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捡到金子的钱又花了还梦见喜欢的人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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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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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严冬&/P&
&lt&一、黑暗的长夜我的祖籍是山东省淄博市,我的有据可考的祖先是我的高祖。
我的高祖原先是一个很大的地主,也是一个知识分子,因为不满于满清的腐败统治,
于19世纪60年代参加了捻军起义,成为当时捻军的领导人之一。捻军起义失败后,
我高祖被俘,被清政府凌迟处死,同时满门抄斩,只有我曾祖在一个仆人的保护下
逃了出来,亡命到河南确山。那位忠义的仆人用我们家的细软在确山买了一些土地,
惨淡经营并悉心照料我的曾祖直至他长大成人。那位仆人被我的曾祖拜为义父,从
此进了我们家的族谱。&/P&
&lt&我的曾祖一生平平度过,他崇尚知识、勤于读书但又不去考取功名。他也是个
经商的天才,十分善于理财。于是我们这个家族很快又人丁兴旺,成为当地的一名
大地主。&/P&
&lt&我的祖父约出生于19世纪80年代,他在曾祖的严厉管教下自幼刻苦读书,满腹
经纶,又写得一手好字,二十岁时就中了举人。正当他踌躇满志,准备金榜题名之
时,光绪皇帝废除了科举制度。我的祖父当时异常苦闷,几次自杀都被家人救起。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和别人的劝导,他也逐渐想开了。后来他到河南南阳知府谋了
一个差事,大约是八品左右的命官,还有官服和顶戴花翎,据父亲说,这身穿戴被
确山老家的亲戚们一直保存到文化大革命初期。&/P&
&lt&1911年发生了辛亥革命,清帝退位,袁世凯窃国,军阀混战。祖父回家闲赋了
一段时间,重新思考个人的出路。他弃文投军,投入到冯玉祥的麾下。由于祖父文
笔很好,字也写得漂亮,很得冯玉祥的赏识,与冯玉祥深谈了一个晚上之后便被委
以重任,月俸300 大洋,三个月以后升为350 大洋。很快就跃升为冯玉祥的文书副
官。1926年,冯玉祥誓师五原加入国民军,中原大战后又担任河南省主席,祖父也
随之迈入国民政府,后来被冯玉祥送到北京(好象是北京)警察高等学校深造,学
成归来后负责警察事宜,官至河南省民政厅长。&/P&
&lt&当时的民政厅,与如今民政厅概念不同,它囊括人事、民政、监察、治安大权。
当时一个河南省政府只有四厅一部:建设厅、民政厅、教育厅、财政厅,以及一个
警备司令部。祖父权力很大,自然身边不乏阿谀奉承之徒,家中送礼迎客不断,用
今天的话讲,就是腐败得很。根据父亲的回忆,当时家中除了河南确山的6000亩地
外,还有数不清的金银细软、皮货,开封城里的两处豪宅,光1949年遗失在南京的
细软就有16箱之多。从这里你可以看出国民党统治时期腐败是多么厉害。但是祖父
一生为人还算比较正直,没有加害于民,更没有迫害过共产党人,因此身上没有血
债,解放后也没有被清算。&/P&
&lt&抗日将领杨靖宇将军是祖父的表弟,也是我们家的佃户,跟祖父交情很好。杨
靖宇将军出关抗日之前,特地来向祖父辞行。祖父送给他5000大洋作为活动经费,
告诉他如果力量不敌就赶紧回来,却不成想壮士一去不复返,杨将军血洒白山黑水。
由于当时音信不通,祖父在抗日战争胜利后才得知这一消息,抚胸痛哭。解放后重
新召开杨靖宇将军追悼会,祖母还作为杨靖宇亲属参加。&/P&
&lt&我的父亲出生于1935年,当时正是中华民族最危急的时候。所以父亲从一记事
起,就在颠沛流离中生活。特别是1944年豫湘桂战场国军惨败,丧师失地,一溃千
里,大好河山被日军蹂躏。祖父随省政府迁走,家眷都顾不上了。祖父出走的那天,
日本人已经占领了我们家暂居的漯河。祖父就把随身携带的一些机密文件塞在破竹
杆里,化装成叫花子逃出了日军关卡。一家人在日本人统治下战战兢兢地生活了一
年。日军占领漯河前,曾经派飞机对漯河市进行狂轰滥炸,造成很多无辜的百姓死
伤。我家的一位远房亲戚,为躲避日机轰炸,躲到一条壕沟里,随着一声巨响,一
条血淋淋的女人大腿炸飞到他的面前,长筒袜里还塞着钱,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后
来轰炸结束之后,他用长筒袜中的钱把那女人的大腿埋葬了——这是日本鬼子对中
国人民欠下的又一笔血债。
根据父亲回忆,当时日本鬼子已经不象1937年那么凶残了,占领漯河当天夜里,
日军进城,就露宿在大街上,颇有点象八路军的作风,向人问路、找房子也都是点
头哈腰,很有礼貌。我想,日军可能是察觉到自己不行了,害怕日后清算的原因。
相比之下,国军汤恩伯部就不那么好,抓丁拉夫,抢劫强奸,无恶不作,民心丧尽。
所以,国民党失去江山,也不奇怪。&/P&
&lt&1945年8 月,抗日战争胜利了,我们全家也迁回了开封,回到了原先的住宅。
回家后发现家中的房子都被日本人改造成了和室,到处是小拉门、踏踏米、小格子
窗户,很象老鼠洞。一打听才知道被日本三井洋行作了办事处兼招待所。&/P&
&lt&当时日军正在受降交枪。一天傍晚,开封城外开来一小队日军降卒。由于天晚
就在城外瓜田中露宿,早晨起来时,忘记叫醒一个熟睡中的士兵就开拔走了。这士
兵掉了队,直到被发现他的中国人用石头砸醒。士兵睁眼一看,发现四周已围满了
中国人,他立刻扔掉了手中的枪,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哭喊着。但围观的中国人没
有饶恕他,继续用石块砸他,那士兵转眼间浑身是血,仍然磕头不止,直至被砸昏,
这时有一个人搬了块大石猛的砸在他头上,结束了他的生命。年幼的父亲听说这件
事赶紧跑去看,那士兵已经死了,浑身上下的衣服、鞋子都被剥光,赤条条地躺在
那里。据围观的人讲他至死没有开一枪,一直在磕头、哭喊。父亲在向我讲这件事
时表情很沉重,我的心情也很沉痛。但是转念一想,或许这个士兵杀死过中国人、
强奸过中国妇女——谁能保证没有呢?日本侵华战争时100 万日本侵略军使中国军
民死伤3500万人,平均每个日本兵身上就有35笔血债!中国人之所以杀他不就是因
为日本人太残暴吗?这件事对那个日本兵是残酷的,但对饱受日军蹂躏的中国人来
说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们不是在日本领土上杀人。他也许是无辜的甚至是反战的,
但是这也只不过是日本侵华战争这一大悲剧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P&
&P&我的祖父在此时染上了肺炎,一病不起。在没有广泛使用青霉素之前,肺炎就
是绝症,于是很快去世了。丧事办得很隆重,省府要员来吊唁的络绎不绝。灵堂就
设在家中,三百和尚道士念经超度七天七夜。还有许多平时不认识的人也来凑热闹,
边假装哭边偷东西。丧事办完之后家中少了不少小玩意,包括父亲小时最爱玩的德
国望远镜。可是人死如灯灭,那些阿谀奉承之徒也在瞬间树倒猢狲散。当时的国民
政府是没有“抚恤金”这一概念的,人死了就死了,就再跟政府没什么关系了。于
是习惯于奢华生活的祖母就开始卖家产。由于她的无知有很多财产被人骗走或贱卖,
一直卖到解放后才卖完。据父亲回忆,当时家里的家具大都是紫檀木的,精雕细琢,
留到现在恐怕个个都价值连城。&/P&
&P&1946年下半年国共内战开始了,国民党军占着美式装备和美国的支持一开始占
了上风。当时父亲见到的国民党正规部队,衣衫整齐,也并不扰民,但也不亲民,
反正住在美式帐篷里,吸着“骆驼”牌香烟,经常从帐篷中扔出空罐头盒。还有
“青年军”,装备更好,地位更高,可是一打就垮。1948年双方在开封附近展开拉
锯战,战斗很残酷。开封曾三次易手。第一次是在夜里,乒乒乓乓打了几枪,第二
天,城里都是解放军。实际上并不是解放军的正规部队,只是人们常说的“土八路”,
没有统一的军服,有穿八路军军装的、有穿便衣戴军帽的、有上身军装下身便衣的,
武器也很破旧,可是精神饱满、和蔼可亲。百姓看到这样一支部队居然把美式装备
的国军打败了,个个佩服不已。可没几天,又是一个夜里,解放军悄悄撤走了,早
晨起来,一个解放军都没有,留下满街标语口号。当天下午,国民党才开着坦克、
汽车进城。接着,国民党的报纸、广播又胡吹什么“国军荣克开封城”。其实是解
放军的运动战罢了。国民党进城后,开展了疯狂的报复。据原在祖父手下当差的开
封警察局长(解放后被镇压)讲,当时几乎天天活埋进步学生,“有些女学生可真
漂亮啊!可惜,可惜!”他感叹道。后来,国民党被击溃了,据说国民党逃窜时,
遇到有河流阻挡道路,就把伤兵、死尸向里填,硬是填出一条堤坝。后来解放军赶
到,组织了挖掘,还有活人。当时祖母也听信了“共产党共产共妻”的蛊惑,带上
家中细软,随撤退的国民党军先跑到南京、又到上海,又到武汉,最后又返回开封。
在南京时,她听信了父亲的官场朋友、国民党海军部少将李××的话,将16箱的财
物和祖父的骨灰留给他照看,后来南京、上海相继解放,李××去了台湾,从此再
无消息,祖父的骨灰也不知去向。&/P&
&P&我的母亲出生于1951年。母亲的家庭解放前是一个小地主,有200 亩土地。我
的外公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实庄稼汉,年轻时长得很英俊,皮肤白皙,身材也很魁
梧,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外公家境本身并不富,他唯一的兴趣是伺候庄稼,由于
他种田技术的精湛,他的庄稼总比别人长的好,所以渐渐富裕。我的外婆是个农村
少见的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就看中了外公的老实与英俊,用自己的陪嫁买了十亩
地,加上她善于经营和祖父的勤劳节俭,在20年里逐渐把家产盘到200 亩。&/P&
&P&解放前豫北的土匪很猖獗。有一次外公在去县城看戏回来的路上被几个“老抬”
(豫北土话,就是搞绑票的土匪)绑架了,放出消息要多少多少银圆,否则收尸。
外婆得知消息后急得简直要疯了,四处张罗借钱、筹款。关押了几天,“老抬”觉
得把外公关在当时的地方不太保险,于是派两个小喽罗押着外公回他们的老巢。谁
知走到半路,两个家伙的大烟瘾相继发作,又是流鼻涕又是浑身抽搐,结果眼睁睁
地看着外公挣脱绳索逃走了。就这样外公传奇般地逃了回来。&/P&
&P&后来日本人来了。外公的亲弟弟当时在县城卖馍,走到城门口时正赶上日本鬼
