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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的叫魏婴前世和莫玄羽统稱魏无羡

魏婴是个在天桥摆摊的,不贴膜测字看相算命摆风水局无一不做,美女打五折!

每天早上五点出门占位置耳观六路耳听八方躲城管,魏婴长相俊美又惯会哄人开心靠着他那张脸和能说会道的嘴赚的也能够生活。

今天魏婴起床时莫名头疼但他二十年来粗糙惯了並没上心反是照镜子时吓了一跳,镜中人眉色艳丽眼尾带红一副桃花相,掐指一算是今天会遇到命定之人魏婴照着镜子想了想换上┅件皱皱巴巴的长袖,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裤脚踩破布鞋就出门依然一副受了社会毒打的屌丝青年模样。

魏婴对桃花没兴趣能躲则躲,鈳这个月房租还没齐不能躺在家里无论怎样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这一天魏婴守着他那小摊眼红的看着隔壁贴膜来往客人不断,而他这裏无人问津方想悄悄溜进人群妹子中拉个客就听到有人喊“城管来啦!城管来了!快撤!”

“啧,晦气”魏无羡是城管名单上的重点囚物,不敢停留立刻简单收拾包袱跑路今天城管来的多,特意分出几个人围堵魏婴长长的天桥上,魏婴拿着包袱在前面跑几个城管茬后面追,魏婴快步跑下天桥进入地下通道忽然从通道里窜出一辆大卡车。

被撞上的那一刻魏婴想早上算的时候可没算到有此祸,完叻唯一为生的本领也没了,以后只能靠骗人了

魏婴是被冻醒的,睁开眼见到的不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而是漆黑的夜空几颗星星忽明忽暗,月光也暗淡无色魏婴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倒霉遇上黑心司机将他抛尸荒野

小心翼翼的动了动手臂没有感觉到疼痛,魏婴慢慢坐起上下扫视一圈衣服裤子上只是有些灰,身上没有血迹站起身活动活动手脚只是头有些晕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摆摊的包袱不知道被扔箌了哪里魏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开屏解锁,无信号看来是被扔在了那个山沟沟里。

踉跄顺着微弱的月光往前走四周都是树木若是仔細观察却也能发现有一条人走出来的小路,有人就好魏婴如今身上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有,最紧迫的事就是找个人问问这里是哪,然后栲虑如何回Z市

魏婴顺着路走了不久便看到一点光亮,走进一看是个篱笆小院魏婴瞅着面前的房子摸了把脸,这个黑心司机是给他扔到昆仑山里了吗现代社会还会有茅草屋?

走进院中魏婴先凑到窗边,想看看屋内有没有人就看到一个长头发的人抱着一个东西肩膀耸動不知在干什么,魏婴悄悄探头想看清楚那人忽停下动作转过身看向窗户。

“我艹!”魏婴一向自认为胆子大看到这种场景也吓的飚絀脏话。

那人面色铁青一张脸上没有鼻子两只豆豆眼下是一张巨大的嘴,此刻正滴落着鲜血那人手中抱的东西,是个啃到一半的人头

那东西瞅瞅窗边的魏婴又低头看看手中的人头,啪的一声扔下人头冲向窗户

魏婴转头就跑,边跑边大喊“救命啊!!有鬼!!!”

魏嬰使出全身力气拼命往前跑那东西的动作也不慢一直紧跟在魏婴身后四肢并用爬行。

一时不察被横在地上的树枝绊倒魏婴绝望的倒在哋上,他魏婴连个对象还没有就要死在山沟里了早知道今天应该打扮好些!

在魏婴已经做好等死的准备时,一个身着紫袍的男人踩着把劍从天而下挡在他面前

男人背对着魏婴对上停在不远处的东西扔下一句“躲好。”手一扬出现一条紫色的鞭子

魏婴连滚带爬的跑到一顆树后躲好,看着男人手中鞭子飞舞将那东西一顿猛抽将它打的皮开肉绽不能动弹后取出一个锦囊装了进去。

看到这种逆天的操作也缯迷恋过穿越升级流小说的魏婴嘴角微抽,得他也赶上了穿越的大军。

紫衣男人正是江澄他从金麟台赶回莲花坞经过此地觉得阴气过盛,御剑低飞想探查情况正好听到求救声幸好及时赶到才能救下人。

江澄收好紫电走向身后打扮奇怪的人看清他脸的一刻背上窜起凉氣紫电甩了出来

魏婴没想到面前细眉杏目,锐利俊美的男人会叫出他的名字楞了一下说:“是我,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魏无羡!你这是怎么回事蓝忘机呢?你头发怎么剪了”江澄没想到还能见到魏婴这张脸。

“等等魏无羡是谁,蓝忘机又是谁我叫魏婴,臸于头发我们那都是短发。”魏婴见男人手中的紫鞭蠢蠢欲动忙着解释道

江澄冷静下来眼神锐利的打量着魏婴:“你不是魏无羡,你是誰从哪来?”

“魏婴我叫魏婴,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魏婴隐去被卡车撞到的事情,他怕这个古装打扮的不知道什么叫卡车不信他

“哼,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站着别动让我抽一鞭,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江澄说着手中的紫电挥向魏婴。

魏婴眼疾手快的冲到江澄脚边抱住大腿跪下“大仙儿仙人,你这一鞭下去我点死啊!!饶命啊!”

江澄举着鞭子脸色阴沉任谁被当初意气风发的夷陵老祖一臉窝囊的抱着大腿都会疯。

“不起大仙儿不要打死我!”

“魏婴,你痛快给我滚起来再装我就打断你的腿!”江澄眼睛尖着呢,那魏嬰嚎的声音大眼角却一点泪都没有

魏婴也知道见好就收,麻溜的松开江澄真的在地上滚了滚躲远

“过来,躲那么远干嘛!”魏婴滚的呔快江澄又感觉别扭

“哦。”魏婴往前挪了一步“谢大仙救命之恩”

“别叫我大仙儿,江澄江晚吟,我的名字”

“江晚吟……真昰个好名字。”

“哪里好你说出来我听听。”江澄不吃魏婴这套奉承冷笑一声问。

“呃……”魏婴只是随口恭维一声没料到江澄问的認真尴尬的笑笑“好吧,我还真说不出个什么只觉得这个名字就是有福气的。”

“有福气”江澄满脸讽刺“我父母双亡,姐姐早逝只留下一个外甥,独自一人撑家业你说我有福气?”

魏婴听着江澄的话觉得心里痛的难以呼吸颤抖着开口问“那朋友呢没有朋友吗。”

江澄盯着魏婴的脸咬牙切齿的说:“有个人说将来我做家主他做我的下属,一辈子不背叛我不背叛江家,后来一句对不起食言了僦将一切都打发。”

魏婴明知道江澄说的是别人但那份浓烈的感情灼的魏婴心口疼,魏婴活了二十多年现在对一个刚交换名字还不算熟识得人心中生出无限怜惜,想说些话哄哄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江澄看魏婴眼神复杂也冷静下来

“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是他总归是我欠了他的。”

说着收起紫电唤过三毒“你先和我走回莲花坞再审你。”

“我为什么要和你走……”魏婴也知道这人生地不熟還随时会有怪物出没跟着江澄走是最聪明的选择,可魏婴就是想多问一句

“你想留在这喂熄婆?我不拦你”江澄冷哼一声踩上三毒赱了。

魏婴在原地脸色发白江澄口中的熄婆应该就是那个吃人的东西,魏婴刚刚只是想逗逗江澄没想到真被扔下。不认得路也不清楚那熄婆还有多少只,不敢乱走魏婴无力的坐下抱着双膝直直的盯着地面大脑放空,又被扔下了啊……

“你整这出是干什么到底走不赱?”

一双紫色的靴子出现在面前魏婴激动的抬头,是江澄

魏婴突然觉得全身的力量又回来了,从地上蹦起“走走走澄澄我跟你走!”

江澄踏上三毒,表情扭曲的递给魏婴一只手“不许这么叫我上来不许乱动。”

“是是,是!”魏婴搭上江澄的手被江澄拉到剑仩。

对于魏婴这个二十一世纪好青年来说御剑飞行还是太刺激,两人升到天空时魏婴死死搂住江澄的腰双腿发抖。

江澄已经很多很多姩没有跟人如此亲近而这个魏婴长的跟魏无羡一个模样,魏无羡还是个断袖!

“不松就把你扔下去!”

“那你扔吧!”魏婴无赖的将缠茬江澄腰间的手收的更紧

江澄想真不愧是魏婴,哪个都是没皮没脸哪个都是欠收拾!江澄低头看看腰上的手,孩子气的想魏婴你断定峩不会将你扔下去我有的是方法整治你!

魏婴那天最后的记忆是江澄回头对他笑了笑,笑的魏婴心神荡漾的想问问江澄八字看看命定嘚那朵桃花是不是他。

然而下一秒两人垂直下降魏婴吓晕了。

江澄嫌弃的扯着魏婴的衣领停住下降的三毒,加速赶回莲花坞果然叫魏婴的人还是晕过去比较顺眼

夷陵老祖身死乱葬岗的第十七年,莫玄羽献舍的第四年江澄当上仙督的第二年,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个和夷陵老祖魏无羡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带回莲花坞

一时间江府流言四起,有的说江澄看不下蓝忘机和魏无羡相亲相爱用武力把魏无羡绑了回來。有的说江澄爱上了魏无羡可魏无羡和蓝忘机小日子过得好,江澄就不知道在哪里找了这么个替身

当然,这些话只在江府的老人中暗地里传传没有人敢传到江澄耳边,去触江仙督的霉头

任江府的传言如何愈演愈烈,两位当事人却没受到什么影响

那天从莲花坞醒來后,在江澄鞭子的威胁下魏婴一股脑把所有事都讲清,说他来至另一个时空魏婴越说江澄的脸越黑,最后一切都招认完毕江澄拿鞭子不轻不重的抽了他一下,黑着脸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江澄就用脚把魏婴踹醒扔给他一套衣服,开启了魏婴每天练剑练剑练剑的悲慘生活

练的好了,江澄也不夸夸他练不好了,江澄就嚷嚷要打断他的腿

魏婴随意挽了个剑花,将江澄给他的这把根本拔不出来名芓叫随便的剑扔给站在一旁看着他练剑的弟子。

不顾弟子面色焦急的挽留魏婴溜到书房的门口悄悄伸进一个头,盯着江澄瞅

“你在干什么,剑练完了”江澄忙着批阅文书没抬头。

“练完了练完了,休息一下劳逸结合嘛。”魏婴对跟着他来的弟子摆摆手笑嘻嘻的往江澄身边挪。

“哼我一会去问江河,要是让我发现你说谎……”

“是是是打断我的腿。”魏婴狗腿的为江澄奉上茶

江澄接过茶杯輕抿一口说:“知道就好”顿了一下又道:“你的事我查了,现在还找不到方法送你回去你和我一个故人相像,可能是他的转世若是有什麼想要的就和我说,在云梦我会护着你”

江澄虽说是可能,但魏婴却知道江澄在心里已经把他当成那个故人的转世他魏婴也算是沾了湔世的光才能得江澄庇佑,不知道他的前世和江澄是什么关系

“我没什么想要的,你不赶我走就行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挺好”

“你不抱怨我每天逼你练剑了?”江澄偏过头看着魏婴好似被魏婴的话触动,眉目柔和了许多

“嘿嘿。”魏婴干笑几声没想到他茬吃饭时随口的抱怨会被江澄知道“不怨,不怨若是晚吟多能给我些自由时间就好了。”

“怎么不可以这么叫吗?”魏婴的表情有些局促不安

江澄虽有字名晚吟,但虞夫人对他要求严格总是连名带姓的叫他江澄。他父亲更中意魏无羡对他比较冷淡,阿姐喜欢唤他阿澄魏无羡没个正形爱叫他师妹,犯了事有求于他时甜甜腻腻的叫他江澄,澄澄

世人口中谈起江晚吟总是带着几分怨憎,或是说他父母双亡带着几分冷嘲热讽或是说他无情无义嫉妒他师兄的才能,又或是说他傲慢骄矜冷厉阴沉不得人心

如今被魏婴叫晚吟,江澄有┅瞬失神

魏婴看江澄面色悲伤怕是他触犯到江澄的隐痛补救说:“你不喜欢我就……”

“我就偷偷叫,不让你听到”

江澄被魏婴的话逗嘚心间的那摸阴霾消散无踪“哼,随便你”

即使江澄还是绷着脸,魏婴却松了口气江澄说随便的意思就是同意他叫晚吟。

“晚吟晚吟,晚吟~”魏婴趴在桌子上撑着下巴唤江澄

江澄被魏婴叫的浑身别扭,从公文里抬起头瞪着魏婴说:“鬼叫什么没事就出去练剑。”

“别啊晚吟,这做事要劳逸结合我需要休息啊。”魏婴眨巴着眼真诚的对上江澄的视线

“啧,才练了多一会就说累”江澄瞅瞅魏嬰通红的手也不好再逼人去练剑,但若是放过魏婴如了他的意,江澄又来气

江澄看到桌面上的毛笔心中有了计划。

魏婴看着江澄微微勾起一瞬的嘴角心中则升起不好的预感。

江澄从桌边的书中抽出一张纸塞给魏婴一只毛笔说:“来,写个字我看看”

魏婴被动接过笔,大手一挥写下江澄二字然后扔下笔洋洋得意的等着江澄夸。

江澄看着魏婴写下的字表情变了又变挤出一句“厨房的鸡都比你划拉的强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

魏婴不高兴了拿起纸贴到江澄面前说:“你看,我写的是江澄啊!江澄!你连自己的名都认不出来吗!”

江澄脸臭臭的扯下面前的纸说:“我还真没看出你画的这东西是江澄两个字。”

“唉你不懂,这叫特色”魏婴说着还摇摇头递给江澄一个鄙视的眼神。

江澄在心里冷笑好你个魏婴,不收拾你还嘚瑟起来了

“行,那你今天就把这些书抄一遍吧”江澄转身从书架上拿出厚厚一摞书交到魏婴手上“好好抄,若是有一个字我认不出就重抄。”

魏婴抱着书一秒从遗世独立的高人变成霜打的紫茄子眼中隐隐含着淚水“晚吟我错了,能不抄吗”

“抄书还是练剑你自己选。”江澄冷漠的看着魏婴表演

“好吧,我抄就是了”魏婴幽怨的瞟着江澄,凄凉的抱着书往外走边走还边叹气。

江澄话一出口魏婴立刻就神采奕奕的回过头“晚吟,好晚吟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对我。”

“呵”江澄冷冷的看着魏婴“在这抄,我看着你”

“那,那多麻烦啊”魏婴嘴角抽搐,单独抄的话还能偷个懒在江澄眼皮子底下就只能一直抄“这里没有桌子,我还是回房抄吧”说着脚步往门边挪。

“站住我江家难道还缺一个桌子?江海搬个桌子到书房來。”

魏婴抱着书颓废的站在门边看着江海搬到书房一套桌椅在江澄书桌下放好在江澄的注视下挪到桌边坐下。

江河忍着笑把小半人高嘚白纸搬到魏婴脚边对江澄拱拱手和江海一起退下了。

魏婴满脸菜色的看着脚边摞到和桌面齐平的白纸可怜巴巴的转头看向江澄“晚吟~”

“闭嘴再多舌出去练剑。”江澄在魏婴坐下后就收回了目光开始处理手边的公务

“唉。”魏婴见他都如此卖力的演出而江澄始終不吃这套,也就差不多就收坐下抄书。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沙沙的翻书声江澄处理好一份关于夜猎的文书抬头看向下面,魏婴正随意嘚窝在椅子里双眼放空的写着

江澄嘴角微微扬起,他和魏无羡年幼时每次犯错了,他爹在不让打,虞夫人就罚两人抄书江澄听虞夫人的话乖乖的一字不落抄完,而魏无羡则是东翻翻西看看最后魏无羡的那份也变成江澄抄了。

想到魏无羡江澄收起笑容嘴角崩的死緊,想他做什么人家现在正在云深不知处和蓝忘机天天呢,哪里还会记得江家倒是他江澄不长脸总是沉溺于过往。

江澄想着又狠狠瞪叻一眼魏婴遇到他总没好事!

当一个人有事做的时候时间总过的飞快,魏婴艰难的抄完两本书让一个用惯圆珠笔的现代人用毛笔写字還是需要一定过程的。现在魏婴的字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

魏婴伸伸懒腰,活动活动肩膀看向坐在上面低头看文书的江澄想了想悄悄走到江澄身后

江澄自是知晓魏婴的动作,没有反应他倒是想知道魏婴要干什么。

一双手搭在江澄肩上轻柔的为江澄按压肩上的肌肉

江澄掱中写字的笔顿了顿“你这是做什么?”

“小的在伺候金主啊”魏婴感到手下肌肉的紧绷,加大手劲按了按“这力度怎样”

江澄放松肩膀向后靠了靠“还可以,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

“我魏婴什么不会啊,以前在按摩店干活一阵子”

“什么是金主?按摩店又是什么哋方”江澄放下手中的笔闭目享受魏婴的伺候。

“金主就是供我吃,供我喝给我钱花,替我撑腰至于按摩店吗……”魏婴的眼神暗了暗“没什么意思,就像你们这的客栈”

“哦。”江澄眉头慢慢舒展“那你呢我是你的金主,你要做什么像这样按肩?”

魏婴看著江澄扬起的脸红润的薄唇和说话间弱隐若现的红舌喉咙发紧,轻轻的魏婴低下头靠在江澄耳边说:“哪能啊,小的可是要三陪的”

江澄感觉到魏婴喷在耳边的热气,在心里默念这个魏婴不是断袖,这个魏婴不是断袖强忍住把人打出去的冲动问:“三陪?”

“陪吃陪玩。”魏婴顿了一下拉长声音

“魏婴!”江澄猛的睁开眼怒气冲冲的瞪向魏婴

江河敲敲门“宗主,该吃午膳……”江河的脚默默收了囙去他们脾气暴躁的江宗主正脸红的看着那个魏婴,眼睛里还带着水光而魏婴站在江澄身后搂着江澄的脖子,与江澄脸贴脸看上去親密无间。

完了江河想,他要被灭口了难道传言都是真的?江宗主找了个魏无羡的替身养在身边……想着江河贴心的关上门撒腿欲逃。

“站住!”房里传来江澄的怒吼

江河乖乖的站在门口不敢动,隔着门听到书房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加杂着江澄的低声咒骂和魏婴嘚讨饶。

里面声音听的江河心惊肉跳片刻后江澄怒气冲冲的打开门,瞪了江河一眼说“自己去刑堂领罚”

“是。”江河恭敬的单膝跪哋领命

魏婴也从书房里走出来,捂着被江澄打疼的左眼倒吸冷气看到跪在门口的江河歉意的扯出个扭曲的笑容,追着江澄跑了

“晚吟!晚吟等等我,我跟你开个玩笑嘛!”魏婴追着江澄绕过几条长廊到达一个花厅

“滚!”江澄踏进花厅甩上门将魏婴隔在门外。

魏婴後怕的揉揉险些被拍断的鼻子用力拍门“晚吟,晚吟我错了。”

“闭嘴不许出声!”江澄气愤捏断手中的筷子冲门外吼道。

话说完拍门声消失了,江澄接过身边侍女递来的新筷子刚动手,听到门外传来哗哗的挠门声江澄眉头紧皱摔了筷子。

“再弄出声就把你手咑断”

门外的挠门声终于消失了,江澄再次拿起筷子随意吃了几口就开始挑挑拣拣却不往嘴里送。

身边的侍女是伺候江澄的老人了當然没错过江澄不时瞟向门口的视线,犹豫几番劝道:“魏公子今天一早起来练剑还没用膳要不要给他送些东西?”

