茶作假应付别人没有预兆的敬酒,已经非常会照顾自己的尹柯同学还在口袋里预备了薄荷糖和醒酒药——即使他自己大概不会用得到。他有点儿不愿承认,到底在心底还是留着些隐秘而暧昧的念想。
邬童和同学从另一个包厢里谈笑着走出来时,看到尹柯坐在沙发里,一手撑着额头昏昏欲睡。
邬童一下就慌了神,他应了同学走进那个包厢之前特意往这边看了看,尹柯在和一些人杯盏推换,他身上哪里都是恰到好处——衣领、袖口、额发,微微的笑都不张扬不疏冷。邬童猜甚至他今晚喷的回声都不多不少。他料想尹柯这样自持又有分寸的人大概不会放任自己醉倒在那么多人之中,便没太担心地进去了。他没想到尹柯当真应了他一时的荒唐想法,连忙走过去俯身抬起他的肩。
尹柯抬起头来缓缓睁眼,两人都愣了愣。他没有脸红,身上也没多少酒气,可分明双眼黯淡又倦怠,不像醉酒,像溺于酒中。
邬童不知道他醉没有,他们高中时鲜少碰酒,偶尔喝也从没醉过。在一起时没见过尹柯醉态实在遗憾,邬童略有小人之心地这么想。照常人看来必当觉得尹柯没醉,可他不敢妄自定论。尹柯的行为举动从来超于常人,不晓得醉酒是否也不循常路。最了解他的人反而不敢武断地揣测他。
于是邬童迟疑地开口:“……尹柯?你醉了?”
话说完他就有点儿后悔,酒醉的人哪里会承认自己醉了。
他静默地等着对方的回答,岂料尹柯没说话。他只好又说:“尹柯?尹柯?你怎么了?”
尹柯依然不答话,他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对待邬童突然的关切。然而邬童不晓得是哪里来的迷之逻辑,认定了尹柯喝醉的时候就是不会说话,否则一般问话他都要答的。他正暗忖着如何开口,邬童便说道:“算了,我先送你回家。”
他站起身跟不知哪个学生打过招呼后便扶着尹柯走,尹柯刚想反驳说我又不住宿舍你怎么知道我住哪。不过清醒的尹柯到底是清醒的尹柯,意识到他说的是“家”而不是“宿舍”,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同时还半怀着些期期艾艾。
两人分明都是清醒的,然而一个装醉一个却像真醉。邬童半搂着他,近一年没有触碰到他的躯体,还有除却他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人身上的同种香气,心上人在怀,好良辰。
尹柯眼睁睁地看着他真把自己扶进了他的公寓,上楼时好巧不巧撞上出门吃夜宵的王凯莉和刘艳芬。尹柯连忙把脑袋往邬童的怀里偏,又羞耻又难免有些痛快。邬童朝王凯莉抛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色,没说话径自往楼上走。
两个女孩子看着他们月黑风高搂搂抱抱呆住了。尤其是王凯莉,还接收了一个来自她表哥的迷之眼神,心下已经锤定了待会和刘艳芬坐下吃炒粉的时候讲什么八卦好了。
越临近家门口,尹柯越发紧张。他绞尽脑汁思索着要怎么应变,装醉尚是小事,把人一不小心带到家里来却是大事。英明一世啊尹柯,竟然不留神引狼入室,痛哉。
邬童在他大衣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他神色很平静。尹柯一向敏锐,悄悄看他脸色便察觉到了。自觉又自然地挣出他怀抱,站在他面前。
他垂着头不说话,额发抛出一片阴影抹去他的眉眼。邬童见他这副模样,叹气道:“你去床上躺着。”
“邬童,我没醉。”尹柯抬起头来紧皱着眉。
“我知道。”邬童好笑地说,“但是我看你气色不太好,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我去给你熬点什么汤补补精神。”
“我昨晚又看了一遍恋爱的犀牛。”
“段奕宏和郝蕾版的。”他低缓地说道,又直视着邬童,“我觉得你能演好马路。”
“好好,先借你吉言。”邬童把他推去卧室,自己走向厨房。
尹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昏暗的灯光像温柔的潮水静寂地涌来,细碎的思绪冲上海滩。黑夜深海,潮汐苍穹,他走进月光下的白沙滩。
他想起十二岁的玛蒂尔达也是躺在床上对里昂说,因为你,我的胃里没有难受的感觉了。
“……我就这样一年老似一年,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你。”
“……然而我爱你。”
仍有理性思维的尹柯下意识要反驳自己说爱不能拯救一切,爱是罪祸根源。但是他停了下来,计较过多太疲累,作罢。他愿意就此沉入昏暗浊黄的海水里。
好在仍有人也愿意将他捞起。邬童端着碗冬瓜汤走到大开的房门边,轻轻敲了敲门侧,躺在床上的尹柯转过头来看他。
他心里微微一动。他想起从前一些隐秘而快活的时刻,淋漓的少年汗水、无数个温柔多情的吻,尹柯伏在他身上,敛翅而微微颤动的蝴蝶骨,吻痕如玫瑰花瓣深深浅浅地洒落在蝶翼上。
蝶恋花或花恋蝶?落花蝴蝶,不过如此。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将汤碗递给尹柯。
尹柯坐起身来接过碗,问道:“我有问题。”
“这次提问分先后吗?”邬童戏谑笑道。
“不分。”尹柯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知道我没醉?你又怎么知道我住哪?”
