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怀孕是什么意思自己的爱车被掀翻到路下的草丛里

诗歌集《住在风的骨缝里》第二部分&&郭毅著 自印 2003年10月第1版
卷十:夏天的步子&&&&&
(2002年7月—2003年5月·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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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和舌,哪里去了
我的血和骨,哪里去了
我的心和灵,哪里去了
七月的风穿过我的衣衫
我曾经鲜艳的部分
起伏着,像高山与谷地
要把大地覆盖
殷红殷红的颜色
在大地上凝重,辉煌
像一朵朵浪花,奏出的交响
把我的瞩望淹没
开得正茂的庄稼
这会儿,也像一条懒虫
疲倦地卷起叶子
想睡一会儿,而我的记忆
仿佛我的童年
自然上升的天空
不需伺弄,也要成熟
某种事情发生了
土地和天空
不需要短暂的阳光
我望到的部分,有秋天的伤
还在流血,母亲的关节又痛了
我注意到她的表情
她的微笑如半朵棉花
开在我们中间
夏天的热格外出奇
我一身汗水忍不住发芽
黄色之脸一阵晶莹
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某种事情发生了
在不近不远的村口
我的鼻子一阵发酸
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
颤动的生命笼罩着我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
才能落下来
太阳苍白,像日光灯盏
烤着这座村庄
这个正午,怎样的热
注定按时来到
蝉在外面,拼命吵闹
仿佛要把天空掀翻
它直直地进入我的内心
像一团火,不时地猛窜
只有一片记忆的天空
长着新绿,挡住了我的仰望
我躺在卧室,还有蝉的声音
不间断地穿过玻璃窗户
爬进我的睡眠
热浪和蝉声,能够穿透的部分
已经让我格外清醒
一个正午即将成为过去
蝉安静了许多,间断的嘶鸣
忽高忽低,忽长忽短
开始离开我的内心
对一种声音的描述
这种声音的色彩,绝对优美
我听到它的节律,跨过我的心坎
向我的血液抵达
慢慢浸入我的骨髓
这种声音很大,我无法形容
它的状态和猛烈
它植根的过程很长
比我的年龄远了许多
现在,它在我的周围
不停地奔走,像夏天的风
鼓荡着我的青春
而且仿佛没有秩序
俱现出它的眼和鼻……
菜园和农田,还有正在延伸的路面
一齐奔跑进它的颜色
我听到这种声音,铿锵、鲜明
在阳光下结满丰硕的果实
我随即精神起来,跟着它的节拍
夏天的第二个步子
夏天的第二个步子迈进我的身体
阳光在我的血液里闪烁
不可更改的现实,那么多的热
坐在我的房里不肯走开
我听到蝉的声音,喂养着一个节气
对我视而不见。书里的诗歌
传递着生命的气息
我听到一个诗人在书中哭泣
泪水漫过她的脸庞和乳房
沉迷于生活与节奏
夏天的第二个步子行走在我的眼前
我遇见阳光、禾苗、村庄和孩子
暴涨的水冲垮了我的视线
在我金黄的脸上流淌
诗歌与酒,不是我的归宿
我看到的部分和我多年前的夏天差不多
雨捡起我的村庄
将更多的瓜果、树木和生命托起
喂养了我的童年和青春
剩下的森林
风越来越大,随时都可能把我们吹翻
我们靠大地剩下的一点儿森林
还能看到蓝天和鸟禽
天空也耍起了脾气,把热一古脑地留给我们
我们退居在空调的屋里
让冷气清醒迷糊的头脑
星星绿色,来自大地的内核
我听到它悠缓的声音
起自臂膀,吹起自然的风
仅剩的这么一点儿森林
想抓住点什么,它把手伸过来
抚摸了一下我的头颅
我立刻精神起来
大地微笑,花朵盛开
我注意到森林的手
慢慢地舒展,向着山坡和谷地
紧紧地扭住生命
阳光背面,更多的眼睛盯着
森林含情脉脉的双眸
我的想象应该比资阳城远得多
可不知道为什么,有许多时候
我总想不起一些事情
那个下午,我在书房
想起远方的朋友,看见一辆汽车
碾过一条白色小狗的身体
我立刻闭上眼睛
然后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那声惨叫打断了我的想象
我的泪水涌了出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
我的手和脚本能地动了起来
可是我什么也没抓住
在一些危急关头,我多想伸出双手
创造一些意想不到的辉煌或光荣
可时机总是把我打碎
我望着自己零乱的想象
感到非常绝望,比如那只小白狗
我不得不觉得可惜
一只蝉误入书房后被灯光烧死
二十一点二十七分,我诗歌的句子正在流淌
一只蝉,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我的书房
直扑那盏白炽灯,它叩打灯罩的声音
意外清脆,它叽叽叽的叫声
不知是痛还是乐,把我的诗歌打断
我抬起头,看见它拼力撞击灯罩
两只透明的翅膀快速地闪动
仿佛要把灯罩撞破
我默默地凝视着它
真想关掉灯,挽救它小小的生命
可是那里有它渴望的光芒
那里有它喜欢的热量
我感到了心脏的颤粟
在强烈的灯光下,蝉自然慢了下来
最后缓缓地掉在地上,死了
由此,我加深了对生和死的理解
生,向着光芒,追求火热
死,落在光芒里,烧的粉碎
一夜胃轻轻地疼
夜深沉得有些可怕,黑咕隆咚
不知要把好多事情淹没
我睡不着,任那轻轻的疼
搅和我发胀的肚皮
床也开始吵闹,大夏天的
自己的身体怎么发凉
该死的感冒真很讨厌
竞钻进胃肠道里捣鼓
一阵一阵轻微的疼
走遍所有温暖的胃壁
我听到猜测和叹息
掩不住嘈杂的声音
我在想:夏天的热和凉
到底要分开多久
才能把我胃里的秽气清除
一朵朵气泡,撑不开我的肚子
如果松一口气能让自己舒坦
我真想放个响屁
把肚里的病菌和郁闷放出
从内心开始,如果风再大一点
就把我们推到远方去了
我们进进出出,像一只只鸟儿
不知道白天还是夜晚
一片森林,一面湖泊
更不能让我们坚持
我们劈开的声音,越过花朵
在生命的高处,璀璨、生动
更多的,是我们的身体
承受雨雪的部分,挺拔而出
看呵,那么多的花草和树木
开在我们的周围,我们微笑、歌唱
让更多的阳光涌了进来
满载春风的天空,一次一次
吹起自己的旗帜,我们站着
像一排排钢铁,闪着光芒
只待一声令下,就倾巢而出
激情与悲伤,两个反面的东西
从惊慌中爬出,看我内心的两面
我必须贴近,也必须倾听
这种力量的呼吸,铿锵的声音
靠近倾斜的身体,微微打开的部分
密集的雨水,惊慌而走
在我的注视里,凝聚着光芒
微红的脸膛,夜夜泛起的歌谣
反复出现,把我的秘密说出
更多的,溶入密集的雨声
仿佛锋利的刀子,要把我们分解
要把我从故事中拽出……
一声轻微的响动,破窗而来
在黑暗中转动
我说不出它的深邃
也看不到它的茫然
它冷峻的光影,灼亮星空
让我想起自己的诗歌
没有哭啼,也找不到泪水
阳光总在远处张望
来路上,那汪碧水的背影
蹒跚而去,找不到节律
在冷暖之间,更多属于诗歌的句子
已坍塌成泥土,在空中滑行
我酸软的骨头,浓稠的血液
尽是唐诗宋词。在一个清晨
大把大把的雨,似要洗去什么
却找不到我的手和脚
而我正在很深很沉的古今
缓慢爬行,诗经里的薇
迎风飘着,叫我动弹不得
我的嘴、舌头,还有眼睛
这会儿无比贪婪,我在渴望什么
一个男人,一辈子的事情
孤独与欢欣,爬过记忆的门槛
月光清丽,连同黑暗的夜色
一起舞蹈。我走不出自己的影子
我在感情背后,不停地背叛、逃离
那些鲜活、生动的花朵
裸露着,涌入我的眼睛
我吮吸她们的芳香,说着情话
不肯将嘴唇停下
而身体里的声音,呼喊着
似要把热血蹦出
春天是尖锐的。第一朵花
能代表一些什么?
暖风。雏叶。雪与水的交融。
悠闲落在大地,落在懒散之间。
一层一层的绿,轻蔑的笑,
被坎坷递远。瞌睡苏醒,
美好还在梦的空间游荡。
春燕深知季节,将名字喊出光芒。
哦,上升的歌谣。欲爆的水,
挽着爱的意念,裹着情话和欢乐,
飞上了天。更多的声音,被风吹开
在一个突如其来的清晨,
一步跨过了河山,
把大地印得更绿……
沿途的水,满眼春光
汇成一条条河流
把山河刻划得如此沧桑
风的手,似乎遗忘了什么
没有将花朵带走
大地挤满春天,声音在花园中奔跑
我在诗歌之外,素描田野、牛羊
上面的蓝天、白云……一群飞翔的麻雀
侧身的阳光,古典的笔画
没有声息。一个农人
弯下腰去,把种子撒在田里
随风走远,和我的笔画的意思一样
一场战争或一场爱情
所包含的意义能坚持多久
我不想描述。那些熟悉的情节
已被时间挤压出淡淡的酒香
在一本书里,我已阅读到这些
此刻,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让狂跳的心脏慢慢平静
我还需要一个过程,才能停止
那些诱惑气息,潮湿,新鲜
纷纷打开绚丽的花瓣
淌着残酷或悲伤
从记忆里缓慢地挤出
然后,时间过去
令战争或爱情不善言辞
跳跃的烛光,直透内心的黑暗
像是无法忍住的剧痛
把我的目光抬高。你就在我的身后
不动声色地克制着泪水
一任歌谣默默流逝
酒吧很静,因为你的素雅
还有清晰和完美,我没有将原由说出
而我的到来,是一个谜团
你至今没有解开。那烛光,隐忍的痛苦
唤起我十年前的热爱
今夜,这些落地开花的誓言
如那晚你的泪水盈满了幽深的眼眶
再次刺痛了我
最后的残阳,垂死的幻影
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了。一个人的生命
如此平静的内心,托起今夜的光芒
星星灯盏,灼亮的部分
持续的到来,把夜晚照亮
一个人,还有更多的美好
向着远方,开着迷人的花朵
登上天堂。几节催泪的唢呐
一声一声涌上荒凉的坡冈
把泪水撒在虚假的脸上
而我的想法,如影相随
从另一个悲剧里刚刚开始
初夏月夜的几点想法
拆开一块月光,我看到最初的纵横
并非这么温暖、轻柔。如果我的思想
也这么明白,我还需要如此辛苦、劳作?