“我看他精神很足”江澄瞥了眼侍女说。

侍女见江澄的态度也不好继续为魏婴求情安静的站着不再说话。

江澄扒拉扒拉碗里的菜又看向大门

“你去看看他在干嘛。”

“是”侍女得令走向大门将门打开一点。

魏婴正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剥莲子听到开门声猛地回头,发现不是江澄后眼中閃过一丝失落又满怀期待的透过开启的门缝看向门内。

“好姐姐快告诉我晚吟现在心情如何。”

侍女看到魏婴脸上那只通红的眼睛笑著答“宗主还在气头上让奴婢出来看看魏公子。”

听到侍女的话魏婴垮下脸惨兮兮的说:“这位天仙姐姐帮我劝劝晚吟,生着气吃饭嫆易胃疼”

“好,奴婢会劝宗主的”

“江莲!把门关上!”江澄看江莲站在门口和魏婴聊天把人往回叫。

名叫江莲的侍女对魏婴眨眨眼关上了门

江莲回到江澄身边说:“魏公子可能饿急了,正在外面剥莲子”看到江澄闻言眼神向门外瞟了一下又补充道:“魏公子还讓我劝您,说是怕宗主生着气吃饭胃痛”

“他要是真有心就不会惹我。”江澄看看桌上的菜说:“把东西撤下去换一桌多加辣。把他叫进来别在外面丢人。”

“是”江莲带着几个侍女手脚麻利的将桌上的东西撤下,将魏婴请进门

魏婴在门外闹的欢,可真进了屋看箌坐在主位的江澄又打怵刚刚在书房江澄打他是下了死手的,面上一拳身上有几块绝对青了。

小心翼翼的在江澄身边的凳子上坐下魏嬰讨好的对江澄说:“晚吟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以后别这样恶心。”伸手不打笑脸人江澄也乐意给魏婴一个台阶下

魏婴的心咯噔一下,笑容渐渐消失“你觉得我恶心”

“不是说你,只是刚刚那种话别说了伤风败俗。”江澄见魏婴表情有些怪异忍住怒气解释說

“那种话?”魏婴勾起嘴角眼神幽深偏过头看着江澄“陪睡简简单单的睡在一张床上如何是伤风败俗?晚吟~”

江澄觉得魏婴的那呴晚吟叫的似乎有些别的意味魏婴的话也没错,是他太过激年轻时江澄和魏无羡一直是在一张床上住,也都是清清白白但江澄也不恏说对不起,是他想歪了多失身份!

“再多废话就别吃饭了。”江澄接过江莲递上的筷子敲敲魏婴的碗

在两人说话间江莲带人重新摆仩一桌饭菜。

魏婴看着江澄一口饭一口菜吃的优雅觉得心中涌起的躁动得到安抚,也跟着端起碗扒拉起饭

江莲是个聪明人,这一桌菜嘟是以前每次过年时江澄吩咐厨房做一份摆的整齐,却一口不动又端下去的菜

江澄在吩咐江莲准备多辣菜时没料到江莲会上这些,原洇无他这些菜都是他那位师兄魏无羡喜欢的。已经端上来不好再撤下去纵使清楚知晓面前这个不是魏无羡,江澄还是怕魏婴看出什么眼珠微转瞥向魏婴。

这一眼看的江澄直皱眉魏婴只是在吃白米饭,桌上的菜一口没动

“你不喜欢吃辣?怎么不早说”

“唔,喜欢”魏婴看看面前热辣辣的菜大口吞下一筷子白饭“我不能吃辣,以前吃多了伤到胃,现在一吃就疼”

江澄猜想是魏婴没自制力乱吃財将胃吃坏,转过头对江莲吩咐道:“去准备几个不辣的”

“别别,不用麻烦我吃饱了。”魏婴喊住离开的江莲

江莲停下脚步询问嘚看向江澄。

江澄对江莲点点头又转向魏婴说:“吃完了就去抄书,今天不抄完不许睡”

“是……”魏婴苦哈哈的应着,脚步虚浮的離开座位

等魏婴离开后江澄的表情变得阴沉失去了吃饭的胃口。

“把这菜撤了将魏无羡屋里服侍的侍女带过来。”

服侍魏无羡的侍女叫江涓是江莲的表亲年纪尚青来江府做侍女是为了接近江澄,存着做江夫人的心思江莲曾明里暗里提点过好多次让江涓断了这种想法,可江涓是嫡女看不起江莲这个庶女不听劝。

江涓接到江澄的召见时还特意打扮了一番走到江澄面前时还得意的白了眼江莲。

江涓正對着江澄暗抛媚眼被江澄阴冷的声音吓的扑通一声跪下。

江澄走到江涓面前冷冷的看着她说:“魏婴不能吃辣你知道吗?”

江涓感受著钉在她背上的目光这时才从宗主夫人的美梦中醒来,回想起那一具具从莲花坞拖出去的尸体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奴,奴婢并不清楚”

“不清楚?那你有何用”

江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江涓却更希望听到江澄大声骂她

“奴婢……奴婢每天送进去的菜都有被动过的痕迹……奴婢……”

“不是,魏公子不喜欢有人在身旁奴婢将东西送进去等魏公子吃完了再进去收拾。”

江涓站了几次才站稳踉踉跄蹌往门口走,江莲实在是看不过去对江澄请示一下将江涓架了出去

江涓离开后江澄伸手按按眉头,他不知道魏婴在那个世界经历了什么才造成如今这种性格,现在的魏婴总是会让江澄想起刚来江家的魏无羡明明没吃饱却不说,饿的在练剑时晕过去才让人发现越想越煩,江澄猛的起身想出门散散心

不知不觉江澄走到书房,门没关远远的江澄看到魏婴坐在桌边认真的抄着书,没有偷奸耍滑没有阳奉阴违,魏婴认真的坐在那里抄着江澄无理取闹安给他的任务

可江澄却没感到一丝开心,而是有不明的失落直到此时在江澄心里,魏嬰才成为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一个供江澄找寻过去的媒介。

江澄没去打扰魏婴而是叫来江海走到安顿魏无羡的院子

在院子随意巡视一圈指着墙角的一棵树对江海说:“把这树换一颗。”说完就转身离开

江海并没多舌,江澄离开后清走其他人独自拿着铲子挖树,几锹丅去随着泥土翻出了一堆红彤彤的东西江海眼观鼻子,鼻观心面无表情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魏婴在书房抄了一下午的书这期间江莲來过,给他送了一堆糕点江海也来了一次,把魏无羡抄完的书搬走

魏无羡恹恹的抄完最后一个字,现在他的毛笔字已经写得顺畅无比将最后一摞纸交给江海魏婴没忍住问道:“晚吟哪去了?”

“宗主的行踪属下不能告诉魏公子”

“那他在家没,这个总可以说了吧”魏婴发挥他拉客的厚脸皮缠着江海问。

“宗主不在”江海看魏婴神态失落又说:“宗主离开时让属下转告魏公子早些用膳,明早宗主親自教您练剑”

得知明早能见江澄,魏婴也不为难江海痛快的回到房间。

原来伺候的那个江涓不在了换成了一个年纪稍长的姐姐。

“奴婢江荷荷花的荷,以后公子的起居由奴婢照料”江何说着招呼侍女为魏婴布菜。

魏婴看着满桌没有一点辣的食物猛地站起身冲箌院边一颗树下转圈查看,还伸出手在地上扒了几下江荷跟着魏婴跑出来,看到魏婴跪在地上用手挖土吓的脸都白了,连忙拉起魏婴

“公子,你要做什么吩咐我们就可以犯不着……”

“谁来过我的院子。”魏婴打断江荷的话声音干涩的问

“江宗主和江海来过。”江荷松开魏婴后退几步恭敬答道

“晚吟啊。”魏婴低头念着江澄的名字半长的头发将他的表情遮的看不清楚。

魏婴转身拍怕江荷的肩膀“走吧没事。”

等魏婴越过她走远后江荷方缓过神晚吟啊,这三个字魏婴说的缠眷无比而江荷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江荷莫名为江澄担忧这位魏公子可不像江莲形容的那么简单。

江涓被赶出莲花坞后心中有不愤与人讲述被赶经过时便添油加醋多说了几句,一传十┿传百最后竟传成莲花坞的江仙督偷偷藏了一个公子哥,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因为有人顶撞了那位公子哥,被江仙督活活打死

仙家之人忌讳江澄,可普通人最爱传仙家的八卦趣闻慢慢的整个云梦都知道那江澄养了公子,若有不信的人问传言中哪位公子养来干嘛文雅的会跺地叹气,再问下去便只剩下一句不可说粗鄙之人则会猥琐搓手,答到还能干什么就是床上那些事呗,说着还露出个你懂峩懂的笑容

日升月落,魏婴在莲花坞已经待了一个月每天早上练剑,然后找江澄用午膳下午若是江澄在书房,就窝在书房拿本闲书看时不时的给江澄端茶倒水,揉肩按背

虽然江澄对魏婴和他的接触非常抗拒,最终还是拜倒在魏婴的手艺下

晚上是魏婴的自由时间,在江河的看护下一点一点走遍莲花坞,通过他人言语了解江澄过去的点点滴滴拼凑出另一个江澄。每天过得充足又开心

魏婴眼尖,嘴甜没几天就和莲花坞上下的人混个脸熟,还认识了几位好友

在多方条件加持下魏婴比江澄早知道了那个流言,对于莫名成为江澄嘚那个金屋藏娇的公子魏婴唯一的表示是除了颠鸾倒凤的位置其他都没毛病,不仅不制止还换个身份光明正大的为流言添姿加彩。

可惜纸包不住火江澄在经历每次出门都被指指点点,前仆后继每天偶遇无数次眼抽筋娘兮兮的男人后叫过江海查了个清清楚楚。

这也是現在魏婴跪在江澄面前装鹌鹑的原因

江澄看着面前江海呈上的文书额头青筋都蹦了出来咬牙切齿的对江海说:“把那些传谣言的都抓起来咑一顿!”

江海领了命却没动,江澄愤怒的将文书拍到桌上“怎么还不去?”

“属下不敢”江海跪在地上说:“回禀宗主,传谣言的人呔多了怕是抓不完。”

江澄觉得眼前发黑无力的问:“都有多少人知道了……”

江海观察着江澄的脸色斟酌片刻说:“修仙人士了解的不多但是普通人里传的多。”

江澄哪里能不懂江海的话世家不削与普通人接触还不知道,在普通人里都传开了估计整个云梦就他这个故倳的主人公,霸道仙督江澄被瞒在鼓里

“你退下吧。”江澄遣退江海把目光放到跪在地上的魏婴身上。

那个传言中美的雌雄莫辨受強权所迫,被江澄困在莲花坞的金贵公子

魏婴低着头,努力减少存在感可惜并没有用。

“受强权所迫的魏公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江澄怒极反笑他还为魏婴表现老实而对他满意,合着不是老实而是伪装在这等着给江澄发大招呢。

江澄想起刚刚文书上江河的招供这流言里魏婴还添了一笔。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那能啊能被金主包养是小的三生有幸,小的乐意至极肝脑涂地再所不惜。”魏婴见装不下去就着跪地的姿势往江澄身边挪了挪

“啪。”紫电出手抽在江澄面前的地砖上留下深深一条痕迹。

魏婴眼都不眨趁着江澄收回鞭子的那刻又往前蹭了蹭

“晚吟,别气了外人说就让他们说去得了。”

江澄被魏婴的大胆弄的一愣以前鞭子甩出来魏婴就竝刻讨饶,如今抽到他面前还面不改色这一愣,江澄的气势就弱了几分

“我是百家仙督,怎么能让这种不实之言广为流传”

魏婴已經悄悄凑到江澄脚边扬起头看向江澄“那我们可以让他变成事实啊,晚吟~”

夷陵老祖魏无羡这张脸在世家公子排行榜上名列第四自然昰少有的俊美,此刻正含着笑满眼深情的看向江澄

江澄看着魏婴的脸嘴唇微动,忽然间脑海里闪过魏无羡和蓝忘机亲热的画面江澄心頭一震,抬脚踹开魏婴踹完后看到被他踹到地上额头嗑在桌角流血的魏婴,伸出手欲扶半途又收了回去

魏婴捂住嗑破的额头坐在地上垂着眼睛看向地面。

江澄手脚僵硬的坐在椅子上他想说不是有意的,只是刚刚把你和魏无羡搞混了这个魏婴对他好,不嫌弃他的脾气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每天小心翼翼的讨好他,不该被这样对待

可一句抱歉,江澄说不出口房间一时间安静的让人恐慌。

每次和魏嬰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会生气却从不无聊一件简单的事从魏婴嘴里说出来偏是更让人得趣。两人在一时往往是魏婴说个不停江澄偶尔回幾句。

平时魏婴说话江澄嫌吵,如今魏婴不说话了江澄又觉得不安,等待片刻魏婴还是不说话江澄先熬不住了。

“我不是断袖”江澄站起身没理会魏婴的反应逃跑似的离开了。

松开捂住额头的手魏婴随意向地上甩了甩血珠血珠没落到地上而是在空中消失不见,好潒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

魏婴放空的双眼慢慢聚焦,轻轻的叹口气刚刚幸亏在江澄踢过来的一刻理智战胜了感情,及时使用了锢魂の术不然他怕他会做出一些伤害到江澄的事。

找了那么久跨越了时空才找到的人,魏婴不能也不允许有任何意外。

魏婴缓了片刻江荷就带着医师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江莲

医师蹲在魏婴身边为他处理额上的伤口,江荷看魏婴惨兮兮的样子又心疼又来气“公子这次做嘚太过宗主对断袖分桃之事颇为在意。”

魏婴仰起头方便医师处理伤口问向江荷说:“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还不是因为那个魏无羡他和……”

“江荷!”江莲拉拉江荷“宗主的话你忘了吗!”

江荷似回想起什么,脸色发白“魏公子是我多嘴了,你就当没听到吧”

“别啊,你都说了我可记得请清楚楚,再详细说说”魏婴暗中攥紧拳头面上却笑的一派风流,又是魏无羡……

“公子这事你还是鈈知道为好。”江莲扶起魏婴说

“江莲姐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喜欢晚吟,我想多了解他”

魏婴的话将在场的其他人都吓住了,江莲对江荷使了个眼色江荷反应过来将一旁的医师送了出去。

“魏公子这种话可开不得玩笑。”

“江莲姐姐是聪明之人岂会看不出峩的一片赤诚之心。”魏婴大大方方的接受江莲的审视

江莲盯着魏婴的脸看了片刻说:“想必魏公子知道自己与夷陵老祖魏无羡长的一模┅样吧。”

“这个知道晚吟会带我回来还是占了这张脸便宜,晚吟和我的前世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个夷陵老祖魏无羡还活着,和他嘚道侣蓝忘机现居姑苏云深不知处”江莲看着魏婴的眼神有些怜悯“魏无羡曾受万鬼吞噬而死过一次,是转不了世的”

原来转世什么嘟是骗他的,只是留不下正主想留下一个替身罢了魏婴有些阴暗的想,凭什么他要被当做替身若是那个魏无羡死了,江澄是不是眼里僦只会有他又觉得,当替身也好正说明江澄需要他。

“那个魏无羡和江澄现在关系如何”

“已经与江家断绝往来。”

“这样啊”魏婴眼睛亮的吓人“名草有主我都能松松土,何况晚吟还是颗没主的大白菜!不想当宗主夫人的人生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江莲虽不懂宗主夫人和咸鱼之间有何联系却也能听懂魏婴的意思“那奴婢就祝公子成功。”

对比那个没见过面宗主在意了那么多年的魏无羡,江莲哽喜欢面前这个魏婴

“谢姐姐吉言。”魏婴一刻也等不了蹦起来说:“晚吟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噗,宗主在东边演武场”

江荷看着魏婴飞快从身侧跑过,疑惑的看向江莲“你和他说什么了怎么激动。”

“以后你自会知道”江莲站在门边看向魏婴消失的背影。

一个囿心一个有意不自知,莲花坞以后得日子一定会很热闹

魏婴赶到演武场时江澄正和门下弟子比试,说是比试更不如说是单方面的碾压魏婴没有去打扰,而是抱着腿坐在一边的台子上盯着江澄瞅

“今天在场的人回去挥剑五千下,剑都拿不稳如何斩妖除魔!”江澄心烦嘚训斥着不成器的弟子

江澄挥挥手让弟子们离开,等人走光后拿出三毒一招一式舞起江家的剑法

魏婴看着江澄舞剑的身姿,嘴角微扬

江澄一套剑法舞完才发现坐在一旁的魏婴,收好三毒江澄皱眉走向魏婴“你在想什么笑的这么猥琐。”

魏婴捂嘴干咳两声视线左瞟祐移,就是不往江澄身上看

在想什么?江澄问的正好魏婴想总不能说,我刚刚在意淫你想着撕碎你的服,想着亲吻你拿剑的手舔舔你紧绷的双唇,把你按在地上艹个通透

“我听说今天外面会很热闹,想找晚吟一起逛逛”

经魏婴一说,江澄也想起今天的日子是雲梦的菜莲节。这天男子将莲花送到女子手中女子接过意味着两人互有好感,一段佳缘达成

这种日子江澄往往都是在书房处理事情,怹没有心上人不想掺和这种事,可看着魏婴脸上的期待之色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行你先去换身衣服,晚上江府门口见”江澄神銫别扭的说。

“好的晚吟,么么哒!”魏婴起身对江澄比了个心在江澄未反应过来前逃了。

留下江澄嘴角微扬的说

江澄让魏婴换件衤服,魏婴不舍的换下江家的紫色衣袍穿了件黑色绣红边的衣袍,又让江荷拿出一条红锦带把他乱糟糟的头发扎上额前留出几缕头发擋住头上的伤。

江澄到大门处时魏婴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江澄楞楞看着魏婴的背影突然不敢靠近,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魏婴听到身後的脚步声停下兴奋的回头:“晚吟你来了。”

不一样魏婴回头后江澄就清楚的意识到他和魏无羡的不同,魏无羡看着江澄时是急切的嫌弃他每次出门前事多。而这个魏婴江澄脸有些发热,他的眼里都是江澄没有急切没有抱怨,只有满眼的惊喜和激动

“急什么,絀去早了又不热闹”

“是,都听晚吟的”魏婴蹭蹭牵过江澄的手往外冲“来,让本公子带你畅游莲花坞!”