“你没醉这个,我原本不知道。”邬童老实答道,“我看你在沙发上的时候真的以为你醉了。后来我看你身上没多少酒气,脚步也不虚浮,就觉得你可能没醉。”
“至于你住这我怎么知道的……”邬童故意拉长语调,“你的对门邻居加学妹,有一个是我表妹。”
世界真小。尹柯喝着汤,就很想捶他。
至于在包厢里,四周暗光暧昧,尹柯的诸多沉默,到底是被这两人心照不宣地没再提起。世间无数事物都胜过对白。
“行了,我走了。你早点睡。”邬童起身,“今晚不准熬夜了。”
尹柯低低应了一声,没有挽留他。
他下楼时看了看手机,微信里跳出来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学长你好,我是凯莉的女朋友,刘艳芬。”
一通过,那边就发来一条消息。邬童点开。
“不好意思学长,有点儿冒昧。最近听凯莉说了你和尹柯学长的事,然而我不是爱管别人的私事,也不想苦口婆心劝你。我只是觉得你们就这样分开太可惜,我是最不忍心见到本该完满的突然变成缺憾。至于到底怎样抉择还是要学长自己定夺。”
她又发来一条说:“我只是出于私心多嘴,凯莉还说我出于自己不忍而强行撮合别人太小家子气。学长也可以讲我说的当作废话不理,但是我觉得能争取的还是不要放过才好。凯莉说她闻到学长和尹柯学长现在用的香水都还是高中时候的同一款。冒昧打扰了,学长晚安。”
这个“晚安”说的很有深意,该是认为他今晚就在尹柯家过夜了。邬童慢慢攥紧手机。
尹柯把剩下的半锅汤放进冰箱,思索着明天中午可以出去买点菜在家做饭。他洗过澡后正擦头发时,突然听到门铃响了。
他打开门,去而复返的邬童站在门外笑吟吟地望着他。
“怎么了?”他疑惑道。
“我忘东西了。”邬童简短道。
“什么东西?”
下一秒,邬童吻上他的唇。
11.尹柯仍是躺在床上,昏黄灯光依然如同夜里的海水漫过他的周身。上一次将他捞起的那个人现在抱着他一同沉没。
他看着起伏的天花板,喘息染上微光,如溪流汇入江海。
落花重回蝶翼,绵绵春光吻过他的眼尾,半抹深浅的水红潋滟多情。
他在海里听见水声,忽然之间热烈地涨潮,汹涌地翻滚、沸腾。他无力又倦惫地沉浮在海水间。
有人和他沉浮与共。
所有的光芒都向我涌来,所有的氧气都被我吸光,所有的物体都失去重量。
12.(注:上章最后一段为段奕宏郝蕾版《恋爱的犀牛》中歌曲《氧气》的歌词。描写女主角明明和男主角马路上床时的高潮情形。)
尹柯想装睡,但是当他躺在邬童的怀里时就无所谓睁眼或闭眼。不晓得邬童从哪里翻出他从前一件睡衣,他们两个温存在深秋清晨的被窝里,恍惚有点儿尘埃落定的绵长慵懒之感。
他眼前只看得见邬童胸前的睡衣纽扣,这人倒也没那么放荡不羁,睡衣纽扣还是系得老实的。他在邬童怀里翻了个身,室内依然半昏半明,邬童的脸叫他瞧不真切。
事后的早晨,昏暗的场景,周遭静谧温柔。有点儿像什么电影里的场景,他想。
他们身上同样的气味混在一起,像呼吸交融。
“我问你,”尹柯突然说,“如果我们就这样又复合,难道不草率吗?”
他静默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答。他想邬童应该还在睡。
“很草率。”
在静默里,他突然听到邬童回答。
“可是我们在一起和草不草率这两个问题,哪个更重要?”
“喂,”尹柯被他的迷之脑回路气笑了,他撑起身子,低头看着邬童道,“草不草率意味着有没有吸取教训啊,难道不是这个更重要吗?”
“其实我知道。”沉默一阵,邬童说道,“好吧,我还是太心急,不顾后果,也不想解决问题。”
“这可真难得。”尹柯松手躺回他怀里,“虽然还有很多亟待解决,但是我也很心急。又但是我又不能真的跳过这些问题,积少成多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就像治国啊你懂不懂,”尹柯捶他胸口,“你要当明君还是昏君啊?”
“那当然是明君。”他一本正经道,“丞相请讲朕复国待办大事。”
“第一件大事,”尹柯清清嗓子,“我们把回声换了吧。”
“为什么?”
“停产了。”尹柯委屈道,“而且我的那瓶都没剩多少了。”
“好。”邬童有点儿哭笑不得。
又沉默了一会儿,眼见着日光渐漫入室内,尹柯起身下床,他说:“邬童,你冷静几天。虽然我知道你最后的决定还是肯定,但是你不要真的觉得我们做了一场能把什么都抵消。你想想我们以后要怎么过,我不想难过第二次了。”说罢,他走出卧室。
邬童坐起身来,安静地看着他离去。
13.尹柯说的是几天,然而邬童用了两个月来给自己调解。期间他们仍然正常交流,也没再做过,各自如同没事人一般。诸多纠葛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装出来的和气平常到底不好大骂虚假,邬童却在这其中感受到些荒凉。
什么都有了,除了情绪。
两校联合汇演便几乎天天能见到对方,班小松对他们两个目前的相处状况搞不太明白,不过却也没有太心直口快地直接道出。但班小松到底还是班小松,旁敲侧击迂回曲折也确实少不得。尹柯没多少心思在这上边,演一个周萍耗尽他几乎所有心神。
邬童偶尔有心思跟他打哑谜,胡乱说话总让班小松摸不着头脑。行吧,班小松拱手:告辞。
班小松今年选的角色不那么耗费精力,因此还有闲心跟他们聊天。然而邬童尹柯正是被戏里纠缠得最难脱身的时候,常说入戏成痴,头一次体会也总算明白其中苦恼与痛快。
演戏便是个如此的行当,不将自己交出去,戏也不会把自己交给你。马路和周萍差的又有多少?都是戏里最生动、最鲜活,又最苦痛的那一个。
排练忙了便没时间害什么相思,尹柯给的几天也被邬童自行延伸至几个月。他只有在晚上才有那么点时间胡思乱想。尹柯留给他一个难关倒也并非要他自己去慢慢攻破,两人间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叫其中一人承担的道理。
尹柯晚上也常在阳台发呆,慢慢地、慢慢地想。深秋入冬的夜晚总要寒凉些,因此王凯莉与刘艳芬就不常像夏天时那样在阳台上乘凉顺便和他聊天。两间屋子的阳台隔得蛮近,王凯莉偶尔到阳台上晒个衣服还能看到尹柯在隔壁发呆。
王凯莉握着撑衣杆忍不住叹口气,发微信给邬童说尹柯最近晚上总在阳台上吹冷风,不知道会不会感冒balabala。
