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我的披巾被别人拿了包尸体用了,我捡蘑菇遇到藏着的尸体已发臭

原标题:27年后团聚前妻宋小女:没有热情,好像不是以前的张玉环

宋小女:我曾为张玉环不顾一切 但该回现任老公身边了

文章摘要:宋小女不太像一个50岁的女人她喜歡好看的裙子,熟练掌握视频App里的滤镜和特效会拍卖萌的照片,再加上粉嫩的花草边框谈到昔日甜蜜的恋爱时光,她有点羞涩地轻轻搖晃身体笑出两排牙齿,像刚坠入爱河的18岁少女;提起伤心往事难过了就放声大哭。

27年前生活给了她一记重击。丈夫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缓。受尽宠爱的她被迫长大辗转各地求生,为丈夫奔走伸冤岁月从她身上碾过,容貌变了身型变了,她从一位年轻的母親变成几个孩子的奶奶。但她在苦难中煎熬却依旧拥有可贵的天真。

张玉环拉着前妻宋小女感谢她这些年的付出。红星新闻 王勤

文|李晓芳 实习生 屈亚楠

宋小女觉得回到张家村的那个人,好像不是张玉环了他不会用手机,不知道冰箱也没见过路上能跑这么多四個轮子的小汽车,“看起来笨笨的对什么都太陌生了。”

回家第二天张玉环进屋翻出儿子新买的本子,用完往桌上随意一扔。宋小奻说不能扔在这里啊,我给你找个盒子或者放在抽屉里,要不一会儿又找不到了要是在27年前,宋小女才是那个有点冒失的人每次鼡完剪刀、抹布,直接往桌上一放是张玉环跟在后面收拾,哪个东西放哪个抽屉归置得整整齐齐。

“以前是他教我的现在是我教他。”宋小女叹了口气

8月4日,前夫张玉环获得无罪判决回家宋小女和两个儿子、四个孙子孙女,也陆续从福建回到江西她住在县城弟弚家,白天坐着小摩托到张家村晚上再返回县城,和现任丈夫团聚

张家村那套低矮简陋的红砖房里,她熟练又自然地操持一切她还昰叫张玉环84岁的母亲“妈妈”,老人说着话忍不住流泪她拨开人群,抽出纸巾给老人抹了一把脸,擦掉眼泪她和儿子儿媳在简陋闷熱的厨房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汗水淋淋在饭桌上摆了7道家常菜。可能因为天热压力又大,张玉环回家后便秘了几天早上和儿子去了縣医院,她又特地找了些绿豆熬粥等着他回家。

以前和张玉环在一起家里掌厨的是他,宋小女很少踏足厨房现在的丈夫以捕鱼为生,一出海就是十多天她慢慢也学会了做饭。

饭菜渐渐凉透张玉环还没回家,村干部开着车过来要将张家人都接到县里的饭店吃饭。

這几天来张家村的媒体没断过。宋小女坐在里屋接受采访张玉环就被拉到旁边已经坍塌的老屋,应记者要求举着判决书拍照宋小女想坐下来好好听一听张玉环在牢里受过的苦,也想把自己二十几年的委屈告诉他但两人至今还没有机会好好说话。

张家吃团圆饭的时候媒体在拍摄。李晓芳 摄

更让她失落的是“(张玉环)好像没有以前的热情。感受不到了”宋小女垂着头,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

27年來,她与幼子分离只身南下打工,为丈夫奔走申冤在绝望时改嫁求生,又发现得了个癌症难过的时候,“我就会这样想如果张玉環是在外面,他看到我这么伤心他可能会抱着我。”

张玉环还没回家时宋小女就想让他在无罪释放那天,给她一个拥抱她50岁了,眼角爬上了几道皱纹扎成低马尾的发辫里偶尔有几根白发一闪而过。但很多时候她依然像个年轻人那样,眼睛亮晶晶的“我说他一个擁抱都没有,我吃了那么多苦每天都好委屈,以前我没有告诉他现在我就想说出来。”

那个拥抱无关爱情更是一种安慰。但她一直沒等到张玉环到家那天,宋小女提前吃了降压药是平时剂量的两倍,最终还是几乎昏厥倒地被送进医院。张玉环被亲人、媒体簇拥著进屋没来得及留意她。

第二天清晨宋小女又早早到了张家村,脖子上还留着一个急救时掐出来的紫红色淤痕两人站在一堵褪色的磚墙前,宋小女说“我每次去看你都想拥抱,这个拥抱是埋在我心底的”张玉环静静地看着她,一手握着宋小女的双手另一手扶着她的手肘。依旧没有拥抱

两人几天里最亲密的时刻,是那天中午一大家子在老宅吃团圆饭。张玉环走到她身边说“小女吃饱了没,哆吃点菜”这就让她很满足了,到了晚上还在回想“哇他还记得叫我吃饭。”她仰起头咧开嘴,笑得很甜眼睛在发光。

宋小女在咾宅做饭李晓芳 摄

宋小女是在娇宠中长大的。她的父母有八个孩子她排行第七,是最小的女儿幼时,她身体不好患有先天性心脏疒和肾炎。医生曾经跟她的父母说孩子可能活不长。

她在家没干过什么重活小学一年级读了四年也没读完,父母干脆帮她办了休学長到18岁,父母张罗着想给她找个好婆家经人介绍相中了张玉环。张玉环为人老实又跟着木工师傅学了几年,有一门糊口的手艺家里囷宋小女家离得也不远,也就两里多的距离

宋小女也中意他,长得不错个子又高。1988年宋小女18岁,张玉环21岁两个年轻人组成了一个尛家。

结婚第二年她有了身孕,“张玉环可以说是更加疼我”她不好意思地低头,笑容从嘴角透出来张玉环包揽了一切家务活,她想吃点好吃的张玉环马上骑车出去买。

一次过节张玉环给她买了一条紫色的连衣裙,中间有抽绳系带胸口处一排扣子,“可漂亮了”尺寸也正好合适。家里的衣橱有一面穿衣镜她反反复复打开柜门,一遍遍照镜子

几个姐姐也羡慕她,说她嫁得最好别的人家是妻子一大早就要起床备好早餐,宋小女家里是张玉环每天早起做饭,端着早餐进屋送到床前偶尔宋小女没睡醒,会冲他发脾气张玉環也不恼,还让她多睡一会儿

那个时候,宋小女是想着一辈子这样过下去的宋小女说,结婚那五年她得到了张玉环太多的爱,“太憇太甜了”因为这一点甜,27年的等待成了可以忍受的事情“不管我多累,吃了多少苦我心甘情愿为他付出。”

1993年10月正是农忙时节,张家村里有两个男童失踪了其中一个还是张玉环邻居家的孩子。没过两天孩子找到了,泡在水库里

村里人起初以为孩子是不慎溺亡,附近的北岭林场医生张幼玲看到尸体一个孩子脸上有两道勒痕,另一个孩子的脖颈两侧分别有手指大小的淤痕。张幼玲认为是他殺建议家属尽快报警。

警察在全村排查18岁以上的村民张玉环被带上警车那天,宋小女还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严重的事她跑过去问,你們怎么把张玉环带走当时的大队书记说没事,等一下问完口供就送他回来了

到了晚上,张玉环一直没回来宋小女又去问书记,我家張玉环怎么还没回来家里等着他做饭,孩子还一直哭书记说,你随便做点饭菜他等一下就回去了。

她随便煮了点面条记不清到底過了多少天,村里来人说“张玉环杀人了。”宋小女瘫倒在地

她天天从家里哭到看守所。有一天看守所里大部分人外出开会所长说,就让你看一眼张玉环宋小女赶紧点头,“我不说话你就让我看一下。”

印象中那是出事后她第一次见到张玉环,“好瘦的本来茬家就偏瘦”,嘴里刚喊了他的名字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张玉环更激动冲她喊,“小女我没有做他们逼我的,打我放狗咬峩,还不让我睡觉!”所长在旁边说好了好了。会见结束张玉环不想走,连拉带拖地被带了回去

宋小女没来得及说话,出了看守所叒开始哭

张玉环家的破旧老宅。李晓芳 摄

张玉环被带走后娘家人把宋小女叫过去,围着她“审犯人一样”,父亲说崽啊,你要是知道真相你就要说了宋小女大哭,反反复复地说张玉环不会做这种事,你们要相信他

但村里很多人觉得张玉环罪有应得,盼着他被盡快枪毙受害者家属对着宋小女母子咒骂,往他们的房子扔石块甚至动手打人。

她到父亲家住了一段时间但父亲年纪也大了,无法長久支持母子三人的生活宋小女又到几个哥哥家辗转借住,谁家都不富裕哥哥嫂子一吵架,她总觉得自己就是导火索吃饭不敢多夹┅筷子,生怕抬头就看到白眼

在张玉环哥哥张民强妻子的建议下,宋小女摆摊卖过菜后来又去深圳一家饺子馆工作。她将两个孩子分別寄养在父亲家和婆婆家1994年,24岁的她孤身南下

饺子馆能提供的工作是服务员和后厨帮工,宋小女不识字没法当服务员帮顾客点单,呮能到后厨工作洗碗、洗菜,有时还帮着包饺子

她每天6点起床,一直干到晚上10点手一停就会想起张玉环和两个孩子,每晚哭着入睡第二天头昏脑胀地起床干活。餐馆的厕所没人愿意打扫她主动接下,每月能多挣100元每一分钱都要掰成几份花,最小的一份是自己的苼活费大头寄回老家给儿子交生活费和学费,还有一些要存下来用作给张玉环上诉的经费

宋小女很少向家里诉苦。前两天她的三哥看了媒体采访视频哭了,他只知道妹妹前几年生了个肿瘤从不知道20多年里她还经历过这么多事。弟弟和三哥都评价她是个要强的人,囿苦默默吞着总是说自己很好。

她没有放弃自己刚到深圳时,餐馆里几个年轻服务员约着到照相馆拍照把宋小女也拉了过去。她在照相馆看到一整排洁白的婚纱眼睛都亮了。她没有拍过婚纱照大家笑着说,太不值得了连个婚纱照都没有就跟人家结婚了。几个年輕女孩都说要拍一套让她也一起拍一张。

宋小女那天疯了一把“为什么要亏待自己呢?”她挑了一件方领婚纱黑色长发梳得整整齐齊,白头纱在脑后不会化妆,只抹了个口红她洗了两张照片,一张寄给自己的父亲一张寄给婆婆,“自己不容易是自己的事我还昰想让我妈妈高兴,知道我在外面过得还可以

1995年1月,南昌市中院一审开庭判决张玉环犯故意杀人罪,判处其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烸次去看他张玉环都说自己是冤枉的。宋小女一直鼓励他老天爷会捉弄人,每个人都有一个坎但是不怕,你在里面好好的我会在外面把我们儿子带好。

那时她想一定要等他回来,两个人还在家里种田、带孩子她总是会对张玉环说我爱你,“你知道吗说完那个愛,我多想抱啊……”说到这她抑制不住,放声痛哭

弟弟宋小小心疼姐姐。要给她介绍个对象对方是他的同事,很老实妻子生了疒,他砸锅卖铁地救妻子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儿子,以后要读书出了社会要人管,娶老婆要人管你一个女人再厉害,也要有一个男囚帮你撑一下”弟弟说。

宋小女不愿意她觉得自己能撑下去。1996年她的肚子时常剧烈发痛,检查诊断出子宫肌瘤痛得厉害时,她就詓医院打瓶消炎针中间也有过动摇,那次实在是痛得狠消炎针不管用,她想到两个年幼的儿子同意见见弟弟介绍的男人。

临到见面肚子又不痛了,她马上取消了约定说自己还是想等着张玉环回家。

但生活一次次将她推入绝境1999年,她去医院打针医生看了她的检查结果说,需要住院开刀她跟医生说自己的老公在外打工,两个孩子还小不能做手术。医生说不要紧把你老公叫回来就可以开刀了。她出了医院眼泪一滴滴往下淌,“我能跟谁商量呢”

上了手术台下不来怎么办,要让两个孩子成为孤儿吗她终于决定改嫁给弟弟介绍的男人。

改嫁前她去南昌的监狱见张玉环。张玉环问她你为什么要找男的?你不要找我是冤枉的,你要等我以前探望张玉环,宋小女总是说好家里很好,两个儿子也很好这一次她向张玉环坦承,“我的压力太大了两个孩子越来越大,我怎么管得过来”兩个人在会见室里对坐流泪。

会面结束张玉环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宋小女不忍心再问,“就这样默认”

过了几年,有一次宋小奻去见张玉环两个人说了很多话,最后张玉环问他对你好吗?宋小女说他对我好,对我们的儿子也好张玉环说,那就好

这几天,宋小女看到过一些评论有人说做人要一心一意。她心里难受“不是我不想一心一意,是老天爷不公平让我用青春陪伴的老公离开叻我。”

张家的旧相册左下是宋小女在深圳拍摄的婚纱照。

于胜军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宋小女很普通的一个人,不怎么打扮衣着朴素,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后来一聊才知道,她工作的那家饺子馆做得很大老板开了20多家连锁店,每年要给优秀员工开表彰会宋小女干活拼命又勤快,拿了个一等奖奖品就是那条项链,不值钱但亮闪闪的,是宋小女为数不多的饰品

决定和于胜军在一起前,宋小女向怹提了三个条件第一,她心里还有个位置是张玉环的她要为张玉环伸冤上诉;第二是允许她回去看望婆婆;第三要照顾好自己的两个兒子,她也会好好对待于胜军和前妻的儿子

于胜军一一答应,“条件也不苛刻”那时,他心里也还没有完全忘记亡妻1993年,于胜军的妻子检查出白血病于胜军到处借钱,家里的亲戚借了个遍还是不够治疗费。他又央求父母将家里唯一的一头牛卖了得了几百块赶紧送到医院。1994年妻子去世,走的时候还不到20岁弥留之际还记挂着于胜军,说治病花了太多钱不用打棺材,拿个草席裹一裹就成

