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某个菜怎么做,唐筛结果有问题做无创人给了我一个大厨的做法,十几种调料,七八种厨具,真是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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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 Error 400. The request URL is invalid.& 人教版语文八年级上学期知识点 & “阅读《菜花》一文,完成后面小题。①每年春...”习题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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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菜花》一文,完成后面小题。①每年春天,去年冬季贮存下来的大白菜,都近于干枯了,做饭时,常常只用上面的一些嫩叶,根部一大块就放置在那里。一过清明节,有些菜头就会鼓胀起来,俗话叫作菜怀胎。慢慢把菜帮剥掉,里面就露出一株连在菜根上的嫩黄菜花,顶上已经布满像一堆小米粒的花蕊。把根部铲平,放在水盆里,安置在书案上,是我书房中的一种开春景观。②菜花,亭亭玉立,明丽自然,淡雅清净。它没有香味,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异味。色彩单调,因此也就没有斑驳。平常得很,就是这种黄色。但普天之下,除去菜花,再也见不到这种黄色了。③今年春天,因为忙于搬家,整理书籍,没有闲情栽种一株白菜花。去年冬季,小外孙给我抱来了一个大旱萝卜,家乡叫作灯笼红。鲜红可爱,本来想把它雕刻成花篮,撒上小麦种,贮水倒挂,像童年时常做的那样。也因为杂事缠身,胡乱把它埋在一个花盆里了。一开春,它竟一枝独秀,拔出很高的茎子,开了很多的花,还招来不少蜜蜂儿。④这也是一种菜花。它的花,白中略带一点紫色,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它的根茎俱在,营养不缺,适于放在院中。正当花开得繁盛之时,被邻家的小孩,揪得七零八落。花的神韵,人的欣赏之情,差不多完全丧失了。⑤今年春天风大,清明前后,接连几天,刮得天昏地暗,厨房里的光线,尤其不好。有一天,天晴朗了,我发现桌案下面,堆放着蔬菜的地方,有一株白菜花。它不是从菜心那里长出,而是从横放的菜根部长出,像一根老木头长出的直立的新枝。有些花蕾已经开放,耀眼地光明。我高兴极了,把菜帮菜根修了修,放在水盂里。⑥我的案头,又有一株菜花了。这是天赐之物。⑦家乡有句歌谣:十里菜花香。在童年,我见到的菜花,不是一株两株,也不是一亩二亩,是一望无边的。春阳照拂,春风吹动,蜂群轰鸣,一片金黄。那不是白菜花,是油菜花。花色同白菜花是一样的。⑧一九四六年春天,我从延安回到家乡。经过八年抗日战争,父亲已经很见衰老。见我回来了,他当然很高兴,但也很少和我交谈。有一天,他从地里回来,忽然给我说了一句待对的联语:丁香花,百头,千头,万头。他说完了,也没有叫我去对,只是笑了笑。父亲做了一辈子生意,晚年退休在家,战事期间,照顾一家大小,艰险备尝。对于自己一生挣来的家产,爱护备至,一点也不愿意耗损。那天,是看见地里的油菜长得好,心里高兴,才对我讲起对联的。我没有想到这些,对这副对联,如何对法,也没有兴趣,就只是听着,没有说什么。当时是应该趁老人高兴,和他多谈几句的。没等油菜结籽,父亲就因为劳动后受寒,得病逝世了。临终,告诉我,把一处闲宅院卖给叔父家,好办理丧事。⑨现在,我已衰暮,久居城市,故园如梦。面对一株菜花,忽然想起很多往事。往事又像菜花的色味,淡远虚无,不可捉摸,只能引起惆怅。⑩人的一生,无疑是个大题目。有不少人,竭尽全力,想把它撰写成一篇宏伟的文章。我只能把它写成一篇小文章,一篇像案头菜花一样的散文。菜花也是生命,凡是生命,都可以成以成为文章的题目。【小题1】菜花作为一种特殊的景观具有哪些特色?【小题2】阅读下面句子,体会其表达作用。春阳照拂,春风吹动,蜂群轰鸣,一片金黄。【小题3】第9段中作看写道:“面对一株菜花,忽然想起很多往事.”作者想起了哪些往事?表达了作看怎样的思想感情?【小题4】第10段有什么含义?它在文中的作用是什么?.亭亭玉立、明丽自然、淡雅清静&
本题难度:较难
题型:解答题&|&来源:2014-江苏省姜堰市溱潼二中八年级下学期开学考试语文试卷
分析与解答
习题“阅读《菜花》一文,完成后面小题。①每年春天,去年冬季贮存下来的大白菜,都近于干枯了,做饭时,常常只用上面的一些嫩叶,根部一大块就放置在那里。一过清明节,有些菜头就会鼓胀起来,俗话叫作菜怀胎。慢慢把菜帮剥掉,里面...”的分析与解答如下所示:
要求学生仔细阅读文章,注意题目要求的关键词语“特殊的景观”,然后在文中找出词语即可。试题分析:仔细阅读本句话,首先从写作手法和表达方式及修辞方法考虑此问题,本句话从多种感觉上写菜花的一望无边,表达了作者的情感是什么。答出即可。考点:理解文中重要句子的含意。能力层级为理解B。【小题3】试题分析:此题相对比较简单,但是,需要把作者想到的事情写全。考点:筛选文章中的信息。能力层级为C。【小题4】试题分析:对于这种题型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来回答:对于第一段的问题,从结构上来说,是落笔点题,点明文章的中心,开门见山,总领全文,或起到引起下文的作用;从内容上来说,是为下文作铺垫和衬托,为后面某某内容的描写打下伏笔。中间某段的问题,在结构上是起到承上启下、过渡的作用。最后一段或某句的作用是总结全文,点明文章主旨,让人回味无穷,并与开头相照应。然后结合本段内容回答问题即可。考点:理解文中重要句子的含意。能力层级为理解。B。理解文中重要语段的作用。能力层级为理解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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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菜花》一文,完成后面小题。①每年春天,去年冬季贮存下来的大白菜,都近于干枯了,做饭时,常常只用上面的一些嫩叶,根部一大块就放置在那里。一过清明节,有些菜头就会鼓胀起来,俗话叫作菜怀胎。慢慢把菜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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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分析,习题“阅读《菜花》一文,完成后面小题。①每年春天,去年冬季贮存下来的大白菜,都近于干枯了,做饭时,常常只用上面的一些嫩叶,根部一大块就放置在那里。一过清明节,有些菜头就会鼓胀起来,俗话叫作菜怀胎。慢慢把菜帮剥掉,里面...”主要考察你对“人教版语文八年级上学期”
等考点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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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教版语文八年级上学期
与“阅读《菜花》一文,完成后面小题。①每年春天,去年冬季贮存下来的大白菜,都近于干枯了,做饭时,常常只用上面的一些嫩叶,根部一大块就放置在那里。一过清明节,有些菜头就会鼓胀起来,俗话叫作菜怀胎。慢慢把菜帮剥掉,里面...”相似的题目:
从织法上看,织锦可分为哪几种类型?&&&&&&&
第②段在全文结构上有什么作用,&&&&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题目。丝路织锦①丝绸之路,简称丝路,是指西汉时,由张骞出使西域开辟的以长安(今西安)为起点, 经甘肃、新疆,到中亚、西亚,并联结地中海各国的陆上通道。19 世纪下半期,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将这条陆上交通路线称为“丝绸之路”,这一称谓得到了大多数学者的肯定,并沿用至今。从这条中西汇通的著名通道之命名可见,丝织品是当时中国沿途输出最具代表 性的商品,织锦也是最能体现当时技术和艺术风格的物品之一。②织锦的织法技术经历了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织锦的纹样也越来越丰富多样。③古代中国,中原地区最早最传统的织锦是平纹经锦。早在西周早期的墓葬中就已出现,后来的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中也发现不少此类织锦。随着中原的丝织品大量流入新疆及西域地区,当地的织法技术得以改变,并取得了一定的进步。 ④公元四五世纪以后,丝绸之路日渐繁盛,西方织物的图案和设计开始影响中原丝织品,越来越多的具有西方元素的纹样和图案开始出现在织锦和刺绣上。有可能是内地工匠看到了或是从他人的描述中听闻了胡化织物的需求,主动设计了一些可能为西域所接受的甚至是带有西域纺织品特点的织锦,再将其送上了丝绸之路;也有可能是西域一带日渐发达的丝绸生产技术回流并逐渐影响了中原地区。总之,羊、鸟、麂、象、狮子等各种动物图案,与伊斯兰教有关的新月纹样.以及深目隆鼻的胡凡骑射、饮酒形象等,都在西北地区出土的中国织物上有所体现。⑤隋唐之际.中原织锦的平纹经锦向斜纹经锦转变,图案,团花纹样和善草纹样开始大量出现,由此形成了中国丝织图案的一大转折,可以说,在胡风的影响下,西城的动物纹样与中原的花卉线条完美结合,运渐形成了中国丝绸斜纹经锦的新样。⑥初唐时期,联洙纹锦开始深入中原内地,除了丝绸之路沿途可见,西安地区也有出土。与此同时,联珠纹样的形式开始多样化,常常与其他的装饰性纹样组合形成新的纹样,常见的有两圈联珠的组合,卷云与联珠的配合、联珠与花蕾的配合等。盛唐之后,符合中国审美的花卉取代代了联珠纹样,并与西来的动物纹样相结合,形成了新的图案图样。联珠团花的 花朵变得饱满,花瓣轮廓更加细腻,层次也更丰富,发展成宝花纹样,这可能就是历史上所谓的“陵阳公样”,是丝绸之路上东西方文化与艺术交融的结果。⑦丝绸之路沿途出土的积淀了胡化风格的丝绸文物有不少,主要是织锦,少量为绮、绫和刺绣,那一方方虽残旧却仍艳丽的抿锦上所表现的胡化风格,或强烈或淡静,或模糊或清晰,默默沉淀,耀眼夺目,仿佛讲述着不为人知的历史细节,也再次向世人表明,塞上驼铃、大漠孤烟的丝绸之路,不仅仅是中古时期中西贸易的主阵地,更是中西文化双向汇流的通道。1、本文的说明顺序是什么?找出标志性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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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等~不是插哟亲~
