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玉章犬神,很古老了!有懂行的帮我看看有价值吗?

  来这里混了好几年了,我知道影视剧本是一个很有深度的版,也有很多写小说出身的、或者小说剧本都在涉猎的朋友。加之本人职业是一小编。因此,这里是我潜水或者跟帖最多的论坛。    因为小说已经进入实体书操作了,所以我有信心贴这里找找砖头。因为这个小说涉及的大小历史事件庞杂,人物接近上百个,我希望这里的朋友们能给我多提些各个方面的意见,我还有时间做具体的修改,包括如果做电视剧应该怎么走。先谢谢了!    前年曾经在这里发了一个帖子,说我02年发表的一个小说,卖了三年改编权却没有改出剧本的帖子,后来小说又卖给了南京汉禺影视公司,已经在去年12月完成了剧本创作,我是第二编剧。至于什么时候拍,那就不是我能操心的了:)    这个长篇小说《八千里路云和月》,分为上篇、中篇和下篇。全书40多万字,时间跨度为30年。故事发源于山东沂蒙山区,经过上海、结束于青海。从1928年初(即民国16年)为历史背景拉开序幕,跨越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至新中国诞生9年后的1958年结束。          刘亚兰是山东沂水县一名门望族的独生女,十九岁嫁给黄埔军校毕业生、当地豪门公子薛景梅。刘亚兰五个哥哥四个从军,分属国共两党,另一个是大地主。由于哥哥们和丈夫之间党派不同,在国内战争、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他们既抗击倭寇又自相残杀。加之世事变迁、战乱频繁。刘亚兰在战乱中吃尽了苦头,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奶奶到时常躲避战乱、多次逃荒要饭,并先后为各种原因死亡的哥哥们收尸,同时养大了7个孩子(小说中有删减)。    解放后,刘亚兰依旧没有过上好日子,她逃亡到上海定居,还是处在各种政治斗争的漩涡中。薛景梅作为两家从军男子中唯一的幸存者,多次被抓去劳动改造,并因病得不到治疗,死在青海某劳改农场。刘亚兰历时一年万里寻夫,将高山缺氧还没有腐烂的薛景梅挖出来亲手火化,将他的骨灰带回了家乡。    小说从对人性的剖析和探讨,真实地再现了曲折历史下芸芸众生的苦难命运、深刻地描绘了中华民族女性的坚韧和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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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千里路云和月  
蔡晓东  上篇   
  第一章     一     日上午,山东沂水县河阳街薛家大院张灯结彩。这天是薛家大少爷薛景梅的大喜之日,正在准备着,迎娶新媳妇刘亚兰进门。  薛家是沂水县老字号财主,从大院的外观上就可以看出其不凡的身世。大院大门两边,站立着一对巨大的石狮。石狮身披缨络,龙骧虎步,胸前坠着一颗碗大的铜铃。这对石狮取材于河阳街外的莲花岭,又专程从济南请来两名擅长石雕的福建惠安石匠打制。推开漆黑厚重、镶嵌着一排排铜扣的大门。极目望去,深宅大院内分内外两座宅院,宅院布局雕梁画栋,斗拱飞檐,建筑风格气势恢宏,极尽奢华。  薛家老祖在清咸丰末年出任沂水县令,薛家因此发迹。后代世袭了县府盐官。到薛玉山已经营了四代,稳居全县乃至临沂地区首富。  河阳街是个上千户人家的大村庄,也是薛家老宅的所在地。薛玉山的爹临终前用了一种特别的分家方式,修建了一条宽十米的街道,从正中将河阳村分成了南北两村。河阳南划村给了在县衙当差的长子、薛家新任掌门人薛玉山;河阳北村共属次子薛玉林和三子薛玉章。后来,这条街道逐渐演变成了方圆十里逢五赶场的大集市。久而久之,人们将南北河阳村统称为河阳街。  薛玉山原配早逝,膝下只有一子薛景梅,字允修,时年二十五岁。薛景梅是黄埔军校第二期毕业生,现在济南警备司令兼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师师长吴化文麾下任少校营长。今天就是薛景梅大婚的日子,新媳妇是二十五里外的张庄刘木匠的女儿刘亚兰。  薛景梅这门亲事是薛玉山去年谷雨时托媒人张罗的。薛景梅十五岁便外出求学多年未归,黄埔毕业后更没有回家的迹象。薛玉山一直想着找个由头拴住儿子,而最好的桩子,无疑就是婚姻。  薛家大院除了内部张灯结彩,还将灯笼绸帛一直悬挂到河阳街上。家族成员们全部换上了节日的盛装,进进出出的指挥布置酒席和招呼陆续前来的四方贵宾。薛家在宽敞的大院里摆了四十桌酒席,又在门口的河阳街上并列两排摆了八十桌。一百二十桌酒席意喻一年四季满十吉祥的意思。盛大的酒席规模引得许多路人驻足观看,帮忙的便不分你我的赶紧上前递上喜烟喜糖。  薛玉山中等身材略显肥胖,五官搭配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是双眼却炯炯有神。也许是因为久居官场的历练,即使在满面笑容中依旧显示出一股威严,给人以不怒自威的感觉。此刻,他头戴瓜皮帽,身穿虎皮夹袄,喜气洋洋地站在大门口迎接客人,不断笑容可掬地对来宾抱拳作揖。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比今天更令他高兴了。  河阳街有许多人家是薛家的佃户,今天全部被薛玉山邀请来为大少爷的婚礼捧场,并且特别说明不收礼品,只图热闹,还以免除当年麦收的租子作为喜庆的红包送给佃户。于是,佃户们兴高采烈地纷纷拖家带小前来凑热闹。许多佃户刚从地里回来,衣服也没换,各种粗布衣着与光鲜衣着组成的大杂烩对比鲜明,菜香肉香和烟火味臭脚丫子味等各种味道的混夹在欢声笑语中,使热闹的气氛更加浓烈。  沂水县长史登高和警察局长庞少宏从大路走来,身后跟着一班牵着马的县衙差役。史登高细眉小眼,身材却很高大,两撇八字胡微微翘起。他头戴黑色毡帽,穿一身灰色中山装,中山装的第二颗扣眼上拴着一条通往左胸口袋的怀表链子。口袋上露出一支金黄色的派克金笔的笔帽,显示着他的斯文。此刻,他一手拄着文明棍,一手举着毡帽,向四周凑热闹的人群频频示意,似乎他才是今天的主角。与之相反的是,庞少宏身材矮小,五官紧凑,一副弥勒佛的表情。一身警服穿在身上略显宽大,给人以不协调、甚至有些滑稽的感觉。看上去不像是个警察局长,倒像是个买卖人。  史登高和庞少宏兴致勃勃地来到薛家大院门口。站在大门口迎客的薛玉山忙与他们相互作揖道贺、致谢,将他们引入上席看茶落座。  “史县长百忙之中专程赶来参加犬子的婚礼,真是令我薛家蓬荜生辉,喜上加喜呀。”薛玉山依旧表示着感激。  “哪里哪里,玉山兄客气了。”那个时节,乡间有文化的人非常少,少数大户人家名讳中的字又普遍比较拗口,往往没人记得更叫不起来。史登高早已入乡随俗,习惯性地直呼薛玉山的大号打着哈哈,指着随行携带的礼物,“你经管本县盐务数十年,支撑起了沂水县财政的半壁江山,史某也因此才能将这个县长当得顺风顺水呀。玉山如此鼎立操劳,史某多年来无以为谢,今令郎成婚,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哎呀呀,史县长如此夸奖,薛某受之不起,受之不起呀!”薛玉山有些诚惶诚恐地再次与史登高客套了一番。  史登高坐下后,开玩笑的对薛玉山说你搞这么大的场面,就不怕响马惦记你?薛玉山还未开口,庞少宏语气谄媚地接上了话:“史县长,你该不是对我这个警察局长不满意吧?”  史登高哈哈一笑,说我就知道有人不爱听这话。同时又补充道,他对庞少宏管理沂水县治安一百个放心。见史登高这样说,庞少宏来脸上又恢复了生动的表情。薛玉山连忙接着话茬打圆场,大家讪笑着互相捧场。史登高看了看天色,问薛玉山接亲的队伍应该到了呀。薛玉山也觉得时辰已经有点晚了,他掩藏住内心的焦急,招呼下人看茶,请大家喝茶,再等一会儿。  
      二    河阳街通往张庄的路上,一身戎装、英姿勃发的薛景梅胸前戴着红绸缎子的大红花,骑着一匹枣红马缓缓而行。他的身后,跟着一顶扎着大红绸缎的八抬大轿,花轿后面,是一排拿着唢呐、锣鼓,竹笛的礼乐班子。再往后是一队担着许多各种礼物的接亲队伍。礼物上都扎着红绸,一长溜的红色吹吹打打地行进在漫山遍野的绿色中,显得特别夺人眼目。  薛景梅浓眉大眼,鼻直口方,长得一表人才。此刻却蹙着眉头,很有心事的样子,与这支队伍营造出的气氛多少有些不协调。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队伍,摇了摇头,边走边琢磨着什么。  薛景熙骑着马在轿子边上和轿夫们交代完什么事,拍马追上薛景梅打马并行。薛景熙是薛景梅的二叔薛玉林的儿子,薛景梅的堂弟。他和薛景梅的相貌相似,不同的是他长着一脸络腮胡子,再加上一袭黑衣黑裤和腰里别着的一把C96盒子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莽汉的味道。  兄弟俩边走边聊。薛景熙发现薛景梅一路上避谈婚姻只谈其他,便故意往婚姻的话题上引,薛景梅淡淡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景熙,你觉得爹娘包办的婚姻能有感情吗?”薛景梅问。  “大哥,感情这个东西说到底还是看男的本事咋样,你那根枪杆子要是不行,什么女人和你也没感情。”薛景熙朗声大笑。薛景梅没想到他用这种话语回答自己的问题,感觉哭笑不得。薛景熙笑够了,对薛景梅说:“你呀,就是读书读多了,读出毛病了。”  薛景梅对薛景熙的话感到不解。薛景熙对他说你回来这两天我听你说的最多的就是什么婚姻自由,爱情至上……薛景熙突然想不起来了,叫薛景梅再说一次。薛景梅苦笑着摇头,说自己这是对牛弹琴。  薛景熙不在乎薛景梅对自己的评价,哈哈大笑着说:“我告诉你,你弟妹过门那天,我揭了她盖头后,她嫌我长得难看,还委屈得直掉眼泪。结果我一晚上忙活下来,你猜怎么着?她就跟膏药似的粘上我了,欢天喜地的搂着我情呀爱个没完。哈哈哈……”  薛景熙再次纵声大笑。薛景梅懒得再和他说什么,陷入了沉思。爹安排的这门亲事,薛景梅一百个不愿意。他一心想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那样的婚配过起日子才叫美满。为此,爷俩在书信里没少对抗,最后还是薛景梅妥协了。与其说是薛玉山的压制导致自己妥协,还不如说是自己出于对爹的爱戴而妥协。  薛景梅的娘在自己七岁时就去世了,薛玉山多次想过续弦,都因为薛景梅的坚决反对而放弃了。等他长大了,看问题开明了,反过来劝薛玉山再娶一房时,薛玉山却坦言说自己老了,没有那种心情了。  想到这些,薛景梅总觉得是自己误了爹一生的幸福。再说,爹已经是五十五岁的人了,两个兄弟早就含饴弄孙了,唯独他至今孤单一人。薛景梅不忍心看着即将进入暮年的爹再受孤独之苦,见爹在信中说刘亚兰人长得漂亮,又曾在北平读过中学,有一定的文化知识,便勉强答应了这门亲事,告假回来完婚。  当然,这些想法,他不会说给薛景熙。  
