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刨地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挖到一个古董.让大家帮我看一下值多少钱

刨地探陵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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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朝年间,南方某地。  乌云闭月,寒风刺骨,却有三个人影,穿梭在小镇的阴暗处,只是不到一刻钟时间,便到了一处大宅子外墙。  三人同是将长辫子绑在脖颈,其中一人从腰间掏出曲卷着的长绳,在绳端缚上铁钩,看准了墙头,“嗦”一声扔了过去。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天气寒冷冻得手麻,那铁钩力度不够竟失了准头,重重砸在墙上,发出“砰”一声响,在这天寒地冻的夜里传出好远。  三人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人顿时骂道:“罗狗子,平日里吹大喇叭,到了地头竟软趴趴,你是要让人把我们都逮去还是怎么?”  那被叫作罗狗子的人嘿嘿一笑,道:“滑手了,手心都是汗。”  刚才喝骂那人又道:“小心点,别又要吓死夜猫子。”  “咔蛮(快点),冇有人来。”最后一人负责把风,却也是说着一口方言一同催促。  罗狗子把手在粗布麻衣上擦了擦,这下瞄得准了,“咚”一声勾在了墙角的横橼处,他先拉了拉,发觉够力了,先是爬了上去,坐在墙头上将其他二人拉了上来。  “资魅理,这宅子真大,真是冇有人住咯?”最后一个落地的人,先是打了一个冷战,骂道。  “真的,我都打听清楚了,这宅子主人以前姓周,十多年前不知为什么,全家都搬走了。以后这宅子就荒了这么久,外人怕事,都不敢近。”罗狗子迅速将绳索收回缚在腰间,边回答那人的话。  “看院子抹草到处是,只怕是真的了。不过这宅子,阴得很……”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罗狗子打断,他奚道:“老黄头,看你还是刨地嘀,一间宅子就将你吓倒了。”  老黄头一急,就要争辩,却被最后那人在背后推了推,道:“别争了,哥,咔蛮企了东西行咯(快拿了东西走了)。”  老黄头看了看天,却依旧半分月光都没,从怀中掏出一根火折子,将背后背着的火棍点着了,又从背后掏出一个布包着的小笼子,将火棍交给罗狗子,让他走前,自己提着那小笼子,跟在中间,而另一人走在最后。  不过这周家大宅占地真是奇大无比,三人进入的只是一个外院,走入其中,才知道这院子外还有院子,无数的屋舍倒像连绵不绝,怎么走都走不到头。三人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有多,都没找到要找之处。  “罗狗子,你找对地头没有,怎么走来走去,那房子都好像一模一样?”老黄头走得心烦意乱,又在后面骂道。  老黄头身后跟着的年轻人胆子最小,浑身颤抖,战战兢兢道:“该,该不会是遇见鬼打墙了吧?”  罗狗子拿着手中一块瓷片那样的东西,正摆来摆去,他也是心烦意乱,便回骂道:“黄老四,你闭嘴。老黄头,要不你来找,谁晓得这里房子这么多,还长得一个样。”  老黄头听罢更气,出手推了他一把,骂道:“资魅理,我就不应该相信了你们的话,拿着个破坟刨出来的破瓦片当宝,这要是被抓住了,是要掉脑袋的。”  罗狗子被推了个咧嚼,险些跌倒,他一怒下,转身就要和老黄头理论,却忽的一愣,继而指着三人身后高兴道:“是这了,是这了,你看那屋顶。”  老黄头和黄老四转身一看,只见这时候月光正好从云缝边透出了点晕白,倒叫对面那栋二楼高的屋舍照得清清楚楚,屋顶那个大大的青花形状标志,可不是那破瓷片上标注了的?  三人一高兴下,也忘了刚才因为老宅的阴冷而遍体生寒,也忘了刚才差点就掐出架来,急忙朝那屋舍跑了过去。南方的楼房,那时多用瓦片作顶,皆因南方雨水多,而用瓦片盖作三角状,却是可以漏水,不至屋顶积水过多导致屋内漏水甚至坍塌。可是眼前这二层高的楼房,却是盖得四四方方,与周围的房子格格不入,古怪得很。倒像,倒像极一口棺材。  老黄头年纪最大,性子也比较稳重,刚想多看两眼,却是被身后跟着的黄老四推进了早被罗狗子打开的房门中。一进房中,却忽的全身一暖,原来屋内温度,却是比屋外高得多,当先的罗狗子高举着火棍,往屋内一照,三人不由得脸色刷的白成一片。  只见不大的大堂内,竟是摆着无数的神主牌,原本供奉神位的长桌以及香鼎布满了灰尘,看来大宅中的人,真是离开多时,也再未有人供奉。只是奇怪为何人离去,却留下了如此之多的神位没带走,莫非都是逃难去了。  老黄头惊过之后,却是第一个恢复过来,细细念了几声有怪莫怪,拍了罗狗子一个响头,低声骂道:“你个狗腿子,哪里不好带,偏带进这屋里,命也要短几年。”  那些年月,农村之地,耕地农民,自觉晦气之地,莫过于灵堂、坟地,见了都要绕路走,别说走近了。罗狗子也自认晦气,借着火光低头看了一眼那破瓷片,递给老黄头委屈道:“你看,可不是这里。”  老黄头看也不看,扯了扯身边的两人,低声道:“念声路过,赶紧倒走了。”  罗狗子一退,就要和老黄头退了出去,可是退了两步,却发现黄老四没有跟上来,还怔怔地站在原地,老黄头急忙扯了他的衣服,低声骂道:“老四,咔蛮行(快点走)。”谁知一扯之下,竟发现他一动不动,就如扯了一尊石像一般。  要知道老黄头一生刨土锄地,虽是人到了中年,一身力气可不比年轻人小,当下吃惊不小,走近拍了拍他肩膀,急道:“老四,怎么了,行咯!”  一拍之下,才发觉不妥,黄老四全身抖得像筛子,但脚下就是动也不动,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神主牌旁边的阴暗角落。老黄头借着身后火棍的微弱灯光一看,顿时觉得全身如受电击,麻木得轻轻颤抖,心里却狂跳不已。  只见那阴暗的角落处,有两个绿色的光团,正盯着自己等人,那绿点就像有魔力一般,老黄头只是看了一眼,就发觉全身麻木,虽是怕得要命,想转身就逃,但偏偏脚就是挪不开。  身后的罗狗子发觉前面二人竟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他也是看见了那两个绿点,心中吓了一跳。不过他自小胆子就大,不然这等阴森地方,也不过当先走前,当下壮着胆子,走到老黄头身前,却只走了两步,就不敢再走前了,举起手中火棍,用力伸前一照。  一只巨大的黑猫,晃着直勾勾地双眼,冷冷地看着三人,那原先忽上忽下的两个绿点,就是它的两只眼睛。  说也奇怪,那黑猫只是被火光轻轻一照,老黄头与黄老四的身子便恢复了自由,纷纷倒退了两步,大口大口的喘气。  罗狗子咧嘴轻笑,道:“你二兄弟,胆子就一丁点,被一只猫吓成那样。”说罢轻轻将手中的火棍往那黑猫一挥。黑猫被火光所扰,尖叫一声,跳了开去。  这世界上原本没那么多巧合,偏偏巧合就是出现在许多不恰当的时候。那黑猫被火光一惊,竟是跳到了神主牌上面,也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怎样,那摆放神主牌的高大案台,竟是“哐啷”一声,塌出了一个大洞。  声音在老宅中传出老远,也不知外面的人听到,会是什么感觉,只是眼前的三人,却是吓得面无人色。  过得一阵,三人发觉除了弄出巨大声响,倒没有农村中经常出现的鬼故事般,从洞中蹦出一只鬼或者僵尸出来,才松了口气,直到此时才发觉三人的后背,早被汗水湿透。  罗狗子大着胆子,跳上了供台,举着火棍对着洞口照了几照,发现洞口幽深,看不到底,只是隐隐觉得下面好像有着阶梯,一直往下而去,便将情况跟身后的二人说了。  老黄头为人说好听是稳重,不好听的其实胆子也小,经刚才那么三吓四吓,早没了那“企物”(摸东西)的念头,当下决定就此退去,而罗狗子却是发起此行的人,说是既然找到了藏宝地,怎么也要在地主家掏弄点值钱的物事才够本。  二人争执不下,便看向了黄老四,谁知道一向胆小的黄老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幽深的洞口,竟是同意下去寻宝,还率先跳了下去。  这一下,谁都别想走了,罗狗子担心财宝先被黄老四拿去,紧随其后,而老黄头与黄老四是本家兄弟,更没可能看着不管。  只是这一下去,却是曲折离奇,惊险重重,通道中遇见的事,暂且不表,画面只到最后,却是老黄头断了一只手掌,罗狗子浑身是血,而最胆小怕事的黄老四,反而全身丝毫未损,三人站在一个小小的坟包前。  “老黄头,都到了这里,如果再不动手,可真对不住自己了。”罗狗子一脸凶狠,看来是到最后关头,见了血性了。  老黄头脸如白纸,也不知是否断掌处血流得太多,还是一路走来受惊过度,终是咬了咬牙,道:“命都去了一半了,最多也再去一半,动手!”