一、初遇1、最新一期的《美食每刻》节目录制定在28号,过了个年,吴邪几乎把这事给忘了,接到导演组发的消息要求下午2点到演播室化妆他才想起来。昨晚他跟胖子一帮人通宵打牌唱K,清晨回的家。这会儿不到12点,也就睡了四五个小时,头昏脑胀,口干舌燥,一边洗漱整理,推窗看天气,穿了件厚棉外套匆匆出门。导演组要求下午2点到,那就得1点半到,谁知道会有什么突发情况,再说以他这幅玩通宵的倦容,化妆像以前那样随便抹抹怕是搞不定。在化妆室见到节目主持阿宁,阿宁到的更早,头发都做好了,冲着镜子对吴邪摆手打招呼。“新年好新年好!”吴邪在她旁边坐下,照例寒暄一通,正说着昨晚的趣事,突然阿宁话题一转:“唉对了,这期嘉宾临时换人了。” 《美食每刻》每期一般请两个人,吴邪是固定嘉宾,另一个不定,有时候从高级餐厅里请,有时候从星级酒店里请,也有像吴邪这样的美食名博主。之前吴邪得到的消息是这期请了个以西班牙海鲜饭见长的博主,而这期主题也就是西班牙海鲜饭。 “过年回老家,没买着返程机票,来不了了。”阿宁解释,接着说,“换了Saffron的主厨。” 她说的随便,Saffron却是近来被美食杂志频频曝光的餐厅,人气正旺,取名Saffron ,正因称之为海鲜饭之魂的一样调料——Saffron,藏红花。可想而知他家的招牌和厨艺。吴邪顿时亚历山大。 阿宁一笑,道:“你又不怕的,上次请的那个米其林餐厅老板,多牛掰,你跟他搭,还不是全程hold住。” “他说鸟语,我都听不懂,当然hold得住。不行,我得再过一遍烹饪流程。”说着扭过头去,不准备再跟阿宁扯谈的样子。 阿宁却靠近他,神秘兮兮的说:“Saffron主厨,我刚在导演那边看到了,蛮帅的。” “……”吴邪不动,观天观地,观自己嘴上油亮的一层润唇膏。 “别装了。”阿宁用胳膊肘顶他:“你那些事,早听胖子说了,你不就喜欢——” 吴邪爆出一串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吓了化妆师好一跳,愣把阿宁后面的话给截掉了。 阿宁看着吴邪,吴邪低眉顺眼道:“好妹子,这事不外传行不?晚饭我请,地方你定,行不?” 心里却恨不得把胖子戳出一百八十个窟窿眼儿,尼玛交友不慎,这点个人隐`私都保不住。 后来,临进演播厅前,导演助理带着个穿厨师服的年轻人过来,那衣服一看就是定制的,暗红的两扇立领,前面两排扣子和袖口也是同色系,胸襟上绣着餐厅logo。 这衣服真好看。人嘛,吴邪承认,阿宁说的没错。 导演助理介绍他们认识,说:“吴邪,这是张老师。” 助理年纪小,刚从学校毕业,管谁都叫老师。那人赶紧道:“老师不敢当,今天过来,大家交流交流,叫我张起灵。” “吴邪。”吴邪伸手过去,跟他一握。 节目录制很快开始,张起灵作为餐厅主厨,排场自然豪华盛大,光做海鲜饭的高汤就用条虾、蛤蜊、扇贝和墨鱼熬了三小时,当然是提前熬好带来的。吴邪在旁边看那满满一锅,闻着实在太香了,不亲临现场都没法感受。像这种内容大于形式的海鲜饭,最后只要用盐和藏红花调味就行,再铺上煎好的鳌虾和青口,墨鱼圈,满满一锅。阿宁近水楼台,做淑女状舀了一勺吃,啧啧赞叹,说了几句台词套话,意思是今天看到高水准的海鲜饭制作过程,但是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其实还有更简易的做法,更适合我们在家实践。说完把吴邪让到主机位,吴邪上来就说,我用的是鸡汤…… 张起灵笑道,鸡汤也不错,文火慢炖,很香。 吴邪又说,我这里还准备了番茄酱。 张起灵又笑道,番茄酱的确能起到和藏红花一样的作用,调色调味,平时家里没有藏红花的话,多放点番茄酱也好吃。 吴邪不由语塞,他之前没碰到过这样的节目搭档,这到底真是在配合自己呢,还是录节目紧张话痨? 底下导演也喊,你俩是不是认识的?一唱一和,阿宁呢?你个主持干什么去了? “没我插嘴的份啊!导演你提前没教吧,场上嘉宾交流要照顾到主持人的存在。” “关他俩什么事?你还要嘉宾照顾?” 导演是按字面意思理解,但吴邪听着怎么都像阿宁在借机调侃自己,一面暗暗告饶,一面又把胖子戳成了马蜂窝。 那边张起灵忙不迭道歉,导演顾他面子,笑说没关系,反正是录影回头能剪辑,让他只管自由发挥。 接下来的就顺利了,吴邪讲解示范着他已做过几十遍的家常版海鲜饭。 阿宁扮演着吃货+学徒+美食评论家的角色,串场词张嘴就来。 张起灵也只有在阿宁问起时才会发表他对家常版的看法和建议。 总之,现场配合的很好很和谐。 这期节目录制结束,若要问起吴邪对张起灵的印象,无非就是人帅,厨艺好,态度也好。 若再要问起对张起灵有没有特殊印象,吴邪大概会摇头。 所以人骨子里肯定或多或少都有些受虐情节,你亲切待他,笑容可掬,他没准还把你当成路人怪蜀黍。 日后胖子啐吴邪,说你怎么喜欢这种流川枫式的人物,你又不是小少女。 吴邪就很冤的想起这次节目录制,他说,“张起灵那时候,表现的分明像是宫城良田啊!” 张起灵……其实是影帝来的。
啊,我刚追完这个文哟,妹子加油上肉,good job !(最近吧里出现好多不老歌的瓶邪文哎,妹子你有追sorrow 么?
2、 年初八,家族聚餐,在酒店定了包厢,照例先拜伊尹,第一杯酒倒在地上。 吴邪知道太爷爷曾任御膳房荤局主管,老讲究少不了,一代一代就这么传了下来。好比木工世家也都会拜鲁班,纺织世家拜黄道婆。 不过这一代一代,貌似越来越上不得台面。到他爷爷还在位列京城八大春的淮阳春掌勺,炒鳝糊和七星蟹名闻京城,到了他爸,却只会一道黄飞红,俗称西红柿炒蛋。 他二叔倒是继承了爷爷的好手艺,不过以二叔那个脑子,做什么都能活,厨房苦累多,二叔不屑,现在专营炒股炒房,只赢不亏。 他三叔和他怕是家族里硕果仅存的跟烹调挂钩的人,一个高级厨师,一个……呃,美食名博主。用他二叔的话说,就是摄影水平要好过烹饪水平,文字水平要好过摄影水平——花半小时做菜,一小时拍照,再花两小时写博客。有了这个定义,每次家族聚会吴邪都尽量低调,总觉得自己既没把祖传手艺发扬光大,又没在新的领域出类拔萃,两头都不靠,不伦不类的。 向诸位长辈敬过一轮酒,给几个小辈派了红包,吴邪想开溜。三叔一把拉住他,说:“你现在走?正好,帮我去买两只龙虾,十来只小鲍鱼。” “干嘛?” “吃啊,能干嘛?” 面对理所当然的反问吴邪无语,心想放着这个现成的厨师不用还来酒店聚餐已经够奇怪了,这会儿面对满桌子生猛海鲜还要去买龙虾和小鲍鱼,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想归想,三叔的吩咐吴邪不敢不从。自己博客,美食杂志约稿,都少不了向三叔请教,这点跑腿工作,屁颠屁颠就去办了。 好在海鲜市场离酒店不远,打车二十分钟。过年期间没有往日的喧闹,有些商铺还没开门营业,顾客也稀稀拉拉。吴邪在熟人摊位买好龙虾和小鲍鱼,离开前瞥见一家铺子的招牌,慧祥餐料干货商行,如果没记错,这家店有藏红花卖。两天前刚品尝过的专业版海鲜饭的确惊艳,以至于吴邪现在一想就忍不住回味,看到卖藏红花的店,立刻决定去买一些。 他拉开铺子的玻璃移门,里面暖气十足,有人正走出来,跟吴邪打了个照面。这人面熟,只是没穿那天的厨师服,发型也随意,吴邪多看了两眼,笑道:“是你啊,这么巧!” 他挡在门口,张起灵出不去,不得不停下来看他,微微皱着眉,好似被耽误了时间的表情。 竟没话要说。 吴邪微窘,他以为张起灵应该像自己这样表示一下友好,毕竟在节目里合作愉快过,临走还互留了电话号码。虽说没主动联系,也不至于再见面就不认识了吧? 还是自己那天遮瑕霜被抹的太厚,掩盖了脸上两三点痘疤,今日以素颜示人,就认不出来了? “我是吴邪,《美食每刻》的录制现场。”他提醒道。 张起灵还是皱眉看着他。 “当时做的是海鲜饭……”吴邪一再提醒,“你忘啦?”——如果回去写博文记录今天的经历,他非得在这句后面再加五个问号才行。 “没。”张起灵终于开口。 吴邪突然觉得自己很蠢,热脸贴冷屁股都冷到了这个份上!甚至怀疑眼前这位惜字如金的面瘫哥是那天笑若春风的帅小哥的孪生兄弟。 “你好。”像是安慰他,张起灵这回多说了一个字,又指指他身后。 “啊?”吴邪回头,后面是空荡荡的走廊,什么也没有。 张起灵的眉头大概没有舒展开的可能了……侧开身,说:“让我出去。你先进来。” 吴邪脸腾的一下就热了,火烧一般,也许是刚喝下的酒劲上来了,也许是臊的慌。吴邪啊吴邪,人家拿你当点头之交,更可能连头都懒得点,你有必要这么自讨没趣自来熟吗? 他默默转身,没进去,也忘了自己本意要来买藏红花,就这么离开了,而张起灵的脚步,似乎往另一个出口走了。 晚上和胖子喝茶,点了最贵的碧螺春,胖子大呼肉疼,吴邪道:“让你口无遮拦,我的事,跟阿宁说什么说?我以前也没觉得你是小广播站啊。” “酒后失言,酒后失言。”胖子理亏,又狡辩道:“***喜欢爷们,也犯不着藏着掖着——唔唔!” 吴邪拿茶点直接堵了他的嘴。 胖子嘴毒,众所周知,他那张嘴,不论风云,只谈风月,尤精饮食男女之道。胖子曾点评一道油渣白菜,他说那就像小娘们穿着薄纱短裙,白绿间又见肉色,再素再寡淡,只要有了那点肉色,你都想要尝尝其中鲜美,意犹未尽。所以杂志网站约稿不断,奔的就是他这风格——这年头介绍美食,你若正儿八经的写,油渣白菜,肥猪肉煎至出油再与小白菜同炒——这么写是没人要看的,更别说去吃。 咽下嘴中茶点,胖子拿起碟中另一只端详,诧异道:“今天这香麻卷也太难吃了,是不是师傅探亲没回来,徒弟做的?” 这香麻卷是用糯米皮包着瘦肉虾仁等馅料卷成日字形,再滚以蛋黄芝麻和龙珠花茶叶,炸至金黄而成。因此火候和时间极为讲究,要拿捏的分毫不差,才使得瘦肉不柴,虾仁不老,蛋黄不干,芝麻茶叶不焦。一般食客也就吃个形式而已,但胖子不是一般食客,他是老饕。眼看他招手要叫服务员,吴邪赶紧摁下他胳膊,“大过年的,别找事了。” “怎么叫找事?胖爷我花钱是来享受的,这香麻卷给我做成春卷儿,唬谁呐?” “吃吃吃!你少吃点也好,你看你这身膘,你刚才进门我在都能感觉到地板震动!” 吴邪说的不留情面,胖子反倒笑了:“合着今天不顺心拿我开涮,得得,谁招惹你了?” 吴邪便把下午在海鲜市场热脸贴冷屁股的事给说了,也没描述的太详细,只说:“那张起灵是不是人格分裂?” “Saffron主厨啊,”胖子摸摸肥厚的下巴,“Saffron年前还请我参加试吃活动来着,正好,我替你去会一会这小哥。”