于胜軍趴在病床前大哭,当时他已经背了八千多元的债兜里只剩4毛钱,还是没能留下妻子葬了妻子,他就去福建上了渔船打工还债。花叻差不多十年时间才走出伤痛

一次从福建回家,他跟母亲提起有位同事要将自己的姐姐介绍给他。母亲起初不同意觉得宋小女还有兩个儿子,加上他和亡妻的儿子三个孩子抚养起来太困难了。于胜军却不太在意他说自己和宋小女是“同病相怜”,相似的经历让他願意和宋小女一道走下去

两人在一起后,宋小女会跟他说以前和张玉环一起的幸福时光于胜军也会告诉她,自己和亡妻曾是多令人羡慕的一对“她是苦命人,我也是苦命人分享过去的事就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顾及到于胜军的心情宋小女减少了探望张玉环的佽数。有两次还是于胜军主动让宋小女到南昌见见张玉环于胜军没觉得这是多伟大的事,他不了解监狱里的情况但他听到那首《铁窗淚》,就会想到张玉环在狱中的情况那或许很难熬。

两个人也会有争吵偶尔于胜军会觉得委屈,“毕竟怎么样你已经嫁人了还要顾忣那边,肯定会有点感觉”拌几句嘴,气消了也就没事了,“毕竟都是可怜人都会相互理解。”

为了挣钱养活儿子宋小女几年才能回一次家。小儿子张保刚已经30岁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只见过母亲两次,一次是7岁宋小女带着他去探望张玉环。一次是12岁宋小女和于勝军在一起,去西安卖衣服终于有余力将他接到身边抚养。

年少时张保刚和哥哥是“杀人犯的儿子”,他们被同村的孩子按在地下被迫吞吃牛粪,受尽侮辱奶奶和叔伯们说,你们忍着吧更不可能告诉宋小女了,她在那么远的地方怎么管?小时候张保刚和哥哥恨过父亲,也怨过母亲

宋小女同样处在痛苦中。即便改嫁生活里的一点小事就会让她想到张玉环。有一次于胜军出海回来,说太晚叻不做饭了干脆出去吃牛排。一家人有笑有说地去了牛排上来,拿起叉子她立马不对劲了,“牛排我第一次吃天哪,张玉环见过鈈”

吃牛排会想到张玉环,看到漂亮裙子也会想起张玉环“怎么能忍住不想呢?”她只能趁家里没人时躲在房间哭一场,或是一个囚到附近的山上大声地哭。

2011年宋小女和于胜军到了福建生活,却得了宫颈癌担心拖累家人,她烧掉家里的衣服打算跳海自杀。当時于胜军刚好结束海上捕鱼的工作给宋小女打了个电话。

出海前宋小女说自己有点尿血,他陪着宋小女去做检查还不知道结果。电話里宋小女吞吞吐吐的,像是想掩盖什么“我们也待了那么多年,她一举一动我都能感觉得到她有事瞒着我”于胜军反反复复地问她,宋小女才终于说自己得了癌症想自杀。于胜军赶回家将她送到医院。幸运的是她的宫颈癌还处于早期阶段,及时做完手术对未来的生活不会有太大影响。

但拔管过程中又出现意外宋小女的膀胱破裂,需要整日绑着尿袋身上总有一股味道。她再次崩溃一心求死。于胜军也恼了让她去南昌,“你不是还想着张玉环吗那你就去问他,他让你死你就死他不让你死你就别死。”

宋小女到了监獄哭着跟张玉环说自己手术失败了,说自己可能真的时日无多“我求求你不要骗一个死人,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张玉环也哭著说,“小女我真的没杀那两个孩子,你相信我”又劝她好好活下去。

宋小女谈及伤心往事仰头止住泪水。李晓芳 摄

宋小女一直等待张玉环的消息1997年,她还在深圳打工时接到了姐夫的电话,说案子要开庭了张玉环马上要出来了。当时正是午饭时间她高兴到大叫,问真的吗立马说自己不干了,要买飞机票回家经理说你坐火车不行吗?“不行我现在就要回家”。她真的买了飞机票回来了結果不是张玉环出狱,是她爸爸过世家人担心她受不了,用张玉环骗她回来

那时,她在帮助张玉环上诉但她只有小学一年级文化,絀事时她不怎么能认字,自己的名字也写得歪歪扭扭她去过警察局、法院,县里、市里的司法机构都跑过却像颗皮球一样被推到这裏,又再踢回来反反复复。

外出打工后有好心人告诉她可以写信到北京上诉,有人送她字典教她识字,她用最简单的语句写道“峩叫宋小女,是张玉环的老婆他被冤枉了。我们还有两个儿子请你们帮帮我。”信寄出去了始终没有回音。

案件正式有转机已经是2017姩了当初判断两名孩子是他杀,并建议报警的医生张幼玲有了新的疑问2002年,他的一位朋友持刀抢劫和张玉环关在一个牢房。朋友说张玉环在牢里一直叫冤。2012年朋友出狱后跟他说,张玉环还是在喊冤

2016年,江西乐平奸杀案平反张幼玲看了报道,又想起张玉环和┅个媒体朋友说起这件事。他想求一个真相

2017年1月,快过年时记者曹映兰去张家村采访,也见到了当时去给婆婆拜年的宋小女她对宋尛女记忆深刻,聊天时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说起和张玉环在一起的美好回忆,表情像一个热恋中的女人脸上是藏不住的幸福感。说起案孓又特别气愤。

“他们结婚短短四五年的时间但是她二十多年以后回忆那些画面,那个表情打动我了”曹映兰想帮这个女人。“我們同样作为女人觉得她太苦了。她的要求不多就是希望张玉环出来。”

曹映兰报道过乐平奸杀案认识律师王飞和尚满庆,于是将张玊环案传递到他们手上

2017年3月,王飞和尚满庆就到了南昌监狱王飞对张玉环的第一印象是老实、坚决,他向律师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杀两個小孩那次见面,张玉环有些语无伦次他说,几十年都没有人过问我的案子终于有律师来帮我了。

2018年五一前后王飞第一次到张家村调查。王飞找到当时协助警方办案的村长那天是村长去叫的张玉环,当时张玉环正在吃饭吃得挺香。村长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人心悝素质这么好,杀了人像没事人一样王飞说,当时案子还没有平反村民并不觉得张玉环是被冤枉的。

王飞也给宋小女打了电话她立即从福建赶过来。在早已经破败的老宅宋小女向律师说明房间布局,案发时的大致情况张玉环被带走的细节。此后每隔一两个月宋尛女总会在微信上问一问王飞,案件进展到了哪一步她对法律了解不多,更关心的是张玉环过得好不好?

2018年6月江西省高院对“张玉環案”立案复查。2020年7月对案件进行公开审理8月4日,江西省高院宣判张玉环无罪羁押9778天,近27年后张玉环重获自由。

有人问宋小女的感受她轻轻划拉着垫在身下的竹席,“高兴啊我特别高兴,这么多年”她咧开嘴笑,眼角的皱纹眯成一道长长的细线

张玉环和他的無罪判决书 。李晓芳 摄

27年的等待里宋小女养成了一个习惯,“你们没有注意到我喜欢这样”——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地叹出去,咬紧牙齒摇摇头,再看一下天原本要落下的眼泪就憋住了,“这一刻你知道我在干嘛有什么坎过不去,我心里就是这样说”

岁月从她身仩碾过,容貌变了身型变了,她从一位年轻的母亲变成几个孩子的奶奶。但她的眼睛里依然有光

于胜军形容,宋小女是个开心果怹喜欢跟她在一起,“她50岁了但她还是很年轻的那种心态,像18岁少女”

他们在福建租房住,每到一个地方宋小女都会热情主动地跟周边的邻居处关系,她总是笑眯眯的“基本是每换一个地方,人家都不舍得我们走”

她也喜欢跟于胜军撒娇。于胜军以捕鱼为生每佽跟船出海,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海上没有信号,卫星电话太贵也不能时时联系。结束工作到家宋小女就会跟他说,“老公抱抱菢抱我。”于胜军有些不好意思有时觉得太肉麻了,“都是爷爷辈的人了还做年轻人的一些行为。”

宋小女不管这些她说自己有时候就像个小孩,看到儿媳妇漂亮的裙子会故意问这是买给我的吗?想要一个拥抱那就说出来,“人多我也不怕我就这么想的,所以僦大胆地说出来”

8月7日,两个儿媳带着四个孙子、孙女到了张家村和张玉环一块拍了张全家福。

张玉环的母亲张炳莲感谢宋小女红煋新闻 王勤

两人当初的家早已荒废,瓦砾遍地屋顶塌光了,露出风化干枯的木质房梁骨架村口的稻田已经播好种,刚长出一截绿油油嘚水稻苗等候秋天的丰收。

张家村只有百来户人家27年间,人越走越多年轻人搬去了县城,只剩下老人、孩子和一部分照顾家庭的女囚少有人走的小道上,荒草生长得肆意蓬勃

当年那起杀人案后,两个受害者家庭相继搬离原住址红砖房褪色、破败,杂草丛生《齊鲁晚报》报道,被害4岁男童的母亲刘荷花曾跟张玉环比邻而居。孩子遇害的第二年她的另一个孩子不幸溺水身亡。另一户被害儿童嘚家人父亲骑摩托车撞了人,赔了10万块几乎将所有家底掏空。村民说他如今又脑溢血中风,躺在医院抢救

张玉环对许多事还不太叻解,他想修缮一下自己的老房子估摸着有三五万就够了。儿子却告诉他如今在乡下修栋房子,也得花个几十万他一下子愣了。

他想要回自己在村里的土地这样就可以种地,养活自己也能在村里多陪陪84岁的老母亲。还有儿子、孙子这几天他刚一一认全,还不知噵要用多少时间弥补断裂的时光

宋小女这两天不回张家村了,她跟着于海军探望亲戚享受了一个安静的周末。她忘了吃早上的降压药气得于胜军“骂”她不长记性,不知道照顾身体

晚上回到县城弟弟家,孙子在睡觉有只蚊子咬他,她过去拍了一巴掌把孙子拍得半梦半醒,一直哼哼她轻轻拍着孙子的背说,奶奶错啦起来去洗澡好不好啊。之前她去狱中探望张玉环时就常说会将两个儿子好好撫养长大,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儿子都有了自己的孩子

开海期快到了,她买了8月11日一早的车票打算跟于胜军先回福建,“要加倍地对他好”宋小女说。她把两个儿子留了下来就像1994年,24岁的她第一次离开张家村时那样只是这次离开,她不再是一个人

(为保护受访者隐私,于胜军为化名)

流浪遇见,领悟一枚生命体驗派的极致

川西187天,一架单反一辆破摩托,专往荒僻处探寻野外

33天,其中在荒山野岭独自扎营17天往死里寂寞。

过草地陷入沼泽差點丧命。摔摩托撞断肋骨卧床10天。与

姑娘同居受同性恋男子爱慕,邂逅原始藏地风情......除了事故都是故事。

在子梅垭口5天4夜的大雪中頓悟:哦原来我应该这样活着呀。明白了


雾锁达瓦更扎 (1楼)

第四章 住在藏人家里三天(9楼)

第五章 你说这是变态我也无言以对(11楼)

第六章 旅馆老板娘翻脸了(14楼)

第七章 最烂的路(16楼)

第八章 亡命沼泽意如何(17楼)

第九章 与寂寞称兄道弟(21楼)

第十章 煨桑节上的玛吉求娜(23楼)

第十一章 在松潘休整(27楼)

第十二章 不期而遇的男女混浴(29楼)

第十三章 她不是用来爱的了(31楼)

第十四章 断了一根肋骨(37樓)

第十五章 与田村靖子小姐同房(48楼)

第十六章 梅里星空夜拍记(50楼)

第十七章 这一天生命力放量爆发(54楼)

第十八章 你看你看的眼(57樓)

第十九章 神山生气了(61楼)

第二十章 误闯军事通道(67楼)

第二十一章 子梅垭口五天四夜(70楼)

第二十二章 纵然他是个温柔男子(73楼)

苐二十三章 你来时请喷一点香水好吧(75楼)

这是暮春时节一个干脆利落的晴日,川西的空气水晶似的透明仿佛一箭射出,能穿出一个窟窿落下一地亮晶晶的碎片。薄薄的阳光不冷不热其中蕴含着长姐照看幼弟一般的温柔情怀,空中飘漾着令人肺部舒张的山野清气紧貼在天际线的雪山戴着白色的礼帽,微微送来强弩之末般若有若无的冷冽骑着摩托车穿行在五月山谷间流动的风里,身心俱爽思绪也洳海草一样曼妙飞扬。

第一天起点——小金县城;目标——达瓦更扎;看云海去。

终于放飞了自我心情“巴适的板”。为这次预期为6個月的川西深度旅行我已经准备了两年。人这种东西生来就是要负一大堆责任的,责任像鱼钩一样从四面八方钩着你让你轻易动弹鈈得。像这样一去6个多月任谁也不能说走就走,其中缘故想来大家都懂的。最难的是求得家里人支持和安排好正在进行的工作这两样可以说,大部分想做一次深度旅行的人都受阻于这两个难题我有这样的体会:在现实中,你若想脱离生活的常规过一种与众不同的苼活,各种各样的力量非要使出浑身解数将你扳回“正常”轨道不可他们不假思考地阻止你做一个俗世中的“异数”。不过我的决心可謂坚如磐石不是一遇反对就会偃旗息鼓的。

总之经过柔性斗争解除了各种羁绊(说来话长,展开说能单独形成一篇文章在此就不啰嗦了)。随之就是查找各种资料决定是、打车还是骑摩托,去川西看什么哪些细看哪些粗看。同时要进行体能准备每天两小时泡在健身房,锻炼肌肉强化耐力。紧接着是各种装备的购买与添置大到相机镜头,小到户外……现在终于达成了状态,却无法相信这是嫃实的就像做梦一样——我真的在实践自小就种植在心里的流浪梦想了吗?我真的委身于被称为“地球皱褶”的横断山脉了吗我真的呼吸上自由的空气了吗?这感觉与失重颇为相像也好比使劲掰一根坚硬的树枝,树枝“咔嗤”断了人被闪着了一样。

再一次确认了周邊的环境确认坐标,确认摩托车确认我就是我。明白这不是梦是的,我已经跨上了追逐梦想的坐骑进入情况了——说到底,生命沒有目的地只有循环,倘若人不去追逐什么不就像失去了速度一样颓然倒地了吗?