      三    一行人来到了张庄村口,见横贯张庄的大道上一片红色。道路两边,一担担盖着红布扎着红绳子的各种形状物品一直摆了下去,还有一些手推车上也装得满满的。场面蔚为壮观。薛家接亲队伍中的吹鼓手们也在惊讶中停止了吹奏乐器,东张西望地看着这个庞大的场面。  刘家的账房先生张长山正在指挥着一些人忙碌着。薛景熙感到很惊讶,两道浓眉蹙了起来,他拍一下马屁股,上前向张长山打听这是怎么回事?张长山抬头看了一眼仪表堂堂的薛景梅,频频点头说不错不错,随后吩咐人赶紧去报信。薛景梅追问张长山,张长山很随意地告诉他这是刘家嫁女的嫁妆。  薛景梅惊呆了,不由得勒住了马缰看着这嫁女的阵势。薛景熙也诧异万分地张大了嘴巴。  “景熙,这是什么人家?有这样的木匠吗?”薛景梅半天才回过神来。  薛景熙猛地一拍大腿:“哎呀,我这才对上号,这就是坊间说的那个沂水县唯一能和咱们薛家比富的刘家啊。”  “那为什么叫刘木匠?”薛景梅不解。   “那老头……“薛景熙连忙改口,“哦,你老丈人以前是个雕花木匠,你丈母娘卖豆腐,后来有个儿子在外面发达了家业就兴旺了,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怎么,我大爷没告诉你这些?”  薛景梅望着刘家在眼前摆出的送亲阵势摇着头。  薛景熙也觉得奇怪,说:“我大爷从来没在家里说过这些。他怎么就不告诉我们?这搞得是哪一出呀?”  “你问我?我问谁去?”薛景梅说。  这时,整条街道突然涌出许多人,鞭炮和乐器随之响起。薛景熙来不急再想什么,连忙吆喝接亲的队伍奏乐前行。整个张庄霎时热闹非凡。薛景梅一路走着,见街道两边摆放的嫁妆还远远望不到头。相比之下,薛家这支接亲的队伍被衬托的十分寒碜。薛景梅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忙摘下帽子,用戴着雪白手套的右手擦了擦额头,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四    接亲的队伍行走在回来的路上。薛景梅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薛景熙紧随其后,身后一班吹鼓手前后跟随着花轿。再后面是刘家负载着各种嫁妆的送亲队伍。队伍排了足足有一里多路,浩浩荡荡蜿蜒而行。沿途路人无不驻足惊叹。这种十里红妆的嫁女场面,传说中整个临沂地区自古以来只有过一次,张庄刘家嫁女可谓出尽了风头,当之无愧地占了第二次。  张庄到河阳街途经汶河与茅河。刘家一年前便在两条河上分别修建了一座以青石为原料的青龙桥和一座以白石为原料的白龙桥。这两座桥直至今天仍在使用着。加上送亲的庞大场面,使得刘亚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载入了当地老百姓的口头史册,至今还被许多上了年纪的人津津乐道。  薛景梅回头看了看花轿和长龙般的送亲队伍,心情多少有些复杂,便叫薛景熙说说这么多嫁妆都能是些什么东西。  薛景熙告诉他已经打听过了,上至金银财宝下至针头线脑火柴都全了,连砸核桃的小锤子都准备了几把。薛景熙说完,又满是羡慕地对薛景梅说:“大哥,这些东西够你用几辈子了,我要是你就赶紧把这身军装脱了,回家搂着媳妇生孩子过日子就完事了。”  “说得轻巧,”薛景梅微笑着否认薛景熙,“景熙,我怎么看着这么多嫁妆老是觉得很没面子?”  “你这叫什么话,咱们薛家又不是配不上她刘家的这些嫁妆。你爹有的是钱,又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和刘家结亲这叫一个萝卜一个坑,什么馍馍配什么菜,门当户对的你有什么想不开?”薛景熙提高了嗓门。  “算了,我和你说不清楚。”薛景梅长出了一口气。  “你呀,大喜的日子别老是想不痛快的。”薛景熙说完,回头看着送亲的队伍,很自豪地挺起了胸膛,回身挥舞着手臂对着吹鼓手们大声吆喝着:“打起精神啊,吹响些。”  两家的礼乐班子鼓起腮帮子使劲吹奏着乐曲,偶尔炸响的鞭炮夹杂在乐曲中,将气氛再次推向了高潮。  
      五    新娘子刘亚兰穿着一身配着好看的琵琶绊扣的红丝绒旗袍,忐忑不安地坐在轿子里。刘亚兰年方十九。她身材适中,腰身凹凸有致,一条油光水滑的辫子甩在胸前。白里透红的瓜子脸儿上,两条柳叶般的眉毛如月牙般的扬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凝望着挂在轿子里的一对手工编织的鸳鸯,长长的睫毛随着双眼忽闪着。小巧端正的鼻梁下,樱桃小口微微张开着鲜红的嘴唇,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轿子颠簸了一下,刘亚兰伸出凝脂般白嫩的一双纤纤玉手摸了摸双耳上精致的缕金耳环,突然开心地笑了,脸上的一对酒窝便也跟着笑了。宛若一幅古代仕女图。刘亚兰笑过之后,身体靠住轿子座位后的挡板,双手把玩着辫梢,羞怯万分地猜测着新郎官的样子。尽管在出门前已经有人悄悄地告诉她薛景梅长得一表人才,但她还是在心里反复勾画着薛景梅的模样,怎么勾画都不能使她满意。她偷偷地掀起轿帘一角,想看一眼新郎官到底是不是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刚掀起一丝缝隙,就见有人往轿子里看,顿时像被火烫了似的赶紧缩回手,脸上泛起一阵潮红,胸口“咚咚”直跳,像是一头小鹿在里面乱撞。她稳定了一会儿紧张的心情,隔着轿帘招呼小翠。  小翠是刘亚兰的陪嫁丫鬟,比刘亚兰小四岁,红扑扑的脸庞上嵌着一双好看的弯月般的眼睛,眼睛里透着灵秀,很是娇小可爱的样子。此刻,她跟在花轿旁有些费力地行走着,两条小辫子跟着她步伐的节奏一跳一跳的,身上翠绿与大红相间的衣服领口有些湿润,但是脸上兴高采烈的神情好像是自己出嫁一样。小翠一边跟随着花轿,一边时不时地贴着花轿和刘亚兰说几句话。  一阵风儿吹起了花轿的轿帘,刘亚兰见小翠走得辛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她想起自己准备出嫁这段日子,小翠忙前忙后的辛苦,便叫小翠坐进花轿里来。小翠起初不敢,刘亚兰叫轿夫停下,骗小翠伸进手来,一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进了花轿,随即命轿夫起轿,管事的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刘亚忠是刘亚兰的五哥,正骑着马跟随在花轿边。见刘亚兰拉小翠进了花轿,将管事的弄得十分尴尬,便笑呵呵地对管事的解释说刘亚兰是在北平读过书的,想法开明,叫管事的随她们去。  刘亚兰和小翠坐在花轿里亲昵地拉着家常,问她跟自己嫁过去想不想家。小翠说你以后要是给我也找一个像新郎官这样英俊的男人我就不想家。刘亚兰刮了一下小翠的脸笑她没羞,又问她薛景梅长得什么样子?小翠告诉她,薛景梅长得高大英俊,那身军装更显得他很有男子汉的气概。小翠说这些时,眼里流露出几分羡慕。  刘亚兰还不满意小翠的回答,继续追问道:“小翠,薛景梅和我大哥比,哪个更加威武?”  小翠想了想,说:“这个问题我可不敢说。小姐,我问你,你为什么一开始死活不愿意出嫁,还闹得那么厉害,差点就以死相逼了,把我都吓坏了!现在这是怎么了?又同意出嫁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嫁不嫁不是我自己能说了算的。”刘亚兰说到这里,脸上掠过一丝惆怅。  小翠并不了解刘亚兰此刻的心情,她何尝不想继续抗争下去,甚至多次想过离家出走。她对爱情有自己的想法,但是现实总是比人的想法残酷许多,人有时候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只能将对爱情美好的向往埋藏在心里。好在爹娘给自己挑选的郎君是个有文化的人,也许以后能培养出感情,近一年来她就是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的。想到这里,刘亚兰叹息着转移了话题,一副生气的样子。  “唉,看样子,我那四个哥哥是不会来参加我的婚礼了。”刘亚兰抱怨着。  “放心吧,肯定都会来的。”小翠宽慰着刘亚兰。  “错过了今天,来了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不来。”刘亚兰依旧很是不满。  “你不是经常对我说,没到最后时刻就不要认输吗?”  “那是教你文化课时说的话。”  “我的大小姐,我用在这里不也一样吗?你昨天还跟我说,婚姻就是一场赌博。我看呀,你这个婚姻肯定赌赢了。”小翠肯定地说。  “死丫头,越来越能说了。”刘亚兰嗔怪道。  小翠觉得刘亚兰的心思有些沉重,便直言道:“小姐,今天这种日子可不许再胡思乱想喽。来,高兴点,跟着外面的唢呐唱一曲。说不定呀,你梦中梦见的有情人就是薛家公子呢。”  女孩子都是爱幻想的,尤其对爱情。小翠的话使刘亚兰增加了许多兴致,心情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但还是唱不出来。轿夫提醒刘亚兰河阳街快到了,小翠知趣地请轿夫停下轿子钻了出去。轿子继续前行,唢呐吹奏出的《沂蒙小调》悦耳地传入了刘亚兰的耳朵,她情不自禁地跟着乐曲的节奏轻轻地唱了起来:  人人那个都说哎,  沂蒙山好,  沂蒙那个山上哎,  好风光。  青山那个绿水哎,  多好看,  风吹那个草低唉,  见牛羊。  高粱那个红哎,  豆花香,  万担那个谷子哎,  堆满仓。  ……  刘亚兰尽管唱的很小声,但轻柔的歌声还是随风吹进了不远处的薛景梅的耳朵。薛景梅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火红的花轿里那个隐隐约约的身影,歪着脑袋侧耳细听,像是在分辨着什么。渐渐地,薛景梅脸上的表情舒缓了许多。  
      第二章    一    张庄通往河阳街的另一条路上,戎装笔挺、佩戴中将军衔的刘亚龙带着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卫兵,不紧不慢地行走着。  沂水县属于暖温带季风区半湿润大陆性季风气候,四季分明,温度适宜,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由于气候的特点,这里的春天来得比较早,此时早已是满山翠绿,遍地青苗。  刘亚龙一路上欣赏着沂蒙山区的旖旎风光,赞叹着家乡山川秀丽,物华天宝,心情也如这春意盎然的时节一样充满了惬意。十数年戎马生涯的他已经多年没有回到家乡了,家乡的一草一木在他的眼里都是那么的亲切。他情不自禁地吟唱起《满江红》,怡然自得地打马前行。  一行人马来到青龙桥边,见一个老农拉着一辆运粪的板车挡在了桥头。一名卫兵策马上前厉声呵斥老农。老农吃了一惊,抬头看见后面的刘亚龙,马上变得眉开眼笑地说这不是大少爷吗?老农一个劲地夸奖刘亚龙有出息,官越当越大了,口气像是拉家常一样。  刘亚龙赶紧下马,礼貌地和他打招呼,问他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做这么累的营生?老农对他说我没你爹命好,儿子一个比一个能耐。然后又问他是不是为妹妹出嫁回来的?刘亚龙递上一支烟说是,并说怕耽误妹妹的婚礼,打算先去河阳街。老农接过烟看了看,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很舍不得地夹在耳朵上,突然拍一下脑袋说自己差点耽误了大事,告诉他接亲的队伍都已经走了半个多时辰了。  刘亚龙当即请老农给爹娘带个信,然后带领一班人策马扬鞭,抄近路赶往河阳街。  跑了一段路后,一人骑马从后面高喊着追上来。刘亚龙回头一看,是一个年轻的军官。近了才看清楚是四弟刘亚伟,忙勒住马缰绳原地等候。刘亚伟飞驰到刘亚龙面前,兄弟俩亲热一番后继续打马前行。刘亚伟告诉刘亚龙,他刚从日照回到家,见接亲的队伍已经走了,急忙赶了过来。远远地就见前面的人像是大哥,连忙追上来。  刘亚龙仔细打量了刘亚伟片刻,将右手中的马鞭交到左手,抚了一下雪白的手套,当胸给了刘亚伟一拳:“你小子干得不错,很有大哥当年的样子嘛。”  “比起大哥来我可就差远了。你都是中将了,我才是个连副。”刘亚伟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小子,野心还不小,才当兵几年就跟我比军衔了?”刘亚龙赞许地看着刘亚伟,“好好干,我很看好你。唉,当初你投军时要去东北找我就好了。”  “我是想呀,可是爹娘说什么也不让我走远了。”刘亚伟说,“你还不知道吧,五弟也想从军的,咱爹娘坚决不答应,他哭过几回才死了心。”  “是啊,好男儿理应报效国家。”刘亚龙有些感慨地说,”只是,爹娘年纪大了,身边也不能没个人呀。”  刘亚龙觉得委屈了刘亚忠,叹息了一声,表示了自己多年在外没有对爹娘尽孝的遗憾。他告诉刘亚伟,这次要不是在陆军大学将官班深造,怕是也没机会来参加妹妹的婚礼。  刘亚伟没有理解刘亚龙的意思,只说晚上回来就可以回家见爹娘了。  兄弟俩的话题又说到了其他家庭成员。刘亚龙问起二弟刘亚虎和三弟刘亚峰的消息,刘亚伟说他们参加革命了,在红军领导的临沂游击支队里,刘亚虎是支队长,刘亚峰是副支队长。  刘亚龙听到这里,沉默了片刻,叹息自己这些年对兄弟们关心少了,以至于他们误入歧途。  刘亚伟不想再说这个尴尬的话题,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说:“大哥,时辰不早了,咱们加快速度赶路,要是耽误了酒席,妹妹可要怪罪我们了。”  “好嘞,加快速度,喝喜酒去。”刘亚龙扬起马鞭回应着。  一行人快马扬鞭疾驰而去。  