3、 又过几天,吴邪在演播厅候场时接了胖子电话。《美食每刻》逢周三五七开播,一周录三次,身为固定嘉宾的吴邪随叫随到。 这期跟他搭的是花园饭店的甜品师,解语花,要做一套英式下午茶。 吴邪难得放松的像玩儿一样,然后就接到胖子电话。 电话那头胖子说:“这小哥,起码有三个人格。” “什么?”吴邪迷茫,“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我还没到那份上!我说张起灵啊,今天来Saffron试吃来了,这小哥,啧啧,既没见他话痨,也没见他面瘫,所以你说他人格分裂,八成是说对了。” 吴邪张张嘴,半天才啊一声。 关于张起灵,他并不想一探究竟,那日在海鲜市场的尴尬境遇也早抛之脑后,哪想胖子多事,今天突然提起,吴邪都不知作何回应。 “Saffron不错,我没白来,热菜冷盘都不错,海鲜饭地道……” “你别跟我汇报,我等下上场了!”吴邪要挂断,胖子急哄哄的叫嚷:“说正事说正事!我去他们厨房看到张起灵,我得找话题吧,我就问他清蒸鲥鱼怎么做好吃……” “这不找茬吗,人家西餐厅主厨,蒸的哪门子鲥鱼。” “我故意的,替你为难为难他呀。” 吴邪刚要反驳谁让你替了,便听胖子接着说:“可是小哥牛啊,真牛,你猜他怎么回答我?他说——” 胖子顿了顿,以一种慢条斯理的语调模仿着当时的场景,“清蒸鲥鱼,要用猪网油。就是包裹猪内脏的油,藏在肌肉里,呈网状。以网油涂抹整条,均匀滋润,大火蒸后,油入鱼肉,油渣亦酥脆无筋,几可含化……” 吴邪简直呆掉了。 “听得要流口水有没有?我当时也是这种赶脚!” “流你个头,我要挂了!” “哎哎,我还看到你三叔了,跟Saffron的女老板很熟的样子。” “女老板?” 这通电话且挂不断,不过那边导演喊各就各位,解语花也过来拍他肩膀,吴邪只好匆匆甩下一句待会打给你,收起手机。 “谁啊?聊这么久。”解语花小声问。 和解语花再熟不过了,吴解两家也算世交。吴邪记得小时候在解家吃过的一种比蛋糕还绵软的奶冻,停不下嘴,后来知道那叫慕斯。 吴邪摇摇头,真是一言难尽,本来多简单的事,被胖子搞得越来越复杂。而且一听说三叔跟女老板,吴邪就不知怎的联想起那两只龙虾和小鲍鱼。龙虾捞面,鲍鱼炖花胶,算是三叔的私房菜,拿手但轻易不做。那天若非要买这两样活物,吴邪也不用去海鲜市场。 若不去海鲜市场,也不会碰到张起灵。 若没碰到张起灵,也就没了胖子后来的多事。 这里头的因果关系,还真微妙。 那边解语花已经开始向阿宁介绍英式下午茶的内容,迷你三明治、司康饼、奶油和果酱、糕饼、酥皮点心。 都不难做,奶油和果酱更是现成的,吴邪几乎没有插嘴或插手的份,他在草莓头上三分之一的部位切开一道口子,往里注满打发的奶油。这样弄完几个就忍不住开起了小差,直到阿宁叫他。好像是阿宁刚问了问题,吴邪压根没听,阿宁又问一遍:“吴邪你平时都看哪些美食节目?” 美食节目?很多啊,欧美的东南亚的,充电学习之必备,一大串名字争先恐后的涌到嘴边,吴邪脱口而出:“中华小当家。”
阿宁和解语花的表情就不说了,现场的寂静也不提了,得亏是录播,这要是直播……吴邪不敢想象。 录完节目胖子开车来接他,听说这事,车子在路上拐了个S,“你哪怕说大长今呢!” “走神走的都魔怔了,怪就怪你电话来的不是时候。” “对了,那小哥的事还没完,我在后厨磨蹭了半天,看他备菜,这边抓一点那边抓一点,我想西餐厨师是不是都这毛病,哪怕调料都用抓的。可连做杯子齤蛋糕,面粉啊白糖也不称,泡打粉就两根手指一捻,这也太夸张了。” 胖子的意思吴邪明白,中国人做菜,就是信手拈来,油盐酱醋放多少,全凭感觉。但西式点心不一样,精准的称量是做出好吃西点的基础,这不仅关乎口味,更关乎成败。配方中的材料,也许稍有变动,就会带来完全不一样的结果。泡打粉放错量,蛋糕变发糕。 “他在敷衍你吧,看你赖在厨房不走,怕你偷学他的独门配方。” “我当时也这么觉得的,所以我就问他怎么不过称?”胖子一双肥掌往方向盘上一拍,仰天感慨:“我也算吃多识广,还没见过这等神人,他说他两斤以内,全凭手感。我好奇心杀死爹啊,就拿他捻的那撮泡打粉去称,尼玛,四十个杯子齤蛋糕的量,2g泡打粉,丁点儿不差。” 吴邪觉得自己在听人吹牛皮似的。 “他那双手干燥的很,手汗都没有,难怪粉末不沾。但这手上功夫,要多少年才能练成这样?” 吴邪揉揉眉心,“别说他了,说说我三叔,怎么会在Saffron?” “不清楚,我就远远看到他跟Saffron老板坐二楼露台上相谈甚欢。那老板叫什么来着……陈文锦。” 临下车时胖子说:“我要去打听打听小哥的来路。” 吴邪说:“你闲的是有多蛋疼。” 不过一个老饕遇到了一个神厨,那感觉大概的确是像一只苍蝇看到了一罐蜜糖,会紧叮住不放。 果然胖子又说:“要不你去问问你三叔?他不是认识小哥的老板吗。” 吴邪砰的摔上车门,“老子不陪你疯!”
二、猿粪和感冒药4、 吴邪其实很忙的,他美食名博主的头衔也不是随便叫叫而已,几万次的关注,日点击量动辄几千,他也是卯足了力气经营博客。隔几天就要有一道新菜,先做再拍照再码字,不能跟以前的重样,更不能跟别的美食博主撞菜,这个工作量和信息量其实是相当大的。经常一个人在家里忙忙叨叨发好文,一天就过去了。还时不时有饭店的试吃活动,厨具品牌的新品试用,吴邪也是分身乏术。 只有在想换换脑子的时候他才会登陆聊天工具。 被署名小花的头像闪动起来,是解语花。 吴邪点开,有个离线文件等待他接收。 小花此刻在线,吴邪问,什么东西? 那边很快回复,你不是让我教你做马卡龙?录了视频。 吴邪:半年前就答应我的,现在才教,还是视频。 小花:想得起来就不错了。 吴邪:也不来我家言传身教,耍大牌。 小花:到底收不收?不收我取消。 吴邪赶紧点了接收。 等待过程中胖子的头像也亮了,上来就瀑布泪表情:胖爷我在江浙沪也算要人脉有人脉要渠道有渠道,怎么打听不到一个张起灵? 吴邪简直要翻白眼,回了个挖鼻屎的表情过去,正好视频接收完毕,吴邪赶紧下线,要知道胖子一聊起来那简直没完没了。 各人天赋有异啊,胖子的发文量比自己多多了,可胖子码字就轻松得跟抄书似的,还能余下大把时间到处吃喝玩乐。 吴邪点开解语花的视频看——笨鸟还是勤快点好。 马卡龙一直是他一块绊脚石,做了很多次都做不出饼身下缘那层因烘烤产生的细密泡沫,也称之为马卡龙裙边。而这个浪漫的特征正是马卡龙制作成功的标志。 解语花在视频里耐心讲解着每个步骤,“关键是搅拌蛋白糊,你至少得弄成这样——”说着从盛着蛋白糊的大碗里提起刮刀,只见蛋白糊呈带状往下飘落。 “弄成这样才能进裱花袋,另外挤出圆形面糊以后不要急于进烤箱,要自然风干半小时直到表面摸上去感觉不粘手并形成一层硬硬的壳。”他一口气说完这么多,突然把脸凑到镜头前,“友情Tip,用硅胶垫进烤箱效果最好,最容易产生裙边……行了就这么着,你要再做不出来我鄙视你。”面画狠狠的晃荡两下,黑了。 吴邪叹气,着手准备制作马卡龙的材料。西点是吴邪的软肋,现在的行情却是美食博主你没几样拿手的西点你就奥特了,想当初他跟解语花学做戚风蛋糕,屡学屡不会,真把解语花气疯过去,名副其实戚风蛋糕。小花为人还是很靠谱的,吴邪笑笑,把杏仁粉和糖粉混合放入食品处理机研磨。 这个过程要持续几分钟,他听着嗡嗡的机器噪音,靠在椅背上等待。想起刚才胖子的线上消息,胖子在食客圈乃至厨师圈,的确是有那一亩三分地脸面的人,要打听个把人应该不难,再说看张起灵也不会是碌碌无名的角色。食品处理机的嗡嗡声逐渐变小,吴邪的好奇心却忽忽窜了起来。怎么可能打听不到呢? 他一把拿起手机,问三叔——多简单的事,还用胖子人脉啊渠道的瞎忙乎,显得自己也太矫情了。 电话接通,吴邪刚叫声三叔,那边就问:“你吃饭没?” 这会儿都夜里九点了,不过他晚饭也就随便泡了包贵格麦片。 那边又说:“走走,带你去个地方吃饭。”说着让吴邪记下地址。 这边,食品处理机早停止工作,发出滴滴的提示音。还有摊了一桌子的鸡蛋,筛网,巧克力,裱花袋裱花嘴等等。吴邪稍作犹豫,换衣服出门。 家里几个长辈,吴邪跟三叔走的最近,三叔碰到有尝鲜的机会也常带上他,比如一天只供两三桌的私房菜馆子,比如第一批上市的六月黄。 但今天,当吴邪看到那块银白色的餐厅招牌,Saffron,真是又惊又喜心情各种复杂不知如何表达。 餐厅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服务生正收拾着桌椅杂物,吴邪跟在三叔身后,四处打量。
这是个半红砖半阳光房的结构,一楼空间很高,正中间摆着可供十人就餐的长条桌,墙上挂着小黑板菜单,中英文写着当日供应。吴邪看到今天的供应是芝麻菜沙拉,青鱼,紫苏螺旋面,墨鱼汁面,香煎牛里脊,海鲜饭,还有一些汤和甜品。一切都很西式。有个女人从二楼下来,招呼他们坐,那女人看起来四十出头,三叔指着吴邪说:“还记得吧,这小子。” “记得,只怕他不记得我了。”说着转向吴邪,手往腰间比划一下,“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找我要糖吃呢。” “叫文锦姨。”三叔说。 “文锦姨。”吴邪心想这肯定就是险些成为自己三婶的那位。 有服务生端上两份紫苏螺旋面和牛里脊,三叔跟陈文锦迅速聊起来,吴邪听了几句不感兴趣,埋头吃面。那紫苏面不知淋了什么酱汁,是他从未吃过的独特香味,难怪三叔带他过来。“吴邪,你知道这家主厨什么来头?”三叔突然问。 吴邪摇头,又点头,“张起灵吧,我跟他上过《美食每刻》的节目,做海鲜饭那期。” “原来那期节目另一个嘉宾是你。”陈文锦笑道。 “问你什么来头,没问你是谁。” 吴邪摇头,这不正要向三叔你打听吗。 “你听说过张大佛爷吧?” “嗯。说他是死了——还是疯了?” 此人可谓传奇般的存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以一道“辋川小祥”拼盘震惊厨界。辋川小祥是五代时的名厨创制,制作方法早已失传,后人模仿居多,却以张大佛爷这道最为精美,真正达到“菜上有山水,盘中溢诗歌。”的境界。他厨技被传的神乎其神,很少在一个地方常驻,全国各地游学似的周转,每到一处留下一道名菜,供当地饕客津津乐道,世外高人一般。 后来,也就七八年前,渐渐没了他的消息,再后来,有传言说他死了,又有传言说他疯了。是死是疯,总之等吴邪涉足美食圈的时候,已经没人知道张大佛爷的下落,吴家长辈聚在一起还常常唏嘘。“也没留下个把徒弟,可惜了那么好的手艺。”吴邪感叹,恨不得被收入门下的是自己。 “谁说没徒弟。”三叔往吴邪那盘面看看,努了努嘴。 “他肯定觉得我这小店,怎么请得到张大佛爷的徒弟。”陈文锦道。 吴邪大惊,腾一下站了起来。 “不信?” “不是不信,是……”张大佛爷的徒弟,会在西餐厅当主厨? “那你自己去打听罗。”陈文锦指着厨房的方向。 “去吧,年轻人,切磋一下。”说是切磋,三叔的表情,却是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比爹妈还爹妈的调调。 吴邪从没想过跟张起灵会再次见面,受了那样的冷遇后,他就算路上碰到张起灵,也会视而不见。 他俩本应没有交集,但一个叫做猿粪的东西,通过胖子,通过三叔,甚至通过陈文锦,把他推到了张起灵面前。