  老黄头说罢,从背后背着的包裹处,取出一根银针,粗如手指,将折叠处一段段拆开,越拆越长,最后变得又长又细,竟长达三尺。他单手拿着那根银针,看准了那坟头的一个位置,举针便插,直到全部没入。那银针入土无声,不到一刻钟,便被老黄头抽出。  银针自上而下,黄而黑,黑而红,猩红。  老黄头原本苍白的脸色却是更加的白了,颤口道:“取,取不得。”  此话一出,罗狗子脸色变了变,刚要说话,却没想一直在后面放风沉默不语的黄老四,一把抢过老黄头身后背着的勾锄,奔到那坟头之上,三下一顿,三下一顿,便挖了起来。  老黄头大惊,想要将黄老四拉下,只是此时体虚,晃了一下便倒了下去,口中哭喊道:“月出莫刨,见红莫刨,刨空莫刨。”  此时黄老四如疯狂了一般,连老黄头的叫喊也听不见,只是在黑暗之中,一锄一锄的刨了下去,直到“哐”的一声,刨到了一件沉重的物事。  罗狗子大喜,跳上去,一把抢过勾锄,将黄老四推了下来,一边大喊着:“找到了,我再也不怕穷了。”一边继续把那寿材刨出了一角来。  既已见本主,罗狗子轻车熟路,换了一把铁钩子,自那被挖开一个洞的棺材伸了进去,掏挖一阵,忽的脸泛喜色,将铁钩抽出。在阴黄的冷火下,一直发白的玉镯子,落在了他手中。  罗狗子哈哈大笑,举着玉镯子对老黄头道:“看,好东西,好东西!”  老黄头正想站起,却忽的心跳加速,脸色大变,只见罗狗子背对着冷火的左边身子,忽的如融入了黑暗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罗狗子犹如一点也发觉不到,还是哈哈笑着,右手拿着玉镯子,慢慢对着老黄头走近。  罗狗子正高兴想拿给他看,却见老黄头如见鬼般不断的后退,自己越走近他便越后退,奇怪下望地下一看,只见一个只有半边身子的影子,正举着一个圆形之物。罗狗子张大了嘴,只有半张的嘴,不敢相信的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左半边身子。  鲜血直到此时,才狂涌而出,却不是从那剩下的半个身子,而是在那忽然消失了去的半个身子的地方,就那么凭空狂涌而出。  罗狗子惨叫一声砰然倒地,血流满地,却有一团黑暗,在那被掘开的坟头处,慢慢涌出,如掠食的活物,对着罗狗子缓缓“飞”来。  老黄头惊叫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转身飞奔而逃,只是跑出十几步,才发现忘了自己的本家兄弟黄老四,转头正要叫喊,却发现黄老四蹲在倒下的罗狗子身边,浑然不觉那逼近的一团黑暗,正一点一滴地沾着罗狗子的鲜血,往嘴里放。  转头,笑着看了看老黄头。  那笑,异常的怪异,冰冷。  我又被吓醒了,每每小歇的时候,那血琳琳的半边身子,那个满嘴是血,诡异到极点的笑容,总是将我惊出满背的汗水。上面的老故事,是我爷爷讲给我听的,说的是他爷爷的故事。那时候我还小,不怎么懂事,听着就过去了,没想会成了如今三十岁的我一个梦魇。  我自幼出生在农村里面,祖上自有族谱记载开始,就是一个农民,不像一些小说电视里面,动不动就有个权势滔天或者富甲天下的祖先。换做几十年前那个年代的叫法,标准一个根正苗红的赤贫农民。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表述也不全对,由于祖上几百年前就住在南方,兵祸天灾相对较少,倒多多少少传下了一些东西,或者可以说是一门手艺,祖上称为刨地术,缘何而来,还得从头说起。  也不知是多少代以前,那年天灾连连,地里庄稼颗粒无收,又加上北方不时因为打战逃下来的兵痞帮匪为害,搞到村子里十室九空,不是死的就是逃的,此情此景,中国历史上不知要重复多少次。  一个叫黄地火的祖先,拿着一把破锄头,在荒芜了两三年的山坡地上刨着,虽然知道这地都不知为人刨过多少次了,但总奢望能刨出点根啊什么的,拿回去喂养因为饥饿哭了几天的孩子,要是今日再不拿点什么东西回去,只怕老黄家真要绝后了。  这幻想归幻想,现实归现实,虽然心中不断祈求仙人保佑,但从早上刨到中午,不说什么根、块之类的东西,连可以吃的草根都没有,黄地火筋疲力尽,将手中锄头一丢,直骂起天来。他本是老实本份的农民,这人一被逼急了,别说骂天,只怕连杀人放火都敢做。  骂得累了,想到一家老小还在等着自己,不由心灰意冷,便蹲下身去捡丢在地上的破锄头,没想这一扯间,竟是听到“哐”一声。  黄地火一愣,他本就是农民,经常刨地,听声音就知道这地下有东西,而且还不小。他也没多想,便顺手刨了几下,没想却是刨出了几块青砖,再刨间,那青砖竟是越来越多。  这下他心中可是狂跳,他虽没什么文化,但也知道什么东西会埋在土里,这些砖土都变了褐色,也不知在这地下埋了多久的年头了,只怕这是挖到了死人的坟墓了。  换做以往,他吓也吓走了,要知道中国最重的风俗,便是在农村,以前见到坟地,绕也要绕走了,莫说去碰了,只怕要晦气不知多久。也许是饿得疯了,鬼使神差下,黄地火在猜到挖了个死人坟墓后,竟是一咬牙,又一锄锄的挖了下去,因为他忽然想到前些年,被请去帮外镇一个地主抬坟,想起那地主下葬时,满身的金银珠宝。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这个道理。  还好此时是大正午,四周也没人,被黄地火这么三挖四锹,还真为他将一口寿材(农村为避讳,称棺材为寿材)挖了出来。他心中念了几声佛祖保佑,大了胆子将寿材撬了开去,里面的人早烂到不知哪里去了,他用棍子左右翻了一翻,竟是真让他翻到一个玉镯子和一块变得黑了的金链子。  黄地火心中大喜,急忙将玉镯子和金链子拿了出来,确定再无其他东西,看左右无人发现,急忙将坟给填了回去,对着无主坟拜了几拜,口中念得救急莫怪,这才急匆匆的去了。黄地火靠着变卖坟中玉镯子所得的钱财,终是带着全家老小度过了那灾荒的几年。  不过穷人终究是穷人,这滋润的日子一过几年,到了第四年,却又碰上天灾,一连两月阴雨,将地上种的东西都给冲了去,颗粒无收,眼看着又要挨饿。正当家人一筹莫展之际,黄地火却又想到数年前之事,不由心动起来。  自己村中所处之外,到处都是连绵的山脉,虽然并不都十分俊秀高大,但由于数百年来在南方算得安静之地,人口繁衍众多,这人一多,死人也多,山中大小坟墓到处都是。不过这些都是有主之坟,那山里深处,无主的坟只怕也是不少。  念头一起,心里就跟猫抓一样,连基本的老实安分的农民本性也忘得一干二净,叫上一个大胆的本家兄弟,扛着两把锄头就进了山。要说这黄地火运气也真好,一进山中深处不远,就让他找到了一个无主坟墓,两兄弟一人一锄,还真挖出了一些值钱的东西。  人的贪念一起,还真是止不住了,钱财来得如此容易,三挖四挖就可以不用挨饿,谁还会去辛苦耕田。接下来黄地火又跟着两个本家兄弟挖了几个无主坟墓,也挖得了不少值钱东西。  不过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最后一挖,还真挖出了事来。  那晚月亮晕白,几个本家兄弟因为这挖坟之事得了好处,心中雀跃不已,这隔了段时间不挖,都闲不住了,又来叫黄地火进山挖坟。黄地火虽是农民,但也知这挖人祖坟可是犯忌之事,平日里不敢声张,只说家里有几个钱是因为有本家兄弟在外面做买卖赚了给寄回来的,见几个人一同前来,声势不小,怕为邻里给发现了,竟是不同意。  可是一个本家兄弟说前日里无意中听见一个打猎的说山东面有一个无主大坟,也不知多少年了,墓碑也看不清了,定有好东西,非要去挖了出来不可。这一说下,黄地火也心动了,于是带了几个本家兄弟,带着几个家伙事,往山中去了。  那坟也并不难找,虽说夜里山中野兽多,但人多胆也壮,火把一点,倒是叫那些个猛兽不敢靠近。黄地火一到地头,细细看了那坟,坟大是没错,可是修的有点怪异,这山中走势为东西向,所以山中修坟,便以南北走向为主,这大坟却偏偏是面朝北,完全相反。  心中虽是觉得古怪,但几个本家兄弟年轻气盛,眼中只有那陪葬的金银珠宝,哪还会去看其他,当下几人轮流刨了起来。人多好办事,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正主刨了起来,只待将寿材打开,好企物(摸东西)。
  此时月正白,山中不用火把,都看得清楚。黄地火看着那个寿材,只觉浑身阴冷无比,而且发觉竟如刚买不久一般,还能闻到淡淡的木材味道;还有刨出来的土块,先是暗黑,再到暗红,最后碰到正主之时,竟是猩红如血。黄地火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知道不妥,只是还在观察之时,那几个本家兄弟,已经在撬着那个寿材。  “莫急,等等!”黄地火大惊下奔上前去,却见一个本家兄弟用力一撬,终是将材板翻了开来。  几人凑近一看,只见一具干尸,躺在寿材内,面目苍白却是仍如在生,而手足处却不似以往,并没见到金银首饰等物。  “搞的什么,这么大坟,一件物事都没有?”一个本家兄弟见废了那么大劲,什么也没见到,就要去翻。  黄地火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心中害怕,看那兄弟就要伸手进去,急忙去拉,口中同时叫道:“不要动!”  可是却晚了一步,那干尸口中忽然张了开来,对着几人吞出一口黑气。众人大惊,纷纷倒地,只是本就靠得近了,要躲还怎么躲得过去。竟有两人,将那黑气直接吸了进去,当即倒地痛苦大叫,惨叫声传出老远。  黄地火也多少吸入了一点,但他站得远,只觉得天旋地转,就要晕倒。而那个被他拉开的本家兄弟因为他这一拉,也退了开去,不过却是被黑气熏到了眼睛,同样捂着眼睛在地上痛苦大叫。  众人倒地,手上的火把掉在地上也都灭了,黄地火隐约中看到,原本躺着的干尸,竟缓缓坐了起来,对着月光,身上裹着的寿毯一上一下,似在吸气。  “诈鬼了,快行!”农村中关于僵尸鬼怪的传说,一下子在黄地火脑中涌现,吓得他大吼一声,几个本家兄弟相互搀扶,飞奔似的逃出了那里。  所幸那干尸也并无追上来,只是黄地火等人一到家,便有两个本家兄弟因为吸入了那黑气,直接挂掉了,而剩下吸得少的,也多是体弱气虚,不到几年,又死去了两个本家兄弟,还有一个是因为眼睛被熏瞎,腐烂而死。死状之惨,让人心惊肉跳。  几人上山刨坟,竟都死了,黄地火也算是命大,不过他这一吓,也再不敢去刨坟了,重新安安分分地当个农民耕地。只是他多少也吸入了那些黑气,几年下来,也是体弱气虚,只怕就要跟着几个兄弟去了。  也是他命不该绝,这年兵慌,又有许多人从北方逃难下来。这****正在田间刨土,只是没几下,就累得要命,想起几个本家兄弟,也算是被自己间接害死,不由眼眶泛红,就要掉下泪来。却忽的发现田边有一个走难之人,四十上下年岁,穿着单薄的青衣,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黄地火本就伤心,想到将死,一看竟被人笑话,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气,两步跑到那人面前,就要开骂,没想那人却是先开口对黄地火道:“你去挖坟了吧?吸了气啦?”  黄地火心里一惊,自己伙同兄弟几人挖坟是秘事,连家里人也尽数瞒了,这一个走难人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他人虽本份也不蠢,知道这人能一眼看出自己的事,定是个有本事之人,便哭着将自己等人的事说了出来,求他救命。  那人嘿嘿一笑,道:“也算你命大,吸得气少,不然只怕和你那几兄弟一样,早去见了阎罗王。”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他后道:“我看你不像短命之人,就救你一命。