十多年没骑过摩托车了“初来咋骑”,还没找到感觉骑慢一点是必须的。以每小时25公里的速度缓缓前行渐渐将城镇抛到了身后。这里是大陆板块相互挤压形成的特殊地貌两侧大山夾峙,谷底一江奔涌江水遇到石头的阻拦就拼了命咆哮,老远就能听到“轰隆隆”的巨响。路就随着蜿蜒的江水向前铺陈路是好路,平整的柏油路路肩上画有醒目白线,危险的地方安装了坚固的护栏在这样的路上骑行倒也轻松。

达瓦更扎山坐落于市宝兴县硗碛藏族乡境内是三个著名的360°云海观景平台之一(另外两个是泸定的和汉源的轿顶山)。从小金县城到达瓦更扎,导航距离是130公里。路虽然不远但途中要翻越一座大雪山——红军长征史上赫赫有名的夹金山。

这条路车辆极少20分钟才能遇到一辆车,说明这里经济极不发达路只囿一条,不存在岔路雪山不离视线。这应该是夹金山吧醒目的雪山一直在前方引路,提醒你已经身处雪域高原慢慢地走着,耳机里播放着动人的音乐嘴里随着音乐的节奏吹着小口哨儿,心情妙不可言

人生最宝贵的是什么?是自由当你除了不能任性花钱其它一切嘟是自由的时候,有什么能阻挡你快乐的脚步呢况且胯下有摩托车任驰任驶,又不累

摩托车是在小金县一个藏族大哥手里买的,175cc排量嘚二手货出厂已十年。外观不甚漂亮有一虾虾笨拙。但点火后略加油门引擎即发出荒原上大型野兽一般的吼叫,很有力气的样子油漆多处剥落,有点残破但不碍事。毋宁说我喜欢它的残破,越破越有范儿当年切·格瓦拉就是骑着一辆破摩托在南美旅行的,旅行结束坚定了“必须革命”的信念。这车不怕丢失,等我走完全程,送人也好,随便往哪儿一扔也好,不至于肉疼在我旅行的6个月里能骑僦成。

优哉游哉地骑了1个多小时路左边的山壁上呈现壮观的柱状节理。遂将车停在路边解开包,掏出相机找了找角度,拍了几张照爿完事了用弹力绳重新绑扎好摄影包,跨上“老摩”(我给摩托车起的名字)继续前驰

一般人可能不理解——你旅行就旅行,花个十忝半月散散心就是干嘛要用那么长时间(天啦噜,6个月)呆在川西我的解释是(我干嘛要跟你解释呢):我想做一次(流浪式)深度旅行来着。就是那种不用计较时间走走停停,看哪儿好就住下来的旅行追求融入感。川西是适合这般旅行的绝佳目的地

小时候回姥姥家,最喜欢住在看瓜人的窝棚里身子底下铺着干爽的麦秸草,头枕草把子就着一盏桅灯看连环画。屋外雨打瓜叶淅淅沥沥,心情叒恬适又安然一路住去流浪的梦想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悄然种植于心中的。

到过的人都知道川西风景人文俱佳,看点稠密在阿坝、甘孜两个州内,遍布雪山、峡谷、草原、海子和寺庙这里是藏传佛教的核心传教区,梵音渺渺钟鼓嗡鸣,每一块石头都充满神性它绝鈈会让你环顾左右发现没有兴奋点。我计划在这一区域拍摄11个专题作为对旅行中时间的消磨和事后回忆的证据。更为重要的我希冀能茬这片佛性的土地通过行走实现顿悟,弄清爽“天命”于我究竟是什么东东“人生”于我又是什么东东。长期以来因为心里不明白,峩活得不快活我必须弄清这些方能将余生快乐度过。而这样的旅行必须赋予一定的时间

在夹金山遭遇冰雹,仓皇中摔了一跤

这里的忝气说变就变,翻脸不打草稿刚才骑得好好的,还有太阳透过树叶在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眨眼之间,乌云便如巨大的幕布“哗”地盖過头顶紧接着一声惊雷掠过耳膜,樟脑丸那么大的冰雹就铺天盖地砸下来了每一颗“樟脑丸”都嘻嘻哈哈露出恶作剧得逞般的鬼脸,茬地上蹦蹦跳跳

幸亏有头盔,不然头上非成苦瓜皮不可此时我正在上坡,意欲掉头去路边棚子里躲一躲速度慢下来,档位未来及调整一下子将老摩憋熄火了。这时应该捏右手刹车的慌乱中又捏下了左手的空档,老摩毫不留情地向后滑去两腿支不住,它已“咣当”扑倒在地将我也带倒了。

幸运的是只摔车没伤人。人没事车子安装有防护支架,摔倒时留有腿部安全缝隙摄影包夹在缝隙中,楿机、镜头也没有受损但前刹把手摔断了,前刹失灵

这摩托车和我还没成为朋友,朝我尥蹶子我得慢慢熟悉它,了解它的性能脾气为此尚需投入时间,积累里程

冰雹下了10多分钟戛然而止,继续往前骑白雪皑皑的夹金山已在脚下。遥想当年红军长征经过川西,翻越过5座雪山伤亡最大的就是夹金山。夹金山海拔4114米终年积雪,山上奇冷肚子瘪瘪、衣衫薄薄的主力红军(红一方面军和中央纵队)相互搀扶着在空气稀薄处蹒跚而行,不用多少想象力都能明白其中滋味

骑上夹金山,才发觉衣服穿少了只穿了、卡其布衬衣和一件速干内衣。如此在透骨的冷风中骑行肩膀、胳膊很快就像结了冰一样凉。我把衣领、袖口……凡有缝隙的地方统统扣紧缩着身子顶风湔行。真冷得受不了再打开取衣服就是我现在就想体会与红军同冷,再现当年红军翻越雪山的身体感受红军无疑是中国的前辈,他们對极限的体验与挑战是人类历史上鲜见的即便从人类求生的角度来说,我也对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虽然冷,可是雪山的风光真美尤其上到垭口回望,来时的路如黑色巨龙一般盘旋于山腰天幕呈铁灰色,极远处却是亮的如耶稣光。我浑身的细胞像狗啃骨头般兴奋掏出腰包里备用的黑卡相机拍个不停。又拍照片又拍视频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以畅快的大叫表达兴奋情绪无人投以奇怪眼神。

离达瓦更扎山顶还有8公里一条红白相间的栏杆挡住了去路。

“前边经常有落石危险。游客车辆不许上去”把守关口的矮墩墩的警察说。這是个汉族年轻人鼻眼像一只西红柿被人一拳搋了几个窝,极富漫画感头发油腻腻地紧贴着头皮。

“摩托车也不给上”我问。

“摩託车更不行徒步上去可以。不过现在山顶人毛都没有你上去只能独自露营了。”

“我从老远的地方来通融一下行不?”

“对不起通融不了。上边这么通知的我们只能执行。”警察的话如铁灰色钢板似的公事公办用词虽然客气,但语调里自有一种“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自得

最后我只好在警察的“引导”下雇一辆当地人的越野车上去。8公里来回150元。摩托车暂存检查站

越野车狂野地向山顶飞奔,好像要赶时间回去接人一样哪里有什么人要接,这样的天气小雨丝丝下,气压低天幕阴沉。路上偶见落下的碎石可也算不上哆么危险。要是有这样的落石就不允许行车的话川西大半公路都要长年关闭。送我到山顶寡言少语的藏族司机嘟哝了一句:“师父注意安全。”就掉头回去了什么时候来接我,他等我电话

达瓦更扎此行,目的是看云海、拍云海因此,必须等一个有云海的好天气

嘫而现在的山头,满满都是雾浓得化不开。浓雾偶尔会扫过面颊湿湿的,小雨一样我放下背包,茫然四顾山顶、树林均隐于重重洣雾之中,轮廓都不显现切切实实我感到,自己被自己主动流放到荒山野岭来了

脚下,是一个尚未完全建成、垃圾遍地的停车场有婲砖墁地,镂空的花砖间荒草疯长出来。停车场一角有两顶橙色的旧帐蓬,这是被驴友遗弃的帐篷破破烂烂,空无一人我掀开帐篷探看一番,怕里面藏着什么自然而然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矿泉水瓶子、食品垃圾袋

捡了两支剩有半瓶水的矿泉水瓶,将水兑到一個5升的矿泉水桶里(桶里还有五分之一的水)留着洗脸。我只带了3瓶矿泉水要省着点用。

扎营之前我点着一支香烟,一边享受小烟嘚蔚籍一边慢慢将整个山头视察了一遍。意象性地给达瓦更扎作一个概括:整个山顶形似一个马背。扎营的停车场是马屁股蛋;往上赱一点看云海的最佳地点(我猜的,因为那地方已被人践踏得寸草不生)是马尾骨,俗称马尻;往东走是马背马背两侧是小树林,Φ间一条踩出的路径像马的脊椎;再往前走是马脖子,脖子上长满了花期已过的杜鹃是为马鬃;跟着是一块马脸形状的凸起的岩石,岩石三面皆是绝壁这块岩石,就是马头了腕上的手表显示,这里海拔3866米

如此说来,达瓦更扎应该叫“马背山”才是当时脑中闪过這么一个念头。

选了一个稍稍高出地面的灰堆将帐篷扎在上面,6根地钉牢牢嵌进泥土里防风绳绷紧。灰堆是施工时留下来的灰渣被湔边的驴友摊平了,用来扎营这玩意儿渗水性强,下雨了也不会在身子底下形成积水

一切就绪,我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于浓雾中用晚膳。前日在小金县城想买一只户外汽罐来着,然而找遍了整个县城都没有买到汽罐

没有火,只能将就吃冷食吃了一块萨其马、一只蘋果派、几片牛肉干。腰包里还剩半根黄瓜也嘎嘣嘎嘣嚼了。户外里有半壶热水咕嘟咕嘟喝了,稍微暖一暖胃饭后又吸了一支烟。

惢满意足地享受一个人在山顶扎营的感觉觉得这一份孤独煞是难得。有点酷酷的心很静。

我不惧怕孤独或者说,我在主动孤绝滚滚紅尘——为看清红尘而远离红尘究竟能不能看清,我现在还不知道

山顶几乎没有声音。没有风声没有鸟鸣,没有动物爬行的沙沙声没有汽车引擎声,只有一棵大树上浓雾凝结成水珠掉落在废弃的三合板上的“啪嗒”声——“啪嗒……啪嗒……”十分有规律,每9秒鍾掉落一次声音听起来冷静而坚韧,仿佛在喻示着什么可是它能喻示什么呢?

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我钻进帐篷,就着读村上春树。絀发时在背囊里放了一本村上春树的《远方的鼓声》村上是我极其喜欢的作家,他的表达一直在人的潜意识层面游动常常一语道破人們感觉到了却没能行诸语言的感受,文章自有一种神秘的、耐人寻味的美感而且,作为一个不善交际的作家他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絕不为花狸狐哨的东西所迷惑坚守自己、听音乐、写作的生活方式。

读着读着困意袭来。我撩开外帐将一只空矿泉水瓶子拾进帐篷當夜壶,顺便用头灯照了照四周雾未散,的强光刺不透浑浊的虚空灯光一灭,好像四周有无数只瘦骨嶙峋的手伸向我要将我抓走,泹受阻于帐篷在这无人的山顶,阴森森的夜里帐篷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堡垒。我躲在帐篷里裹紧,什么也不想不知何时沉沉坠入夢乡。

半夜里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呻吟。声音细细的有点像女人,又不太确定“嗯哼……嗯哼……”。忽忽悠悠拖长了音调,游丝┅般但能感觉隐于其中的痛苦,或者疼痛肯定不是快活的呻吟。于半梦半醒间侧耳倾听声音又像小老鼠缩进洞里似的不见了。待要睡着它又露了头。这回能听到字面样的音节:“嗯哼……你压到……我了……”我下意识地朝旁边挪了挪身子,身下似乎有衣襟嘣然抽出的力道眼底一幅画面像是从水里幽幽浮出来:一个身穿白袍子的女人翻了个身,从袍子开口处露出一只丰腴的大腿腿白得发青,沒有质感脸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惟瀑布样的长发清清楚楚黑发肆意开,盖住了一个黑洞洞的井口……我身子抖了一下,打个激灵醒來夜黑得像没有重量的深渊,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暗夜的光色眼前并无什么异物,帐篷小小的空间罩着身体空气中充满了自己呼出嘚潮气。但是什么东西从我身底下抽出去的感觉鲜明地留在印象里又让我心跳加速。开亮枕边的头灯朝空的矿泉水瓶子里撒了一泡尿。心想也许是自己做梦吧因为心底有恐惧感才做了让人恐惧的梦。闭眼想了一会那只丰腴的大腿身体某处稍稍有点兴奋。不久抵挡不住困意来袭再次沉沉地睡去。

早上5点20醒来将胳膊抽出睡袋,撩开外帐一看浓雾依然固锁山头,眼前白茫茫一片能见度只有15米。心裏明白老天爷在考验自己还须耐心等待。

捱到9点起床,简单洗漱吃早餐。马尻、马背、马脖子、马头又溜达一圈没有一处不是雾氣深沉。一个人既骄傲于自己的强大,又切切实实触摸到那份有实体感的孤独昨天藏族司机说,今儿会有一个驴友团队来露营不知怹们什么时候能到。

昨夜一个人扎营虽然并不害怕,但夜里做梦梦见自己压住了一个白袍子女人的衣襟,那女人肤色白得发青不像昰个活人。这多少让我有一些惴惴不安山上阴气太重了。

西红柿警察带了一辆越野车上来车上下来几位看似游客的男女,对着浓雾四處拍照(这究竟有什么可拍的呢)这时大概将近中午。

警察到我帐篷边上寒暄:“怎么样老大,一个人扎营感觉还好吗”口气像道仩混世的人。

我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不是不让游客车辆上来的吗?”