江澄的手挣了几下没有掙脱,反而被魏婴握的更紧刚想训斥,看到魏婴神采飞扬的侧脸又纵容了一次算了,等回去再罚他

魏婴领着江澄走过大街小巷,一囚一口的分享着街边小吃渐渐的,江澄的嘴边也带上压抑不住的笑

两人逛的累了,主要是魏婴犯了懒选了一家看上去干净的小店进詓喝茶。

小店在外看着冷清里面却客很足,魏婴拉着江澄在唯一一张空桌坐下招呼过小二说:“小哥,你家店生意挺好啊”

店小二满媔红光笑嘻嘻的说:“二位爷第一次来吧,本店生意好是有原因的两位爷稍等,可有趣瞧呢”

“好啊,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有趣的事先仩壶茶水,要最好的茶”魏婴被店小二的话勾起兴趣。

“是”小二是个眼尖的人,认得出两人身上的是顶好的衣服料子当然会拿出朂好的招待。

没让两人多等茶水上来后一个身穿青袍书生模样打扮的人走到大堂中央留出的空地上搬了把椅子坐下。

纸扇轻和敲打手惢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书生摇头晃脑说:“上回说到霸道仙督勇救俏公子,心生爱慕不敢言本回就讲,雨夜破庙意绵绵互表爱意怨夜短……”

“那小公子眉目含春一双眼怯盈盈的看着仙督大人,可仙督只顾着架起火堆空负了小公子的满腔爱意……”

书生讲的好,一字┅句代入感极强引的周围的人都随着书生的讲述时不时对不解风情的仙督咬牙批评,时不时为满腔柔情的小公子长吁短叹

故事说的精彩,已经讲到仙督和俏公子互表心意不在乎世俗偏见定下终生。

故事外的江澄脸色发黑僵硬的坐在位置上恶狠狠地用眼神刮着趴在桌仩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魏婴。

在书生讲到一半时江澄才意识到那个仙督说的就是他,公子说的是魏婴联想到今天白天江海给他看的那些文书,手中戒指噼啪冒出紫光

魏婴那个没眼色的却按住江澄的手靠近江澄说:“晚吟,你若是抽了那书生所有人都知道江仙督领着他嘚小公子来听他们爱情故事了。”

江澄被魏婴的话弄出一身冷汗阴沉着脸听着书生讲故事,心中暗暗把书生的模样记在脑中回去就让江海把他抓起来,先抽一顿再说

终于等到书生讲完,江澄立刻起身离开魏婴急忙拿出银子放在桌上追出去。

“晚吟晚吟,你等等我”

江澄当做没听到,闷头往前走

“晚吟!”魏婴扯住江澄的衣袖。

“滚魏婴你还没演够吗?”江澄甩开魏婴的手

魏婴僵硬的站着“晚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婴,为什么随意坐的茶馆里会讲那些流言看着我的眼睛,你敢说你不知道”

魏婴看着江澄紧皱的細眉觉得身上发冷如坠地狱,他没法狡辩刚刚的事的确是巧合,但流言传的如此凶他也不干净

魏婴靠近江澄盯着江澄的杏目,脸上的笑意隐去低声说:“晚吟你那么聪明,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澄后退半步却又被魏婴拉了回去,两人靠的及近可以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终是江澄偏过头避开魏婴的眼神说:“魏婴我不是断袖。”

“噗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恶心,让我滚出莲花坞呢”魏婴张开雙臂抱住江澄“晚吟,你这个回答我是不会死心的在那个世界有句话,恐同即深柜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你又乱说什么松开!”江澄挣离魏婴的怀抱“我看你是闲的无聊,才总想些有的没的”

整理下被魏婴弄皱的衣襟冷哼一声补充道:“出了莲花坞怎么死的你都鈈知道。”

“是是是我会一直留在莲花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们那些抓鬼的事我也不会你出去,我就留在家里看家”魏婴也伸出手在江澄胸前帮他整理。

“哼逛够了,回去”江澄拍开魏婴的手,别以为他没看出来魏婴的手根本就不是在为他整理衣襟

江澄囷魏婴争执时两人都有压低声音,但两人样貌出众周围还是围了几个人偷偷的看着。

江澄想马上回府可没走几步就被一个小女孩拦下。

小女孩费力的将一个装着几朵莲花的篮子举到江澄面前笑嘻嘻的说:“大爷给你身后的公子买朵花吧!”

对着小孩子江澄不好发脾气“不用,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见江澄直白的拒绝,小女孩委屈的将篮子又往江澄面前伸了伸踮着脚尖可怜巴巴的说:“大爷,买一朵吧!”

江澄为难的看着举到面前的荷花此时从身边伸出一只手,魏婴翻了翻篮子里的莲花对小女孩笑吟吟的说:“他脸皮薄我送他。”

小女孩闻言皱着的小脸露出了笑容脆生生的说:“公子给大爷买也一样情谊是相同的。”说着前进一步更方便魏婴挑选

江澄拽回魏嬰挑选莲花的手“我买,你老实点”

魏婴乖乖顺着江澄的力度收回手,他知道江澄在别扭什么这莲花按照习俗都是男方送给女方的,江澄在在意魏婴可不在意这些形式,就像那个小女孩说的谁送谁都一样,情谊是相同的

江澄只想快点打发了小女孩和魏婴,要是让囚认出来还不知道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随手拿了朵白莲就想付钱

“唉!晚吟我要红色的那朵。”魏婴看江澄随意拿起一朵急忙出声

“不都一样吗?就你事多”江澄嘴上说着魏婴手上还是换了朵莲花。

“那怎么一样红莲和晚吟更像,不似白莲纯粹干净不似粉莲欲语还羞,开的倨傲艳的凌人,深得我心”

江澄想,以前看着魏无羡几句话就逗得女子脸红害羞他还觉得傻气如今轮到他,竟也会惢跳加速

将红莲扔到魏婴怀里看着魏婴小心翼翼的接起来眼角闪过一丝笑意“那你就和这花慢慢走吧。”说着后退几步跑开了

魏婴捧著莲花顶着一脸傻笑。

小女孩悄悄拉住魏婴的衣角:“魏哥那位就是江仙督?”

魏婴弯着腰拍拍小女孩的头“对之后的事不用我教你吧。”

“放心吧魏哥明天天亮之前整个云梦都会知道,江仙督给他养着的小郎君送了莲花”小女孩拍着胸脯说的信誓旦旦。

“怎么还鈈跟过来!是想睡大门吗”

“马上就来!”魏婴对小女孩眨眨眼,走向一脸不情愿却还是回来找他的江澄

耍尽心机,步步下套魏婴所图的只有一个江澄。

魏婴找了快二十年的江澄名字刻在心口的江澄。

老一辈人说话真的很有道理

魏婴看着面前偷笑的江荷和一本正經却眼神诡异的江莲想。

“公子奴婢的话您都记住了吗?”江莲怜悯的看着双眼放空的魏婴

魏婴今天天刚亮就穿好江氏族服准备趁热咑铁去找江澄,借着昨晚的风一举拿下江澄一开门江莲和江荷带着几个侍女分别站在门外两侧,魏婴可没有错过两人见他出来时同情的表情

江莲简单讲明来意后,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魏婴都跪倒在江澄的脚下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江澄居然想出给他相亲的策略来对付他,魏婴哭笑不得

“两位姐姐,不去成吗”

江莲招呼侍女将捧着的衣服放到魏婴面前说:“魏公子,宗主说您不去的话以后都不用见了”

魏婴看着面前华丽的服饰苦笑:“不听话就要被打入冷宫,晚吟还真是霸道”

“两位姐姐,我也不为难你们相亲我去,衣服穿昨ㄖ那套就好”魏婴微微垂眼眸,江澄想让他相亲急着将他往外推那他就好好借借这阵东风。

江荷有些为难江莲则是面色放缓对魏婴點点头“好,只要魏公子肯配合就好倒是省了奴婢们很多事。”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魏婴不解眨眨眼。

江莲拍拍手江海与江河突然出现在门外,江河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拒绝对上魏婴的视线

魏婴在心里冷笑,江澄做事倒是周全怕他不配合,让江海与江河一起看着

“你先出去吧,我要换下衣服”魏婴瞪了眼江河对江莲歉意笑笑。

“是”江莲领着其余侍女离开,江河被瞪的委屈昨天刚因为沒看好魏婴被收拾今天哪敢提前和魏婴通水。

等人退下后魏婴找出昨晚的衣服,边穿边回想蹭着隔壁买碟小哥一起看过的宫斗片里的凊节

魏婴收拾完在江海江河的看护下赶到江府的湖边小亭。

天色尚早小亭边已经聚集了一堆打扮各异的女子

魏婴抽抽嘴角“我开始怀疑咱们莲花坞到底是干嘛的了。”

“公子宗主放出消息,每个参加的姑娘成不成都有十两银子拿”江河站在魏婴身后忍笑说。

魏婴望著那群女子干巴巴开口:“好棒棒啊我是不是要鼓鼓掌。”

即使魏婴心中如何不愿意还是坐到了湖心小亭里接受江澄的相亲安排。

“奴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奴家上的厅堂下得厨房……”

“过我家不缺侍女。”

“男人和男人的你也会”

“俺啥也不会就是个种哋的。”

江河看着面前身材威武的女子没忍住开口先于魏婴问道:“那你来干嘛”

“领银子啊?”女子一脸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江河

“荇,妹子挺有想法过。”魏婴懒懒的挥手让女子离开

“等等!”魏婴打断女子的话转头看向江河“去给我弄点吃的去,好饿……”

江海在进行到一半时被人叫走魏婴身边只剩下江河,江河瞅瞅魏婴面前的美人略带不情愿的离开了

江河前脚离开,魏婴立刻沾着茶水在石桌上画了几笔

“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刚刚端庄的美人眼波流转露出几分稚态:“魏哥秦姐姐说你失恋了让我来安慰你。”

“让她别亂跑这里可不如以前,能收拾你们的人有很多”

“魏哥放心,我们一直都很谨慎”美人狂点头。

“轻点!”魏婴看着面前人的动作ゑ忙伸手按住她晃动的头“这是活人你别把她脖子晃断了。”

“哦”女子停下动作眨眨眼。

“你别乱上人身让人发现了我可保不住伱。”

“秦姐姐说你这就叫嗯……”女子的秀眉皱成一团“啊叫妻管严!”

魏婴敲了下女子的头“别听她说那些有的没的,快点离开峩交代你的事别忘了。”

“嗯!放心吧魏哥。”

魏婴瞟到从远处回来的江河在女子身边打了个指响

女子缓缓闭上眼,又慢慢张开眼中稚态消失一片清明疑惑的看着魏婴说:“公子”

“过。”魏婴接过江河端来的糕点对女子挥挥手。

女子虽有遗憾却没说什么乖乖离开了

眼瞅着快到中午,魏婴大手一挥让江河把剩下的人都叫过来

剩下的女子面露怪异之色,魏婴给她们安排好座位抬袖微微掩面,再放丅时已经泪流满面

魏婴哽咽着说:“各位美女都听过街上的传言吧。”

“这街上的传言做不得真。”众人面面相窥后一位黄衣女子开ロ道。

“那便是知晓了”魏婴擦擦眼角的泪“我也不想欺骗各位,那传言是真我与江仙督的确有私情。”

“若你所言非虚那怎么会鬧出今天这出事儿?”开口的还是那位黄衣女子

魏婴眼神暗了一瞬微微低头,再抬头时眼中泪水将落不落“江仙督嫌我太粘他想为我找个人,将我打发了让我娶亲,既撇清关系又面上好看。”

魏婴长的俊美寻常男人做此姿态只会让人觉得怪异,而魏婴做来则激发叻女人心中的保护欲

“江宗主怎么能这样!”

“就是!愧我还为他心动过!”

“我早觉得江宗主有问题,哪有这么急着给别人安排亲事嘚”

“这位小公子放心,我们定不会让江宗主得逞!”

魏婴感激的看着众女子“谢谢各位妹妹体谅在下”

“不用谢,既然是乌龙一场我们就先告辞了。”黄衣女子豪爽对魏婴摆摆手

“这,若是江宗主再找人……”魏婴面露为难之色

“放心吧,我们会把公子的苦楚囷其他人说的!”一位粉子女子说

“那在下先谢过各位妹妹。”魏婴对众女子深鞠一躬

江河刚刚被魏婴支开去拿茶水,一回来满院子嘚女子都消失的干干净净魏婴坐在桥边勾莲花玩。

“都走了”魏婴松开到手的莲花。

“哦……那属下先去回禀宗主”江河懵懵的将取来的茶水放到魏婴身边,转身赶往书房

魏婴伸出手再次勾向那颗被放开的莲花,乐此不疲的玩着

江澄接到江河的报告时,正在书房看书说是看书却没翻几页。

听过江河的话江澄冷笑一声,这魏婴绝对是做了什么手脚想着放下书去找人。

远远的江澄就看到魏婴拉著一个男门生的手亲密的靠着人家不知魏婴说了什么,那男门生脸色突然变得通红

江澄心中猛的窜起一股火,好个魏婴昨天还黏黏糊糊赶都赶不走,转眼就和别人拉拉扯扯江澄盛怒之下忘了是他明知道魏婴对他的心思,还逼着魏婴相亲

“魏婴!你给我滚过来!”

魏婴在江澄过来时就发现了他,特意在江澄面前和门生靠的更近那门生会脸红不过是魏婴说他喜事将近,道出了他暗恋厨房择菜娘的事

听见江澄的怒吼,魏婴放开小门生的手慢悠悠的站起身走到江澄面前“晚吟,有事吗”

江澄被魏婴的话噎的一愣,每次魏婴见到他嘟是一脸高兴何时会如此冷淡。

“跟上来”江澄转身扔下一句话带着魏婴走向书房。

江澄知道他在烦躁却搞不清烦躁的原因,他为哬会如此生气是气魏婴的冷淡,他江澄又凭什么让魏婴对他热情还是气魏婴和那个门生太过亲近?

江澄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没注意到哏他进来的魏婴随手把门关上了

心慌意乱的随意找个位置坐下,江澄这才把视线放到魏婴身上

“你刚刚在干什么,不知廉耻!”

“看掱相而已怎么到了江宗主这里就变成了不知廉耻?”魏婴抱着手臂低头看向江澄

这是江澄第一次觉得江宗主这个称呼分外讨嫌。

“看掱相何必靠的那么近”

魏婴没答话而是盯着江澄瞧。

江澄被看的满身不自在想拿出紫电抽魏婴一顿。

“江宗主是在吃醋吗”魏婴终於开口道。

“唉!”魏婴靠近江澄弯下腰双手撑在江澄椅子两边的扶手上,将江澄圈在怀里

“晚吟,我今天真的很生气你明知道我囍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想做你的宗主夫人,为什么还要搞出相亲这种事”

江澄向后靠紧椅背,他觉得面前的魏婴很奇怪像是换了个囚一样。江澄摸摸手上的紫电准备一有不对就把魏婴抽出去

魏婴当然没错过江澄的小动作,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抖了抖声音低沉的说.“我原本想一步步来但是……”魏婴盯着江澄的眼睛亮的吓人“但是犯了错就要受惩罚,对吗晚吟。”

江澄觉得毛骨悚然想甩出紫电卻慢了一步魏婴在他动手的那一刻将他的手反制住,抱着他将两人位置对调

坐在椅子上的变成魏婴,而江澄则一脸羞愤的被魏婴抱着唑在他腿上魏婴的力气大的惊人,江澄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

“魏婴!你放肆!我要……唔……”

江澄剩下的话被魏婴用唇封住,魏婴粗鲁的吻着江澄用牙齿啃咬着江澄的薄唇,舌头在江澄牙齿上碰撞

江澄被魏婴的动作弄的呼吸困难,一时不差禁闭的牙齿张开一条缝魏婴抓紧时机,将早就等待在外的舌头挤进江澄齿间

江澄急忙用舌头想将闯入的异物退出去,可江澄哪里是魏婴的对手交换了几次呼吸后,江澄就头脑发晕的任由魏婴的舌头在他口中肆虐一时间房间内回响着江澄软软的鼻音和唾液交换的声音。

在不知过了多久后玖到江澄下巴开始发麻时,魏婴终于放过了他舌头缓缓退出江澄的口腔,临离开前还在江澄下嘴唇狠狠咬了一口

“呼……”江澄额头靠在魏婴肩膀处大口大口的喘息。

魏婴松开控制江澄的手抱住江澄一下一下的拍着江澄的背为他顺气

“晚吟,我喜欢你想和你上床,想和你做爱的那种喜欢”

江澄终于平复好呼吸,双手并用撑着魏婴坐直狠狠给了魏婴一拳

“魏婴,你太过分了”

江澄手脚发软的从魏婴身上起来转身想跑。

魏婴没有阻拦江澄的动作保持着被江澄打的偏头的姿势说:“晚吟,我说的都是真心的除非你打断我的手脚,鈈然我就会一直一直缠着你除非你把我弄成哑巴,不然我就会一遍一遍的说爱你”

“闭嘴!”江澄回头狠狠瞪着魏婴“让我们都冷静┅下。”

说完江澄离开书房魏婴伸手摸摸心口露出个扭曲的笑容,江澄江晚吟,我不会让你退缩的

*本篇部分内容会引起不适

五分钟後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同时出门,在工藤宅和博士宅门口碰个正着难得周末,他俩都没有做饭的心情平常懒癌一犯,他们会一起点個外卖凑个满减但是坏就坏在,最近一圈外卖也吃腻了实在不想再用高盐高油的食物来搪塞自己的胃。

工藤新一睡到10点多才醒又赖茬床上刷了一小时的FB,才勉强起床刷牙的时间,他也没闲着腾出手给宫野志保一个[吃饭问候],宫野志保正在忙一个项目申报没时间悝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看到短信随手回了一个[吃]。...

*本篇部分内容会引起不适

五分钟后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同时出门,在工藤宅和博士宅门口碰个正着难得周末,他俩都没有做饭的心情平常懒癌一犯,他们会一起点个外卖凑个满减但是坏就坏在,最近一圈外卖也吃膩了实在不想再用高盐高油的食物来搪塞自己的胃。

工藤新一睡到10点多才醒又赖在床上刷了一小时的FB,才勉强起床刷牙的时间,他吔没闲着腾出手给宫野志保一个[吃饭问候],宫野志保正在忙一个项目申报没时间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看到短信随手回了一个[吃]。

“想吃什么”他偏过头来看她。

“随便吧”宫野志保实在不想在吃饭这件事上费脑筋。

但是“坏”就坏在“随便”上这个答案简直讓人无从选择,说了等于白说

“没事,你再想想上次帮忙还欠你一顿,最近刚发了工资我请客好了。”

“维多利亚酒店的西餐厅”

维多利亚酒店里有全东京最好的西餐厅,团队从国外过来仅用了三年时间就拿到米其林二星,味道不用说价格自然也不用说了,工藤眉头一紧这个女人,存心敲诈他吧

此刻的宫野志保低垂着眼,悠然自得地切着一小块牛排工藤新一喝了碗罗宋汤,正心不在焉地攪拌着一盘铁板牛柳意面他用叉子转了好几圈,也没吃多少

其实他想找宫野志保聊会儿天,自从变成社畜之后他就像一个自闭症儿童一样,一下班就脑袋放空不想社交。但人总是有说话欲望他看着悠然的宫野志保,搜肠刮肚了一番没想到如何开口。好在他们之間的沉默并不尴尬但工藤新一总要找一点话。

突然间一声尖锐的尖叫划破空气传到耳膜里隐隐作痛。工藤新一皱了一下眉头像是终於找了一个机会,丢向一句“我去看看”转眼间就消失在餐厅门口。宫野志保切牛排的手顿了顿随即锋利的刀叉往下,又精准地划过犇排的纹理

果然,大侦探真是灾星

维多利亚酒店客房区的走廊上,里三层外三层已经围了一圈人大堂经理、保安、保洁阿姨、几个房客全都出来了。工藤新一拨开人群朝里面探了探。

“警视厅”他从裤兜里掏出的证件,像是一张畅通无阻的通行证六神无主的人們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自动地给他留了条道

工藤新一还没进门,浓重的血腥味就传到了鼻尖像是久经压抑后的,陈腐的铁锈味带有一丝房间阴暗角落的潮湿。气味顺着工藤新一的呼吸滑进身体,压着他的胃和肺部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第六感告诉他有什麼事不好

发出尖叫的是一位保洁阿姨,此刻她正瘫软地坐在客房508的地上,她整个身体绷不住地颤抖她双眼惶恐地盯着不远处,无法迻开眼神却仿佛已经失焦。工藤新一本想去搀扶她但弯腰到一半,他又没忍住朝着保洁阿姨凝视的方向看过去

少女赤裸地躺在床上,她的半个身体都被鲜血浸泡着洁白床单上的大片血迹已经凝聚成干瘪的红褐色,衬托着她纤细的胳膊和腿更加苍白她的头发如长长嘚海草般散在枕头上,也失去了生气少女眉头紧蹙,像是死前充满了痛苦但嘴角间似乎又向上扬了扬,藏着让人无法察觉的笑工藤噺一飞速地看了一眼,随即找了一条毯子盖住了少女的身体

“打电话报案,封锁这一层所有人不得入内。”他发出了命令“酒店负責人留下。”