子杀人立威,无端地被日本鬼子砍了头,在城门口挂了好多天。后来外公买通一个
给日本人做翻译的同村人,花了不少钱才把尸首赎回来。&/P&
&P&虽然外公、外婆有一些土地,也雇有长工、短工,但并不象某些电影里描述的
那样残酷压迫劳动人民。当时吃饭时,外公和长工坐在同一张桌上,吃一样的饭菜,
外婆和孩子吃剩饭,上工时外公和长工一起下地干活,长工与我们家关系也相当好,
本身大家也是亲戚。就这样迎来了解放和土地改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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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二、解放&/P&&lt&土地改革时我外公家被划作地主,家里的田地、牲畜、农具被分了,
也从原来的二层住宅楼中被赶了出来,在一座破庙中栖身,一直住到1984年,我小
的时候还在那里住过。原来的住房被改成了村公所,后来叫大队部。这时,一些原
来的地主、富农秘密组织起来,雇了枪匪想暗杀土改工作组长,外公没有头脑,被
人动员后也就出了钱。后来阴谋败露,几个首犯被枪决,外公由于只出了钱没有参
与策划,所以只被判了4 年徒刑。在外公服刑期间,外婆靠给人做鞋底挣点钱养活
三个孩子,不到40岁头发全白了。&/P&&lt&当时我的大姨刚刚成人,继承了外公外婆的美貌,于是被村治保主任看上了。
这个治保主任叫郑八,参加过抗美援朝,因战争致残,立过三等功,当时十分厉害。
郑八甚至许诺如把大姨嫁给他,他就想办法跟土改工作对说说,让把我家成分划成
中农。外婆熟知郑八为人十分凶残,因此无论如何没有答应,当时土改工作队里有
个年轻人,可能刚从学校毕业,比较同情我们家的处境,外婆求他出面顶住郑八的
压力,谎称大姨和这个年轻人谈恋爱,让郑八死心。郑八不敢惹工作队的人,于是
只得作罢。外婆托人在郑州找到我姨夫,草草成婚,于是大姨算解脱了。1991年外
公病危,母亲和大姨回去伺候,还一起去了当年救了大姨的那个工作队的年轻人家
里感谢他,他已经是H 县法院院长了。那个治保主任郑八后来知道真相就怀恨在心,
以后凡是运动都把我家往死里整。&/P&&lt&我的母亲有兄妹四个,是家里的老幺,比大姨小18岁,比舅舅小13岁。大姨是
长女,出生于1933年,1952年经人介绍认识了在郑州某棉纺厂当工人的大姨夫,后
在某集体企业当了工人。大姨在大饥荒时期因为自己省下来往家送粮食,落下了浑
身病根,一辈子在打针、吃药中度过。大姨有一子三女,长子在某大企业当电焊工,
因技术精湛而收入颇丰。表嫂也是工人。他们有一女,在郑州市外国语学校读高二,
成绩优异。大表姐高中毕业后接姨夫的班进了某棉纺厂,现已下岗,在家专门照顾
女儿读书,大表姐夫是某橡胶厂电工。二表姐先在某棉纺厂,后调到市公安局下属
某企业,二表姐夫是某劳改农场管教干部,他们也有一女,还在读小学。三表姐待
业几年后先接班到大姨所在的集体企业当工人,后来因表现好被厂里选送脱产读电
视大学,毕业后回厂当干部,三表姐夫也是那个厂的技术员,后企业亏损,双双下
岗回家,三表姐夫靠给人打工维持生活,三表姐在家专职教育女儿。&/P&&lt&大姨之下还有一个弟弟,12岁时不幸夭折。舅舅出生于1938年,初中时成绩优
异,因为家里太穷辍学。后招工到河南信阳,1962年调到河南新乡某印染厂当车工。
1979年工伤导致左眼失明、右眼视力下降到0.1 ,退休回老家务农。舅舅有三子,
长子高中毕业后顶替舅舅到厂工作;次子在4 岁时因高烧导致痴呆;幼子初中毕业
后务农一年,今年被舅舅送到母亲开的小工厂里做学徒。&/P&&lt&我的父亲有兄妹五个,我父亲排行第四。我的大伯出生于1925年,长大后考上
了武汉大学,后参加了国民党军队。武汉解放前夕他所在部队起义,改编成为解放
军并留在了武汉。大伯文笔很好,解放后成了部队作家。1954年武汉军民取得了抗
洪斗争胜利,他写了一篇快板《江中游》,成为当时脍炙人口的作品,在当时名噪
一时,曾两次作为“部队青年作家代表”在国庆时登上过天安门的观礼台,其中一
次是1959年10周年国庆。大伯还曾作为随军记者参加西藏平叛,写了大量的通讯、
随笔,还拍了一些照片。在西藏期间,他亲眼目睹了平叛后从农奴主庄园挖出被活
埋的农奴的情景,那是父女俩,刚被活埋几天(西藏和平解放时,中央承诺不干涉
西藏内部制度,所以农奴主依然有权处死农奴),死时表情十分痛苦。他还亲眼目
睹喇嘛寺里人皮做的鼓、祭祀用的活人心脏。现在达赖喇嘛到处鼓吹西藏的人权问
题,真是荒唐可笑——他有什么资格鼓吹“人权”!?文化大革命期间大伯挨了整,
被开除军籍、党籍,押送农村改造,1980年平反,重新恢复了军籍和党籍。现已离
休。大伯的妻子是解放前确山县长的千金,两人一直感情不和。文革时她曾经“检
举揭发”过大伯,大伯平反后与之离异。大伯有一子二女,长子出生于1949年,1965
年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支边,在那里遇到堂嫂,一个回族阿訇的女儿,1978年返回
武汉,堂兄在长航工作,堂嫂做临时工,后到一个街道小厂当工人。堂兄现已下岗,
靠摆早点摊点糊口。堂兄堂嫂育有一女,现任幼师,丈夫是一名警察,在公安局搞
计算机工作。&/P&&lt&我大姑也是知识分子,大学时参加学生运动,后来参加了解放军并认识了大姑
父张××,此人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任《解放军报》第四版编辑,当时《解放军报》
和《人民日报》、《红旗》杂志一起被称为“两报一刊”,政治地位很高。大姑父
是个政治投机者,随王力、关锋、戚本禹一起大红大紫,一起被打入地狱。大姑死
于1969年。大姑有一子一女,她的大儿子在文革中戴着一枚硕大的毛主席像章,还
向父亲吹嘘:“这是肖力(李纳的化名)同志送的!”现在兄妹二人均在二汽工作。&/P&&lt&我二姑当时正在读高中,国民党溃败时随校南逃,路上被解放军围住缴械,解
放军动员学生参军,二姑就参了军,参加过淮海战役,后随部队南下至福州,安家
落户,后来担任福州某中学校长。我的二姑父姓林,是运输大资本家的儿子,后来
参加解放军,在淮海战役时任解放军汽车连长,解放后曾任福建省交通厅公路总监。
现均已离休。二姑有一子一女,长子在福州市公安局工作,女儿大学毕业后分配到
某研究所。&/P&&lt&我叔叔解放时正小,还在读小学,他的文史水平很高,后来填报志愿时因为全
国都在“大办农业”,于是脑子一热报考了北京农业大学,为此他一辈子后悔不迭。
毕业时响应红太阳号召,主动请缨到边疆,分配到内蒙古呼伦贝尔盟布特哈旗,后
任Z 市副市长、×盟农业局局长等职,在那里遇到我的婶婶,32岁才结婚。1989年
叔叔调回农业部某院校任图书馆长,现已退休。叔叔有三个儿子,长子任某单位电
工,次子开出租车,幼子大专毕业后任某公司会计。&/P&&lt&1951年我的父亲16岁,也参加了解放军,成了一名公安部队战士。当时的公安
部队是现在公安机关的前身,也穿解放军军服,但左臂上有一个盾形臂章。刚解放
时全国形势很不稳定、土匪猖獗,父亲所在的部队曾与土匪交战,由于土匪躲于暗
处、行踪不定,双方胶着很久没有结果。后来有一次父亲送信途中遭遇土匪,幸亏
土匪被围困久了,人困马乏,硬是没有追上。父亲回营后马上向上级报告了土匪行
踪,歼灭了这批匪徒,父亲因此立了功,还获得了一枚奖章。历史就是这样耐人寻
味,出身于国民党官员的少爷、小姐们,全都变成了无产阶级专政的机器与柱石。
当时祖母的大门上,并排挂着4 个“光荣军属”的牌子,在当地很是荣耀。&/P&&P&刚解放时,国民党残余势力、特务活动十分猖獗。爆炸、投毒、暗杀事件层出
不穷。不久,镇压反革命开始了,父亲每天的工作就是逮捕、枪决。当时无产阶级
专政机关真是厉害,一夜之间,全K 城逮捕了上千反革命分子,监狱里放不下,就
关押在已被关闭的妓院里,妓院早就被秘密地改造成了监狱,居然没有走漏一丝风
声。每天枪毙、砍头、枪毙、砍头……大约每天处死四五十个人,持续了两个多月。
实际上,被镇压的几乎都是真正的反革命,经过一段时期的镇压,社会治安明显好
转,因此说,镇反运动一开始是好的。但是后来,镇反扩大化,不但是敌特,就连
那些早就向政府坦白、自首、早就有了结论的,甚至都在政府部门中安置工作的,
都被重新找出来枪毙。父亲很可怜那些人,他们临刑前个个痛哭流涕,争辩、哀求,
都没有用……父亲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国民党女特务,长的很漂亮,当时正在哺乳期,
还是要枪毙,临刑前她的老妈子来接孩子,她对老妈子说:“孩子长大后,别忘了
告诉他我是怎么死的。”一个小小的K 市就枪决了上千人,全国死于“镇压反革命”
的人会有多少呢?当时因为死人太多,大量尸体来不及掩埋,就暴尸城外,臭味扑
鼻,野狗公然衔着人的肢体跑来跑去。父亲说这就是政治的残酷。&/P&&P&1953年3 月,斯大林死了。K 市召开斯大林追悼会。那天下着小雨,18岁的父
亲披着雨衣站在体育场里参加追悼会。远处传来了汽笛声,年轻的父亲流着眼泪,
真诚地为斯大林之死而悲痛。当时父亲想:斯大林逝世了,我们怎么办?我们的社
会主义还搞不搞?斯大林的死在当时许多真诚相信共产主义的人们心里,就像天塌
下来一样可怕。&/P&&P&年轻的父亲有文艺的天赋,无论键盘乐、弦乐都很精通。当时他的手风琴独奏
《东方红》曾经在电台播出。&/P&&P&1955年,部队开始实行军衔制,父亲评了少尉军衔,我们家有一张他当时的照
片,穿着崭新的苏式军服,胸前别着奖章和纪念章,显得英姿勃勃。不久,又开始
了肃反运动。一开始,是一些职位比较高、家庭出身复杂、个人经历复杂的军官被
隔离审查。父亲当时负责和别人轮流看管一个被怀疑的军官,上级要求不准犯人睡
觉、不准犯人喝水,直到招供。但年少的父亲不知天高地厚,又给他喝水、又让他
睡觉,直到自己被隔离审查。&/P&&P&被隔离审查的人都集中在一个大院里集中学习,还有专门的“管理员”进行监
管。当时父亲年轻,也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跟父亲住在同一间屋子里的一个
姓袁的助理医生(部队里简称“医助”),人很好,也很有文化,但就是出身不好,
还在上中学的时候参加过“三青团”(当时国民党的三青团并不需要写什么申请,
而是由负责审查的国民党官员指定,一般是看着谁顺眼谁就入团,发个表格一登记
就行了),接着又搜查出他保存的某些明信片上印有国民党徽(解放前很多国民党
邮政当局印制的明信片上都有这东西,今天看来保存这些友人的记录没什么大不了
的,可在当时就是弥天大罪)。于是他就被作为重大反革命嫌疑重点监管。1955年
冬的一天夜里,袁医助用手术刀片割断了自己大腿动脉。第二天早晨,管理员来叫
醒大家起床,叫到他时没有应声。管理员掀开被子一看,大叫一声“不好,出事了!”