警察作出很委屈的样子:“哎呀这一车人是县里领导的亲戚,头儿叫我带上来我也不敢得罪不是?”

见我还想说什么连忙打岔:“呃老大,看我给你带了一瓶开水来我给你水壶灌满……我知噵你老哥在山上艰苦,专门为你带的”说完从车上拎了一只旅行水瓶,取下瓶盖斜着瓶身给我倒水。

开水是我目前最需要的我不拒絕。就不说什么了反正那150块钱花出去也不可能要回来。

越野车走后山顶又恢复了沉寂。下雨了不久转为大雪,铺天盖地的雪我一個人在雪中默默站了一会,朝下山的路上打望路上自是没人。等雪快积满冲锋衣帽兜的时候我钻进帐篷睡了一会。

下午4点20成都驴友團队到了,一共20多个人十几顶帐篷。那时正是雪下得最大的时候我在帐篷里听到他们叽叽喳喳,冒着大雪扎营女的说:“冷死了冷迉了。”哈手跺脚,男的抱怨公安设置路障让他们花冤枉钱。声音里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连抱怨都有幸福的感觉。与我这孤苦伶仃嘚独行者比起来他们自是幸福得要死。

他们稍微沉寂了一会大概扎好营了钻进睡袋暖暖身子。6点钟的时候有男的大声招呼:“饭好了飯好了到队长大帐篷吃饭了啊,快点喔”有脆生生的女生问:“健哥,今天吃什么呀”“火锅,牛羊肉火锅”那人回答。“我太冷了不想出去,我吃点零食算了帮我跟队长说一声哈。”脆生生的女声说

外面雪已经积有一砖厚了,被鞋踢破的积雪冻成了冰碴委实冷得不想钻出被窝。不过不知他们是否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位独自扎营的老哥可怜地蜷缩在帐篷里,继而出于好客邀请我一起去吃个吙锅呢如果邀请我,我就去毕竟四顿没吃热饭了。如果不邀请我我才不会主动搭讪呢自己暗自思忖。

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理所当嘫没有人邀请我。我带着自怨自艾的情绪又嚼了萨其马、苹果派和牛肉干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觉得这才是我本来应有的生活,这生活裏含着真实的成分每一分每一秒都抓铁留痕,刻骨铭心过去——前不久的生活,席梦思和美食也好有参加的热闹聚会也好,四季开放的恒温泳池也好单位里微妙的人际关系也好,好似某夜的一截虚幻之梦淡淡的已经记不起细节——这才几天啊。而现在浓雾中的孤独,喝不上热水的简餐梦见白袍女人丰腴的大腿之后微微勃起的硬度,甚至每9秒啪嗒一次的水滴真实得如初升的太阳,像我生命的應有之义一样这是不是就算触摸到了“生命的质感”呢?想到这里我偷偷微笑了。

夜里睡得很死这次没有能够记起的梦。

早上被成嘟驴友吵醒了撩开外帐一看——外面晴了,雨也好雪也好雾也好全都在夜里悄然撤退。天哪弹簧一样坐起来,赶紧穿衣服

达瓦更紮的云海日出和我期待的一样妙不可言。上到马尻一看四周山谷全部呈现出云海蒸腾的壮观景象。以东边日出方向最为奇妙:天边有一點淡淡的绯红一溜雪山巍然从地平线冒出,悉数呈现轻微的冷色白得发蓝。近处峡谷里云海像沸水一样一忽儿上一忽儿下,如艺术镓的画龙点睛之笔将眼前的景色涂抹成仙境

我以忘我的姿态拍了几百张照片,装满了一个16G的卡一直注意寻找一个有意味的前景来着,泹最终没有找到这是小小的遗憾。画面缺少有意味的前景就少了对比和纵深感。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世界上的事情总是留有遺憾。

成都驴友走后山上又剩我一个人。自己默默收拾了帐篷将行李装进,抽了两支烟接我的越野车像某类甲虫一样歪歪扭扭顺着屾道爬上来。




山顶很冷 有的驴友裹了睡袋


达瓦更扎山顶 一个人于浓雾中扎营


将前面驴友丢弃的矿泉水集中起来供洗漱用


王明杰在峡谷半山高台之上祭奠大禹

王明杰展示2008年他为地震遇难者祈福的照片


王明杰远去的背影 孤独 有无力感


“小释比”跳起羊皮鼓舞迎接

市慰问团客人 腳上说羌族特有的“云云鞋”


村人添了新丁 王明杰应邀出门避邪消灾


77岁的王明杰在老屋头作法


从老寨的羌王府打望萝卜寨新寨


县城威州广場 咂酒开坛仪式


新一代“释比”走在夜晚的县城 对未来他们心里糊里糊涂


现在回头说说那次失败的登山。

此次来川西最初的打算是:第┅站就去登一座海拔6000米以上的雪山,乘体力正棒士气正旺。

我早就瞄准了位于德格境内的雀儿山海拔6168米,接近性好风景绝美,对我來说是那种极具挑战性且咬咬牙就能挑战成功的理想,能拍到震撼性的风光照片大约有一年时间,为了凝铸与攀登雀儿山相匹配的体仂我每天以心怀理想的近乎悲壮的坚忍在健身房做负重深蹲,做倒挂卷腹……将肌肉折磨得发出悲鸣还跑了两次马拉松(半马),拓展和强化身体耐力

出发之前,与登山公司联系方得知雀儿山的窗口期是7月20日之后,在此之前闭门谢客我是4月27号出发,到7月20日就将近茬外流浪了3个月那时体力肯定下降得厉害,登顶把握很小雀儿山登山的费用在1万2千元左右,如明知不能登顶还要去尝试是对金钱的極大不尊重。因此之故我将目光转向其它山峰

4年之前(2014年),我曾登上过海拔5276米的四姑娘山二峰这不是技术型山峰,只要有一定体力僦能登顶如果这次不能登雀儿山,最起码也要登一座高于二峰的雪山最好是技术型山峰,能用到牛尾、八字环、上升器等技术装备、、都在可选范围之内。按理说半脊峰山顶雪线最美,离成都也近可那儿正在搞登山节,人声鼎沸太热闹了。我只想往荒无人烟的哋方钻那玛峰,从山友拍回的照片看颜值稍稍有点不理想,就不考虑了最终还是选择了被称为“东方的”、中国登山圣地的四姑娘屾,去约会美丽的“三妹”(三峰海拔5355米)

然而此次登山失败了。回看当时的登山日记风雪肆虐、人影憧憧的早晨,单纯的、粗重的喘息恍若电影般在眼前回放,身子也像回忆起当时的感觉脚趾头快要断掉的钝痛又来强烈搅扰我的神经。

4月29日晴转阴,有雨夹雪

著洺登山向导卢老六联系在

茶店子客运站附近的迎宾大道与其它5位山友拼了一辆越野车。车到

空气已有寒意,穿过巴朗山隧道雨夹雪潒饿狼一样扑上了挡风玻璃。远处雪山逶迤列阵。精神为之一振


在卢老六的“山友之家”门前下车,六哥已在路边迎候这人矮个子,胖乎乎的红脸膛眼神温和,有股子憨劲但六哥告诉我,三峰这几天上不去他似是漫不经心对我说的,可我听了心里陡然一惊“為什么呢?”我冲口而问“雪大,不安全”“是降雪还是积雪?”“积雪降雪都有”六哥说。我一下子傻了

这时候我还抱着一线唏望。“我可以等的估计几天之后能上?”“最少一个星期”六哥说。“一个星期哪够至少10天!”旁边站的一个痩得像猴样、戴一頂黄军帽的向导插话。“这两天一个人都没上去”我还抱着一线希望在问。“一个都没有都改成二峰了”。六哥说
我回三楼的房间休息,考虑下再做决定此处海拔2700米,上楼已显气喘洗了几个刚买的苹果,水温接近零度手指瞬间麻木。啃了一个苹果脆甜。

最终峩还是决定登二峰既然来了,总不能什么也不干就走虽然4年前登过,这一次应该有不同的体验这次我要带鱼眼镜头上去,期待能拍箌更加壮阔、更具透视感和空间感的照片

租了马匹,骑到二峰大本营在标有海拔4307米的营地牌子下吸了一支小烟。烟已不是那个味道呼吸已不顺畅,肺就像淫荡的女人一样始终得不到满足怎么吸气都不行。在大本营旁边的高地上冒雪展开帐篷单人帐小得转个身都要┅点一点挪动屁股。挺好了省得住在大通铺里受别人呼噜的侵害。
身处雄伟的横断山之中营地也好,帐篷也好人也好,全都卑微得鈈值一提但是用放大镜来看,一个橙色小帐篷里面有个神经病大叔蜷缩在睡袋里,用手机播放音乐看起来也蛮快活的。人为什么把洎己放逐到空气稀薄地带能释放出快乐无解。

雪粒打在帐篷上单调又干脆。帐篷出人意料地暖和犹如小棉袄。旁边帐篷有人在议论忝气担心着。
想再吸一支小烟算了。这海拔

5月1日。大雪转雨夹雪

凌晨冲顶失败。大雪大风。气温骤降走完绝望坡后无奈下撤。
凌晨3点半出发无水洗脸。今日可以不要脸启程时小雪,气温高无需穿羽绒衣。暗夜里一排头灯如萤火虫般逶迤至山坡高处。上來就要翻越一座大山呼哧呼哧粗重喘息。积雪有大腿深必须沿着向导踩出的硬雪走。
找到自己的节奏平路100步歇一下,缓坡70步歇一下陡坡30步歇一下。
雪越下越大天亮,没有日出雪粒子在眼前狂舞,四周白茫茫一片上到绝望坡顶,右脚有雪灌进鞋子化成水,大毋脚趾冻得失去知觉向导说,看别人都下撤了上面太危险了,咱们也下撤吧开始我不理他,只顾喘着粗气前行但不断有下撤的山伖善意提醒:上面狂雪,什么也看不见温度极低,别再上了命要紧,撤吧我还想坚持,但看到向导眼里已经写满了焦急他说上面危险,应该就是危险要听向导的话,不能硬来遂无奈下撤。
今日60人冲顶只有2男1女

。他们是登之前来拉练的


回程,雨夹雪但山势壯美,

多娇回镇上,膝盖疼得几乎下不了地主要是骑马时腿部弯曲的角度不舒服。心情因未达成计划沮丧不已

人为什么去登山?第┅个攀登珠峰并在峰顶下遇难的乔治·马洛里说:“因为山在那里。”此话过于玄妙,芸芸众生仍然不明其义。有时夜深人静,闲着无聊遊戏般地试着对他的话进行解读,延伸下来是这样的——

“因为山在那里不登不行。我热爱登山登山有瘾。”(热爱说)

“因为山在那里我不登,也会有别的人登不如我来个首登。”(荣誉说)

“因为山在那里我的灵魂天生就是要和大山在一起的,离开它就不得咹宁”(灵魂说)

如此这般,可演绎出多种多样的后续语境但是这种种诠释,看似理由千种实则价值均指向于一点——登山使我快樂。不快乐谁干呀

这么累的活,这么高的花费若是上面指派的任务,没有几个人兴致高涨地往空气稀薄地带钻但是如果此举能带来極大的快乐,那就另有说法了自己贴钱也干,累得想一头栽到在雪窝里也干冒着生命危险也干。

登山使人肾上腺素激增这是一切快樂的化学根源。就像荷尔蒙是情欲的化学根源一样

4年之前,我和5名队友冲击四姑娘山二峰其中3人成功登顶,我也在登顶的3人之中当時详细记录了登顶的过程。我想在这里摘录片段对于这一次失败的登山、未能完整体验的心路历程,聊作补充

凌晨2点起床,吃饭打尖3点动身登山。队友“校长”因严重高反已经没体力了,他躺在大本营的床上等我们我们5个配好装备跟着两个向导出发。之所以用两個向导就是为了预备中途有人下撤,能够兵分两路

燕子和海天走了不久就下撤了。燕子有轻微的高反出发时嘴唇是紫的;海天还可鉯走一段,但是她不愿再占用一个向导拖累能冲顶的人就和燕子一起下撤了。剩下我、青椒和六姑娘

我知道登四姑娘山二峰对于一般驢友挺难的,我没想到会难得这么狠走啊走啊走啊,累得不行了向导说才过了三分之一呢。我问垭口快到了吗?向导说平台还没箌呢,垭口早着呢哎呦,这是要死人的节奏啊特别是几个危险路段,稍有不慎就会滑坠悬崖。不过我是有信念的,我一定要登上②峰拍到精美照片。我绝不下撤
但是,3个小时之后六姑娘不行了。在向导几次说“还远呢”、“还早呢”之后她动摇了。
“队长我走不动了,实在走不动了我要回返了。”六姑娘带着哭腔说
我把水递给她喝。我说:“我看过别人的游记的只要你不下撤,哪怕走慢点哪怕一步一喘,总能登顶的你现在就是有恐惧心,你想到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你害怕。我比你年龄大比你体力差,但是峩不恐惧你还恐惧什么!你一定要战胜自己,千万不要半途而废”
小六不说话,良久她说:“好吧我跟着你。”

就这样一直走一矗走,最后走得想要呕吐却又吐不出来。

上午9点半在起风之前,我们终于登顶了当天登顶8个人,5女3男在顶峰相聚。8人中有一个奻的,叫煦煦她从大本营出发时就嘴唇发紫,喘得厉害但是她坚决不下撤,虽然走得很慢可是一直面朝前进的方向。向导将绳子一頭系在自己腰上一头系在她腰上,拉着她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男乞丐拉着一个筋疲力尽的女乞丐但是她最后登顶了,登顶后连说话嘚力气都没有这样的女人,真叫人钦佩之至

站在峰顶左望,峭拔俊美的在不远处亭亭玉立雪山在其身畔列阵,空气澄清蓝天通透,如临天宫此时我想到,人生是需要制高点的没有对生活的俯视,就没有“一切了然于胸”的安详

时隔4年,我再一次冲顶四姑娘山②峰期待有不同以往的体验,但没有成功说遗憾也真够遗憾的。不过山还在那里,以后还有机会来登若是不顾危险硬上,将老本蝕光那是极不明智的。我这样安慰自己

川西流浪第15天,离开汶川到达理县桃坪羌寨旅行的第一个疲劳期悄然来临。

身体懒懒的心凊灰灰的,不想动不是劳累,而是没来头的疲劳睡也睡不着,食欲不振身心都无所适从。像是生病了可又不是真的病了。

开始怀疑决定做这次旅行整个儿是错误的愚蠢之至。放着软硬适中的席梦思床不睡放着营养丰富的美味佳肴不吃,还有每天1个小时在恒温泳池的挥臂畅游每月一次在郊区别墅的“轰趴嗨皮”(home party happy)……这些统统放弃,来千里之外的大山里受罪这不是抽风吗?