尹柯最近确实是在反复感冒,然而仗着家里有先前邬童悄咪咪送来的药半点也不怂,照旧每天阳台发呆。倒不是独自黯然神伤,学戏剧的心中多少有点儿想说不能说与至始至终意难平,每晚的阳台是他一个精神寄居所。其中包含但不限于邬童。
这天邬童收到王凯莉的微信,第二天晚上就进了王凯莉她们家里。王凯莉给他开门时刘艳芬还在吹头发,见到他急匆匆地走进来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我们智勇双全英明神武的邬童同学,再现了当年陶西为追安谧的神之举动。他从王凯莉她们家里的阳台,一个信仰之跃,跳到了尹柯的阳台。
尹柯抬眼望着从天而降的他,愣了。
邬童走上前去,紧紧抱住他。
他们那天晚上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做。邬童和尹柯共同躺在一张床上,邬童抱着他全然合不上眼。半点情欲之色也没有,尹柯躺在他怀里,犹如梦中。他身上的气息温暖而张扬,纵使喷过几年清冷的回声也不改其意。他如今每每与邬童触碰一次,岁月便逆流一回。
他总要回想起高中,热烈的爱,意气少年,烈日灼痛血骨,只心脏仍卧春风里。回声的味道漫满往事。
前尘往事他刻意不提,然而只消邬童一次伸手拥抱,才察觉此中意味,他半分没忘。
14.联合汇演那一天终于是到来,过去几个月的呕心沥血、刻苦劳累只需一朝销尽。本就是国内最知名的两所戏剧院校,联合汇演有大批外界人士关注。尹柯站在舞台上,灯光四散在他周围,台下的众多观众突然消失不见,变作黑漆漆一片。世界里只剩下他和面前的周繁漪。他走进了雷雨里。
结束后两校几十个学生合影留念,邬童离他不近。他看不见他。
他换下戏服卸了妆便离开。周萍结束了,马路也结束了。然而他没有看到马路。
他走到学校一间放映室里坐下。很久之前邬童和他偷偷溜进他现在的学校,走进这间放映室里看了一场《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当时他们约定要一起考这所学校。
放映室里昏暗不明,依然用的是老式放映机,光束从后打过来,放的恰好是2003年段奕宏郝蕾版《恋爱的犀牛》录像。放映员弄好后就离开,整间放映室只有他一个人。他孤独而平静地看着《恋爱的犀牛》。
马路失魂落魄又隐隐藏着些热烈地说:“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但是我决定,不忘掉她。”
刚从周萍中艰难脱身出来,尹柯又恍惚地走进了恋爱的犀牛里。他不晓得自己是马路,还是明明,又或者他是一个戏里的观众,戏外依然有人在看着他。
有人将溺水在戏里的他捞了出来,又一次。
马路仍然在深情地低声说:“我要给你世界上谁都没见过的幸福。”而尹柯眼睁睁望着邬童走来,温柔地俯身。
他什么都听得到,邬童的话,马路的话。
他什么也没听到,就像溺水的人复苏前,所有的声音都要被抛掷进海中。
这是邬童,不是马路。他是尹柯,不是周萍。
尹柯蓦地抓紧了邬童的手。
他醒了过来,从戏里醒来,从雷雨里醒来,从恋爱的犀牛里醒来,从过往岁月里醒来。
山谷中传来回声。
我全身战栗,当你的手轻轻地握我的,我忍不住啜泣,当你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背。你愿这样握我的手走向人生的长途么?你敢这样握我的手穿过蔑视的人群么?在一瞬间闪过了我的一生,这神圣的时刻是结束也是开始,一切过去的已经过去,终于过去了,你给了我力量、勇气和信心。你的含泪微笑的眼睛是一座炼狱,你的晶莹的泪光焚冶我的灵魂,我将在彩云般的烈焰中飞腾,口中喷出痛苦而又欢乐的歌声。
感谢观看。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13000+纯糖
&假设同性婚姻合法+先婚后爱
&闷骚爱作戏精童x温和腹黑成熟柯
博君一乐,无可上升
邬童在片场打了个电话给尹柯,说过年就不回去了,剧组进度赶不上。尹柯那边的背景音乐一片鸟语花香,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做什么,连带着尹柯本人的声音也很甜,隔着电波能想象到笑眯眯的表情:“哦,知道了。”
邬童气得大骂一声靠,挂断电话跟导演说快快快赶紧拍,我对象等我回家过年。
邬童在大东北的冰天雪地里拍戏,跟某位王姓人气偶像共同担纲主演,那位也是有对象的人了,虽然还没结婚但是恋情比他甜蜜太多,眼瞅着对方每天打小电话有时还开小视频,带着皮帽子裹着大袄子还要把手竖在头顶腻着声音卖萌就为了逗他对象笑,邬童心里一阵恶寒,又一阵忍不住的羡慕。
人家两口子感情多好啊,反正他出来拍戏尹柯就没主动给他打过小电话发过慰问小信息。
他跟尹柯结婚也就两年,婚约是双方父母之命,他起初不乐意,后来倒是偷偷对这个婚约感激涕零,没有这个婚约他估计在追尹柯的道路上还要长跑个三五年。
尹柯样貌好人品好家世好什么都好,自己开私人诊所,赚得虽然没他多但是也不少,性格沉稳大气有礼貌,比臭脾气的他讨人喜欢多了,反正邬童父母更喜欢他,媒体写通稿也喜欢多吹尹柯两句。邬童咖位大实力强,背后靠山也了不得,就是脾气太差,看不顺眼就骂人,口碑向来半褒半贬,他倒是不在意这些,毕竟他从来不需要考虑讨好别人的问题,遇到尹柯后才感觉手足无措。
尹柯对他也挺好,婚也结了该干的什么也干过了,但是他面对着尹柯总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目中无人的邬先生是很讨厌这样的感觉的,一旦感到不安就容易暴躁,尹柯对他不回家过年一事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情绪,他就开始焦虑,连带着卡了好几条戏,骂不了导演就忍不住骂助理,骂完助理就开始骂自己,抱着脑袋坐在马路牙子上想尹柯。
助理被他骂惯了不觉得有什么,邬童骂他他就当表扬听,给主子送去养生枸杞水,递上粉红色的热水袋,拣了几句万能鸡汤安慰鼓励一下。邬童白眼都懒得翻,问助理:“我过年前能拍完戏不?”