父亲一骨碌爬起来,披上军袄一看,袁医助穿着整齐的军装,满被窝的血已经凝固
了。由于全身的血基本上流尽了,人早就冷了,只是脸色显得胩白胩白,给年轻的
父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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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晴空里的惊雷&/P&&lt&正在这时,苏共召开了二十大,赫鲁晓夫在会议上宣读了秘
密报告,开始彻底清算斯大林的肃反扩大化和个人崇拜。苏联《真理报》刊登了《
为什么个人崇拜与马克思主义格格不入》等一系列抨击个人崇拜、呼唤社会主义法
制的文章和社论,数以千万计的在斯大林时代遭受迫害的共产党员和苏联公民被恢
复名誉或从集中营释放。由于当时中国承认苏联是社会主义阵营的“老大哥”,因
此这种对斯大林主义的批判也影响到中国。《人民日报》对苏联《真理报》批判斯
大林主义的文章全文转载,对赫鲁晓夫与16个加盟共和国(当时苏联加盟共和国除
了我们常知的15个以外还有一个“芬兰- 卡累利阿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后并入
俄罗斯联邦”)领导人的谈话也照文刊登。于是肃反在无声无息中停止,被隔离的
人又被放出重回岗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列宁主义的苏
联共产党、是赫鲁晓夫救了父亲等一大批中国人一命。当时年轻的父亲还不明白,
还对赫鲁晓夫的做法不理解,但是随着阅历的丰富渐渐地明白了这个道理。于是苏
联共产党、赫鲁晓夫在父亲心目中有了一种不可替代的地位,到中苏决裂时,父亲
在道义上已经坚决站到了苏共一边。这种对苏联的感情也影响到我——这就是为什
么我会起一个苏联人的名字。&/P&&lt& 年是中国解放后最平静的一年,经济蒸蒸日上,政治气氛出奇地宽
松。一开始,红太阳宣布“大规模的急风暴雨式的阶级斗争已经结束”,又发表了
他的《论十大关系》,接着报纸上天天号召“大鸣大放”,要人们“知无不言,言
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有则改之,无则嘉勉”,帮助共产党整风,到处举
行对话、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中国仿佛要真的走向新生,走向光明的未来。人们
欣喜,拥护党,爱戴毛主席,畅所欲言,提建议、提意见,谁也不知道明媚的春光
后面,隐藏着暴风雨般的狂怒。&/P&&lt&我的父亲也参加了整风运动,他大胆地给上级提意见,指责他们不该进城后当
陈世美,把以前的糟糠之妻一脚蹬掉,再去找女文工团员、女学生、女职员。当时
这成了军队许多领导的时尚,还美名其曰“组织安排”。其实现在这也没什么奇怪
的,但当时年轻耿直的父亲就是看不惯。&/P&&lt&然而不久,《人民日报》两篇社论《打退资产阶级右派的进攻》和《事情正在
起变化》改变了这一切。原来,这是红太阳的高招,叫“引蛇出洞”。一时间那些
昨天还和颜悦色、虚心接受批评的领导变了脸色。那一年,父亲22岁,新婚4 个月,
就被打入另类,他的第一任妻子立刻与他“划清界限”,绝情而去。父亲太年轻,
也没有反对共产党,定“右派”不太合适,于是被定为“地、富、反、坏、右”五
类中的“坏分子”并被判刑6 年,被押送农场改造,一直到1963年。&/P&&lt&父亲服刑的农场以前是关押刑事犯的。57年反右以后,这里成了关押犯政治错
误的机关干部的地方。一开始还有警察看管,一年以后就没有了,还有一点人身自
由。来这里的都是“右派”、“坏分子”,大家观点相近且同命相怜,因此气氛反
而比较轻松。根据政策,“犯人”不穿劳改服、不没收个人财物,当地老百姓看到
这些穿皮鞋、戴眼镜手表、穿中山装(甚至还有西服)的“劳改犯”,觉得很稀罕,
于是称呼他们叫“洋劳改”。&/P&&lt&一开始,父亲还对自己的不公处境愤愤不平,可一看周围都是前县长、前地委
组织部长、前县委书记、前大学教授、归国华侨之类的人物——和父亲睡上下铺任
××的就是H 省Q 县县委书记——于是心想:自己这点事、这“身份”算个啥?于
是心情反而好了许多。由于文艺上的天赋父亲被吸收参加宣传队,经常深入到农村、
厂矿去演出,人们都还以礼相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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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四、人间地狱1&/P&&lt&1958年,“大跃进”开始了。由于农场犯人都是受到打击的,政
治气氛不浓,也就没有跟风跃进,于是他们以旁观者的身份经常走出农场亲历了
“大跃进”的许多场面。1958年冬天,他和前Q 县县委书记任××一起到“大修水
利”的工地上采风,看到在凛冽的寒风中,红旗飘飘,人们都光着膀子,连妇女都
光着膀子,据村干部说这是为了突出干劲。赤裸上身的妇女和男人一样挑土,村干
部站在堤顶,时不时举起右臂高呼:“赶英超美!”赤裸上身的妇女也放下挑子,
振臂高呼“赶英超美!”雪白的奶子随之晃动着。到晚上开始文艺演出,农民白天
劳累十五、六个小时,到晚上早就又饿又累、东倒西歪了,可还是必须得去看戏。
父亲看到民兵持枪站在道路两旁,农民在中间艰难地、跌跌撞撞地走。父亲说,就
和押送俘虏一样。&/P&&lt&后来父亲到河南省焦作市大炼钢铁工地演出,看到山坡上的壮观景象:一望无
际的土高炉,一望无际的、像万国旗(因为是用很多人家的被单缝成的)一样的帐
篷,一望无际的新坟。每座坟前都插着木牌,上面用墨汁写着死者的名字。父亲说
那些木牌很新,连树干自身的白色都没有褪去。上面无一例外地写着:×××,19
××—1958.&/P&&lt&大跃进时期部分农村实行一种残酷的制度——“居家并屯”,是“跑步进入共
产主义社会”的一大创举。什么叫“居家并屯”呢?就是实行所谓的“军事共产主
义”,拆散家庭,把人口按男劳力、女劳力、少年劳力、老年人、儿童五个特征分
开,分别住在不同的村庄里,分配以不同的劳动、不同的粮食定量,互相之间不许
见面。父亲到农村演出时,居家并屯已经实行了一段时间,所以看演出时,台下男
人一片、女人一片、老人一片、儿童一片,基干民兵持枪在各个片中间来回巡视,
以防止亲人见面后互相交谈。&/P&&lt&居家并屯实行后,农民发生了大迁徙,原来的自然村落变成了“男人村”“女
人村”和“老人村”,由于老人不进行“重”体力劳动(实际上以今天的标准衡量,
老年人从事的劳动也是很重的),因此食物定量也少,很多老年人在饥饿和劳累中
悲惨地死去。等到劳力们都上工后,村干部和民兵手持铁条,挨家挨户端开大门,
进屋扎地(大都是土地),有可能埋粮食的都要掘地三尺,发现有偷埋粮食的,不
但全部没收,而且要挨打、“没牛槽”(河南土话,意即不许吃饭)。农民下工以
后,看到满屋的狼籍,只有忍气吞声,自己把地平上。当时流行带肩章,村干部纷
纷在自己穿的中式对襟棉袄上也缝上了肩章。父亲曾经见过一个村干部手持大棒,
穿着戴肩章的黑棉袄,呵斥动作慢的农民,真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村干部们十
分狂妄,有一次甚至跑到农场来对农场领导说这些“右派”太消极怠工,如果交给
他们“管教”,保证他们会让“右派”们俯首帖耳、拼命干活,可是被农场干部拒
绝了。&/P&&lt&和父亲住上下铺的前Q 县县委任书记是个有良心的共产党人,他目睹了这一切
后痛苦地对父亲说,“我干了半辈子革命,跟小日本斗、跟蒋光头斗、跟地主老财
斗,为的就是让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当年我们打游击枪里来雨里去,老百姓为支
援和掩护我们做了很大牺牲……谁反对共产主义,我会马上砸烂他的脑壳,可是难
道……共产主义竟然要用这种方法来实现么?”吓得父亲赶紧阻止他继续说下去。&/P&&lt&1958年我母亲居住的地方也开始了“大跃进”,开始大炼钢铁赶超美英。各个
村都竖起了土高炉。没有矿石,就把农民家里的铁锅、铁勺、甚至农具拿去炼,谁
敢反对就是反对总路线;没有燃料,就砍树,所以后来闹饥荒时,连草根树皮都没
的吃。那时开展劳动竞赛,搞“拔白旗”,就是批斗干活慢的人。休息时间评议谁
干的慢,找出来后拳打脚踢,往往把人打得遍体鳞伤。土高炉没有安全设施,事故
频繁,很多人就这么死了,死在铁水里面。外公也被拉去大炼钢铁,后来向我讲起
的时候,叹息着说,他好多弟兄,都死在那个时候。&/P&&lt&后来又搞公共食堂,每家每户不许生火做饭,村干部一看到炊烟,立刻带人去
搜查,掘地三尺也要把农民的余粮刨出来。后来三年自然灾害时,那么多农民死于
饥饿,与此有关。&/P&&lt&那个时候又开始“放卫星”,鼓吹一亩地可产粮几千斤,后来吹到几万斤、几
十万斤,“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谁敢怀疑,
就批斗谁。村干部天天说:“毛主席说了,现在的问题不是粮食不够吃,而是怎么
吃,这么多的粮食一定要想办法吃完。”于是,公共食堂天天吃白面,玉米、高粱
都拿去喂猪,浪费很严重。上级来参观,就把粮仓里面堆上土,把外面放粮食。&/P&&lt&后来母亲所住的村庄也搞“居家并屯”,全村人排成一队,村干部站在前面筛
选,那些该进男劳力营、那些该进女劳力营,都由他们决定。7 岁的母亲本来该进
儿童营,因为个子高和出身不好被送进少年劳力营,和十几岁的孩子干同样的活,
由于劳累,母亲得了关节炎,终生疼痛,直到现在。村干部强行拆散家庭时,农民
全家人紧紧抱在一起,哭声震天,被民兵和村干部用大棒强行拆开。前不久母亲看
了反映犹太人集中营生活的电影《逃离索比堡》后,感慨说那时的情景和电影里描
述的法西斯集中营一模一样。&/P&&P&1958年冬天,外公又被抽去挖水利。不知为什么,要在好端端的平原上平行挖
两条人工河。豫北是黄河故道,挖地不久就是沙土,一有风,就漫天风沙,威胁庄
稼。外公挖河时,村干部拿着大棒站在旁边监视,稍有懈怠就脚踢棒打。外公每天
泡在在齐要深的冰水中,回家时全身都结了冰。很多人因为冻饿和劳累,死在工地
上、死在冰冷的泥水里。我小的时候在农村住过两年,经常去河边玩,从来没有见
到过河里有过水。一条河低于地面,河床里尽是沙土;另一条河高于地面,河床里
长满了青草,经常有小孩子在里面放羊、放牛。河边无碑的坟墓特别多。据老年人
讲都是挖河时死的棒劳力,每一座都是集体坟。&/P&&P&年豫北是连续两个大丰收年,风调雨顺,庄稼长势出奇的好。但是
棒劳力都去炼铁挖河了,收庄稼的任务就落到我母亲这个七岁的孩子和外婆这个小
脚老太太这样的老弱病残头上。可她们有什么力量?还要赶“进度”、追求所谓的
“提前××天完成指标”,于是大量的庄稼烂在地里做了肥料。也不能偷偷地把作
物带回家里,因为那可是盗窃集体财物,揪出来可不得了。每天下工时村干部都守
在村口,一个挨一个地搜身检查,甚至连妇女的私处也不放过。查到谁偷带了食物,
当即就是一顿打。由于饥饿感的驱使,年幼的母亲总是在地里偷吃生的农作物,生
茄子、生南瓜、生麦穗、生玉米——什么都吃过。浮夸风带来高指标、高征收,队
里本来就不多的的余粮甚至种子都交出去了。就这样,迎来了1960年。&/P&&P&1960年春天发生了春荒,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一场惨绝人寰的饥荒袭击了全中