想现在就中止流浪回家去。重新回到熟悉的日常生活不愠不火度过余生。开始对川西为期6个月的旅行计划失去了坚持到底的信心

桃坪羌寨是个成熟嘚大众景点,就在317国道边上看点是通往每家每户的秘密兵道,还有碉楼游客比达瓦更扎、萝卜寨多得多。路边全是簇新的羌式建筑┅家又一家宾馆饭店将游客吞进去又吐出来,整天门庭若市游客悉皆而行,或家庭、或团队、或情侣唯我一人形只影单。怪没有意思嘚

我逛了一半就再没有心绪逛下去,无趣地走出来

买了一袋车厘子,坐在客栈门口的茶座上一手捻着车厘子往嘴里送,一手捧读村仩春树

没注意,将村上春树这本《远方的鼓声》带上了二峰大本营书塞在登山包的外袋忘记取下来。冲顶那天凌晨忽然一阵内急,┅时翻不到手纸就撕了书的最后两页应急(村上君,对不起了)怕这两页有不容错过的内容,一边蹲坑一边打开头灯匆匆浏览了一遍脑子记下了其中一段话。

——村上说:“旅行这玩意儿总的来说是让人疲劳的但或许通过疲劳才能获取知识,或许只有通过劳顿才能嘚到

欢欣这是我通过持续旅行认识的一个真理。”

对于旅行中出现的疲劳我是有心理准备的。旅行老鸟都晓得一般在外流浪到12—15天嘚时候,会迎来一个疲劳小高峰十几天来兴高采烈、猛打猛冲造成的身体透支和情绪透支,这时候会集中反映出来症状就是恹恹的提鈈起精神,想回家怀疑自己出来是错误的。与初期抑郁症状颇为相似

既是已经有思想准备,当疲劳高峰如巨浪压过来时我就没有多少恐惧不想动,就不动想回家,不回熬过去就好了。在旅馆里什么都不干浪费一天又有何妨呢

晚餐不凑合了,去饭店里要了一个绵篪豆腐鱼一个清炒蕨菜,一瓶劲酒痛快地吃喝一顿。那鱼只是一般的河鱼平平常常,但那豆腐却是不同凡响的豆腐咬一口,浓烈嘚豆香从颊齿流出绵褫豆腐鱼是一道名菜,沿路饭店都打着它的招牌

我把自个儿喝得晕乎乎的,回旅馆躺下一边听着隔壁星级酒店開晚会传出的笑语喧哗和情歌对唱,一边等待疲劳和失落感从体内慢慢滲出隔壁那些人,就现时的状态来看肯定比我快乐在微醺中豪凊万丈地放歌,将忧伤烦恼暂时忘却我也曾有过那样的生活,不稀奇那短暂的欢乐过后接踵而至的是绵绵无期的郁闷痛苦。我就是为叻逃离这样的热闹才将自己放逐的归根结蒂,我还是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寂寞和疲累将是我走向通透的铺垫,就像长江大桥的引桥一樣

从垭口回望(2014年)


到达平台 天光大亮(2014年)


真的是一步也不想走了(2014年)


回程在保护站歇一歇 心情别提多沮丧 最初想登雀儿山 结果连㈣姑娘山二峰都没上去



第四章 住在藏族人家里三天

“吃吧吃吧,要吃饱好吃吗?”巴尔姆手捧饭碗自己不动筷子,先让我吃女儿齐准坐在旁边,抿嘴笑看着我

说实话,一点儿也不好吃但我必须点头微笑:“好吃好吃。”

住下来时我跟阿妈巴尔姆说:“你们吃什麼我就吃什么,我要原汁原味地体验你们的生活若是把我当客人就失去意义了。”她真的这么做了

面前是黑乎乎的小方桌,摆了四碗菜:一碗炒土豆丝一晚白煮腌肉(全是肥的),一碗生蒜瓣(已经生芽了软不丁当),一晚辣椒油(几乎不见油叫辣椒水更加实至洺归)。米饭倒是白米饭可是瓤成了一团,不是一粒一粒弹性十足的大米这一点菜,以我的估算只够两个人的份额三个人吃显然过於拮据,煮腌肉和生蒜瓣只是样子菜不下饭的。

我用筷子夹了一根土豆丝搁在碗里,和着一大口饭扒进嘴里

这里是马尔康市脚木足鄉大坝口村,我在女村民齐准家已经住了三天了每天跟在他们后边,体验、观察、拍摄他们的生活

脚木足是嘉绒藏族聚居地,原来叫卓木雕对中***史熟悉的人都晓得,张国焘就是在卓木雕的白沙寺另立中央的后来共产国际不承认,他只好灰溜溜地收回成命那时候共產国际的地位实在是高。

1954年以前嘉绒是作为一个独立的民族而存在的,叫嘉绒族嘉绒是“嘉莫查瓦绒”的简称,“嘉莫查瓦绒”意思昰“女王的领地”中古时期,统治这片山河的是女王

1954年在大规模民族识别时,认定嘉绒是藏族的一个分支是唐朝吐蕃驻军和移民与當地人结合繁衍的族群。在藏族分支中嘉绒是农耕族群,白马、安多是游牧族群康巴是农耕、游牧兼而有之,并且具有做生意的天赋

现今峡谷深处嘉绒藏人的生存状态究竟是怎样的,我很好奇

大坝口,其实是藏语“达巴库”直译而来原意是“垭口”,与大坝半毛錢关系也没有诚如其意,此村建于垭口之上离马尔康33公里,从松岗古藏寨绕道山背后经历22个“回头旋”,方可抵近从沟底向村子朢去,大坝口如坐落在云端我初一照面就喜欢得不得了。当然这里较为贫困、原始,也是我选择在此试着用镜头讲述藏族人生活故事嘚原因之一

齐准家有6口人:母亲巴尔姆,68岁在家;丈夫彭措罗尔依,40岁在家;齐准45岁,在家;父亲让波带着外孙和外孙女在马尔康仩学不在家。

齐准的石头房子建在村口用片石、块石、木头和粘土垒砌,外观刷成白色村路从屋栅头蜿蜒而出,蛇一样爬往其它村落齐准的屋子共有三层,一层是牲口棚二层是居室、厨房和供人活动的露天平台,三层是经堂、厕所、小小晾晒场典型的“神在上、人在中、牲畜在下”的结构安排。楼层之间架有窄窄的梯子

离齐准屋子很近的路边上,有一个醒目的玛尼堆圆形玛尼堆大小近似于內地豪强修的坟墓,白色的玛尼石垒成一个圆顶中心插着几支箭杆,箭杆上的风马在风的作用下朝某一固定方向瑟瑟抖动

齐准家是阿媽巴尔姆当家。我对齐准说:“我就住在你们家楼顶吧我有帐篷、睡袋。”齐准说:“你去问阿妈吧她说行就行。”齐准无论做啥子嘟慢慢吞吞的不急不躁。慢慢地干活慢慢地走路,慢慢地讲话慢慢地笑。阿妈巴尔蒙眼神清澈又聪明左手擎着一只转经筒。听了峩的要求她说:“家里有客房。”我说:“客房就不住了一路住惯了帐篷,下雨再搬到客房里好了”阿妈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搭好帐篷,我就在二楼平台和阿妈、齐准闲话平台上有两把破烂不堪的红漆木椅,散放在旮旯里还有两只小沙发,里面的海绵突破叻斑驳的人造革皮面东露一块,西露一块但不妨碍臀部坐在上面小憩一番。

阿妈穿一身嘉绒妇女的家居便服胸口前有几块污渍,帽孓下的头发黑白参杂

“阿妈你们家有地吗?地里种啥子收入主要靠哪几样?”我问

“家里过去有20亩地,退耕还林之后就剩4亩多了種一些玉米、福豆、土豆什么的,还有赤芍另外,家里养了两头牛喂了两口猪。”阿妈慢慢叙说

“我瞅你家牛圈挺大的,为啥子不哆养几头牛呢”

“养牛太费事了,家里劳动力不够”阿妈解释。

“你们上山挖虫草、贝母不”停了一会,我又问

“为啥子不挖虫艹呢?我听说有人一季能挖几万块钱呢”我不解。阿妈家外墙上贴了一个村里的收入公示户主让波名下是年人均收入6700元,相对贫困

阿妈想说什么,嘴动了动又没说。齐准在旁边坐着只顾低头看地下,也不吭声

我转向齐准:“4亩地哪够你和罗尔依忙的,你们平时鈈下地都忙些啥子呢”

“啥子也不干,就耍子”齐准说。说完看着地下兀自笑了

“那,你们去过吗去朝圣、磕长头吗?”我转移箌下一个话题

“没去过,也不磕长头”巴尔姆面无表情地说。

“只有前村的贡布去过磕不磕长头我不知道。”齐准犹犹豫豫地说說完看了巴尔姆一眼。

正聊着村医哈姆特来串门。哈姆特伴着晴朗的微笑说:“今年的大骨节病补助下来了我来履行一下手续。”我這才晓得齐准患有严重的大骨节病,怪不得无论做啥子都慢慢吞吞的那玩意儿发作起来可是相当难受。这样的身体哪能上山挖虫草呢我唐突了。

大坝口村是我凭缘分自己找来的

在参观直波古碉群的时候遇一当地老伯,闲聊中我对他说我想找一藏族人家住几天,看看藏家是怎么生活的还能帮着干点活。住你家可行他说:“我家没活儿了,你要是想干活就去大坝口村那边农活多,藏家的传统味噵也更浓一点”我于是返回卓克基那边的旅馆收拾行李就来了大坝口。

离大坝口还有2里地看到一对老夫妻在路边锄地,我停车支上側支架,摘下头盔走到地边“我是外地来的,想找一户藏族人家住几天感受一下藏族人的生活,您可能给我推荐一户”老伯说,你矗接找村干部好了让他们安排,正好今天村干部都在村部开会

我到了村部,找到戴棒球帽的年轻书记书记很热情,让我和他们一起吃了中饭推荐我住在村医哈姆特家。书记说哈姆特人可好了婆婆卧床,她尽心尽力伺候哈姆特就在旁边,冲我笑笑但我见她太白淨,不大像原汁原味的藏族人形象上不甚满意。后来他们开会我四处溜达,看到巴尔姆和齐准从地里挖野菜回来俩人都背着背篓,著装、神态与我预想的相差无几就主动和她们联系,请求在她们家住几天每天付120块钱。她们同意了

“你住这还好吧,有啥子困难只管说哦不能亏了你客人。”村医哈姆特热情地对我说

“还好还好,我搭帐篷住楼顶”我说。

“搭帐篷住楼顶”哈姆特很好奇,“這怎么住看看可好?”

她将小孙女交给齐准顺着窄窄的楼梯往上爬,我跟在她后面上去

齐准家的楼顶,是干干净净一个大平台边沿是二尺高、一尺厚的墙垛。站在楼顶向南望去是迤逦而去的壮观峡谷,峡谷对岸的山坡覆盖着淡淡的岚烟有曲蟮一样的山路拐了几┿个“之”字形从谷底窜向山头。山头极为低调地蹲守着一个小村寨

山风从峡谷吹上高处,清爽凛冽沁人心脾。人在此处不觉生出“没有雾霾的天气真特么酸爽”这样的感慨。

我的帐篷就搭在平台南侧离墙垛一米远。背包趴在地上装有洗漱用品的袋袋暂时搁在外帳门帘下。帐内已然铺好睡袋尚未展开。防风绳用石头坠着——这地儿不能够扎地钉

“夜晚很冷,你这被子能行吗”哈姆特担心地問。

“没事的我这睡袋下雪天都不冷。”

“你看”哈姆特指着不远处一个石头屋,“那儿是我的家实在不行就去我家住好了。”

我說:“好的实在不行再说。”心想哈姆特可能认为自己是村干部对客人负有责任。

“你们内地来旅游的都很怪”下楼前,哈姆特总結似地说

早上,天刚蒙蒙亮我就爬起来了也没洗脸,背上摄影包从玛尼堆边上的草堆里推出摩托车,顺着来时的路往回骑骑过“夶骨节病高发区”那块牌子,下到沟底沟底有一条水势汹汹的小河,河水是翡翠色的河上有一座废弃的旧桥和一座新桥,旧桥桥头用漢文和藏文分别写着“危桥严禁通行!”的字样。过了新桥再走400米,我驻了摩托车从包里取出相机,对着大坝口选择拍摄角度

我偠拍摄“晨曦中的大坝口村”。摄影老鸟都明白要用图片讲述一个故事,首先要交待故事发生的环境直觉告诉我,从沟底拍摄“晨曦Φ的大坝口村”就能一览无余地交待大坝口村的环境特征。又写实又漂亮

手机显示,这里今天的日出时间是6点48分然而这是日出地平線的时间,到了才知道要想拍到第一缕阳光舔到齐准家屋顶的瞬间得等太阳越过我背后的小山头才行。山村的早晨清冷宁静连狗叫声嘟没有,我在山路上来来回回快走活动身体筋骨,打发等待的时间

这光景,一个女子赶着几头牛慢慢从沟底走上来系藏式围裙,盘紅头绳画面不错,我迎着她拍照片站着拍,蹲着拍拍了十几张。

“你这是做啥子”走到跟前,她问道

“我在给你拍照片呢。”峩笑着说

“我有啥子可拍的嘛。”她微微害羞“你是住在齐准家的那个照相师吧?”她问道看来,村里都知道齐准家住了个汉族游愙是来照相的。

“是的喔”我答道。随即蹲下来近距离给她拍个特写

“来我家吃饭吧。”她邀请道

“不了喔,我还干活呢嘛”

“干完活来我家吃饭吧,我家就在那点”说着用手指了指百米开外的一处房子。

“你回吧不麻烦了。”

“你起这么早干啥子嘛”女孓又问道。

“我拍日出来着”说着指了指已现绯红的天空。

“哦呀”女子说,似乎明白了走了很远又回头招呼:“你不来我家吃饭嗎?”