不停的月光,弥合旧年的伤痕
把血泪、汗滴一针一针织进我的身体
我哼哼叽叽,所要表达的莫非也是如此
所有的追求固执己见,迈着昂奋的步子
走向月光的寓所。而时代的光芒不理不睬
一次一次地把我的梦想,踏成碎片
踏成铺向天堂的阶梯或者符号
继续着的,如果能加快速度
请把我的青春和想法捎给嫦娥
向我表达那么一点意思。如果她不忍拒绝
请不要向我说明,捎几滴泪水回来
让我在烟波深处回望她媚人的闪动
然后把星光撒满大地
卷十一:雨淋湿了城市
(2002年5月—8月·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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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我对那个人有些担忧
那个女人,醉眼朦胧;
一路摇晃;没有同行者。
她孤单地朝西。
依次出现的脚步
挣不脱镣铐。
这悲惨的情状,
可视为命运的杰作。
谁真正读懂了它?
那么深刻的意境
遍布的灯光,璀璨、辉煌。
那个女人是否会从容归入?
一截铁轨,锈迹斑驳。
我看不到它坚硬的部分。
它在黎明,按时把我吵醒。
昔日的光彩,已剩下不多。
偶而再现的铿鸣,
让大地一阵颤抖。
切入天空的那一声,
令鸟儿惊慌失措;
急速的翅膀,擦着云朵,快快逃离。
我摸摸头颅,想起一些事情,
然后记下这些
更多钢铁的部分
一声声叮当,敲响多少往事。
那些事业与爱情,在骤起的尘土中间,
被力量和时间淹没。
没有叹息,也没有留恋。
一架笨重的推土车,
轻松地将泥土、石块……掀起,然后运走。
旧年的尘埃,还有记忆,
也轻易而去。在另外的地方,
装饰着别人的风景。
一条条新路,忽略了自己;
正像我,忽略了世界,
在这座小城慢慢延伸……
记记那个电话
阳光和她的孩子刚用完餐,
就接到一个电话。
那浑厚、深远的声音,
来自另一种生活,
一点一点地将我侵蚀,淹没。
环绕着的,还有更深的花朵
和首饰,以及肃穆的美,
弥漫在我们中间。
内心最初的感动,
造就了一种精神。
我记下这个电话:6203755
偶过菜市想写一首诗
有些事情,说来也巧,
那天早晨,阳光的手没拉住我,
我就看见了这些:
青菜、萝卜、茄子和莲藕……
它们朴素地走来走去,
俯身于眼光挑剔的人群中间。
一个响亮的回声,
那一刻,就从我的内心响起,
把我的想象卷向天堂。
……菜市把近街、店铺、人群……
铺陈过来。我看见一个地域,
如同乾坤灿烂的春天。
观资阳人化石
一只只掉了血肉的石头,
人类的祖先,灵魂的播种者,
裸露的思想和牙齿……
光鲜的条纹,美丽如初。
高地上最初的王、公主、武士
侍者、诗人和歌手……还在跳跃。
还有红岩、巉石……亘古的沉默,
延伸的火焰,穿戴精美的服饰……
一点点在我的胸腔堆积、占满。
时光:浓缩的片断,
一块块沧桑的化石,只要一碰,
就会响起最早的回声。
我是不是忘记了过去
我是不是忘记了过去
我坐在楼房里这么想
狗坐在我的旁边,资阳城很暗
风刮起的响声似奔跑的鬼
我听到纸的叹息
在诗中行走。那些影子
始终在我的眼前摇晃
是爷爷荷锄归来的影子
是奶奶慈祥亲切的影子
是草的影子?是花的影子……
是又不是,我也弄不清楚
入城之前,我连味精都没吃过
我记得。那些艰苦的日子
衣不弊体,饥黄的面色
挡不住吃一块肥肉的欲望
我忘记了,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红苕、玉米、青菜、蓝瓜……
这些普通的东西,我还记得
狗叫了一声,我又回来了
坐在高高的层楼
我看不完资阳城的灯光
风似乎懂事,捎着我的意念远去了
我在孤寂的屋里还这么想:
我是不是忘记了过去?
在小北街租间房子写诗
是这样的:老婆说你那几行卖不了几个钱
别摆弄了,还要浪费灯光
我就突发租间房子写诗
在小北街,我走来走去
望着一窗一窗的灯光
和那些生动男女行走的身影
以及动听的嬉笑
我又开朗了,我说还写吧
诗嘛, 感觉的光芒
照亮自己也照亮别人
恰恰这时,一个小姐走过来
她抓住我的手说:大哥,我跟你说
是这样的,我嘛,农村来的
你可能知道,农村是艰苦的
如果你愿意,我就陪陪你吧
我说:你写诗吧
她摇摇头,看了我一会儿
骂了句:神经病!转身走了
这时候,天下起了雨
我背过灯光拐进一条小巷
就找到了我写诗的房子
它在32栋1单元6楼
月价150元,不信,你就去找我
雨把我们的城市淋湿了
雨,湿润的句子
源于天地之间
把我们的城市淋湿了
它滚落下坠的声音
大珠小珠落在我们的房顶、小巷……
总有歌声起自简单的厅舍
总有车声在街面上滚动
隔壁的男女又在吵嘴了
城市一如他俩最好的见证
雨还在下,有人说:烦死了
我点燃一杆烟
听到这个声音从楼底传来
又传到楼上,然后没了
然后又有撞床的声音从楼底传来
我知道那是爱的快意和幸福
雨还在下,零零碎碎的响动
不紧不慢打在我们的城市
我突然想起诗友温万鸣
就打了个传呼,一会儿他来电话说:
下雨了,该睡觉了
我说:睡不着,天在下雨
隔壁在吵嘴,楼底在撞床……
他说:睡吧,睡吧,然后就挂了电话
谁打碎了路灯的罩子
谁打碎了路灯的罩子
把恐惧留给灯光
这件恶毒的事件
竟然无人知晓
灯光锐利的眼睛盯到了谁
谁敢站出来面对事实
黑暗中,我这么想
到处乱撞的夜风多么威武
它摇着灯光走向远方
我的脚步追不上我的影子
我在灯光艳丽的街头行走
我的脚步追不上我的影子
行人与道路,两种看似无关的物体
把我的行动和思想推远
我的脚步披着各色的风
将我的影子吹呵,吹呵
吹向黑暗的边沿
突然,影子下陷了
没有呻吟,也没有痛苦
而我的脚,还在吧哒吧哒地述说
尘土与痰迹,感染着脚
脚如生动的情节
深入我们的心脏,将生活照耀
光芒的道路在脚下延伸
鲜花与掌声,恍若隔世
将我的影子收集,我的脚步
就像刚才的行走,追不上我的影子
小北街:某夜情节
那个行走的人,个子不高
他的名字叫郭毅
现在,他趟着午夜的风
穿行在小北街
街面的饭店已经熄灯
他找不到充饥的食物
他舞舞袖子,拐进一条小巷
开始他的思想,走着走着
他碰到一片叶子
在他的天空徐徐降落
他记住了,这是秋天
有人向他说起这条街上的事情
偶而,他也看到露脐的女人
站在街边,向他招手
他笑一笑,赶紧走开
现在,他想起来了
一个妖艳的少女
从五十米外的街边
正向他走来
向着黑夜,他格外镇定
他舞着袖子,从容向前
对面,风把落叶卷起了许多
他皱了一下眉,迎着叶子走了过去
那位妖艳的少女与他错过的间隙
拉了一下他的袖子,仿佛不经意的碰触
他没有理会,他想着他的情人和孩子
朝着风中,潮湿的地域
写一首情诗
现在,他不想说话
街面的路灯推着他的骨头
松散的架子。他简单的思想
好像他的诗歌
一节一节铺散开去
神话:我的太阳
那天的阳光很好& 彤红彤红
犹如血液流淌& 奔腾
在不远的山冈& 有几只麻雀
已经涂上黄昏的唇膏
几片散落的羽毛背过夕辉
背过树木和高山& 飘逸而去
恰如其分地坠在一朵白云背后
我尚未成熟的构思
来不及细想 就开始逃离
庄稼和山羊 在我很远的地方
向我点头 风吹起我的衣襟
吹起我思想的某个部分
某个遗落在城市之外的片段
遭遇夜露和月色& 格外醒目
而另一段 没有宁静和甜美
它淹在市声和挣扎中& 已渐渐窒息
干沽的水池 变形的鱼
还有缺氧的豹子和狐狸……
这个时候& 不约而同涌向这座城市
我听到我的翅膀不停地扇动
仿佛魂不附体& 仿佛顾此失彼
仿佛阳光倒行的步子
踩在我的肉体上& 我只能用眼睛
一动不动地望着& 这自然的光芒
在远处渐渐暗淡
有个电话在约我
夜幕降落了,这电流的音符
走过很长的距离 抵达我
抵达我平静的内心
我挥舞着爱情的影子
装饰着语言和花朵
这繁华的色彩 这美丽的风景
我从未感到它的存在
温暖的风吹出了我的泪水
我在爱情里放松自己
有一股春天的气息飘来
吹起更多的恐惧和强烈
我感受到了 曾经的痛苦
还有疯子一样的走动
只那么一瞬 就让我清醒过来
我勇敢地说:等等,我马上过来
黑夜,一窗灯火在望我
黑夜,我所居住的城市睡了
有一窗灯火在我对面
眨着疲倦的眼睛
没有喧嚣,没有回忆
我听到美好的琴声从窗口跳来
向我娓娓说起生活与爱情
那些艰难和痛苦 超越了事件本身
当然离不开金钱和精神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从那窗口跳来的琴声
附着一丝愁绪和深情
布在城市上空
远处,有只狗声“汪—汪”传来
带着咄咄的愤怒
随即,我听到有人在吵架
随即,我听到警笛急促来去
随即,城市宁静了
而我对面那一窗灯火
还在闪烁& 那铮铮的琴声
似述不完的情怀
还在不停地倾述
半城夕阳在风中逃走
半城夕阳 参差不齐
在突然的风中怆惶东去
两只晚归的白鸽 把翅膀压得很低
缓慢地飞翔
风扑打它们的翅膀
风吹动夕阳的步子
风布满整座城市
把天空与大地扔在光明与黑暗之间
而夕阳不明白这些
它感觉到风的速度很快
把它分割开来
一半金黄 一半混浊
还不那么具体
而风不是夕阳 风没有形体
只有存在暗示着力量
暗示着强弱或大小
而夕阳没有 夕阳只会随风而去
只会面临黑暗或者死亡
随风加快自己的步子
背景下的一只鸟
一片蓝天 一块绿地
定格成现在的图景
我在它们之间
靠着一棵大树
那只鸟蹦蹦跳跳
忽东忽西 时左时右
舒展自己的身体
它没有看见我 我敢肯定
这时候 它跳到我背靠的树上
叽叽喳喳 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是歌唱 也不是赞美
仿佛有些失落或惆怅
鸟儿 你在对我说话吗
风声坠下 你在另外的世界
我永远无法进入
我只能注视你
就像爱情在我的内心猛烈炸响
卷十二:披着秋风而来&&
(2002年8月—9月·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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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秋天的日子,是日渐瘦索的日子。
阳光的利刃已经不多,剩下的时间,
把蝉声淹没,并且凉爽。
田野上,依次出现的金黄,
追赶着成熟,把一片片叶子,
挂在大地顶端。
那金色、巨大的旋涡,渐渐地
把村庄、城市卷在一起,
一点点侵蚀着大地和绿色。
——这就像我,最终的归宿,
褪尽生命的华彩,化一把灰,
落在土地中间。
原野上,一片响亮的词语
已经泛滥出灿烂的水珠
那些我们去过的地方
已开始模糊
滴滴秋雨,带来的伤感
冲去了昔日的尘土
落在我的头顶
爱情路上,那些生动的脚步
还在重复,还在走动
是什么原因使我们分手?