国,河南人称作“粮食关”。我母亲住的那个村,几乎天天有人饿死。公共食堂办
不下去,解散了。可是农民家里都已经没有余粮和铁锅。每个棒劳力每天的粮食定
量是4 两,老人和孩子则是2 两,还常常被村干部贪污,又没有副食。整个村庄里
静悄悄的,没有人在街上走,那些去年还在描绘“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共产主
义美好蓝图的贫下中农们,一个个坐在家里,等待死亡的来临。开始还经常埋死人,
到后来连死人都没劲埋了。后来统计,当时全村饿死189 人,占全村人口四分之一,
其中全家饿绝的有六户。外公讲,去收尸时,全家人有死在床上的,死在椅子上的,
死在地上的。由于尸体腐烂,没法抬起来,只能用箩筐装,用簸箕搓。&/P&&P&饥饿使很多人丧失了起码的良心和感情。我家的一位远房亲戚张××(按辈分
我该叫他“姥爷”)当时40来岁,由于饭量很大,每天的粮食定量根本就吃不饱。
他的儿子给生产队养猪,经常偷些猪饲料回家,由于猪饲料也少,就只留着自己吃。
有一次,这位亲戚发现了猪饲料,由于他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偷吃了几口,结果
被儿子发现,将他暴打一顿。张××不久就饿死了。从那以后,豫北多了一条不孝
敬老人的恶习。&/P&&P&由于我舅舅和大姨早早参加了工作,有粮食定量,经常自己省下粮票买点食品
往家送,所以尽管我们家饱尝饥饿,但是没饿死一个人。只是有一次,母亲因为饥
饿已经失去了知觉,粮食领回来却没办法吃,外婆赶紧掰开母亲的嘴,硬往里灌稀
汤,才把母亲从死亡边缘上救活。大姨自己的定量也很少,为了往家送粮食,自己
节衣缩食,落下一身的病根折磨了她一辈子。我家尚如此,大多数老实八交的农民
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P&&P&饥饿导致农民的逃亡。年盛传新疆在招工,可以吃饱,于是很多农
民背井离乡向新疆逃亡。由于当时不许农民自由流动,所有出逃的农民被叫做“流
窜犯”,民兵、民警处处设防,捕捉着逃亡的农民。可是奇怪的是,内地围追堵截,
新疆乌鲁木齐火车站外却挤满了招工的单位,农民只要一下火车,就有人热情地问
想不想参加工作。等报了名,招工的人立刻端上馒头、稀饭先让这个幸运儿饱餐一
顿,之后就成了全民所有制工人——真的有人在新疆参加了工作,还回家捎来了宝
贵的粮食、粮票——半真半假的传言给了人们以希望,大量的农民开始逃亡,少数
成功了,大部分被堵截回来了,也有很多因为饥饿和寒冷倒毙在途中、倒毙在货车
车厢里。当时母亲11岁,外婆也开始为她准备行装让她逃亡,后来因为1962年麦收
后饥荒缓解没有走成。&/P&&P&实际上,豫北的饥荒并不是全国最严重的。河南信阳地区饿死了100 万人,其
中一个小小的息县就死了10万人,有639 个自然村全村饿绝,。这引发了后来的信
阳事件,引发了中央对整个信阳地委的大清洗。就这样,中国以死亡3000万人代价,
给红太阳一手发动的“大跃进”划上了血红色的句号(作者注:3000万是个大的、
粗略估计数,据原国家统计局局长李成瑞同志在《大跃进引起的人口变动》一文中
的分析, 年饿死人数在万之间;另据重庆大学出版社《中华
人民共和国史纲》记载,这一数字为1900万;据美国著名人口学家科尔根据我国官
方公布的数据,在《从1952年到1982年中国人口的急剧变化》一文分析结果为2680
万)。&/P&&P&我的大姑父在信阳事件后随同红太阳到河南郑州开会,会议在河南省军区礼堂
召开,出席者是河南省地区以上党政军官员。一开始是热烈鼓掌,毛的第一句话就
是:“信阳人民不愧是革命老区人民!”接下来又是热烈鼓掌。晚上跳舞,吃的喝
的应有尽有。据大姑父回忆说,信阳事件发生后,为了隐瞒灾情,信阳实行了特别
措施,民兵占领了火车站,只许下、不许上,所有邮件都要拆开检查,查到有人写
信上告或上访,都抓起来。当时人们都在死亡线上徘徊,关两天没人能熬过去,于
是就那么死了。直到后来,有一个转业兵回到家乡,发现自己全家没活人。由于他
当过兵,见过些世面,他没有写信或去坐火车,而是一路上昼伏夜出,靠转业时带
的干粮维持生命,直接告到中南海,这才使中央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P&&P&1961年后,刘少奇组织中央日常工作,可以种自留地,可以开小片荒,并实行
“三自一包”。从1962年开始,农村开始缓慢地恢复和喘息。外公用他种地的专长,
开了一小片荒地,种了些作物,才使家庭恢复了些生机,到1963年,终于能吃饱了。
然而吃饱也导致了厄运:1962年麦收后很多饱受饥饿折磨的农民因为长期的饥饿导
致肠胃功能退化,饱食后胀腹而死。外婆知道一些科学常识,采取了循序渐进的方
法让全家人恢复肠胃功能,才使家里无人遭此厄运。由于能吃饱了,大自然开始了
人口补偿,于是满街的大肚子,中国又一个人口生育高峰来到了。亲爱的读者,你
可以调查一下,是不是你身边出生于年的人特别多,而出生于1960——
1962年的人特别少?&/P&&P&我的母亲也上了学,学习成绩特别好。1963——1966年是她童年记忆中唯一晴
朗的日子。当时还有一件事,几乎改变了母亲一生的命运:那是1965年夏天,中国
民航到母亲所在的那个村招收航空服务员,也就是今天所称的“空姐”,当时母亲
14岁,身高长到了1 米65,也继承了外公与外婆的美貌,被招工的同志一眼看中,
几乎就走了。可一政审成分是地主,于是泡了汤。后来又招收过铁路乘务员和赤脚
医生,都是先被选中,又因为出身问题被撸下来。&/P&&P&1963年父亲刑满释放后,正好碰到铁道部第N 工程局在河南招工,于是跟单位
去了大兴安岭,在茂密的大森林里呆了4 年,一直到1967年回家探亲时别人介绍对
象,遇到我的母亲。&/P&&P&在大兴安岭期间,父亲遇到一件令他终生难忘的事。当时刚刚经历过
年的大饥荒,许多关内的饥民流落到大兴安岭林区谋生,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民工,
他们被林场招做临时工。1964年左右,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袭击了大兴安岭地
区,由于得到了气象部门的预报,林场职工得以顺利撤出危险地区。而民工就没有
那么幸运了,他们被人忘记,直到洪水到来,把他们围困到一个高地上,断了粮食。
一个多月后,人们重返林场时,1000多民工和家属全都饿死在那个高地上,惨不忍
睹。父亲向我讲述这件事的时候,充满了悲愤,难道民工不是人吗,他们不都是
“贫下中农”吗?为什么不把他们也撤走,为什么不空投一些粮食?那些饥民,辗
转到关外为求口饭吃,可是,这里却成了他们的葬身之地。&/P&&P&1965年冬天的一个早晨,在大兴安岭,父亲和另外四个工人在工班长的带领下
坐着轨道车到工地干活。轨道车是铁路工人常用的一种交通工具,不大,下面是铁
轮子,上面是平板,在铁路上可以手推或者摇动着向前走。刹车装置比较土,是一
个木棍绑在车身上,刹车时拌动木棍,使木棍摩擦车轮停下来。当时走到一个很长
的下坡,由于惯性作用轨道车一下子走得很快,工班长急忙拌刹车棍,可是没想到
绑刹车棍的绳子已经沤糟了,一下子断了!轨道车就象脱缰的野马走得越来越快。
工班长见状急忙拿着木棍跳下车,把木棍朝车轮底插去,想让车掉道。可是车子跑
得太快,木棍插了个空,工班长拾起木棍在后面追赶,可是追不上了……&/P&&P&前面就是一个火车站,已经看到了车站内行驶的机车冒出的白色蒸汽。其他几
个工人见状纷纷跳车逃命,转眼间车上只剩下父亲一个人了。父亲没跳,他想:
“这么快的速度如果撞上了车站内正在行使的火车将会是一场大事故!一定要想办
法让车停下来!”父亲脱下了自己的羊皮厚袄并把袖子扎紧,使它成为一个包裹形
状,趴在轨道车上等待机会。轨道车此时已经象飞一样奔驰了,已经驶入火车站区。
这时,前面出现了一条岔道,(岔道口铁轨间有间隙)父亲一看机会来了,在轨道
车走到岔道的一刹那把羊皮袄塞到了车轮下。只听“咣当”一声,轨道车掉道了!
父亲也被巨大的惯性从车上甩了下来。好在东北冬天积雪很厚,父亲被甩到积雪上
居然没受什么伤。一掉道,车就没劲了,又滑行了一段时间停了下来。父亲用自己
的勇敢避免了一场大事故。&/P&&P&后来,单位也来了人了解这件事,可是后来就再没人提起了——因为父亲的
“出身”和“政治问题”。在随后的表彰大会上,表彰了那个工班长,说这是“工
人阶级当家作主的主人翁态度”,还授予他个什么英雄称号。但对父亲的事只字不
提。父亲没有争什么,因为他明白无论自己做出何种壮举,在那个年代都是“不可
信任的人”。表彰会结束后,那个戴着大红花的工班长私下找到父亲,很惭愧地对
父亲说:这个红花应当你来戴,要不是你,别说戴红花,我连这个工班长也干不成
了。父亲说:这没什么。&/P&&P&在大兴安岭,父亲还认识了一个印尼归国华侨,姓特别怪,姓ti,写作走之旁
加一个瓜熟蒂落的“蒂”字,是个土木建筑专业大学生,印尼华人富商的儿子,人
们都叫他ti疯子。解放后他怀着一颗报效祖国之心回到祖国,却不承想被打成右派,
押到大兴安岭改造,后来也参加了铁路,成了父亲的同事。由于受到刺激太大,他
有些疯癫,所以人们都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的绰号。他一辈子没结婚,
这样的人谁敢接近他。改革开放后,他回印尼探亲,从此“黄鹤一去不复返”,这
时人们才知道他并不是真疯。&/P&&P&五、被玷污的岁月1966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了。铁N 局也成立了
造反组织,只不过规模比内地小一些,武斗也有但是很少。两派造反组织都拼命拉
人入伙。父亲由于出身不好、又有历史问题,自己一向十分谨慎。对造反派的拉拢
总是尽量搪塞、两面讨好。一次武斗,一派造反派让他也去,父亲表面上答应了,
等到卡车来了临走时,父亲谎称拉肚子躲到厕所,到底也没参加。时间长了,造反
派也就不把他放在眼里,除了贴几张大字报骂他消极,也没斗他。就这样,父亲成
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的“逍遥派”。&/P&&P&在文革初期,由于大家都在闹革命,生产停顿下来,父亲利用这个机会和铁路
工人坐火车不花钱的条件,频频回家探亲,所以见了很多,听了很多,也想了很多。
父亲后来说,当时那些“造反派”一个个不可一世、你方唱罢我方登场,走马灯似
的换来换去,可当时他就想,他们不过是些可怜的木偶丑角,被那个魔术大师操纵
着,一旦角色完成、魔术大师的目的达到,这些木偶就被他永远抛进了垃圾堆——
红卫兵、造反派、“王关戚”、陈伯达,无一不是如此。&/P&&P&那时的火车上拥挤不堪,挤满了串联的人群。乘务员时不时地都出现在车厢门
口,“乘客同志们!现在大家掏出红宝书,我们一起背诵毛主席的最高指示!‘我
们来自五湖四海……’预备——齐!”于是人们起立,一起背诵“我们来自五湖四
海……”其中不乏表情虔诚、声嘶力竭者,也不乏父亲这样滥竽充数、言不由衷的
人。背诵完以后,乘务员又手握“红宝书”,“让我们一起祝愿我们革命人民心中
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毛主席他老人家万寿无疆!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于是人们有
节奏地高喊:“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永远健康!永远健康!!