这药你拿去,每天一颗,就着早上的露水服下,十日后不死的话,就到村口的土地庙找我。”  黄地火千恩万谢接下了,接下来十日,便按照那人所说,每天一颗,就着露水服下。也当真他命不该绝,等到第十日之后,觉得胸口不再闷痛,不再头晕眼花,生好如从前。他大喜下,当即带着一些钱财饭食前去土地庙感谢救命恩人,果然见到那人正端坐在庙中。  黄地火自是对那人感激不已,还拿出前些年刨坟得到的一些钱财相赠。那人也是老实不客气,尽数收下,看着黄地火神色,知他尸毒已除,道:“刨坟乃缺德之事,也乃手艺之活,不是你这种人能做的,我知你也是一时被逼急了才为之,往后不可再做了。”  黄地火点头称是连连,不过这人总是好了疮疤忘了疼,一想起此人连尸毒也能除,定是此中高人,机灵劲一上来,便苦道:“先生,你也知我就是一个种田的,这老天一不开眼,地里颗粒无收,我这才被逼着去做那缺德事。如今被你救回,本也不该再做,可是这天的脸要变就变,万一以后给个****脸,我一家老小还不都得饿死了……”  那人看着黄地火眼神闪烁,他走南闯北,如何会不知这老实巴交的农民心中想些什么,笑了笑,说道:“你可是要我教你一些本事,也好在大难之年有个保命的手段?”  黄地火连连点头,道:“确实如此,还请先生行行好,教了给我。”  那人又看了看他,摇头道:“不行,你年纪太大了,学不来。不过你说的也是在理,今日我们见面,就是有缘,这样吧,我传你一物,和三句话,还有你要记住,不可贪心,非到保命之时,不可再乱用,否则必葬身其中。”  黄地火点头称是,却第一次如孩童一般,认认真真地从那人身上接过一物,还有记住了那三句话。从那以后,黄地火遵从那人之言,平日里老老实实耕地种田,只有到了实在挨不下去之时,才用那人所教授之法,刨物度日,竟也再没出事。  黄地火死后,便把那人传下之物与那三句话传给了他儿子,并同是将那人所言传下。或许是基因中继承了父辈老实本份的基因,后代之中个个遵从祖训,只在迫不得已之时才用那刨地术度日。这样黄氏一门虽无大富大贵,但也因此人丁兴旺,代代相传,直到传到了我这一代。  到了我这一代就简单了,我是独子,爷爷那代的亲人因为战争的关系,大多走难到国外落地生根了,剩得我们这支,父亲是老大,还有两个弟弟,一个早夭,就剩得二叔,父亲兄弟二人活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对爷爷说的那些根本是不屑一顾的,没把自己老子当四旧埋了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再去学。  再加上后来搬到了城市里住,对那些所谓的祖传之术就更加不去碰了,自小就叮嘱我不要去听爷爷那些农村的怪风俗,老故事,不管他说些什么都不要相信。气得本来就卧病在床的爷爷差点不治而愈,跳起来狠狠的扇这不肖儿子一巴掌。  我儿时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不得已下,倒是有一段时间跟过爷爷,开头那个老故事,就是爷爷跟我讲的,还叮嘱我做人不可贪心,不然就落得跟他爷爷那样的下场。慢慢长大之后,发觉他所讲的故事经常东凑西凑,听起来也不怎么合常理,就真当成故事听了。  那年我十几岁,卧病在床多年神智不怎么清醒的爷爷忽然如回魂那般,不单口齿清楚,思维就如常人那般,竟懂得瞒着父亲,让我从他一个老箱子里,取出一个布团,打开不知包了多少层的布料之后,我见到了故事中那个走难人传下来之物,一根通体黑色的银针。  爷爷表情严肃地告诉我,这便是探陵针,刨地之时,便将它折开,看准地头插入,如果针上带黄,表示地下无灵,便可安心刨地;如果针上变黑,切记莫贪;如果针身变红,那转身便走,留也不能留。此乃银针探陵术,便是那神秘先生传给祖先的。  我问为什么会这样,爷爷翻了翻白眼,害得我以为他这便要去了,谁知他打了个大喷嚏,说祖先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又问他要真找到地头了,怎么知道往哪里插针?他这次更直接,答了不知道。瞬间我头上就起了三条黑线。  无怪乎父亲与二叔不肯学,样样都不知道,总不可能真找个坟头来随便插一插,再挖开来确定真假。  可能见我脸上的表情与父亲兄弟当时听见之时没什么两样,爷爷又道当时好像还有一句口诀来定位插针,不过传到他爷爷那辈,出了事之后就再没人知道了。  不过他又说道银针探陵术还配有三句话,既是“月出莫刨,见红莫刨,刨空莫刨。”解释起来,就是有月之夜不可刨,银针变红不可刨,三下一停,如果第三刨落地听不见声音,又不可再刨。  我觉奇怪又问为什么,为什么有月之夜不可刨?为什么第三下会听不见声音,这可解释不通。爷爷先是不答,后来被我问得急了,就说人走阳鬼走阴,月出鬼吃食,又说农村中有传地府在下面,你刨空了,证明那下面通往地府,谁还敢刨,不怕阎王索命吗?  听得我倒吸凉气,不敢再问。  也许老人家回魂就是要秉承祖训将这所谓的家传手艺传下来,那日之后,爷爷神智又变得不清醒,再过得数月,便过世了。这样,我就成为了刨地世家的唯一传人。  我那时还小,接过爷爷的东西藏好,又因为后来出去读书,也就没再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发觉爷爷所传下来的东西可能只是单纯的一种民间技艺,类似于杂技之类的东西,虽然所用不同,但都是穷苦之人养家糊口保命之术而已。  不同于如今一些小说电视中那些摸金校尉用风水观星术来寻龙点穴,也没有那些土夫子对此行的集团化运作,所谓的刨地术,只不过是一些农民,在灾荒之年保命的手段而已。  刨地本来是动词,却在爷爷口中成为了一个名词。后来我遍查资料,也找不到有关刨地的描述记载,只怕在爷爷口中引以为傲的称呼,最多不过是附近三五十里知道之人的戏称,在三教九流中的连下九流也排不上号,更不用说与倒斗淘沙相比,纯粹便是业余与专业之分。  只是连我也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一些诡异离奇的事,竟会与我这刨地世家唯一传人扯得上关系。
  我叫黄尚,没错,你没看错,当年老爹帮我取名字的时候,按照家族的排辈,到了我这辈就是尚字辈,可后面的字,怎么取也取不到合适的,那时爷爷还年轻,就说了一句,取不到就不取了,就叫黄尚,多威风,长大后做不了真皇帝,也能做个领导人。  所以我顶着这个名字,占了人家三十年便宜,其间挨了不少骂,就不一一说了。  大学毕业之后,我按照国家的分配制度,到了一家国营企业上班,九十年代初期,改革开放已经有一定时间了,我所在的贸易型国企,与大多数国营企业一样,已经濒临死亡,只是还剩得那么一口气在那边垂死挣扎。  “黄尚,有电话!”一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中看着慢慢旋转的吊扇昏昏欲睡,忽然前台的接待阿姨进门来喊了我一声,顺带着白了我一眼。  这种因为我的名字受的白眼我见得多了,已经具有很强的免疫能力,直接无视之后,跑到接待处拿起电话“喂”了一声。  “是阿叔吗?我是阿芒啊!”电话那头声音响得震天。  我把电话拿开少许,等他把后面一通叽里咕噜的话说完,才靠近道:“知道了,知道了。”黄芒是我同村从小玩大的一个朋友,小我几岁,但按起辈分算,我还是他的叔辈,所以小时候一直喊我叔,到现在还是改不了。  “那我们明天可就过去了啊。”黄芒在电话那头显得很兴奋。  我一愣,奇道:“你们,是哪个你们?过来哪里?”  黄芒在电话那头又是一顿号叫,我忍着耳膜穿孔的危险,才将他的话听完,中心思想就几个字,罗大疤回村里了,明天他要和黄芒一块到城里来找我。  我一听罗大疤回来了,心中也是高兴,和他再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罗大疤本名叫罗大坝,当年县里修水库大坝,他爹被生产队叫了过去,在修完那天,刚好罗大坝出生,他爹一高兴下,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罗大疤从小和我一起玩大,也不知是哪一年,他扮孙悟空爬树,跳下来时脸让树枝划了一道疤,深得紧,过了一两年还消不得,后来就有了罗大疤这个外号。  想到罗大疤,就想到我们当年在村里当土霸王的日子,掏鸟摸鱼,山里跳水里游,就没有我们不敢做的事。罗大疤身子强壮,再加上胆子大得可以包天,一股子狠劲将十里八乡的小痞子整得服服帖帖,无人不服。那年我老爹将我从村里接出去上学后,我们便断了联系,只偶尔过个一两月通通信,再后来一年,他便当兵去了,说起来,也有十几年没见了。  下班之后,我就将我的单身宿舍收拾了一遍,虽然这是垂死企业里面分配的,也不大,但胜在舒服。不知怎么的,我知道他们二人要来,我忽然有些心寒,特别是罗大疤,他脸上那条深沟,当年可是让我吓得不轻,这又是年轻时的一个故事。  那年暑假,我到城里读书后回村,罗大疤和黄芒两人说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我盼回来了,我笑笑说谁让我们味道都一样呢,二人不解,我便说是臭味相同,结果被二人喷了一顿,说城里人文化真好,连他们都知道臭味相投,我竟然向他们抛个大书包。  我一时口误脸红了一下,但立刻强辩说投你们个鬼,新华词典有两个成语,臭味相同就是指从小一起长大,不但兴趣相同,感情也很好的意思。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就差真去查词典来看看了。论机智,他们两个哪是我对手,当下转了话题,谈怎么继续做村里土霸王的事。他们二人果然和我臭味相同,也不追究到底是不是真有这个词了,马上和我研究起来。  夜里,我们三人躺在村里打谷场的草垛上,望着漫天的星星谈天说地,说白了就是胡扯。忽然罗大疤翻身坐起,道:“哎呀,糟了,我忘了去看设在村东的下阱了。”  “这都多晚了,明天再去吧。”我漫不经心说道。  罗大疤却是一脸的急色,道:“不行,到了明天,我怕被陈炮子那群混小子给拿去了。”说完从2米多高的草垛上一跃而下。  “我们陪你去吧?”我拉着已经睡着了的黄芒站了起来,忽的一愣,村东,那可是坟地啊,这小子怎么敢去那里下阱。  只见罗大疤在草垛下仰看着我,嘿嘿笑了一笑,眼神似有不屑的意思,道:“村东啊,你敢去吗?”  我不否认我因为自小听爷爷讲那些奇怪的故事,从而对坟地这种地方有着心底里自带的恐惧,但任何的恐惧,也不能让我在罗大疤这种不屑的眼神下屈服。我豪气一生,哈哈仰天一笑,从草垛上跳了下去,说了一声,你等着,便跑回了家去。  不知为什么,自从得了爷爷交给我的银针,我虽然表面上不相信,但心里却无时无刻有着跃跃欲试的感觉,明知就是去坟地附近看看下阱有没有猎物上钩,却还是回家将那银针带在了身上。  三人正值十几岁天不怕地不怕的年岁,深更半夜时分,走到了村东的坟地附近。说是坟地,其实也是个小山坡,附近十里八乡的人死了后,都葬在了这里,死人一多,坟也多了,整个山坡都是大大小小的坟包。  “你到底在这里下的什么阱?”虽然嘴上说不怕,但要真不怕却是假的,远远看见,我这心里已经在打鼓了。  “山猫子,前几天我叔在这附近打了一只,回去炖了,香得我馋了几天。”罗大疤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那锅炖肉的味道。  山猫子形似家猫,但却比猫灵敏许多,体型也大许多,自然也凶猛许多。在村里附近是没有的,只在山里深处才有,村里有些古怪的传说,说山猫子是山魈养的,专门为山魈寻找合适的人充当看门的山童,只不知怎么会跑到这坟地里来了。  罗大疤想起那锅炖肉,眼睛也放着光,咂嘴道:“我哪知道,可能它知道我肚子饿了,来填肚子的吧。”  