多少时候,我独自一人
在郊外那条曾经相遇的路口
寻找着答案
风自然地吹起我的头发
然后又自然地落在风中
将我的努力带走
现在,秋已老到鬓边
一片片叶子红到根处
就纷纷扬扬,把我的意念打碎
好在,一切还是那么美好如初
那么多的白,比艺术还艺术
落在村庄、草地、山坡……上面
我们曾经走过的那些道路
已纯净得没有尽头
风卷起的部分,还有些隐痛
我看见你的眼睛
闪闪烁烁,藏着一些我不懂的东西
而更多时候,你用那双温暖的手
抚慰了我伤痛的心灵
曾经的梦想已经走开
现在,我望着对面那片山坡
看到那些熟悉的草木郁郁葱葱
而你的影子在霜的背后
不停地把我的眼睛刺痛
正当红叶烂漫时
风在天空,吹乱了大地的头发
我看见一片片叶子,手捂着胸脯
在原野走走停停
叶脉上,那些青春的血迹还清晰可见
飘过我们的那些,一路咯血
在田野、山冈……飞奔
那个美丽的女子
我看不见她的脸
她背着风,离我越走越远
她纷乱的头发,秀美、飘逸
仿佛爱情,飘在了我的面前
她不知道这些,风吹着她的头发
吹起我失色的眼睛
我只好停下来,等待另一种温暖
抵达我的内心
而风还在吹,还在把更多的事物
不停地抬高。我羞于启齿的秘密
这会儿正随一片片叶子
秋风穿越大地
不要怪风,这是注定了的事情
只是风快了一些,赶在了前头
我们没来得及拉手,它
就撤退了我们的眼睛
我坐在山冈上,想起一个人
看见风在她的背后
分割她的身体和感情
然后将她的泪水吹落
落在我头顶的那一滴
迅速在炊烟里化为飘荡
在不远处的黄昏,几片叶子
高兴地向我摆着小手
而我的眼睛根本就来不及
它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仿佛一掠而过,大地
就披上了白发
田野和村庄,还有远方的城镇
不紧不慢,出现在我的视野
我望到那里的风,没有奔走的迹象
只是轻轻地,将时间带走
披着秋风而来
你说过的,要披着秋风而来
和我一起醉成垃圾,而现在
南下的风扫尽了最后一片叶子
我还没有看到你的身影
西藏肯定很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
我和你在帐篷前望着蓝天和雪花
谈到灵魂和宗教
看着鹰把我们的话题扯远
你说,你要从海拔五千米的地方
摘一片红叶,披着秋风去看我
还要带着青稞和酥油
为我戴上圣洁的哈达
现在,天这么冷了
鹰的翅膀压得很低
雪,白茫茫一片
就像我们的誓言
纯净得没有杂质
而西去路上,更大的风
把我的思念带走
在离天很近的地方
我看到你的身影
朝向了我在的地方
想起那个人的时候
想起那个人的时候
四川的天空还很晴朗
阳光照着我的脸
照着我的目光
我对爱人说:西宁已经很冷了
而突然出现在心头的那个人
正在湟水河边,借一抹夕辉
对我叨叨不绝
头顶蓝蓝的天空
挡不住我的思念
我看见那个人,迎着狂风和大雪
不停地在我的仰望中纷飞
正像往事云烟,转回于
我日渐暗淡的生活
我热爱的一切,布满高原的格局
在我的梦中,烂漫成美丽的影子
秋天的一个下午
秋天以风的形式,流向我
流向兰州城里那个熟悉的声音
相隔遥远的风,总有一段路程
总是把我们的疼痛吹起
一个下午,我望到对面山坡上
那片泛黄的叶子,想起许多事情
那条称作母亲的河流
盈满生命的光影,向前奔走
高楼、小巷、各式各样的车
在风中,躲开世俗的目光
向我露出讥讽的微笑
后又悄然回到各自的位置
而风,而我,而秋天
那样不疾不徐,不露声色地
徘徊在一个下午,走向黄昏的梦境
而风,而我,而秋天,而疼痛,一直在扩散
素描:东岳之秋
红叶,一百片,一千片,一万片……
点缀在起伏的山岭。
东岳苍老的目光沿我们走来。
老树、红岩、空气……
一大堆丑陋的店铺,
填满炊烟酸痛的双臂。
走过夏季的树枝和草,
散漫着冷雾,迎着老了的风声,
与庙宇肃穆的美,
纠缠在一起,落下一团团雾水。
新的宗教开始了。
风起时,我在川西
风起时,我在川西
停留在秋天的叶子,望着阳光
等待最后的温暖,抵达内心
抵达朝露浸满每一根叶脉
大地上,三两只鸟
跑遍渐秃的树枝
风翻着它们的羽毛
好像掀动我空空的躯壳
如此迫急于被风吹走
是我的三十四个秋天
而继来的风,不知会把我吹向哪里
把我逼向哪个偏僻的角落
只那么一瞬,那泛绿的叶子
就枯黄了,微弱的生命
静静沉落,渴望风把它们吹起
风起时,我在川西
我在郊外草地上独坐
我在郊外草地上独坐
正午的阳光,把最后的花朵
一次次送远,送到九月深处
把斑驳的背影留给我
一只鹰的啸叫,从岩畔传来
打断我的思想。我看见秋天
在鹰的背后,透出黄金的本质
滑向冬天,滑进寒冷的部分
事实上,还有更多的阳光
运送着花朵,运送着我看不完的东西
运送到鹰的背后。而阳光,气喘吁吁
流出汗滴,把我的衣服湿透
我在郊外草地上独坐
好多事情滋长出多彩的幻影
我看到远方的朋友,在鹰的背后
追赶着理想,不肯把花朵抖落
从一窗柏枝望去……
沧桑大地,秋天依然翠绿的
是一窗柏枝伸向天空的部分
上面的霜,一片奔腾的白,无边
漫延,又被阳光洗落
一个人的向往,总被什么照亮
透过沉静的柏枝,我渐感
脊梁骨上有一种酥麻,电流般
贯穿我日渐臃肿的躯体
低处,高处,贮存阳光与月亮的地方
倾向于高处的柏枝,暗藏着神秘
窥视我三十四年的沉积、理想和头颅
把我雕凿成一蹲石像
远远的,散布开去的
是大地的庄严形象,把我的眼睛浸透
我望到,更多的翠绿、方向
把我的人生点燃、焚烧
我带来的,不仅仅是祝福
还有更深层的意思
就像你,那么沉静
又那么含蓄
中秋的腹地,有些吹奏
再带来一次,也表达不完你的心愿
我望到月亮走远,望到头颅里
最后的痕迹,还是你的影子
我拿什么偿还,更多的月光
将把我的青春带走
我的骨头疾速地脱离肉体
显出它的本来
就像月亮,以它的圆满
痛击着秋天
风盖住大地,却盖不住
我的思想和虔诚
我在山冈,望见一朵花
顺着风的方向,抵达秋天
没有过程,也看不到细节
风就这么吹过来
一层一层吹过来
把轻松和沉重吹走
远处的青山与河流
在坚守中,保持寂静的姿式
等待风,道一声晚安
才把红叶和秋天送走
没有彼此,也没有先后
一切就这么悄然而去
不留任何声音和痕迹
犹如一个女人,起伏的胸脯
开始下坠。她还在梦幻里
想着春天的事情。风已有些变化
但却不失温柔的力度
坡上的叶还绿,花还鲜
微微的热落在屋顶和头上
还有深刻的力量。我看见乡村
那些渐熟的果实,一天一个模样
那些马匹、牛羊,忙碌地奔走
掀起的尘土,在村子上空滚动、飞扬
歌声和图画,锲入艺术的色彩
落在某个一样的地方
其实,那只是季节的一个醉汉
用收割的铁镰在敲门
要进来坐坐,喝口茶,说句话
然后,向着冬天沉静地迈去
犹如一个女子,起伏的胸脯
开始下坠,开始一生最光明的时刻
卷十三:高处的花朵&&
&&(2002年9月—2003年5月·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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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开冬天,拱开肩上的烟
让阳光进来,照一照发霉的心
让血液生长、沸腾、喧响
温暖大地寒冷的部分
听,听,这撕裂天空的声音
自海洋而来,把大地吹开
那么多的花,那么多的绿
顺着声音爬上来
最快的和最慢的
都是大地需要的。那内心的草尖
被阳光捉住,泛出初来的绿
把我们的眼睛刺痛
哦,哦,这滚烫的声音
这锋利的光芒,揭开一大片天空
在我们面前滚动、啸叫
借一双春天的翅膀,漫天飞翔
也是鲜花,也是绿叶
在大地燃烧。烧尽冬天的手
烧尽冰凉的水,将阳光
铺到每个阴湿的角落
风在高处,发出的歌唱
同时抵达。一个弯曲的早晨
似乎还寒的空气,缓慢接近
温暖我们的诞生
这就是认识,包含着理解
把我们的家园建起。一朵朵花
成为我们的点缀。活在其中
我们多么幸福、欢乐
而那些滚动,上升,沉落
纷纷打上绿色的旗帜
不拘一格嵌进我们的骨头
在血脉里跑了整整一个春天
就这么敞着,就这么敞着
迎着微笑,迎着花朵
迎着我们的梦想,把磕睡喊醒
把阳光接来,暖暖我们的皮肤
屋里的干柴,喘着沉重的气息
燃着原始的光芒,照着我们的力量
我们的汗水,我们的爱情
抵不住一个人的向往
我们拥着,向着这扇门
向着这扇门里继来的喊声
闪动着身影。那么多的手,那么多的脚
与生俱来,把大地的额头照亮
就这么敞着,就这么敞着
让奔跑的花,领着春天
一朵接一朵,跑进我们的身体
在来年的风中,卷土重来
最高处的一朵花
一朵花,一朵高处的花
一朵新鲜的花,响亮地开
响亮地开在我的眼里
开在我的仰望里
我的到来,显不出她的匆忙
她年轻的骨架,响着金属的回声
冷冽的风雪,滚动在她的周围
把我深深地收了回去
残梦与悲伤,那是凋零的事情
她把最初的脚步踩进骨缝
让动人的声音,洗尽我的记忆和失落
洗尽我内心的黑暗与污浊
一朵花,一朵高处的花
开在我的眼里,拔不出来
我听到花瓣一路跺脚
把春天安静地带来
最初的是风,是海鸥的叫声
是冬天疲倦的走动
然后是攀升,是大地的苏醒
敲打着沉梦
然后是沉重,是舒缓
是花朵的第一声尖叫。一架奔跑的梯子
然后是虫儿的低语,袅袅传来
然后是更深的恐惧,更快的跳跃
然后是狂热,是奔走
是风的手,把一扇扇门荡开
一个人的远望。然后是背景里的
一只鸟,在天空飞翔
然后是呼啸,是怒放
是辽远的地方,看不见的奔跑
然后是一场雨,一次骨骼的断裂
然后是春天叫绿了大地
另一种生命
贴近我的,是这些静止的
飞翔的生命。你们必须小心一点
任何过分的要求十分危险
只有执著和热爱才能接近
来来往往的,乐于奔走的
也是这些生命。我看到她们的容颜
散发着光芒,显出黄金的重量
而更重要的是她们的团结,动人的部分