永远健康!!!”&/P&&P&有一次,他从郑州到北京去找大姑,火车走到石家庄,上来一些红卫兵,挨个
问出身。当时人们都很老实,挨着父亲的两个人是石家庄木材公司的干部,都报了
“地主”,被红卫兵抓走了,那两人还申辩到:“凭什么抓我们?我们是共产党员
啊”。红卫兵骂道:“共产党员算个屁?都????是地主阶级狗崽子!再不老老
实实老子就不客气了!”那两个共产党员面色苍白地随他们走了。接着又问到父亲,
父亲灵机一动说是“工人”。红卫兵又问“在当工人以前家里是什么成分?”父亲
说三代都是铁路工人。红卫兵听了很客气,连声说“坐!坐!”继续查别人去了,
父亲心中暗骂:“老子凭什么跟你们说实话?一群头脑简单的小丑”。列车到丰台,
父亲看到刚才在自己身边坐的报地主出身的两个共产党员和其他一些人一起,被麻
绳牵着,头上戴着“地主阶级狗崽子”的高帽,被红卫兵押送下车,个个鼻青脸肿、
垂头丧气。&/P&&P&到北京后,在饭馆吃麻酱面,发现碗筷被人用过后都没洗,于是不得不自己动
手洗干净。等面条做好了坐在凳子上吃饭时,猛一抬头,看到墙上贴着一张饭店造
反派的造反宣言,是这样写的:“地主资产阶级狗崽子们!你们????过惯了衣
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腐朽生活,妄图把你们寄生虫似的寄生生活延续下去,可是你
们的阴谋破产了!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绣花,不是
做文章,而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行动……本饭店的无产阶级造反派郑
重宣布:从现在起,本饭店不抹桌子,不洗碗筷,想吃饭就自己????动手!…
…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祝我们革命人民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
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毛主席他老人家万寿无疆!祝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林副统帅永
远健康!”&/P&&P&父亲到《解放军报》报社找大姑父,在报社门口看到两个红卫兵骑着三轮车,
押送一个满头大汗的小脚老太太,估计是押回农村。三轮车上放着行李,一个红卫
兵手里牵着根麻绳,绑着老太太的双手。每当老太太跟不上三轮车时,牵绳的红卫
兵就猛拉几下绳子,于是老太太就是一个趔趄。后来从北京到大兴安岭,也遇到几
个红卫兵押送一个老太太,老太太大约80岁,满头银发被剪了个“阴阳头”,脸上
还有黑色的墨汁,路上不断地发出呻吟。路过大虎山车站时,一个女红卫兵发现老
太太死了,急得大哭起来。于是红卫兵们把她的尸体往车下搬,这时父亲发现老太
太双手还被反剪着绑着。经历这两件事以后,父亲对红卫兵十分反感,直到现在当
他看到有些文学作品描写“老三届”上山下乡时所受的苦时还说,这叫罪有应得,
红卫兵干过的坏事真是罄竹难书,红太阳让他们上山下乡也是活该,这就叫“兔死
狗烹”啊!因为红卫兵的主流就是“老三届”。(在今天看来这种想法有些过于偏
激,因为根据一些人的回忆,“老三届”毕竟也没有全部参加打砸抢,很多人也是
受害者。)&/P&&P&后来大姑接祖母到北京小住,父亲就去联系出租车。当时的出租车可不象现在
在街上溜达,招手就停,而是必须到个什么“管理机构”去登记、预约后才可以使
用。父亲去登记时一个一脸横肉的胖女人值班,双腿叉开站着以表示自己阶级立场
站得稳。当父亲说想用出租车时,那胖女人斜睨了父亲一眼,操着一口京片子:
“你什么成分?”父亲连声说“工人,三代铁路工人。”这才登记上——看看,如
果说是地主成分,那就对不起啦,自个儿走吧您哪!&/P&&P&1966年秋天,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风暴降临到我母亲居住的小
村庄。农村也成立了造反组织,天天拉外公、外婆批斗。造反派先开始要母亲与外
公外婆划清界限、“揭发”外公外婆,但是母亲年纪虽小却有骨气,无论造反派如
何恫吓与打骂也不肯屈服。于是作为地主阶级狗崽子的15岁的母亲也要去陪斗。脖
子上挂着十斤重的大木牌造反派还觉得不够刺激,于是又加挂两块砖头;一米五的
大高帽戴在头上在各个村巡回游街示众,有时要连续不断地游上三五天,连续不断
地被驱赶走上几百里路。造反派还做了个蒋介石的模拟像,让原来的地主、富农及
不肯与他们划清界限的子女跪在地上喊爹,不喊就打;喊了,就往死里打。前面我
提到过的郑八,让外婆这个小脚女人站在一个破凳子上,一脚踢翻;再连打带拽放
到凳子上,再一脚踢翻……直到外婆浑身是血。每次被批斗之前全家人都要做一次
诀别,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面对红太阳丧心病狂的法西斯走狗,面对那些泯
灭人性、丧尽天良的禽兽和畜生,我的外公、外婆和我的母亲表现出了非凡的毅力
和超常的勇敢,也表现出了血浓于水的亲情。&/P&&P&那次批斗结束后,外婆对母亲说:“孩子,这老家没法活了,我和你叔(豫北
方言管爹叫”叔“,妈叫”婶“)也活够了,不怕死,可你还小,赶快找个好人家
逃命吧!再待在家里不知道啥时候就死了!”就这样,在郑州的大姨辗转找了媒人,
遇到了我的父亲。那是1967年,母亲16岁,父亲32岁。&/P&&P&就这样,父亲和母亲结了婚。父亲没钱,找人借了5 块钱给母亲买了件新衣服,
父亲装行李的炸药箱(花八毛钱买的)是他们唯一的家当。&/P&&P&刚结婚时,父亲在北京附近修铁路。一天,他们到颐和园游玩。到了颐和园石
舫,被人拦住不让进。父亲问,上面明明有(外国)人,怎么不让进。工作人员说,
只有外宾才能进,否则这么多人,石舫早就垮了。父亲回忆起来很气愤,说这不是
“华人和狗不得入内”&/P&&P&的翻版么?都说毛是个“民族主义者”,可是象吗?现在,石舫也对游人开放
了,也没见被踩垮。&/P&&P&后来,父亲修铁路修到了陕西潼关。那一年,他在潼关目睹了一起处决。被处
决者是原潼关县公安局长,他在“砸烂公检法”中受到迫害受不了,于是逃跑到朝
鲜(他以前参加过抗美援朝),可朝鲜又把他送回来了,犯了叛国罪,因此被判死
刑。因为怕他喊口号,他被用铁丝穿过面颊和舌头,类似处决方式在当时十分流行,
张志新死前被割了吼管。另一个被处决者是个二十岁的女青年,罪名是现行反革命,
在被处决前,几个医生当场摘除了她的肾,估计是哪位革委会头头要用吧。后来不
久,父亲工地所在的村庄有一个九岁的小孩因为在写有“毛主席万岁”标语的墙上
用粉笔写了“打倒”两个字被当成现行反革命抓走,不知所终。&/P&&P&当时,父亲有一位工友(女),上厕所时,用《林副主席语录》擦屁股,被人
检举揭发了(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发现的?),于是,那个工友被抓起来审查,还
专门成立了“专案组”。&/P&&P&查出身,是八代贫农,根红苗正;查历史,苦大仇身,十分积极。这难为了专
案组,好在这时传来了林彪折戟沉沙的消息,这才把她放了。可她受了刺激和惊吓,
从此变得疯疯癫癫。&/P&&P&当时武斗十分盛行,父亲有一次回郑州探亲时,一出火车站就被几个戴柳条盔
的人拦住问:“你支不支持”二七公社“”?当时这是十分危险的,因为你不知道
对方是二七公社的人还是对立面的,贸然回答将往往会遭到一顿暴打,甚至是杀身
之祸。幸亏父亲经历过“反右”,政治经验比较丰富,又在大兴安岭待了几年,于
是用东北话反问:“啥是二七公社?”&/P&&P&对方一听是外地人,也没了兴趣,于是让父亲背了几段《毛主席语录》后放行。&/P&&P&后来不久,传来了“二七公社”总部被攻陷的消息。据说“二七公社”的人坚
守在大楼内,外面的人攻不上去,就用吊车吊了一个火车轮子,硬是把大楼撞塌。
攻进去后,把没死的找出来,一个个用梭镖扎死,那些人死前还高呼“毛主席万岁!”。
后来,死于武斗的人分别被自己一方埋葬,并立上“革命烈士XXX ”的墓碑,可在
七十年代初就被炸掉了。那个用吊车撞开大楼的吊车司机,也被找出来枪毙了。&/P&&P&1969年冬天,姐姐出世了,母亲因为是农村户口,所以姐姐也是农村户口。母
亲没工作,一家人全靠父亲一个月37块7 毛5 的工资吃饭。18岁的母亲,背着姐姐,
到工地附近的农田里挖别人不要的、半腐烂的马铃薯,捡别人收割时洒下的麦子、
玉米,才得以勉强维持生活。因此也被生产队抓住游街示众,也遇到过好心人,偷
偷塞给她一把麦子……18岁的母亲,因为不堪生活的重负几次想自杀,但一想到孩
子,她就挺了过来。&/P&&P&1971年,我们全家随铁三局搬到了S 省T 县。1972年,我出生了。一个月收入
37块的家庭,要养活4 张嘴,其困难是可想而知的。为了让我也有粮食定量,父亲
的一位工友认我做了干儿子,报户口时就报是他的儿子,因为他姓王,所以我也姓
王,直到我四岁时才改过来。&/P&&P&为了挣点钱贴补家用,母亲出去做临时工,给一个化工厂当搬运苦力。她是苦
力群体中唯一的女性。50斤重的麻袋,搬到几十米高的原料山上,一次一分钱。当
时母亲身高1 米65,体重75斤。山西冬天特别冷,可21岁的母亲只能穿一件单衫干
活。上山时大汗淋漓,下山时冷风一吹,不住的咳嗽,因此,她落下了咳嗽的病根,
直到今天。后来母亲回忆说,当时她背着是她体重2/3 的麻袋向山上爬时,她听到
远处广播里传来《东方红》时,她心想,他老人家为什么还不死?从一出生就是毛
泽东、毛主席,还要折磨她到何时?难道等她死了,他老人家也不死?他老人家真
的要活一万年?那时,母亲雇了个保姆照顾年幼的我,一天工钱3 毛,姐姐年纪稍
大一些,就被锁在家里,每天母亲上班时,姐姐隔都着玻璃窗哭喊:“妈妈别走,
让我再看看你!”仿佛每天都将是生离死别,可是不得不这样,因为,如果把姐姐
也给人看,就要另付工钱,干活挣的钱就剩不下了。母亲后来说,每当背够30袋的
时候,她心里就很高兴,因为再剩下的就是净赚了。母亲每天都用这些钱给我和姐
姐买一个苹果和一个鸡蛋,后来,又花5 毛钱买了一只濒死的母鸡,悉心调理,居
然救活了它。那母鸡仿佛报恩似的,病好后每天下一个鸡蛋,下六七个才歇一天。
那支母鸡成了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后来它老了,不下蛋了,我们家仍然养着它,一
直到1977年。&/P&&P&1974年,经好心人介绍,母亲到T 县线材厂当了临时工。工作是用猪血糊装硫