我懒得理他,忽然间心中一动,抬头看了看天,今天星光璀璨,没有月亮,却显得四周更加的黑了,好在没有起风,不然光是这样也吓得够呛,更别说还要去坟地了。  三人越走越近,忽的罗大疤一拉我们在草丛中蹲下,熄了手中的电筒,指着前边几个山坟的中间,道:“在那里,看到没有?”  我睁大了眼睛,可是四周乌漆麻黑,什么也看不见,我用手肘动了动身边的黄芒,道:“你看见没有?”黄芒什么本事都不及我们,就是一双眼睛,贼亮,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他远远看一眼,就能看见记住。  他也正睁大了眼睛看,不过看了一会,就摇了摇头,对罗大疤道:“你下的是什么阱,连只老鼠都不上套,还想套山猫子。”  罗大疤也不看他,继续看着他下的陷阱,道:“我叔就是用这个套的,你们别说话,再等等,免得把山猫子吓跑了。”  我还要说话,忽然罗大疤一巴掌将我的口捂住,我呜呜了两声,却看见他将手轻轻指了指,只见有个大黑影,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山坟之间飞快的跳跃,感觉只是一瞬间,就到了罗大疤设下的陷阱前面。  借着天上微弱的星光,我看见那只山猫子身子起码有土狗八分长,一双眼睛闪着绿光,在夜里就像两个手电筒,嘴里却叼着个物事,天太黑看不清楚,正趴在地上,只是嗅来嗅去,就是不见上钩。  山猫子性子多疑,听一些老人说,即便是将猎物杀死,它也不会马上撕咬,就怕猎物会临死反咬一口。那山猫子嗅得多了,只是又不见去动那钓饵,却瞪着绿灯似的眼睛往四周观望,倒像奇怪为什么平白无故会在这里出现一块肥肉一般。有一刻,还往我们藏身之处瞪了几秒,就如发现我们的行踪一样。  所幸我们藏在下风处,山风一起,将我们的味道散了去,不然早被发现了。我的心跳得厉害,耐着性子静静地等着它上钩,果然过了不久,它终于是动了,前脚轻轻踏了一步。却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身边传来“噗”的一声响,在这寂静无比的地方,也不知道传出多远。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山猫子发出“喵呜”一声惨叫,只见它的前爪被一个捕夹夹住,正是先前罗大疤设下的陷阱。原本这一夹,力道强大无比,是要将它整个身子牢牢钉死在地上的,不过黄芒这小子不争气,看他一脸不好意思的讪笑,也不知道那个屁憋了多久了。山猫子性子本来就多疑,别说那么大的响声,就是轻轻折断树枝,也能将它吓跑,所以它一吓,就变成只夹中了它的前爪。  到嘴的肉,哪能让它跑了。罗大疤速度最快,噌的一声就抓起准备好的棍子,冲着那山猫子跑去。我动作也不慢,紧跟着追了上去,黄芒身子较胖,动作不如我们灵活,跑在了最后。  那山猫子原本就被吓到,见我们奔来,挣扎着想跑,却是前爪被牢牢夹住,跑也跑不了,最后竟是在我们眼皮子下,生生地把它自己的前爪咬断,拖着一地的鲜血一瘸一拐地跑了。  我被它这股子狠劲吓了一跳,奔到那陷阱处停了下来,只见一条断腿,血淋漓在捕夹之下,空气中也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我抬头一看,却见罗大疤一步也不停,却是沿着山猫子的血迹,在山道上追了过去。  我一愣,怕他出事,急忙追了过去,边追边喊道:“大疤,别追了,再追就进贼子山了。”  谁知罗大疤愣是没理我,一边跑还一边答道:“不能停,那山猫口中有土货。”  我又是一愣,心里骂了句国骂,这土货就是坟里的陪葬品,以我的聪明才智,早应该猜到罗大疤这小子不会单纯为了一锅香肉跑到这鬼气森森的地方来吹西北风,一定是见他叔捉了只山猫子还得了土货,才依瓢画葫芦,只是把我们都瞒过去了。  眼见这小子一溜烟跑得快没影了,那贼子山可是村里老人千交万待不可进去的,我担心他出事,使出吃奶的力气跟了上去。
  贼子山其实也不叫贼子山,也不知是多少年前,兵祸一起,有一帮贼子被官兵追赶,进了山中占山为王,官兵多次围剿也剿灭不了,加上此地偏僻,也就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那群贼子倒也实在,毕竟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也不骚扰附近的村民,只是经常外出打劫富家人。  山中由于为了防范官兵,设下了大批陷阱,防不胜防,虽然他们最后都被官兵除去,但山中的陷阱却是留了下来,经常有人打猎误入陷阱,不死也残废,所以周围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不敢再到山中来了。  罗大疤这小子虽然不够义气,但我也不能放下他不管,这一阵跑,也不知跑了多久,还好我体力不错,撑到肺都快炸了的时候,终于见那小子停在一棵树后。我奔过去停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懂得尽情地喘气。  罗大疤也在喘气,不过却是伸手指了指前面,只见那只瘸腿山猫子,正趴在一条山缝前面,嘴里依旧叼着土货,瞪着电筒一样的绿眼,静静地看着我们。待我们稍微缓了一口气,正要走去之时,那山猫子忽然站起,“嗖”的一声钻进了洞中。  我和罗大疤站在黑幽幽的裂缝前面面相觑,不知道还该不该跟进去,我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意思非常明显,敌情不明,先撤了吧。他也回了我一眼,那意思也非常明显,来都来了,怎么样也要观察一下才走。  就在我俩争执不下的时候,黄芒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我们后面,也不见他这么喘气,说道,这么不进去了,你们怕了。  哈,怕,笑话,十几岁年纪,天不怕地不怕,又逞强好胜,谁会认输,当下罗大疤将手中电筒的灯开到最亮,豪气道:“进去,谁怕谁就是谁的儿子。”  我也将手中的电筒开到最亮,紧跟着罗大疤走了进去,还对着身后的黄芒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跟上。  我们鱼贯而入,那山缝只有两人来宽,阴冷得紧,罗大疤和我将手电筒的光打到最亮,也照不到五米远。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山缝竟然还没走到头,也再看不见那只叼着土货的山猫子,我心里有点打鼓,虽然极力强迫自己,但平日里听到的那些鬼怪故事拼命的在脑中涌起。  “怎么走了那么久,还见不到那山猫子,难道有什么横洞我们没发现,给溜了?”我终于憋不住,出声道。  罗大疤心里也没底,举起电筒照了照前边,道:“不可能,一个人看漏了,我们有三个人呢。”  正说到这里,忽然远远见到有两个绿色的电筒挂在前边,罗大疤用力一照,可不是那只瘸腿山猫子。那山猫子不知是不是逃累了在休息,一见我们跟来,起身又逃入了山缝深处。  “追啊!“身后的黄芒推了我一把,我后背吃痛,转身想骂他,心中忽的闪过一个奇怪的感觉,怎么这黄芒芒果头今晚那么大胆,平日里怕事怕得紧,哪次做坏事,不是在罗大疤的要挟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蛊惑下才敢动手。  借着手中电筒淡淡的光芒,我发觉这小子原本较胖的身材似乎缩水了一个些,人也矮了点,连脸也变得尖了。  这感觉只是在我心中一闪而过,前边罗大疤呼喝着追了上去,我一急下也不敢再多想,急忙跟了上去。  这一追,又不知道追了多远,那山猫子也真耐死,明明断了一只爪子,流血都可以流死它了,怎么就能跑那么远。我们快了,它也奔得快,我们一慢,它也跟着慢,远远的在前边吊着我们。后来一想,只怕我们这一追,都不知道进山缝多远,按照脚程算,只怕横穿了半个贼子山都不止。  “大疤,大疤,别追了,不对劲啊,那山猫子,好像故意引我们追的。”我奋力一追,冲到罗大疤身边,一把将他拉住。  罗大疤也是追得累了,和我一道停了下来,喘着气道:“那山猫子受了伤,他娘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却在这个时候,那山猫子也停了下来,瞪着它那双绿灯眼睛,邪邪地看着我们,那感觉,就好像在嘲笑我们。我顿觉血气当头一涌,就要冲上前去把它一把抓住捏死。谁知我快,罗大疤比我更快,三两下就冲到了那山猫子前面。  那山猫子也不像之前那样逃了,只是瞪着越来越近的罗大疤,就在他的手中的棍子要砸下的时候,那山猫子忽的向后一缩,就如凭空消失一样,瞬间失去了踪影。罗大疤怒气下一棍砸落,谁知竟然砸了个空,地上溅起的碎石,倒飞而回,疼得他惨叫一声。  我奔近用手电筒一照,原来这山缝到了这里,竟然变得大了许多,电筒的光也照不到顶,而在我们前面,竟然有一间破旧的房子,在大山中间,也不知道会有谁住在这里。那山猫子逃到这里,竟然失去了踪影,看来是逃进了屋子。  四周太黑,手电筒的光也照不到屋子的全部,只是前边那门塌下了一半。我往黑咕隆咚的破门内一照,发现里边竟然还有些桌椅之类的家具,不过都倒在地上,破烂不堪,看来这屋子也未必有人在这里住。  “你说,谁会在这种地方住呢?该,该不会是山鬼吧?”罗大疤虽然胆子大,但一见这屋子,阴森冰凉,刚才追山猫子的一股热劲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我心中也是害怕,不过还存了一些理智,道:“不过吧,你看那些桌椅,摆明就是人用过的,难道山鬼也会用这些?”  正在这时,芒果头也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插口说道:“这里会不会是那些贼子的老巢?”  对啊,这山既然叫贼子山,那群打家劫舍的贼子躲在这大山中间,自然没有人找得到。我和罗大疤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不过这次却是换了我在前,罗大疤虽然胆子大,但有时候一根筋,我担心他出事,所以当先走了进去。  果然和我们料想的差不多,屋子也不大,一些破烂的椅子桌子倒了一地,不小心一碰,就碎成了灰。看来那群贼子被官兵围剿了之后,这里就再也没人住了。不过奇怪的是,四周一点灰尘也没有,难道是因为在大山中间的原因。  “那里有个门,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贼子留下的财宝?”芒果头的声音又在我们身后响了起来。  罗大疤脑中一热,道:“是了,那山猫子一定是从这里叼了土货出去的,黄尚,我们快进去。”这小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成为了财迷,配上这脑热不经想的性子,只怕以后要出事。  我跟了进去,却心中一动,忽的转过头去看了看芒果头,只见他的身子隐在手电筒的光影外,看不大清,但我感觉他的身子比刚才更矮更瘦,脸却更尖了。  “你们快来!”前面进了门中的罗大疤一声惊叫把我吓了一跳,当下也再顾不得研究芒果头怎么突然缩水了,急忙跑了进去。  一进屋中,就看见罗大疤一动不动,脸色惨白一片。我轻轻推了他一把,竟然发觉他的身子在轻轻地颤抖,这小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究竟什么将他吓成这样。顺着他手上电筒昏黄的光线一看,我顿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一凝,然后瞬间冲向心脏,几乎要将心脏挤爆。身上冷汗直冒。  