我打开怀抱,让她们的手
伸进胸膛。那些感动的词
就在里面,用古老的嘴巴
说出虔诚、热爱和奉献
更多的像花朵一样的生命
从高地、从山谷、从风中徐徐而来
盯着我的眼睛,将我的血液打翻
犹如磁铁把我牢牢吸住
结束、枯萎与凋零,是一盏灯
一盏燃过冬夜漫长的灯
飘散的雪花瑟瑟发抖
在归巢的途中,弄丢了道路
没有消失的脚印,只有梦
蹲伏在美丽的田野,不停地吟哦
仿佛某个事件,逃不脱的命运
注定要经过这里
那些生动的词,一个一个
与时俱进,在天空与大地纷纷扬扬
遥相呼应。更新的声音涌来
面对长长的路,沉默无语
就像今天的花,一朵一朵
生动地开着;在田野,在枝头
疯狂奔走。而我的言说与安慰
沾着雨水的味道,令春天竖起了耳朵
就这种颜色,没有变化
它开在我们中间,不知自己多么重要
它的每一个举止,都是我们的榜样
是我们的向往和热爱,开放的花朵
它就是这个样子的,年年如此
随春天而来,顺冬天而去
剩下的话题,就是微笑、响亮
带起的一大片尖叫
我渴望这些声音走进我的身体
翻动这样的词语:
光辉、照耀、带领、团结……
继续向上,并且开拓、创新
它就是这个样子的,一天一个变化
迫切的动作,在每条路上
迅速打开翅膀,播撒春光
而自己,没有太多的要求和想法
黎明来了,多么响亮的蹄声
在路上,激动,舞蹈
冲撞我的梦,我神经的每一双手
我能分辨出是雨,铿锵的脚步
长久地奔跑,闪过房屋和旷野
我听到雨的轻重与缓急
延伸心灵的部分,温暖我的骨头
在我的血液里滴嗒,荡漾
那么多的雨,集合起来的音乐
权威而经典,像我的诗歌
力量的节奏。我要跟步相随
合着它的节拍,唱出内心的狂喜
我更要说出,我身体里的另一滴雨
包括那些雪花、风沙、雷霆和闪电
我还要举着春天的旗帜,带领着花朵
跑遍整个疆域
别以为什么事情都有结果
生命死了,而灵魂不在
这是问题的多数。激情不在
梦想不在,这是比较危险的
我的嘴巴,说不出更深的道理
但我懂得幸福、微笑
也理解挫折、痛苦
看吧,生活的两面,多么神秘
我看到,一群乌鸦,悲伤的头颅
比夜色更暗。而夜死了
没有合适的棺材,能装载
它的影子。乌鸦在树枝上恸哭
一年一年,就这么坚守、忍耐
漆黑的夜晚,我看不见乌鸦的样子
一盏灯火,在远方,摇曳,把我的灵魂
从冬天摇向春天,朝着盛开的花朵
这是春天,来自海洋的一滴水
风一直让它飘着,让它的声音
一路北上,一路撒下浓郁的芬芳
绽开出美丽的花朵
我们当然需要,这些动人的词语
一直在心里飘着;在起伏不平的路上
我们还需要,一些凝聚的力量,
才可以抵达更高的地方
是真?是假?我们都走到了一起
那些喧哗、振奋,倾泻而出的光芒
没有理由再走回去。在今后的日子里
我们向往和拥戴的,就是这种颜色
就是这种颜色,向上的力量
紧密地团结一起,把路走宽
让跌落的尘埃、迷失的方向
逼向远方,放出灿烂的霞光
后来,再也没有什么
告诉你:后来,再也没有什么
除了春风带来的花朵
一天比一天好的阳光
风的舞蹈,踏响的回声
后来,就是我说不出来的那些
漫长的冬夜,飘落的雪花
什么也没有了,我深一脚浅一脚
踏在通向戈壁的路上,搬动我的人生
风漏下的月光,盖住我的行程
在我的骨头上闪亮,那些寒冷
在我的脚下温暖起来
跳着欢快的舞蹈
什么也没有,除了风中的黄土
宁静的天空,我弓起的脊背
和对未来的向往,以及春天里
那些意想不到的花朵,什么也没有了
朴素的花朵
一朵朵花,让我未来的眼睛
经历另外的光芒。我听到她的歌唱
她尖锐的语言漫过大地和村庄
她说她不是大地的女儿,高空的阳光
照不到她阴柔的部分
她的呈现,只是季节的呈现
而另外的生命,一直看着我们
我们从最远和最近处走来
那些朴素的衣衫显露出生命的力量
绷紧的季节一再烂漫
我听到花朵古典的锋芒
割开历史的内脏,呈现千年的血脉
在那闪烁的瞬间,开启与显露
围困在我的内心
我说美自大地而生,自大地而死
惟一的色彩把我照亮
春天的阳光
不要照耀,我用耳朵听听就足够了
在绿的燃烧中,你盘卷而起的
是鸟儿的尖叫
是温暖的嘶鸣或者呻吟
那款款踏青的足音
典雅而幽远,像我审听的旋律
响彻山谷和坡地
万古不化的旷野,此刻
珍贵的声音与光芒一同拔高
我觉得自己快要酥了
而羊,迷离在草丛,将自己淹死
……关山日影,如一只鸟儿醒来
打碎我的梦想。我踮踮脚步
碰到一蹓子花朵,缓缓绽开
艳阳下,帝国的花朵更加烂漫……
撞入一只鸟的视野
不经意间,我撞入一只鸟的视野
狂暴的花朵,一个个隐退
方圆内外:农田、村舍、山林……
缀着春天的花絮,一瓣瓣启开
太阳的轮子辗来,把我融为一体
而我的滑翔,比不上鸟的高度
劲草,风声,注入我的翅膀
似有簌簌光芒点燃我的心脏
我闭上眼睛,默掉远去的勇士
而秘密来自内心,弃如花瓣的大地
此刻一派辉煌。绿的蜜罐打开
留给飞翔的蜂。在花间
大地的梦想已相去遥远
而我的撞入,洗亮了一个季节
无限的春天,有诗和我一起归来
我撞入一只鸟的视野,未醒
最后的情节
黄昏。阳光的体态日渐瘦索
惨淡的帷幕悬挂天际
透出悲怆与豪放
这是最后的色彩吗?万物忧伤
留给大地纯粹的黑暗
先前跳跃的光芒,一忽儿没了
此刻,只有残阳迅速地飞离天空
一群鸽子在我的视野里盘旋
底下破旧的层楼沉默不语
我想着我的诗句和节奏
把最动人的词语写在纸上
而我们相互打量,在一派喧嚣中
作了春天的守墓人
风在骨缝里吹奏
一滴一滴,高于血肉的,清澈的
比甘泉还要美的,是风在骨缝间闪烁
我听到它们的回声
撼动许多幼小的心灵
我羡慕它们,在远方,还有更多的追随者
鲜艳的,铿锵的,柔弱的……
无不烙上时间的印迹
在历史深处,有些风已经苍老
已经缓慢地收紧了自己的脚步
但那些刚劲的节奏,影响着我
让我不断地检点自己
一些恐惧,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也会在骨缝里掀起汹涌的波涛
扑打两岸的沉默。而更多的
是风卷起的尘土、纸屑……
我在土地背后
我在土地背后
那迟钝的人流车声,来来往往
与我的目光对峙
一条路已被时间压伤
而另一条路还没有方向
四野之外的树木静止不动
起伏前进的山势把我围困
阳光响了两遍,之后就有鸟声
在我的头顶跳跃
我看看天,依然像个充满月光的空间
我坠入其中,不知道自己有多近又有多远
这些词语,比什么都要干净
它闪亮的部分,让我们的眼睛发亮
我们没来得及倾听
雨就来了,一滴滴把我们的衣衫打湿
此刻风紧,一股落于春后的风
悄然吹开屋窗。我听到大地的声音
从东到西,拔开层层花朵
我终于在季节背后
目睹了天地的变化
沧海桑田,淹没时间的词语
一把锋利的刀刃
一把亮晶晶锋利的刀刃
一片风中的叶子
一片风中的叶子,不是绝对的春天
或者秋天。我不知道它的纷飞
是否可以抵达天堂
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推土机
正忙碌着把一座小山推平
据说一座新城不久就会拔地而起
而此刻,更多的是尘土不厌其烦地飘来
我看见三个孩子蒙头垢面,闪着晶亮的眼睛
似要把世事看穿。他们扬起的衣角
在风中奔跑,又危险丛生。
风呵,风呵,或自春天的一片嫩叶
如何能够承受八面来风
石块和泥土,构建而起的温暖家园
能否挡住雪挡住雨
挡住来自天空与大地的力
我的目光迷离不清,似有洪水
继续下去,把我的智慧和心情压紧
风吹也是幸福的
一个人的天空,阳光从潮湿冒出
雨水来自地域,疼痛来自心脏
剩下的是风。被沧桑吹跑
骨头是坚硬的,镶满了白银
而我们的屋窗,泄露了梦
飘着凌乱的脚步
即使平静了,血液还在奔走
思想还在颤粟。不停的墓穴
时时君临,燃着明灭的灯火
风吹也是幸福的,像汗滴拂去
留下的清洁和干爽,将烦恼滤走
像打开的门,涌来的光
将灰烬带走
接近与逃离,与风无关
可是我们活着,就要遇到风
只要在世界上生存,就无法避免
无论幸福,还是痛苦
我们都没有理由拒绝
就像我们没有理由不追求幸福
而更多的时候,我们怪风吹乱了生活
是没有道理的。命运不是花朵
命运是一场恐惧带来的欢乐
而风不是,风是一次出发中的冒险
也是我们的一场梦,飞翔的姿态
阳光从风中诞生,雨自风而来
我的头发、胡须随风飘扬
一切都是新的,充满开放的活力
在城市中间,当我把这些
带给我亲爱的兄弟,他们感到惊奇、新颖
他们喝着啤酒,抽着香烟
一个劲儿地说:过瘾,过瘾
所有的过程没有符号
与我所企盼的结果一致
当我把这些重点讲出
他们已不在自己中间
他们的哭与笑,以及尖利的牙齿
都闪动着光芒
卷十三:仰望鹰笛(散文诗)
&&(1996年9月—2000年10月·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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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座寨子的山脉
山脉上,九座寨子,遍地鸟声,传递着一个个骚动的浪迹。透骨的风在背后,暗藏雪山的利刃,将山脉、牛羊、神话和歌谣……吹乱。
我看见一层层冈子,真像神圣的王,从雪山上驰来。碧波、高峰……流水,扶住我的想象,扶住我的采集和歌唱,扶住我的诗篇,从倾斜的天宇而来。
扑打山神的幡幢灌满泪水,一滴一滴飘在九座高高的寨子。多少年了,奶油的香脂已被记忆烘干,壮士和美人,用血液和身坯堆起岁月多变的节奏。
节节韵律,从山顶滑下,汇成美丽的神话。在这里,王与母后垒起爱情的城堡。九座高高的寨子,日日夜夜响着爱情的旋律。我们探寻的目光,比不上寨子辽阔、遥远,更比不上它的深邃与神奇。
而我,一袭轻纱裹身,面对九座高高的寨子,流下滚烫的泪水。不是出于悲伤,而是徒然为了九座高高的寨子,壮烈于雄浑的西山之侧,笑噱于喧嚣的雪风之中……