酸的篓子,一天9 毛钱。当时,没有人愿意干这样的脏活、苦活。可母亲如获珍宝,
她拼命干,经常是浑身沾满肮脏、恶臭的猪血。这样,我们家的家境稍微有了些好
转。&/P&&P&母亲的吃苦和能干,赢得了领导和工友的尊重。于是,1975年的一天,母亲得
到通知:到单位食堂去当炊事员。母亲高兴得一夜没合眼,真是苍天有眼啊!终于,
可以吃饱饭了!&/P&&P&母亲十分好学,托人找来一本《烹调知识》认真学习,很快学会了烧一手好菜,
那个单位的职工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味道的菜,直到1992年,还有一位当年的工友
向我称赞母亲做菜的味道。&/P&&P&1976年来到了。母亲的能干和吃苦,以及我们这个家庭的不幸遭遇,在那个不
大的县城已经闻名。母亲所在工厂的党委认真研究了一下,决定给母亲转正。这时
遇到了一个难题,母亲户口远在千里之外的河南。当时厂长找了自己的弟弟,T 县
公安局的一位股长。父亲母亲接他到家里吃了一顿饭,吃完饭以后当晚,他就和公
安局另一位同志开着吉普车奔赴河南,三天后就把母亲户口启来了。这在T 县历史
上是破天荒头一回。启户口的情景,我还依稀记得。&/P&&P&1976年夏天,唐山大地震,T 县也受到波及。医院里转来了一些伤员。那一个
夏天,谁也不敢回屋去睡,露宿街头,成了当时北方的一大景观。&/P&&P&父亲由于文艺上的天分,被吸收参加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天天唱样板戏,
到处汇演。当时父亲单位,几乎都不生产了。马达生了锈,设备长了草,当时又在
“狠批唯生产力论”,谁会去生产。人们听着《钢琴伴唱红灯记》,“个个激动得
热泪盈眶、奔走相告”。(见当时《人民日报》)据父亲回忆,当时去汇演的那些
单位,大都是如此。&/P&&P&当时我到小朋友们家去玩,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大堆的齿轮、仪表等东西,和我
们家一样。现在才明白,那是“工人阶级”当家作主,把“属于自己”的国家财产
往回偷,想卖破烂挣点钱。其中有一家放了几百个“电磁继电器”,只是为了把它
拆开拿出铜丝去卖。一个“电磁继电器”真正价格是多少?一团铜丝值多少?国有
企业为什么搞不好?相信从这里你会找到答案。&/P&&P&1976年9 月,全中国大街小巷,都响起了哀乐。毛泽东死了!街上到处是白花,
到处是戴黑纱的人。母亲、父亲也戴了,因为没人敢不戴。母亲带我参加了县工会
组织的毛主席追悼会。那次,我第一次见到了电视。我觉得很好奇,很兴奋,哈哈
地笑,母亲狠狠掐了我一把,于是我大哭起来。追悼会场的人都低着头,有几个老
年妇女“呃呃”地哭,大多数人只是低着头,包括我的母亲。后来据父亲回忆,当
时他们单位领导宣布:“毛主席他老人家……”&/P&&P&时,马上有一个女声“呜”地哭了起来,但是大多数人都低着头不做声,胆大
的人还偷偷地四处瞅瞅,于是那哭声也没了。&/P&&P&这就是1976年!人们沉默着、等待着,企盼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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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1976年10月的一天,我和姐姐象往常一样被锁在家里,听到外面远远传来鞭炮
声、锣鼓声。那天,父亲、母亲都回来的很晚,而且母亲是被人搀扶回来的,后来
母亲说,是参加游行时掉到沟里崴了脚。“四人帮”被打倒了!母亲说,“四人帮”
里有个江青,是毛主席的老婆。后来,每当我们家吃鸡,父亲都把鸡头砸碎,掏出
一个象跪着的小人似的鸡脑,说“这就是江青!”当时我们那里,家家户户都是如
此。&/P&&lt&后来,“英明领袖华主席”的画像挂到了我家墙上。华主席是山西交城人,离
T 县不远。&/P&&lt&1977年,母亲又怀孕了。考虑到经济条件,父母决定不要这孩子。流产后,发
现是三胞胎。母亲做了绝育手术,那赤脚医生实在可恶,一个小小的结扎做了8 个
小时,母亲几次从麻醉中醒来,又被重新麻醉过去,连肠子都被钩出来了,要是现
在,不告他才怪。&/P&&lt&1978年,母亲把我和姐姐送到了河南农村她的老家。那是农村“包产到户”实
行前夕,“人民公社”还未解散,还在实行大锅饭,但是已经没有政治气氛了。当
年的造反派也常到我家来串门,笑眯眯的给我讲故事,仿佛他们从来没有批斗过我
们家,仿佛从来没有把外公、外婆、母亲逼上绝路一样。人间的事,就是这么奇怪。
那时,外公带我到地里种瓜,我就和小孩子们一起跳到机井前的水坑里洗澡。累了,
渴了,外公就给我们摘一个西瓜。外公种地的把势是一流的,种出的西瓜个个像水
桶那么大,特别甜。有一天,我们还隔着那两条并排的人工河,与临村的小孩对骂,
结果引起了两个村之间的械斗,好在没死人。当年的造反派为了救我们几个小孩,
与对方扭打在一起。外婆把我找回家后,狠狠地打了我一顿。我还目睹了生产队评
工分的情景,晚上大家坐在一起,一边唠嗑,一边评,有时候争吵,有时嘻嘻哈哈,
民主的很。我和大人们一起上工,大家到田头,嘻嘻哈哈打闹,干五分钟休息半小
时。&/P&&lt&一下工就跑到自留地里忙到天黑。外公70岁了,总是被评12、14个工分(满分
是10个)。&/P&&lt&我们几个小孩,到麦收时都接受大人的唆使,哄抢生产队的小麦,负责看粮仓
的是“疯老爷”,以前造反派头头,后来疯了。我们都很怕他,一见到他就拼命跑,
他也并不真的追赶。&/P&&lt&1978年我上了小学,在农村读到小学二年级,成绩是永远的第一名。&/P&&lt&我还在平原上看到了一座座人工土山,大人们告诉我那叫人造梯田,是农业学
大寨时搞的。&/P&&lt& 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童年时期,我永远忘不了和
孩子们玩耍时的奔跑与笑声,忘不了那蓝天白云,忘不了和伙伴们一起到树上逮知
了烧着吃,忘不了自己做扑克牌打“交公粮”,也忘不了向慈祥的外婆发誓“2000
年开小卧车接您”的情景。&/P&&lt&1980年,母亲接我回家,一到家,我发现一样东西,一台12英寸、日立牌的黑
白电视机。从此我多了一样欢乐,吃完饭后,坐在小电视旁,欣赏并不多的电视节
目。&/P&&P&后来才知道,父亲在 年劳务输出到伊拉克做苦工,挣了点钱。怪不
得把我和姐姐送到农村!父亲后来回忆说,到伊拉克是去修建伊北部城市摩苏尔的
大坝。在同一个工地上干活的有中国人,还有印度和巴基斯坦工人。劳动报酬一天
六个伊拉克第纳尔,当时约合36元人民币;可是发到工人手中只有一个第纳尔(六
元人民币),在中国工人眼中已经是了不起的高工资了(当时父亲月薪45块5 角)。
印、巴工人每天上缴一个第纳尔,自己净挣五个。红太阳说“资本主义残酷剥削劳
动人民剩余价值”,可是,中国工人“挣六得一”与印巴工人“挣六得五”的现实,
使得所有工人的这一信念都崩溃了。伊拉克十分炎热、干旱,气温经常达到50摄氏
度,人们挥汗如雨。印巴工人下工后都躲在空调房里不出来,中国工人房里却没空
调。每到周末,印巴工人都包租大客,到巴格达市去玩,中国工人则由政工干部组
织政治学习,当时华国锋还在继续实行毛的政策,宣扬“两个凡是”,所以还成天
学习毛主席著作。有些中国工人眼红印巴人,也请求别人把自己带上,印巴工人对
中国人比较友好,就答应了。可是后来,这事被随行的“领导”和政工干部发觉了,
于是警告印巴方面“如果出了事,你们要负政治责任!”。后来中国工人在跟车时,
人家就不让了,说“你们领导说过,要负政治责任,你们中国,政治责任太这个—
—”说完,伸出大拇指。后来,中国工人居住地围上了铁丝网,进出都要经领导同
意。中国工人也被外国人说成“围在猪圈里的矮脚猪”。&/P&&P&那一段,几乎天天吃粉条,都是国内空运去的。伊拉克蔬菜昂贵,“领导”们
决不愿意买蔬菜给工人吃。由于长期缺维生素,许多工人烂嘴,也有一些得了坏血
症,后来就发维生素片。&/P&&P&工人们吃粉条都吃怕了,于是,很多人偷偷到印巴工人和西方工程技术人员宿
舍周围的垃圾堆和厕所里,寻找别人丢弃的烂菜叶、过期罐头当美味吃。政工干部
和“领导”都是全脱产的,成天教育工人“防止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腐蚀。他们
的行径,也引起了工地西方包工头的不满,有一天,西德工头来到中国工人宿舍,
大声训斥“领导”们,大意说我需要狗,不需要看狗的狗之类。“领导”们个个诚
惶诚恐,赔笑脸,直到别人怒气冲冲地离去。后来,一个工人因为不满一个日本监
工的污辱,和日本监工打架,打得那日本人下巴脱落,被记了处分,强行遣送回国。
当时去伊拉克的有许多工人党员、共青团员、积极分子,原先都准备去解放“占世
界人口四分之三的受压迫人民”、宣传毛泽东思想的,可是,他们经历了这一切以
后,个个都消沉了,比父亲这样的“地主阶级分子”“反社会主义坏分子”“文化
大革命中的逍遥派”更消沉,更恨“红太阳”。&/P&&P&然而父亲出国的确给我们家带来了一些财富,家里买了电视机,也买了匈牙利
胶合板、木料、油漆,开始打制家具了。父母请木匠打了三个大衣柜,一个给他们
用,另外两个准备留给我和姐姐长大结婚时用,还打了一个书柜、一个写字台、几
把椅子、两张双人床、一对沙发、茶几等东西。我从记事到1981年,家里第一次有
了象样的家具。&/P&&P&1981年的某一天,班主任老师笑眯眯地来到教室,站在讲桌上,把教室墙上的
“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和“英明领袖华主席”的肖像摘了下来,什么都没对我
们说。后来,我在作文中提到“毛主席永远活在我心中”之类的套话,被语文老师
叫去说:“以后这样的句子不要写了。”于是我就不再写了。&/P&&P&1981年,电视里播送了《审判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系列节目。当时我正在
放假(记不清是暑假还是寒假了),所以一集没拉地看了。看到了人们痛恨的“王
张江姚”。当时因为太小,没有什么政治观,只是看热闹。记得张春桥特别硬,江
青特别刁,王洪文有问必答,姚文元把什么责任都往别人身上推。他们的丑恶表演,
连我这小孩子都觉得恶心。还看到王光美控诉他们时悲痛欲绝的情景。当时我很奇
怪,难道“四人帮”干这些坏事时,毛主席他老人家不知道?他老人家不是洞察一
切吗?后来我知道,他老人家不但什么都知道,而且一切都是他老人家指使干的!