      二    接亲队伍吹吹打打的来到了河阳村口。薛玉山已经在大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当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薛景梅进入他的视线后,薛玉山用力一挥手,唢呐声立即奏响了河阳街,一串串鞭炮随之炸响,震耳欲聋地飘散出阵阵呛人的浓烟,河阳街顿时显得热闹非凡。人们在惊诧中纷纷起身,各家门槛外的石条上也都站满了人,一个个两眼发直的观望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孩子们欢天喜地的在人群中四处奔跑,捡起地上未燃的鞭炮,下人们在不绝于耳的鞭炮声中往来穿梭摆放酒菜,喜庆的气氛一度达到高潮。  随着送亲队伍的源源涌入,满脸堆笑的薛玉山突然笑不出来了。他万分惊讶刘家竟然在没有告诉自己的情况下组织了如此庞大的送亲队伍,其嫁妆之罕见令见多识广的他也瞠目结舌。薛玉山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准备的这一百二十桌酒席根本坐不下这么些人,连忙安排管家薛三赶紧想办法扩大酒席,一定要快,然后回到正堂正襟危坐等候儿子和媳妇的拜见。  薛景梅进了家门下马,将蒙着盖头的刘亚兰扶出花轿,在管事的安排下挽着她的手走进正堂,俩人双双给薛玉山跪下行大礼。  薛玉山清了清嗓子,刚想说话,突然,南边村口薛家陵方向传来了激烈地枪声,热闹的场面顿时大乱,人们惊慌失措地叫喊着四散奔逃,眨眼间整条河阳街便空无一人。摆满菜肴的桌子被碰翻了不少,整条街道杯盘狼藉。薛家大院内的人也都慌得四处找地方藏身,薛家的家丁们慌忙抄起汉阳造和鸟铳登上院前院后的两座岗楼上架起了枪。  薛景熙带人跑过去关上大门,搬起沉重的门闩插上。随后,从腰里拔出C96盒子炮,吆喝随身的几个手下保护好薛玉山三兄弟,随后快步跑到岗楼顶上观看敌情。  薛家一帮下人和家丁保护着薛玉山等人往内室走,小翠也被裹挟在人群里,急得她四处张望,大声呼喊着刘亚兰。  刘亚兰一把拉下盖头,正不知如何是好,薛景梅从后面走来拉住她的手。刘亚兰猛一回头看着薛景梅,俩人对视一眼,竟然都感到了内心深处的战栗。薛景梅望着明眸皓齿,端庄秀丽的刘亚兰,竟然看得痴了。他曾经一度不甚满意这门亲事,又不愿意违背爹的心愿,心里一直感到很矛盾很委屈,觉得自己一个堂堂的黄埔军校毕业生竟然用这种古老而又可笑的方式娶一个大字不识的土财主家的女儿,实在是憋屈万分,要不是知道刘亚兰读过几年书,打死他也得反抗这门亲事。可是现在,他痴情的望着刘亚兰,全然忘记了远处不断传来的枪声,忘记了随时会存在的危险,他心里突然对爹充满了感激。  刘亚兰也被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军官迷住了。她从小跟随大哥刘亚龙,在天津和北平受过良好的教育。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大战,大哥不顾她的哭闹,强行将她送回了家乡。她知道大哥的苦心,可在内心,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再回到偏僻的沂蒙山区。她一直固执地认为,回到这里就意味着这辈子不可能遇到书上描写的那种浪漫的爱情了,这对于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子来说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呀!她看不起包办婚姻,向往自由而又浪漫的爱情,当爹娘为她订下这门亲事后,她哭过闹过无数次,甚至痛恨当初强行派人把她送回家乡的大哥,还认为是大嫂不喜欢自己,并且多次无理取闹,向爹娘告大哥的状。大哥好几次来信解释她都不听。尽管心里也很想大哥,也觉得大哥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感情上总是转不过这个弯。对于一个向往美好爱情年纪的女子来说,还有什么比扼杀了她理想中的爱情模式还叫人难过的事情呢。可是现在,她突然好想见到大哥,希望大哥赶紧来到自己的婚礼上,她要好好谢谢大哥。  两人深情地凝望着,薛景梅打破了僵局。  “亚兰,哦,媳妇,我……”  薛景梅想说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深山出凤凰。但随即又感到这句话似乎有些轻浮,便不再说什么,双手揽住了刘亚兰的肩膀。  “景梅……”刘亚兰凝眸一笑,羞涩地低下头,顺势靠近了薛景梅。  薛景梅拥抱着刘亚兰,不断嗅着她的发香。薛景熙喊叫着跑进来,薛景梅才回到现实,意识到正身处险境。他赶紧将刘亚兰带进洞房里,抓过挂在墙上的手枪走出去,和薛景熙来到院子里查看情况。  
      三    薛玉山和史登高等人躲在客厅里,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达官显贵们此刻全都一脸的惊慌,只有警察局长庞少宏多少保持着一丝镇定,指挥着几个手下子弹上膛严密把住大门,却再也想不出良策。  薛玉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说今天这事真是选错了日子,这么多县衙要员都聚集在这里,万一有个闪失,自己多少个脑袋也担当不起呀。想到这里,心里愈发焦急万分。  史登高擦着满头的汗水,口气颇有抱怨的说:“我说玉山呀,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多带点人手来了。这里离县城这么远,现在该怎么办呀?唉,我怎么就忘了你们薛家树大招风呢。”  “史县长,这……”薛玉山不知该怎样回答史登高。  管家薛三来报,薛景梅和薛景熙带着十几个家丁往薛家陵去了。薛玉山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跺着脚破口大骂薛景梅这个不知死活的混账吃了豹子胆了,请求庞少宏组织手下和薛家家丁接应薛景梅。庞少宏望了望史登高,没有接话。薛玉山看出庞少宏的意思,史登高才是他需要保护的。薛玉山心里不悦却也无法发作,只得吩咐薛三马上安排人照顾好家人,尤其要照顾好儿媳妇,不能出现任何闪失。正说着,却见刘亚兰走了进来,薛玉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小翠急忙奔到刘亚兰的身边依偎着她,刘亚兰安抚似的抚摸着她的头。  刘亚兰落落大方地说:“爹,你不要埋怨景梅了,他这样做是对的。”  “媳妇呀,你是在北平念书久了,不知道山东地界响马的厉害呀。早年间……”薛玉山不无紧张地欲言又止,他担心吓着儿媳妇。  “玉山,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头,这里的响马从来没有大白天赶场子的呀?”史登高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再说了,咱们沂水县地面上好几年没闹响马了,谁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冲着我们来?”  薛玉山觉得史登高说的有道理,可又说不出道理究竟在哪里。刘亚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复杂地张了张口却又没说出来,拉着小翠转身往外面走。薛玉山大声叫她们回来,可她们已经走了出去。  刘亚兰走到门口,大声呼喊刘亚忠。  
      四    薛景梅和薛景熙带着十几个持枪家丁冲到薛家陵附近,远远看见两拨人隔着薛家陵中间的一片桃树林,趴在地上互相射击。子弹打得满树桃花纷纷扬扬的飘落,在地上形成了一条粉红色的彩练。  薛景梅感到很奇怪,示意大家趴下,抬头扫了一眼前方,对薛景熙说好像是两股响马在火拼。薛景熙抬头扫了一眼前方的阵势,也觉得这不是冲着薛家来的,气恼地大骂这些响马怎么大白天跑到这里开战来了。  薛景梅等人的位置处在下风,枪弹的火药味陆续飘了过来,待枪声变得稀疏时,薛景梅抬起头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突然有些兴奋地说:“景熙你看,左边是国军的弟兄,右边的好像是红军。”  薛景熙抬头看了一会儿,感到迷惑不解:“大哥,这是哪来的红军?又是哪来的国军?好像还有个大官,就是那个拿望远镜的。你看,他身后的坡地里还有不少马。”  薛景梅将手枪子弹顶上膛,说:“不管那么多,咱们现在从后面包抄红军,协助国军干掉他们。”  “就凭咱们这几条破枪?”薛景熙有些迟疑。  “你听不出来吗,红军的枪更破,最多有几杆汉阳造。再说,前面还有那么多国军,加上咱们,收拾掉他们没问题。”薛景梅自信地说。  薛景熙还是有些犹豫,拿出江湖规矩来劝说薛景梅:“大哥,这样做好像不合江湖规矩呀?要我说呀,这种事咱们最好别参与,听说红军比响马厉害,万一和咱们结了仇,薛家可就麻烦了。”  “我是国军,我有责任帮助国军。”  薛景梅说完,径自摸了过去。薛景熙只得带人跟上。  一行人悄悄地往红军的背后绕行,没走多远,就被红军潜伏在后面的一个观察哨兵发现了,立即开枪射击,双方随即开始互射。左边的国军见有人增援,立即摆开了进攻的架势。  这时,刘亚忠骑着马奔向薛家陵。毕竟是家养的马,没见过这种阵势,被激烈地枪声吓得受惊了,惊恐地嘶叫着奔着双方对峙的桃树林中间直冲过来。刘亚忠吓得哇哇大叫,双手拼命拉着马缰绳。双方的人被这个小插曲弄得楞住了。  刘亚龙举起望远镜查看,突然看清楚了来人竟然是五弟刘亚忠,急得不顾危险地站起身大喊:“五弟,五弟,快停下马……”  “五弟,危险……”刘亚伟也站起身焦急地对着刘亚忠大喊。  对方听到刘亚龙和刘亚伟的呼喊,立即停止了射击,一个人摇着手高喊着跑了过来,似乎要拦住这匹受了惊的马。这个举动把身经百战的刘亚龙给搞迷糊了。  刘亚忠的马依旧直冲过来,在双方中间带被一个树杈绊倒。刘亚忠落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刘亚伟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对方的人竟然也冲了过来,刘亚龙刚要指挥射击,只听见对方有人高声喊道:“大哥,不要开枪,我是三弟……大哥,二哥也在这里……”  双方迅速合拢在一起,又迅速警惕地分开。