一座坟,在屋子里有一座坟。  屋子里怎的会有坟墓?这是谁的坟墓?为什么要将坟墓修在屋子里?  “这不会是那些贼子修的吧,会不会藏着他们抢来的财宝?这坟用来吓人的。”身后忽然又响起了芒果头的声音。  罗大疤一听,兴奋得大叫一声,刚才的害怕也不知哪里去了,道:“对,对,那山猫子口中的土货,定是从这里刨出来的,我叔说山猫子都爱刨土。黄尚,我们挖吧!”说着就要动手。  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就是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这种感觉就像是想带本书出去,明明书就放在眼皮底下,却费劲想着究竟什么忘了带一样。我见罗大疤就要跳上坟头,急忙将他一把拉住,道:“你急什么?你就知道那是财宝了,万一挖出个僵尸怎么办?”  罗大疤一愣,挠了挠头,道:“真有僵尸?那你说怎么办?”  我心中一动,想起爷爷传授的刨地术。虽然我口中不承认,但心中其实一直跃跃欲试,只是苦无机会,如今真有机会在眼前,哪里还管得住心中的想法。当下将包裹着银针的布团从口袋中拿了出来,在罗大疤奇怪的眼神下,将银针拆开。  我瞅了瞅那个不大的坟包,心中暗骂,这最重要一步,如何定位插针竟然不知道,那这所谓的银针探陵,不等于一个笑话吗?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该试一试,当然也有点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心态。  既然不知如何定位,那我就凭感觉,反正罗大疤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以后再告诉他就是了。我跳上坟头,左右看了一遍,发觉坟头前高后低,这高的地方,肯定是死人头部所在。认定之后,我心中跳了一跳,便把那银针慢慢插了进去。  直到针全部没入之后,我又凭感觉计算了一下时间,把银针抽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怎么样啦?”罗大疤举着电筒走近问道。  我将银针凑到手电筒前面,发现银针上既没有爷爷口中的黄色,也没有黑色,更没有那大凶之兆的红色出现,依旧如先前一样,银白中带着点褐色。我心中直打鼓,莫非是我不知如何定位,才导致银针没有变化。  罗大疤见我脸色变化,又问我在干什么,我哪里懂得怎么解释,被他问得烦了,索性告诉将这家传的刨地术告诉了他。他一听之下顿时满脸兴奋,忙问我这坟可不可挖。  看着罗大疤一脸崇拜的眼神,我犹豫不决,总不能告诉他,我刚才瞎整的,我也不知道吧。  就在我俩扯来扯去之时,忽然见到一个人影,跳上了那坟包,动手挖了起来。
  在手电筒昏黄的灯光下,那背影竟然是芒果头的,这小子一向胆小,竟然也敢跳去挖坟。他也没挖得几下,竟然就从坟包里抱出一个大木盒来。  罗大疤跳了上去,抢过芒果头手中的木盒,好奇心下,我也凑了上去。罗大疤小心的将木盒打开,顿时我的心中又是一紧。只见木盒内尽是一些金银首饰,还有珍珠宝石,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闪着漂亮的光芒。  虽然那时候我们年纪还小,但对财物已经有了一定的概念,这要是将这些财宝拿了出去,只怕我这辈子都不要愁了,还读什么书。我看了一眼对面的罗大疤,只见他也是一脸的喜色,同是看了我一眼。  只是忽然之间,一个想法在我脑中出现,这么多的财宝,如果三个人分,每人就分得那么几件,要是一个人全拿走呢?一个邪恶的想法在我脑中瞬间浮现,我发现对面的罗大疤脸色也变了,可能他也和我想着同样的问题,眼中凶光一闪。  先下手为强,我的身子刚一动,罗大疤就扑了过来。他身子本来就比我强壮,一下子就将我扑倒,狠狠地用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就如我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面露狰狞,连脸上那道疤痕,也变得鲜红起来。  我拼命挣扎,但脖子就如上了刚箍,越缩越紧。本能的张嘴想叫,却发出“呵呵”的声音。就在我头晕眼花之时,忽然见到一张古怪的脸,尖耳尖牙,就如山猴子与土狗的混合体,裂开怪嘴,带着怪异的笑容,出现在罗大疤身后,冷冷地看着我们。  我全身一震,想起村中老人经常讲的故事,山魈赶山童。但眼前罗大疤这小子犯了邪,一股子就想把我掐死好独吞那箱金银珠宝。眼见就要被他掐死,我狠劲一上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腰上一出力,就将他从身上甩了下来。  可是这小子一落地,又扑了上来,看来是非要将我掐死不可。靠,谁怕谁,我也是被掐得懵了,见他掐我,我也掐回他,就这样两个人躺在地上狠狠地互掐。  罗大疤这小子双手就像铁钳子,我觉得眼前越来越黑,眼看就要失去知觉了。忽然隐隐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似乎是芒果头的声音,接着掐住我脖子的手一松,我一口气吸了进去,一时出不来,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是躺在村里家中的老床上,坐在我床前的正是芒果头。他见我醒来,自是很高兴。我忙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我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前天里我们去村东逮山猫子,刚看见那山猫子出现,我和罗大疤就像疯了一样,冲着那山猫子奔去。那山猫子转身就跑,我们话也没说,一直朝着贼子山跑去,他在后面怎么喊我们都不答应。  我一愣,问他那山猫子不是被捕夹夹断了腿吗?芒果头道哪里有,那山猫子出现的时候,他正好偷偷放了个屁,怕被我们骂低头不敢看我们,谁知我们两个就想丢了魂一样冲进了山中。  后来芒果头说他一个人追了好久,就是找不到我们,心中才开始害怕,跑回村里叫人来找。村里出动了上百号人,沿着山路找了一夜,才在贼子山一条山缝前找到我们。找到我们的时候,发现我们两个躺在地上,拼命地掐着对方的脖子,他一喊下,我们才松手晕了过去。  芒果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其实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怕我们是中了那成了精的山猫子幻术,被引去当山魈的山童了。它一出现,我们就中了它的道,芒果头却因为刚好低下了头,所以才躲开了去。它将我们引到那山缝前,山魈又幻出我们心中对贼子山财宝的想象,变作了芒果头的样子一步步将我们向死亡推去。  难怪当时总觉得芒果头的样子不对,最后我见到的那张怪脸,一定就是山魈。它见目的就快达到了,才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所幸最后芒果头和村民找了来,山魈一见人多,这才离去。它一走,幻术自然就解了开来,我们才能保得一命。  那次险些出事之后,我老爹就再也不肯放我回乡下去。我心中也是害怕,加上后来忙于读书考大学,直到最后出去外地读书,也再没回去过。  后来想起,总将银针探陵失效的方法归咎于山魈的幻术,试想连我都不知道这银针插入之后的样子,那山魈又如何能幻化得出来。有一年寒假,二叔到我家来,和我老爹喝多了几杯,讲起他爹也就是我爷爷的一生。我奶奶死得早,全靠他一个人含辛茹苦将我老爹与二叔两兄弟养大成材,也是一个苦命的农民  我那时也喝了几杯,心中一动,就问起爷爷教过的刨地术。老爹对这是不屑一顾的,谈也不想谈,二叔原本也是不愿说起,但酒意上头,又被我问多了几句,他才说道银针在中医里本就可以用来试毒,这与银的特性有关。真要解释起来,那深山老坟经年累月,坟中积累了尸气,无处宣泄,银针一探,便附在了上边,尸气、阴气其实也是毒气的一种,既然是毒气,自然也分等级,那银针上的颜色,只怕也就是分别了。  我又问起那定位插针之法,二叔摇了摇脑袋,打了个酒嗝说他也不知道,当时他也问过,老头子(我爷爷)说几代前就失传了,所以一直到我爷爷这一辈,家族中也没人再用那刨地术去刨地,才过得那么穷苦。  他说到这里,定了定神,看着我说道盗墓挖坟,我们这所谓的刨地术,与人家倒斗、淘沙比起来就是业余的,纯属穷苦阶级的小打小闹,也上不得大场面,告诫我千万不可与这类人打交道,免得惹祸上身。  我笑笑说我一个普通人,哪里能和这些占得上边,不过心中也有点不服,说道我们家这门手艺,虽然未必成得了大气候,但在盗墓这行来说,怎么着也算是一小门派了吧。二叔哈哈一笑,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拍着胸口说道那是,如果用中医的望闻问切来形容,他倒斗淘沙,最多便是会前三样,虽然我们只会最后一样,但一切到底,哪像他们,盗洞有时都要打好几个才找得到正主。  我也跟着二叔笑,心中奇怪二叔怎么会懂得那么多这里面的行行道道,正想借着酒意再细问的时候,老爹从洗手间出来,一听我们在谈这些,在二叔头上挥了一巴掌,扶着醉言醉语的二叔回屋睡觉去了。从那以后,不管我再如何问,二叔也没再跟我谈这些,只怕是后来酒醒,老爹狠狠地训了他一顿的缘故。  第二天,我便去了车站接罗大疤与芒果头。车到点准时,一有人下车,我便认出了他们。十几年没见,罗大疤倒没怎么变化,脸上那道深疤依旧明显,穿着一身背心,一身肌肉块块贲起,却变得更加的壮硕了。芒果头倒是与我经常通电话,不过两三年没见,脂肪倒增加了不少,他本来就不高,这下更好,快变成了一个圆球。  一见面,罗大疤就给了我一个熊抱,把我勒得半死,还不断的说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比我高了呢。我哈哈大笑,说道谁让你营养都跑肌肉里去了,不过就你现在这身材,倒是可以骗骗一些小姑娘。  多年不见,接风洗尘,海吃海喝一顿自然是少不了。我看到了饭点,当下就把他们两个接到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包了一间房,点了满满一桌的菜。九十年代初期,城里大部分的人消费还是比较朴素,像我这样点菜的人还真不多,看得那下单的服务员咋舌不已,怕写错不停的重复菜单,还问我几个人吃。  菜一送上来,罗大疤和芒果头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看着我,芒果头好半天才道:“叔,你们企业工资福利那么好,你这一桌,都快顶得上我半年的工资了。”芒果头好不容易挨到高中毕业,也考不上大学,就接过他爹的位子,留在了村委做会计。  我笑笑说道:“哪里,多年不见,难得你们来我这,我还能在吃上面委屈了你们。”其实这一桌子,也费了我三个月的工资。不过我单身一人,正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加上多年来也没什么花钱的习惯,手头上倒是宽松。  罗大疤二话不说,开了三瓶啤酒,递给我一瓶,道:“黄尚,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够义气,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干了吧。”  我和他干了一瓶,忙着招呼他们吃菜。他们二人过了初初的生分,聊上两句往事,加上酒精上脑,很快便找回了当年的感觉。三人风来火去,将一桌菜扫得干干净净,又将那个服务员看得目瞪口呆,连进来干什么都忘了,心里只怕骂我们是饿死鬼投胎。  酒足饭饱,我打着饱嗝问罗大疤,这些年到底死哪里去了,就算死了,也总得报个丧啊。罗大疤摇了摇头,道,苦啊,当年书读不下去,当兵的时候因为身体条件较好,被选进了特种部队,一连几年,都在大西北那种渺无人烟的地方训练。到了后来,想着转业回来,又被老首长调去了大西南,一去又是几年,最后老首长转业,临走之时又将我安排去了勘探部队,说是学了这门手艺,以后就不怕没饭做了。  “勘探部队?那你现在在做什么?”我问道。  罗大疤夹了几口菜丢进嘴里,淡淡道:“早几年算是转业了,不过留在了勘探部队下属的工程队,还是在做一些地质勘探的工作。”  这时芒果头插口道:“叔,大疤现在是勘探队的队长了,在我们镇里,就相当于包工头,手上多的是活。”  罗大疤晃着已经有几分酒意的脑袋,有点自嘲道:“我这队长,整天就带着一帮臭气哄哄的男人在鸟不拉屎的地方里跑,哪像黄尚,这城里多好,那姑娘个个洋气、水灵得紧,我都快忘记什么叫做女人了。”说到最后与芒果头谈起女人来,两人越谈越兴奋,也不顾女服务员的白眼,两个人哈哈大笑。  我觉得他们醉了,就把他们安排在了就近的一处招待所休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从来就没想过,很快,一件小事,就将我带进了一个离奇怪异的事里面。