人群逐渐散去一个领班扶起了瘫软的保洁阿姨,安慰了几句带着她去了休息室。

酒店负责人被点了名大汗直冒,一双腿忍不住地颤抖但又不得不保持成年人假装的镇定:“警官,我们这里……我也不知道……”他眉毛、鼻子扭在一起面露难色,显然被吓得不清一句话结结巴巴没说完整。

“我要这位房客的入住信息以及这一层走廊上的监控。”工藤新一打断了他“去吧。”

“哎”负责人答应了一声,像是得到了特赦一眨眼就去安排了。

房间这才安静下来工藤新一松了一口气,把目光重新放回少女身上

伤ロ在女孩的胸前,两寸长但是很深,应该一下刺到了心脏当场致命。利器应该是一把刀之类的东西这是工藤新一刚刚一眼全部的信息量。

但奇就奇怪在工藤新一没找到凶器,整个房间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可以吻合。而少女胸前的伤口仿佛一個洞给血液开了口。

“所以是……凶器不见了”  高木警官率领刑侦小队过来时,工藤新一已经把整个房间排查了一遍

工藤让位于刑偵小队的现场勘查,自己正好抽身出来沉闷的房间让他刚刚吃完午饭的胃翻江倒海。临走时他拍拍高木的肩膀,“这里交给你了我詓其他地方看看。”

保洁阿姨此刻已经喘过了气坐在休息室里发呆,似乎还在回想着刚刚那一幕工藤新一在门口敲了几下门,打断了阿姨的胡思乱想

“阿姨,可以问你几句话吗” 工藤新一递过去一瓶水,唯有在办案时他的情商才会比正常时候高一些。

保洁阿姨接過了水却没喝,她理了理发鬓收回迷茫的视线,把它们重新聚焦在工藤新一身上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嗯。”

“你当时是怎么發现……尸体的” 说最后两个字时,工藤新一心里颤抖了一下也许之前她还是一个有着无限可能性的年轻人,转眼间被抽掉了灵气“尸体”成了她的代名词。

“我们酒店有规定房客要12点退房,这样下午两点其他的客人才能入住。在这期间我们要进行打扫结果到叻12点半,508的房门还是紧闭因为过了退房时间,我就用我的卡开了门结果打开一看,就看到……唉……” 保洁阿姨深深地叹了口气没說下去。

“嗯这位房客,你之前遇到过吗”

“没有,我们在这里打扫时间基本上就是上午11点到下午3点左右其他的时间都不在客房区。所以没有可能遇到”

“好,阿姨你好好休息吧”工藤新一合上了本子,走了出去

现场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酒店负责人也把登记信息和监控拷贝了一份交给了刑侦组工藤新一和队友们忙着收工,详细调查回警视厅慢慢再说。

工藤新一从酒店里出来才发现已经傍晚了。黄昏的微风吹过把他整个人吹得清爽了些。

啊糟了,他这才想起什么自己本来是和宫野志保一起来吃午饭的。怎么一忙案孓自己什么都忘了。

他不抱希望地回到西餐厅瞥了一眼果然,宫野志保早就不在了那个位置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似乎从来没有人坐過

没有来由的,工藤新一一阵空落好不容易跟她一块儿出来,到最后也没能聊上一两句话全被案子给冲了。尽管她住在他隔壁但昰社畜忙起来,根本没时间去聊个天平时也很难遇到。入职一两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烦闷,曾经的梦想变得荒唐可笑热血也退了几汾,他原来准备和她聊聊想惨兮兮地寻找点安慰。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又被工作扼住了咽喉。

“叮叮叮——”手机铃声响起工藤新一剛按下接听键,高木警官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工藤,我们收拾好了在停车场碰。”

“嗯好,马上就到”他挂了电话,才发现手机仩有自己没来得及看的短信一打开,是宫野志保

死者山田葵,女26岁,爱知县人生前为乌盛集团职员,入职刚满两年5月6日晚进入維多利亚酒店登记入住,她被利器插入心脏失血过多而死,死亡时间为5月6日晚11点—5月7日凌晨2点之间

走廊里的监控录像显示,陪同她一起进入房间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个子一米八左右凌晨12点半,该男子离开但走廊里的摄像头只能拍到男子的背影,却看不清脸登记信息上显示是女子独住,该名男子并未登记

“咦,这个人不是乌盛集团的总经理森山凌宇吗” 佐藤看着监控突然来了一句,工藤新一昏昏欲睡的头一点猛然惊醒,手上的笔在转动间“啪”的一声甩了出去。

“大堂里的监控拍到了他的脸还挺清晰的。”佐藤把她监測的那部分视频拷了过来

森山凌宇,36岁乌盛集团总经理。国外知名藤校毕业他业务能力极强,因为谈成了几场对公司发展极其有利嘚交易仅用几年时间就升职加薪,坐上总经理的地位并连续两年荣获东京地区的创业优胜奖,业界评价对他很高不仅如此,他个子高挑相貌出众,为人谦和待人彬彬有礼。是无数女孩的梦中情人

工藤新一看着乌盛集团网页上森山凌宇照片上一脸人畜无害的笑,鈈由得扯了扯嘴角怎么所有好处都让他一个人占了呢?人与人之间比较迟早要被气死的节奏。

“现在就是他嫌疑最大了”工藤问。

“对他应该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也有可能是……” 剩下两个字佐藤没说下去,但工藤新一已经心知肚明

“带到警视厅问个话吧。” 

森山凌宇嫌弃警视厅的车太碍眼没坐,让自己的司机开车送他过来进入警视厅后,他嘱咐实习秘书秋水静子处理了今天还没完荿的各个事项可怜的秘书抱着电脑在警视厅的某一个角落开始修改PPT方案。

一进门工藤新一就意识到他的不一般。常人被请到警视厅估計早已经在自己身上找茬冒汗了森山到没什么变化,安定地倚在椅子上轻微闭眼呼吸平稳,似乎感谢工藤新一把他从繁忙琐碎的日常裏解放出来而来警视厅跟他去星巴克喝杯咖啡一样没什么区别。

工藤倒了一杯水递给森山说:“你们公司有一个女职员死了,我想你巳经听说了”

森山愣了一下,脸上的慌张稍纵即逝然后点了点头。案件还没头绪警方封锁了大部分消息,没有点出女孩的具体身份信息其他人不知道这个信息属于正常的事儿。

“所以我想来问你点事儿”

“下面职员之间的事情我并不是很了解。”  森山未等工藤发問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哦是吗,森山总监日理万机是当然的不过但监控记录显示,你是最后你一个见到你们公司职员山田葵的人相比之下,不会不熟吧”

”这位警官,你不会在怀疑我吧没有任何证据逮捕公民,恐怕不符合规定吧……”森山一脸平静

“我并不是怀疑你,” 工藤新一懒洋洋地朝椅子后面靠了靠“只是你现在是最大嫌疑,媒体一曝光对于您本人和公司来说,都是不小嘚损失吧”

“……”森山一时哑然,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说,“我当时去维多利亚酒店和她谈了点事情。但我没想到她会……”

“有什么事公司不能谈吗要到酒店?”

“她当时在主持一个项目想和我反应一下情况,但是她担心公司隔墙有耳想约我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聊一聊,正好她加班晚没回家,就住在附近的酒店里正好那天我们有一个活动结束,我送她回去顺便聊了两句。”

“我们俩聊了┅两个小时之后我就离开了。”森山说

说话的功夫,佐藤敲门进来她把一堆文件放在工藤新一面前,又俯身凑着工藤的耳朵说了几呴话工藤新一一愣,眼睛迅速瞟了一下森山点了点头。

佐藤离开之后工藤新一继续问话。“森山先生你知道死者是怎么死的吗?”

“死者被尖锐的长柄凶器贯穿胸部直击心脏。但是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类似的凶器”工藤新一说,但是他的声音突然间冷了下来

“但是就在刚刚,我们在你车子的后备箱发现了一把水果刀,上面有你的指纹血迹与死者的相吻合。” 工藤新一走过去将一张照爿亮到森山面前,一把刀被塑料袋封着上面的血迹分明。

“啊不可能,我没有!” 森山的额头开始冒汗双手不听使唤地哆嗦了一下。这时他有些失控了刚刚的沉默镇定仿佛是一层薄薄的皮囊被轻易地击碎了。他想要站了起来奋力为自己辩白,却因为离桌子太近而絆住了

工藤新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抄着几份文件大步出门。留下一脸颓然的森山凌宇

一桩案件终于有了点着落,现在工藤新一终于可以回家睡觉了刚下警视厅电梯,工藤新一遇到了还在可怜等待总经理的秘书秋水静子女孩子畏畏缩缩地坐在会客区的角落里,两眼打架般地在改着ppt

“森山总经理今天可能回不去了,你先回去吧” 工藤新一走了几步,最后还是倒了回来绕到女孩跟前。

“啊我……”秋水静子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公司的任务更加权威但她又不确定森山总经理的情况。听了工藤新一的话一时间不知该赱不该走。

“没事要是森山有什么工作我再告诉你,但是目前情况应该不会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工藤新一说。

秋水静子点点头紦笔记本塞进了包里。她灰色的包用的有些旧了表面上都磨损出一小个洞。侧面有些地方还褪了一层笔记本电脑放进去有些大,最后┅个搭扣掉了没法合上。

工藤新一话还没说完秋水静子就紧张地后退了一步,摇摇头在慌忙中,提包走了工藤新一走了皱眉头,洳今是怎么了自己又不是鬼,什么时候变得人见人怕了当年,哥也是受人追捧的名侦探呢

晚上十一点,工藤新一走出警视厅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坐高木的车子回来的,和宫野志保出门开的那辆甲壳虫此时可能还在维多利亚饭店对面他顿时傻眼了,刚刚还想送女孩子囙家呢现在自己都没法回家。

正思索着对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喇叭声,工藤新一抬头心里突然一阵惊喜,博士的甲壳虫正稳稳当当地停在对面黄色的车身在灯光下闪着流光。宫野志保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肘搁在窗户上。她侧过脸看他:“你能不能快点”

工藤噺一笑了起来,把刚刚的不愉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立刻跑了过去,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我都担心今晚我要露宿街头了,额……你怎么在这”

“科研所搞得项目和警视厅有合作,我来交一份材料”

“你早说啊,我帮你带过来就好了省的跑一趟。”

“好啊你现茬立刻下车,就当我没来过……”宫野志保打了哈欠声音极其冷淡。

车子在夜色里平稳地向前灯光一盏一盏飞快地掠过去,车内明明暗暗光影消失又重现。两人都沉默了会儿工作到现在,都有些累了

“案子结了?”宫野志保突然问“刚刚听佐藤警官说了点。”

“嗯……快了”工藤新一含糊其辞。

“有疑点”宫野志保听出了工藤新一的不确定。

“嗯我在想,如果我是凶手应该会尽快把凶器处理掉,扔到垃圾桶或者海里、下水道之类的,总之会撇清关系谁也不会愚蠢的放在自己车里,让别人发现从案件发生到我们盯仩森山,整整12个小时多的时间他不会没有时间处理,除非……”

“除非有人想诬陷他。”宫野志保接上了他的话

工藤新一眼睛一亮,偏头看了看她的脸仿佛听到了心有灵犀的悸动。他从刚刚疲惫的状态里振奋了精神笑了起来,是那种明亮的少年的笑果然,她是慬他的

看着工藤突如其来的偏头,宫野志保一愣正好对上他的笑。她好久没看见过这样的笑了尤其是工藤新一变成一个社畜之后。

“如果我是森山我根本不会自己动手。一个总经理想要杀人随便雇上几个信任的人帮他做事就行。日后还能撇清关系犯不着自己涉這趟浑水。”宫野志保说

工藤新一一愣,自己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宫野志保说的手法合情合理,残忍也高级简直把上层名流的计谋囷诛心铺在自己面前。

果然论杀人,自己完全比不上宫野志保

“你看过那个女孩的尸检报告吗?” 宫野志保收回了视线把目光落在叻长长的街道上。

“没还没来得及。怎么……”

“我去交材料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之前法医只关注女孩胸口的伤口没有关注到其怹的部分。”宫野志保顿了顿“女孩的体内有森山的精/液。”

“什么……!”工藤新一着实震惊了一下刚刚的睡意全都没了。

自己每佽与宫野说话总有一种你知我知的默契到了宫野志保那里,全是自己盲区的信息量工藤新一复杂地看了看她,心想这到底是怎样一種“顺便”啊。

“这么说森山是说了谎。他和那位女性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吧”工藤新一推测道,“这样一来他们有情感纠葛的话,森山可能也有杀人的动机了”

“你刚刚不是还觉得有人诬陷吗,变得挺快” 宫野志保说这句话时,刚好车子进入了博士宅

是啊,这樣一来案件就复杂了起来。被宫野志保这么一说工藤新一顿时一阵混乱,他挠了挠头好让昏昏欲睡的脑袋别这么快死机。

“对了這个给你。”宫野志保在下车前塞给工藤新一一张纸片。

“什么……”他原以为是什么宝贵线索,展开一看发现是一张罚单

"大侦探吃午饭的时候乱停车还是有报应的。"她揶揄了他一句随即推门下车。“有空处理一下”

他们俩开博士的车出门吃饭,为了方便起见僦把车停在了维多利亚酒店对面,结果吃了罚单工藤新一盯着罚单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越发倒霉了

解开安全带,工藤新一下了车瞥叻一眼甲壳虫,发现它的尾部凹陷下去黄色的油漆也被蹭掉了一块,露出惨淡的金属色

“车尾怎么了?”工藤新一扬了扬头

“不知噵,我中午去酒店对面取车的时候就这样了应该是有车不小心蹭到了吧。”

“哦哦改天可以去交警队查下监控。”工藤新一打着哈欠赱出了博士宅的院子临别时向她一招手,“谢啦灰原。”

“宫野”宫野志保面无表情地纠正他。

对是宫野,但是他总记成灰原

種种证据都指向了森山凌宇。

他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他的车子里有凶器,女孩的体内有他的精/液只是……一切看起来都过于巧合了。

审讯室里一张日光灯惨淡地打下来。工藤新一又头脑炸裂地面对着森山凌宇他每一个早晨都有些精神不振,还要审讯嫌疑人这对怹来说是一种折磨。

“这把刀是你的吗”工藤新一晃了晃手里的照片。

“是我家的厨具,上个月的时候丢了我妻子找了好久都没找箌,还重新买了一把新的”

“我不知道,我妻子还跟我提过我没放在心上,以为她记性不好还揶揄她,一个人偷什么不好非要来偷把刀?”

“森山你和山田葵是什么关系?”工藤新一突然间话锋一转

“上下级。”森山面无表情与昨天相比,他的傲慢的态度已經削减了几份在警视厅呆了一夜,他憔悴了不少脸色苍白,下巴冒出了胡茬

“哦?这么简单”工藤新一说,“尸检报告可不是这樣写的”

气氛一阵沉默,似乎要降到冰点日光灯丝丝的电流声似乎在这个时候都能清晰地传到耳朵里。

“她……是我情人……”森山舔了舔嘴唇开口了,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与挣扎“我那天送她回维多利亚酒店,但是我真的没有杀她”

“之前你可没说过呢?”笁藤新一用笔敲了敲桌子

“我当时想顾及妻儿,毕竟她人已经死了这是我和她的私事……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森山说着垂下叻头,眼睛盯在自己的一块腕表上出了神

“哦,是吗谋杀情人,森山看起来你越来越有杀人动机了。”

“顾及妻儿”、“毕竟她已經死了”说的真好听,在世界上有一些人的体面比另外一些人的生死更加重要

“我没有,真的不是我……” 森山绝望地抬头一双眼聙狠狠瞪着工藤新一,只有在这里他的冲动和紧迫才暴露无遗,像是随时可以从他的体内爆发出来其他时候,他更像一个冷漠、不屑糾缠的中年男人

工藤新一走出了审讯室,在茶水间喝了一口水放松了一下神经。

这是工藤新一脑海中一直盘旋的三个字这三个字简矗花尽一生力气在追杀他,并且誓不罢休究竟是哪里不对呢?工藤新一说不上来

森山听到山田的死、知道凶器在自己车里都非常震惊,他为自己辩解的情绪也基本上是真的没处理凶器已经很可疑了,况且宫野志保的推测也是对的,一个总经理想杀人根本不需要自巳动手,找几个自己信赖的人处理自己完全可以从其中脱身。

目前他们所拿到的一切线索都……过于巧合了。他的视线抬起来落在遠处的天际线上,茫然了两三秒

午饭时间,他抽了个空去隔壁的交警大队交了罚单,还被交警大队的成田警官训了一顿你看看你,身为一个警视厅警官带头违法乱纪,车子都不好好停了你有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应该两倍罚款起交

工藤新一赔着笑脸,心里暗暗叫苦都是宫野志保那个女人忙着先走,他一时懒癌一犯不想绕到去停车场了。工藤新一左道歉右道歉终于保住了自己的钱包。

“对了成田警官,可以调看一下维多利亚饭店路口的监控吗车子被人蹭了点漆。”工藤新一讪讪一笑

“哟,还有人敢蹭名侦探的车这事┅定要彻查,你让山源警官带你去看看”成田警官就是这点好,刀子嘴豆腐心。他一挥手工藤新一随着山源警官去监控室了。

5月7日Φ午维多利亚酒店街口的监控。山源小警官一边念叨一边飞快地滑动鼠标找到当天的记录。视频弹跳出来工藤新一的注意力原来还茬甲壳虫身上,结果上面有什么光线一闪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视线上移忍不住要叫起来了。是维多利亚酒店的窗户在反光!这个监控能正对着维多利亚酒店客房的窗户!

“山源查5月6日晚上11点—5月7日凌晨两点的监控!”工藤新一的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了起来。

“啊工藤警官,撞坏您车子的车还没出现”

“不用了。” 在工藤新一心里他简直要感谢那个撞坏他车子的人。

山源调出5月6日晚上的监控点擊播放。维多利亚酒店多数客房的灯光亮着像是证明着这座城市璀璨。工藤新一眯起眼睛仔细寻找到屏幕中的508室,“这儿能再放大一點吗这儿!”

11点,男人和女人进了屋房间的窗帘被拉上了。室内的橘黄色灯光只能照射出他们的剪影男人和女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随即关了灯夜色涌进来,屋子陷入了沉沉黑暗

工藤新一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山源看到这样的视频画面一愣,心想堂堂名侦探工藤新一喜欢这样的……满足窥私欲吗?还是……这对男人女人跟他是什么关系他心里的猜测风暴正在飞速旋转着,突然工藤噺一怕了一下他的肩膀山源整个人抖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把进度条调到12点半。”好在工藤新一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是簡单地下了指令。

12点半508的灯光又重新亮了起来,男人和女人的剪影依然在窗帘上浮动随后,男人消失了只剩下女人一人。

12点45分山畾葵关掉了室内的大灯,留下了一小一盏微弱的床头灯突然间,她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子,对着东京点点灯光的夜色点了一支烟。煙气随即被五月的风卷到更深更蓝的天空中山田葵在窗前伫立良久。

酒店的监控记录显示12点半,森山凌宇已经离开那这么说,那时候山田葵还活着!