刘亚忠躺在双方的中间疼得呲牙咧嘴的一时还爬不起来,刘亚伟搀扶他站了起来。  薛景梅和薛景熙完全被这一幕惊呆了,楞了一会才大叫着跑了过去。他俩身后跟着的一伙青皮打扮的家丁使三方互相怀疑地站成了犄角之势,场面无法言说。薛景熙突然发现他们双方的枪不知不觉的都指向了自己一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被薛景梅一把拉住。   “大哥,二哥,你们都把枪放下。” 刘亚忠一看这架势,赶紧打破僵局,向他们介绍薛景梅,“这个就是妹夫薛景梅。”又转向薛景梅指着其他人介绍:“——景梅,这是大哥刘亚龙,这是二哥刘亚虎,这是三哥刘亚峰……”  随着刘亚忠的介绍,三方人马才知道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一个个尴尬地干笑着收起了武器。刘亚伟亲热地和刘亚虎、刘亚峰握手言欢。  刘亚虎向刘亚龙伸出手,刘亚龙看了一眼刘亚虎,随意地和他握了下手,转身向薛景梅伸出右手。薛景梅见状,赶紧握住刘亚龙的手,可一看刘亚龙肩上的军衔,又慌得立即松开手,双脚跟一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长官好!国军新四师二团一营少校营长薛景梅觐见长官。”  “好了好了,既然是自家人,就不必客气啦。”刘亚龙开怀大笑,”哈哈,我真不明白,我那老爹不知为何在信中什么也没和我细说,真没想到你还是我们国军的人,不错不错。”  “我才觉得奇怪。”刘亚峰插话道。  “是我给你们写的信,爹不让我告诉你们景梅是国军。爹说……”刘亚忠说到这儿,看了一眼刘亚虎和刘亚峰,小声说,“他希望你们都能回来。”  “哈哈,国军好,国军好啊!”刘亚龙再次爽朗的大笑。  刘亚龙把“国军好”三个字咬得很重,刘亚虎表情显得有点不悦,在和薛景梅握手时没有显示出特别的热情。薛景梅感觉不到这么多,赶紧请大家回去入席,并叫薛景熙和他的手下先回去报信。  
      五    薛景熙等人一路高喊着跑回去,又拿出许多锣鼓和脸盆使劲敲打着满村子跑着吆喝,喊声响彻了河阳街的大街小巷。  薛玉山长长的松了口气,兴高采烈地吩咐手下赶紧重新安排酒席。不多时,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再次炸响了天空,喜庆的气氛又一次洋溢在河阳街,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来到薛家门前,坐在酒席间谈论着刚才发生的事。  这时,两支装束截然不同的武装人员极不协调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骑马的一支清一色的德制鲁格P08手枪,戎装整齐耀武扬威,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步行的一支肩上扛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头戴八角帽,穿布鞋打绷腿,老土布缝制的灰色军装给人感觉有些衣衫褴褛倒也干净整洁。  人们在刚才薛景熙等人的叫喊声中已经知道了这是刘家四兄弟分属的两只队伍——国民党和共产党的武装。  薛景梅夹在两支队伍中间感慨万千。他做梦也想不到,刘家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势力,还分属两个党派,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两拨人马在众人的议论中来到薛家大院门口。刘亚兰激动地跑出来奔向哥哥们。有好热闹的起哄新娘子就这么抛头露面了。薛景熙及时向他们瞪起了眼睛,几个人立即讪笑着闭嘴。薛景熙随即过去给他们递烟,算是恩威并重一回。   刘亚兰轮流抱着哥哥们,激动地语无伦次,热泪滚滚而下。尤其抱着大哥刘亚龙更是亲昵万分。薛景梅从他们的叙述中得知,刘亚兰八岁就离开家乡,跟着时任保定警备司令的大哥生活在一起,又跟大嫂在北平上过学。薛景梅很得意,这样漂亮又受过教育女子成为自己的媳妇真是自己的福分。薛景梅这样想着,心情越发好了起来。  大家客套完毕,在院子里落座。  刘亚龙和史登高被让到了上座。史登高战战兢兢地不敢坐下,刘亚龙和气地招呼他两次,史登高这才擦着汗坐下,随即双手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给刘亚龙敬酒。  “卑职史登高,今日能与刘将军同席而坐,实乃三生有幸。刘将军年轻有为,乃我沂水县有志青年之楷模,亦是沂水县黎民百姓之骄傲。卑职代表沂水县父老乡亲,诚心敬将军一杯酒。请满饮此杯。”史登高一脸的谦恭。  “哈哈,我配枪的时候从不喝酒。今天高兴,就破个例。”刘亚龙豪爽的举起酒杯,“来,大家一起干了。”  薛景梅刚想起身敬酒,刘亚龙止住了他。薛景梅连忙问有什么吩咐,刘亚龙说还能有什么吩咐,问他刘亚兰去哪里了。薛景梅回答刘亚兰回房间去了。刘亚龙一挥手叫薛景梅把刘亚兰叫出来入席,说咱们当兵的没这么多迂腐的讲究。大家随之附和着,薛景梅忙放下酒杯,转身去了内院洞房。  刘亚忠端着酒杯起身,提议兄弟五人干一杯。刘亚虎说了声好,兄弟们起身碰杯,坐下。  刘亚龙看了一眼刘亚虎,又伸手摸了摸刘亚峰单薄的衣衫,轻微地叹了口气。说:“亚虎,亚峰,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跟共产党走?和政府作对会有什么前途?你们也不想想,就凭共产党那几个人,那几杆破枪,能成什么气候?”  刘亚虎笑着说:“大哥,咱们兄弟们难得一见。今天,还是不谈政治吧?”  刘亚峰接话提议大家拉拉家常。刘亚龙严厉地瞪了一眼刘亚峰。刘亚峰知趣地不再说话。  “谈政治怎么了?亲兄弟之间有什么好忌讳的?”刘亚龙继续劝说刘亚虎,“亚虎,你还是听我一句话,别跟什么共产党鬼混了。这种叛党早晚要被党国剿灭,到时候可别怪我这个当大哥的保不了你。你和老三还是跟着我干吧,我给你们时间,好好想想。”  刘亚虎很不习惯刘亚龙盛气凌人的当众贬损自己的信仰,刚想发作,又想到场合不对,便没再说什么,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端着酒杯默默地想着什么。  刘亚峰和刘亚伟正与刘亚忠兴高采烈地说着家常。刘亚忠和几个哥哥不同,即没有他们的身材高大也没有他们的相貌堂堂,而是笑眉笑眼一脸的憨厚。兄弟三个正说得高兴,无意中发现刘亚虎表情严肃,便一齐看着他。  史登高又端起酒杯招呼刘亚龙。刘亚龙不得不应付一下,他被史登高的谄媚引开了注意力,没有看到刘亚虎严肃而又不悦的表情。  “刘将军,卑职身为沂水县的父母官,一直没有关照好将军的家人,甚是惭愧!听闻将军海量,卑职再敬你一杯,当是向将军赔罪。请将军赏脸!”史登高再次端起了酒杯。  刘亚龙知道史登高想说什么。自己少时入私塾读书,后因家贫辍学,随爹学习雕花木匠,同时兼习书法、绘画。后入沂水县衙做事。1912年因得罪权贵惹了官司,被官府追讨,只得逃亡东北投靠奉军。直到1920年升为团长,编入国民党军队,在沂水县的官司才不了了之。刘家此后也靠着自己带回的银元购置田产,慢慢开始了发家致富。史登高旧话重提,无非是担心自己把当初的火气发泄到他身上。刘亚龙想到这里,见史登高还端着酒杯毕恭毕敬地站着,不由得哈哈大笑。  “史县长就不必提那些陈年旧事了。当年,你不过是个县衙知事,此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也早就不过问那些事了。”  “惭愧惭愧!如此,卑职自罚一杯。”史登高仰起脖子干完了酒。  刘亚龙话里有话的对史登高说,今天是他妹妹出嫁和兄弟团聚的日子,叫他不必拘礼。史登高久居官场,深谙场面上的客套话。他听出了刘亚龙话中的弦外之音,连忙讪笑着鞠躬告退。  刘亚龙看了一眼四周,问薛景梅和刘亚兰怎么还不出来。刘亚忠说刘亚兰刚才说要去好好洗把脸,换身衣服。刘亚龙打发刘亚忠去叫他们快点,刘亚忠应声跑进去找薛景梅和刘亚兰。  刘亚龙觉得说话方便了,这才又对刘亚虎开了口,以兄弟之情继续劝说刘亚虎不要在在歧途上越走越远。刘亚虎再次表示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刘亚龙有些恼怒,口气变得咄咄逼人,严厉告诫刘亚虎自己是念及兄弟之情才和他说这么多,奉劝他不要做丢刘家脸面的事,更不要拉上刘亚峰。刘亚虎强忍怒火解释刘亚峰不是小孩子,会选择自己的道路,提醒刘亚龙不要干涉自己救国救民的信仰。刘亚龙大笑,嘲笑刘亚虎信仰响马。刘亚虎终于被激怒了,不客气地回敬刘亚龙。气氛开始变得紧张。刘亚峰和刘亚伟不知所措地望着两位哥哥。  “大哥,我们都是军人,军人有军人的说话方式。”刘亚虎考虑这毕竟是面对自己的大哥,语气还是缓和了许多。刘亚龙并没有缓和的意思,他抬手一指刘亚虎,突然觉得不合适,就指向一旁酒桌上刘亚虎带来的红军战士们冷嘲热讽道:“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说的军人?他们能叫军人吗?简直是散兵游勇,连响马都不如!”  刘亚虎轻蔑地看了刘亚龙一眼,微微一笑,继续默默地喝酒。刘亚虎不屑一顾的态度深深地刺激了刘亚龙,他越说越激动,拍着桌子训斥说如果不是看在兄弟情分上,今天势必将你们全部拿下。叫刘亚虎不要执迷不悟,给脸不要脸!  刘亚虎终于压不住火,和刘亚龙争吵起来。刘亚峰和刘亚伟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双方的随行人员也停止吃饭互相敌视着,不由自主地伸手摸枪,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刘亚虎据理力争,情绪也越来越激动,说出的话更加使刘亚龙接受不了。刘亚龙恨恨地骂刘亚虎不识好歹,太放肆了,被赤匪洗了脑,反过来给他灌输共产主义思想。刘亚虎毫不示弱、据理力争。刘亚龙在暴怒中掏出手枪拍在桌子上。两拨人马随即迅速站起身抄起了家伙,却又不知道该把枪口对准谁。毕竟,他们这是兄弟之争。  