助理委婉道:“按理说是可以的,但是还有两个广告没拍……”
“推了推了都推了,是中国人吗好好的年不过拍什么广告?!我缺钱么我?!”邬童大怒,拧开保温杯猛喝两口枸杞水。助理情绪不带波动,傻傻问主子为什么这么着急回家过年,大明星这次倒深沉起来,伸出修长的手指眯着眼睛指着他脑门说:“没有家室的人不会懂的。”
王姓偶像年方十八,少年成名,是人民和国家都心爱的好苗子,跟他倒也蛮聊得来,两个人端着盒饭坐在小板凳上头碰头地吃,邬童看他一手拿筷子一手还要端着手机艰难回微信,忍不住问:“怎么你也不回去过年?”
小偶像脸色红扑扑,周身冒粉红泡泡:“啊,易易过年也待剧组,我们隔空一块过。”易易是他队友兼对象或者说对象兼队友,反正也就队内恋爱那回事儿——他放下筷子长叹一口气,画得精致的眉毛生动地一挑,“男人嘛,事业为重。”
邬童被他噎了一下,不再说话了,挑着盒饭里的青椒想着自己对象。尹柯职业自由,想哪天上班就哪天上班的,过年肯定回家过,陪他家的猫猫狗狗和双方老人,倒也算是主内操持家庭大业了吧。
邬童搜刮着肚子里的词语好好夸了一顿对象,终于把饭吃完,补补妆等着继续拍他的部分。他难得对拍戏这么积极主动,毕竟他真的想回去过年。
他想见尹柯。很想。
今年是个好年,情人节连着大年三十,邬童下飞机时是情人节当天凌晨两点,他困得很,接机的粉丝倒是一个个亢奋得眼睛冒红光,连连说和他一起过情人节好开心,完全无视他已经有家室的事实。邬童在墨镜和口罩下翻白眼,裹着黑色呢子大衣跨过机场冷清的深夜,坐上保姆车才长舒一口气,摸着包里给尹柯带的零食小盒发呆。
他没告诉尹柯他真的拼死拼活拍完几条赶回来跟他过年,大年初二他就要回剧组了——反正尹柯也不问。他上飞机前掐着点儿给尹柯发了条情人节快乐,对方就回个嗯你也是,他盯着那四个字快要盯穿,委屈得有点想哭,于是把助理又骂了一顿。
他们住的地方不在市区,离机场不算远,临近年关又是半夜,高架上车少,于是司机把车速提得很快,路灯的光泼洒在车窗上,像烧热的糖浆,黏糊糊地顺着邬童的目光滑下来。邬童想尹柯这会儿肯定睡了,没准儿他回到家还能偷亲一口。他想到这个又有点开心起来,自己开心一会又别扭一会,窝在车后座上感觉自己迟早精神分裂。
助理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把他送到家门口,突然从车前座上献宝一样递了一束玫瑰花给他,跟他说:“老大,嫂子肯定喜欢这个,你拿回去。”
邬童看着那束花有点不敢置信,那花束中间还坐着一只傻头傻脑的镶着水钻的小熊:“这哄小姑娘的玩意儿好吗?”
“一样的,人们的生活需要一些不期而遇的浪漫!”
邬童想说他哪里背来的广告词,倒是真把那束花抱着了。花很新鲜,可能是粉丝送的,香气馥郁,他抱在怀里头脑一阵发胀,打开家门看到明亮的客厅里坐着一只尹柯都没反应过来。
尹柯穿着纯白带蓝条儿的棉睡衣坐在地毯上,蓬松柔软的头发和顶端没扣的扣子都看起来很居家。他身边七零八落地放着些拼图碎片,面前已经拼好了三分之一左右,听到响动抬起头,看见邬童那样子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两个人沉默相对了一会儿,还是尹柯先开口了:“你回来了?”
是疑问句,邬童啊了一声,心情突然很低落。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傻,抱着束花做什么,一方面他惦记了一路的偷亲也泡汤了,于是把花随手放在柜子上低头换鞋,抬起头脸色都沉了些。他问尹柯:“你怎么还没睡?”瞄到墙上的钟,都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尹柯笑了笑,收拾起地上的拼图:“嗯……睡不着。”他走过来帮邬童拿行李箱,顺手又接过他拿着的帽子和外套,“厨房里有红豆小圆子,你要吃吗,我给你热一下。”
“啊……好。”尹柯靠近的时候邬童一下子嗅到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尹柯是个很念旧的人,沐浴露永远用一样的茉莉花味儿,邬童闻惯了,闻到这味道就觉得是家。于是心底一下子又软下来,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住尹柯的手臂,趁着自己的意识还没反应过来,把对方拉进了怀里抱了一下。
尹柯一直待在房间内,身体暖呼呼的,邬童喜欢得想尖叫,放开尹柯的时候觉得心在滴血,眼神只能四处飘。尹柯被他突然抱了一下有点莫名其妙,但看着他黑眼圈很重又满脸疲态,只当他是因为累了所以突然感性起来,也就捏着他的毛衣袖子晃晃,哄小孩一样安抚他,让他快去洗澡,他去给他热吃的。
邬童连连答应,幸福得像被挠了肚子的大猫,上楼梯也像飞。
他们虽然住在一起但没有睡在一起,尹柯房门没关,他路过时偷摸往里面瞄了一下,可以看到床头上端端正正坐着只熊玩偶,枕头上还倒扣着本书。房间收拾得很整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身为医生的尹柯其实有点小强迫症,反正被子上没什么褶子,邬童想上去躺一躺。
当然他也就瞎想,老实洗完澡再下楼,进了厨房正看到尹柯手上拿着玻璃盖子,探头往小奶锅里看着。他穿的睡衣有点短,伸长手臂了下摆处就露出一点点腰,尹柯常年健身,身材很好,没有那种夸张肌肉,但线条柔韧好看,邬童死死盯着他露出来的腰线像是财主盯着金条。
说实话他跟尹柯那事儿没做过几次,结婚的那天喝多了有一次,后来因着发泄需要也有过,两年过去了次数一个手都数得过来,尹柯清心寡欲得像个修道士,把他衬托得嘴脸特别馋,让他很受伤。