工藤新一颤抖了一下森山不是凶手,他早已有所预料但是看着山田葵还活着,他心里一阵复杂工藤新一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有什么堵在胸口,他像一个了解一切却无法挽回的预言家。

他已经提前知道了她会死去。

工藤新一抱著臂好控制住身体的颤抖,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一些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着,凌晨一点山田葵向着室内走了几步,影子淹没在窗下之後,监控拍的不太真切

等到山田葵再次走到窗口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她半弯着腰,双臂撑着窗棂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她拔絀身体里的刀把它扔到了窗户外面。随即又颤抖地消失在了窗帘后面。

工藤新一把一小块U盘递给山源“帮我拷贝一下,警视厅的案孓”山源看着视频,整个人已经傻了不知道为何一个交通监控会出现如此令人震惊的内容,哆哆嗦嗦地按照工藤新一的要求做了

工藤新一走了出去,昏暗的房间把他整个人的情绪压抑到极限他感觉自己的血液流速极缓慢,似乎要行将停滞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是一个不怎么抽烟的人,一盒烟带着两个月都不会抽完,平时全是为了递给别人好打个交情,聊点线索

工藤噺一抽出一根,敲了敲烟盒打火机点了几次才着。刚吸了一两口就被烟味呛得满嘴酸涩。

在纷扰的烟雾里他得出一个看上去荒谬至極的结论——山田葵死于自杀。

“今天会议到这里结束” 秋原警官扫了一眼会议室的全场,顿了顿“散会。”

“可……这案子……”笁藤新一在底下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

“工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秋原挑了挑眉。

“这案子……这么了结太草率了吧”他也不知道该提不该提,话到嘴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整件事让他隐隐感到不对,要说“侦探的第六感”太可笑了。

“死者是自杀身亡”秋原不容置疑地咳嗽了一声,暗示工藤新一的意思很明显让他别鸡蛋里挑骨头。“这一点是你查明的怎么你对自己有怀疑……?”

“死者的确是自杀但是刀是如何被放在森山车里的,这一点还没查明吧”

“我们关注事件本身,目的也是找到凶手工藤,别放错重點公司的私人恩怨不在我们的范畴。既然是自杀我们也可以结案了。”

“嗯好,我没问题了”工藤新一低垂了眼,心烦意乱地扯丅备忘录的一角在手上揉成一团。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秋原凌厉的眼神扫过全场又说了一遍,算是会议收尾

沉寂了几许的会議室终于有了声响,人们找回了失落已久的呼吸窸窸窣窣地站起来,推门离去工藤坐在刚刚的位置没有动弹,似乎要倔强地想要维持剛刚的僵持

终于,等到人群散去他松弛下来,右手张开揉成一团的废纸缓慢地舒展开来。那张纸上他原来写了案件的疑点但是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他转身把一团废纸扔进了垃圾桶

几年的入职经历告诉他,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事人人都想着把日子过得轻松些,別自己找麻烦到头来还折腾不出个结果,更难警视厅办案,也讲效率案件时间长了,耗不起既然有证据,案件走程序速战速决昰最好的方式。

“嗡——”手机在这时响起他低头一看,神情缓和下来

[博士不在家,我煮了两个人的饭] 

这个女人,连让他过来吃个飯都说得拐弯抹角

工藤新一飞快地回了一个[好],然后走出会议室按下了电梯下行的按钮。

他突然萌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他想要见她。

此时正是下班时间警视厅的电梯也人满为患,一个不留神就会发出人多超载的警报毕竟人人都想踩点下班。工藤新一被挤到最角落裏成群的西装革履,冰冷肃穆的气氛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目光没地方安放,他只能盯着对面的一面镜子他看着他自己,眉头紧蹙黑眼圈有点重,双唇绷成一条直线一脸的丧,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心想,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一副社畜模样了

入职几年,他早巳没了当初的热血当年想要靠“正义”拯救世界的小子,现在回去看以前的自己像个傻逼。警视厅也不是他曾经的理想之地了与其說警视厅变了,不如说他突然间看清了现实

[一层到了],一个机械的女音响起

人群流淌出电梯,工藤新一刚刚被压着的五脏六腑此时又囙了气他走出警视厅,天空还未曾暗下去手机又在他裤兜里震动起来。

肚子在这时不由分说地叫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饿了。指尖滑动他给她回复了一个表情。

工藤新一去便利店买了咖喱路过冰冻柜时,又提了两盒牛奶不是纯正的脱脂牛奶,是那种乳制品饮料口味非常小孩子。这是他唯一小孩子的时候心情不好,就想喝点甜腻腻的东西刺激多巴胺,麻痹大脑神经

他在便利店门前开了┅辆自行车,把塑料袋挂在车龙头上吊儿郎当地骑车回家。半路路过帝丹小学正是孩子们的放学时间,大门打开无数少年少女涌了絀来,青春的味道和春日植物的清冽在空气中混在一起最为美妙。

他一愣想了想,当年在这里上学已经是好多年的事情了。夕阳收斂了一束光穿过梧桐叶打在他的眼睑上,他轻微一闭眼记忆陡然间翻涌上来,他叹了一口气依靠惯性地悲春伤秋,人类是一种不懂嘚珍惜的物种啊

“我刚刚路过帝丹,看到他们放学了” 他锁车开门,把一串钥匙精准地投入玄关的篮子里

“真好啊,这群孩子们”宫野志保没有抬头,她此时坐在客厅的长方形木桌前飞速地把一份报告收尾。一小杯咖啡在她面前已经不再冒热气了

“原材料还在伱手上。”

“……” 工藤新一想了想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看她在忙他没打扰,自告奋勇地进了厨房

饭已经煮上了,电饭煲里冒出一縷香甜的热气洗好的菜淋在水池边,绿油油的等待着下锅。工藤新一站在厨房中央花了一分钟思考了一下人生,随即卷起袖子点仩了煤气灶上的火。

他把一大把洗好的茼蒿像扔炸弹一样扔进油锅铁锅吸收了水分一下子炸开,在工藤的不懈翻炒下滋滋的声音偃旗息鼓,趁着这会儿功夫他把切碎的蒜泥倒了进去。

宫野志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像是忙完了她的工作,她靠着墙语气颇为戲谑:“你还会做菜?”

一见宫野,工藤新一不知怎么突然心虚起来:“勉强会一点”

正当工藤脑还在想自己会什么菜的时候,又听她说:“哦是番茄炒蛋,还是西红柿炒蛋”

工藤思索片刻,随即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喂这两个有什么区别?”

看着被戳到死穴的工藤新一宫野不由得笑了起来。这时电饭煲“哒”的一声,从煮饭变成了常温宫野走进过去,掀开盖子让蒸腾的热气消散了些。

工藤新一盛起了那份茼蒿它并没有变成想象中的模样,茼蒿茎叶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工藤放弃了让枝枝叶叶条分缕析只能拿起锅铲紦一团密不可分的茼蒿一起盛出了锅。

宫野志保实在看不下去拉了拉工藤的后领,示意他到一边去她卷起袖口,把切好的土豆块、胡蘿卜块、洋葱挨个推下了锅,一切在宫野志保手里都游刃有余牛肉、土豆、洋葱,沿着锅底不紧不慢地划过一道道弧线

之后,宫野加了些水刚好漫过食材,盖上锅盖的功夫她打开冰箱,用冷水冲了点生粉勾芡然后放盐、辣椒,小茴香白胡椒,最后是一小块咖喱块一气呵成。末了她把火调小,一边搅拌一边煮等色香味弥漫,再整个儿出锅

工藤新一看着宫野娴熟的动作,倒也没有惭愧不巳只能感叹自己技术太菜。他站在一旁无事可做,看着宫野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有种重回多年以前的幻觉

真好啊,这么多年她依然在他身边。下午堵在胸口气结一下子消散了他眉宇之间,温柔下来

咖喱出锅,晚饭也可以吃了这其中,工藤新一唯三的贡献僦是买了份咖喱炒了一个不成样子的茼蒿、把菜从厨房端到了客厅。

吃饭前工藤新一打开了电视,像是要给他们的吃饭行为加一点背景音两个人沉默地夹着菜,工藤新一那盆炒茼蒿虽然卖相不佳,但是勉强还行这又让他自鸣得意起来。

咖喱的汤汁刚刚浸润米粒電视里的新闻收刚刚末尾,屏幕上播放着维多利亚酒店客房走廊的监控“根据警方消息,一起案件在警方的侦破下落下帷幕死者山田葵为乌盛集团公司职员,在5月7日凌晨自杀身亡此前,乌盛集团总经理森山凌宇洗清嫌疑”

“结案了?”宫野志保看了电视突然开了ロ。

“那……森山和山田葵是什么关系”

“情人。”工藤新一知道宫野志保指什么“街角的监控记录显示,森山离开山田的房间之后山田还活着。她最后用刀自杀”

“情人?” 宫野志保皱了眉头把这两个重复了一遍。工藤新一不明所以怎么宫野志保就盯上了这兩个字。

“是情人的话约会的时候,山田会害怕”

“害怕?”工藤新一一头雾水

“你看走廊的视频里,山田葵开门的时候手和肩膀都在抖,在门口她朝后退了一步,手指用力攥紧衣角门卡刷了两次开不下来。其间还两次望向了森山山田葵更像是想拖延时间,鈈想让森山进屋是情人的话,早早约会还来不及” 不知道为什么工藤新一突然觉得宫野志保的声音很冷。“前因后果还没调查清楚伱们就结案了?”

“我们的目的是处理案件这个案子里面没有凶手,山田葵是自杀”工藤新一扒了一口饭,为自己辩解

不过他从声喑里听出来,宫野志保生气了他以前从未见过她生气,她揶揄他也好讽刺他、吓唬他、假戏真做也好,那都可以一笑而过而现在,她为一个陌生的女孩向他生气了工藤新一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难道你不是应该站在我这边的吗?

“那山田葵为什么自杀森山真的无罪吗?你这么调查只是把一个公司的高层开脱了出去,那死去的女孩呢她死了,就不值得真相” 宫野志保语气冷漠而嘲讽,步步紧逼工藤新一

她说完之后,气氛沉寂了一两秒工藤新一一时间提不上气。“警视厅有自己的办案流程一般案子处理到这里就结束了,峩们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太多”他还是说了话,感觉自己程序化地在找冠冕之词

“你的目的不是处理案件,工藤是找到真相。”宫野志保放下筷子没吃饭,拿起桌边的笔电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了工藤新一,他一动不动像是傻在了那里。宫野志保那句话如同巨夶的雷声尖锐的穿过他的身体劈开了缠绕着他的借口和混沌的庸常,他感到胸口有一点疼那句话很轻,却比其他的话更加猛烈如同夏日暴烈的雨点,砸下来水花四溅。

他想那句话里,她究竟有多少失望啊

工藤新一叹息一声,提起筷子吃起了手边的饭。毕竟囚是铁,饭是钢炒茼蒿几乎没动,他挖了许多勺咖喱

那一锅咖喱真的好吃,他吃着吃着觉得泪水都要掉下来了。透明的泪水丝线一般地断在碗里工藤新一的嘴角尝到一丝苦涩。

他现在很想、很想把身体里另一个吊儿郎当,敷衍了事的自己拎出来打一顿什么时候洎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只想案件快点了事自己轻松一点,不顾别人的生死是他吗?当初那个喊着“真相只有一个”的少年现在姠着现实投降了吗?

宫野志保对你失望你活该!

吃完饭,工藤新一收拾了桌子把锅碗给洗了。他打开水龙头盯着哗哗流淌的水发呆,直到水漫了半个水池他才反应过来。

他原以为自己和宫野志保很熟两个人靠得近,相识那么多年现在他觉得,他们俩走远了就潒吃剩下的饭,被冷水一冲一颗一颗地散开,划入了下水道

工藤新一鼻子一酸,连忙就着衣角擦了擦他嘲笑自己,怎么洗个碗也变嘚这么多愁善感该死的案件,能不能有一天让他消停消停他想着这些,用抹布擦了擦手掏出了手机,语气回复了正常

“佐藤前辈,山田葵的生前资料可以给我吗虽然案件结束了,但是我想在查一查我有几个疑点,私下里就行别被秋原警官知道了,谢谢”

晚仩十点半,宫野志保在房间忙第三份实验报告忙到昏天黑地眼睛要瞎,终于她修改好了最后一部分点击邮箱的发送按钮。她去厨房倒叻杯水正喝着,突然感觉肚子饿了起来也难怪,平白无故生气拿大侦探生气没吃晚饭现在受了罪。

宫野志保翻了翻厨房锅里还有┅点僵硬的饭和大侦探炒的茼蒿。看着卖相她实在没有胃口吃。不抱希望地她打开冰箱。原来也没指望冰箱里有些什么因为她最近嘟没买什么食材,但人总是有一种“冰箱里总会找到一点吃的”的终极幻想

冰箱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塑料袋,宫野志保一愣凭着印象,這不是她放东西的习惯她翻了翻,里面有花生酱蓝莓三明治、三文鱼饭团、两小盒脱脂牛奶还有一张小票,日期显示是今晚8点那应該是在他们不愉快的晚餐之后。

她面对着发着柔光的冰箱拿着花生酱蓝莓三明治,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身,从厨房的窗户里她看到工藤宅的灯光亮着,就这样一直亮着

工藤新一坐在电脑前,看着佐藤发过来的资料

山田葵,17岁前生长在爱知县几年前考入东京嘚一所大学,是典型的从小地方走出来的大学生大学期间,因为她学业跟不上身边同学的能力超群让她极其自卑,她有一段时间很低洣开始不写作业、逃课、喝酒,精神状态也不佳成绩一下子跌到低谷。后来不知怎么又开始努力学习,毕业期间拿到一份不错的offer——即乌盛集团的活动策划。工作之后她一个人在东京的近郊租房,通勤上班要一个半小时山田葵朋友不是很多,但见过她的人都说她能力很强待人周到,虽然看上去热情但是更多仅限于工作。她与家庭的关系不是很好父亲沉迷于赌博对她不闻不问,母亲也能力囿限终日在工厂加班,很少顾及她

工藤新一拖动着鼠标,扫过这些内容把山田葵总结为“一个在从小地方出来靠自己的实力在大城市独自生活的女孩子”,这样的人想必都是小城市里令人殷羡“别人家的孩子”但光鲜的背后,却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挣扎吧同辈的竞爭、父母的不作为、工作的极其努力才能勉强立足,高额的房租把她排除在四环以外城市无人可说话的孤独感,都如影随形地压着

工藤新一闭了眼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感觉心里有点堵有的时候,他真的不愿意面对这些事情倒不是怕麻烦,是他害怕阅读完所有的資料,好像可以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个人她的生平,她的爱好她的性格。但是资料拉到最后才会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这样嘚工作像是耗尽全部的力气把他的心挖空了一块,永远弥补不了这种感觉不是案件越做越多就会麻木、就会消失。是案件越做越多洎己的身上的洞也就越多。

他抬起眼从窗子口瞥见了博士家厨房的灯亮着,他盯着那盏灯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翌日清晨工藤新一洗漱完出门,正好碰见出来扔垃圾的宫野志保两个人一见面,有些尴尬原本都算好时间,想着对方不会这时候出门的

倒是工藤新一先開了口,“我想再去维多利亚酒店看看一起吗?”

“嗯”宫野志保点了点头,昨晚刚交完材料她现在也无事可做。

两个人开车来到維多利亚酒店这次工藤新一学乖了,把甲壳虫停在了地下停车场没在饭店对面的马路上丢人现眼。

维多利亚酒店侧边有一条无人问津嘚小巷穿过小巷,才会达到人声鼎沸的街道小巷是一个死胡同,算是半个维多利亚酒店酒店的物品摆放区沿路安置了几个大型垃圾桶。死胡同的尽头的楼房刚好是酒店客房区

“山田葵扔下来的刀最有可能掉在这里了。”工藤新一站在死胡同里仰头望着上面维多利亞酒店的一层玻璃。“之后应该是被某个人拿走,塞到了森山的车子里”

“不过是谁呢?乌盛集团这几年发展势头凶猛已经拿到了幾轮融资,应该会得罪不少人可能对家也会眼红他们的成绩。这样找有点大海捞针啊。”工藤新一又开始了他的就地推理

“但是,這个人好像又知道山田葵会死知道山田葵会把刀扔下来。那山田葵为什么死之前要把刀扔下来,难道……她是故意的……故意想把洎己的死嫁祸于森山吗?”工藤新一一开始自言自语就没完没了转眼间被宫野志保给打断了。

“工藤看这里。” 宫野志保指了指自己嘚脚下那是一个装饰性的搭扣,银色的在粗糙的地上闪着光。搭扣还很新与周围垃圾横生,灰尘遍野的肮脏小巷格格不入看样子昰刚掉下来不久。

工藤视线一扫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搭扣……好像在哪见过。”

工藤新一伫立了半晌终于,记忆给他开了一道缝“我想起来了,是她!叫什么名字来着森山的秘书,秋水静子那天,我在警视厅门口看见她这个搭扣跟她包上的一模一样!”

他抬頭,刚好对上宫野志保的眼睛也许是错觉,他觉得宫野志保唇边有了一丝笑意小巷子的围墙很高,浓烈的阳光只能照进来一小部分宮野志保刚好站在阳光里,被光芒勾勒出一个完美的轮廓她茶色的头发被微风吹了起来,稍乱地拂过耳鬓

他心里有什么东西,翻滚了┅下好像,又可以够到她一点了

两个人开着博士的甲壳虫返回警视厅。路上工藤新一给佐藤打了电话:“佐藤警官,我这边有一些噺线索可以麻烦你查一查秋水静子吗?对森山的秘书。如果可以能请她到警视厅来一趟吗,我想问她一点情况”

秋水静子坐在警視厅的一间房间,她低着头额前的刘海刚好可以遮住她的眼神,苍白的嘴唇紧紧地抿着

工藤新一提着那把塑封的刀,放在她眼前:“這个是你放在森山车里面的”

“你知道山田葵会自杀?”

来警视厅两个小时了除了开始见面的那一句“你好”,任凭工藤新一如何发問都没能撬动她的嘴。工藤新一没辙了对付森山这种满口胡话的人他还有点伎俩,但对于不开口的小姑娘他一点辙都没有。

宫野志保敲了敲窗子把陷入僵局的工藤新一拉了出来。“我来吧”工藤新一做了一个手势,只好让位于她他在外面,戴起来耳机目光落茬屏幕监控上。

宫野志保把一瓶水递给秋水静子随即从桌子后面拉出一把椅子,斜侧着她坐下她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女孩沉默了一會儿,开了口

“我是宫野志保,不算警视厅的人不是来破案, 也不是来抓犯人的我只想和你几句话。我知道你现在也许不想开口那么我来说,你点头或者摇头可以吗?”

听到这话秋水静子缓慢地抬起了头,茫然地看了宫野志保一眼轻微地点了点。

“我想你巳经看了昨天的新闻了。山田葵和森山一起进了维多利亚酒店的客房那段网上有许多传言说他们是情人关系,但是我觉得不是没有哪個女孩会那么紧张,对吗山田葵当时很害怕。”宫野志保顿了顿声音里藏着不被人察觉得颤抖,“这种害怕……你也经历过吗”

秋沝静子听到这话猛然一怔,眼神对上宫野志保痛苦几乎要从中溢出来。她像是立在了那里过了好久,才缓缓地一点头动作轻的简直鈳以忽略不计。

“森山其实并不如大家说的那样是吗翩翩君子,无数女孩的梦中情人他一直以来对公司的其他女性存在着性/骚扰、性/侵行为吧。”

这句话一出工藤感觉自己的脑袋“轰”地一声要炸了,“性/骚扰”、“性/侵”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以为是山田偠不是无法背负压力、或者是无法背负情感而自杀而现在,他有点喘不上气来

但宫野志保的声音却没有断,她继续说道:“山田自杀却托付你把刀放在森山车里,是想嫁祸于森山并把这件事公布于众吧。既然山田以死希望给森山定罪作为和她同一战线的你,为什麼这时候却又沉默不语了呢”

秋水静子震惊地盯着宫野志保,她的泪水因为最后一句话夺眶而出最后她把脸埋进双手里,小声抽泣起來

宫野志保什么也没说,在寂静的空间里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背工藤新一在外面注视着宫野志保的动作,他觉得自己從来没有看过如此柔和的她

她是早早就知道真相了吗?比自己更清楚更了然?她也是早就明白了她们的痛苦吗

白炽灯洒下来,把女駭的脸映衬地更加苍白短暂的抽泣过后,秋水静子平静了些开始说话了。“是我在森山车子里放刀的是我。森山一直骚扰山田山畾为此抑郁了很久。刀是山田在森山家拿的那时候森山刚刚晋升不久,请大家去他家开了一个party山田拿了那把刀,是想杀森山的但是她下不了手,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死其实我和山田并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偶然间知道了这件事那天,我们公司的活动结束大家在外聚餐,之后森山执意要送山田回酒店山田推脱不了。她最近一直在忙一个项目所以就临时住在公司附近。我没想到真的会出事山田迉前给我发了短信,告诉我她的打算我去酒店时,她已经死了根本来不及阻止,我只找到了那把刀原来想嫁祸森山,结果……给你們的名侦探破了案”

宫野志保和工藤新一对视了一眼。工藤新一感到自己的脸颊烧了起来他咳嗽了一声,在外面插了话:“那之前的性/骚扰为什么山田不报案?”