驻足五彩湖畔
流浪的诗人啊,这色彩可是你诗歌的颜色?这波浪可是你诗歌的节奏?这涛声可也是你要歌颂的么?这山脉之间盛开的花苞,如一只五彩的鸟,在我的眼前徐徐展翅……
没有阳光,没有花朵,也没有水鸟,我的足迹染着潮湿的露水和青草的气息,这已经足够了。这迷乱的颜色,足以让我停止生命。我在彩绘斑斓之湖畔,心将至永恒的境界。
水,如同成群的鱼儿跳跃着走来。我看到湖底直落的颜色,汇集成纯美与神奇。爱恋的光芒自此而起,缥缈着迷茫与不解。几名婀娜的藏女,脚踏响亮的水声,神化在五彩的水中。
这一切都属于我啊!这不是幻想,是朵朵迷人的微笑,从黎明起身,如出浴的新娘,翩跹而坐,含着羞涩的目光。而我也这样羞涩啊,偷偷地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
让我拥抱你吧!在这静谧的时刻,我自阳光而来,不愿将你的色彩弄碎。只是我的爱情,比不上你舒卷的浪花和淡雅的幽香……
走在水色中央
这碧蓝的天空,水洗过一样,高高地挂在寨子之上。水,冲开我,冲开所有阻挡的事物,在蓝天下飞动。
然后,是豪饮的金盏,盛满燃烧的水,向我扑来,向我倾洒着晶莹的珠子。激流的水坡,吉祥的圣域,点燃庆典的篝水,为我歌唱,为我跳跃,为我祝福。
像一堆风断的发辫,飞花碎玉,打破一方天籁。空隙间,徐徐飘过的雾色,笼罩着我,笼罩着一群群走散的鱼儿……
迎面而来的,还有风在水面扑打着清洌的气息。我看到一团光明的瀑雨在天空燃烧,透过碧蓝向我奔来,向我盟誓,向我吐着狞厉的水舌……
多么神圣的水域,已将我扶上出征的舰船,一路穿越高山水流,倾听激流和风声萧萧。我看见,水的粮仓打开,十万水花,簇拥着我回到故乡。
寻梦:听水声滑来
是温暖的黎明,十万牛羊载入神圣的水域,像风中燃烧的花朵,从寨子的背后跃出,一声长嘶,九寨款款地走来。
是谁在那边奏着黄铜的骨笛?那么深沉而幽远,像流水自山顶泼来。万千水珠,纷纷扬扬,在我瞩目的空中吹鸣,诵唱……
红色的喇嘛,张开双臂,跪迎山神莅临。我一再驻足伫望九寨水系盛装舞步,美如黄昏之彩霞……
健壮的藏男藏女,佩刀带箭,举着九寨的光芒,醉卧山中。静如止水的山谷,沉吟着,审听着,一个又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然而,那么富丽的,是谁在那边奏着黄铜的骨笛?我看见,十万水珠佩带花朵,梦见我来。水底下,众多游者的梦已相去遥远,已在山冈运回各自的心脏。
九寨的峰顶,高于川西的歌谣,当一声长嚎,筑满整个高原的时刻,你在哪里?我觉得自己快要酥了,快要在这醇厚的谣曲中死去!
歌者,必将佩乐而行,你的音符深处,可有那行歌的壮士,翘首吟颂?一阵晶莹的乐声,使大地光明。沉浸在你的光芒中,那恍如神祗的乐章,成为我一生的追问。
如果音乐归入,你是否会在守灵之夜做一次深长的
祭献?而今夜,九寨的光辉,悬垂大地,让更多的爱者为你欢呼、鼓掌。真真切切的朗诵,成为九寨迷离的光芒。
但是这圣洁的举礼,仅有歌喉是不够的。一管羌笛,一柄藏刀,一泓溪水……都在你一忽儿长一忽儿短的腔调中,捐献出赤热的血和滚烫的泪。九寨,在你的歌谣中,光芒浩荡。
哗哗的水声,自上而下,凭着内心的热忱,凭着春潮一般的梦想,凭着圣徒的敬意,你的歌谣由漫漶消融而至滴沥,落在了神奇的九寨,成为众多游者的向往……
*容中尔甲:藏族青年歌手,四川省九寨沟艺术馆馆长。
搂着燃烧的水回家
川西高原,九寨的水掺和着月光,在疯狂地燃烧。哔哔剥剥的声音,自峰顶而出,浮动在天堂,在我目力所及的地方……
多好的水呀,洗涤着贫穷与愚昧,将沼泽倾覆,高贵的牛羊随水声隐退,守住茂盛的草地。密密麻麻的水苗,沿山坡起伏,与日月苍莽之蜡一同流溢一同燃烧一同照耀。
我守着这燃烧的水,守着漂流的鱼,守着世界上最美的化身……舒卷的眉间,响过一声生命的援助。一切都在水中生长,一切都在狂飙中降落,我望到水一身的爱情燃烧。
燃烧,燃烧,水的胴体燃烧。饮水者,守着陶器或者木具,饮下水的节奏水的高昂水的艰韧……突突的心脏声闻旷远,驰向无边的疆域。
水啊,天堂的刀子,风一样俱下,清洗着不洁与创伤。我以沐浴让水洗我烧我燃我;我以唇齿让水亲我吻我爱我;我以拥抱让水搂我抚我载我。然后回家,我还听到前面还有好水声,成为世上最美的奏乐。
我必醒来,在酒醉的寨子,最后的衣裳没有脱下,我引以为荣。九寨往事,一句书写的诗,让我读到酒的清冽酒的节奏酒的慰藉……
造酒的大师,拆散青稞的核,让饮酒者大醉。一碗一碗的酒,浪迹于村落、寺院和旷野……采集爱情和野史……
酒的雕砌,总是在杯中倍加华美。我内心高洁,沾滴酒水,慰问女人,倾听感奋的抒情。九寨之上,更多的饮者,在酒后癫狂,挂上真正的明灯。
酒让我陶醉,也让我清醒。在九寨最最高级的承诺,是酒让人豪爽,让人耿直。大彻大悟的是酒,大睡大梦的也是酒。酒如一行行诗句,让人消魂也让人消亡。
而九寨的酒,被大山的雄魂吞噬,在饮后接着的是一声高扬,一声感叹,一声拖长了召唤。因之饮了反而强烈,反而如血液中沉积的歌谣,那么深深地叼啄着自己的心。
谁的仰望,可以透过雪峰的头颅伫守纯美的大地?九寨睡得多美,雪峰看见一滴滴乳汁喂大的孩子,在辽阔的旷野奔驰,跳跃……
春天来了,熬白了头的雪峰抢走了谁的花朵?九寨烂漫,谛听雪峰之上的风啸,止息于婚礼的歌唱,被亲切地呼唤。陈旧的风中,幸福的杯盏还是那么丰盛。
今夜,雪峰之上,还有一种近于疼痛的声音让我忘怀。我感到来自雪峰的吹鸣运送着我的生命,在大地上翔舞。
一种弥盖高原的笑容,飘然成一种颤栗,一种苏醒,一种舞步,让我不能阻遏。
雪峰呵,你覆盖了我,塑造了我,庄重了我。我在茫茫原野,望你苍莽逶迤而去。我看到采集珍珠的藏女双膝跪地,把内心的虔诚和敬意举过头顶。
那日月盈亏的牵动,是否也随了你的挺拔?在九寨,我乘醉举笔呼喊狂走,为你俱下的浩然之气而深深感叹。我感到你的巍峨同我的豪放一同燃烧,烧去了一切的渺小和懦弱。
九寨的天空
九寨的天空,超越大地的产物无论从静止或飞翔,都是一种蓝色。肥美的牛羊在天空奔驰,绚丽的溪水在天空流淌,偌大的森林在天空荡漾,诗人留下的韵律,哗哗哗
,在天空鸣响。
蓝呵,蓝呵,以覆盖抬举着天空,窥见了圣火。九寨的天空下,牛羊出没,村庄亮堂,在峥嵘的蓝中,我的身子在发亮,我的足迹在发亮,我的双手在发亮。
羊圈与马堆,在天空下奔驰。轰隆隆如滚动的排箫,吹起波动的水。不,不,还有黎明和诚实,以及我的肋骨所承受的一切。
夏天已经到来,我渴望蓝的刺激,在博大的风中扩散。一堆牛粪,半壁羊圈,慷慨如我盛大的草原,在蓝天下,堆放着神的召唤,堆放着高坡林荫那平静的浪涛和何等壮丽的场景。
请看,九寨的天空下,是这样的纯美之舞蹈,是这样的纯美之碧蓝。而骨哨已远,那蓝漾起的光芒铺向天际,窥见我内心的狂燥。我好辉煌,如许是我此生的归宿。
踏着月光斑驳的流水放逐自我
今夜,月光下众多水的族徽推开我,推开我游移的心情,几粒璀璨的星星在九寨的前方,如黄铜般坚实、华贵,把我独存的诗句献出。
我消失于班驳的流水,这会儿正哗啦啦走向远方。我一手酌酒,一手握烟,在空旷的莽原独自放逐内心的浪涛。那经年的爱情沉重地砥砺着我的血液和心壁。
是呵,多年来,我就这么如一匹跛行的瘦马,赶不上时代的步伐。内心咯血,不是为疼痛的生活,而是过分的舒展将我击伤,将我金黄的肤色褪白。我感到沮丧,感到今夜成熟的月光美玉般照着我苍黄的脸。
而九寨的月光,如一片飘来的阔叶,呵护着我,呵护着我此刻纷乱的思绪。几只苍鹰在峨岩上嚣叫,我猜是绝壁之上的孤独,在伤口深处呐喊,在血肉之间骚动,仿佛即刻撞出,燃起初开的磷光,令我惊喜。
今夜,谁的心情如我这般?月光下,九寨的烛光那么迷人,那么真真切切地照着偌大的旷野。间或响起的乐声或酒歌,爬行而来,伏在我深邃的灵魂。前方,后方,无处不在的流水,闪动着月华,一声叹息,载我返家。
雷声滚过高原
突然间,寂静的原野,犹如密集的军团辗来,大朵大朵的光芒,撕开天空的口子,将草地、牛羊、帐房……吞没。
肆虐的风,刀刃一般铺在所有的角落,我听到一头精力充沛的牦牛,在雪峰上吼叫,数以百倍的力推动着巨大的轮子,把亘古的偏僻和死寂辗碎。
上溯一千年,我之原野予以苍莽。历史的烟,守住草木、桑田……飘荡着高贵的尘土。酋长或执酒人,狩猎,祭天,沿海拨上升与雪域踏一串挣扎之痕迹。
而今,地平线上,众多苍白的裸骨、牛角……在雷声轰鸣的闪电中露出狰狞之面孔,闪动着铁骑的汗味和锈蚀的箭镞。热血浸透的旷原,铁一般
伫立着,日日夜夜,在我的瞩目间,跳动,闪烁。
彩虹,幻影……有狂涛般的豪情涌来,在我的天空驰骋。几许娇娆,几许羞涩,从这惊心动魂的雷声开始,驰向无限庄严之旷野。
从旷远来,从天空下来,让我颤粟的,是高原的诵唱者!透骨的劲风劈开夏天的草地,传递着一个个骚动的足迹。长发披肩的马,直抵我的血液和魂魄。
这高原的勇士,含着亘古的沉寂和深邃,从倾斜的天宇驰来,直立飘荡的鬃毛,闪动着猎猎风声,熏染了高原的风雪,溶落了日月的华露,渗透着膘悍与虔诚。
突地,这精灵昂首向天,前膝微弯,一声长啸,扑打着高原的静谧。马啊,叱咤与雷霆,正回荡着一生的勋绩,你的嘶鸣,让我抖擞让我感奋。
渐臻浓郁的草地,匆匆飘起枣红一袭,深远了那飞卷而起的啸嚎。我听到,那临空高驾的气慨,霎间,弥漫了高原,随一声雷殛,向太阳深远的谷地遁去,化作滚滚红尘涌向天际。
当十万马匹集体啸嚎,告诉我,这高原的雄浑和高昂,是不是有动人的体魄和逼人的光芒,堵塞了半边天宇?而我耳闻马啸,只听到这马昂首独立的姿色,潜入高原,叩开紧锁的门庭,划一道光弧,向天空划去……
潜在的行走没有那么美,没有那么灿若日月,没有那么轻松的飘飞……
一朵朵野花,在山谷与草地沸腾开去。
我眺望阳光在寂静处,伸展脖项,叩问宁静的唱咏,并且热烈!