尹柯转过头时正撞见邬童偷偷摸摸咽口水,还当他真的饿了,喊他拿碗。邬童乖乖拿了碗和勺子,尹柯把电磁炉关掉,小锅端下来,给他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豆小圆子,让他坐餐桌边吃。
小圆子应该是尹柯自己煮的,很软糯很香甜,邬童吃了一口才觉得自己确实是饿了,埋头吃了一半,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才发现尹柯在盯着他看。
尹柯眼睛颜色浅,像猫科动物的眼睛。阳光下那颜色会愈发浅,有时候邬童觉得他的眼睛是宝石做的,那么如果流泪的话掉出来的一定是珍珠,笑起来的时候身边就会开满花朵。和邬童对视上了尹柯也不慌,只笑笑说:“感觉你瘦了一点儿。”
邬童好想矫情地说想你想的,一出口却还是这种:“这么冷的天蹲大东北村里拍戏能不瘦吗,天天猪肉炖粉条,哭都没地哭。”
尹柯不知道被戳到什么笑点,梨涡也露出来了,眉眼弯弯的,催他快吃,不然凉了。邬童见他笑了自己也开心,喝糖水愈发觉得甜,暗暗想肯定是尹柯太甜,糖分这会儿变成双倍三倍了。
邬童吃完了已经凌晨四点半,困意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尹柯洗完碗问他还要不要睡,他摇摇头,试着邀请:“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尹柯居然同意了,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隔着几厘米距离挨着他。邬童热情十分高涨,选了部老片子,这种文艺爱情片他平时不爱看,但他记得尹柯挺喜欢的。
尹柯父母都是搞艺术的,所以尹柯也有点浪漫的艺术细胞,有几幅挂在家里的装饰画都出自尹柯之手。邬童虽然不懂,但是觉得只要是尹柯做的就是好东西,偶尔拿着图片跟自己发小班小松吹嘘自己内人是多么贤惠又有才华,收获无数白眼。
也许是气氛太好,他这回还真把那些复杂又委婉的剧情看进去了,兴致勃勃看到一半转过头,才发现尹柯歪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对方紧紧抱着怀里的抱枕,像是小松鼠抱着冬天辛苦寻来的松果。睫毛软软地垂着,嘴唇微微张开,呼吸温热绵长,是毫不设防的柔软姿态。
认识尹柯的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尹柯温柔又善解人意,但其实尹柯笑容很少,性格恬淡温和是因为他对很多东西都兴致缺缺,表面温存好说话,实际上倔强又难猜。反正邬童就从来没猜到过他在想些什么,虽说是自己对象,但似乎一直和他有一点点距离,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
邬童觉得自己是因为看了那种文艺唯美电影才会乱七八糟地想些有的没的,他盯着尹柯安静的睡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他可以偷亲了。
他靠近尹柯的脸,小心翼翼地把嘴唇贴在对方柔软的唇瓣上,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对方的轻轻交缠在一起。
邬童觉得自己拼死拼活赶了几天戏又坐着红眼航班飞回来真的不亏。简直血赚。
大年三十邬童要带尹柯回家和父母吃年夜饭的。邬妈妈想尹柯想得紧,反正就是不想邬童,明明是邬童带尹柯回家,因邬妈妈的态度搞得像尹柯回家带了个附赠品。
邬家是商业世家,家大业大,邬童就是网上流行的段子里面那种“不好好发展演艺事业就只能回家继承千万家产”的玛丽苏少爷。邬妈妈常年做家庭主妇,保养得当,见了尹柯进门都笑得挤出难得一见的鱼尾纹,拉着尹柯的手嘘寒问暖,丝毫不在意尹柯身后的邬童。
邬童已经麻木了,进门放东西,邬爸爸端着茶杯出来看看他,自然地打招呼:“柯柯来啦,老婆你拉着柯柯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让柯柯进来坐。”
邬童:“……”气得自己坐下给自己倒茶喝。
尹柯笑着跟邬妈妈寒暄了一会,坐到邬童身边,剥了个橘子给他吃。邬童瞬间就没气了,拼命保持着臭脸不让自己笑,只知道自己尾巴已经悄悄翘起来摇,把橘子分了一半塞到尹柯手里。尹柯说甜,他只晓得点头,他被甜得都要化了。
邬妈妈在边上说:“哎呀年轻人就是感情好,结婚两年了还这么黏。”
邬童偷瞄尹柯,就见着尹柯微笑,吃完橘子擦擦手,很乖地听着邬妈妈说话。
他们在外人面前确实相敬如宾感情甚笃,实际上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未曾说过。邬童每到这种时候都觉得自己演技还是挺好的,什么金牛奖百草奖怎么还没发到他头上。特别是在父母面前,时刻秀恩爱必不可少,反正尹柯也很配合。
尹家和邬家是世交,邬妈妈和尹妈妈也是挽着手说悄悄话的小姐妹,邬童和尹柯的婚事算是娃娃亲,打小就订好的。邬童喜欢尹柯所以没拒绝,但他确实也不知道尹柯怎么就也答应了,按尹柯那种犟脾气,要是尹柯不答应,他们也不可能成。
邬童第一回见到尹柯是结婚前三个月,家长把他们叫出来,说是一起吃个饭,实则算是摊牌敲定婚事。邬童原本打死不从,迫于邬妈妈的威严,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臭着脸很大牌地坐在那儿,听邬妈妈和尹妈妈畅谈豪门八卦和养生秘诀,满脑子想着怎么推脱掉这桩婚事。
废话,他堂堂邬童,命运怎么可能交给别人掌控,自己亲妈也不行。
然而尹柯一出现,他满脑子的豪言壮语和刚刚立下的单身誓言全部灰飞烟灭。
尹柯迟到了一小会,应该是跑过来的,过来的时候微微喘着气,微笑着鞠躬道歉,说:“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他那天穿了件灰色衬衫,外面是白色的柔软毛衣,很干净很整洁,像是什么白天鹅变成的小王子。