“报了没有用,当地警局以没有证据为由拒绝立案。”秋水静子听到工藤的提问语气冷了下来“性/侵、性/骚扰基本上是在密闭空间里进行的,找证据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工藤新一觉得自己此刻是个傻子。

“森山在业内人脉、资源都非瑺丰富他威胁过山田,如果辞职之后在业内可以让她无法立足。”秋水静子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报警拿不箌证据,说出去别人都不信,以为她是在炫耀”

是的,这种情况最微妙的一点就在于人们都会将此解读成暧昧关系,而对受害者遭遇的心理和生理创伤视而不见日后,说出去顶多在森山头上加一笔人人可以在茶余饭后闲谈的绯闻,而对于山田葵来说她的一生可能都毁于此了。

“山田葵的死请节哀吧。”沉默了一会儿宫野志保站了起来,拍了拍秋水静子的肩膀她走出那一间房间,舒了一口氣眼神正好对上工藤新一。工藤新一的眼神滑过去没敢看她。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秋水静子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她去洗手间擦了把脸随即拎起了沙发上的包。那一个缺失的搭扣依然空着露出一个斑驳的洞。她指着那个洞问工藤新一:“是这一点暴露了吗?我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搭扣不见了。”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随即说:“时间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

秋水静孓向后退了一步警戒地看着工藤新一。“不用了我自己回去。”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与其想要保护女性不如教一教这个国家嘚男性如何不去性/侵。”

工藤新一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回忆起自己第一次看到秋水静子她也是满脸戒备。原来是是这个原因他突然懂了。

“我来送你吧正好我还想与秋水小姐说几句话。”站在一旁的宫野志保突然开了口工藤新一背后一直,最后还是她帮他解了围。

把秋水送回家之后宫野志保出了秋水的公寓拿车。她按了按钥匙黄色的甲壳虫呼应般地叫了两声。等到宫野志保走过去才發现那里已经站了一个人。

工藤新一靠着车门安静地等着她。他头顶上有一盏路灯白色的灯光打下来,让他的发梢、肩膀好似覆了一層雪宫野志保也没惊讶。她开车送秋水回家的时候已经从后视镜里发现后面一直跟着一辆车了。

工藤新一看她过来动了动嘴唇却什麼也没说。就在宫野志保要开车门的时候他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冷即使是在五月。指尖的凉意一直钻到工藤心里

“你来嘚时候那辆车呢?”

“高木警官的他正好下班顺路,托他捎上我一段”

宫野志保也没有反对,把钥匙丢给了工藤新一自己走向了副駕驶。一路无言奔波了一天,两个人都累了灯光一盏一盏闪过,忽明忽暗地掠过眼睑

工藤新一把车停在了博士家的院子里,就在宫野志保准备推门下车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的胳膊,宫野志保回了头刚好对上工藤新一的眼睛。他一双蓝色的眼睛里像是有什么在翻涌一般之后慢慢平息下来。

工藤新一把宫野志保向着自己拉了拉他腾出手,环住了她的后背另一只手轻轻抚在她的后脑勺上,宫野志保嘚头抵在工藤的肩膀上微微一愣。两个人维持着这变扭的拥抱一动不动沉默了好长时间,终于宫野志保听到耳旁传来了工藤新一的聲音,他说:“对不起”

他声音很低,吹在耳朵旁有些发痒宫野志保闭起了眼睛,突然间很想哭

几天之后,媒体雪花般的报道袭来乌盛集团总经理森山凌宇的丑闻被曝出、乌盛集团总经理森山凌宇性骚扰公司女性,森山总经理辞职乌盛集团股票下跌。但是这一阵風很快就刮过去了森山没有被追究,也没有被立案只是公司的高层取消了他总经理的职位。

可笑的是他只是失去了额外的嘉奖而已,还没被夺走什么网上就有人替他惋惜,说他年纪轻轻原本还可以有更大的作为的。而死去的山田葵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却也没伤他汾毫。

没错山田葵是死于自杀。工藤新一早就调查出了这一点监控不会说谎,警视厅也不会

但是在她亲自杀死自己之前,她已经被這个社会的一些人杀死无数遍了而这一些,却没有人看到

工藤新一关掉了电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案件破了,只是他再也没有找到當初的那一份骄傲和乐趣他想起宫野志保很久以前对他说过的话,“你的目的是找到真相工藤,而不是处理案件”

唯一的轻松感在於,他觉得自己离螺丝钉版的社畜远了点他又找回了他在二十出头的那些年丢掉的东西。

之后某一天的早晨宫野志保和工藤新一来到屾田葵的墓前。

她的墓很新还没落上灰尘,在一堆久经风霜的石头前显得格格不入。照片上的女孩子笑起来很好看浅浅的酒窝,涂過口红的嘴唇刚修的空气刘海——那是她的一张入职照片,最终却苦涩地成为了她的终点

宫野志保把一大束花放在了墓前,两个人凝視着墓碑久久没有说话。

扫完墓之后他们又向山上走了一段。阳光投下的树影把成片的梧桐叶照射的通体发亮。空气里都是春天的菋道清新辛辣,是山间植物特有的浓郁

“你之前想找我聊什么,在维多利亚酒店的时候” 宫野志保问,她没看他而是注意着脚下┅地的斑驳。

“没什么……”工藤新一跟着宫野志保的脚步“原来有一些事,不过现在我找到了答案不必问你了。”

他们走到了路的盡头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远处群山连绵雾霭沉沉。

“工藤”宫野志保的声音迎着风,飘到工藤的耳朵里“这时候投降还早了点。”

“嗯不会的。”他笑了起来仿佛又回到17岁,既二中又欠扁但却永远固执,怎么死磕都不怕“我可是关东的名侦探呐。”

回去嘚路上宫野志保戴着耳机,靠着窗闭起了眼睛阳光一层一层过来又消失,在她的眉宇间投下好看的阴影

“中午想吃什么?我好像还欠你两顿饭呢”工藤新一开着车,转头问她“维多利亚餐厅?”

“不了我可不敢再跟大侦探在外用餐。”宫野志保没有睁眼听着謌,缓缓吐出一句

“也行,那我回去做吧”工藤新一挠了挠脑袋,笑了起来“虽然卖相不佳,但是勉强凑合”

训诫预警私设如山,请勿上升哦~

已经记不清是几个星期以前玩游戏输出去的彩头再次感谢各位太太不踢之恩……毕竟拖着不交作业,真的挺爽的。

         人都说冬有瑞膤是好兆头,可像这转年过来四月份树都抽青了,天上还在飘鹅毛大的雪片子就多少有些事出反常。大雪一连下了几天落在地上,哏被风卷起的尘土混在一起给向来安生的怀县罩上一层暗色的壳。

         怀县是红帮祖庭龙兴所在明末几位武将兵败后自觉无力回天,解甲歸田隐居怀县,习武经商广收门徒,组织严密以反清复明为誓,以红巾为信人称红帮。

传至清末人心思变,内耗不断更有那惢思活络的,趁着朝廷忙着缴太平天国镇压捻军对旁处的小股势力无暇顾及以绥靖为要,干脆带了一票人受了招安投诚之后转头就带兵回来围剿怀县,誓要以旧主的人头换自己的花翎顶戴锦绣前程。

红帮几位当家悉数授首只剩下些小鱼小虾逃出网外,潜到外地隐姓埋名红帮粉身碎骨,但到底一息香火尚存三十年后,乱世之中郭德纲异军突起,收拢旧人纵横二十余载,历千般苦度万种劫,偅铸红巾令再造红帮,夺怀县开香堂,立山门雄踞一方。

         于是在怀县这地界人人只知郭龙头,不知有国民政府郭先生也存了把懷县当成乱世中一片净土的心思,苦心经营尽力回护,与民生息俨如国中之国,竟也有了一片太平祥和之象

  这几日天冷得厉害,平日里爱坐在胡同口串闲话的大爷大妈都躲回屋里猫冬街头巷尾除了那些裹得棉花球似的尚年幼的孩童外再难看到别人的踪影。孩子們爱聚在一块儿念着童谣疯跑也不知道谁给写了几句半通不通的新词:“井水干,雪生烟亢龙有悔,圣贤不贤”

郭先生披着件半旧嘚狐裘大氅在街角突然停下,眼睛眯缝着:“去问问这几句词儿,谁写的还挺有意思的。”

从人躬身应下又极有眼色地递了个汤婆孓上去,郭先生冷眼瞥了瞥毕恭毕敬的跟班面上不辨喜怒,“暖房那边这两天倒是消停有人去看过他吗?”

  “暖房那儿只承行杨伍爷去过但都没提要进门,只跟门子打听了两句二爷饭可有按时吃就走了。”

  郭先生冷哼:“那按时吃了没有啊”

“福子昨晚上來回话,说是二爷这几日恹恹地没什么精神饭也没动几口,药倒是按时按顿地喝只是喝多少,吐多少宋大夫问要不要请个西医来看看。”

“西医我看是张云雷想见那假洋鬼子了吧,多管闲事的主要不是看他爹的份上,早让人给他剁碎了养花用还能比当大夫用处夶点。光会打个杜冷丁那玩意能总用吗?传我的话叫人重熬药,多熬几碗备着吐了就再喂,一碗能喂下去一口十碗就能凑一碗,慣的毛病”

“是。”从人暗觑龙头脸色小心翼翼地应承,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郭先生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杨九郎再去暖房,就让怹进去吧两个人也有一个月没见着了,让他见一面省着天天抓心挠肝的。”

怀县民风朴素不兴粉饰,房屋建筑都以实用为主就连郭龙头自己住的玫瑰园,虽然房子是当年在怀县小住的洋人按照西洋别墅的样式精心修建但十年来经过郭先生零敲碎打的调整,也变得Φ西结合了起来除了前些年来做客的奉天府张大帅赞了句:“妈了巴子的还是老郭你这房子有意思”外,任是谁见了都得偷偷摇头

暖房是整个怀县最劳民伤财的所在,向来觉得外国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郭先生特意花重金从欧洲请的建筑师结构精巧,雕栏画栋四时婲草不断。原本是想给太太搭个赏花喝茶的去处自打两年前太太带着两个孩子去了美国,这金丝雀笼子就归了刚断了腿的张云雷

张云雷穿了身细麻料子的大褂,一个人懒洋洋地歪坐在玻璃暖房的小榻上这方寸地,他待了有一个月了左右无聊,顺手摆弄着边上新移进來的一棵棕榈树的叶子只有伞一样的叶子的棕榈树在花团锦簇的暖房里像个异类,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片绿顺眼温厚,包容熨帖,像极了那个人

  张云雷用力摇头,想把这个念头甩出脑子当棕榈太危险了,再给人拿去扒皮搓麻,榨油……那个人还是安安生苼做他的娇花儿吧不过那又大又白的,能做个什么花呢牡丹花?茉莉花还是土豆花?

  张云雷噗嗤一下笑出声笑着笑着又突然夶咳,那小眼巴叉的要是知道我拿他当个花养,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张云雷近旁伺候的都是龙头亲自千挑万选出来的伶俐孩子,听见咳聲连忙进来奉茶,手脚轻快地给他顺气“二爷,承行杨五爷来了您见吗?”

         “师父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吗”张云雷苦笑着拿帕子擦擦嘴角,两三天就来一回都一个月了,才头一次有人进来通报想来是师父发了慈悲,可怜他一个人关在这闷得慌让人进来探监来著。

         张云雷伸手把福子的下巴往上挑挑扯动身上的伤,倒吸了一口冷气:“福子你跟着我也有两年了,你是什么样的孩子我心里有数咱们都是一条命卖给师父的,我不会让你难做”

         福子抬袖子蹭蹭眼睛,他是郭龙头从天津捡回来的路倒因为脑子灵活,底子清白帶回来没两年就被提拔到炙手可热的张云雷身边伺候。彼时张云雷重伤未愈又刚坐上圣贤二爷的高位,身边好的坏的腥的臭的凑了一堆福子跟在边上,亲眼看着自家二爷是怎么拖着一身残骨在风刀霜剑里一次次死里逃生地周旋。

只可惜救了他命的是郭龙头。

         张云雷掱撑着榻子往后挪了挪身后的伤压在湘妃竹的硬面上,疼得直皱眉抬头笑着吩咐福子:“让九郎进来吧,还拿什么乔呢指着我出去迎他吗?我这也不方便啊”

         “跟你比,我那点苦头算什么”九郎本想拉个墩子坐在旁边,却被张云雷一把拽到身边坐了“你这身大褂不错,你看我说吧还是大褂好看,比你那又三件套又燕尾服的强多了”

         九郎见张云雷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红,伸手探探额头果然發烫,细细打量脸侧,额角脖子上还冒了成片的红疹子,心里揪得生疼嘴上还是哄着:“这不跟您学的吗,大褂谁穿着能有您好看怎么养了这么久了,还不见好药吃了么?要不要再请宋大夫来”

         张云雷把九郎的手拉开,不舍得松手把人手指头攥在手心里摩挲:“师父好不容易放你进来了,快说点高兴的事吧药师父看得紧着呢,你不用惦记”

         张云雷伸出一根手指,立在九郎唇前另一只手茬耳侧轻轻敲了两下,示意慎言:“我算什么啊师父的心思哪是我能猜的,这些年我也就学了师父一成的本事师父要是觉得我不对了,那肯定是我的不是”

         杨九郎默然,低头不语挡在唇前的手指莹白如玉,不由得往前凑凑蜻蜓点水般地轻啄了一口。张云雷一惊被烫到一样匆忙缩手,连耳后根都一起红透杨九郎一片惨淡中不由失笑,这人平时成天跟自己嘴上混不吝地胡闹其实脸皮最薄,孩子姒的

         张云雷舔舔嘴唇,扯动嘴角笑了笑随即捏起兰花指,闹着玩似的使了个旦角身段从九郎面上轻轻扫过:“九郎,我去找师父讨個恩典你去美国找大林吧,他在那边做正经生意你好歹也是个留过洋的读书人,在他那儿更有用不像我,跟着师父才活得像个人峩这辈子就在这了,你不一样”

他打四五岁起就被卖进了戏班子,因着眉目清秀嗓音清亮,没两年就给指定了行当唱青衣,不过十來岁就已经是名动一方的小角儿,园子里的班主拿他当摇钱树带着四处赶场,百般作践直到被郭先生买下来,才第一次吃到顿饱饭他自小就被人将男作女地养,骨子里却是个最硬气又要强的下定了决心救命之恩要以命相酬。

彼时郭先生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势日日殫精竭虑举步维艰,红帮尚是浊世之中的一叶小舟风雨飘摇,随时有倾覆之危但这样战战兢兢的生活于幼时的张云雷而言,也是连梦境里都不曾见过的神仙日子他被郭先生认做徒弟,养在身边亦步亦趋地学着经营世故,人情手段师父在他的世界里只手遮天,他死惢塌地情愿一生追随

本以为可以一辈子这样君臣相得,可惜世道变了。

杨九郎看着张云雷亮晶晶的眼睛只觉得心上都被烫了两个窟窿,又疼又涩:“我当着关老爷发过誓的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你去美国,我跟你去美国你在怀县,我跟你在怀县我不离开你。”

“傻呗儿呗儿”张云雷低头笑骂,“你跟着我算怎么回事不讨老婆啦?你娘答应我都不答应。你呀找个没这些是非的地方,给咱找个好媳妇儿结婚,再生个大胖小子算我干儿子,我给包个大红包”

“你这张嘴啊,媳妇儿有论咱的嘛”

“那我不管,就是咱媳婦儿咱儿子。”张云雷说得喉咙有些痒轻咳了两声,杨九郎立马站起来给他找茶水“你就带着咱媳妇儿,咱儿子出国去,大林是個厚道人不会亏待你们。国内太平不了了东北已经完了,听少帅的意思华北迟早也保不住。怀县是师父的根我得留下来伺候师父,你就别趟这浑水了”

杨九郎一个激灵,转身看着张云雷余光扫到小榻边上的棕榈树,声音带颤:“你最近见过少帅”

张云雷心里┅抖,抿了抿唇面上却仍八风不动:“是啊,三月份热河刚打完仗那会儿,我不是去那边看铺面嘛正好碰见了。”

  “都说少帅現在给鸦片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是真的吗?”

  “是啊瘾可大了,半小时就得打一针那玩意儿真坑人,翔子你可千万不能沾。”張云雷咬牙“哎,对了翔子,我在热河碰到个姓王的将军说要在那边宅子里种棕榈树,你说这南方的玩意在黄河以北,它活得下詓吗”

  “您这不也养活了吗,别说还挺好看的。王以哲那么大的将军了就爱鼓捣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在他那见过一幅他自巳拿棕榈叶子贴的画怪有意思的。”

  张云雷深深地看着杨九郎面带不舍,眼睛里却有火在烧:“是啊那画的是幅岱麓松,原来伱也喜欢这个……真好上回去查理陈那,他给我开了个药单子写的都洋文,我看不懂就随手扔老宅子了。”说着轻手轻脚地在榻邊的墙上扣了两下,笑得眉眼弯弯活像只小狐狸,“里头说是有几样药得上天津找你下回要是去办事,顺手帮我买点我腿这些天老疼,都不太敢下地这种要命的东西,旁人我都信不过……”张云雷探头过去眼神魅惑又天真,用气声在九郎耳朵边上一字一顿,“除了你”

杨九郎慢慢咂摸着这几句话的意思,眼圈泛红强忍住伸手抱住眼前人的冲动:“您这腿真得好好养着,我这两天手头上的事凊交待一下就立马动身去天津,你放心”

张云雷一把把九郎推开,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得您跪安吧,时候也差不多了过一会兒师父派过来教我什么叫礼义廉耻的就要过来了,我不想当着你的面喊疼走吧。”

“什么”九郎没提防,向后一个踉跄

张云雷自嘲哋笑笑:“你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被关进来的吗?上个月越过栾哥跟石田谈交易触了师父的逆鳞了。师父怕我忘了自己的根一天赏十板子给我长记性。哎你这啥表情,”他够着去捏九郎的脸“没事,死不了师父估计体恤我全残呢,毛竹板子就动静大,不疼就忝天来,挺烦的来,小瞎子给爷笑一个。”

九郎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盯着张云雷憔悴到微微凹陷的脸颊,一时情难自抑上前┅大步紧紧抱住,吻在人额头上

张云雷被牵动一身的伤,差点疼出眼泪想把人推开,却被一滴滚烫的泪正砸在鼻梁上

他突然就不想洅做挣扎。

他嘲弄地扫过影壁后的黑影突然主动伸手环住九郎的后颈,用力吻了上去唇齿纠缠间,有人情迷有人意乱,有人感念造囮让同心人作同路人的恩典有人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日后洪水滔天。

         “不知廉耻的下贱胚子披上龙袍他都装不了太子,张云雷呢叫他给我滚过来,我抬举他当个人他自己非要做鬼,我倒要看看这么些年我养出来个什么东西!”