5、 张起灵正面对烤箱站着,烤箱上的液晶屏显示剩余时间还有10分钟。 厨房里其他的厨师都走了,这会儿只有两个小工在打扫卫生,突然其中一个小工喊道:“哎干什么的?这里不让进!” 又一个服务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没事没事,是老板的客人。” 张起灵循声看去,吴邪正站在厨房门口朝里张望。 张起灵转回头,继续跟烤箱面对面,好似这些跟自己没关系。他不表态,那小工也就没什么好说了。 吴邪走到张起灵身后,即便经过一天的工作,张起灵的厨师服也很整洁,当然西餐本就少油烟。所以从后面看,他的背影简直就是个白白的衣架子,从端起的肩到被围裙一扎显得很窄的腰身。吴邪踌躇着。 “原来你是张大佛爷的徒弟?” “怎么当了西餐厅主厨?” “张大佛爷还在吗?” “你会不会那道辋川小祥?” 吴邪有一堆问题要问,开口却是:“那个,还没下班?” 问完他简直想抽自己一下,这不废话! 果然张起灵点下头算是回答了他,冷淡的很。 同样的态度放在几天前,还惹恼过吴邪,可是现在,吴邪一点脾气也没有。 因为几天前,吴邪只知道他叫张起灵。现在,却多了个类似于大BOSS接班人的身份。 他转到张起灵侧面,注意到烤箱上显示的时间,还有5分钟剩余,没话找着话:“在做什么呐?” “……” “嗯……我们录的那期节目下周三播,到时候记得看。” “……” “胖子来你们店参加试吃,回去直夸你。” “……” “哦,胖子就是问你清蒸鲥鱼怎么做好吃的那个人——很神经吧?” “……” 就算对着墙壁讲话,运气好还能听到回声呢。 吴邪讪讪一笑,实在没话题了,他最后说:“那我回去了,小,小哥。” 张起灵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吴邪走到操作台与灶台间的过道上。烤箱终于在他走出去前“叮——”了一声。 吴邪听到张起灵说,“喂,要不要尝尝。” 没有人称,不知是对谁说,张起灵正戴上隔热手套从烤箱里抽出烤盘,而那两个小工拖好地,从后门离开了。 厨房间除了未来的大BOSS就只有吴邪而已。 吴邪摸着鼻子,又走回张起灵身边,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是明天要供应的主菜?” “嗯,脆皮烤鸭腿。” 张起灵的表情依旧是没表情,但显然,聊到烹饪相关,他的话会多一点。 “你怎么做的?” “用海盐按摩腿肉,刷黄油,最后十分钟刷了层蜂蜜。” 难怪鸭腿颜色又黄又鲜亮。 吴邪连皮带肉撕了一块,张起灵问他:“怎样?”语气竟有些急切。 “你第一次用这种方法烤鸭腿啊。”吴邪嘴里嚼着,鸭肉好吃,蜂蜜融在黄油里,甜味被冲淡了,反而衬得油更香,后味更浓。不过…… “哪里不妥?”张起灵注意到他有些犹疑的样子,自己也叉起一块吃,立刻就发现同样的问题。 起名脆皮烤鸭腿,皮却不够脆。刚出烤箱还行,等端上桌稍一放凉,肯定就软塌了。 他刷了足够量的黄油,更别说还有蜂蜜,经过四十分钟二百三十度高温烘烤,理应鸭皮翻起,边缘焦香,中间薄脆。 看来烤的真不如炸的那么一步到位。 张起灵放下盘子,眉头间的川字像要刻进肉里,难得流露出一丝疲惫。他从上午十点忙到现在,午餐晚餐足有百余份菜品,事无巨细,事事操心。直到别的厨师下班回家,构思明日菜单内容仍是主厨职责。西餐厅跟中餐厅有区别,每天主菜不同,需不断创新,不像中餐厅,一本菜单几年不变。Saffron这段时间牛肉鸡肉鱼肉都轮着吃了好多遍,若接下去还是这老三样,恐怕顾客会不买账。——人们只知花钱享受,在前厅大饱口福之欲,却不知后厨是如何绞尽脑汁伺候上帝的。 一时间气氛压抑,张起灵本就是张冰块脸,现在越发冻人。吴邪都不想再待下去,又惦记着外面三叔跟陈文锦的叙旧结束没有,心里不由有些烦躁。他随手取过一块黄油,拿刀切了两下。在室温中放置过一段时间的黄油已经不复坚硬,很轻松就切进去了,吴邪盯着刀刃与黄油间那道口子,脑子里灵光一现。 和西餐主厨同样有创新意识的美食博主,灵光一现也是常有的,但这次,不但解救了他自己,还顺带解救了张起灵。 吴邪像邀功似的说,“如果不单单表面刷黄油,里面也塞上黄油呢?” 张起灵还身陷低气压中不明所以,吴邪接着道:“黄油切成四方小粒,塞进皮肉间的缝隙,里外都有油受热,是不是就达到效果了?” 张起灵略一想,点点头,他重新取了几只鸭腿,吴邪帮忙,两人用小刀把切好的黄油粒填满鸭皮和鸭肉之间,张起灵又临时塞了些蒜碎和牛至碎进去,以中和油腻感。 烤箱预热二百三十度,时间还是四十分钟。 张起灵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吴邪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像每个知名西餐厅一样,Saffron的厨房功能齐备,洁白的瓷砖被擦拭的熠熠生辉,操作台上的抹布干爽整洁。一长溜调料瓶摆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里面的调料和香料来自各地,吴邪每个每个的辨认过去,竟有不少他从未见过。他问张起灵,张起灵逐一回答了,张起灵甚至多说了一句,“这些是西餐厨师的味蕾。”即便如此,两人依然鲜少交流,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但明显比以前那种尴尬压抑的气氛好多了。 四十分钟后,张起灵打开烤箱。 烹饪的魅力在于变化,四十分钟前还挂着血丝的鸭腿,此刻却如一幅抽象画般铺在烤盘里。吴邪看到鸭皮的那一刻便知道这次成功了。 相当成功,他甚至能透过被烤得极薄的鸭皮看到皮下透明的脂肪,滋滋冒油。 张起灵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一丝笑意。
6、 二叔托人捎来条火腿,肉色绯红,皮薄而骨架细,上好的金华火腿。吴邪当天就切了做腌笃鲜,这是苏帮菜,笃是上海方言,慢炖的意思。 把火腿和新鲜排骨,鲜笋,百叶结分次下锅,一个多钟头后,汤白汁稠,咸鲜醇香。他从小储物室里翻出一个粗陶罐,盛好腌笃鲜用来拍照,蛮质朴的感觉,效果不错。 自从走上美食博客这条不归路,他家的食具餐具锅具就没个够过,什么风格的菜配什么风格的盛器,盘碟碗盅,讲究得很。 一大爷们被逼得像个娘们似的热衷于搭配,也算敬业了。 把腌笃鲜的成品照片和制作流程分解照片发到网上,照例挑着前一篇博客里的留言开始回复。 有人问,你那个烤豆腐用的烤锅哪里买的? 吴邪丢了个淘宝链接上去。 有人说,我把调料都买齐了,就是做不出你写的那道鲍汁萝卜。 吴邪列了几处需要注意处理的地方。 有人说,你又凌晨更博啦,熬夜容易老哦。 吴邪回复好的下次注意。 吴邪是公认的性格温和,就算有那种无聊的过来找茬掐架的,他也只会说祝您骂完胃口好。 回复了十几条后,吴邪看到有条留言写道:最新一期《美食每刻》看了,跟你搭的那个什么主厨好帅啊!星星眼~ 吴邪一笑,越过那条继续往下看。看着看着,他又忍不住翻回那条,又笑,回复道:是Saffron的主厨,不止帅,人也不错。 张大佛爷的事吴邪终究没敢从张起灵那儿打听,拐着弯去问陈文锦,陈文锦说她也问过,张起灵只是摇头。陈文锦还说张起灵在Saffron是暂时,迟早会离开,像他这种中餐烹饪的好手,做西餐只怕是想体验个新鲜,所以当初要签用工合同他也没签,直接表明不受约束。最不淡定的还属胖子,知道张起灵师从张大佛爷后,胖子都要把Saffron当成据点,他胡搅蛮缠的功夫了得,冷淡如张起灵也拿他没辙,三番五次下来竟混了个半熟。 吴邪把剩余的腌笃鲜装进保温桶里,今天胖子说要在Saffron小聚,他原本推了,现在看时间还早,上好火腿炖出来的腌笃鲜也确实鲜掉眉毛,本着独食食不如众食食的分享精神,吴邪还是去了。立春后的气温开始转暖,碰上晴天,Saffron的客人也三三两两从室内移到室外,Saffron铺着青砖的小院子很受欢迎。此时,胖子跟阿宁还有潘子就在西南角一桌,那桌边还立着取暖用的风炉,夏天是路灯,秋冬季天冷的时候就把灯泡取出,里面可以倒酒精点火,很实用。阿宁不上节目的时候连头都懒得梳,戴了顶硕大的绒线帽压住乱翘的短发。潘子裹紧了毛领夹克,手捧热茶没精打采,一看就知道在室外吃饭不是他的主意。潘子跟着三叔混的,做得一手正宗川菜,放麻椒如同放葱花,大把大把。吴邪过去跟他们打招呼,拎出保温桶,“刚做的,腌笃鲜。” 桶盖一开,白白的热气冒起来,胖子深呼吸:“天真同学还是颇得吴家真传,这腌笃鲜笃的,笃笃笃……” “笃你个啄木鸟啊笃笃笃。” 潘子迫不及待的端碗拿勺:“救命汤救命汤,他妈的冷死我了,胖子就你那德行学人家搞哪门子小资!” 阿宁一笑,“他没端着咖啡去外滩吹风已经很好了。” 胖子指指潘子不屑道:“就你,就一辈子当厨子的命。” 又指阿宁:“还有你,这主持做菜节目的娱乐圈边缘工作还得干下去。” 斗嘴调侃间,一桶汤也瓜分的七七八八。却见Saffron门外走来一人,走的很快,胖子眼尖,举高了胳膊招呼道:“嘿,嘿!小哥!过来坐会儿,吴邪人肉快递的腌笃——” 张起灵连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胖子话没说完,他已消失在拐角,甚至慢了半拍的吴邪转头去看时,连个影子都没逮到。 他那分明听见却当没听见的态度着实恶劣,打招呼的是胖子,又提到吴邪,就给人感觉这种态度同时针对了他俩。 吴邪心说,这特么才叫躺着都中枪!