邬童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丘比特加了好友。
小王子冲他伸出手,说:“你好,我是尹柯。”
邬童握住他的手,突然想到结了婚每天都可以握住这只手岂不是很幸福。他说:“我是邬童。”
当然,结了婚他也没能每天摸到尹柯的手。他事业上升期,红得一塌糊涂,红得焦躁不安,飞来飞去拍戏录节目,不太常呆在家,也就度蜜月的时候休息了一个多月。那个蜜月里他真的和尹柯出国玩,达成成就:从百分百陌生人变成聊得来的……朋友。
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尹柯还跟他说他看过他的电视剧。邬童一想到尹柯会看他拍的剧就臊得慌,婚后有一段时间甚至对拍戏产生了微妙的心理阴影。
他结婚不是秘密,几乎是刚一结婚就公布了,避免任何莺莺燕燕拿他炒莫名其妙的绯闻蹭热度。粉丝哭死一堆,但是尹柯的身份抛露后居然也圈粉一堆,微博上甚至开有梧桐一棵的超话。但毕竟尹柯不是娱乐圈的人,邬童也不舍得他抛头露面,还是把他保护得很好,基本不泄露多余信息。
但邬童先生本人喜欢暗戳戳视奸饭圈,看到网友说他是傲娇受就拿小号把人家骂得狗血淋头,被封一个就又开一个,权当发泄生活压力。
他一直营造的是酷炫霸道总裁的人设,脾气巨差,不顺眼就骂,要不是他好看到挑不出一点毛病,唱歌又好听演技又够打,他可能早就被骂得不剩渣了。邬童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点怕家里那位,反正尹柯夹到他碗里的青椒,他还是会低着头乖乖吃掉的。
邬妈妈大为感叹:“童童这孩子从小就不吃青椒,打屁股都不吃,柯柯给他夹他就愿意吃了,果然还是媳妇好啊。”
邬童假笑:“妈你每年都要感叹一次,能别说了吗。”
尹柯在边上偷笑,又给他夹。邬童生无可恋地吃了下去,咀嚼着才恍然大悟尹柯是故意的。
他扔了筷子抓着尹柯伸手捏他的脸,说;“小坏蛋。”尹柯笑着躲了一下还是被他捏住脸颊,手感很好,软软的像芒果棉花糖,邬童甚至想上嘴咬。
邬爸爸端着碗连连摇头,笑出满脸皱纹:“哎呀呀呀,年轻人。”
邬童瞄到尹柯发红的耳朵,觉得自己幸福爆了,多吃了一碗饭。
他们一家人在沙发上看春晚,边看边闲聊。邬童仗着自己父母在尹柯也不会躲他,光明正大地贴着尹柯搂着他的腰,捏着尹柯一只手翻来覆去地把玩,时不时还拿起来咬一口,幼稚得极其丢人。尹柯真的没躲,任他搞小动作,一边忙着应付邬妈妈连绵不绝的对话一边红透了耳根,不时用另一只闲着的手摸摸鼻子,很有点局促不安的感觉。
邬童怕把他逼急了,刚好经纪人打电话给他,也就把手松开了,走到阳台去接。经纪人叫他记得零点发微博贺新年,又和他讨论了一会工作安排,听得邬童哈欠连天,不耐烦得要命,嗯嗯啊啊了好一会又被经纪训态度不积极不端正,要不是大过年的他就要跟经纪人吵起来了。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邬童一转身就看到尹柯站在他后边。尹柯今天穿了件宽领的灰色毛衣,一手扶着阳台门框,半边身子探进阳台的阴影里,问他:“要不要放烟花?”
邬家本宅不在这里,邬爸邬妈现在住的也只是邬家其中一套靠近市中心的房产,说方便邬妈妈逛街。别墅区私密性很好,邬童也不需要戴什么墨镜口罩,烟花棒什么的是管家买了放在车库里的,两个人去挑了一些拿出来,在院子的空地上放。
本来他们也都还年轻,对于这种东西的热情也并未消减,玩了些大的烟花爆竹后还是点了好多仙女棒。尹柯好像蛮喜欢这种细细长长的火花,一根一根接连不断地点,手里抓着一把转圈圈,火花晃出小火龙形状。他眼睛里全是细小的光,笑容很淡但是真实可见,邬童觉得他可爱,没忍住就摸出手机来对着他拍。尹柯自娱自乐了一会才发现他的行为,笑着过来抢他手机:“你干嘛啊?”
“随便拍的,诶诶诶,不准抢。”邬童心急火燎地护着自己手机,开玩笑,他相册里好多偷拍的尹柯,少说也有几百张,可不止刚才那几张。尹柯抢不过他,手里又拿着仙女棒,闹了一会也懒得闹了,蹲在一边继续玩他的。
邬童有一点点过意不去,凑过去轻轻压着他肩膀,问他:“我们合照好不好?”
尹柯抬头看他,眼睛里还是有光,柔柔的,像是星星掉在水里那种效果。邬童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赶紧打开前置摄像头把自己的脸和尹柯的脸放在屏幕里。他平时也不太爱自拍,笨手笨脚换了几个角度都觉得别扭,最后伸手搂住尹柯肩膀,下巴抵住他的肩窝才觉得好了一些。
“这样行吗?”邬童虚心发问。
尹柯在屏幕里看他的眼睛,微笑:“你快点拍啊我脸都要笑僵了。”
邬童于是手抖一般咔咔咔连按十几张,收回手机两个人头靠头看效果。院子里光线很一般,拍出来有点糊,但是照片里的人看起来很亲密,邬童难得在自拍里笑,尹柯也在笑,那点模糊倒成了暧昧的柔光效果一般,怎么看怎么好看。
邬童真的觉得挺满意的,十几张一张都舍不得删,虽然看起来都差不多。尹柯看完也没发表什么意见,转头捡打火机继续点他的仙女棒,留邬童一个人傻笑。邬童笑了一会,冲他说:“你真的要多笑笑,笑起来好看。”
仙女棒哧哧的声音里,尹柯看着他,问:“这样吗?”然后冲他笑了。
金色的火光映在他脸上,那梨涡像是盛放着琥珀色酒液的酒杯,目光里铺开浪漫一条长河,把邬童的理智淹得不剩一星半点。
零点钟声响起的时候邬童忘了许愿,忘了发微博,忘了说新年快乐,他往前走了两步,捏着尹柯的下巴吻了上去。尹柯手一抖,燃烧殆尽的仙女棒掉在了地上。那条金色的长河彻彻底底淹没了邬童,邬童衔着他柔软的下唇吸吮,迷迷糊糊地想,完了,他是真的很喜欢尹柯。
尹柯能不能也喜欢他啊?