      六    薛景梅和刘亚忠坐在洞房外间的桌子旁喝茶聊天,耐心地等着刘亚兰。刘亚兰终于梳洗打扮好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得体的水红色旗袍,衬托的人更加端庄美丽,优雅大方。薛景梅又一次细看刘亚兰,显示出按捺不住地激动,心里再次对爹升起无限感激之情。薛景梅起身向刘亚兰伸出手,刘亚兰羞怯地任他拉着自己的手。三人正准备出去赴宴,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枪响,随即传来嘈杂的喧闹声。三人吓了一跳,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神色紧张地急忙走了出去。  大院正中央的酒桌上,刘亚龙将枪口仍在冒着青烟的手枪拍在桌子上。两拨人马互相举起枪,随之放下、再举起、复又放下。史登高和薛玉山等人吓得战战兢兢地贴在四周墙角。  薛玉林和薛玉章正端着酒壶和酒杯在外面招呼着客人。大院里枪声一响,外面的酒席又乱了。薛玉林连忙高喊请大家不要慌张,肯定是自己那个混账儿子一高兴又在放枪玩。薛玉林说完,骂骂咧咧地叫着薛景熙的名字走进大院要教训他,一进门就被眼前的阵势吓住了,靠在大门上不敢说话了,抬头见薛景熙站在岗楼门口,愣愣地看着刘家兄弟。   刘亚兰快步走了出来,薛玉山立即向她投去求援的眼光。刘亚兰急忙跑过去,情绪激动地嚷嚷起来。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刘亚兰带着哭腔责备完刘亚龙,又转向刘亚虎,“二哥,你看看你们,打打杀杀的没完了?你们这样做,太让我伤心了。”  刘亚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哭了起来。刘亚龙也觉得自己放枪的举动太过火了,缓缓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哭泣的妹妹,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楞在一边的薛景梅和刘亚忠这才醒过神来,赶紧上前打圆场。大家总算勉强又坐下来喝酒,可都感到这酒已经变了滋味。  刘亚虎深知刘亚龙的性格,自己要是再不给这个大哥一个台阶下,只怕今天要尴尬到底了。于是,他安慰了刘亚兰几句,举起酒杯,对刘亚龙说:“大哥,多年不见了,今天算是兄弟对不住你了。来,咱们喝了这一杯,我就先告辞了。”  “二哥,干嘛急着走呀。”刘亚兰停止了哭泣。  “亚兰啊,跟景梅好好过日子。二哥有机会再来看你。”刘亚虎拍着刘亚兰的肩膀说完这句话,见刘亚龙还没有喝酒的意思,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大哥,兄弟我先干为敬了。”说完,仰脖喝干了酒,起身就走。  刘亚忠拦在刘亚虎面前:“二哥,你和三哥不回家去看看爹娘?他们可是做梦都希望你们都回家看看的。”  刘亚虎看了一眼史登高和庞少宏,一语双关地说:“不了,我们这种身份,回去只会给爹娘惹麻烦。”  史登高和庞少宏见刘亚虎望着自己,急忙点头哈腰,满脸谄媚的笑。  刘亚忠知道刘亚虎话里的意思。庞少宏年头上还带着几个警察去过刘家,口口声声称刘家是“匪属”,直到爹抬出刘亚龙国军中将的身份,庞少宏才讪讪地离开,可走之前还是安排张庄的几个治保严密监视刘家。  “五弟,爹娘就拜托给你了,请告诉爹娘原谅我和亚峰忠孝不能两全了。我先走了。”刘亚虎说完,不待刘亚忠回答就转身走了出去。刘亚峰也依依不舍地跟着走了。  “等等。”刘亚龙终于发话了,“二弟,我最后劝你一句,希望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我不希望有一天咱们兄弟之间兵戎相见。”  “大哥……”刘亚虎转身看了看刘亚龙,心情复杂地说,“你们也多保重。”  刘亚虎一行走了,刘亚峰和大家一一握手后也相随而去。尴尬的告别后,场面冷清了许多。  刘亚兰追了出去,摸着刘亚峰单薄的衣衫问他冷不冷。刘亚忠赶来硬是将自己的衣服脱给了刘亚峰。望着远去的两个哥哥,刘亚兰泪眼朦胧地哭泣着,她舍不得他们就这么走了。  薛玉山等人站在大门口目送着刘亚虎一行远去。庞少宏不识时务地悄悄问史登高要不要跟踪刘亚虎这些叛党。史登高指了一下刘亚龙,悄悄地骂了声你他妈的不想活了。庞少宏连忙闭嘴。  
      七    刘家兄弟一番折腾后不欢而散,大家也都没有了喝酒的兴致。刘亚龙看看时辰不早了,便向薛玉山表示了一番道歉,然后离开酒席,招呼薛景梅到客厅喝茶,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  刘亚龙很随意地说着话,不时将右手中的一根喜烟放在鼻子下闻一闻,又放在桌子上。薛景梅却显得很紧张,他毕恭毕敬地回答着刘亚龙,并且几次习惯性地立正。刘亚龙摆摆手,叫他不要拘泥世俗礼仪。可薛景梅还是有点放不开,毕竟这是坐在比自己高许多个军阶的中将面前。他小心翼翼地向刘亚龙讲述着自己从军的经历和理想。刘亚龙表示很满意,但话题的中心还是希望他善待自己的妹妹。刘亚龙拍着腰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告诫薛景梅,要是敢欺负自己的妹妹,他手里的枪可不是吃素的。  薛景梅再次感到紧张。刘亚兰进来听到了刘亚龙的话,撒娇般地奔过去搂着他的肩膀埋怨他这样对待薛景梅。场面变得很温馨。薛景梅感到放松了许多。  刘亚龙起身告辞。刘亚兰约他三天后回门再见。刘亚龙表示军务繁忙,怕是明天就要赶回去。他表示,自己对薛景梅很放心,相信他们能生活的幸福。又说了一些嘱咐和祝福的话这才动身。  刘亚龙一行在刘亚兰的依依不舍中走了,其他人便也陆续告辞。薛家忙碌着收拾完残局,天已经黑了。  薛景梅的几个堂姊妹吆喝着要闹新房,刘亚兰一脸疲倦地表示实在是太累了。堂姊妹们不依不饶的坚持要闹,年纪小小的几个堂妹也跟着起哄。薛景梅用眼光向薛景熙求援。薛景熙瞪着眼睛吼道:“他妈的今天就够闹腾的了,还嫌不够?都给我滚回去!”  薛景熙在同辈兄弟中排行老二。薛景梅平日里不在家,他就是整个薛家平辈中的顶梁柱,兄弟姊妹们之间的事都是他说了算,再加上性情火爆,大家都有些怕他,见他这么说,便一哄而散。  薛景梅见大家都走了,笑着对薛景熙说:“也就是你了,放到我,真不好意思用这种口气和姊妹们说话。”  “大哥,你是常年不在家,不了解他们。这帮家伙可没你想的那么忠厚,个个都是没上笼头的牲口,给鼻子就上脸。”薛景熙说到这儿,突然一脸坏笑地说,“不过嘛,你和嫂子连闹洞房都省了,该不是想着早点那个吧?”  刘亚兰霎时红了脸。薛景梅哈哈大笑着对薛景熙说你也赶紧给我滚吧,说完欲抬腿踢薛景熙。薛景熙赶紧跑了出去,临出门了还冲着薛景梅做鬼脸并对着岗楼上的哨兵大声警告今天晚上要严密监视洞房,发现偷听墙根的立即就地正法。薛景梅和刘亚兰看着薛景熙的背影笑了一会儿,这才手挽手走进内院,来到洞房。  小翠在洞房的烛台上点燃了一对巨大的红蜡烛,望着窗子上剪贴的一对大红囍字发呆。薛景梅和刘亚兰进来。刘亚兰对小翠道了声辛苦,小翠将刘亚兰拉到一边说了几句闺蜜之语。刘亚兰听后,假装生气抬手欲打小翠。小翠赶紧跑了。  初涉两人世界的刘亚兰显得很羞涩。她和薛景梅单独坐了一会儿,互相说了几句暖心的话,薛景梅突然想起爹辛苦了一天,要去问候一下。  
      八    薛玉山坐在房间桌子边,有滋有味地喝着茶,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账房先生赵云小坐在他的对面,面前摊着一个账簿,似乎在等待薛玉山的指示。薛玉山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掀着茶杯盖子连续啜了几口茶,放下茶盏,一只手摊在桌子上,五指轮流敲击着桌面,好像在得意着什么。  赵云小指着账簿:“老爷,你看……”  薛玉山摆了摆手打断赵云小的话:“没什么好看的,大喜的事嘛,花销多少都是无所谓的。薛家到了我这一辈男丁不旺,我可好,就这一个独子,还拖到二十五才成家。这些年,我寂寞啊!”  薛景梅走到门口,听见薛玉山的话,不由得停住了脚步。里面的对话又清晰地传了出来。  赵云小说:“老爷,今天大少爷总算完婚了。你呀,就等着抱孙子享清福吧。”  薛玉山说:“那感情好。唉,这个小兔崽子,当初死活不愿意我给他说的这门亲事,还一百个不情愿的跟我在信里打架。可今天你看他见到媳妇的那个馋猫样子?”  薛玉山和赵云小笑了起来。薛景梅感到一阵尴尬,不想叫他们再说下去,便推门走了进去。  赵云小见薛景梅进来了,起身想走。薛玉山止住了赵云小,接受了薛景梅的请安,对他简单说了几句话,打发他赶紧回去陪媳妇。  薛景梅回到房间,见刘亚兰背对着自己不声不响地收拾着床铺。他关好门,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虽然一回来就见到了自己的洞房,可当时看着几乎没什么感觉,现在这才觉得原来洞房布置的是那么温馨,深红色的雕花大床上挂着红色的幔帐,梳妆台上摆放着一些女人用的家什,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洞房正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爹曾经私下里悄悄告诉他,这个桌子外面包着一层楠木板,里面才是真正的桌子,是一张黄金打造的桌子,沉重的好几个小伙子都抬不起来;爹还告诉他,那个沉重的衣柜后面挡着的墙是空的,是一堵专门放置金银财宝的夹壁墙。自己当初对爹说的这些毫无兴趣,只是关心将要来到这个房间的女主人是不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幸福。  薛景梅此刻从心底里感谢爹的安排,觉得爹是有眼光的,从当年送自己出去求学到安排自己的终身大事,爹的每一步都做的这么合自己心意。看来,“知子莫若父”这句老话真得是有道理。  刘亚兰换上了一件火红的夹袄,腰身显得更加妩媚,薛景梅痴痴地看着刘亚兰的背影浮想联翩。这时,刘亚兰站直了身子,抬起左手整理了一下脑后的发髻,露出白皙的半截胳膊,手腕上套着一个金黄色的玲珑精巧的手箍,纤纤玉指与曼妙身姿给了薛景梅无限的遐想。此刻,他看到那些沉重的、当时看着那么冰冷没有生气的深紫色的家具,现在都活灵活现起来,给人以暖意融融的感觉,难怪老辈人说有女人的家才算是个家。薛景梅回想起当年考取黄埔军校时的情景,感慨自己金榜题名时和洞房花烛夜都有了。想到这里,忍不住关好房门走了过去。  刘亚兰听到身后的动静,知道是薛景梅回来了,站在原地没有动。薛景梅走上前,从后面抱住刘亚兰,清楚地感觉到了她身体的颤栗。他体验了一会儿这撩人心魄的颤栗,这才双手扳过她的身子。刘亚兰害羞地将脸埋在薛景梅胸前不敢看他,两人都能够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薛景梅的脸贴着刘亚兰的头发,贪婪地闻着她的阵阵发香和体香,许久才稍稍平静了一点,将刘亚兰抱起来放在床上,拉下了幔帐。  烛台上,那对巨大的红烛上,两朵炙热的火苗忽而交织在一起,忽而又害羞地分开,忽而再次长久地并在一起跳跃着燃烧,汩汩而下的蜡油彷佛两行喜极而泣的泪水。洞房里飘溢出陶醉的呻吟,皎洁的月亮在夜空中悄悄地窥视着这片静谧的孕育着神奇的土地。  
  我的QQ:    兄弟姐妹们闲了的时候就挑挑刺,按照合同,我还有时间修改这个东东
  2003年清明,我去故事起源地山东沂蒙山区采访了100天,住在一个废弃的棺材铺里,期间采访了许多8、90岁的老人,记录了数十万字的笔记,尝遍了当地的36种野菜……    后来这7年的写作途中,我又几次请假或者辞职,去山东、上海、北京、宁夏、沈阳、南昌、青海等地,采访一些历史见证人讨问细节。同时对一些主要事件进行反复核对,力图使这个故事在自己脑子里串出一条完整的主线。
    我已经断断续续写了近7年。7年来,我一有空闲,心思便纠缠在这个小说中,经常陷在作品中不能自拔,忘了自己生活在什么年代,眼睛经常连续几天不睡觉对着电脑,被屏幕刺激得哗哗流泪,除了身体时常筋疲力尽外,精神也几近崩溃。    这个小说之所以写得很吃力,不仅因为各个时期的历史事件庞杂,难以彻底消化外;还因为涉及到近一百个大大小小的人物。而且,仅仅是核对小说中各个时期流通的货币的出处和市场价值,就不知道查了多少资料、打了多少个电话。而写进去的却并不多,感觉很多时候庞大的工作结果就是求证了小说中的一句话。  
  坚持就是胜利的开始……
  写的还是不错的,小说我不太懂,只是觉得人物形象、台词情境等等各方面都把握得不错,而且对于相关的历史、道具等等细节都有相当的考量,语言干净利落,画面感尚好。  
电视剧剧本的改编,应该还是可行的,但是你没有赶巧,如果赶在今年出来了,则应该是一部不错的电视剧,至少是一部不错的主旋律。但最近几年随着两岸关系解冻,这种和谐了国共关系的电视剧太多了,楼主要有心理准备。  
如果改编成电影则不太合适,电视剧还是合适的。
  很多编剧都是小说剧本一手抓的。支持!