最后,当法庭宣判江青死刑(人们没来得及听“缓期两年执行”)&/P&&P&时,我所在的家属院响起了鞭炮声和欢呼声、敲脸盆水桶声。人们啊,扬眉吐
气,尽情发泄他们对“四人帮”和他们的幕后操纵者的不满和憎恨,苦熬30年,到
那一天真正自由了!&/P&&P&当时母亲还在车间干活(调到车间是在1979年,车间收入比干炊事员高,我还
在老家)。&/P&&P&一天,厂长来到车间里,找到了正在干活的母亲,问她会不会珠算?会不会会
计?原来厂里的会计调走了,厂财务室缺一个会计。母亲仅仅是初中毕业(转正时
填了高中),可她心想学珠算没什么难的,于是坚定地说:“会!”当天下午,她
上街买了一个算盘,找了个认识的会计,学了一下午,第二天就到厂财务室上班了。
母亲十分好学,我记得她买了《中国社会主义经济问题》(薛暮桥著)、《工业会
计管理》、《英语九百句》等书回家学习。白天上班,晚上钻研,还天天练习珠算。
母亲的工作做的很好,厂里的财务安排得井井有条,那一段时间,她经常往家领奖
状,什么“新长征突击手”“先进工作者”“三八红旗手”之类,可是从来不挂,
厂里还奖励她一辆自行车。&/P&&P&1981年,我加入了少先队,后来成了中队长、大队长,每当学校升国旗时,都
领着同学们唱国歌,我感觉很自豪。后来,学校发的履历表中,“家庭出身”一栏,
我填上了“工人”。&/P&&P&当时广播里、电视上经常广播“泪痕文学”,反映“文革”中人们的受迫害、
上山下乡,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记得比较清楚的一部电视剧是《蹉跎岁月》。
当时,还经常号召“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宣传劳动致富的典型“万元户”们。饱
受饥寒之苦的中国人民,第一次理直气壮地追求美好生活。&/P&&P&1983年,父亲平反了!当时平反的风气很浓。父亲本来早已心灰意冷,根本不
愿意去上访。但是母亲认为决不能背一辈子黑锅!于是,他们一起到了开封,找到
当年整父亲的那帮人。当时亲手把父亲打成“坏分子”的领导,在“文革”中也受
了迫害,也曾经被挂着铁丝木牌游街示众,也坐过“喷气式”,也刚刚落实政策,
他见到当年被自己亲手打倒的小伙子如今已经变成头发稀疏、花白的中年人时,忍
不住抱着父亲失声痛哭,请求父亲原谅。中国人哪,被人挑唆互相斗来斗去,斗白
了头发,斗碎了心灵,可以说人人都是受害者!父亲原谅了他,于是,这位当年整
过父亲的人,又领着父亲母亲找有关部门,为父亲的平反奔走呼号,顺利地给父亲
平了反。后来这位领导于1993年去世,父亲还专门去吊唁。&/P&&P&1983年,谣传一种致富方法——饲养蚯蚓,据说日本人爱吃蚯蚓,还可以做药
材,于是人们纷纷去买蚯蚓回来养,当时我们家属院,几乎家家户户养蚯蚓。母亲
也加入了这一行列。她花200 元买了幼蚓,象关心孩子一样照顾它们。蚯蚓喜湿和
高温,于是母亲不停地撒水,把屋里烧的暖暖和和,那时我夜间起床解手,总是看
见母亲在伺候蚯蚓。我们家的蚯蚓长得特别好,一直养到象筷子那么粗,再卖出去。
很快又证明养蚯蚓是一种骗局。母亲也赔了一些钱,但最后一算,还是赚了800 多
块钱。据说有些地方有些人借了上万元养蚯蚓,最后赔了,还不了债,自杀的都有。&/P&&P&后来,铁丝又紧俏了,价格直线上涨。母亲看中这一机会,从工厂里买了许多
废品锈头(由于拉丝不直导致铁丝团成一团,无法使用,工厂都把它们当废品卖给
废品收购站),回来加工。每天晚上挑灯夜战,全家老少齐上阵,用手和耐心清理
乱如麻的锈头,把它理顺。&/P&&P&以烂铁价格买回,以成品价格的一半卖出,物美价廉,买者若鹜。母亲害怕被
人说无证经营,就开了个小建材综合商店。这种生意做了三年,净赚六万。到后来,
母亲不敢再干了,她怕政策再变,这六万块钱经过1988年的通货膨胀和供我和姐姐
上学,到1991年就差不多花完了。&/P&&P&1984年的国庆,祖国上下一片欢腾。我第一次看到了国庆阅兵,看到邓主席检
阅部队,看到游行队伍中打出的“小平你好!”标语。没有山呼万岁,但是,人们
饱满的精神,发自内心的笑容,使我第一次感受到做为中国人的自豪!国庆第二天,
父母领着我和姐姐上了趟省城,这是我第一次到大城市。数着13层高的云山饭店,
我的眼都花了。父母给我和姐姐每人买了一套新衣服。&/P&&P&到1984年,家里生活明显好了,天天都有肉吃,也不再吃玉米、高粱了,天天
吃上了白面。母亲说,该把外公、外婆接来享享福了。外公、外婆来时,我高兴极
了。外婆对我的疼爱,对我的一生影响巨大。但是他们来后几天,母亲发现外婆肚
子出奇地大,总是疼,母亲带她到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是:肝硬化,晚期。T 县医
院已没有办法,母亲就带她到地区、省城医院去,还找了许多偏方,都没有用。外
婆在到我家后三个月时去世了。她去世当天早上,说想吃糖葫芦,我就上街去买,
找遍了T 县,才买了回来。可回到家,她已经咽气了……&/P&&P&我可怜的外婆!您年轻时省吃俭用,好不容易置下土地,就被划成了地主,歧
视、迫害、饥饿……什么罪都受过了,可生活刚刚过好,就去世了!我异常悲伤,
上课时眼泪不断,老师劝、同学劝、父母劝……都劝不住。我可怜的外婆!我悲伤,
是因为您是我见过的最慈祥的人,您从小爱护我,在农村时,您的儿女们孝敬您的
点心你一口不吃,全留给我和姐姐,以至于我都养成了习惯,有一次您尝了一口味
道,我都说“姥姥,怎么偷吃我的点心哪?”……&/P&&P&我可怜的外婆!我小时发下的誓,要到2000年开小轿车接您,可才1985年,您
怎么就去了呢?……。外婆的去世,使我内心十分愧疚,我从没好好报答她一天!
我当时太小,不懂事,这是我一生的愧疚!直到1994年我上大学4 年级时,我回老
家,还跑到外婆外公合葬的坟上,抱着墓碑痛哭了一场!这是一种深情,一种真正
的、属于人的感情!这种感情,有人说它渺小,自私,但是,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
伟大的感情!什么“毛主席的恩情深似海”,什么“无产阶级感情”它们都算什么!
几年以后烟消云散,屁都不如!只有这种真诚是永恒的,直到现在我写这篇文章时,
我的眼泪仍然在眼中打转……&/P&&P&1985年秋天,家里买回来一台20寸的日立牌彩电。我和姐姐都十分兴奋。彩色
电视机!20寸!这在当时是顶尖的,看着同学们羡慕不已的眼神,我不禁洋洋得意。
当时父母都说,就这么大了,够了,再大,这屋里就放不下了!&/P&&P&当时,家里生活十分的好,就连养的狗都吃鱼罐头、饼干。父亲说,伊拉克的
狗也这么吃。我们家最多时养了三条狗,我每天下学后都跟它们一起蹦啊跑啊地玩,
十分快乐。可惜后来这三条狗一条病死,两条失踪,估计被什么人打死吃肉了。&/P&&P&父母对我和姐姐学习成绩要求十分严格。他们说,自己一辈子没办法学文化,
将来子孙们一定要脱离下层人的生活。因此,凡是我在学习上要求的书籍,他们会
毫不犹豫地拿钱出来。我和姐姐买的书堆满了书柜,从中我学到了大量的知识,我
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很好的。&/P&&P&父母还订阅了《知识就是力量》、《我们爱科学》、《少年科学》、《少年文
艺》、《世界知识》《文史知识》等数不清的期刊、杂志,增加了我的知识面。所
以,从小到大,我的知识面比同龄人都要宽广,这归功于父母的培养。我从小喜欢
画画,父母就送我上暑期少年儿童书画培训班,经过多年学习,我多了一项特长,
同时,自己的艺术欣赏品位也比较高。&/P&&P&1986年,母亲被调动工作到了厂供销股。当时钢材紧俏,厂领导、供销股长和
一些人勾结起来,倒卖工厂的钢材发了财。母亲发觉了这一动向,觉得很为难,如
果不加入这个团伙,势必造成矛盾,如果加入,则势必为法律不容。母亲于是提出
调离申请,当时在厂里成了爆炸性新闻。当时厂里效益好的很,干了那么长的临时
工,好不容易转了正,供销股又是别人最眼红的肥差,刚调去却又调离,别人都理
解不了。许多当年的老领导、老工友都来劝,可母亲铁了心要走。后来母亲回忆说,
之所以要走,是估计到厂里这么搞下去,迟早要出事,就是不参与分赃,单是供销
这个岗位也会让你有嘴说不清。事实证明了母亲眼光的长远。母亲调走两年后的1988
年,该厂案发,其实是领导班子间闹矛盾,分赃不均,把另一派告了。&/P&&P&整个领导班子、供销、财务被一锅端,三百人的厂,被牵连进去一百多个,被
判刑的有好几十个。从此,那个厂元气大伤,一蹶不振,现在好象已经破产了。&/P&&P&当时,母亲调到一个小灯具厂,三十多工人,生产的产品质量很差。当时家里
用的台灯就是这个厂生产的,经常漏电,我被电过好几次。所以没多久就不行了,
一个月发10块生活费,母亲也下岗回家。&/P&&P&当时母亲下岗后,元气大伤的T 县线材厂又聘请她当副厂长,可母亲拒绝了。
母亲歇业在家好几年,专心供我和姐姐读高中,上大学。&/P&&P&我于1987年考上T 县一中,是S 省级重点高中。考上这所高中的人有70% 上大
学,10% 上中专。母亲每天早晨早早起床,做好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条,中午我和姐
姐一回家,丰盛的午餐已准备好了。我的家庭,就在这种气氛下迎来了198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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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是我少年时代值得纪念的一年。那年我开始了初恋,疯狂地爱上了同班
一位女同学。由于我口才比较好,是全校辩论会的最佳辩手,演讲比赛冠军,绘画
也有功底,在T 县一中也比较有名,所以,那位女同学也很对我有好感。我陶醉在
早恋的幸福中。可是后来,由于风言风语多了,那女同学忽然不理我了,没有解释,
没有理由。于是,我陷入了长达3 年的单相思痛苦中,不能自拔,学习成绩一落千
丈。&/P&&lt&1989年来到了,那一年,气候特别冷,直到5 月,T 县的气温还常常到零度。
1989年4 月,一场政治运动因为胡耀邦的猝死而在中国大地上猛烈地开展起来。T
县有一所大学,那里成了这场政治运动在T 县的焦点,大街上贴满了“支持学生”
“打倒XXX ”“打倒官倒”等的大字报。当时的我,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成熟的政治
观,只是对一些社会不良现象如官倒、腐败、犯罪率上升等有所不满,因此我也加
入了游行行列中。我会绘画,因此画了许多漫画张贴,现在想起来真是好笑,我当
时不过是盲目跟随罢了。到六月四日,中央电视台的特别新闻把我震惊了:解放军
开枪了!很快,运动被镇压下去,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大家都耳熟能详,不必我再
重复。&/P&&lt&新学期开学后,学校开始清查参加过游行的学生,搞无记名投票揭发。我居然
幸免了。&/P&&lt&后来又搞爱党教育,全校18个班停课政治学习,又搞歌咏比赛,十八个班只准
唱三首歌《国歌》《没有就没有新中国》《社会主义好》,轮流唱,还评名次。我
当时口是心非地唱着,觉得这个党算是完了,发誓要推翻她。&/P&&lt&从那以后,我几乎天天听《美国之音》,尽管它被干扰的十分厉害,有时简直
不能听。&/P&&lt&1989年冬天,一场政治风暴席卷了整个东欧,一时间,党改名、国变色,直到
枪毙齐奥塞斯库,达到高潮。我从中欢欣鼓舞,心想解放不远了。&/P&&lt&由于失恋的打击和过分关心政治,我无心继续自己的学业。1989年底,我休学