好在胖子无所谓,唤来离他们最近的服务生,一个叫云彩的姑娘。“怎么回事?张起灵那家伙,吃火药啦?” 云彩凑近他们,唯恐别的桌听到,说:“刚才有客人在海鲜饭里发现一根头发,投诉到主厨那里去了。”说话间直往张起灵走去的方向张望。 胖子不吭声了,阿宁也缩缩脖子,大家都明白吃的正香时突然吃出一根头发是多么倒胃口的事。 吴邪奇怪道:“张起灵在还会发生这种事?他一进厨房那帽子就戴的严丝合缝——对别人不也这么要求的?” “不知道唉,主厨中午好像请过假吧,出去了。” 真够倒霉的。本来这种事就不用张起灵出面,餐厅经理可以解决,态度好好的道歉,重做一份或者不收这份的钱,总之尽量弥补。但总有得理不饶人的顾客,一定是叫嚣着“让你们厨房管事的过来”之类,不得已,才召回了张起灵。胖子表示很遗憾:“还想问问小哥那道腌章鱼用了什么腌料,今天看来是没戏了。” 大家又聊了些有啊没的,桌上早已是残羹冷炙,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吴邪的保温桶因为刚才往外倒汤时不注意,潘子和胖子都是豪放派,弄得哩哩啦啦到处都是汤汁残余。他一面决心再也不做这种自找麻烦的好事,一面往后厨走去,厨房边有个员工盥洗间,可以去那里稍作清洗。可到了盥洗间门口他就后悔,里面有个人双臂撑着盥洗台低垂着头,不是张起灵是谁?想悄无声息的原路返回吧,张起灵又抬起头,已然从镜子里看到了他——拎着油乎乎的保温桶一副进退两难的滑稽模样。“嗨,小哥。”吴邪只好挤到张起灵身边,哗哗哗拧开热水龙头。 张起灵嗯了一声。 一如既往的无话可说。 所以吴邪这边热水一关,就听出不对劲来。张起灵的呼吸有些低喘,像刚跑完长跑回来,又像在竭力压抑着咳嗽。 “小哥你怎么了?”吴邪仔细看他,才发现他贴着前额和后颈的一圈头发都湿了,显得越发黑亮。 “有点感冒。” 张起灵说的平淡,吴邪下意识去探他脑门,被他猛的退开,堪堪擦过手指。 “都烫成这样了!”吴邪惊道。 “没事。”张起灵从口袋里摸出一顶崭新的厨师帽,对着镜子戴上,严丝合缝,压住了汗湿的头发。 “你不回家休息?” 张起灵摇头,“还有道菜要做。” 吴邪立刻想起那个吃出头发的客人,这是点名让主厨承担责任啊?一道海鲜饭怎么着也得一个多钟头,吴邪叫住往外走的张起灵:“我去给你买点药你先吃着吧!” 离Saffron不远的地方就有家复美药房,张起灵脚步没停,头也不回的说:“麻烦了。” 吴邪平时一个人住,自己照顾自己,感冒药也算家中常备,很快在药房货架上找到泰诺。但他不知道张起灵的感冒是怎么引起的,也不知道他除了发热还有什么别的症状,就多买了速效感冒片和康必得。结账时看看这些都是西药,又回去拿了感冒灵胶囊和银翘解毒片,还有板蓝根冲剂也顺便拿了两盒。一袋子送到Saffron,张起灵看到时多少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搞得吴邪也觉得自己太隆重。 张起灵问:“多少钱。” 吴邪赶紧要走,“别见外了小哥。” 张起灵一把拉住他,翻翻那堆药,估计一下,拿两百直接塞他外套帽子里。 “多了多了!”吴邪反手去够帽子,等把钱再掏出来,张起灵已经进了厨房。 出Saffron大门时,云彩给他一个Saffron专门用来打包的手拎纸盒,说:“主厨给你的。” 吴邪纳闷这还给自己提供外卖表示感谢了?打开一看,却是那个落在员工盥洗间被他忘得一干二净的保温桶。
7、 一早,张起灵打车去医院。昨天吃了吴邪买的药,傍晚感觉好点,体温也降到正常,谁知半夜又烧了起来,头晕的不行,躺在床上感觉天花板跟地板翻了个边,时而又觉得是处在失重的环境里。医院大厅里挂号收费窗口排着长队,张起灵排在最后,等了二十多分钟才到他,被告知没有本地社保卡的要临时填份就医记录。就医记录?张起灵疑惑,他来这个城市还不到一年,第一次进医院。后面排队的人已经不耐烦的催促起来,里面收费小姑娘眼睛都没离开过电脑屏幕,抬手一指,医院大厅另一头的服务台,“去那儿领卡,填好就诊信息。” 这么来回折腾一圈,挂了内科。内科在二楼,有副占据半面墙的电子屏上显示着就诊信息:0020请到1号诊室,0021请到2号诊室……0025请到6号诊室,就诊人数较多,请您耐心等待,谢谢!张起灵是0086。 二楼到处都是候诊的人和陪同的家属,声音噪杂,空气混浊。张起灵靠墙站了一会儿,去咨询台问护士还要等多久,护士看看他的号,“至少半小时吧。”又看他憋得难受的样子,“要不你出去转一转再回来。”这句话在张起灵听来就像特赦令一样,不过以他现在晕晕乎乎的状态倒也没啥好转的,下到一楼随便选了个出口走到外面院子里。院子不大,连着对面的一栋建筑,“外科楼”。张起灵便在就近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没事的时候什么都好,一有事就无帮无靠,他从小跟着张大佛爷全国各地的奔波,这么多年下来连个固定居所都没有,朋友为零。有时候想想也觉得没意思,尤其是张大佛爷最后的命运,给他很多触动,如果他的人生也变成了那样,就算问鼎厨界巅峰又如何,再世伊尹又如何。孑然一身罢了。 张起灵把挂号的收据拿出来,0086,又拿手机看时间,才过去十分钟而已。他呼出一口气,热的,自己探探脑门,烫的。烧没退,但他真希望被风吹吹就能退掉,然后他赶紧回到住处或者回Saffron,该干嘛干嘛。唯有屁股下的石凳是冰凉的,凉的无法久坐,他站起来,看到那栋外科楼一楼的窗户边倚靠着个年轻人。张起灵有些愕然,盯着那人侧脸看,他想自己是烧糊涂了还是这人真的是吴邪?吴邪来医院干嘛? 张起灵又走前几步,这下看的更清楚,那人胸前挂着听诊器,还有,医院的白大褂。 原来不是。张起灵退回去,回到内科候诊的地方。他自嘲的笑笑,这烧不能再烧下去了,不然随便在哪儿都能看到吴邪,是多麽匪夷所思的事情。 从医院到家,张起灵遵医嘱,好好休息。他躺在床上,等着入睡,手机霍的响起来,号码很陌生,他也懒得接。 现在卖房子卖保险投资黄金的广告简直无孔不入。你接了他们下回准定还打,不接也许还能知难而退。 可那铃声锲而不舍的响着,张起灵无奈按下通话键,不吭声,等着对方说完一堆推销台词后自觉挂断。 说话的却不是推销党,是胖子,“小哥!听天真说你发烧了?好点没?” “已经退了。”张起灵重新躺倒,闭着眼把手机贴在耳边。 “你还没吃饭吧,我帮你叫了外卖。” 张起灵想说不用,胖子那边却不给他插嘴的余地,“我叫的外卖当然不是桂林米粉之流啦!小哥你现在要吃病号饭,你知道我们这儿哪里的病号饭最好?吴邪他三叔啊!他家的白粥配小菜,我跟你讲,不夸张,一碗粥一碟小菜吃下去,包你神清气爽!你在家等着吧,估计再有一刻钟就送到了,店里的伙计亲自送,趁热赶紧吃,钱不用付了,记我账上的!”这通电话挂断没多久,果然有人敲门。 关于白粥,张大佛爷说过,熬的好的白粥即便没有菜配,也有回味。 可见那简单的白粥也不简单,需冷水下米,让米粒充分吸收水分,旺火煮沸时也需不断搅拌,使其粘稠。过稀过稠都不好。过稀,水与米粒游离开来,那是稀饭,过稠,水与米粒融为一体,那叫糊糊。只有水米间熬出奶白色的胶状物,便是粥油,粥米又粒粒分明,饱满绽开,与粥油相辅相成,才算是上好的白粥。 张起灵舀起一勺入口,清甜的米香顿时冲淡了口中无味的苦涩。吃下几勺,他食欲也被打开了,又去看配粥的小菜。那是一份萝卜干拌黄豆,黄豆事先用盐水煮过入味,再与萝卜干一起加生抽、香醋、盐糖和少许辣椒油同拌。萝卜干生脆,黄豆软糯,吃起来很爽口。胖子没说错,的确是让人神清气爽的病号饭。 热乎乎的吃完,头晕体乏仿佛好掉了一半,张起灵重新躺回床上,再睡一觉,就该好全了。 手机又响,这次是有名有姓的来电,吴邪。 跟口若悬河的胖子相比,吴邪要温文尔雅得多,有时还有些磕巴,当张起灵不搭腔的时候。 他问张起灵还烧不烧,又问吃饭没有,说Saffron今天接替他的厨师手艺不错,让他别惦记。还说要小心倒春寒,什么九九加一九,棉衣不离手云云。 张起灵忍不住打断吴邪:“今天……” 然后他又不知该如何描述,吴邪洗耳恭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下文,正奇怪,就听张起灵说:“挂了。” 真就挂了。 张起灵把手机关机,放回床头柜。 那句“今天看到一个和你很像的人。”终究也没说出口。
楼主提供解释上文出现长得像的人是吴汪汪为毛么有看到张主任呢喜欢烧肉的人你们懂的