  第二天一早,我照常上班,以为他们两个昨天喝醉了会睡得晚,没想到我刚到单位没多久,他们两个就找了来。  芒果头双眼还留着些酒精的后遗症,但却是贼光,一路走上三楼,将我们单位的女职员看了个遍,最后来到我的办公桌前边,也不顾还有人在场,嘴上就像开了个喇叭,摇头道:“叔,你们企业年轻姑娘不行啊,怎么没一个水(漂亮)的,还不如村里那些呢。”说完当即引来办公室里无数白眼。  我怕被他说下去,连带着将我也列入白眼名单中了,急忙将他们两个拉进会客室,倒了两杯回魂茶给他们,道:“不是说了我办完正事之后再找你们的,怎么现在就跑了过来?”  “我就是来找你办正事的。”罗大疤将一口茶喝了下去,舔了舔嘴,道:“这次我回来,是为我们勘探队买材料的,我们又有个工程要做,需要些木材和水泥。”  芒果头急忙为罗大疤又倒了一杯茶,插口道:“是啊,大疤哥人有本事,又不忘本,这不,那木材就是在咱们村里办的木材厂拉的,为咱们村的经济发展可是做了大贡献。”  我看着芒果头一脸谄媚,把罗大疤夸的只怕只有天上才有,踢了他一脚,对罗大疤道:“那你找到我们企业,是想买些水泥?”  罗大疤似乎很口渴,又将一杯茶水喝下,道:“是啊,我听芒果头说你们企业有这方面的业务,就过来找你帮忙。”  那年头,国营企业在大潮流的冲击下,已经快要退出历史的舞台了,如果我们主任听到有这笔业务可做,只怕立即砸了他那台托人从香港买的珍爱无比的录音机也会笑呵呵的说没事,你尽管砸。我当即高兴道:“好啊,这样不是我帮你,是你帮我了。不知道你们工程队要多少?我得向我们主任去汇报。”  罗大疤头也不抬,也不知是不是酒还没醒,眼神有点昏黄,看着空杯子,芒果头又倒上一杯,他一口喝下,道:“暂时还要不了太多,先要个四车吧,等我们工程顺利开展,再让你们继续发货。”  四车水泥对于我们这种垂死挣扎的国营企业来说,已经是一笔不错的业务了,我立刻将这事向主任进行了汇报。主任正在他的办公室闭着眼睛听潮剧,一听我的汇报,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还不敢相信的让我再说一次。我暗自好笑,又重新说了一遍,果然将他高兴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还连连说没想到我也有这个业务能力,早知道就将我调去业务室,不用浪费了我的才能,还让我放心,年底奖金不会少了我。  这个老头干了一辈子工作,想着也快退休了,没想到临退休前还能让他为企业拉一笔大业务,自然到时上面领导嘉奖肯定少不了。我将罗大疤与芒果头带到主任的办公室,具体事项由得他们去谈,自然也有相关的同事跟进。没想到主任又把我叫了进去,说既然这业务是你朋友关照的,到时就由你负责跟进,我会跟你们办公室的张姐说一声,也顺便调你去业务室算了,免得浪费你的才能,以后要多为企业贡献才行。  我哭笑不得,虽然在办公室无所事事,是浪费了我的才能,不过却能高高挂起,反正都是领一样的工资,那种动不动摆在嘴边的“做贡献”,除了主任这种人,谁还会挂在嘴边。大势所趋,我也自然不能免俗。不过既然他都开口了,我也不能反对,只能先点头答应了,以后再说。  既然事情定下来了,我便将办公室的工作交代清楚,去了业务室报道。业务室的老陈早从主任那里知道了消息,说我刚过来还不熟悉,采办的事自然由他们负责,到时我只要将水泥跟车送去就成,年底等着领奖金就行了。我看他眉飞色舞,知道这业务让他捞了不少油水,也不说破,顺水人情这东西又不需要本钱。既然这样,我也乐得轻松,只要到时准时去送货就行了。  芒果头知道我也要去,很高兴,道:“叔,大疤哥说他们工程队那地方,多的是山珍野味,我在咱村呆得都快生菇(发霉)了,这次木材由我送去,到时咱们跟着大疤哥去转转,少不了口福。”忽然又压低了声音,道:“听说那里面还有些大家伙,到时我们……”  罗大疤微笑看着我不说话,眉头扬了扬,那眼神中的意思却非常明显,你敢不敢?我去,虽然这几年坐在办公室里,肚腩也长了点,但每天坚持运动,以往的一些本事可没少半分,我当即对他挤了挤眼,意思就是你看我敢不敢。  接下来几天,芒果头回村里拉木材去了,我也要等单位里把水泥准备好,主任还特意放了我几天假,说是难得老朋友来了,就好好陪他玩玩,末了还压低声音告诉我,把这财神爷伺候好了,消费只要不太过分,到时找财务报销就是。我哈哈了两下,立正道保证完成任务。这么好的任务,到哪里去找,我还不乐得赶紧表态。  我领着“圣旨”,带着罗大疤在城里玩了个遍,把这小子伺候得跟钦差大臣一样舒服。临出发那晚,罗大疤打着酒嗝,说城里生活真好,他都不想回去了。我踢了他一脚,道妈的你也不想想看老子怎么伺候你的,就快变成老妈子了,没有单位的圣旨,我哪有那本事。  他低头一阵,忽的抬起头问:“黄尚,以前你跟我说过家里的那门祖传手艺,是真的?”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过也没想太多,道:“妈的说起这个,就让我想起你小子,那时候进了贼子山,可真把我往死里掐啊!”  罗大疤嘿嘿一笑,说别看你小子平日里斯文得很,狠劲一上来,连我都怕,那次我不比你多躺了一天。  我奇怪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些,他笑了笑,说他们工程队开山挖地,有时候会在山上遇见些无主坟墓,那时生活无聊,他就跟他们队里的兄弟说认得一个朋友,会这些道道,但是队里的兄弟没一个相信,只说他吹牛,现在见了我,才想起,到时也在他们面前露两手,让他也跟着长长脸。  我连连摇头,道那些东西我也没学全,真假我也不知,怎么帮你长脸。罗大疤“哦”了一声后就不再说话了。  临行前一晚,罗大疤多喝了点酒,在我宿舍早睡下了。我知道一去得待好些天,就在屋里收拾行李,本来收得好好的,不知怎么的,就想起罗大疤的话,鬼使神差下,竟然翻出被我藏在箱底好多年的那副祖传银针。  银针还是老样子,银白中透着点褐黄色,在宿舍昏黄的灯光下带着点历史的苍凉。如果爷爷讲的故事都是真的,只怕银针传到我这一代,也不知道探过多少古坟了,那尸气、阴气沾得多了,不知道会不会留在了针上,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我又想起爷爷讲过的关于这银针的一些故事,越想越觉得后背凉凉的  就在我想东想西的时候,罗大疤忽然打了一个大鼾,吓得我差点把银针掉在地上,我将一件衣服砸在他脸上,转身再收拾行李的时候,看了看被油纸包裹着的银针,顺手一塞,塞进了行李箱中。  第二天芒果头就把两车木头从村里给拉上来了,再待了一天,单位里四车水泥也装车准备好了,既然事情办妥,我们便上车,往工程队落脚的地方开去。罗大疤只跟我说了工程队大概的地点,只说在粤北某地,国家要修建一条高速公路通过,所以地质勘探的一些前期工作,就落在了他们身上。  我原以为以现在的交通条件,再怎么远两天的时间也够了,没想到车队先是在公路上开了近一天,又在山道上开了一天,最后竟然要在一个山区小镇卸货,让牛车拉着又走了一天。芒果头在山道上晃了一天,早累趴在牛车上呼呼大睡。我坐在牛车上晃晃悠悠,看着四周的深沟高山,心里盘算着这里的地理位置,只怕处于粤、桂、湘三省交界的地方了。  这种地方,穷山恶水,生人勿进,国家的力量真是庞大无比,说开山就开山,说劈石就劈石,中国人力量,当真是神鬼莫测。无聊中,我看着远处的一座山峰,呈椭圆形状,像极了一座山坟,而那山峰正中一处,平耸高悬,倒似一座墓碑。我对风水学说一窍不通,也不知那等地方,是不是风水中的宝地,会否埋葬了王侯将相。  正胡思乱想间,长长的牛车队忽然一停,我站起来一看,到了一条溪流旁边,我以为到地头了,谁知在前边打点的一切的罗大疤走过来说前边还有一段水路,大概还有两三个小时,就到了越人村了,工程队正是在那里落脚。  芒果头正醒来,晃着晕沉沉的脑袋,一听说还有路要赶,惨嚎一声说早知道那么远,就不跟来了,福没享到,身上一身脂肪倒是先去了几斤。我将他一脚从牛车上踢下,说你那身脂肪,减减是好事,你爹再让我帮你找媳妇,我才好拿得出手。芒果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手上的泥说得了吧,我爹的话叔你最好少理,合着我就自己找不到媳妇,真有那么差。  我从牛车上跳了下来,趁着他们装船的时间,来到小溪边洗了把脸。此时天已入夏,那溪水清凉无比,顺着皮肤直入心肺,让我沉重的脑袋顿时一轻。  这时罗大疤也到溪边来洗脸,我问道怎么这工程要先从这种地方开始,那得多久才能将路顺利修通?罗大疤嘿了一声,说这还是好的,他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一直在川藏那边做地质勘探,那种地方,你到过一次这辈子就不想再去了。说到这里,忽的神色一黯,道他有几个战友,都牺牲在那里了,有人还尸骨无存,那死状,他永远也忘不了……  我没去过,也无法想象得出那种恶劣的环境,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正想说些轻松点的事,那边有人喊着装好了,可以出发了。罗大疤站了起来,用毛巾抹了把脸,又丢给我,走过去了。我站了起来,看着他的背影,他才三十多岁,比我大不了多少,那瞬间却感觉沧老不少。  忽然间水面晃了我一下眼睛,我眯了眯眼,此时夕阳西下,溪水被印得红彤彤一片,在青山绿水中应该是一处美景才是,可不知为什么,我心中没来由的一寒,却觉得那水红得妖艳,竟如血水一般。