一朵朵野花,在山谷与草地沸腾开去。
十万裹满草色的牛羊,向北走去,记述着神秘与泪水。
一朵朵野花,在山谷与草地沸腾开去。
我记忆过许多优秀的死者,在鹰翅里,在彩虹里,在静寂处……飘落,回升。
朝前,就是巴颜喀拉。我望不断流水,望不断阳光,望不断风雪……
一只只鹰,在高空滑行。
一个闯荡人世而不知深浅的家伙,不懂得疲惫,不懂得风尘,不懂得痛楚。
一只只鹰,在高空滑行。
一头白额牦牛抵达溪水,投下赤裸的影子和悠闲缓湍的吸声。
一只只鹰,在高空滑行。
一名清丽灿亮的藏女缓步走来,让我无法看清和辨认。
是比远方更远的星朵?
是比远山更远的歌谣?我不清楚。
我只知道,明天更远,不知又要浪迹哪里?
风雪中遇见一个藏人
无法忘记,那远去的影子,鹰翅一般避开狂暴的风雪。
那风蚀的脸,呈现出的褐色,斑剥着草原辉煌的神秘。一只裸臂任凭风雪锈蚀,也无所畏惧。
我看见他牙门紧闭,两只硕大的眼睛忽闪忽闪丈量着我的真诚与豪爽。
他微笑着欢迎我的到来。手里的酒瓶哗啦啦随着他的深沉音调落入我手中。
我复苏了的理智,永远有了这闪光的一刻。我听云儿唱,我听羊儿唱,我听雪水唱,我听风儿唱……
每一双怀情的翅膀,扑腾扑腾沾满了草原的泥土和清香。
一个日子接一个日子,我曾深情回眸这动人的一刻。秋去秋来,一段记忆的鞭梢,让我打得响亮,
风雪中的那个人,一管赤臂昭示了一个民族的特征。在荒原的土地,更加顽强的生命从此生长。
更加昂扬的步声,一团一团的风雪,压住我的注目,驮着山脉与青草远去。
急急的奔跑,在弯弯的泥土路上,默默负载着岁月和沧桑,打磨一个民族的倔强与高大。
然后,远去,那个风雪中的人,就是我异族的兄弟,行走在世上最醒目的地方,多么刚毅有力。
雨后的虹渐渐隐去
是那雨丝,飘渺着,抵挡着,擦拭着那些远古的黄铜茶炊,还是那一把把锃亮的银饰刀鞘?
这么明亮地挂在蔚蓝的天空。
一种灿然的美丽,被那雨丝烘托着,拱卫着,摇曳着,如鹰旋,如羚驰,如岁月渐行渐远……
仿佛一位远古哲人成熟的思想,静静地护在我的灵魂之上。
那雨丝,如此奇特地架在高空,收割着高原的温馨与宁静。
吹奏的雪笛响起来了。偌大的原野,羊在笛声中寻找着方向,寻找着那雨丝弥盖了的一切。
而太阳强烈的照着,遍地水声,忘情地在笛声中飘荡,飘荡着高原这远来的春天。
一行脚印。
一种清廖。
一次倾听。
一个响声……
——如期而来,架着那雨丝之后熠熠的光彩,让我们仰望。
我看见,那火烛咕咕的茶壶,那响声唰唰的刀鞘,和着边地苦涩的歌谣
在我们驻足的蓝天,正冽冽地飘落,飘落……
透过风雪看到一只鹰
疼我,燃我,揪我……不是冷冽的大雪,是风雪背后的那只大鹰!
川西高原,海洋的废墟,我寻找着山脉的足迹。
那被风吹蚀着被雪掩埋着的鹰,惶惶渺寂,如斑驳迷离的文字,让我无法读懂。
鹰翅如衣,飘旋着我春天的花朵。我怎样献上我的忠诚,孕育着高原的果实。
浮名于世,那只鹰给了我启示。我挑起落日的晖灿,走向远方。
溅落泪花的风雪,悲怆般的叹息,都在鹰的背后赋予勇敢和力量。
微微高举的羊鞭,抽打着高原的宁静。我愈走愈远的脚步,飞过草原,酌满岁月的杯盏。
问别来无恙,是鹰涂满我的尘埃。我听到鹰的嚣叫,沉重如风雪落在我的心上。
鹰呵,掠过雪地的翅膀或声音,都消逝在雪域的顶端。
一种震颤。
一次缅怀。
一回冥想……
——从此,让我记住,让我去寻去走;在鹰的影子里,更多的光彩比风雪深远了岁月的苍茫……
忆薄雪覆盖原野
如梨花独自飘落,自昨夜高原的顶端落在今晨的草原。一地静静的白雪,薄薄地盖着往日的记忆。
在匆匆的轮回中,雪又一次走来。一生的荣辱,总是在寒冷中叩开悠远的馨音。松潘草原,那雪叶落响的季节,你听到她心境的诉说了么?
是谁之摇曳,这么轻飘飘地踏响春天的足音?薄雪犹残,又一次抚过我的伤口。我在远离草原的城市,感受到她的到来。
一盏盏酥油灯花,面对草原,构出最佳的景致。空朗而宁静,我闭口不谈,我明白今夜生动的情绪,会穿越时间和空间,独望那盏孤灯。
帐篷里,岁月垂下的胡须,已经有些泛白。远远草原吹来的风,一瞬间,让我清醒了许多。
多好的妹子噢!一阵鹅毛大雪,飘得自然而朴素,我突然感觉,我渴望的草原,涌动着的绿色,如我脉管里的血,那么真实。
从此,就是以后了,以后你铭心的,是不是这薄薄的雪叶,约你去看那盏酥油灯花,还有那段独醉的情韵?
原野上,薄薄的雪叶还在飘飞,还在为我独奏那段往日的记忆。记忆里,有我响亮的马蹄,悄悄地抵近帐篷……
倾听羚驰的音符
一次诞生。
一种复活。
——如梦如魅,附在我的魂魄,已经多年。
我辛苦地走着,在松潘草原辽阔的大地上,一切都是过去,一切都是将来。
我鼓动的步态伸延开去,在静谧与创造中穿行。
突地,一阵羚驰的脚步响起,从远到近,呈现出一股气势一股流畅。
久久地响在高原,响在我潺动和流淌的内心。
我问询羚驰的方向,看见羚群纯净而壮丽,在秋阳下,闪动着照耀着流畅着……
仿佛是在天堂,这魔幻的火焰,滋润着我久渴的思想。
万物有灵,我看到一切的生灵,安祥地悄然而立,等待这滚动的音符,归于自然而宁静。
晴空下,风吹草低,是羚夜夜慈航?还是我听到羚无声的鼻息?
我分明看清
——一次诞生;
一种复活;
……辽远而明净……
归来,在草原那边
是流淌,还是照耀?
我仰望鹰的飞翔。在草原那边,靠近青藏的山脉,安祥伟岸。飘落的雪卉泽润着我此刻的心情。
我看见鹰上升的羽翅,腾向雪山。独自的行程,叩问内心的爱情淌过溪流或长江。
而照耀我的,是那优质的太阳和那慈悲的月亮。在河浴的大地,更加丰沛的草儿,披挂雪山的梵文,向我诉说……
百花盛开的大地漫漶远方。在流经江河的源头,我仿佛听到众神的祷祈,随鹰翅归于宁静。
而我欲飞,
而我欲沉落
——总在青藏根部,谛听英雄的威风。
是呵,那远去的鹰,不知道此刻的草原,有多少逐放的羊,还在流浪和迁徙。洞穿草原的寂静,一碟酥油灯花,照我入睡。她明晰的手语,比金子还贵。我知道这烛照的感情,一路燃尽,都是花开的季节。
走吧,今夜即将升起的,还有那鹰的飞翔。夜夜心归,不如就此前往。我仿佛还在青藏根部仰望……只是草原上,一只鹰扇起的风,更加威猛有力……
惟一的山路被鹰感召
从松潘草原向西,青藏还远,有一条山路,圣洁而明丽,藏在花卉深处,悄然延伸……
而鹰是惟一的占有者。山路上,有羊骨和残毛。我分明看清那些高原的安祥者,如花如月如玉如瓷,在途径山路时飘落如雨……
谁敢向前?鹰的啄如一把利剑,扎进异族的伤口。
过多的阳光和雨水,让草原茂盛。而鹰抵达风雪的翅膀,放出尖利的拍击。不管是春天还是冬天,鹰总是在崖原等待猎物出现……
沾满血滴的爪子,没有一粒文静的字。鹰说:我不美,我也不需要泪水!