8、 吴邪跟胖子聊天时提到张起灵,说:“其实人还不错。” 胖子噗的吐出一只虾壳,“就因为给了你两百不用找?” 吴邪捡起那只虾壳丢他脸上。 此时他俩在Saffron吃饭,Saffron如今真成了据点,一周总要来个几次。但每次未必见得到张起灵,毕竟在用餐时间,主厨和客人不能互相串门的。 今天是个例外,他们快吃完的时候,张起灵过来了,没穿厨师服,穿了自己的衣服,帽衫仔裤,看样子是提前下班。 张起灵手里还端着一盘什么,走到他俩面前,放在桌子上:“餐厅新菜,我请。” 吴邪和胖子同时探头去看,闻到那个香味,又同时狠狠吸气。 盘子里貌似是整条的猪里脊,表面有层类似糖衣的东西,切开里面,又有些白菜和菠菜,还有芝士,包浆一样顺着切面的纹理流出来。 “哎呀嘛,太豪华了这!这什么啊?”胖子切下一块吃,竖起大拇指。皮脆肉嫩,刚入口有些微甜辣,再下去就是肉香和奶酪香,奶香并没有喧宾夺主,起的是锦上添花的效果,期间还夹杂着蔬菜的小清新。口感之丰富,神作。“夹心猪排。” 吴邪好奇表面那糖衣似的东西,问:“你是刷了层什么在上面?” “脆皮酱。糖浆,油,芥末,果醋混合。” 胖子一抹嘴,“求做法!” “做法有点复杂,以后再说。”他走开几步,又转身回来:“之前,谢了。” 这人说话太意简言骇,第一次见面所表现的话痨完全是那天录节目需要,完全假象。吴邪想了有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指上次发烧的事。 吴邪犹豫一下,叫住他:“我们周末吃饭,你也来吧?” 不出所料张起灵摇头拒绝。 好在有胖子这个大忽悠,胖子道:“来吧!人多热闹嘛,都是你认识的,是你的新进粉丝,怎么也得面见一下。” “别听他扯,就我,他,潘子——潘子你见过的?哦,还有小花。”吴邪说完,意识到这个昵称让人误会,又补充:“小花就是解语花。” 糟,还是让人误会,继续补充:“是男的,花园饭店的甜品师。” 张起灵等他都说完,才道:“我认识他。” 吴邪一窘,想问你俩怎么认识,不过张起灵肯定没兴趣展开这种话题,也就作罢。 最后胖子说,“是吃淮扬菜的地方,淮扬菜最地道的就属那家店——小哥你知道我们淮扬菜是出了名的哦?” 必然知道。中国四大菜系,除了鲁、川、粤,唯一不以省名命名而以城市及区域命名的就是淮扬菜。宴会珍错之盛,淮安为最——可见一斑。 张起灵点头:“把时间和地址发我手机上。”说完走了。 胖子对吴邪摇摇食指,笑他:“你还是嫩点。” “什么啊?” “对付小哥这种人,得用他的专业诱惑他,你光想着用美色是没进展的……” “滚!” “还有,那么急着解释小花是男的干嘛?让他以为是女的不是更好,显得天真你桃花旺他才会有危机感……” “你够了!” 周末晚上,淮扬菜饭店,三鲜汇。此名取自并称长江三鲜的鲥鱼,刀鱼,鮰鱼,也是扬州一带的江面特产。 吴邪和解语花最先到,吴邪问解语花:“你认识张起灵的?” “认识啊。他有次问我羊肉做主菜搭配什么甜品比较好,顺便我还教他做了柠檬塔。” “他有你联系方式?” “嗯,管阿宁要的吧。”解语花说着想起什么,“对了,马卡龙你做成功没?” 吴邪赶紧东张西望一番,正好胖子走进来,他赶紧招呼。 “不是吧你……”解语花大叹吴邪朽木也。 说着话,张起灵也来了,约的六点,他来时五点五十。潘子是最后一个,被胖子撺掇着待会买单。反正有胖子在就不会冷场,张起灵的少言寡语也就毫无违和感。 他们轮着看菜单,隔壁一桌却在看他们。吴邪被那目光搞得浑身不自在,愤愤的瞪过去,等看清了那桌坐的几个人,不由暗叫糟糕。
今天出门没翻黄历,真是冤家路窄。 果然,那桌人晃悠悠的靠过来,领头的是个外号王八邱的人,跟吴邪三叔有过节,一开口,酸溜溜,“哟,我说这边坐的谁呢这么眼熟,原来是小三爷。” 吴邪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邱叔。 “小三爷如今在哪高就啊?”王八邱说话夹枪带棍的,“不会还搞那什么博客吧?年前的厨师赛,我看邀请函上有小三爷,比赛却又不见小三爷现身,怎么着?现在吴家也是强弩之末,上不得台面了?要不来我店里帮忙,小三爷到底叫我一声叔,我这当叔的,也不好不帮衬,是不是?”他说完,身边的跟班都哄笑起来。 吴邪脸上青白不定,那厨师赛不过是本市餐饮协会举办的交流会,一年一次,旨在促进厨界人士就业择业。他们吴家在这里也算有些知名度,被邀参加那是情理之中,可参不参加,就看个人意愿了。这事被王八邱如此一说,摆明了故意泼脏水。 潘子猛拍桌子:“王八邱你个满嘴喷粪!自己手艺拼不过三爷跑这儿来找小三爷撒野,年纪一把的人了,我他妈都替你害臊!” 胖子也道:“有空不如回去照顾照顾自家生意,我看你那里常年冷清的跟坟地似的,开车路过都瘆得慌。” 解语花帮腔表示有同感。 王八邱冷冷一笑,绕过他们只针对吴邪:“三爷说过,吴家手艺最后都是要传给小三爷,不过我看小三爷心思不在这上。说我家生意冷清,那小三爷就跟我比比,你那三脚猫的水平,是给吴家争气了还是抹黑了?小三爷自己清楚。”怎么着王八邱也是拿了职业资格二级的大厨,吴邪自然是比不过,一时间各种后悔没跟二叔三叔好好学。 正如坐针毡着,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压了压,一个人从他身边站起来:“那你比不比。” 是张起灵。 王八邱的跟班道:“你谁啊?” “小三爷的帮厨。” 那帮人像听了特别好笑的笑话,笑声放肆得吸引了整个大堂的客人。 “小三爷,手艺欠奉排场倒不小,搞个博客还请帮厨?” 吴邪越发坐立不安,不知张起灵要干什么,想起身圆场,又被胖子拉住。 只听张起灵语调平平的说:“邱叔你不是想比?何必找我家小三爷,我跟你比就是了。” 王八邱上下打量他几轮,如此面生的一张脸,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他哼了一声,几个跟班也嚷嚷着:“你知道我家老板是哪家的大厨!” “就你?比什么?蛋炒饭还是饭炒蛋啊。” “小三爷你找这么个人当帮厨,帮你搞笑的吧?” 张起灵不理会,径自从兜里掏出钱包,又拿走胖子的,啪啪两声丢在桌上,“比不比?你赢了都归你,你输了给我家小三爷赔不是。” 王八邱摇头又笑,大概把他当神经,转身就要回自己桌。 可他们这样一闹,把吃饭的客人都闹了过来,见他要走,几个好事的叫道:“比啊!比啊!” 大家围在这两桌之间,人人都想凑热闹。 胖子往椅背上一靠,端了盘瓜子开始嗑:“得,有好戏看了。”
9、 大堂这边动静太大,连包厢里的客人都探头探脑的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饭店老板被已然控制不住局面的一众服务员叫了过来,他跟胖子熟,一脸苦相的告饶:“我们做生意讲究和气的呀,你们有事好商量,别在我这儿闹呀。” 胖子大大咧咧的搂住他肩膀,道:“有胖爷压阵,你紧张个什么劲?你放心,今晚过了,你这店生意更火,你要是担心东西损坏,”他把解语花拉过来:“这位先生负责赔。” 解语花笑,“这种事你就惦记上我了。” “你高富帅啊!” 潘子也对店老板灌迷魂汤:“放心放心,捅不出什么篓子,赶紧准备东西出来,我们速战速决。” 他这样就算替张起灵宣战了,那边王八邱跟几个跟班对了眼色,知道今晚演的是赶鸭子上架这一出,走不掉。 服务员们在老板的授意下进进出出,很快场地腾好,几张桌子拼成灶台,两个液化气罐分立两边,连着简易的炉子,各式调料一溜儿摆开。 由店老板抽签决定比什么,既然身在三鲜汇,就从淮扬菜里抽。 王八邱一脸不快,他到现在都认准自己是被不懂事的小辈给耍了,又觉得稳赢,流露出几分不屑。 吴邪看着短短半小时内就变得如此混乱的场面,而这混乱场面是因自己而起,简直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倒无所谓输赢,只是一想到向来游离于人情世故之外的张起灵要应付这混乱场面,就抱歉的不得了。他都忘了是张起灵主动去招惹王八邱的。 所以纵观全场,看热闹的路人甲乙丙丁,唯恐天下不乱的胖子之流,黑着脸的王八邱一伙,焦虑的吴邪……相比之下,张起灵的淡定太突兀了。 他卷起袖子,用湿毛巾仔细擦净双手,又问身边的服务员要厨师帽。 王八邱讥讽他:“随便陪你玩玩,你还当真了。” 张起灵继续着擦手的动作,每根手指每个骨节都不放过,那动作慢的磨人。连他说话都是慢的,完全不把王八邱放在眼里,“小三爷平时对我们耳提面命:撇开厨艺,让人吃的干净是最基本,不但关于胃口,更关乎厨师尊严——你师傅没教过你这个?”围观人群里响起一声“说得好!”竟有人鼓掌,潘子凑到吴邪耳边问:“这话你真说过?” 吴邪摇头,他爷爷在世时倒反复强调过类似的道理,他们老辈厨师都信奉尊严二字,想必张起灵也是从张大佛爷那里听来的。 这样一弄,王八邱开场气势就弱了,看向张起灵的眼神不由发狠了些,那是恨不得立刻赢过他好争回面子的意思。老板举着几支签到他们中间,道:“两位师傅,这就开始了?”说完他抽出一支,签上字小,除了当事人谁也看不清楚,吴邪心急,离座想过去,张起灵却拿了那签过来,示意他不用动。张起灵用不大但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小三爷,是你拿手菜。” 那签上写着四个字,平桥豆腐。 吴邪心里都哭了,平桥豆腐,淮扬菜代表,简单一道豆腐,需前后八九道工序,所用材料更多达十种,火候最难把握。他听过也吃过,从没做过。 不过看张起灵那样,明显把他捧成老大,他只好故作胸有成竹的点头嗯了一声。 得到他认可,张起灵拿着签回到自己位置,道:“那我开始了,小三爷。” 吴邪又点头嗯了一声。把在椅子扶手上的掌心直冒汗。 胖子他们强忍笑意才能坐住,解语花假装捡东西,弯腰闷笑:“这张小哥要是去演马仔,金像奖影帝非他莫属!” 王八邱恐怕也在心中懊恼,自己几个跟班和张起灵一比,太不专业了。王八邱板着面孔将整块豆腐煮沸去掉豆腥,又把刀往冰水里过了一遍,将那豆腐切成雀舌形。他大厨的头衔也不是吹的,手下动作飞快,切好的豆腐一层层叠起来,每片都匀称完整。中国菜讲究形美,刀功很重要,又以淮扬菜最为精细,一块2厘米的方干,要能片出30片薄片,切丝如发。 吴邪坐在椅子上,伸长了脖子去看张起灵,张起灵也刚切完豆腐,同样是厚薄均匀的雀舌形。