大年初二一大清早邬童不情不愿地回剧组。他故意搞出一点声音来表示自己要走了,还真的把尹柯弄起来送他。
尹柯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口打哈欠,挥着手跟他说一路平安。邬童心里塞满了棉花一样柔软,想摸摸他头发又想捏捏他睡衣领子,也想亲亲他露出来的艺术品一样的锁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只说:“好了,你回去睡吧。”
尹柯似乎突然清醒了一点,揉着眼睛问:“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邬童就想扔下行李大义凛然说我不走了,潜意识里突然想到王姓小偶像那句“男人嘛事业为重”,吞吞口水说:“不一定,看进度。”
尹柯就嗯了一声,再挥挥手。邬童犹犹豫豫一会,觉得自己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助理也在外面狂按车喇叭催促,于是一咬牙就转身走掉,听见尹柯在身后轻轻把门关上,咔哒一声,他的心巧妙地空了一拍。
跨年那晚他吻了尹柯,唇舌交缠那种深吻,带点晚餐后的果酒味和仙女棒的烟火味,他到现在还不断回想着尹柯的唇瓣究竟有多柔软。吻的时候很是动情,但一分开便是尴尬的沉默,他有点生自己的气,最后也只干巴巴地说:“新年快乐。”
尹柯便也说新年快乐。还好邬爸爸在楼上推开窗喊他们回去收红包,他们收拾收拾就回家去了,手忙脚乱应付了一波手机对面源源不断的祝福讯息,似乎就把那个吻抛到了脑后。
邬童好生气,生气得忘了珍惜当晚睡在一起的机会。床很大——这个也让他很生气,双人床为什么要做这么大——一晚上都没发生什么尹柯滚进他怀里之类的浪漫桥段,他瞪着眼气了一会倒也睡着了,梦里有尹柯眼睛湿漉漉地跟他讨亲亲,他在梦里开心到飞上天,醒了发现什么都没有,尹柯都已经洗漱完毕下楼吃早餐去了。
回了剧组,先拜年一轮,发了一轮红包,捧回剧本熟悉进度。王姓小偶像挤在他身边坐,问他回家感觉如何。邬童郁闷,打发他没什么感觉,小偶像叹气,说:“你还能见见嫂子呢,我也好想易易,但是见不着。”
自己说完又自己鼓励自己:“没事,过完年组合有活动,到时我就可以见他了。”
邬童有点羡慕他的乐观精神,又想自己胃口比小偶像大多了,他可不满足见一见而已。可能这就是成熟的大人和不成熟的小孩之间的区别。
小偶像问他:“你跟嫂子平时怎么相处?”
邬童一愣,嫌他八卦:“两口子怎么处就怎么处啊,问那么多干嘛?”
“哎,就问问。”小偶像丢石子玩,嘴里嚼着泡泡糖,“反正我就希望他每天都开心,不要有烦恼,他那人特犟,遇到事情了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我老跟他说让我给他分担一点,但是他不乐意。”
他自己说着就笑,眼神里全是宠溺:“就是我希望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开心就够啦,让我做什么都行。”
邬童闷头听,感觉自己被塞了一大把狗粮。但是又不由自主地反思:尹柯跟他结婚,到底开不开心啊?
他还真的没有问过尹柯的想法。尹柯那人看起来淡淡的,情绪也很克制,他们一年里待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应该也只有半年,每次待在一块的时候他自己是很开心的,他不知道尹柯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开心。
这么一想他又忍不住沉思尹柯到底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尹柯又不缺钱,按尹柯的条件想找个怎么样的对象找不到,虽然邬童自认为天底下没有比他自己更帅的男人。
邬童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想了这么一通下来已经到了他思考问题的极限,干脆摸出手机刷微博。刷了一会他才想起跨年的时候经纪人让他卡零点发微博,他亲完尹柯脑子就是一团浆糊,哪还记得什么发微博。经纪人追问他没有他也不记得了,想起那天拍的照片,干脆就挑了一张他和尹柯的自拍合照和一张玩仙女棒的尹柯的侧脸,配文新年快乐,发送微博。
既然打开了相册他就忍不住又认认真真翻看一遍。尹柯在他相册里比真人还生动些,有笑的,有沉思的,有在插花的,还有嘴里塞着糖块腮帮子鼓鼓的样子。有些邬童都想不起来是在哪里拍的,这么翻看下来其实他和尹柯见面的次数也不算太少,只不过时间真的都比较短。
天知道他都是怎么历经千辛万苦拍下来的啊,邬童在这一刻突然和狗仔们感同身受。
他过了十分钟再打开微博,卡得差点进不去。短短十分钟梧桐一棵的热搜都已经冲上热搜榜前五,点赞、评论和转发的数量都超过十万数位,他草草翻看一下,无非是说他平时不发狗粮,一发就是这么大手笔;另外就是很多人在感叹他们关系好,笑得多甜,邬童拍戏那么赶还回家陪对象过年之类的。
邬童哼哼,那不然呢,也不看看你邬少爷是谁。
泡在剧组过了初八,邬童飞回去拍杂志,给尹柯发了个信息报告行程。尹柯的回复一如既往简洁,嗯好知道了路上小心,邬童抓着头发蠢蠢欲动地想调情,一句想我吗搁在对话框里怂得发不出去,犹犹豫豫间助理喊了他一嗓子,他手一抖,发出去了。
尹柯没马上回,他捧着手机虔诚地等了一会就有点泄气,索性关机。下了飞机还得在机场摆着臭脸走秀,闪光灯啪啪啪的,隔着墨镜他都要被闪得眼瞎。穿着高筒靴的小姑娘扛着大炮都能健步如飞,追着他连连发问:“童童想不想柯柯啊,童童放多少天假啊,柯柯有没有去探过你的班啊!”