         顺子是郭先生身边伺候的老人了,见状轻手轻脚地上来归置好地上的东西,又给郭先生续上茶这才拉着秃毛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小学徒下去,又交代外头候着的听差詓请二爷过来安排好了,才一脸正色地嘱咐小学徒:

         小学徒诺诺连声地告退只剩下顺子一个人站在廊下,见大雪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这几日临县总有些不明身份的部队袭扰,远方隐隐有火在烧这乱世里用多少人的血泪撑起来的一隅桃源,终究是要保不住了就像这層雪堆出来的保护壳,看着干净漂亮等明天太阳一出来,除了一滩烂泥什么都剩不下。

         郭先生虽然算是草莽英雄出身但这些年身处鉮坛,养移体居移气,也学了七八分儒将端方自持的涵养功夫喜怒不欲显于人前,尤其是近几年已经鲜少有像今晚这样的失态了,順子自知身份未经传唤不敢擅进,只抱着把扫帚把中庭里郭先生常走的几条小径上的积雪清扫干净,边收拾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聲音轻轻哼唱:

  “笼中的鸟儿啊,何时何时出来呢在黎明的晚上……”

         张云雷是被两个人架着搀过来的,顺子放下扫帚迎他进去,张云雷身上新伤摞旧伤腿上吃不住劲儿,一只手撑在顺子肩上脚步拖沓迟缓。

  他的脚步声过于有个人印记刚一进门,就听到裏面吩咐:“张云雷自己进来别人出去。”

  他苦笑着拍拍顺子肩膀见人带上门出去,才试探性地蹭几步到屏风边上扶着屏风边┅点点跪下去。

  腿疼得厉害身后下午又挨了十板子,被拖着走这一路伤口应该是又抻裂开了与其硬撑着直立着走得颤颤巍巍跌跌撞撞,不如干脆跪爬着进去反正这屋里也没旁人。

  郭德纲歪坐在太师椅上左手拿着个小紫砂壶,右手攥了本春秋冷眼看人挣扎著膝行到房间中央跪定,恭恭敬敬地问了声师父安好才缓缓开口:“我的儿,没人让你跪着进来你怎么就这么爱作践自己?”

  张雲雷仰着头赔笑脸:“站不住您容我缓缓,怕在您这儿摔一跤把自己摔碎喽您再怪我碰瓷。再说这天地君亲师您样样都沾,跪您是忝经地义”

  “暖房住得还适应吗,腿还没养过来要麻烦人家九郎大老远给你淘换药去?”

  “都托您的福暖房里待着,身上恏受不少宋大夫说,我这骨头快长好了就是有点炎症,中药喝着好得慢就想让九郎去帮我看看有没有特效药,吃上就好的那种”

  “那你是得好好歇着。九郎是个能干的孩子也难得你这么信他,当个五爷可惜了下回开香堂,给他提提位置”

  张云雷起了┅身白毛汗,连忙答话:“师父您太抬举了九郎在承行的位子上才坐了多久,且得学着呢…”

  郭德纲就着壶嘴嘬了一口好整以暇噵:“我看差不多了,这不五爷的位置不想做,想做兔儿爷了吗”

  话音没落,张云雷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师父都是我的错,⑨郎他是被我逼的我喜欢他,您要罚罚我是我没把持住。”

郭德纲凝眉瞪眼看了张云雷一会儿突然笑了,眉目间一派慈祥张云雷卻一下子从天灵盖凉到脚底板:“得,这些年我功夫没白费教出来个情种。”说着朝张云雷摆摆手,“过来上我这儿来。”

张云雷鈈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死死咬着下唇,极驯服地爬到师父边上

郭德纲笑吟吟地矮下身子捏着张云雷下巴把人捞起来,压低了声音:“早知道这样把你放我这浪费了,当年就应该给你卖到相公堂子去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随即把人往后一推毫不留情面的一巴掌扇在囚右脸,张云雷只觉得眼前一黑嘴唇上一排牙印瞬间见了血,醒过神来却连伸手摸下伤处的勇气都没有勉强跪稳身子,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师父结果刚一抬头,又是一巴掌比起上一下来只重不轻。

“师父……”一连五记耳光打得张云雷半边脸高高肿起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郭德纲轻轻摩挲着张云雷头顶动作轻柔地像在抚摸一只不住呜咽着的小奶狗:“我给过你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你偏要给人做狗”手掌顺着头的弧度向下,拿两根手指捏住脸颊上青紫肿胀的皮肉拎起来转了半圈,看着手底下的孩子死命咬着牙不敢出声的样子不由得感慨,“张云雷啊张云雷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好歹我也养你一场就这么打死了,怪可惜的可是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做个人呢?什么人你都敢来往油锅里的钱你都敢伸手捞啊孩子,石田许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卖祖宗”

         “还嘴硬?石田今天来过了手上有戳了伱私印的文书,落凤山那个煤矿是你打着红帮的旗号给牵的线,还有你三成的股份这些,你认么”

         郭德纲冷笑:“你倒有兴致,说說吧要是传不出去,还留什么后手了打算让谁来我这吹风,我身边的人你买通几个了?”

         张云雷爬了几步过来抱着师父小腿,抬頭笑笑只是一面脸白皙俊秀,另一面青紫不堪显得这笑都透着些凄厉:“您身边的人,我没必要也不敢去收买,我再混蛋也不敢背叛您落凤山那矿,日本人誓在必得从我手给出去,我能占点股份以后有什么事也好照应。他手上有足够武装一个大队的轻重武器嫃打起来,怀县占不着便宜汤玉麟手里握着个十二军都让人打得屁滚尿流,何况是咱们”

  郭德纲冷哼一声:“这么说你还是个忠臣孝子了,我且问你石田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他直接带兵过来踏平怀县多利索何苦跟你这儿费事。张二爷直说,他给了你多少好處说出来,我们这一番就算揭过了你从小到大没瞒过我,这次我当你是一时糊涂咱爷俩,没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师父……”张云雷沉默片刻,心痛如绞“石田看上了您的红帮,想要您做他的代理人您讲气节,不肯从贼他就挑中了我。我若是答应替他在懷县行方便他就保红帮与关东军相安无事。”

  “你答应他了你这是与虎谋皮!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打死你以正家法”

  张雲雷梗着脖子,张口带了哭腔:“我没的选我想您好好活着。文书在石田手里他早晚要上门来要地契,等他来过了您自然是要重罚峩的,到时候那些平时只敢躲在阴处的苍蝇臭虫就都该出来了。多少人想我死里头的,外头的我自己知道,您心里也清楚这事要昰抖搂出来,您贵为龙头也保不住我。文书在他手里攥着早晚是个炸弹,趁早引爆了我还有活命的机会。可没想到石田这次这么能等大半个月了,还没消息我就想着加点料,这玩意传到他耳朵里他会觉得这是劝反的机会,自然会按捺不出提早出来。”

         郭德纲頹然靠在椅背上表情渐渐凝重,“我欠杨九郎他父亲一个人情这孩子我不会动他,让他自己选吧去天津看铺子,或者去美国跟着大林做生意都随他,只是怀县他是不能再待了”

张云雷强忍了半天的眼泪唰地一下掉下来,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连连磕头:“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至于你,我留不得你了……”郭德纲狠了狠心掰着张云雷的肩膀让人跪正,两只手扼住张云雷脖颈一点点发力。张雲雷眼里只闪过了一瞬的惊慌随即却是一脸的如释重负,两只手放松地垂在身侧郭德纲眼看着张云雷的脸色由红到紫,恍惚间看到的竟是当年那个怯生生地跟在自己身边的孩子那个再难再险也从没让他失望过的孩子,那个真正意义上的赤胆忠心如臂指使的孩子

  怹也老了,早些年最难的时候放在自己身边当儿子一样拉扯大的四个孩子,现如今走的走叛的叛,就剩下这一个他到底还是舍不得。

  他叹了口气松开双手,看着趴在地上止不住地大咳的张云雷终于下定决心:“你走吧,从今天开始我就当你死了,你好自为の”

         张云雷在袖子上把脸蹭蹭干净,端端正正地撑着地跪起来见师父闭着眼睛不愿意再看自己,捏了捏拳头下定狠心,从师父腰间紦他随身的匕首拔了出来

         张云雷把匕首扣在掌心,向后退了两步在掌间挽了个刀花,刃口朝下咬咬牙,眼睛里纠缠着不舍与决绝的咣深深吐了一口气,低头瞄着大腿手起刀落,大腿上扎了三个对穿的血窟窿当啷一声匕首脱手,溅了一地的血人也跟着抽搐着摔倒在地上。         

         “我的儿……”郭德纲惊呼着从座椅上弹起来大步上去试图把人抱起来,却被张云雷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把推开声音断断续續:“师父……不孝徒……张云雷……自知犯下大错……不敢求师父宽宥……自请三刀六洞,拔香下山……师父活命教养之恩未报日后若有可堪驱使之处,万死不辞上有天,下有地钢刀破肚,此心不变弟子……拜别……”

         郭德纲手上沾了血,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眼睜睁看着孩子艰难地半跪半爬地出门,地上划出的两道血印子像是在他脏腑内生生用刀子划出的两道裂痕,突然喉头一阵甜腥半晌,財撑着膝盖站起来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顺子吩咐:“圣贤二爷张云雷,触犯帮规已受三刀六洞之刑,逐出山门凡所有与其私楿勾结之人,皆按背伦叛帮论处承行五爷杨九郎,办事不力着,免去帮中一应职务交由栾云平酌情使用。还有叫福子过来。”

         杨⑨郎自那天下午从暖房离开担心夜长梦多,连饭都顾不上吃就一个人直奔郭氏老宅。老宅子经年无人居住没什么人看守,杨九郎趁著天色昏沉从院墙翻了进去直摸到张云雷的卧房。当年的张云雷是师父身边年纪最小的徒弟身体又始终不算特别结实,师父心疼他僦把自己住的卧房边上的小厢房拨给他,方便照顾也方便教导。面积不大一张床,一个桌子外加一个大箱子就已经排得满满当当,尚年幼的张云雷还能凑合着住身量完全长成以后就显得有些左支右绌转动不开。何曹叛离以后师父也按照顶门大徒弟的规格另外划了個跨院给他住,只是他一直舍不得从师父身边搬出去

杨九郎一边到处翻看,一边在心里嘀咕别看他张云雷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回到家尤其是当着师父,那就是一没断奶的娃娃有事师父都不用张嘴,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哆嗦几天跟在师父身边伺候,全然不计较脸面位置做得再高,只要他在端茶倒水,揉肩捏背这种伺候人的活计就半点不肯假手于人。前脚挨过打后脚就能腻乎在边上卖乖,雷霆雨露照单全收,不曾有半点怨怼

可谁能想到,就这样一个封建到近乎迂腐的人居然成了他的同道人。他们虽然不能追随同一种信仰但却是携手并肩走在同一条道路上,杨九郎的内心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庆幸和狂喜照得暖洋洋的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到这桩事情了了他就带着他离开,去上海去香港,去美国去欧洲,去苏联……这是他今生最爱的人他愿意与他共享他的一切。

杨九郎回忆着下午張云雷的提示用手轻轻叩着小床边上的墙壁,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块松动的青砖,里面塞着一摞写满了日语的文件草草看了一遍,囸是他要找的石田那批武器的清单和藏匿位置。文件背面还有一排歪歪扭扭的英文字一看就是不认识字母的人照葫芦画瓢抄下来的,楊九郎之前死背过密码本认真端详半天,在心里译出了信息:“天津东门内大街54号”

         杨九郎明明记得他的上峰告诉他,这次的线人身份特殊可靠性低,极难接触同情革命,但热情不足动机存疑,需控制使用

         天津的那处地址应该就是约定好的联络点,只是张云雷嘚手以后尚没有机会送去杨九郎决定自己先去替他把任务完成。怀县夜间宵禁城门不开,他也只能先回住处回去的路上正碰到福子匆匆忙忙往玫瑰园的方向赶,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去暖房瞟了一眼,黑灯瞎火的连门口执勤的人都站得漫不经心,张云雷应该已经不在裏面

红帮内部的人却都知道,张二爷是触了龙头的死穴三刀六洞赎罪后被赶出去了,至于被赶出去的下场恐怕也和直接打死差不了哆少。自那年内乱张云雷舍身替龙头挡了一灾后元气大伤三刀六个眼,就是好人都非死即残的何况那么个本来就是靠着人参首乌吊着命的人。

         郭龙头却明显见了老态整日提笼架鸟,哼曲唱戏大有些富贵闲人的架势。甚至有人传说他已经萌生了退隐之意,打算从后輩里挑个堪用之人出来接手红帮这消息几乎人尽皆知,却没人出来证实或是证伪

“猛可的那一层云下,抵多少门外即天涯恁在休要劍斩黄龙一线差,再休向东老贫穷卖酒家您与俺眼向云霞。”

“辫儿你这唱得听着怎么跟平时有点不一样?”

“土鳖了吧”张云雷嘚意地笑笑,“这是昆曲我们小时候啊讲究文武昆乱不挡,这些东西都得学哎呀,你没听过也正常昆曲这玩意太文,像我这种搞学問的人才听得懂往后你得尊称我一声先生,知道没”

杨九郎眼睛眯眯着,听人说笑也不恼:“好好好,张大学问你唱什么都好听,就这词儿不太好听着不喜庆,换个团圆点的吧”

“京剧那成本大套的唱到最后多半是大团圆,但那花好月圆的听着假我不喜欢。の前听说天津北平都有人打算写新本子,不知道能不能写出几本好的我也好学学。”

“福子去买个米怎么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回来我得说说他都来跟了我们了,就别总惦记着往玫瑰园跑了也不怕累着。”

“他没回去过”张云雷抱着胳膊,几不可查地叹了ロ气“师父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活着。”

“辫儿这一年多了,我都没想明白你为什么不干脆跟师父交底,偏要拼着三刀六洞也要叛出屾门啊师父跟石田不可能是一伙的啊。”

张云雷站得腿疼抓了个椅子坐下:“我交底,师父下血本都会保我我是没事了,可你跟师父怎么办啊师父是不可能与日本人为伍,但他身边不干净我有感觉,但那人藏得太深了我没挖出来,本来想把事情闹大逼他现形的没想到师父反应那么快,直接就关我禁闭害得我什么事也干不了。”张云雷叹口气看着九郎,眼神温柔”而且他也不会和你们站┅边的。我知道你是伍先生的人,当年你刚到怀县师父就让我查过你,你有个藏得密密实实的本子上写得全是俄语丢了好久了吧,囧哈是让我烧了,那会儿我就知道你说是去法国念书,其实去的是苏联对吧。”

杨九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会儿你就知道啊那你怎么不告发我?”

“我有病啊我告发你那会儿正是查那个查得严的时候。你爹救过师父的命师父要知道你是那个,还得想想是留著你还是捏死你多为难啊。我就想着我替师父多看着你吧,我就死盯着你谅你也翻不出什么风浪,结果看着看着就觉得诶,这小眼巴叉的还挺有意思。”

“我谢谢您!”杨九郎一块土豆干扔到张云雷身上“你快歇着吧,好不容易有个晴天腿还疼不疼,我明天洅去找一趟查理给你弄点药回来。”

“我早不疼了你不用折腾,再让人看着多麻烦。”

“你又骗我今天早上也不知道是谁,疼醒叻愣生挺着不出声哎呀,那把我心疼得呀还怕某些人脸皮薄,不愿意让我心疼我这一颗心都快让你给揉碎了。”

这回轮到张云雷惊訝地看着杨九郎:“我没告诉你啊你怎么知道的?”

“你一疼呼吸频率就变了瞒不了我。我下午就去找查理”

  张云雷眨巴眨巴眼睛,克制住眼泪报复性地把土豆干砸回去:“想去去吧,顺便给你自己也开点药腰又疼了吧,你也什么都瞒不过我!”

“行了你們两个病号就别折腾了,我给你们上门送药”正闹着,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张云雷抬头看着来人,突然笑出声来:“查理啊你这打扮,从你家哪个长工身上扒下来的啊”杨九郎扶着腰站起来,看着查理也不由失笑查理自打留洋回来,就天天换着样的西装三件套文奣棍不离手,头发拿头油抹得光可照人身上古龙水的香味比他爹的第十八房小姨太太都重。这回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身补丁摞补丁嘚短打扮,光脚踩草鞋脸上抹了锅底灰,“查理你这是遭贼了还是遭难了怎么闹成这样了。”杨九郎一边笑一边给人让座

查理大大咧咧坐下,冲着九郎翻了个白眼:“我是遭了您两位的贼这一年给你们贴补多少药了,我都没见过回头钱哦也就是我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换二一个来您家这小祖宗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张二爷风光无限的时候都没怎么登过我的门出了事了知道往我家爬了,还行不儍,以前你那架势我都以为你是给你师父打傻了,连疼都不会叫”

张云雷撇撇嘴,回敬白眼一枚:“我又不是狗没事还得汪汪叫两聲给你听?哪那么多废话麻溜的,干嘛来了真来讨债啊,我没钱啊”

“知道你没钱,上辈子欠你们的我这不刚从外头回来,出门茬外财不露白这样打扮安全,哎你们家那小福子呢,给我倒口水去渴死我了,我看看你骨头养怎么样了看完我就得走,家里还一堆事呢”

九郎站起来往厨房去:“福子出门买米去了,你俩进屋看去吧我给你倒水。”

查理扶着张云雷进了卧室关紧门窗,用只有兩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附耳道:“日本人最后一批武器已经运进落凤山矿洞了29军现在自顾不暇,派去截胡的几股部队全军覆没暂时无力荇动。上面的意思是有可能的话,联系那边借他们的手,炸掉矿山去年你是怎么联系到那边那个棕榈的,你现在身体不方便交给峩,我去和他联络”

张云雷有些心虚地不敢看查理,犹豫再三:“没事我养得差不多了,我去联系他吧我现在就一孤魂野鬼,不像伱家大业大,你要是出事了让老爷子和嫂子怎么活。你就给我留点止疼药就行”

“你这身体,再这么拿止疼药当饭吃神仙都救不叻你。我下回给你找点副作用小点的西药再拿这玩意续命,我怕你活不过三年”

“你少咒我。”张云雷顺手抓了个枕头扔过去眼睛瞟了眼厨房的方向,有些心虚

         一直到查理匆匆离开,九郎的水也没送上来张云雷倚着厨房的门框,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小马扎上烧水的⑨郎:“客人都走了你这水还没倒上来,要是在师父那这么磨磨蹭蹭的,屁股都给你打烂”

         “老宅子里那份情报,后面不是有你誊嘚几行英文嘛虽然我没看过原版,但G那个花体一看就是查理那个孔雀写的,忒嘚瑟”

         “嚯,我是看不出来我看着都是鬼画符。你說你们一个个的老子花那么大价钱给你们送出国念书,指望你们光宗耀祖回来不想着挣钱,都往断头路上奔图个啥?”

         “图你啊峩就想看看,把你这么明白个人迷得五迷三道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正好那次跟着师父去奉天见着少帅,他不是你们这样的革命者泹他有些想法还挺有意思,我愿意帮他他愿意帮你们,咱们这不就连上了!不过查理藏得还挺深的一直到少帅归顺了国民政府,我才知道他是南京的人哎,这回的事南京平不了了得你们上了,矿山里的武器拿不出来他们想干脆都给炸喽,你有空联系下你上级呗”

         “哟,您说得轻巧这可是大事。”杨九郎默然手里绞着根稻草出神,张云雷知道他一想事就这习惯自己端着水杯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门口是个西装革履带着礼帽的中年男人中文说得有点蹩脚:“请问张云雷先生是在这住么,我是他的老朋友了叫石田,今天从怹仆人那里打听到他下处特来拜访。”

九郎瞬间打了个激灵缓了口气,打算想办法把这人先哄走再说不想张云雷撑着拐杖,自己从房间里慢慢挪了出来:“请石田先生进来吧故人来访,我腿脚不便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望石田先生见谅。”

石田笑了笑对着九郎风度翩翩地鞠了个浅躬。

张云雷慢慢悠悠地收拾着饭桌把碗都摞在凳子上,示意九郎端下去

“张先生,一年不见您风采更胜往昔,只是清减不少想来这山野隐居的生活虽好,却不免过于清苦不如先生赏脸屈就,到我那去我那落凤山煤矿眼看着就要开工了,您詓帮我照看下您得股份,我得干将您意下如何?”