论刀功,两人相较无差。大堂里喧杂的很,有围观的交头接耳,啧啧称赞,又有吃饭的谈笑风生。可这两个人,都端的是心无旁骛。 然后将切好的豆腐在热鸡汤中焯过两遍,鸡脯肉,蘑菇,海参都切成与豆腐同等的雀舌形。加开洋和干贝一起入碗,下葱姜绍酒,入笼蒸透。 做到这里,已完成一半。吴邪见过张起灵在Saffron厨房的风范,现在看他烹调豆腐,才知道陈文锦说的对,因为跟繁复讲究的中餐相比,西餐真就是兴趣所在,玩儿似的。他这厨艺,做海鲜饭什么的大概只需拿出四五成。厨房专用的大炒锅和大炒勺,最考验臂力。张起灵点火热锅,用炒勺吊高汤和干贝汁过来,两臂远的距离,动作快得很,点滴不洒。炉火开到最旺,他颠了几下锅,让锅里配料受热均匀,全部烧沸后将蒸笼上的豆腐捞入锅中,加精盐,绍酒,再沸后以水淀粉勾芡,盛入碗中。最后淋上一层明油,封住腾腾热气。这滚烫的豆腐羹便看起来跟冷的一样。 做好的平桥豆腐洁白嫩滑,因为有鸡汤和海鲜入味,其鲜美可想而知。那一道接一道的工序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只是被他俩做得行云流水,倒觉不出复杂了。 几乎是同时完成,盛在一模一样的两只大碗里。吴邪胖子他们,饭店老板,围观的一群人,都想看两眼就分出高下,无奈怎么看都觉得两碗豆腐没差别。 有人请了三鲜汇的后厨总管过来。此人姓楚,饕客们叫他楚光头,也是料理淮扬菜的好手。说他师傅就是主持国庆宴会的陈大厨,是真是假没法追究,反正三鲜汇的口碑在这里,每日宾客满座全依仗了他那几道招牌菜。楚光头先舀了一勺王八邱做的豆腐羹,满脸堆笑道:“不错不错!” 张起灵站在旁边,垂着眼不知是看哪里,又像在发呆。 胖子悄悄的说:“小哥是不是心里没底啊?” 吴邪一肘子顶得他魂飞魄散,“乌鸦嘴!” 楚光头绕到张起灵面前,他也像之前王八邱打量张起灵那样,疑惑的眼神把张起灵从头看到脚。 张起灵向后退开一步,“你请。” “好好。”楚光头还是满脸推笑,舀起一勺,品味一番,笑容竟渐渐退下去。 “输了。”潘子也小声说话,也吃了吴邪一肘。 胖子都开始哀悼自己有去无回的钱包,那碎碎念的声音让吴邪只想掐死他。 王八邱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却见楚光头放下勺子,从衣服内袋拿出名片给张起灵:“这位小师傅好手艺,以后若想换个地方,不如来我们三鲜汇?酬劳好说,小师傅尽管开条件。”张起灵接了,顶着周围各式各样或惊叹或尊崇的目光走回吴邪他们这边,在吴邪身边坐下,头也不回的道:“邱叔,怎么还愣着?之前说好的,我家小三爷等在这里。” 王八邱的表情精彩极了,他冲楚光头发飙:“我还不如那小子?你他娘的脑袋不长毛是进水了吧!” 楚光头讪讪道:“邱老板,要用事实判断啊。”他把张起灵做的那碗平桥豆腐端到王八邱面前,“不然你尝尝?小师傅的火候和调味都胜你一筹。” 王八邱啪的一声打开楚光头的手,他那些跟班也呼啦啦围上来,要闹事的架势。潘子一脚踹翻椅子走过去,胖子有样学样,围观看热闹的迅速作鸟兽散。 只有解语花还笑着喝茶,维持着高富帅的形象。 还有吴邪,他是小三爷…… 张起灵不为所动,道:“邱叔,做菜已经输了,要是打架再输,就太难看了。” 饭店老板赶紧上前,两边劝,“几位老板,我们店小,以和为贵,以和为贵!要么今天几位老板吃的喝的,算我请,怎样?就当大家交个朋友!” 剑拔弩张的气氛胶着了一会儿,吴邪坐不住,几次想起来,都被张起灵在桌底下摁的死死的。 终于还是王八邱那边先动作,王八邱走到吴邪面前,极其不情愿的说:“小三爷,对不住!” 说完带着自己人扬长而去。 吴邪长出一口气,解语花在旁边憋不住的大笑出声。 “干嘛?”吴邪瞪他。 “我不行了!”解语花对胖子和潘子道:“你们没见刚才小哥摁天真的动作,简直就是现场版敲土拨鼠游戏啊!”
四、暗恋 10、 三鲜汇一夜,让吴邪名声大嘈。他们圈子就这么点大,就这么些人,没几天,大家都在传吴家小三爷多么深藏不露,连帮厨都厉害成那样,他还经营什劳子博客,真是大隐于市朝。 吴邪电话都接的频繁了,请他去哪个酒店哪个宾馆任职的,请他参加什么节目什么活动的,无一例外都想让他露一手。 这种麻烦真是碰不得,又不能对外澄清张起灵的身份,让王八邱知道了肯定会抓住把柄不放,连带着吴家都要被贻笑大方。 吴邪只好到处打太极,只有三叔来问才如实相告。三叔哈哈一笑,你小子倒是白得了名声。 好在他们没法找张起灵刨根问底,中餐业和西餐业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打听不到张起灵,还以为是被吴邪雪藏了。 张起灵倒跟没事发生过一样,吴邪每次在Saffron看到他,都是那张面瘫脸,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他那副没表情的样子,常让吴邪以为那一夜不过是南柯一梦,什么我家小三爷你家小三爷,都是幻觉。但他在三鲜汇的表现确实上道,胖子已经认定了他是自己一队,潘子和小花对此也有认同感。小花去巴黎交流半个月,回来时带了Pierre Herme的巧克力蛋糕,特意就了张起灵的上班时间,把蛋糕送到Saffron。Pierre Herme被誉为甜品界的Herms,被人所熟知的是他家极具创新的马卡龙,但真正口味独特的还是各式巧克力点心,连爱丽舍宫都是Pierre Herme巧克力的拥戴者。像这种高端甜品,国内的确很难吃到。下午三点,Saffron安静的很,只有后厨在准备晚上的菜品,张起灵不在。云彩给泡了花草茶,站在桌边跟胖子聊天。胖子挺喜欢云彩,吴邪都怀疑胖子跑Saffron跑的这么勤有一半原因是为了调戏人小姑娘。当然胖子是不会承认的,胖子只夸云彩单纯,不像他以前相好的那些莺莺燕燕。 胖子还说吴邪不懂被小姑娘以崇拜的眼神凝望时那种满足感,为此胖子更是使出浑身解数逗云彩开心,仿佛这比任何事都更能证明他男人的价值。 吴邪很不屑,“靠,我也是有粉丝的好不好。” 胖子道:“你那粉丝算什么粉丝?人家粉丝有叫玉米的有叫凉粉的,你粉丝叫什么?吴邪粉——鞋带?” 云彩笑的满脸通红,真像飞起两团火烧云,漂亮。 解语花道:“你何必去招惹一个雄性荷尔蒙正在沸腾状态的人,这不是自己把自己送过去给他奚落吗,你又说得过他?” 吴邪闷头喝茶不再啃声。 没多久张起灵回来了,手里拎着附近菜场的食品袋,见到他们几个也不意外,早习惯了这种不是饭点的突然到访,他打开食品袋示意,“买了点香料。” Saffron在选址上占尽地利人和,附近领事馆多,作为配套建设的菜场为方便各国友人,里面的进口物资一应俱全。那个菜场吴邪也逛过几次,别的菜场买菜送小葱,他们那里买菜送柠檬。所以张起灵经常中午过去,逛菜场,碰到新鲜的东西就买回来,临时更改晚餐菜单内容,小黑板上也是涂涂改改。 有如此敬业的主厨坐镇,也算是Saffron客人的福气。 解语花打开蛋糕盒,云彩给他们拿了刀叉餐具,因为张起灵在场,她不好意思多待,放下东西跟胖子打个招呼就走了。 切蛋糕时解语花聊起Pierre Herme,道:“帕丽斯希尔顿说过,吃Pierre Herme的巧克力蛋糕就像同时被8个帅哥操的感觉……”说完他笑看张起灵,“你也知道这个段子吧?”在座几位,解语花是甜品师,张起灵的西餐也没少接触这些,从某种程度上说,解语花把张起灵当成了半个同行。 吴邪也跟着解语花笑,张起灵转眼看他,他赶紧道:“没,我没笑你,我是说小花,你别听小花瞎编,他花着呢,这种段子也就他能编出来。不信问胖子,胖子你知道帕丽斯那些高论?”胖子正经摇头:“我不知道,我这么纯洁怎么会知道?” 解语花对此不置可否,也不再解释,只着手把蛋糕分成几块,他手法专业,分出来的大小形状一致。那股浓郁的巧克力香,极纯正,光闻着都能想象它们的美味。 张起灵说:“我知道。” 大家都看他,张起灵用叉子挑着盘子里的蛋糕渣,有一下没一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说:“Pierre本人后来接受采访,被问如何控制品质,是不是自己每天也试吃,他回答是的,我每天被24个帅哥操。”然后他也不顾吴邪和胖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自顾吃完自己的那份,拍拍解语花肩膀:“名不虚传。”便起身走了。 解语花对着他的背影喊:“同道啊同道张小哥!” 吴邪愣了有一会儿,竟满脑子都是张起灵最后那句“我每天被24个帅哥操。”尽管原话不是他说的,他只引用,但还是不敢相信这种话能从一个面瘫的仿佛性冷淡的人嘴里说出来。哪怕解语花说,胖子说,吴邪自己说——甚至云彩说!都没有张起灵说的给人感觉这么……这么黄暴。吴邪几乎立刻就把自己代入到那个场景,热血嗖嗖的只往下`身涌。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追了过去,赶在张起灵进厨房之前,问:“小哥!晚上有空没?” 张起灵拉开厨房厚重的门,“今晚要忙。”他走进去,关门。 吴邪在外面,听里面传来别的厨师跟张起灵打招呼的声音,听张起灵平淡的回应,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冲动。 张起灵对他没意思,多明显!他对张起灵呢,他是喜欢好看的男人,但张起灵,似乎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 张起灵给过他几次误会,尤其三鲜汇那次,但很快他就知道那些真的只是误会。倘若换了胖子,张起灵也会挺身而出。 吴邪回到座位上,解语花同情道:“把妹失败了?” “妹你个头,谁妹啊!” “是把哥。”胖子纠正,又安慰吴邪:“小哥一看就是属冰山的。” “什么跟什么?约他出来玩而已,很正常,我平时约你们约的还少?” 解语花和胖子同时拉长音哦了一声,胖子申明道:“我喜欢女人啊!” “我无所谓啦,”解语花勾着吴邪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而且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很愿意上钩的。” 吴邪推开他,吃了口蛋糕。 这蛋糕被形容的这般那般,现在尝来却不过如此。 说什么被帅哥操的感觉……坑人呐!!!