邬童被这串连环炮问得懵了一下,低头看了看人家小姑娘,边上一帮姑娘跟着起哄,个个眼神发亮得跟看老师做物理实验的小学生似的,平时有这么积极主动好学上进的态度估计都能拿个诺贝尔奖了。邬童有点不想回答,但是还是诚实了一把:“想啊,怎么不想。”
姑娘们哇哇哇哦哦哦的,继续啪啪啪地狂拍他,也不知道是起哄还是安慰:“柯柯肯定也想你~”
柯柯什么柯柯,蹬鼻子上脸,他都没这么叫过尹柯。邬童把自己丢上保姆车后长出一口气,总觉得有点愤愤不平的,像是堵着什么。他抓着一把粉丝塞给他的信坐了一会才想起来他还没开机,赶紧手忙脚乱地开了机又打开微信,入眼就是尹柯头像上一只红红的“1”,对方回复说:“想啊。”
——哇!!!
这是什么!尹柯说想他诶!!!!
邬童飞上太空转了两圈才飞回来,捧着手机把他跟尹柯的两句对话翻来覆去看了五遍,突然感受到助理从前排投来的复杂目光才意识到自己笑出声了。
“……老大,你怎么了?”
邬童面子挂不住,只能很凶:“干什么,就你最大意见!”
助理听话地把脑袋缩回去了。邬童喜滋滋地给尹柯发信息:“我刚下飞机,你在哪呢?”
尹柯很快回复:“诊所。”
尹柯的诊所离他们家不算太近,尹柯开车上班要开半个小时以上,不过由于是他自己开的,也并不是每天都上班。邬童没去过几次,这回车停在门外了,他看来看去觉得装潢摆设似乎有些变化,又说不出哪里有,没来由地觉得关心不够。
毕竟算是私人高级诊所,来的客人多是些小明星啊富豪太太之类,保密性很好,邬童下了车就让助理和司机先走,自己偷摸进了诊所。前台接待的小护士刚要喊欢迎光临,一认出是大明星,眼睛瞪得溜儿圆,老半天才捂着嘴娇呼:“邬童?!”
大明星还没来得及冷酷地点点头,对方傻傻地殷勤询问:“您预约了吗,还是先挂个号?”
“……”邬童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响,摘下墨镜拿一双杀气腾腾的桃花眼瞪小护士,“我找我爱人,尹柯。”
小护士恍然大悟,饱满脸颊红成一颗熟透的苹果,伸手往走廊里一指:“尹医生在办公室!现在没病人,他在休息。”
邬童哼了一声,冲着她指的方向大步走掉。
尹柯的办公室搞得很中式风格,都是红木家具,桌面上摆着文房四宝,青花瓷的墨缸,笔架上搁着没干透的毛笔,尹柯坐在桌子后面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头顶蓬松松的,坐姿端正笔直,看着就岁月静好。邬童站在门外傻傻地欣赏了一会都忘了进去,还是尹柯电话响了,对方抬起头看到了他,有点惊讶地笑了下,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对他招招手让他进来。
邬童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像是被蜘蛛精招了招手的唐三藏——呸呸呸,哪有这么说自己的!哪有这么说尹柯的!他进去坐在尹柯桌子对面的椅子上,把帽子也摘下来,托着腮看尹柯讲电话。应该是打来询问事宜的患者,尹柯答得很仔细,语气也很温和,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邬童就是觉得他温柔炸了。
干嘛对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都这么温柔啊,他感觉吃味,拿尹柯的毛笔玩,拽了张空白的病历单过来胡乱写写画画。邬少爷没什么艺术天分,偏爱运动不爱静坐,拿笔的时间少之又少,字丑人尽皆知,悬着笔半天也没搞出什么花样来,最后别别扭扭地涂了个墨水心。
尹柯接完电话凑过来看他在干嘛,看了一眼就噗嗤破功,拽拽他的小指:“别浪费我的病历单。”
他动作很轻,邬童却全身通电噼里啪啦,愉快地哼哼:“小气什么,要多少我给你印多少。”
“邬先生开印刷厂的吗。”尹柯把毛笔也拿回去了,搁回笔架上,起来给他倒杯水,“你怎么来了,不是刚下飞机?”
“想来就来了。”邬童盯着他看,他穿个普普通通的黑色外套牛仔裤邬童都觉得好看,可以直接去领奖,“你不是说想我吗,我怕你等不及。”
尹柯动作一顿,仿佛为他的不要脸震惊了。邬童反思两秒觉得没毛病,于是继续理直气壮,拿眼神和动作暗示尹柯要不要表示一下,尹柯完全不为所动,似乎身经百战,水杯递给他,打发他去边上坐着不要打扰他上班。
轮到邬童震惊:“你不是老板吗,不是可以想不上班就不上班吗?!”
医生被大明星逗笑,问他:“那我为什么不上班?”
邬童拍着桌子,像是大猫不耐烦地宣告权利:“你家属都来接你了,你还不下班干什么?”
于是家属带走了尹医生,出门时门口的小护士面若桃花地欢送,还喊什么“童哥要经常来看尹医生哦!!”,一转头就发微博某巨星亲自到爱人单位接爱人下班云云。
邬童自告奋勇开车。也快到晚饭点了,于是商量着去了家日料店吃晚饭。寿司拼盘点了三个样式的,玉子烧绵软鲜甜,清酒的味道很惊艳,邬童一高兴就多喝了两杯。尹柯没喝,毕竟总得有一个人开车,但是埋头吃得开心,腮帮子塞满,像只囤食的小仓鼠。
日料店装潢优雅,屏风上画满梅花,吊灯垂得很低,满室昏黄灯光,瓷杯上的竹叶像在跳舞。邬童心里仅有的那点浪漫情怀无限膨胀,成为白云把他一直往上托,借着尹柯的甜蜜可爱任意遨游。他有点迷迷糊糊,想起今天在机场的时候那些粉丝念叨的,脑袋一热就喊了一声:“柯柯。”
尹柯手一抖,睁大眼睛看他,嘴里还在无意识地缓慢咀嚼着。他们之间那张桌子那么矮那么窄,邬童有点慌张地带翻了酒杯也懒得管,一只手撑在桌面,另一只手捏住了尹柯的下巴轻轻往自己这边一拉,亲了一口带着点芥末酱味儿的唇瓣。
尹柯整个人抖了一下,慌里慌张地推了推他,赶紧把吃着的东西咽下去了。无疑是个准许进攻的信号,邬童志得意满得像拿到令牌的将军,借着本能、酒劲和技巧深深地吻他,空着的手慢慢爬过去,把尹柯的手握住了。头顶的灯摇摇晃晃,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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