  所谓的船,其实也是一些竹筏而已,众人到来之前,早有几个勘探队的人在这边等着,他们在竹筏上垫上一些木材,这样也不怕水泥沾水。在船上我问了罗大疤,前边的村庄是怎么回事。罗大疤说越人村算是苗族的分支,村里人口也不多,就百来人,都是一些老人小孩,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村子一直处于原始状态,直到几年前政府才拉通了那里的电线,还在那里修了一所小学。  我有点意外,现在的年轻人都怕吃苦,又问这种穷乡僻壤,谁还会来当老师。罗大疤说前几年学校修好后,确实有一段时间找不到人。村里的老支书急得要命,但也知道村里的情况,正要放弃的时候,却有一男一女一对夫妻,自愿到村里来教书。我更加意外,不过这世界也不能排除真有人有那么高尚的情操,到了村中见到,自然要好好拜访一下才行。  周围自然景观不错,半天的水路,转瞬就到。果然一靠岸,就知道这越人村贫困落后,村里的吊脚楼一看就知道盖了多年,不但破旧而且杂乱无章,感觉一场风雨,也可将村中大部分楼房吹塌了。  我们一到,就有许多工程队的人等在那里,帮着卸货。由于建材比较多,罗大疤还从村里请了一些还算能抬重物的村民帮忙。村里的小孩子从没见过这么多外人,三五成群,纷纷好奇的站在外围观看。  我从背包里拿了些饼干分给他们吃,看着他们欢天喜地去了,又问罗大疤需不需要帮忙。罗大疤说让你们跟到这地方纯让你们来玩玩,怎么可能让你们动手做这些,说着又喊了一个工程队的兄弟,姓杨,让他先带我们到住的地方去。  那姓杨的小伙子也是刚当完兵刚转业,知道我们是罗大疤家乡的朋友,很热情的要过来帮我们提行李。我笑着谢过了,芒果头却老实不客气的让他提了,三两语间两人便熟络了起来。  原以为他会将我们带到村里的吊脚楼中,谁知他却沿着村里不知道修了多少的的石板道,将我们带到了山坡上一栋两层楼高的楼房,楼房上插了红旗,不用他说,我也猜到这就是村里的小学。  小杨将我们带进学校一个小房间里,说这是老支书安排给队长坝哥的,队长和我们兄弟住惯了也不愿一个人住这,就吩咐我带你们过来。  我打量了一下十几平方米宽的房间,只有两张木板床和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不过还算是干净,比起山坡下阴暗潮湿的吊脚楼,只怕是要好多了。我将行李放好,芒果头一路舟车劳顿,躺在床上没几下又是鼾声大起,连刚才大喊肚子饿的事也忘了。  我和小杨走到外边,我从衣袋里拿了包烟,拆了递过一支给他,他笑着接过,放在鼻前嗅了一口才接过打火机点上。我和他闲聊了几句,知道他们工程队工作辛苦,有时在人影全无的荒郊野地住上半年也是常事,所以队中大多是退伍军人,也只有退伍军人才能有那样的意志力,不由深深佩服,换了我,或者大多数人,是做不到的。  我看见学校二层楼房,上下十来间房子,就问起那对年轻老师的事。小杨说村中学生也就二三十个,那对老师把课全教了,他们就住在我们隔壁那间房。这两天农忙学校放假,他们这个点应该也去地里忙了,晚点你们就能见到他们。  又聊了几句,他要回去帮忙,临走之时,我将那包烟塞给了他,他推辞不过,爽朗笑着收下了。又说等这两天忙完了,跟我们上山里转转,有些个好东西,口福是大大的有。我笑着说那感情好,送走了他。  回到屋中,坐在床边,瞬间旅途的疲劳涌了上来,我也顾不上肚子饿,倒头便睡。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连隔壁那对老师有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我睡眠比较浅,一有动静一般都能醒来,像这般睡得如昏迷一样,只怕还是第一次,看来这几天旅途也是太累了。  醒来精神还好,我刚坐起身,就见罗大疤捧着一大锅面走了进来。看见我醒来了,说道昨天卸完货已经是半夜了,进来看见你们都睡了,就没叫醒你们,快吃面吧,饿了吧。  那面上透着的香气就像一只手,一把将我空空如也的胃抓住,馋得我口水直流,连还在睡梦中的芒果头也砸吧着嘴,只怕梦见了什么好吃的。我三两下洗漱完毕,又一脚将芒果头踢醒,两人几下间,就将那锅面解决了。  吃了东西,全身力气也有了,就跟着罗大疤到他们工程队扎营的地方。其实也不远,就在学校右边的一块空地上,昨天夜里太黑,所以才没看清。整个工程队就三十来号人,知道了我们是他们队长的朋友,都微笑着跟我们打招呼。  我也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不一会罗大疤就把我们带进了一间临时营房里,里面有两个人,一个黑黑瘦瘦,但却很精炼,一看就知道是长期在野外工作的人;另一个却是白净斯文,戴着一副又大又厚的眼镜。我们进去的时候两人正在图纸上比划着什么。  罗大疤跟我们介绍说那个黑瘦的汉子叫陈大力,是工程队的副队长,那个戴眼镜的叫白天,是这次临时从公司总部调来的绘测员。  陈大力对我们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那个叫白天的绘测员却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们一眼,就又低头****的活去了。我也没指望着被所有人待见,问了罗大疤工程队一些基本的工作情况后,又问他什么时候正式开工?  罗大疤顿了一顿,说要过两天才能动工,还在等人来汇合。我刚奇怪想问还要等谁,却没想那个白天冷冷的说了一句:“两班子不着边的人混一起,不是扯淡吗!”  罗大疤脸色变了变,也不说话,就带着我们走了出去。我知道这其中一定还有故事,也知道罗大疤的性子,不去催他,等他自己说。  芒果头可没那么好的耐性,几次想问都被我挥手打断,罗大疤带着我们走到一处山坡上,眺望着坐落在溪边的小村子,忽然转头看了看我,说道黄尚,你不觉得奇怪?不问我?  我说你想说自然会对我说,不想说我逼你也没用,何况这是你们工程队的事,我一个外人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罗大疤嘴角抽了一抽,还来不及说话,倒是芒果头再也忍不住了,忙问等什么人呢?那姓白的脸黑得都可以改姓黑了。  罗大疤想了想,就说原本工程队也不是在这里开工的,不过他们出发前,临时接到上级的通知,说是要改地点,原因是要配合国家一支考古队对这一带进行考古工作。  “国家考古队?考古?”我一怔,忽然想起我在路上看见的“坟包山”,心想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这里真的埋着什么王侯将相。  罗大疤点点头,说这一带早前一年连续一个月下大雨,把山给冲垮了一边,雨停之后,村民发现从山里流出来的山泥中混了一点东西,村里人哪知道这些,碰上赶虚,有个村民就把捡来的东西拿到镇上去卖。  正好有个县里文物单位工作的工作人员回乡路过,看见了,一问两问下,就问出了来龙去脉。他往上一报,领导也很重视,这不就到国家上面去了。国家很重视,马上就派了考古队下来。正好那考古队的教授和我们总公司领导很熟,所以……  我算是听明白了,说道既然你们那么忙,我们两人也不打扰了,过一两天就走了吧。  罗大疤摇头道,别,我这不很久没见你们,才想着带你们来这玩玩的吗,不碍事。  我说再看吧,不过考古队工作,到时能见一见,也不枉此行了,回去跟那群同事闲扯也有个好扯的东西。  罗大疤拍着胸脯说这点小事绝对没问题。  芒果头忽然说了句,什么时候开饭啊,他又饿了,结果险些被我和罗大疤一人一脚踢到山坡下去。  后面两日,闲暇之中,罗大疤带着我和芒果头在附近山头里转了一圈,还真在他们工程队设下的陷阱中逮到了一些好东西,其中竟有一只小山猪,凶猛得很,抓它的时候还会转头咬人。这小家伙,又哪里是我们的对手,三两下搞定,罗大疤将其他野兔和山鸡带回工程队,单单带了那只野山猪和我们到了村里老支书家里。  我问为什么,罗大疤说老支书也是个猎人,年轻的时候经常上山打猎,对烘烤山猪很拿手,保管你们吃得舌头都吞下了。我咧了咧嘴不置可否,芒果头却满脸的期待。  老支书家在村子中间,也不难找,罗大疤一到家门口就喊了一声,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不一会,老支书就从吊脚楼上走了下来。  罗大疤跟老支书介绍了我们,老支书满头白发,皱纹布满了额头,手里拿着一支老烟斗,对我们笑了笑,又指着罗大疤单手提着的小山猪喊着土语,我听不懂,不过从他脸上的神色也可以看出他很开心。  罗大疤让我们到吊脚楼上先休息一下,他和老支书去杀猪,又说吊脚楼上没人,老支书有一儿一女,都出去打工了,老伴前几年病死了,家里就剩得他一人。  我和芒果头走了上去,吊脚楼也不大,由于屋中背光,看不大真切,不过都是一些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老物件了。我找了个地方坐下,芒果头在屋中逛了逛,忽然喊道叔,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只见屋子正中间处,摆放了一个雕像,一看也知道摆了许多年了,只不过看得一眼,却让我心中一寒,背后慢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雕像应该是一个守护神之类的,只是却怪异得很,它赤着双脚,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腆着个大肚子,脖子上挂着佛珠,有点像经常在寺庙中见过的弥勒佛,但是头部却圆滚如珠,一双巨眼刻在中间,咧开的大嘴露出一排细牙,狰狞非常。  这么不协调的神像,我还是第一次见,正想大着胆子走近看仔细,却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罗大疤搓着手走了进来,见我和芒果头围在神像前,笑了笑问我们有没有被吓到,他第一次见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越人村家家户户都供奉了这么一座奇怪的神像,问他们来由,也不知道,老支书只说这神挽救过我们的先祖,所以世代供奉祈福。  芒果头嘟囔道怎么会有人供奉一个恶鬼,这看着就不像什么神仙。  罗大疤嘘了一声,说你最好再大声点,万一被赶出村,我可不帮你。  我踢了芒果头一脚,说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要说出来啊,再说中国那么大,历史那么长,什么古怪的图腾神像没有,我们所尊崇的龙,一开始也不是这样,还不是东拼西凑凑来的。  我们闲聊了一阵,忽然闻到香味从屋外飘来,我只能说,那晚吃过的烤山猪,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道美味,没有之一。