  作者:gggnew
回复日期: 3:22:00
      坚持就是胜利的开始……    ===================================    谢谢鼓励。多年来一直在坚持
  作者:st1316
回复日期: 3:29:00
      写的还是不错的,小说我不太懂,只是觉得人物形象、台词情境等等各方面都把握得不错,而且对于相关的历史、道具等等细节都有相当的考量,语言干净利落,画面感尚好。     电视剧剧本的改编,应该还是可行的,但是你没有赶巧,如果赶在今年出来了,则应该是一部不错的电视剧,至少是一部不错的主旋律。但最近几年随着两岸关系解冻,这种和谐了国共关系的电视剧太多了,楼主要有心理准备。     如果改编成电影则不太合适,电视剧还是合适的。    ===================================    你说的观点非常有道理  还有一点,我标题有误,电视剧应是“影视剧”
  作者:
回复日期: 10:07:00
      很多编剧都是小说剧本一手抓的。支持!  ========================================  我当编剧是前几年中途转行的结果。当然,这里高手很多,我还需要刻苦努力
      第三章    一
    天刚蒙蒙亮,薛景梅就起床了,这是多年的军旅生涯养成的习惯。刘亚兰害羞地睁开眼睛,睡眼朦胧的看了一眼丈夫,也想跟着起来。薛景梅俯下身吻了吻她,关切地叫她多睡一会儿,随后收拾停当,戎装整齐的走出房间。  薛家大院此时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声鸡鸣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了。内院门口上方的两盏大红灯笼还在微风中闪着亮光,照的院子里到处都是一闪一闪的朦胧。薛景梅出门走了几步,带有一丝眷恋地回头望了望洞房,这才走出内院来到大院里。  薛家大院坐北朝南,分内院和外院,占地近三亩,前院大后院小,两米高的清一色的青砖围墙将其包裹成典型的深宅大院。前院东角和后院的西角各有一座高度八米的三层岗楼,东西对应的两座岗楼在视野上不留死角,站在岗楼上可以看清楚整个河阳街的一景一物、一举一动,并且和北河阳东角的薛玉林家、西角的薛玉章家院子里的岗楼在火力上得以相互支援,形成一个铁三角的火力网。前院留出了诺大的空地,沿着围墙错落有致地栽着数十株山楂树、枣树和香椿,树的四周配种着一些紫藤和木香等花草,此刻正在一丝暖意的春日中静悄悄的绽放。靠近围墙处有一座造型别致的雕花亭台,一座假山紧靠着亭台相互衬托。假山下有一口井,井台上立着一副辘轳,井口旁边有两条粗大的竹子卡在两块大石头中间,这是通往后院的灶房和家丁以及下人住处的水源。顺着巨大的石材为基座的高大门楼看过来,门楼和位于正中间的内院大门平行成一条笔直的线,正门外就是河阳街的中心。站在高处看,薛家大院正好处在河阳街的中轴线上,在一片低矮的泥巴青砖房子组成的村子里显得鹤立鸡群。  薛家养的大狼狗“麦克”悄悄地跑到薛景梅脚边,摇着尾巴向他示意。麦克这个名字是庞少宏给起的,以示它的正宗德国黑贝的身份。  麦克是薛玉山五十大寿时庞少宏送给他的礼物。庞少宏早年在省城济南当狗贩子,专门繁育各种纯种外国狗卖给有钱人和闲得无聊的阔太太,他把自己嫉妒的中国人的名字安在狗身上卖给外国人;再把他知道的外国人的名字安在狗身上卖给中国人。  庞少宏做狗生意有他的独门法宝,他在卖狗之前在肉块里夹了鱼钩给狗吞下。这样一来,大部分狗卖出去之后没多长时间就开始萎靡不振,进而死亡。这种方式即使再有经验的兽医也检查不出任何毛病,因而也不影响他的生意。这个秘密,庞少宏只在一次醉酒后告诉了他老婆。后来庞少宏在外面包了两个姘头,老婆知道后和他闹得不可开交,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争吵中说出了这个秘密。可想而知,庞少宏没有丢了性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此后,他收拾细软逃回沂水县老家,靠着金钱巴结上了史登高进了衙门做事,直至坐上警察局长的宝座。  薛家产业太大,所以和历任警察局长都得搞好关系。薛玉山经常给庞少宏一些好处,作为回报,庞少宏把麦克送给薛家看家护院。麦克灵敏机智凶狠无比,村子里的狗见了它都绕着跑。薛玉山非常喜欢麦克,经常带着他四处巡视。  狗通人性这话一点不假。薛景梅几天前一进家门,这条平日里无比凶恶的狗就从院子里的人对他毕恭毕敬的行为上判断出了他的身份,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吠过,每次见了他都极其友好的摇着尾巴跑过来。薛景梅摸了摸它的头,麦克又亲昵地摇了一会儿尾巴,满意地跑开了。  站在岗楼上的家丁看见薛景梅,立即高声问好。薛景梅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色,举手示意他安静,然后转身往后院走去。回来几天了,自己还没有去过后院。这也难怪,院子实在是太大了,再说自己也没那个心情。而今天不一样,薛景梅的情绪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好过,他决定到后院走走,免得爹总是说他对这个家漠不关心。  薛景梅沿着外院和内院间宽阔的过道行走,这才想起来昨天竟然一天没抽烟。奇怪,什么事情叫自己连抽烟都想不起来了。想到这里,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口袋,竟然有一包没开封的老刀牌香烟,顿有所悟的自言自语说这是喜烟呀,自己这个新郎官竟然还没有抽过自己的喜烟。也许是昨天的一天太叫人回味了,早上是自己不情愿的接亲,下午是几个舅哥的大战,再到夜晚无比甜蜜的洞房花烛夜,从情绪低落到得意洋洋又从惊心动魄再到令人销魂的温柔乡,昨天一天真是演足了好戏,哪里还顾得上抽烟这档子事。想到这里,薛景梅不由得笑了,他弹出一支烟,摸出火柴点着,有滋有味地抽着。叼着烟背着手,军官派头十足的慢慢走到后院。  这时,天际的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整个后院清晰的展现在眼前,各种略显凌乱的建筑再加上宽大的马厩和一些树木的遮挡,空间就显得有些狭小。薛玉山家由于人丁不旺,下人中的女性都住在内院,后院男性下人住的地方就给人以乱糟糟的感觉,地面也似乎几天没有打扫了。  薛景梅来到竹子尽头下的蓄水池旁,吐掉烟头,看了看蓄水池里清澈的井水,弯下腰洗了把脸,掏出手帕擦干脸和手。诺大的灶房里,已经有人在忙碌着早饭。他抬头看岗楼,看不到人,里面也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便抬腿朝岗楼走去。岗楼的门是虚掩着,薛景梅轻轻地推开门爬到了岗楼顶。  到了顶楼一看,两个夜班家丁正靠墙坐在地上抱着枪睡的正香。薛景梅走到他们近前看了看,伸手将其中一个怀里的汉阳造抽了出来,拉了拉枪栓。两个家丁这才猛地醒来,见薛景梅站在面前,顿时慌的不知所措,连忙站起身大少爷长大少爷短的赔着不是。薛景梅心情好,不但没难为他们,还给他们每人递了一支烟。两个家丁受宠若惊的直夸大少爷心眼好,再三表示是昨天大少奶奶进门他们高兴的喝多了,平时绝对不是这样的。  薛景梅没再听他们絮絮叨叨,双手扶着岗楼边沿,身体前倾,饶有兴致地看着薛家大院和整个河阳街。河阳街东西两边与自家大院遥遥相对的二叔家和三叔家各有一座岗楼,两家院子都只有自家院子的一半大,门楼和岗楼的高度也没有自家的高,许多人都认为是因为薛玉山比两个兄弟手里多了一个经管盐务的官差,所以更加阔气。其实这不仅是财力上的区别,主要是当地风俗不允许做小的房屋超过做大的,就跟农村族长家的房子门楼一定要比别人家的高是一个道理。  薛景梅饶有兴致地观看了一会儿,天已经大亮了。几天前的一场春雨使村子西边的沂水河水位上涨,湍急的河水使沂水河显得更加宽阔。沂水河发源于沂蒙山脉,九曲十八弯地缠绕在广袤的山脉中,滋润着沂蒙山区的土地和人民。河阳街旁通往县城的道路全是依沂水河而建。薛景梅每次回家走在路上,都能感觉到河水带来的家乡的气息。河边已经有农妇在浆洗衣服。薛景梅突然想起该和媳妇一起去给爹请安了,便走下岗楼快步往内院走去。  
      二     晌午过后,薛玉山带着麦克到田间地头巡视去了。薛景梅和刘亚兰坐在亭台里的藤椅上喝茶聊天,看着下人们在前院花窖里将一盆盆的花搬上来。花窖就是专门放花的地窖,每到冬天就把不耐寒的花全部放入花窖,待天气转暖后再陆续搬出来摆放在原来的位置。  待下人们搬完花离去后,薛景梅看着天,伸了个懒腰继续着他们的话题。柔和的阳光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惬意的叫人身子发懒。薛景梅将一把椅子推给刘亚兰,叫她把鞋子脱了把脚放在椅子上,这样坐着会舒服一些。刘亚兰不愿意脱鞋。薛景梅和颜悦色的说:“亚兰,没事的,老爷子出去了,这里都是下人,脱鞋怕什么。”  “景梅,我的脚长的很难看。”刘亚兰显得很害羞。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呀,粗心……”刘亚兰嗔怪地用手指点了一下薛景梅的额头。  没等薛景梅接话,刘亚兰突然低头红了脸。薛景梅知道她说的粗心指的是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追问缘由。刘亚兰告诉薛景梅,自己小时候缠过小脚,那时候经常疼得掉眼泪,怎么跟爹娘求情也没有用。后来大哥结婚带大嫂回家,她向大哥哭诉,大哥当着爹娘的面,强行给她解除了两只脚上的裹脚布,可是一双脚却再也长不回原来的样子,既不是小脚也不是大脚,自己看着都觉得别扭。而且,走路也没有以前自在。  薛景梅哈哈笑着说那我还真要好好看看了,说完便强行按住刘亚兰的脚,脱下鞋子将两只脚捧在手里反复查看,又想脱掉袜子,刘亚兰坚决地制止着,脸上泛出一片潮红,加上身上穿着红色夹袄的衬托,脸庞越发像熟透了的苹果。薛景梅心里变得很痒痒,停下手里的动作,定定地看着刘亚兰,脑海里浮现出了美妙的洞房花烛夜的情景。  “讨厌。”  刘亚兰的一声嗔怪,把薛景梅的记忆拉了回来。刘亚兰低着头,双手把玩着夹袄的绊扣。  “亚兰,你好像很喜欢这件夹袄?”薛景梅没话找话的说。  “你不喜欢吗?”  “喜欢,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是的,是娘给我做的。娘说她一定要给我做一件衣服当嫁妆。为了赶在我出嫁前给我做好这件衣服,娘半夜里点着油灯忙活,不小心打翻了油灯把手烫伤了,烧出了好多水泡。娘身体本来就不好,手又伤成那样,但还是坚持在我出嫁前一天做好了。所以,我最珍惜的嫁妆就是这一件衣服。”刘亚兰说到这儿,眼圈有些红了。  薛景梅有些感动地点点头,表示三天后回门和她一起在娘家多住几天,然后示意刘亚兰继续说。这时,薛景熙跑了进来,告诉他们今天和明天轮流到自己家和三叔薛玉章家吃酒席,自己家里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又提出没有什么事的话请他们去村子里转转,然后到自己家做客。两人答应着,和薛景熙出门往沂水河方向去了。  