在这块土地上,更多的辞,莫不过是跋涉的表达。我倾听草原的述说,常有叶荫降落我的额顶。
一千只羊,一万头牛……谁逃避过爱情?翻过这道山路,更多的风雪,在七月的山脉源源不断。
如此,鹰在高原哼着那支古老的歌。
而下山的路,却被鹰翅托起,通向辉煌和辽远。
我沉稳的脚步比不上鹰的飞翔。鹰的翅膀沾满了勇气和力量。
山路那边,宽阔而清苍,纯粹而美丽,等待着我们前去探望。那澎湃的鼓声,已经响起,发出熠熠的火光……
草原深处的残骨
这是川西松潘的一次相约,我在其中,心静如草滩的谛听,向我灌注神秘的启示。
一切都是那么静寂。有号音刻着骨殖,种下雕刻的文字。我读不懂,草原深处,这些累累败骨,在日月的轮回中如何以古典图式呈现。
在我延续的原野,横向的蹄音已完全消失。偶尔闪动的羊群,静静地伏在草原中间,彻悟漫长的啃嚼与时间。
别有用心的猛兽,蹲在高处,藏着自己的恶毒。修炼几辈的功夫,无异于一次捕获一次绝美的腾跃……
多美的跳动,背倚草原和阳光,留下古老的风声。我看见,这些累累残骨依稀呈现绝望的拼搏,那动感的骨殖,倒伏着先前的抢夺。
如果寻求与寻找已经趋于成熟,这会儿我就看不见这些了。远远望去,平静的草原,多么美丽,一串串铜铃响脆天空,脆得令人心痛。
而丢下的骨头,已超凡脱俗,已面目全非,反而有我渴望的生命和律动。
何处是居所?在松潘,抚去我的骨头,你会看到这种滚动与脱落吗?整夜风声,而不能归于草原那段长逝的音符。
我形销骨立,咀嚼着过往的事情,仍然看不到残骨里的慌张与恐惧。几只寥落草原深处的羊,咩咩如我唤呼的恸哭……
一声天堂,
一声家园,
——我心随草原,抵达了孤独的草场。你可听到,草原久年的梦想在骨殖里闪着青春的诱惑……
痛,自历史的古原潜出
咔嚓,咔嚓……
有雪从古原的上空砍来,击倒过许多优秀的死者。
我不语,我自归来的那块草地,看雪之裸舞像深秋里的叶卉,忽东忽西,不知来回路。
更多的雪卉让人痛心疾首。牛羊淹没,在海洋的废墟,发出绝望的怒吼。
这些疯狂的花,如火如荼在草原上漫延,频临我所听到的哭泣和血液。
沸腾的季节,总是飘浮着雪的燃烧。刺眼的白焰,一点也不软弱。
我不敢凝视草原,更不敢倾听雪下落的声音。
咔嚓,咔嚓……
众多的雪花开得很美,在阳光下,透出沙沙的回响。
比草原更静的是雪碎裂的声音,你听到那骨裂的响动了么?旧纸堆里的马鞭,打得原野多响。
咔嚓,咔嚓……
我无法涂掉这种心情。从今往后,我就无法挽救自己。在松藩,这雪之裸舞使我看见新娘的乳房,那么美妙魅人。
多少个夜晚,返回空荡荡的帐蓬,我梦见雪向我走来,微笑着脱下衣衫暖着我的胸怀。
而真正的雪下得很远,让我不能琢磨。
咔嚓,咔嚓……
误点的马蹄踩着时间。我已不敢唠叨,骤奔而去的,还有更多的雪照穿了美丽的皮肤。
咔嚓、咔嚓……
更多的声音在窗外咔嚓咔嚓……
自久远的荒原潜出……
午夜,敞开的草原有一盏灯
午夜,草原,牛羊伐尽的滩头,在远处忧伤地歌唱,有二三滴清凉落在心上,泛起一抹柔柔的波纹。
几杆晃动的脚,总在不停地翻动。是前进,还是徘徊?我无法猜测,惟有直落的雨叶飘落下来,覆盖行走的灯。
这是九月的一天,我无声无息的灯盏,比草原的梦还远。
一种行程,一种努力。
一个梦想,一幅美丽。
我听到远处的牛羊,在欢乐地嗥叫。振聋发馈的声音,在灯的指引下,阅尽人生的奥义。
是呵!如此光亮的草原,在我的行走中荡起细细波纹。我感觉身边白莹莹的银子,透射出灯光照射下奇异的彩幅。
一年一年,更多的灯纺织了岁月的梦。
草原孕育着,在歌谣中活着。
又是一夜春花梦,多少飘落的灯花透射出草原的深邃与沉思。
悠悠的歌谣,自灯火里闪出,在蓝光闪烁的烟雾里不断地飘啊,飘啊……
一朵云响亮地飘动
一朵云响亮地飘动,在九月的天空,深入草原的谷地,挡住炽热和寒冷。
肥美的牛羊在塬上吃草,更大的风绕过它们,在我的视野里继续吹开秋天的金黄。
而辽阔只是我的瞩望。一朵朵云在阳光下留下美丽的片断,将鹰和风覆盖。
仍有红绸遮脸的藏女,在我的眼波里跳荡。
距离古典的云,撑开深远的穹隆,让我看到时代的鹰群,高高在上。
一朵云响亮地飘动,九月的风来自一片金黄,响在丰收的牧歌里,跨过一季的牛羊。
土地和风,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我与云的距离,在鹰的腾飞里渐渐缩短。而季节的云,躺在裸露的天上,使我无法接近。
多么亲近的土地呀,一朵云抵达的季节,属于一个诗人和一群牛羊。碧青的草,在永远的一隅属于偌大的原野。
我不心甘。我的马蹄已经踏响,在草原,没有比这更响的步声比云的飘动更响。
我瞩望云,看它如何穿越季节的峰顶抵达另一个季节。另一个季节,有雪与风,响满整个苍穹。
一朵云响亮地飘动,我深入九月的草原,四周的风有点凉爽,我象一名考古者,发现了稀世珍宝,那么惊奇。
宁静的大地,沾满工业的废墟。我听到云的叹息,在草原深处发出惊世警句。
真切的呼唤,自上而下,响在我的头顶。我感到一朵云裹着我,抵达这个季节,踱过茫茫草原。
而时代的风还是那么紧,它在我的身旁,催促着更多的牛羊赶快回家。草原上,云荫里,那些灯火比什么时候都亮。
颂歌或描述:岁月
歌声美丽,切断岁月的水。我在西北相遇阳光的秋天。阳光的秋天,西北哭泣,冷风与雪花落在高山与平地。
逃亡的鸟,只记得那个下午,羽毛和风仿佛雄鹰的声音,覆盖贫穷的黄昏。我走在远去的路上,内心响起奔走的歌谣。
苍茫雪岭。谁说西北浅薄?我在路上领略雄浑、粗犷。岁月的脚步击我内心的辉煌。
羊骨与牛肋,摈弃岁月的爱抚,滚落草原与荒岭,任后来者滴下感动的泪水。我所听到的,是比花朵还要鲜艳的歌声。
花朵鲜艳的歌声,凌驾于土地和风。遍布的荆棘,呈现诗歌的节奏,在我经历的天空滚动。
我的颅脑滚动。思想的野马驰骋开去,在我注目的雪域岭端,闪现岁月美好的灵魂。云脚深处,还有更为葱郁的情节,回到岁月的本身。
西北,傲然对峙的浩大,牛羊护送季节的飘洒。我不断地走远,甚至离开,都感到圣洁。
浩淼的西北,人类最高的土地,氧气稀薄喂养旺盛的灵魂。岁月下陷的步态,摇摇晃晃,填满空洞的深渊。深渊里,一河黄水下沉直至世界的海洋。
世界的海洋,埋头泥沙,或者灿烂的鱼类,离不开雪域的喂养。醒来的风,吹在我年轻的脸上。我说出我的预言:宽阔的光芒。
深于骨血的爱情,骑上马背与刀尖,锃亮的皮囊盛着酒,盛着一个民族起始的疤痕。残破的木桶奶中荡漾,载我回到马群和牛羊。
亮亮的妹子,洁净如初,如我手中的鞭子,摔碎湖泊,激溅满天闪烁的星斗。炙热的火煮着羊肉,我埋头于草原的生动。
远在四川的情人,睡在潮湿的床上。她闪动的睫毛。模糊有声,那是情爱的喷薄,还是岁月煎熬发出的哭泣?我无力叩问,她的生活不是与我无关,而是磨砺的风吹我不能想象。
王者,告慰西北的野马,折散草原的根。我在根的深部,端坐山脉的顶端,凝望远处的灯火。
富裕的粮仓,开启饥饿的门。我和雪花、牛羊、青草、山脉坐视。亘古的欲望靠近我的胸膛。
失血的年代,苍白而孱弱,饥黄的脸认出骨骼的容颜。遍地黄金,埋藏地底的光芒梦见阳光。
我如若开采者,躬身奔跑在大地,爱着我的王。痛击时间的力,毁灭于地火或者岩溶。我听到西北隆隆怒吼的喊声。
谁入我血?这般殷红和鲜艳。殷红和鲜艳,登上今夜所有的马鞍,碰到旧时的情结。
今夜我在西宁,坐在青藏的屋宇,紧盯过去的英雄和美女。散落土地的骨头,手持萤火溢满高原与平地。
十万牛羊,不知岁月的毒药深入脊骨。反刍的草荡起咀嚼的响动,如这世上感人的谣曲,响彻夜空。
横泪挫败的母羊,怜惜老羊脆弱的皮肤。想想童年,母羊蹲在圈内,舔砥羔羊干净的毛。疼痛的雪光,照在母羊今夜疾病的内心。
今夜母羊内心恩情于水,滋养草地的繁荣。深感韶美的花朵,装饰了母羊的爱情。母羊坐在床上想她俊美的新郎。
洞开的肉体无比宽敞。母羊择取爱情的心脏,靠着新郎的肩膀,浩荡的水因积贮膨胀,不知回返的归途。
一个迅急的动词,翻身即起,把冬天推向春日。流泪的花朵,坚持自己的立场,任蝶戏蜂采,作了感情的祭品。
神坛上,虔诚的供果烛烟缭绕。众神歌唱,与天地齐名,成了一种摆设的骨架。我不知母羊内心多远多近?我指望我的诗歌,独自奔行,打开脊梁的光芒,将世纪照得更亮。
世纪的曙光,击我六月的骨头。我搂着雪山,闯过最后的麦田。麦田渐黄的部分,伸入山谷,伸入山谷更远的麦田。
岁月的手滑过,在六月的顶端,择取高原的花朵。我唯一的马匹,一身枣红,反复雪岭与草原。
我和高原作舞。青藏的风知我诗歌的节奏。我腾跃的舞步,各姿各势,以其热情或寒冷将我击伤。