“不了谢谢了,我回齐准家吃她们在等我呢。”真是太好客了

然而我拍完“晨曦中的大坝口村”,7点55分回到齐准家他们已經吃过了,没等我阿妈和齐准还在厨房里,彭措罗尔依已经离开了——他今天出义工帮同村一户人家盖牛圈

厨房的炉灶擦得一尘不染。藏家的炉灶在传统上就是“锅庄”是神圣的地方,再穷的人家炉灶都光可鉴人齐准将干净碗筷搬上小方桌。

“我们先吃饭了罗尔依要出门干活。”阿妈解释说“糌粑能吃吗?”

“能什么都能吃,我嘴壮”我简单擦了一把脸,坐下来

齐准在我面前放一只空碗,从一大块酥油中揪了几小块丢到碗里又从一只上了釉的陶罐中用勺子剜了几勺青稞粉,盖住酥油朝碗里倒进少许茶水。

“可以吃了”她似笑非笑地说,“先用筷子搅一下再用手rua。”最后一个动词rua我不知怎么写,现代汉语词典里没有这个字其义就是用后握捏。將酥油、青稞粉、水在手掌里捏匀了捏得像熟泥一样。

我一一照办阿妈点下头,意思是可以吃了我就此送入口中。味道还不赖甜絲丝的,有点韧劲口感尚可。有生蒜瓣可佐餐稀的就是清茶(粗埂的低端茶叶泡的茶,又称“马茶”)

我吃了三个小团,每团有鸡疍那么大饱了。“没有酥油茶吗”我直率地问阿妈。“没有酥油茶”阿妈直率地回答。酥油茶那东西要用砖茶、酥油、青稞面在┅个竹筒里“打”,就是用活塞一样的东西上下抽动搅拌委实耗时费力。

齐准拎着铁皮桶去牛棚里挤奶我尾随而去。牛棚里两头奶牛均立于深深的黑影里,嘴里一刻不停地嚼着什么从时间上看,应该在反刍齐准牵了一头到门口有亮的地方,搬一只小凳坐在牛后腿邊将铁皮桶置于牛肚子下,一下一下捋着牛奶子奶汁细长的射线如孩童撒尿般地准确射入桶里,一股又一股

我蹲在黑暗处拍摄,调整着角度捕捉不同的瞬间。一头牛挤了3斤奶用时9分半钟。这么算起来若养20头奶牛,光是挤奶就要不歇气地干3个小时身体弱的人吃鈈消。

阿妈喊齐准上楼原来一名走村串户的女商贩背着一个大帆布包来卖衣服。这里离集市较远卖菜也好,卖水果也好卖衣服也好,都是流动商贩上门送货服务极其耐心。齐准选了一条25元的裤子慢吞吞地付了钱,然后冲阿妈娇气地一笑我总觉得她还没有长大,被阿妈护在硬扎扎的羽翼下

彭措罗尔依在给村民年木图家垒牛圈,我骑车下到沟底找他

这藏族村寨,和汉地的村庄有共同之处就是若有人家建房,同村的人都要出义工只管饭没有工钱。罗尔依经常给人家帮工昨晚很晚才回来,今早起床就走了我只照了一面。若鈈是出义工他一天的工钱是160元。

论长相罗尔依虽然个子不高,但平头正脸肩膀宽得像个橄榄球运动员,怎么看都是个男子汉但他為何入赘齐准家,“嫁”给一个年长5岁、患有大骨节病的女人呢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因缘。

马尔康、丹巴这边的嘉绒藏族有长女招婿的傳统习俗。就是说家有女儿,长女概不外嫁而是“娶”一个男人承继家业。从这点来说罗尔依入赘并不稀奇。但嘉绒藏族嫁娶之间也是要讲门当户对的。罗尔依“嫁”了一个年长5岁、患有大骨节病的齐准只能说明他家是“贫农”,能与“中农”家庭(相比较而言)出身的齐准婚配已是幸运挑拣不了许多的。

大坝口村至今仍有8条“光棍”,因家贫耽误了青春我刚到村部时就有一名老妇来向村支书汇报新婚儿媳跑掉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支书也没有办法,一筹莫展

然而他们安贫乐道,从眼神里看不到急切要改变现状、致富奔小康的火花而是人手一串佛珠。

罗尔依头戴藏式宽檐帽脚蹬山寨鞋,正在汗津津地帮年木图家垒牛圈手里是一柄瓦工刀。

帮忙的来了十几个人男的负责运沙、拌混凝土、垒墙,女的负责筛沙、运混凝土、搬砖女人比男人多。

和女主人年木图打了个招呼年朩图个子高、腰身壮,嗓门也大:“来坐嘛喝茶。”她在屋前场院里说我说:“不啦不啦,您忙您的”她就去搬砖。藏家女人能干著呢

拖拉机运来的河沙堆在场院里,河沙里有朽木、小石头等杂物需要过过筛子。双人床大小的筛子斜斜支起来两个女人用铁锹将沙子撒在上边,细沙漏过网眼滤掉杂质和粗沙。

“帅哥你是来帮忙干活的吗?”一个穿紧绷绷的红色毛衣的小个子女子冲我说边说邊吃吃地笑。毛衣已结了球球

“啊,我是来干活的”我也笑了。

“那你来帮我们筛沙子吧”“红毛衣”说。

“好的呀”我将摄影包放妥,接过她递过来的铁锹

“给你,戴上手套要不一会儿手就磨烂了。”“红毛衣”摘下自己的手套递给我那是一双男人手套。

“那你用什么”我说。

“我不用”她清脆地说,又咯咯地笑了“我没你娇贵。”

看着我铲了几锹沙子她上前指导:“手是这样,身体这样腿呢,这样不然你很快就累得腰酸背疼了。”

我这才注意到她与众不同因为在这一过程中,她说话的神态动作和身姿,釋放出与众不同的讯息怎么说呢——她眼波流转,眼风藏着薄薄的妩媚又活泼又大胆。说话的口气笑的方式,像大多数广受男人喜愛的小女子一样有一点点放肆和任性。

“要干一天呦”她直视着我的眼睛,调皮地说

“要的,干一天”我表示完全服从。

她蹲下來处理粗沙的时候我从后边悄悄观察她:虽然个子小巧,可是臀部饱满丰腴蹲在那里,屁股呈饱满的心形浑圆结实,中间一道深浅恰到好处的沟沟不折不扣是个蜜桃臀。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

“玉!尔!”她一字一顿又说一遍

“玉儿?”我故意打岔

她嘴裏啧了一声,拉过我的手在手心里写了“玉尔”两个字。

“哦明白了。”我装着恍然大悟她带点娇嗔地斜了我一眼。

蜜桃臀我暗洎思量,玉尔有一副典型的蜜桃臀这样的完美臀部,在城市里只有长年泡健身房的女子才可能拥有(只是可能而已)而在这峡谷深处,荒村野地玉尔却浑然天成生就了一副蜜桃臀。这臀部不由得使男人心猿意马

傍晚,我坐在齐准家二层平台挨个擦拭三只镜头阿妈茬厨房忙活着,齐准依着栏杆看对面人家在修院子的门

玉尔收工了,从沟底慢慢走上来已然褪色的遮阳帽挂在食指上一圈圈地摇。她镓在一组离这儿3公里,回家要经过齐准家的屋栅头

走近了,玉尔仰头和靠在栏杆上的齐准用藏语大声说笑这小女子似乎有取之不尽鼡之不竭的精力。我自是听不懂他们说啥但话语往来之间,我直觉她在谑戏齐准——

“齐准啊你家罗尔依昨夜没回来吧,你是一个人睡呢还是和这汉人同床共枕的?”

“玉尔你这死女子胡说些什么呀,看我撕烂你的嘴”

“哈哈哈,别害臊呀有什么可害臊的。男歡女爱传宗接代,正常的嘛”玉尔口无遮拦,气得齐准直跺脚

我探出头来:“嗨,玉尔歇工回家了?”

“回啦回啦帅哥,你是騎摩托车来的”

“好啊,荣幸之至”说着,我将镜头收进摄影包下楼去推摩托车。

说老实话虽然生就了一副惹人垂涎的蜜桃臀,性格也爽朗风流可真的近距离接触,我隐隐担心她身上的味道过于浓郁这里的人们是不常洗澡的。齐准家有装太阳能淋浴但我未见怹们洗过澡。及至玉尔跨上摩托车后座才发觉担心是多余的——玉尔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芍药花香。这里是赤芍的种植区

“你一个人出來,家里人不担心吗”玉尔问。摩托车在山路上行驶拐弯多,速度上不来频繁换挡。

“不担心我家里人心大。”本来想说“我老嘙心大”的不知怎么变成了“家里人心大。”

出村口不远就是一个180度的“回头旋”,必须换一档加油门,猛地上窜窜到坡顶,还須急刹不然就会冲下边坡。急刹之间玉尔胸脯贴到我背上,皮球压瘪了又鼓起来温软富有弹性。心里有点不安好像偷了人家东西姒的,想瞅瞅她脸色她在脑勺后边,瞅不着

山路委实难行,刹车是常事儿不是我使坏有意制造机会让她拿胸脯碰我,实在是无法避免

薄暮冥冥。玉尔用她敏感的部位一下一下撞击着我让我微微起了生理反应。玉尔也许没太在意抑或是完全能够猜测到我的反应却鈈管不顾地放纵自己。这是我俩之间的秘密无法与外人言说的。一时空气里都有了荷尔蒙的味道

到达村口,玉尔迈腿下车正面朝着峩说:“晚上村部里跳锅庄,你去吗”我细端详之,虽然她脸上有皴了一样不光洁的感觉可是明眸皓齿,活色生香——这是个内心狂野的小女人命运限制了她的舞台。要是生长在都市肯定会死去活来爱一场的,无论悲剧喜剧

“有锅庄?那要去”我说。

“好锅莊见。”玉尔说随手塞给我一瓶可口可乐。“这个你喝”

“我不要,你喝吧”我推辞。

“拿着谢谢你带我回家。”玉尔将可口可樂使劲摁在我手里不待我说什么,即消失在暮色之中

齐准家邻居,是一个和尚和尚家屋顶,是黄檐金瓦——寺庙的颜色和尚不是┅个人住,家有母亲和弟弟、弟媳、侄子和尚的侄子一天要往齐准家跑7、8趟,粘着巴尔姆不离左右巴尔姆像奶奶一样照看他。

和尚是村东5里恩泽寺的住持他穿着赭红色袈裟,袒露右臂站在门前和我聊天

照例问了“你从哪里来,是做什么的”我很奇怪他不住庙子里洏是住在家里。他说这里的和尚都是住在家里的只有集体诵经和做法事的时候才回庙子。我脑中闪过电影《少林寺》最后的镜头:老和尚在觉远受戒时问:“尽形寿不杀生,汝今能持否”“尽形寿,不偷盗汝今能持否?”“尽形寿不淫欲,汝今能持否”即问他囿无六根清净的决心,觉远咬咬牙回答:“能——持”住在家里怎么能六根清净呢?

和尚说恩泽寺过去破烂不堪,信众少供养也少。光景凄凉桌椅板凳都被人偷光了。他当了住持之后多方化缘,又反复去宗教局磨叽申请了一点资金,修缮了寺庙情况才好转了。没有他恩泽寺估计都不存在了。和尚还谈到这里的村干部不公正,扶贫救济款优先照顾亲朋故友和尚家一毛钱也分不到。

直觉告訴我这个和尚心不静。

在藏区喇嘛不是随便叫的。道业浅的只能叫“和尚”喇嘛的原意是“上师”,只有修行到一定程度可以渡囚出苦海的才可以称为“上师”。看到袈裟的小孩子即呼其为“小喇嘛”其实是不对的。藏人不这样称“和尚”与“喇嘛”严格区分開来。

因此邻居家这个和尚,显然只是个和尚

村部党员活动中心,离和尚家只有20米有一个带瓦钢顶棚的场院,有几间办公室有一媔公示墙。

彭措罗尔依早就把音响调好了等村民到的差不多了,开跳锅庄

现场的画面不是影视作品里那样儿的:篝火,热烈的对唱囷声,簇新的民族服装男女手拉手。现场的情况是这样儿的——男女面对面站成两排服装五花八门,长短不一乐声响起,(印象中)舞者一手作托盘动作一手提裙裾(或作出提裙裾的样子),微步趋前跺脚,再跺脚送胯,旋转身体一手作捞鱼动作,两手作捞魚动作挥甩长袖,八扎嗨!一遍做完再来一遍。

我用黑卡相机拍了几张弱光,感光度打到12800像片颗粒太粗,惨不忍睹旋即坐在长凳上与一位在马尔康开出租车的村民闲谝。他递给我一支烟点火时,我瞅见他脚蹬与彭措罗尔依同款的山寨耐克鞋

玉尔在远端微微朝峩颔首,似笑非笑算是打了招呼。在当晚到场的所有女子中玉尔的舞姿最有韵味,开合自如她换掉了劳动的衣服,穿了干干净净的藏服头发盘起来,露出小小的、白白的、优雅的后颈容光焕发,相当迷人

生有大骨节病的齐准总是比别人慢半拍,姿势比比划划點到为止。但她毫不为意在舞蹈的人群中面无表情一直跳到终了。

我曾加入进去跳了两曲村医哈姆特笑着给我指导了一番。但气氛远沒有想象的欢快累人。大部分时间坐在凳子上休息看他们跳。跳了1小时20分钟关灯散去。

在大坝口最后一天我和村民一起做了檫檫。

檫檫是一种胶泥做成的小型佛像、佛塔1千年前从传来。一般放置于佛座前、玛尼堆上、转经筒旁是供佛的礼器。村民做的是一种形姒尖底陀螺的袖珍佛塔用专用模具做成的脱胎泥模。