      三    春耕播种刚刚结束,各家都忙着在地头上种瓜点豆。沂水河边,三三两两地走动着担水浇地的人,大家见了刘亚兰都礼貌地叫着大少奶奶。刘亚兰起初还有些不习惯,但随即就应对自如了。见刘亚兰长相清秀,和蔼可亲,几个扛着扁担挑着水桶的村妇围上前来和刘亚兰拉家常,夸她长得漂亮,知书达理。薛景梅看着大方得体的刘亚兰,乐不可支的傻笑着。  薛景熙神秘地将有些飘飘然的薛景梅拉到一边问起男人的话题,河边的微风将他们的谈话声传到了刘亚兰的耳朵里。刘亚兰回头叫他们走远点,然后落落大方地应对着那些女人。  薛景梅一边心不在焉的应付着薛景熙的话题,一边偷眼看着刘亚兰,情不自禁地在心里赞赏自己的媳妇。到底是大家闺秀,出了门来一点也看不出在自己面前的那种娇羞。  沂水河两边长着许多高大的杨树,刚刚萌发出绿叶就已经显现出遮天蔽日的气势。脚下是河水常年冲击出来的松软的沙土,脚踩在上面感觉很舒服。薛景梅踢开了脚下的一颗小草,抬头看着刘亚兰的脚,心想她的脚走乡间的土路应该不影响什么,若是走城里的马路一定很辛苦。  薛景熙见薛景梅没有和自己扯闲话的兴致,便拉着他们去自己家。  薛玉林家的酒席依旧很热闹。按照家宴的规矩,男女分开坐席,堂妹们终于可以围着刘亚兰放肆了。大家发现这个大嫂不仅识文断字,现场指导的刺绣和女工也是一流的棒,都很喜欢她。薛玉林和薛玉章都不止一方夫人,几个婶子也都夸刘亚兰是个能给薛家顶门立户的少奶奶,夸薛景梅好福气,祝福他们早生贵子,又说薛家大老爷什么也不缺,就缺抱孙子了。刘亚兰听着这些话,再次感到了羞涩。  薛景霞是薛玉章家最小的女儿,只有六岁,整天闹着要去城里的学堂读书,还要刘亚兰帮她说话。刘亚兰随口说河阳街离县城四十多里路,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建一所小学,方便十里八乡的孩子们读书,并说现在已经是民国十六年了,以后女孩子读书会越来越普遍,重男轻女的思想也会在传统习俗中渐渐淡漠。  薛玉山隔着桌子见刘亚兰这样说话,觉得她一个刚过门的媳妇说这些似乎不太合适,有点把自己推到前台表态的意思,刚想咳嗽两声示意一下,却见晚辈们一片叫好,特别是侄女们开心得直拍手。薛玉山这才想起亲家说过,刘亚龙前几年给张庄捐建了一所小学,刘亚兰经常帮着老师们批改孩子们的作业。突然又想到儿子常年在外,儿媳妇总得有个喜欢的事情做才能拴住她的心,建一所学校不正是儿媳妇喜欢的事情吗?河阳街有一间很小的私塾,根本满足不了孩子们求学的需要,建学校是为薛家、也是为乡亲们做了一件大好事,何乐而不为?想到这里,便站起来高声支持刘亚兰的建议。薛玉林和薛玉章见大哥表态了,也拍板支持。三兄弟现场给即将建设的学校起名叫薛家小学。薛景梅觉得没必要取这样的名字,太俗气,提议叫河阳街小学。  薛玉山是个极其务实的人,加之见多识广,虽然在衙门里当一份差,但骨子里还是一个很开明的乡绅,并且做事雷厉风行,只要是决定的事就一定坚决去办。他在第二天就安排人请了风水先生选校址。  薛景梅拉着刘亚兰跟着风水先生四处看地点,全当是陪她熟悉河阳街。  刘亚兰一过门就提出建学校的事像风一样刮过了河阳街和邻近村落。乡亲们都对薛家的这个大少奶奶充满了感激和敬意,同时也有许多人家担心将来交不起学费而发愁。  傍晚,薛玉山和薛玉林坐在薛玉章家客厅喝茶。风水先生摆弄着罗盘,告诉他们选好了两块地址,一块在沂水河边渡口处,一块在薛家陵的东边大路口,并说出了选这两块地的理由。特别强调建成后,学校教室的采光也非常好,请他们三兄弟定夺。  薛玉林认为学校建在沂水河边,孩子们难免爱到河里玩水,有一定的危险性;建在薛家陵旁又怕孩子们吵闹惊扰了祖宗,感觉都不满意。薛玉山和薛玉章觉得薛玉林说的都有道理,三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不下。风水先生感到很尴尬,表示除了薛家的三座院子和薛家陵外,就属这两块地是风水最好的地方了。  这时,薛景梅和刘亚兰走了进来,三兄弟干脆把这个问题推给他们解决。薛景梅叫刘亚兰拿主意。刘亚兰不知道薛玉山他们前面说的话,一口决定在薛家陵旁边建学校。因为有言在先,三兄弟便不再说什么,随即商量了一下经费的问题。最后决定薛玉山出百分之五十,薛玉林和薛玉章各出百分之二十五,算是把这个事情定了下来。  
      四    第三天是新媳妇回门的日子。薛景梅和刘亚兰一大早就带着小翠和几个随从上路了。薛景梅不习惯刘亚兰坐在花轿里,便抱着她坐在马背上,叫小翠坐进了花轿。  一路上,两人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说着悄悄话,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张庄村口,薛景梅心里还直奇怪,上次感觉那么漫长的路竟然一会儿工夫就到了。  刘亚兰一进村就有人告诉她刘亚龙已经走了,刘亚兰心情失落地埋怨了一会儿,远远看见了娘家的大门,随即又靠在薛景梅身上开心地笑了。薛景梅知道她这是即将见到爹娘的喜悦,于是抽了马屁股一鞭子加快速度。  来到家门口,见爹娘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薛景梅勒住马缰,将刘亚兰抱下马,刘亚兰燕子般轻盈地飞向了爹娘。问候几句后,一把抓过娘的包着纱布的右手反复查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刘亚兰和娘说着说着竟然抹起了眼泪,全然忘记了身后站着的薛景梅。倒是小翠,一进门就熟门熟路地安排跟随而来的一班人。  刘木匠夫妇观察着女儿和女婿的神态,确信女儿和女婿很恩爱,心情越发的好,寒暄几句后赶紧将新女婿礼让进门。  薛景梅行完大礼后坐下。刘亚兰拉着娘去偏房说悄悄话去了。刘木匠和薛景梅在堂屋里喝着茶话着家常,薛景梅不自觉的将话题扯到了刘家嫁女的十里红妆的场面上,看着刘家不是很宽大的院落,更感觉这是个谜一样的问题。  见薛景梅这样问,刘木匠爽朗的笑了。刘木匠告诉薛景梅,他以前很穷,靠农闲时给人做木匠活很难维持这么大一个家庭的温饱。五个儿子从小都吃过不少苦,现在日子好过了,就这么一个女儿出嫁,又是最小的,心想着就办得好一些吧。嫁妆中也有很多是亲戚朋友和乡亲们送的东西。再说了,女孩子不能继承家产,五个儿子有四个不在家里,也都表示不要家里财产,所以就想着多给女儿一些。刘木匠说完这些,又看着薛景梅四处张望的眼神解释道,自己是借长子刘亚龙的光起家的,但在当时毕竟属于平头百姓之家,建太大的院子担心有麻烦,再加上自己挺喜欢这个院子,也就没有再盖新的。不过,刘家在村子里另外还有几处房产,原本是打算分给几个儿子的,结果他们翅膀长硬了,都远走高飞了。刘木匠说道这里,发出了一声重重地叹息。  刘亚忠走了进来,和薛景梅见过礼后,三人的话题转向了刘家兄弟。刘木匠的情绪变得更加低落,唉声叹气的抱怨刘亚虎和刘亚峰和政府作对,早晚要出问题。薛景梅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才能消除岳父的顾虑,便挑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安慰他。刘木匠长长地叹息着说,自己之所以请人带信叫他们都回来,就是想着他们兄弟见见,交流一下想法,希望刘亚虎和刘亚峰早日迷途知返,可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  薛景梅看出了刘木匠的顾虑,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刘木匠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唉声叹气地说:“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们兄弟们有那么一天会兵戎相见呀。景梅,你也是国军,叫我又多了一份担心。真要到了兄弟残杀的那一天,我……我愧对祖宗啊!”  一股沉重感浮上薛景梅的心头,他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这边的谈话陷入了尴尬中,偏房里刘亚兰和娘的谈话还在兴高采烈地进行着。  “娘,我出嫁这么大的排场你们怎么一直瞒着薛家?”刘亚兰终于问起了这个薛家人都很关心的问题,自己现在也是薛家的媳妇,也开始关心这个问题了。  “死丫头,当初叫你看嫁妆你从来不看,还老是和我们拧着一股劲,”娘感到刘亚兰还是一股孩子气,便逗她说,“现在成了人家的媳妇了就又这么关心了?唉,难怪坊间里都说女大外向呢。”  “娘,人家那时不是不情愿嫁嘛……”刘亚兰说到这儿,突然羞红了脸,抱着娘撒娇。  刘夫人爱抚着刘亚兰的头发告诉她,薛家几代都是沂水县的大户,薛玉山又只有薛景梅一个儿子,这样的人家若不门当户对的嫁过去,担心她将来在薛家说不起话,所以才搞得这么排场。刘亚兰觉得这个问题上爹和娘想的不一样。刘夫人说一样也好不一样也好,只要是为了女儿好就好。当刘亚兰说起薛景梅事先对这些一无所知时,刘夫人说薛家并不了解刘家的背景,薛家在沂水县也没把谁放在眼里,当初来提亲时很有些盛气凌人的架势,这使他们夫妇心里很不痛快。但是,他们相信薛景梅这个黄埔军校的毕业生一定不会差,觉得他和女儿很般配。尽管心里对薛家的态度感到不舒服,可也不能耽误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所以还是答应了。之所以不告诉薛家太多,是想在接亲这天煞煞他们薛家的锐气,免得将来女儿受气。  刘亚兰搂着娘长久地沉思着,心想原来这里面藏着这么多的说道,几个哥哥全部回来参加自己的婚事该不会也是爹娘刻意而为吧?爹娘为了自己出嫁真可谓煞费苦心。  晚饭时,刘亚忠拉着薛景梅喝个没完。薛景梅很放松的豪饮,生平第一次喝醉了。  刘亚兰和爹娘坐在堂屋里喝茶聊天。当说起接亲那天薛景梅甚至怀疑刘亚兰有什么缺陷刘家才配了这么多嫁妆时,刘木匠摸着山羊胡子哈哈大笑。随后,他们又详细地询问了刘亚兰嫁过去后薛家人的态度和薛家的各种情况,刘亚兰一一回答。直到这时,老两口才总算对女儿的婚事彻底放心了。  