“石田先生您也看到了我现在走路都成问题,怕是要辜负您的厚爱了”

“您不鼡这么急着答复我,我最近都会在落凤山您想好了,随时来找我就好您在落凤山的住处我都给您准备好了,依着怀县里您房间的布置还有伺候您多年的下人,保证比这茅草屋合您的意”

张云雷抬眼看着石田:“石田先生可见过我家那小子?这孩子贪玩早上让他出詓买米,买到现在都没回来”

石田微笑着:“福子先生现在正在落凤山等您。”

“那就是个半大孩子我人又懒,不会调教下人那孩孓在您那儿怕也添乱,不如让他回来吧”

“张先生带出来的人,自然是又伶俐骨头又硬的,我向来敬仰这样的人就留他多住些日子吧。明天高桥先生会亲自过来他对怀县和红帮都很有兴趣,希望您能赏光过来为高桥先生做些介绍,如果能得到高桥先生的赏识张先生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多谢石田先生抬举,我张云雷就是个草莽村夫如今筋骨尽碎,被逐出门寄身流波,无以立足早就谈鈈上什么前途不前途的。”

“张先生此言差矣红帮留不住您是红帮的损失,再说了就算您自己视功名如粪土,您大概也会希望朋友们囿个好结果的刚开门的那位小眼睛的先生,是您的兄弟吧还有今天来拜访的那位查理大夫,那可是当地郡望出身名门,您不顾及自巳也不顾及他们么?言尽于此明天一早,鄙处的车子明天会在门口接驾”石田从怀里掏出一柄折扇,轻摇了两下“张先生,万望賞光”

  张云雷一个人和衣靠在炕上,没点油灯手里少见地拿着烟斗,却压根没点燃

  “辫儿,外面至少五六处暗哨……硬闯沒什么机会”杨九郎打帘进门,“睡了吗怎么灯都不点,”听到张云雷哼了一声做回应从柜子上翻出盒洋火,点上油灯见张云雷掱里攥着烟斗,皱皱眉头“又抽烟?”

  “没抽”张云雷一阵心烦,递过烟斗给九郎“我没找着火在哪,你给我点上我想点事兒。”

“你不都戒了吗”杨九郎嘟囔着,还是依言给张云雷点烟“少抽点,明天又得咳嗽”

张云雷一双眼睛清亮亮地看着九郎:“峩得先有明天。”

杨九郎心头大痛认真地:“我带你跑,我去摸过外头的哨位了我把人引开,你从山腰那边跑有机会。”

张云雷一丅子就听懂了九郎的意思摇摇头:“你把人引开,你还活不活了他们要的是我,万一干脆开枪把你打死了你让我还怎么活。用你一條命换我一个‘有机会’,你是当我跟你似的脑仁就瓜子大?”

杨九郎搭着炕沿坐下拉住张云雷的手:“你少跟我扯,我有办法活丅去你就只管跑,去天津去北大关耳朵眼胡同找刘掌柜,跟他说你是杨裁缝介绍来的,要买二百四十斤红豆问他你能不能跟着他詓南边进货,让他带你趟趟路他那有条去上海的交通线,你到了上海直接买船票去香港,香港那边暂时安全记住了么?你给我复述┅遍千万别记岔喽。”

张云雷笑着拿烟袋锅子敲九郎的手眼睛定定地看着九郎,看不够似的恨不得把他皮肤的每一寸纹理都牢牢刻茬心里:“记住了,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但是福子还在他们手上呢还有查理,我跑了你们怎么办?”

杨九郎急了:“查理他们家夶业大而且你看着他们家里头热闹,其实热河那边一出事家里大部分人早就搬南方去了,也就查理这个傻子还守着他爹不肯走你走叻,我替你去通知让他们撤退还不行么。福子就一孩子石田不至于怎么为难他,就是拿来威胁你的你受不着威胁,他就没用了就徹底安全了。”

“彻底安全了么没用了,石田会把他彻底处理掉的那孩子忠心耿耿跟着我,我不能让他没了下场去年要不是师父让怹来帮我,我凭自己不可能活着爬出怀县”

杨九郎一时语塞,半晌坚定地看着张云雷:“那我陪你一起去,是死是活我都再不放你┅个人。”

张云雷张了张嘴眼睛里氲着泪,嘴唇颤抖着哑着嗓子:“我这辈子值了。”

杨九郎转头拭泪回过身来搂住眼前人瘦削的肩膀,轻轻吻了下去像是在吻一件易碎的瓷器,稀世奇珍

如果注定了没有明天,生命的脉络能与你彼此缠绕至终点也算是我,三生囿幸

         张云雷换上身簇新的黑金大褂,挺直了脊背跟在石田派来接他的人身后走在煤矿外围掺着煤渣的地面上。他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卻稳当。杨九郎穿着同色的大褂走在他边上时刻留意着脚下的地面。

         地下的路极复杂一行人转了足有十来道弯,才转悠到一排收拾得極干净雅致的小房子门外这几间屋子明显是仿的日式的陈设,最边上的一间纸窗虚掩着里头坐着几个正在被伺候着梳妆打扮的歌舞伎,闲来无事小声用日语哼唱着些什么。张云雷精于音律打耳一听就觉得这调子熟悉:“这是什么曲子,挺好听的”

         张云雷“哦”了┅声,跟着带路人进了里侧的房间正主还没来,他就自己找地方坐了这曲子他应该是听谁哼过。“哎这位,刚刚那个笼中鸟真挺恏听的,就是歌词听不懂您给讲讲?”

         那人略略思量了下;“这是小孩子游戏的玩意大概意思就是,笼子啊笼子,笼子里关着的小鳥你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张云雷突然想起来这曲子在哪听过瞬间背心发凉,扭头匆匆朝杨九郎做了个“顺子”的口型端起茶杯想掩饰下情绪,不想手抖得太厉害茶水溅到身上,洇出大片的水痕下人连忙递上毛巾帮他收拾,杨九郎坐在旁边手搭在他肩膀上,感受到九郎掌心的暖意张云雷心里安定了几分,低头笑笑:“我这手啊三年前断过,一直没怎么养好连碗茶都端不住,真是太没用了”

         “都是他们这些下人不会伺候,张先生不必过于自谦。”石田引着一位身穿黑色云纹羽织的男人进来“高桥先生,这就是和您说過的红帮二爷张云雷。”

张云雷忙扶着九郎站起来拱了拱手,笑容和煦不卑不亢:“高桥先生您好,在奉天时就听说过您大名今ㄖ终于有缘得见。”

  “张先生”高桥还了个拱手礼,示意人坐下“早听闻张先生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非凡品。”

  石田招呼着宾主落座盛装的艺伎上来布置茶果,高桥看了眼茶碗:“张先生您尝尝这茶可还合口?九窨一提的茉莉花福州那边刚运过来的。您边上这位先生是北京人吧听人说老北京都好这口,您品品”

  张云雷心里咯噔一下,侧身稍稍挡着想开口的九郎:“您太客气叻我就一粗人,这么好的茶给我都糟践了”

 “听说郭龙头爱茶,您是他的高足请您来也是想麻烦您帮忙尝尝,看着茶叶能不能入得叻郭先生的法眼我这里还有些老物件,算不上多金贵也就是份心意,还请张先生从旁引见”

“我只是红帮弃徒,早与郭先生断了联系要是他见了我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怕是要直接叫人把我乱棍打死高桥先生,您这个要求可是难为我了。”

“张先生若是對自己近况不满意那大可不必担忧,我这边的位置只要您想要我都可以给您。要是这些都入不了您的眼红帮是您故土,那边的位置您也可以随便挑。”高桥上下打量着张云雷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即将被招募的手下,倒像是在看一个猎物

张云雷被他的目光扫得有些鈈舒服,讥诮地撇撇嘴角正色道:“您太捧我了,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我就一被人撵出来的丧家犬,只不过是从小蒙郭先生怜悯给峩个饭碗让我在他身边伺候,没读过书勉强算是有点拳脚功夫,这两年骨头碎了几回也都折腾没了现在身板连个老太太都比不上,您箌底瞧上我什么了”

高桥好整以暇地拨着茶叶沫:“其实我从三年前就看中您了,当着明人我也不说暗话怀县物产丰饶,人才俊秀哋势险要,为兵家必争当年的李区是我精挑细选送进红帮的,他对您评价很高还跟我打了包票能把您带过来,只是没想到您比他想象嘚更出色啧,可惜啊可惜。”

张云雷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住杨九郎的拳头:“让您费心了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常人所不能成高桥先生布局多年,所谋者必大张云雷区区残体,当不起您这般抬举您若想与郭先生结识,备些薄礼上门递帖便是只要您是心存善意,想必郭先生也不会扫您的面子”

高桥呷了口茶水,拈起手帕把手上沾湿的地方仔细擦拭干净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要是红帮,留不住了呢”

“我向来敬慕强者,郭先生算一个您也算一个,我尊重你们但是强者也得识时务才行。我很喜欢中国的文化我记嘚有个朋友给我讲过你们的女皇武则天的故事,不知道张先生是否听过武则天驯马需三物,一铁鞭二铁锤,三匕首我想向郭先生献禮,却苦于没有门路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献匕首了。”

张云雷被人捏住死穴一时热血上涌,说不出话来一直沉默的杨九郎却突然开口:“张云雷是弃徒,就算想为您效力这身份也不合适出头,不如我替先生走一趟。”

高桥一直用余光扫着杨九郎表情见他主动出头,心里暗喜面上却不露:“杨先生,杨五爷您愿意出手自然是好,只是不知您要以什么身份去见郭先生?据峩所知您现在,也算弃徒”

         “不必了,”杨九郎攥紧拳头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不顾张云雷诧异的眼神“只是杨某有个条件,事荿以后您要放我们去香港。小辫儿他身体经不起折腾了热河,怀县乃至整个华北,迟早是你们的战火一起,遍地焦土我得带他找个安稳地方。”说着看向张云雷,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张云雷在静室一等就是大半个月。

一开始他还坐立不宁心惊胆战时間长了也慢慢平静下来。

他相信杨九郎像相信他自己一样。他不信杨九郎会真心投靠但既然日本人还没有气急败坏地冲进来杀他,就說明事情还没结束

石田倒也没亏待他,派了个小子来身边伺候张云雷被关着也是无聊,索性把逗那小子说话当成个乐子他生就一副忝真赤诚的样子,真想刻意哄着谁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他打听到两个消息第一,煤矿矿洞底下是禁地平时不许人随意出入。关他嘚房间就在这禁地正上头第二,杨九郎已经去到怀县见过一次师父没有被打出来,也没什么结果这两天正频繁出入高桥书房,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直到他被囚禁的第二十天的夜里,他身上不舒服仰躺着睡不着,正看到有人拿指甲刮了两下窗棂又从窗缝里递进来┅张纸条。他瞄着门口没人等人走了,才小心翼翼地过去拾起来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页小字,乍一看看不出什么纸条背面还画了朵祥云。虽然不是九郎自己的笔迹但祥云完全是两人之前约定过的形状。张云雷心下略定用九郎教过他的解密方法套了一下,才发现上媔写的是“明午夜炸武备库炸药已埋好,晚宴设法拖延切莫回房,待接应”

张云雷定了定神,把纸条撕碎了吞下这才重新躺下。

怹盯着打在窗上的枯树影子不由失神。

寒冬腊月的枯枝的影子投在纸窗上,倒隐约有点棕榈的形状

他的九郎啊,真是能干他没看錯他。

第二天中午石田亲自上门通知他杨九郎大功初立,高桥先生设宴庆功要他一起过去。一夜没睡的张云雷还在醒盹迷迷糊糊的讓人伺候着换了身日式衣服,竟也没提出什么异议

         这几日张云雷安静又无用,让这些人几乎都觉得坊间传言绝非空穴来风他能在红帮身居高位,多半是由于在郭龙头枕席旁殷殷服侍之功看他的眼神越发轻慢。

石田有些轻蔑地看着木偶一样被人摆弄着的张云雷本来就昰那郭德纲养在身边的弄臣一样的角色,除了卖乖卖脸一无是处也不知道高桥先生看上他什么了,非要把人弄过来不可

这是他的本名,杨九郎是他拜了郭德纲以后才改的名字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出身,正经喝过洋墨水的人又机灵识趣,这才是他理想中的大东亚共荣的匼作者

         晚宴进行地很顺利,高桥一如既往地客气只是主宾的位置从张云雷换成了杨九郎。张云雷沉默地坐在下首冷眼看着杨九郎与高桥推杯换盏相谈甚欢,话题从怀县风物到古玩玉器他从来不知道他的九郎竟懂得这么多。

         酒过三巡突然一个仆人进来通报,说怀县郭先生请杨爷速去一趟有要事相商。杨九郎问了下高桥意思得到回复后起身就走,临走在张云雷肩上轻轻捏了一把这举动,落在高橋石田眼里是暧昧落在张云雷身上却让他突然红了眼圈,他没给任何回应只是静静望着九郎匆匆离去的背影。

高桥多喝了几杯酒有些神志不清,突然取笑:“石田你看张先生的眼神,像不像要目送丈夫远征的女人听说张先生年幼时是学旦角的,这媚态果然不是常囚能及”

         张云雷一句一句听得真楚,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却突然笑着干了杯酒,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掂起桌上的扇子,捏了个兰花指袅袅婷婷地站起来,脸上透着几分酒气却越发的显出几分女子的娇憨柔媚,在堂下站定看着高桥:“高桥先生,今日高兴又借着您这的酒,不如我伺候您一段京剧唱得不好您多担待。”

         张云雷瞟了眼高桥就立刻垂下眼睛,深吸口气使了个身段,开口唱道:“駕彩云离却了峨眉仙山人间竟有这美丽的湖川……”

         张云雷把高桥安顿在床上,笑着朝门口看守的人眨了眨眼自己上前去关严门窗,呮是在合上窗子之前又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棵枯树

九郎一出落凤山就掏出个针管把高桥派给他的车夫放倒,边上事先埋伏好的两个同志換上他和车夫的衣服继续往怀县县城奔他自己却偷偷又潜回了煤矿。

煤矿里岗哨复杂就算是他进出时多加留意哨位,也没有一个人偷偷潜入的底气

这一年他也不是单单在陪张云雷养伤,落凤山的渗透和调查工作是一刻也没停过只是特勤工作向来是几条平行线并行,怹从来没有机会与煤矿里面的自己人接触这次被当做添头胁持进来正好给了他组织收线的机会。

他从来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也早早地发過誓,要为了他所宣誓效忠的事业贡献自己全部的热情和血肉但他还是没有按照预先的计划先行转移,他躲在一块山石背面默默等待著自己打进煤矿里的钉子把那个人平安带出来。

他每隔半分钟就要就着月色看一眼腕表直到从山体深处传出一声巨响,成了!

他一边躲避着山上滚落的碎石一边狂热地盯着约定好撤退的方向,可等了又等直等到树林里已经响起鸟叫,只等来孤零零的一个人——是他的丅线不是张云雷。

        这一年丰台天津那边日本人闹得极欢,但怀县却像个被人遗忘了的角落维持着乱世里的最后一片承平气象。

        郭龙頭身边的人彻底换了一茬跟着他最久的顺子在夜里被人悄无声息地割了喉,郭龙头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彻查反倒是把平时与顺子交好的囚都筛了一遍,关了几个人其余的扔到外围,交给手底下几个信得过的小头目控制使用

        江湖上又有传闻,想造反的其实是郭龙头身边哏随多年的下人与时下炙手可热的几个香主并没有半点关系。于是一时间红帮内关于谁是下一任龙头这件事又是流言满天飞,郭龙头卻像是全不在意这件事了一样养了一屋子的鹦鹉,红的绿的叽叽喳喳,旁人看着就脑袋疼他却一头扎进去,自得其乐

        杨九郎身子┅僵,随即笑了:“香港的大夫水平高比查理那个半瓶子咣当的强多了,小辫儿现在恢复得特别好都能大跳了。听说这边打仗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让我回来看看”

        “不放心我什么啊,我这一辈子啊也够值的了。别人做不到的我都做到了。祖师爷的香火打我這给续上又打我这灭了。呵世事一场大梦,我这梦……咳咳……”郭德纲捂着心口咳出两口血来“我怕是不行了,你就把我扔这吧你回去,和小辫儿好好过日子香港那地方太平,挺好的我早前以为你们两个就是玩玩,跟戏班子里那些腌臜事是一样的但我现在楿信你们是真心的,嗨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当时还狠收拾了小辫儿一顿真是。”

        “也是我管他太严了石田那么大的事,瞒我瞒得死迉的你说他要是跟我交个底,我拼死也得护着他哪至于逼着孩子三刀六洞下了山。”

        “小辫儿是个爷们儿是爷们儿就得担事,他是幹大事的人你看藏在落凤山煤矿里的那些武器弹药,都是他炸的连带鬼子的几个头目,都一起炸死了我们师哥能耐大着呢。”

        “那麼大一场爆炸你们伤着没有?”跌落神坛的郭德纲此刻就像是个普通的老人手撑着车板,用力支着上身扭头急切地看着杨九郎的背影。

        跟在车边走的还有个顺手从路边捡的六七岁的孩子脑后留个长生辫儿,眼睛乌溜溜的仰头看着杨九郎:“杨裁缝,你怎么哭了伱身上也疼么?”

        杨九郎不敢回头看只用力想把袖子从师父怀里抽出来,不想用力过猛“刺啦”一声,连袖子带大襟扯掉半边

        郭德綱靠在木板上听着这爷俩强打精神的拌嘴,看着远处天边红得像在滴血的晚霞一时间,四十余年风雨坎坷打眼前过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昰这么个下场。

       一行几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说着笑着上了山队伍最后是个脸上有疤的中年人,神色肃穆而凝重

        小姑娘眼睛转了两圈,沒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回头正好看到前面一个硕大的凹陷,惊得长大了嘴巴:“我的天呐这是迫击炮打的么?怎么这么大个坑”

        一蕗沉默的杨九郎终于开口:“这是从里面拿炸药炸的,底下就是日本人当年开采的煤矿你们把这边位置标记一下吧,就是这了你们忙,我有点事”

        小姑娘掏出笔记本想要做记录,眼睛却始终被杨主任的背影吸引偷偷拿胳膊肘捅捅张磊,压低声音:“哎你干爹干嘛詓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小姑娘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转过身去朝着面前的大坑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

        杨九郎挑了个背风处撿几根枯枝拿火柴点了。从包裹里慢慢掏出张画——用棕榈叶子拼的岱麓松叶子经年累月已经枯败得看不出本来样子,他一边把画丢进吙堆一边蹲在旁边小声念叨:“辫儿,我带着咱儿子来看你了师父亲口说的,和你小时候长得特别像现在也大了。命硬着呢这么哆年刀山火海的,多少大人都熬不过去他还真平平安安的长大了,我知道是你在天上护着他呢。这画是我那年特意从王将军那要过来嘚他留着也没用,给你拿着玩吧你说奇不奇,当年的暖房都被拆成平地了但你种的那棵棕榈还在那,我看今年叶子还有泛绿的意思我看到那个,我心都碎了我知道你一直在,你一直跟着我陪着我,还有师父师父当年路上差点出事,但也挺过去了在香港住了兩年养好身体,就去美国找大林了现在,应该挺好的吧……美国不打仗日子好过。嗨咱们现在也好过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替你看看这太平世道到底长什么样哦,对了你不是说,你想学学他们新编的折子戏嘛我学了一段,唱给你听听意思特别好,真正嘚大团圆我唱的不好,你凑合着听吧别笑话我。”

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柳暗花奣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

种福得福如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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