  夜里,我是被人声吵醒的。  我爬起床,站在学校二楼的走廊,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竟是从工程队的营地传来,整个营地里灯火通明,许多人跑来跑去,似乎在搬着什么东西。我想起天黑前,罗大疤跟我说考古队的人夜里就到了,可能这些动静就是他们闹出来的。我看得一阵,睡意上头,进了房中继续蒙头大睡。  第二天一早,我就到工程队的营地去找罗大疤,走到那临时办公室前,只见副队长陈大力正站在门口,身边却多了一个金发碧眼的洋鬼子,两人正低声说些什么。九十年代初期,中国虽然已经将轰轰烈烈的改革开放运动进行了十年,但内地中除了大城市,外国人还是比较少见的,更别说这种穷乡僻壤了。  芒果头大呼道,叔,你看,洋鬼子。  我白了他一眼,道你少见多怪什么,又不是三只手四条腿,别大呼小叫给咱们中国人丢脸。  陈大力见了我们,笑着走过来打招呼,问我们是不是找他们队长。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老外,低声问道,这怎么会有洋鬼子?是昨天夜里跟着考古队来的吗?  陈大力点头道,是呀,这次考古工作国家很重视,除了北京里来的教授,还请了一些外国专家,一同配合考古工作?  “怎么这中国的考古,还要请老外来配合,难道他们比我们还懂中国的历史?”我奇怪问道。  陈大力摇了摇头,说他也不知道,他也是昨天听北京来的贾教授介绍才知道的。  “贾教授?”我正想说话,忽然那临时办公室的帐帘就打了开来,罗大疤和那个绘测员白天一脸笑容,陪着一个白白胖胖的肥仔走了出来,最后还跟着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和女的都是老外。  罗大疤看见我和芒果头等在外面,走过来拉我们上前介绍道这是这次建材的供应方黄尚和黄芒,也是我的好朋友;接着指着那个肥仔说这是北京来的贾教授,后边那个是他的助手小陈,一男一女两个老外分别是这次请的外国专家斯密斯和安娜。  我有点意外,因为印象中的教授,都是干干瘪瘪的老头子,像这种白白胖胖的肥仔,一脸的脂肪能彻底隐藏年龄的教授,还是第一次见。  贾教授看了我一眼,不知怎么的,瞬间让我有一种极不和谐的感觉,怎么形容呢,是了,假如现在面前站着一个女人看了我一眼,我可以用一个比较新鲜的词,说她“电”了我一下。那你试想一个年纪应该也不小的肥仔,用眼睛“电”了你一下,那种感觉,只怕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全身打冷战。  接着,他伸出了又白又肥的手,说道:“您就是小黄啊,幸会,罗队长刚和我提您,也是一个帅小伙。”  我心中庆幸还好他的声音是男的,要是说出一个女声来,我怕会当场将昨夜吃的饭也吐出来,想是那么想,也不敢太无礼,随即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道:“贾教授您说笑了,我倒是久闻您大名呢。”  贾教授圆眼一睁,“哟”了一声道:“小伙子,您这北京口音哪学的?我听说您可是南方人呐。”  我笑了笑,说我有一个同事是北京来的,话特多,经常坐我对面唠叨,这不听久了,也能唠两句,让您见笑了。  他笑了笑也不再说话,转头对罗大疤和白天说道:“那明日咱就开始吧,麻烦您二位了。”  罗大疤点了点头,那白天却像见了主人手里的饭正撒欢的哈巴狗一样,拉着贾教授伸出的手摇个不停,连连说没问题,我这就将工程队开工的各项事宜准备好,您放心好了。说着跟在贾教授身后去了。  芒果头轻声道,叔,这人怎么属狗的,脸说变就变。  我没有说话,贾教授临走的时候,又用那种眼神看了我一眼,让我心里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罗大疤在一旁听到了芒果头的话,呸了一声,道还不是贾教授认识公司上层的领导,他想着伺候好了,好有人为他说话往上爬,狗腿子一个。  我没想到罗大疤与这总公司来的“钦差”关系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也不好再说话,转头看见营地里多了一些东西,除了一些工具生活用品之外,还有几个大汽油桶,又临时搭建了一个营房,竖着几根长杆,好像信号发射器,几个老外在那里进进出出,里面似乎有一些通讯设备。  “那些是干什么的呀?怎么搞个考古工作搞得像打仗一样?”我指着那些东西奇怪问道。  罗大疤看了看,说是贾教授带来的,叫做什么卫星定位器,一旦下面的目标定下,这边就可以绘制全图了,上面也同时开工将古墓发掘出来,高科技。  我不懂这些门道,总以为所谓的考古,就在地面找对了地方,往下挖就对了,没想到还那么复杂。在营地里逛了两圈,没了兴致,便和芒果头到村中闲逛去了。接下来两天,罗大疤一直与考古队的人在忙,我们也不好去打扰,好在附近的山货的确不少,每每我们上山,都能给我们一些惊喜,倒也不太无趣。  到了第三日早上,工程队的副队长陈大力到学校找我们,说罗大疤带着工程队几个人和考古队一起,先行进山去了,罗大疤让他传话,说最多两三天就回来,让我们自己在村里逛逛,等他出来。其实这几天附近山头的山货都被我们祸害遍了,再留下去只怕要生灵涂炭了,这偏僻的地方,待久了也是无聊,我想着罗大疤回来后,我们便离开了。  谁知一等四日,都不见罗大疤他们回来,我心中奇怪,难道这考古工作那么繁琐,不是遇见什么麻烦事了吧?我那时想法比较单纯,只觉得以如今的科学手段,什么样的古墓能难得到现代人,只要探明了就能发掘得到,从没想过会遇见什么危险。  “砰砰砰!”第五日凌晨,我被敲门声吵醒,其实门外的脚步声一响起,我便醒来了,昨天夜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悸动,合着眼就是睡不着。我打开了房门,发现竟然是陈大力。  此时门外天刚蒙蒙亮,我见他一脸急色,满头的汗水,可能跑得急了,喘得厉害,忙把他让了进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芒果头也被吵醒了,陈大力看了我们一眼,好半天才憋出了三个字,道:“出事了……”  我心中一抽,拉了把椅子让他坐下慢慢说,陈大力也不坐,只是缓了一阵,才继续道:“队长和考古队可能在山里出事了,前两天我们还能收到他们的信号,可这两天无论怎么呼叫都没有回复,直到刚才,留守的信号员突然收到了队长的求救信号……”  我家小孩就我一个人,罗大疤与我从小一起长大,说情同兄弟一点也不过分,我一听他可能出事了,心中一急,还没等陈大力说完,便急问道:“他们在哪里?出了什么事啦?派人去救了没有?……”  陈大力被我一连串问题问得有点蒙,他心中本来也是着急,这下更不知道从何答起,声音卡在喉咙中,呜呜就是说不出话来。我一愣随即醒悟,将他一把拉到椅子上坐下,只听他呼了一口气,才喘息道:“黄兄弟,救援队正在准备各项援救事宜,一个小时后就会出发。我忽然想起队长出发之前,曾经把我叫到一旁,说如果这次他们平安无事就罢了,假如,万一他们困在了山里,一定让我转告你,让你不要冲动,千万不要进山里去,免得你们遇见什么危险……”  “艹,罗大疤这混蛋说的什么王八话,看老子见到他,怎么削他。”我一听这话,火气直冒三丈,罗大疤这小子把我当什么人了,对着我说的是人话吗。我抓起床上的外套,对陈大力道:“走,我跟着你们的救援队一起进山,把罗大疤这小子弄出来削死他。”  陈大力面露难色,道:“黄兄弟,队长他交代我……”  我又急又怒,还没等他说完,打断道:“狗屁交代,他以为他是谁,老子想去的地方,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不信你自己问问罗大疤去。”  芒果头当即道:“就是,大坝哥也太看不起我们兄弟了。再说了,人多好办事,我们跟去一定也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陈大力扭不过我们,终是点头答应,不过却说进山之后山路难走,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出来的,让我们准备些衣服和一些必需品,半个钟头后在营地集合。他说完这些,就先走了。我们身上所带,也就几件衣服,哪里需要半个钟头准备。  我将不需要的物品从旅行包中尽数取出,只留了一两件衣服,以便减轻重量,又带上一个电筒,一个打火机和一把小匕首。刚想拉上背包的拉链,却看见床下放着一截尼龙绳,之前是用来捆木材的,我见好用,便留下来捆捕猎到的山货,想到进山难免会攀爬,兴许用得着,我便把它塞进了背包中。  这边我和芒果头准备完毕,进了工程队的营地中。营地内灯火通明,许多人跑出跑进,我找到陈大力,陈大力又将我带进了临时的办公营房内。一进去,却把我吓了一跳,只见考古队的老外个个全副武装,皮鞋皮手套,最为吓人的是,他们手头上竟然在擦拭着一些家伙事,我看得真真的,那些可是真家伙。  “叔,他们是要去打战?”芒果头看得目瞪口呆,别说是他,我也没见过那么大的场面。  陈大力见我们呆站着不动,说道:“在野外都是这样,难保一些预想不到的危险,我们倒是都习惯了。贾教授,黄兄弟来了。”最后却是对着房中正在做着指挥动作的肥仔贾教授说的。  我们走了过去,贾教授看了我们一眼,道:“您二位也要进山,那山里可不比城市,随便一棵花草都是要人命的主。”  我说道:“罗队长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知道他有危险,我们不能不管。我们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不会给您添乱的。”我怕他不允,所以先说了出来。  贾教授又看了我们一眼,说好吧,但话说前头,山中危险谁也不能预料,您二位要出了什么事,我们考古队可是不会负这个责的。  我忙说那是,您放心好了。  准备妥当,我和芒果头,加上考古队的贾教授带着两个考古队员与四个外国专家和一个本地猎人向导共十人组成的救援队,往山里出发,队长不在,陈大力要留在营地中主持大局,必要时可能要向上级汇报。  在出发的时候,那个绘测员白天刚好进来,他一听说贾教授带队进山展开救援,便吵着说他也要去。贾教授原先不许,但这小子就像苍蝇一样,一直在贾教授身边转,贾教授被他说得烦了,只能同意。  本来这个时候,天应该亮了,可是整个苍穹却依旧黑如墨斗,一行十一人拿着手电筒,在山道上冒夜前进。我心急罗大疤的安全,走得快了一些,却从没想过,眼前的黑暗就如恶鬼张开的巨口,将我们瞬间吞下,一场单纯的救援行动,却将我们带进一个凶险无比,惊悚绝伦的旅程。
  我们在崇山峻岭中沿着山间小路一字而行,说是小路,其实也不过是村里打猎的人在山沿处用脚踩出来的,一场大雨过去,旺草一长,只怕便看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们走了起码有两三个小时,但我感觉依旧如刚出发的样子,连草木都长得一模一样,天空深沉得快要塌下来,空气中的水分多得一拧就滴水,加上满身的汗水,异常的难受。  我看了一眼一直跟在我身后的芒果头,脸上不断地滴汗,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那样,他身材矮胖,不过还好自小长在农村,在山里跑惯了体力还行,还能跟得上大家的脚步;相比之下,那个叫白天的绘测员脸色青白,眼神上翻,亦步亦趋的跟在众人后面,看那样子,只怕再走多两步,就要一头载倒。  正在这时候,贾教授刚好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年轻人,体力不错嘛,走了那么久也不见你掉汗。”  我的汗水都快要将两件衣服都湿透了,也不知他眼睛长哪里,这时候还有心思调笑别人,我反唇道:“让您见笑了,按说您的体力才真好,走了那么久,都不见您喘气。”  他嘿嘿笑了两声,甩着他的一双肥手,道:“哟,年轻人,还真看不出来,我要不喘气,不成死人啦。”  我笑了两声忙说口误,又趁机说大家走了那么久,是不是应该找地休息一下,免得还没救到人,反要人来救了。他看了看队伍,又看了看走在队尾的白天,摇头道有些人不见过鬼不怕黑,是要让他见识一下才知道害怕,当即命令大家原地休息。  众人一听,如获大赦,那白天直接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我喝了口水,发现那四个外国专家中的其中两人,只是喝了些水,之后竟是坐也不坐,将原本背在背后的冲锋枪拿在手中,小心戒备巡逻。  看他们的姿势,十分专业,我心里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谁知这时坐在我身边的贾教授忽道:“年轻人,你大学在哪里读的呀?”  我笑笑答道我那学校也就一般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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