      五    薛景梅醉得不轻,第二天日上三竿了还没有起床。  刘亚兰在自家院子里东走走西看看,看哪里都觉得很亲切。她在心里直问自己怎么这么奇怪,以前在娘家看着这些没什么感觉呀。她习惯性地叫着小翠想问问她,账房先生张长山夹着摞账本从边上走过,接她的话说小翠不是回娘家了吗,刘亚兰这才想起小翠昨天就回娘家了。她继续自顾自的走着看着家里的一景一物,一种亲切感更加弥漫在心中。  从八岁跟随大哥离开家,之间几次回来也都是来去匆匆。刘亚兰对家的概念多少是模糊的。大哥当年以战事吃紧加兵荒马乱为由强行送她回来,她对这个家更加感到疏远,对家里的事从来是漠不关心。娘了解她的心思,多次劝她放心,一定会给她找个如意郎君。刘亚兰内心却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与其说是向往外面的世界,不如说是自己将豆蔻年华中对美好的爱情憧憬寄托在了外面的世界中。  现在,对家事历来漠不关心的刘亚兰看着娘家,怎么看怎么觉得亲切,就像现在怎么看爹娘都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爱一样。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活动,难道仅仅是因为有了薛景梅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她想找个人问问,是不是出嫁了的女儿都有这样的心思还是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感触?这样想着,又转到了院子里。  刘亚忠坐在院子里和张长山翻着账本,拨拉着算盘对账。刘亚兰看见刘亚忠,想起薛景梅醉酒的丑态,忍不住过去推着他的脑袋抱怨了几句。刘亚忠和四个哥哥不同,尽管是个地主身份,执掌着刘家在张庄和沂水县的一切事物,可他不善言辞,脾气出奇的好,并且因为小时候吃过苦,对待佃户们都很好。他不仅从不为难佃户们,灾年时还能给大家减点租,在张庄很有人缘。再加上有一股子憨态,尤其是喝点酒更显得憨态可掬。昨天晚上就是凭着这一股子憨劲才把薛景梅灌醉的。现在见妹妹抱怨,也只是憨憨的笑,并不解释什么。  刘亚兰闹了一会儿,突然问起秀秀。秀秀是刘亚忠的媳妇,嫁到刘家两年了。秀秀只比刘亚兰大两岁,姑嫂俩一向是无话不谈。刘亚忠告诉她,秀秀娘生病,回娘家了。刘亚兰有些遗憾这次回来没见到秀秀。正说着,秀秀就回来了。刘亚兰非常高兴,拉着秀秀说个没完。秀秀到底是过来人,三言两语就说到了生儿育女的话题上。刘亚兰笑话她说你还是先给我五哥生个儿子再说吧。一说到这话秀秀就有些尴尬,说得等明年了。刘亚兰问为什么,秀秀说你没听说“当年不开怀,开怀要三年”这句老话吗?她附在刘亚兰的耳边说起了私密的话题,听得刘亚兰红着脸跑开了。  刘亚兰跑回屋,见薛景梅醒了,正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连忙关切地询问。薛景梅感慨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睡个好觉了,原来睡懒觉真的是一种享受。刘亚兰接了一句说肯定是一种享受,还能多陪陪老婆,薛景梅说看不出来呀,一结婚说出的话就不是大姑娘的口气了。刘亚兰扑上去和薛景梅闹了起来。  夫妻俩正闹得开心,薛景熙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地赶来,告诉薛景梅部队上来了急信,叫他火速归队。  
      第四章    一    薛景梅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  刘亚兰送走薛景梅,闷闷不乐地在房间里坐了足有两个时辰。短暂的甜蜜之后突然就这样离别了,她一下子怎么也不习惯,早一点怎么没有想到这些呢?现在才知道嫁给军人是要长期独守空房的。她望着空荡荡的洞房,心里也变得空荡荡的。想到自己才十九岁,今后得有多少个漫漫长夜在等待着自己呀?此刻,她甚至在心里埋怨爹娘给自己说了这么一门亲事,于是又生起爹娘的气。小翠几次进来叫她吃饭她也不出来。  薛玉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不方便说什么,便打发人把小梅叫来劝劝刘亚兰。  小梅是薛景熙的媳妇,伶牙俐齿能说会道,走进房间没一会儿就和刘亚兰笑着走出来。刘亚兰心情很好的吃起了饭。  薛玉山把小梅叫到一边说自己要去县里督办盐务一事,过些天才能回来,让小梅多陪陪刘亚兰。小梅爽快地答应了。  薛玉山走到门口,又转回来告诉小梅建学校的事情全权交给刘亚兰了,需要人手只管吩咐管家薛三,要使钱就对账房先生赵云小说。安排完这些,薛玉山才带着几个家丁,坐着马车去了县衙。  小梅陪同刘亚兰,说着女人的话题在薛家大院内院里转了一遍,告诉她今后她就得以大少奶奶的身份管理这个大家庭了。  “什么大家庭呀,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刘亚兰笑着抱怨。  “所以你就要多生几个嘛,到时候不就成了大家庭了。”小梅说。  “去你的,”刘亚兰叹了一口气。“景梅常年在外,你还指望这个家庭能有多大?”  “那可不一定。女人呀,会生的和不会生的区别大了,你看我就属于不会生的,生了你侄子小栓后就再没大过肚子。”小梅遗憾地说。  刘亚兰反过来劝慰着小梅。妯娌俩转回到大门口,小梅惦记着小栓,见刘亚兰心情好了很多,便先告辞了,表示有空再来。  
      二    小梅前脚刚走,小翠带着刘亚峰来了。刘亚兰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赶紧亲热地拉着刘亚峰到客厅坐下,吩咐小翠到灶房里弄些吃的过来。  “三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二哥他们先走了,派我回来找你有点事。”  刘亚峰告诉刘亚兰,他跟着刘亚虎走出沂水地界后才发现刘亚忠给的衣服里面装着两个金戒指,知道这是刘亚忠故意给他们的。刘亚虎看见金戒指,突然想起这次来忘了一件事,又安排他回来了。  “什么事?”刘亚兰问。  “山里面缺医少药,很多兄弟生病了,光是得痢疾就能要人命。唉!”刘亚峰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地说,“我们想在你这里筹集点钱,想办法去买一批药品。”  刘亚兰想了想,问刘亚峰自己要是资助他们不算通响马?刘亚峰耐心地对刘亚兰解释他们不是响马,是共产党领导下的红军游击队,是为老百姓打天下的队伍,是广大穷苦人民的代表,告诉她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希望她支持革命事业。  刘亚兰有些听不明白这些大道理。她内心还是觉得大哥、四哥和薛景梅的队伍才是革命队伍,要不怎么叫国民革命军呢?但她毕竟是个女人,一个不懂政治和主义的女人,兄妹情分在她眼里高过那些所谓的政治信仰。她想起大哥和二哥在自己婚礼上的不愉快,不想再和三哥发生类似的争执。于是,她转移了话题。  “三哥,你们这几年为什么不找爹要钱?”  “不是要钱,是在困难时期筹集革命资金,将来是要还的。我们就是借老百姓一袋粮食,过后也都还了回去。”刘亚峰纠正着刘亚兰的话。  “要还就不要来借。”刘亚兰有些不高兴。  刘亚峰没接刘亚兰的话。继续说“有些事你不知道,当初我和二哥一起找过爹,但是爹不但不支持我们,还骂我们是响马,说他没有我们这样的儿子,把我们赶出了家门。”  “你们可以找五哥筹钱呀?”刘亚兰继续问。  “别提了。”刘亚峰说,“他呀,什么都听爹的,从来不敢违背爹的意思。”  “你不要怪五哥,他是老实人。”刘亚兰为刘亚忠辩护。  “我没怪他。”刘亚峰说,“所以就找你帮忙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能帮忙?别忘了,我可是跟了大哥多年的,你不怕我和大哥一个立场?”  “我和二哥觉得你是读过书的进步学生,应该知道劳苦大众需要翻身得解放的道理。”  刘亚峰同时表达了自己从穷苦人成为阔少爷,但却逐步厌倦了阔少爷的生活,信仰共产主义理想。刘亚兰回答她要想想再说,刘亚峰的眼神顿时有些暗淡,一副失望的表情。刘亚兰有些不忍心,但是想起爹说的有机会要好好劝劝二哥和三哥,希望他们迷途知返的话,心思左右为难的。  兄妹俩暂时没了话,场面显得有些尴尬。这时,小翠提着食盒进来,将全鸡全鱼和两样小炒摆放在桌子上。刘亚兰叫小翠去门外把风,请刘亚峰先吃饭。刘亚峰似乎饿坏了,风卷残云般的大吃起来。看着刘亚峰狼吞虎咽的吃相和他身上单薄的便装,想着他们常年在山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刘亚兰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她感慨而又疑惑地想,这看不见摸不着的革命理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就这么有吸引力,让二哥和三哥这样的富家少爷如此心甘情愿地年复一年的在深山老林里忍饥挨饿?  “三哥,五哥给你的衣服你怎么没穿?”  “他那身财主行头我穿上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刘亚峰使劲咽下一口饭,摸着肚子打了一个饱嗝,这才又问,“你看,钱的事……”  “你别说了,我去给你拿。”  刘亚兰抹着泪水去卧室里拿钱。她看了看衣柜后的夹壁墙,摇了摇头,转身打开床头的箱子,取出了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几根金条和一些首饰,她又拉开桌子抽屉抓了一些银元将锦盒放满,这才来到客厅交给刘亚峰。  “三哥,这是我的私房钱,你看看,不够还有。”  “这么多?够了够了。”刘亚峰看得两眼放光,“咱爹娘对你可是真偏心。”  “偏心什么,还不是你们和家里断绝关系了我才有这么多。”刘亚兰有些生气的说,随即又感到这话说的过份了,自己怎么把爹的话搬出来了?便问刘亚峰拿着这么重的东西赶路不怕有风险吗?刘亚峰告诉她一路上会有人接应的。  刘亚峰吃饱喝足,又喝了一盏茶,将钱财装进随身携带的褡裢里,搭在肩膀上,起身和刘亚兰告别。  刘亚兰恋恋不舍地将刘亚峰送出大门,还想跟着走一段路。刘亚峰叫她先回去,说自己共产党,又在河阳街露过面,叫人看见了不好。  兄妹俩告别,刘亚峰顺着沂水河走了。刘亚兰心情沉重地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想心事。她把刘亚峰说的革命道理又细细地想了一遍,还是判断不出自己这是私通响马还是支持革命。虽然她在北平读过几年书,但是革命这个词对她来说还是很陌生的。她目前知道的就是,刘家分成了两大阵营,彼此誓不两立。她还知道,自古一山不容二虎,这两大阵营迟早会在战场上对垒。并且,丈夫薛景梅也最终难逃这二虎之争。这一点,她信爹的话。  想到这儿,她感到有些头疼,索性不去想了。她决定要做点事,忘记哥哥们之间的分歧带来的烦恼,忘记薛景梅的离去带来的相思之苦,于是就在薛景熙和小梅等人的帮助下张罗起建河阳街小学的事情。  薛家出资建学校,得到了乡亲们极大的支持,大家很积极的出工出力,使得学校建设的进度超过了刘亚兰预期的想象。刘亚兰逐渐了解到,乡亲们支持薛家的善举除了学校建成的受益人惠及河阳街和十里八乡外,还有另外一个因素,就是薛家的财产来源多在县城和省城的商铺,在河阳街只是象征性地维持一种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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