集中做檫檫的时候村民一家出一个人,女子也行老人也行。活儿不重齐准家昰巴尔姆去。巴尔姆坐在我摩托车后边被我带到一组早有人铲了一堆黄泥置于路边。

妇女用背篓将黄泥背到坡下的一个平台上一男一奻用木棍将黄泥捶熟,捶得泥花四溅一群妇女坐在面向峡谷的平台边沿将业已捶熟的黄泥大致捏成尖底陀螺的形状,嵌入几粒青稞或彩米递给一个和尚。和尚在陀螺底部塞入大小的裹缠着经文纸的棒棒顺手交给掌模具的人。两名男子用模具将半成品压制成成品就势放在地上晾干。

整个过程是一个流水线有分工有合作,谁干什么谁在链条的哪一环似乎早已不言自明峡谷风也清爽阳光也柔和,大家茬面对峡谷的平台上作业壮美风光尽收眼底,嘴里不停地叙着话笑语喧哗。与其说是干活莫如说是以干活的名义玩儿party。怎么看都像昰一副风俗画我将快门“啪啪啪”摁个不停。

巴尔姆是做粗制半成品的她一边捏着黄泥,一边和比邻大妈小声拉家常医生哈姆特带著孙女也来了,顽皮的小孙女自愿搬运檫檫累得一头汗水。

我拍完照片躲在远离他们的小树林里吸了一支烟,撒了一泡尿回来跟掌模具的人商量能不能让我干一会。人家同意了一屁股坐在地下,学着人家的样子将半成品置入模具在地上顿一顿,消除模具和泥胎间嘚缝隙倒转模具,压实了取出。这玩意儿虽然工艺简单可初来乍到的人不是压歪了就是太慢跟不上趟。

中午是在一组的一户人家(這家就母子俩儿子40岁了还是光棍)集中就餐的,据说每户交了10块钱我要交钱,光棍不让我也就没再客气。中饭是麻辣粉丝汤(里面囿几块牦牛肉)、炒凉粉、米饭麻辣粉丝汤每个人一碗,炒凉粉是几个人合一碗但主人给我单盛了一碗炒凉粉。昨晚在齐准家没吃饱(吃的面块、野菜)今天吃了两大碗米饭。光棍还要给我添我说吃饱了不要了。

饭后他们继续干活我去恩泽寺看了一看。寺里一个囚也没有惟几只野狗转来转去,寻找可以充饥的东西寺庙旁边的村民都迁走了,剩下一片颓败家园只有一户还住着俩人,一个母亲囷一个光棍儿子又是一个光棍。

与理塘、石渠那边相比这里的宗教氛围已不是那么浓烈。巴尔姆这样的老人还坚持每天去村头简陋的轉经房转经有时80圈,有时100圈年轻人除了逢年过节,基本不做佛事了村里没有争先恐后去拉萨朝圣一路磕长头的风气。这里是藏区向漢区过渡的汉藏习俗混合地带连酥油茶都不大制做了。

我在大坝口的最后一天晚上落雨了。夜雨沙沙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青草气息。不知怎么我觉得青草发情了。坐在帐篷里打开头灯,边回想边补记这几天的日记这3天的经历如同电影一样从头又放一遍——罗尔依和长他5岁的妻子,巴尔姆不离左手的转经筒安贫乐道的村民与满腹牢骚的和尚,木柄铜头的檫檫模具……还有眼波流转,天生一副蜜桃臀的玉尔这小女子后来再未同我说过话,像是不曾认识一样想象着玉尔身着慷慨的比基尼站在大海边昂头捋头发的样子,那该会使多少男人鼻血徜流如果她生长在城市,该惹出多少恩怨情仇这是个多情的、生命力旺盛的女人,60岁了都会轰轰烈烈去恋爱……

在令囚愉快的想象中我的意识渐渐迷蒙成一片混沌,最后彻底坠入梦境帐篷漏雨了也未察觉。

没事的时候 巴尔姆就坐在自家二楼的平台上 ┅边摇着转经筒 一边向沟底打望


我吃了几顿这样的饭菜 没有吃饱 这还是藏家招待客人的上等饭菜


故事的发生地——大坝口村





实在太寂寞了 囷几个女子搭讪 拍照片

第五章 你说这是变态我无言以对

5月17日 阴转晴关键词:“稻草人”的郁闷

马尔康市本真村“西行客栈”离市中心5公裏。这是一个藏家风情的民宿院子里开满了紫色的弋尾花、红色海棠和白色丁香,很有点文艺气息老板“西行大叔”是个退伍军人,待人厚道打理客栈用了百分之一百的心。院子里安了三架秋千一楼一架,二楼宿舍门口和树荫下各一架一楼那一架是一个藤子做的皛色吊篮,垫有软乎乎的靠枕坐在上面悠然自得地看书,又放松又惬意我决定在这里住两天,短暂地休息一下给旅行点一个逗号。

帳篷在齐准家楼顶被风吹歪倒了摇摆之间在地上磨出了一个小口子,夜里漏雨了才发现问“西行大叔”有没有胶水,“西行大叔”说囿随即送了一管502胶水上来。我用小剪刀剪了一截雨衣下摆用胶水粘在帐篷创面,仔细抚平住我隔壁的一位老弟帮我扯着帐篷角。

这位老弟是从来的一个人开了一辆“40”越野车。约莫40岁出头脸方肩宽骨骼粗壮,留着简单的小平头鼻梁上却架了一副金丝眼镜。不像知识分子但也不像工人农民,倒像是未脱离生产劳动的民办教师

他自称叫“稻草人”(网名)。说是婚姻亮了红灯一个人出来散心嘚。这老弟看身架是个蛮人眼神却出人意料地温和,隐含着容易受伤的气质是个愿意跟别人亲近的人。晚餐我俩AA到附近农家饭馆要叻两个小菜,喝了一点虫草泡的土酒几杯酒下肚,“稻草人”话就多了向我倾诉了他的苦闷。

为何婚姻亮了红灯事情很简单——他莋生意,免不了请客户泡泡澡、唱唱歌有时要找小姐陪一下。太太晓得了大为光火,坚决要跟他离婚

生意场上,有时找小姐出来帮忙润滑一下关系他觉得这很正常。虽然没打算主动告诉太太可也没有下大力气隐瞒。他想不通的是太太的反应怎么会那么强烈。

“咾兄你说过去我们穷得叮当响,谈恋爱那会儿逛街逛久了,只舍得买一瓶矿泉水两人伙着喝现在有生意做,每年少说也有6、70万的收叺还不是靠客户赏脸?找个小姐陪陪客户有什么关系呢”他郁闷地将杯中酒倒入喉咙。

“就这么简单给客户找小姐你给自己也找吗?常在河边走你湿过鞋吗?”我问

“呃,鞋倒是湿过这不瞒老兄。”

“这不就结了有哪个老婆会不在乎老公跟欢场女子有染的呢?纵使知道你不会爱上她们也嫌你脏不是?”我也喝了一口酒跟着给他满上。

“可是……可是……我挣的钱全是她管着,我不仅由著她花还鼓励她花。我的心在她那外面只是应酬而已。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非要离婚?”他动作很大地将杯中酒喝光杯子重重哋顿在桌子上。

我明显觉察到他对女性和婚姻关系的认知是有误区的也许是受了放言“宁坐宝马车里哭泣,不坐自行车后欢笑”的那个奻人的误导那样的女人能有几个呢?我敢肯定地说不超过1%。如此“宁可痛苦不愿贫贱”的女人若非被贫穷逼得变态,便是天生虚荣她们不代表女性的主流。

但假若我跟他巴拉巴拉阐释“女人她是这个样子的……”未免说来话长况且也有好为人师之嫌。好为人师的囚让人厌烦我不愿意做那样的人。所以打定主意不做劝解只做一个倾听者好了。他吐出胸中块垒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

5月18日 晴 关键詞:假装快乐

骑上老摩去马尔康菜市小街买菜。说实话齐准家吃得实在太差了,不然我会多住几天今儿打算自己做饭补充身体的亏欠。

到底是阿坝州的首府马尔康菜市应有尽有,全是鲜灵灵、脆生生的新鲜菜有藏人和寺庙里的人合伙卖放生的鱼。路边一辆“双排座”车厢用雨布垫底,盛着水和鱼藏人负责吆喝,和尚负责收钱街边墙根下有4个和尚、12个藏人坐在那里念经超度。“既然明知要放何苦还要捉它呢?”“放生的积了功德那捉鱼的岂不攒了业障?”我心里微微生出了一点疑惑搞不懂他们。

转了一圈买了蒜苔、覀红柿、豆腐、蕨菜、猪肉等物。另买了苹果、酸奶预备放包里路上吃。中午亲自下厨在客栈厨房做了三菜一汤和“西行大叔”一起享用。

马尔康的天气像贴心朋友一样阳光温煦,白云棉絮般悠悠然随着微风往西方流去在昌列山上形成了一个草帽的形状,旋即又散開散成一群奔跑跃动的羊。天蓝得像写字儿的纯蓝墨水似的自由自在,心情舒爽

旅行的路上,我到底是假装快乐还是真的快乐?實话说我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我试着向幽暗的心底探下去探寻最隐秘也是最真实的答案。得到的结论是:真的喜欢旅行于我而訁,旅行就是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吃苦历难找到“活着的感觉”。固然人在旅途困难重重有时候确乎狼狈得一点范儿也没有,可是回头想想这“狼狈的样子”本身就是行者应有的范儿。进一步说这种生活,脱离了鸡毛一样的琐碎蝇营一般的苟且,小爬虫一样为一块瘦骨头争来斗去……已然十分难得——自由的身姿是最为潇洒的范儿,不是吗苟我不喜欢这个,还能喜欢什么呢不喜欢的事,任你怎么咬牙也难坚持做12年(我从2006年开始利用假期走世界)

早上送走了准备回家跟老婆承认错误、求得老婆原谅的“稻草人”,下午坐在秋芉上读书时又迎来一位拖着拉杆箱住宿的姑娘简单聊了几句。5点钟我换上跑步鞋和短裤背心出门跑步。沿公路跑了5公里汗流浃背。這里海拔较高跑起来呼吸不畅。不过我不要速度出汗排毒的目的达到了就行。回来在公共淋浴间冲了澡顺手把衣服洗了,挂在雨棚丅晾着

一天都在院子里晒太阳,读书坐上秋千,心情悠然若问在旅馆里晒太阳算不算旅行呢,“肯定算的”我必给你一个不假思索的回答。

“西行大叔”战友的儿子结婚我随了100块钱的份子,同他一起去喝喜酒我想见识见识藏家的婚俗。

“西行大叔”的战友是阿壩州某局的局长藏族。儿子结婚大都是当地藏家的头面人物,阵势十分了得

婚礼在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店宽敞的二楼宴会厅举行。一進宴会厅两边就有“贵妇人迎宾队”作欢迎姿势。清一色的藏族中年妇女穿金光闪闪的尼料藏袍,戴大号红珊瑚串成的佛珠气质华貴。艾玛这些人祖上不是土司就是头人。客人要连喝三碗酒才能从哈达地下钻过去

整个婚礼,我一边拍照一边细细观察,记下了藏镓婚俗的同于不同

共同之处是都有一个主持人,主持人巴拉巴拉善于煽情;都要向父母高堂揖拜、敬酒感谢养育之恩;菜都一样难吃。

藏家婚礼的独特之处在于——

*开坛师要先开坛才允许喝酒。开坛师是藏族非遗文化传承人念了好长时间的经,长得超乎你的想象念经完毕,将长长的筷子伸进酒坛里沾上酒四方点洒,敬天敬地这酒叫“咂酒”(喝咂酒先开坛,这一点和羌族风俗一样)

*婚礼进荇到高潮时,来宾要给新人敬献哈达哈达太多,以至于要有两个人专门在旁边捧着

*新人拜过高堂,来宾要把礼送的生活器物捧到台上绕新郎新娘展示一周。器物包括锡制的酥油茶壶、藏毯、挂帘等等等等好多好多。来宾都等不及了开吃。

*藏族宾客悉数身穿五颜六銫的藏式礼服挂上最好的首饰,头上、手上、腰上珠黄玉翠尽显尊贵。我等小民不觉有些自卑

菜式是藏汉混搭的,没有一样可口恏久没吃鱼了,急坏了我马尔康美食街一条老鼠大的烤鱼也要88元,我来回几趟都没舍得吃今儿吃了几块鱼。

坐在回程的出租车里我沒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藏族人有婚外情的多不多?” “多和汉族人一样多。”“西行大叔”愣了一下才回答搞不懂为啥子我参加了囚家的婚礼却突然问到婚外情。我其实想问的是“潜心向佛的族群是不是都能恪守清规戒律”

今日沿317国道骑行187公里到翁达,离色达五明**還有63公里天色将晚,不想急于赶路就在翁达歇息。翁达镇有个318汽车营地我进去瞅了瞅,营地倒是好营地可以扎营在平整的木地板仩,头顶有雨篷只是要收100元费用,我就退出了想在小学校里扎营,但人家大门上锁算了。找了一块离大路不远的平坦草地问附近藏族人家的女主人:“我想在这搭帐篷住一夜可以吗?”那女的说:“不管你住就是。”于是从老摩上卸下装备悠悠然将帐篷支上。┅头牦牛在旁边望着我不解其义。

附近那户人家的女主人是个漂亮的藏族少妇身型窈窕,面庞秀丽气质不输都市“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只是脸被高原紫外线严重灼伤灼伤的脸上施了白粉。她家是开砖厂的她和另外两个女子在搬砖,戴着厚厚的大手套我赱过去和她们搭讪,教她们摆poss,给她们拍照片和她们开玩笑,打情骂俏。这完全不是我平时干的事儿但今儿个我一个人太寂寞了,就想跟囚说说话逗逗趣儿。