了。我的表现,使母亲万分焦虑和痛苦,她把一切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她曾苦口婆
心地劝我,可我根本听不进去,当时的我,太不懂事,太固执了。&/P&&lt&1990年上半年,母亲改变了对我的教育方法,让我走向社会。我跟着她跑买卖,
后来又到建筑工地打小工,活泥浆。有一次,石灰落在我的眼里,把眼都烧烂了,
直到现在,右眼视力比左眼差了很多。那一年,我仍然深深爱着那个女孩,把她对
我的冷淡看成是对我的考验,我总是在她放学后躲在远远的地方,就为看她一眼,
就很满足了。在1990年新年时,我托朋友给她送明信片,也被退回了。整整半年,
我没有找过她,因为我想,她快高考了,不能打扰她……&/P&&lt&那半年所受的苦难,是我一生中的财富,我花了许多时间,研究俄苏文学,研
究中国历史、世界历史。也和社会最低层的人相处,了解了中国国情,我认识到,
中国的现实,人民的觉悟,离我所倾慕的西方民主还差的很远。我通读了《钢铁是
怎样炼成的》《静静的顿河》《复活》《苦难的历程》等俄苏文学名著,加上父亲
的影响,形成了我心中永不磨灭的苏联情结;也通读了《中国通史》、《世界通史
》、《纳粹德国史》,还读了许多关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书籍,还有马克思、恩
格斯、列宁著作……我渐渐靠拢了共产主义,我为人们崇高的理想和对生活的美好
追求的精神而感动。当时的年轻人,是伴随着“小虎队”、张雨生、童安格的歌声,
读着琼瑶、金庸、古龙迈入18岁的的,而我,是听着《小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灯光》《乌拉尔的山楂树》,读着屠格涅夫、肖洛霍夫、托尔斯泰、高尔基迈
入我的十八岁。&/P&&lt&我热爱苏联这个国家,热爱她广阔的国土,热爱她勇敢的人民,热爱她悲壮的
历史,热爱她博大精深的文化。在精神上,苏联已经成了我的第二祖国。那半年,
是我人生观真正形成的时期。&/P&&P&1990年7 月13日,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我兴冲冲地去找那个女孩。当时,母
亲经多方奔走,为我联系好了复学、转学事宜。原来的高中不要我了,我的学籍转
到了一所普通中学里。半年没见面了,我有很多话要对她说,我要告诉她我这半年
的变化,告诉她我的成长,告诉她我的决心。当时也凑巧,我去她家里时,她正好
站在门口。我很高兴,连忙叫她。&/P&&P&我看到了她脸上的惊异表情。她没有让我进门,她告诉我她考得很好,当我向
她表达这半年的思念时,她粗暴而冷漠地打断了我的话。她说:“您这个人的感情
那么古怪……。您让我感到恐惧……”我惊呆了,不敢相信这一切原来是真的,我
以为自己在做噩梦,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是实实在在的现实。我真不知道当时
我是怎样回去的,我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难道长达2 年零3 个月的追求,就
得到了如此的结果?我回到家,一头扎在床上,没有说话,没有眼泪,没有思考…
…半小时后,我起了床,写下两行字贴在墙上:“距高考还有359 天”和“知耻近
乎勇”。&/P&&P&我一生中新的一页开始了。我变了一个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
书”,每天上课、自习,连课间十分钟都不出去,除了学习,什么事都不问。以至
于1990年8 月2 日伊拉克入侵科威特,我直到8 月9 日才知道。1990年秋天,北京
举办亚运会,火炬传到T 县,我也参加了迎接。我还用我绘画的才能,包揽了全班
的板报工作,从那以后,我们班的板报是全校永远的第一名。我的成绩、在班主任
老师心中的威信也越来越高。一开始,我坐在全班最后一排,到那个学期结束时,
我已坐到了最好的第二排。&/P&&P&1990年,姐姐考上了S 省财经学院,我和母亲一同送她报到。到了那所大学,
看到那些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天之矫子们,我心中十分羡慕。母亲说,今年送走
你姐姐,明年就看你了。我暗暗下决心,明年,一定要做出惊天动地的举措来,让
父母欣慰。那时,我已很少记起我的初恋和初恋的情人。&/P&&P&转眼到了1990年阳历除夕。我们一家人聚集在一起,快乐地畅谈姐姐的大学生
活。我很受触动,因此没有看元旦文艺晚会,一个人躲在自己房间里学习,一直到
1991年元月1 日两点,我在学习中迎来了新的一年。之后我睡下了,直到母亲把我
叫醒。&/P&&P&那天,我正在睡梦中,忽然母亲来叫我说有同学来了。我忙穿上衣服起来,来
到客厅一看——我呆住了,那“同学”正是我为之心碎的初恋情人。原来,那一年
她落榜了,败得很惨很惨,她认识到自己不是学理科的材料,改学了文科,她迫切
需要人的帮助,于是想到了我,这个曾经深深爱过她并为之辍学、被她伤害过的人。
我和她来到我的房间里,我沉默着,她请求我的原谅,原谅她曾经对我的伤害,原
谅她的无知给我造成的灾难。我沉默着,沉默着,直到眼泪夺眶而出……之后几天,
我们一起抱头痛哭,一起欢笑,三年的爱情、痛苦、思念、委屈……我原谅了她,
而且给了她最需要的帮助,我每天都不上晚自习了,到她的家里为她补习功课……
我似乎应该沉浸在幸福中,学习成绩好,初恋情人在我的怀抱之中。&/P&&P&可是,总有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在我心灵的深处,使我的心在幸福的表象下隐
隐作痛,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P&&P&就这样,我度过了1991年的上半年。&/P&&P&1991年5 月,S 省举办了首届全省第一届中学生地理知识竞赛,学校选派我参
加,我来到省城,在众多强手面前毫不示弱,一举夺得一等奖。参赛那天晚上,我
到姐姐学校找到姐姐,一起把这所大学看了个够,姐姐嘱咐我说,一定要超过她,
才算成功。&/P&&P&在高考前填报志愿时,我本准备填我的理想——中国人民大学国际政治系,但
是,女友说,这么好的大学,她不敢填,因为去年她已经输怕了,于是,我应她的
要求,和她一起填了违心的志愿——Z 财经大学国际金融专业。&/P&&P&1991年7 月1 日,是党的70岁生日,我坚持为全班同学出了最后一期板报。我
用了整整两天时间,在黑板上画了天安门和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尖塔并列的巨幅宣传
画,同学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的宣传画,纷纷扔下手中的课本,在我画画时评论
着、观看着。&/P&&P&随着高考的临近,我的女友渐渐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开始哭闹。我总是安慰她,
给她吃“定心丸”,我们在7 月6 日下午来到一条小河边,在河边的树上刻下了
“真心相爱,永不背叛”八个字,作为我们的誓言。&/P&&P&1991年的高考,我考得十分轻松,其中地理、历史两门课,我提前一个小时交
卷。我看得出监考老师的惊诧神情。我微笑着,满怀信心地交了卷。&/P&&P&高考结束了!我回到家里,却不见了母亲,问父亲时,父亲说前几天接到舅舅
发来的电报,外公生病了。母亲因为怕影响我高考,一直没说,直到我高考结束的
那天下午,才登上去河南的火车。外公在外婆去世后,又在我家住了4 年,一直和
我睡在一张床上,直到1989年才到大姨家去住。本来母亲打算在我高考后,就把他
接来,外公很喜欢我,也很喜欢我们家。父亲说,外公病的不重,只是喝酒时呛了
一下。可我心中纳闷,病的不重为什么母亲要跑那么远去看他呢?那天我一夜未睡,
第二天下午,我就登上了去河南的列车。&/P&&P&到了老家,果然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外公不仅病得很重,而且已经有亲戚为
他做寿衣了。外公的病,起源于1991年春节,喝酒时呛了一下,当时没注意,不久
就咳嗽,再过一段时间后,一吃饭就剧烈咳嗽,不能说话,不能进食,只靠打点滴
维持生命。当我回到老家时,外公已经不能起床了。大家都认为外公已经没指望了。
可是,我却有很深厚的信念,我坚信外公的病能治好,外公还想再到我家去住呢!
我每天给外公讲故事,讲《三国演义》,讲笑话,我鼓励外公治好病以后再到我家,
外公大小便失禁,我就不停地用纸给他擦拭,用热毛巾擦干净。在我的20多天不懈
努力下,外公的病有了好转,开始说话了,也能够吃一些食物了,甚至在我的搀扶
下能到院子里活动活动了。亲戚们说,这是我的孝心感动了老天爷,寿衣也不做了。
在闲暇时间,我挨家挨户走访同村人,调查1959——1962年的饥荒的内幕,掌握了
第一手资料,得到了准确数字。可是,这时父亲来了封电报说“高考成绩已下,见
报速归”。接到电报,母亲和我心里七上八下,父亲电报没有说清是否考上,当时
没有电话,无法问明。舅舅说,上学事大,这里有我,你们先回去看看吧。于是,
我和母亲回到了T 县。&/P&&P&一到家,先碰到兴高采烈的姐姐,一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考上了。姐姐给了
我一张当地报纸,说我上报了。我一看,真的,全县文科第二名,全省地理单科第
一名,历史单科第二名。姐姐说,你真的超过我了,算你有本事!我们全家沉浸在
快乐中。报纸是班主任老师报喜送来的。父亲说,你不愧是你爷爷的好孙子,咱家
这香火,被你给续上了!这时,我问起女友的情况,父亲说,没考上,差了40多分。&/P&&P&我心急火燎地赶到女友家,她一看到我,眼泪就不住地掉,说自己完了,没希
望了。&/P&&P&我鼓励她说,今年比去年考得好就是进步,只要照我的方法学,就一定能考上。
此后一个多月,女友哭了一个月,我安慰她一个月,全然没有了高考上榜的乐趣。
后来看看人民大学录取分数线,我整整高出十分。我心中的阴影更加浓密了。&/P&&P&1991年8 月19日,苏联发生了“8.19”事件,以亚纳耶夫、雅佐夫、克留奇科
夫领导的紧急状态委员会宣布逮捕叶利钦,软禁戈尔巴乔夫。听到这一新闻之初,
我十分高兴,心想苏联的社会主义保住了。可是三天后,形势急转直下,叶利钦掌
了权,戈尔巴乔夫解散了苏共,苏联禁止活动。当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简直不敢相
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苏联,这个由列宁缔造的、领导过十月革命和伟大卫国战争的
布尔什维克党就这么土崩瓦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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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9 月10日,父母送我到B 市Z 财经大学报到。临行前女友哭得泪人一般,
要我等着她。我答应了。送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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