11、 吴邪接到《美食每刻》的通知,最近有一次外景节目,周三去电视台开个碰头会。外景节目不像在演播室里按部就班的录影,导演组会有些创意出来,结合外景地的特色和饮食文化,嘉宾应该怎样表现,或者跟当地有些什么互动。总之就是比较复杂需要做更多的前期准备。 周三吴邪去了,还在会议室门口就听到里面阿宁的笑声,“你可以把这段说成贯口现场表演。” “说不了那么快。” 吴邪听到这个声音,一下扶住门框——张起灵也在! 他走进去,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阿宁一看到他就道:“这次我们去杭州,明前茶要上市了,我们也凑个热闹搞点噱头出来。” “杭州不错。”吴邪依次跟人打过招呼,最后叫了声小哥。 张起灵往旁边挪了挪,挪出一个座位。其实空座位还多得是,如果没有他这个动作,吴邪肯定会坐在阿宁身边,或者助理小姑娘身边,或者任何角角落落,但现在只能紧挨张起灵坐下。他的手肘贴着张起灵的,他把胳膊稍稍挪开了些,扭头问,“小哥你也去?” 却被阿宁给抢答了,“我们说在中餐里用茶叶入菜不算新鲜,要是西餐有什么菜式也能用到茶叶才好。” 张起灵也道:“问我做海鲜饭用茶叶代替藏红花会怎样。” “多好的创意!” “有苦涩,不搭。” 他俩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实在不是吴邪的初衷,吴邪又问:“在外面听你们说贯口来着,什么意思?” “他对浙江的美食分布很熟啊。”阿宁指张起灵,回忆起刚才听到的,“什么嘉兴的粽子八珍糕,湖州的雪饺千张包……还有呢,我又忘了!” “宁波的汤圆马兰头,绍兴的臭鱼臭肉臭豆腐,台州姜汤灯盏糕,金华火腿和酥饼,衢州鸭头和鸭掌,丽水的烧饼畲乡红,温州的鱼圆江生蟹。” 他语速不快,的确说不出贯口的感觉,但每个字都说的那么清楚,一字一句,听得吴邪腮帮子直泛酸,刚吃过午饭竟然又饿了。 “你还漏了个杭州。”会议室里有人提醒。 “杭州的太多了。” 张起灵这样一说,吴邪就立刻想到醋鱼,想到东坡肉,想到杭三鲜和炸响铃,想到楼外楼……他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只用一个字形容足矣,馋。 吴邪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每次导演组的安排他都尽力配合,但这次,这次吴邪真想揪住张起灵的领子把他拖到导演面前吼:“怎么又让这个人跟我搭?这个人克我啊!” 吴邪对张起灵的态度,好像又要回到海鲜市场那次偶遇以后。他有段时间没去Saffron,胖子问起他,他只说最近忙。 胖子是随便哈哈一下就能瞒过去的,瞒不过的是解语花。 解语花就像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他的悲喜愁苦,全被他看在眼里。 吴邪已经换了好几个姿势,仍挡不掉解语花剖析的目光。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解语花跟着叹了口气。 “你能不能别那么看着我?毛都立起来了。” “你喜欢张起灵。” “没有啊!” “你喜欢。” “真没有……有那么明显?” “别人对你好一点你就恨不得掏心窝子给人家。” 吴邪摇头,表示解语花这次说的太夸张,解语花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我送你的那只跳跳瓜,你什么时候才丢掉?” 吴邪笑道:“你现在还管青蛙叫青瓜吗!” 解语花不笑,只用那种洞悉的眼神看着他。 很快他也笑不下去了,“大学毕业。”他说。 他记得那次,被带去解家蛋糕店玩的那次。他和几个表兄弟玩捉迷藏,躲在储物室睡着了,醒来后发现不知谁锁了储物室的门,他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吓得哭。 是解语花找到他,隔着门,一个在里,一个在外。解语花陪他说话,从宽宽的门缝里塞东西给他,“我的跳跳瓜给你玩。” 光线太暗,吴邪看不清楚,拿在手里一摸,是他们那时候流行的绿色铁皮青蛙。肚子边有根发条的那种,拧满了再放出去,满地乱跳。 当时多大?两岁还是三岁,解语花瓜蛙不分,总是青瓜青瓜,吴邪听了好几次才明白他是说青蛙。 后来大人把门打开,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解语花。 解家最小的儿子,干干净净的,不像他们这些四处皮的男孩,衣服裤子永远邋里邋遢。 他问他叫什么,他说叫小花。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以为他是女孩,难得见次面也不敢跟他玩,觉得害羞。大人们订娃娃亲,他倒很勇敢的站出来说他长大要娶小花,满堂哄笑,小花是男孩啊! 他伤心坏了。 然后他们上同一所小学,高年级孩子总喜欢欺负小花,因为他长的太秀气,更因为他书包里换着样的糕点糖果。吴邪经常帮小花打架,当然他也不那么会打,所以更多时候是作为陪着被欺负的角色。他还记得小花撩起衣服让他看背上被足球砸出来的青紫,说,“吴邪,帮我揉揉,揉揉不疼。” 又说,“吴邪,别告诉别人。” 别告诉家里长辈,别告诉老师,别告诉表哥堂兄,用不着别人帮我们出头,等我们长大自己变厉害。 小花只是外表漂亮像女孩而已,内心其实相当爷们,从那么小就能看出来。 再然后又上同一所中学,同一所大学。大学毕业才分开。 大学毕业,就没在一起了。 再也没在一起了。 解语花说,“吴邪你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就没变过,你是傻啊还是缺心眼啊?” 吴邪想反驳,想来想去,说:“生来如此。”
情人节番外 其实已经是两年后的情人节了。 其实没有什么情人节,2月14就像2月13,2月12一样,对他们来说,只是个稀疏平常的日子。 没有蜡烛,没有花,没有电影。没有刻意的东西,男人哄女人的那些,都没有。 吴邪不需要张起灵哄,张起灵,当然更不需要。 就像现在这样,吴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张起灵在他旁边用他的笔记本电脑。 吴邪电脑里存着一些他们出外景节目的视频,没有后期剪辑过,都是原始的录影。张起灵看了几个,看到去丽江采松茸那期,吴邪的野外生存能力实在是……他抬头瞟了眼吴邪——这是个离开超市,便利店,热水澡就相当尴尬的人。夹杂在那堆视频中间,还有个被命名为“失败之母”的,张起灵把电脑端的靠近吴邪一点,问:“什么东西?” 吴邪半坐起来,愣了愣才道:“小花给我录的马卡龙制作教程。”他边点开来看边叨叨着:“我说怎么找不到了,给放这儿了……” 张起灵却啪的合上电脑,吴邪不满道:“喂,我还在看!” “你不会做马卡龙?” “会做还用得着小花教吗,你都不知道这事被他嘲笑了多久。” 张起灵认真点点头:“我也没想到。” “你俩一丘之貉,光看菜谱就什么都会做的人了不起啊。” “那我教你。” “这种事也能教?”吴邪迅速坐直,两眼发亮闪烁着期臆之光死瞪张起灵。 “我是说马卡龙。” “哦,”有些失望,很快又高兴起来:“你会做?” “嗯。” “以前在Saffron学会的?” “嗯。” 张起灵已经起身往厨房走了,吴邪汲拉着拖鞋踢踢踏踏的跟在后面。 即便关系发展到现在这样,张起灵仍是话少表情少,不过他性格如此,吴邪也无所谓了,能吱声就行。 他家的厨房张起灵已经轻车熟路,很快找齐做马卡龙的材料,他翻出巧克力和动物性淡奶油征询吴邪意见:“就做巧克力馅料的?” “随便。”吴邪想了想,“巧克力的不错,你拿的那包可可脂含量高,夹在中间吃起来正好没那么甜了。” 马克龙很甜很甜,真的太甜了,吴邪都想不通身材苗条的法国女人怎会对这种甜到发腻的点心趋之若鹜。 张起灵拆开一包分装糖粉,毫不吝啬的往玻璃大碗里倒进半袋子,吴邪看着直抽气。 张起灵突然明白了他一直失败的原因,他叹气道:“你是不是做的时候减少了配料里糖粉的量。” “必须的啊,我博客里都是些成天叫嚷着减肥的人。” “……” 张起灵用手指蘸了点糖粉,走到吴邪面前,戳向他脑门,一个白白的小圆。 吴邪偏头避开,从张起灵手指带下来的糖粉又落在他耳朵上。 “干嘛啊!” “白痴。” “喂,不教就不教,别人身攻击行不行。” “糖的含量高马卡龙面糊的粘度才会大,表面才能成硬壳。烘烤时表面温度最早升高,硬壳定型,等内部温度开始升高面糊开始膨胀,因为表面已经定型,面糊只能往底部膨胀,在底部形成一层细密的泡沫。就是马克龙裙边。”吴邪定定的看着张起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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