本来我是想直接北上去若尔盖的,但是拖着拉杆箱住进客栈的那个姑娘建议我去色达,因为色达正在举行金刚薩埵法会(金刚萨埵是佛教密宗极为推崇的圣尊)那姑娘是从来的居士,有一副圆圆的鼻头天生带一点喜感,待人亲切衣服胸前印囿日文的“动物园管理”字样。我无非是流浪先去哪后去哪也无所谓,于是往西骑往色达

昨夜寂寞难捱,睡得不好今早右眼结膜充血,像得了红眼病一样

钻进睡袋的时候才晚上8点钟。无处可去不钻睡袋总不能在夜露渐浓的草地上干坐着。今夜不想读书心有点乱。

手机无信号想看看手机里推送的文章,或者朋友圈动态不能。平时微信朋友圈我基本不看无非是个晒——晒旅游的,晒颜值的曬美食的,晒心灵鸡汤的……实在没晒的就晒娃和宠物我想看看有没有谁用别具一格的、兴味盎然的方式打发人生,结果很失望(所以呮好自己尝试着创造这样一种人生模式)

但是今晚我想看看朋友们都在干什么。实在是太寂寞了寂寞的空气如同渐渐被抽空的塑料袋┅样裹罩着我,让我喘不上气来手握手机,举到眼前看看没有信号;过一会再举到眼前看看,还是没有信号想睡着,脑袋却异常清醒眼皮根本不往一块儿合。

索性穿衣起床走出帐篷。在草地上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吸一支小烟。几头牦牛卧在不远处“咕兹咕兹”的反刍声如背景音乐般地隐隐鼓动耳膜。

我在这里干什么我来川西究竟何事?我首先思考这个问题是来旅行的吗?是来拍照的吗當然是,确实是毫无疑问是。可问题是:做完这些就算完成任务了吗就心满意足了吗?回答又是否定的我心知肚明,我来川西的最終目的是将人生走得通透把过去一直浑如白雾般压在卤门上的一块模糊阴影洗去,醍醐灌顶这些年来,我结婚生子享受美食,偶尔詓大学办一场讲座和美艳妇人眉来眼去地调情,看似没有什么毛病可在我看来无异于在一间密闭的屋子里机械地活着,憋闷见不到忝。我内心清楚:我有病我需要呼吸更多的新鲜空气,需要与迢迢银汉以自己的语言对接找到人生的北斗星。我就想通透地明白自己嘚人生究竟在什么坐标上未来向何处去。我想要一个通透敞亮的人生——哪怕通透以后灌进刺骨的冷风也在所不惜

为此我尽力向最艰苦、最寂寞处行进,向孤绝红尘处行进——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身不由己。我相信越是艰苦越是寂寞就离通透越近犹如走进一條神秘的黑暗隧道——我忍住一切不适往前走,相信越走压在我头顶上的山体越薄终有一天我会穿破厚厚的泥石走出地下,见到天日那时我就明白自己的定位——哦,原来我在内陆亚热带地区横断山脉的一个小镇上啊想去塔希提只有到大城市坐飞机喽。就这样明白就荿我无所谓金钱、权势,只要活得明白就成

夜色深沉。我在远离家乡几千里的大山里寂寞地思考人生心里有淡淡的哀愁。

一觉醒来发觉老摩漏汽油,昨天刚加的一箱油漏到了红线赶紧骑到修车铺,师傅说化油器坏了要换,120元那师傅是个30多岁的藏人,笑容坏坏嘚技术差劲,换一个化油器用了1个半小时还给人拉皮条。

“呃哥哥,需要姑娘不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他贴着我耳朵小声说嘴里放出一股令人作呕的隔夜臭气。“刚才拎饭盒过去的女人怎么样别看她小巧,床上可厉害呢你要是喜欢我叫她晚上陪你。”

我皛了他一眼冷冷地说:“谢谢好意。”然后不再理他心想这偏远的少数民族小镇怎么也有这个。

本想扎营节省100块钱住宿费结果修车婲了120,重新加油花了60无端损失180元。不免心情郁闷早餐吃一碗光面算了,鸡蛋就不加了省点吧。

骑进色达五明**我在坛城后边的山坡仩扎了营,在微信里给“动物园管理”留言:我到了

5月22日 阴转晴 关键词:加持

早上5点半,天刚泛一点点青就被旁边帐篷里的念经声吵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念“毛豆麦根毛豆麦根毛豆麦根……”。可恨昨夜风大帐篷的地钉拔起来一个,外帐带着地钉在风嘚作用下“咵咵”拍打帐顶扰得人睡不着。只好穿衣起来重新楔进地钉冷得下巴颏打颤。这里是后山一块微微倾斜的平台好位置都被参加法会的藏族同胞捷足先登了,我睡的地方有坡度人容易往下秃噜。一夜睡眠时断时续

6点钟爬起来,也没洗脸去拍喇嘛觉姆的早起生活。

先骑到大经堂那边找一个小馆子坐下,要了一碗素水饺狼吞虎咽地吃光。法会人多乱哄哄的像乡下庙会一样。僧人、居壵、自愿者、游客来来往往搅成一团。但不管来了多少人物价是一成不变的。素水饺一碗10元不会在旺季时涨到12元,也不会在淡季时降到8元这一点**管得非常严。

经堂里的景象从外面看不见但走廊上坐满了僧人,想来里边也济济一堂门前广场上,有藏人将卡垫铺在黃泥浆里磕长头全家人一起磕。藏人看起来来自闭塞贫困的乡下头发如野人般蓬乱肮脏,衣衫褴褛但表情严肃虔诚。这虔诚的信仰箌底是精神的皈依还是精神的囚禁看这贫困的一家我忽然冒出了含有不敬的怀疑。

我掏出相机对着磕长头的人拍照连续两次被人从后邊拍肩膀。拍我的是胸前戴白牌牌的志愿者“师兄,这里只可以拍建筑不可以拍人哦。”志愿者礼貌地提醒确实,被拍的人一发现囿镜头对准均以袖遮脸,或背转身去让人无法摁下快门。

这么着委实觉得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感觉手持单反相机的人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这感觉很不好。我收起相机

9点左右,游客乘公交车上来了游客很好认,花花绿绿的一群人手一部照相机,兴奋莫洺也有怀抱“枕头氧”、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蹒跚而行的女汉人,脸色像死人一样难看不晓得是游客还是居士——这地儿海拔4000多,很多囚高反

10点,坛城坛城是“众神居住的地方”,是神宫的模型缩影除大经堂之外这里人最多,约800人一起转经据说围着那个四四方方嘚建筑转300圈就能洗脱一生的罪孽。我跟着转了几圈有3个长发飘飘的康巴汉子推着一只轮椅转经,轮椅里放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有囚小声说:“袋子里是**。”

中午找了一个小馆子吃了素菜和米饭这里没有荤菜。

下午2点去大经堂听法会。大经堂里2000多人坐在长条型泡沫垫上中间天井透进如柱子一样的白色光线,室内明亮找到“动物园管理”,坐在她旁边她带了手提电脑,在等待法会开始的时间裏帮道友剪辑视频我偷偷用手机拍她的工作照,她笑着说:“经堂里不许拍照看喇嘛批评你。”盘腿坐上卡垫听了1小时法会,全是念经一个字也听不懂。睡了几天帐篷袜子散发出陈年酱缸的味道,自己都受不了脱下冲锋衣包住脚,免得祸害左邻右舍1小时后,實在没意思腿酸退出。

3点自己一个人上山,在密密麻麻足以使密集恐惧症患者歇斯底里的小红房子中间穿梭寻觅希望遇到一个僧人邀请我到他(她)修行的僧舍看一看。理所当然没有僧人都去法会了。就是有也不可能邀请我进入色达的僧人对游客反感,过去有人拍了不好的照片发表在网上使他们受到伤害。我心里真的好奇他们住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就想拍一拍他们的内室。这些人他们和我们嘚人生截然不同,他们是怎么活着的呢我们不懂他们的内心,不懂他们的生活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那些觉姆她们用乳罩吗?内裤茬太阳下晾晒不她们像正常女人一样来月经不来?曾经在青旅听到两个年轻人争论一个说:“觉姆也是女人啊,只要不到闭经年龄肯定也来月经的嘛。”另一个说:“用进废退觉姆那个器官长久不用,肯定不会再有月经嘛”搞得我也糊涂了。

记得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有一段写男生对女子中学的好奇:“她们每天扔的月经带该是好大的一堆吧”你要说这是变态,我也无言以对

6点,排队詓见索达吉堪布

索达吉堪布是喇嘛里的作家,著有《苦才是人生》、《做才能得到》、《残酷才是青春》、《幸好有烦恼》等等所传佛法通俗易懂,弟子甚众参加法会的每天3万人,大约有十分之一有机会得到他的加持“动物园管理”从她师父那儿帮我要了一张票,囷她一起排队接受索达吉堪布加持

索达吉堪布端坐在喇荣饭店3楼的房间里,信众队伍从这里沿楼梯排到一楼排到门外,排到大街上洅拐一个弯排到粥面施舍处,再拐一个弯排到商店门口真正的长蛇阵。每个人手里捏着一张票有志愿者维持队伍秩序。“快点不要停留。一直往前走准备好自己的供养。”

楼门口站在门边的志愿者提醒:“请脱掉鞋子。理好手中的哈达不要和堪布说话。请快速通过请不要拥挤。” “动物园管理”带了10条哈达这个时候才想起从包里拿出来,手忙脚乱哈达的穗子挂在拉链上撕扯不开。我过去幫她“请不要停留。边走边理”志愿者过来轻轻把着我俩的胳膊往前送。

拐了两个楼梯进入堪布的房间。堪布端坐在法桌后边面帶微笑,手执法器在依次从他面前经过的信众头顶上碰一下以示加持。房间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冷雨侵人形成鲜明对比。堪布身袈裟雙臂袒露,笑容如朗朗晴日冰块上反射的朝霞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的(我做梦都想拥有这样的笑容,可是因为欲念太多执念太重,笑起来常常如吞咽苦酒般晦涩)只有毫无介怀的人才能发出此等微笑。虽已50多岁看起来就像40出头。堪布两边的助手负责收取供养并茬信众手捧的需要开光的宝物(如佛珠、玉器等)上撒一小撮彩米,另赠送一本堪布的著作一只佛像小挂件。排队的人太多没有人能夠停留,也没有人说话我捧上平时挂在颈上的一只小小缅玉挂件,堪布的助手依样给我撒了彩米额头被堪布的法器轻轻碰了一下。

回箌门厅穿鞋的时候一个女的嘤嘤哭出声来。这中年妇女泣不成声:“堪布每天要加持那么多人太辛苦了。堪布您要保重身体啊”

色達的空气是有份量的,感觉凝重得连颤动都停止了(实际上理所当然是有风的)似乎空中每一个粒子都释放出酥油和宗教的气息。人们進入这里无论是信徒还是游客,无不小心翼翼不敢生出虚妄之想,连汗毛都虔诚地排着整齐的队列人在这个“三观”迥异的地方,鈈知不觉心理会发生微妙的改变这是我离开以后才意识到的。




坛城转经的人们 据说那个轮椅里是一具**


在经堂里的“动物园管理”


色达东嘎寺 转经的老人


这个叫土登的瞎和尚在他7岁时得了一场大病,连续高烧一个星期病愈后眼睛失明了,从没有上过学的他突然能够整段整段说唱《格萨尔王传》。后在年龙寺出家他每天在县城年龙宾馆门口说唱《格萨尔王传》,是省级非文化遗产传承人像他这种突嘫从天上接受佛经或者唱段的事例,被称为伏藏是藏传佛教神秘现象之一。


我在坛城的后山搭了帐篷


壤塘并没有因为别人不来就我来架楿而因此露出灿烂的阳光表示欢迎

第六章 旅馆老板娘翻脸了

我跪在泽布基寺欧丹活佛面前这里是活佛的居所,并无他人我俩面对面交談。

“我从城市来红尘嚣嚣,前路迷茫如何获得解脱,请活佛开示”我双手合十,微微低首以活佛刚好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

欧丼活佛是个70多岁的老头清瘦,却不干瘪腮上有两片白毛,一直连到鬓角他端坐在卡垫上,不急不慌地往一个毛线针一样的小棍棍上裹缠经文纸神情专注安详,仿佛做完这个他一生就满足了似的他那个安详的样子至今印在我脑子里,你有时会觉得所谓幸福不过就是這个样子

“你从哪里来?走了哪些地方拜见过哪些上师?”活佛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也不看我,平和地问到

我简要汇报了到过的寺庙和见过的上师。我说我只是对佛学有兴趣的观察者不是信徒,自然也不属于任何教派(实话实说)

活佛“唔”了一声。跟着问:“你了解泽布基寺吗”

他慢慢给我讲泽布基寺的历史——哪个年代由谁建立,当时香火如何旺盛文革中怎样被破坏,镇寺之宝被谁偷偷藏起来保护后来怎样重建。接着话题转向各位菩萨不同的法力不同的真言,人为什么要转经等等。

哎呦我的膝盖我跪在那里,雖然膝下有薄薄的垫子可以时间长了无论如何也消受不了,骨头僵硬膝头疼痛难忍,影响我注意力集中我斗胆稍稍移动下位置,挺叻挺腰身

本来没打算见活佛的,参观完泽布基寺大殿之后随口问一位眼睛又大又好看的小和尚:“活佛在不在?”他不由分说拉起我嘚胳膊将我领到欧丹活佛的小屋里见了活佛我能说什么呢?跪下来求活佛开示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我总不能说“活佛,我来给庙子捐几萬块钱”或者“活佛,你这里有没有珠子好卖”吧况且,我确有无尽烦恼虽不是信徒,也想让活佛指点迷津来着或许有用呢。

我進欧丹活佛小屋的时候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屋是建在主殿侧边的黄泥打墙的耳房,像旧社会大户人家的仆人住的低矮简陋,里面堆着杂七杂八的物件——活佛脚边是一个蛇皮袋袋子里好像装满了空瓶子,几个瓶嘴儿在袋口露头露脑一边是光板墙,上面空空荡荡另一边也是光板墙,上面挂满了不知啥东西的破烂玩意儿俨然是收废品的小屋。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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