美丽的疤痕,切割岁月的风景。我和西北出走。一群孩子跟在我们的身后,坚持一块硬骨,一块自己的墓地。
骨头和墓地,随了岁月的宠爱。今夜兰州以西,更多的风吹在高原。名曰英雄的壮士,正在雪地等待月光。
惨白的雪,没有白天黑夜地下着。孩子,我的每一个手势仿佛是在指路。站在这高大的天下,许多意外的风多么清醒。
我向你吐露的芬芳,正如月光下风声的美丽。我的前方,万盏灯火飞出草原,迎接世纪的到来。
而我提灯,漂浮于西北的波峰浪谷,上升或沉落都是两手空空。凌空高悬的马,穿越平地和峡谷,和我一起接受命运的颠簸。
我所注视的脊梁,此刻的风吹它矗立与坚韧。来自古代的秘密,沿峡谷上升,如同朦胧的迷雾盖住我的视线。我生命的部分,砌刻岁月的刀刃,现在已渐显辉煌。
坚硬的冰川,只有雪莲,在雪地的嘴唇蠕动。我遥远的诗歌,伸手可触寒冷的节律,在我跋涉中愈显顽强。
我不断地上升,直至我所注视的脊梁,点亮高原的灯,酥油与山羊,大片笼盖四野。我再一次想起故乡。
笛声漫过夜空,漫过今夜情人的门帘。我听到她孤独的吟唤,正如今夜此刻的风吹开我的心脏。我伫立的地方,雪莲盛开,拂动的声音,让我看到古代的秘密,比什么都要醒目。
远去的壮士,打开剑的门。激昂的声音,依然鲜亮如初。那红色的绶带,悬挂战功,以疼痛之花从高峰向我靠近。
青藏的马队或者白骨,烽火满地。我年轻的手抚摸高原,羊牛的喘息带来西北的沉重。我在沿途留下汗水和爱情。
走开的女人,背负情感的重债。她扑在我的诗歌中间哭泣。她的手握着琴,始终没有放弃内心的朗诵。一词一字,挑烂琴弦,将初开的情窦击伤。
西北共有的丰收,不仅是大地和天空。在我经过的城市和村庄,泪水和诗篇,奔驰了几个世纪,直至今天还那么浪漫。
民间的歌王,穿越草原千年万年,用这把马头的琴送走多少男女。深入山脉的部分,让我再次目击了饥饿、雪灾、青春、热情和灾难。奔腾的马队,远上雪山,旅远了我的目光。牛羊与鞭梢,关不住我简单的琴。我幸福的归还,堆积了鹰的飞翔,还有诗歌的库房。负重的马,发出奋进的嘶鸣。
王者,众山的神,知道所有的一切。我哭,在西北,穿越了草原和黄土。谁洗我土?以劳作和粮食,承接了这个灿烂的夏天。
夏天哪,劫持雪山的花朵,让大水冲击伤口。洁净的流水是人类的生命。我目睹民间的歌王,手持琴箱,装满不绝的音符。
若骨碎裂,爆开的声音清脆如水。我手捧诗歌的经卷,站在青藏颂吟。欢乐的词语加深了人类的理想。我为人类保护爱戴的言辞。
风声正紧,快快地逃离吧,不要等待大雪压顶,那就来不及了。我怎肯丢下你的爱恋,高原的女人,我梦中的新娘,让我牵你入房,今夜我就是你的新郎。
诗歌的经卷藏在我的怀中,等你来取,取走青藏的部分。爱情的鸟儿在我的头顶盘旋、鸣叫,璀璨的声音照亮了过去年代的路途。
你是怎样的灿烂,神奇的高原,人间的天堂,我抚摸着你的乳房,吮吸人生美好的时光。
岁月的风,远上天堂,吹开草原的花。光芒中的人,横泪拾起青藏的骨头,拾走岁月弯曲的光。
截断归途的刀刃,横在路上,刀尖殷红的血落在草原;红的花开放,妆点了怎样的圣杯和酒?
我品尝的酒水,以青稞的阳光涌现。在旺盛的夏天,在兰州以西的原野,在靠近青藏的草地,我的灵魂护送更多的死者走向天堂。
圣光和水,切割岁月的风景。平原与高地,我在同一时刻反复吟唱。爱情的手,刻下岁月的本身。我用虔诚的心,加上一生的欢乐和泪滴锲刻,并且请求在高原歌唱。
歌唱草原歌唱马匹歌唱牛羊歌唱溪水。歌唱男人歌唱女人歌唱青稞歌唱酒香。我的双膝跪地,捻指弹拔天堂的水,祈求高原赐我她美丽的女儿。
夏天的新娘,人间唯一的处女,我在阳光下等你回家。今天的马车,载你娇贵的身体,还有高耸的胸怀回到我的怀抱。
我的抚摸,刻下爱情的真谛。女人,我的至爱,超越岁月的光,让我听你钟情的倾诉,洗净我世俗的双手。
我丰富的头颅,扶住高原的思想。我在中国的高地,瞩目世界的海洋。波波情节,淹没岁月的脚步。我要你回家,女人,我光荣的情义,在万年以前的灯下就已照亮。
颂歌或描绘:岁月。回到我珍贵的心上,我在西北,学会说话、吃面、饮水、骑马,并且懂得了守望。
爱情降临的时候,我还在路上。我被青藏唤醒。我在马背上靠近一片美丽的日光。娇艳的女人,为了爱情,我牵你手共度今夜的花朵。
骨头与灵魂,切断一截逝水。我在中国的夏天,相遇阳光的冬天。阳光的冬天,西北哭泣,冷风与雪花落在高山和平地。
灵魂吹动,王者清醒的头颅,让我接近此刻的夏天。此刻夏天,钟情的风,吹在岁月的背面,吹开许多灿烂的花朵,并且永远。
高于大地的雪山,在鹰的眼里展开季节的花朵,鹰的嚣叫,打破了高原的宁静。十万牛羊,在鹰的吹奏下涌向草原和坡地。
这是怎样的吹奏呵!鹰的翅膀拍打了灰尘,那飞翔的节律丈量起岁月的高度。骨头和风,装饰了群山,也吹奏了群山。
简单的鹰笛,坐在草原深处,一脸锈迹,把山脉的心情吹乱。大片大片的雪花从东到西,从西到东飘来飘去,飘走了许多美好的年华。
这就是我坐等的快乐吗?我跪在高原,头顶鹰的吹奏。大朵大朵的阳光遗漏在宽阔的大地,加深了飞翔的意义。
鹰呵,你的经卷和吹鸣,打开了高原的嘴唇。我在高原畅饮,感恩时代的光芒,透彻地照着我的心脏。从此后,我将我的身子端坐在世界上最高的歌谣中间,接受你的诗篇你的韵律……
秋天漫过草地。草地上,成群的牛羊胜过春天,胜过朝阳,胜过爱情,胜过希望……
疲倦的大鸟,在沸腾的草原一角梳理着日渐沧桑的草。在草地中间,一根骨哨。堆积起岁月的音符和高原的精血,象花朵一样溢满整个大地。
回归的牛羊,拖着春夏以来的尘土,开始返家。踢踏的音符敲响高原的骨头。我听到,大地的叶脉擦拭过的琴箱。连续的声音,比起土地深刻了许多。
开败了的花朵再开。吹奏了的音符再吹。在整个秋天,骨头弥漫了谁的眼睛?我在青藏一旁,看见一群群美丽的女子,提着奶桶,挤着土地的水。
多香多甜的奶汁,滋养了一代又一代英雄。在天空中飞行的青稞、酥油、雪莲、剑柄……是我骨哨吹鸣的颂词与感叹么?
笛骨之下,更多的花朵怒放丰收的欢乐。层次分明的马,驮着青稞与枯草。马头带走的秋天,光芒万丈,照耀着土地和村庄。
村庄之上,我高贵的兄弟牵着深情与希望,围坐在火堆旁,祝福祖国多么健康。粗壮的手,握着大地的恩赐,将颂歌传唱。
敞开的歌谣,在秋天的大地,悄然出走。一级级音符,由低到高,抵达我仰望的群山。山脉之上,更多的月光让我的兄弟发亮。
十万牛羊,集体嗥叫。多么沉雄的呼喊,滚过山川滚过峡谷滚过河流滚过平地……辉映着我的琴弦。
我手抚琴丝,将高原的风雪日光弹起。灿烂的高原,浩浩荡荡,打在蓝天之下,推开秋天的门,敞开了歌喉。
秋天的马,出走就是归来。在高原的一角,我听到马蹄踢踏的响声遍走西北。叮叮当当的旋律,流放着土地的光芒。
太阳、星辰,目击大地的鸟……,此刻,是否把我的眼睛照亮?我注视着草地上,马背负着生命的歌声,在高原上放飞。
布满飞翔、波浪、潮汐的大地上,多少光荣和仇恨,让我懂得生命的珍贵。堆积尸骨与野草的大地,是我生命自由的飞翔吗?
在我思想的深处,那位骑马到来的人,就是生命的翅膀。我白头的群山,何时才能郁郁葱葱?在我注目的顶端,一缕朝阳爆开黑夜,闪动着神性的光芒。
怀揣祭品和光荣,走到祖先的墓前,将怀念、爱情、希望、精神、品格……敬献。我的汗水,喂大了一代又一代生命。秋天的马,念着恩情,于草原深处,回到了天堂。
黑夜过后是黎明。黎明里,几声马蹄打碎了高原的寂静。依此再现的草原、雪山、曙光、牛羊、枯骨、森林……在我的瞳孔里逐渐明亮起来。
在土地的一角,更深的黎明伸向远方。层层漫漶的羊群覆盖着山坳、坡地,将我的心灵点亮。问询土地的马,再次把磕睡的高原惊醒。
我接受着黎明的风,接受着高原深层的意境。开窗的草原,飞翔着神话和诗歌。当一再的风,爬进奔突的羊群,我跪接了高原的恩赐。一条洁白的哈达系在我的脖项,系住了我的灵魂。
这黎明,高原之上神明的光芒,今夜多么灿烂。打开的经卷,照着今夜的山水,还有更多奔跑的羊。我接过酒碗,畅饮今夜的光芒。
燃烧的篝火,伴着琴声,把我的爱情倾诉。马背上的黎明,照着高原的微笑、幸福、刀柄、牛头、鹰眼……归入藏蓝的天空。天空下,我跪领高原的一切,等待朝阳从东方而来……
断草之声,淹过了牛羊的咀嚼。没有任何尊贵的音符,如此清脆地高过天空。天空上,土地的草,染蓝了飞翔的云。我没有看到一丝淡泊的霞光沉结在蓝天之上。
鹰的飞翔扯不动天空的蓝。这蓝,雪山之上的井台,让许多游人仰望。神灵的光芒,在马背上奔突,加深了蓝天的构思。草地一带,秋天的风吹起岁月的骨殖,踱步高原。
多美的蓝呵,纯净而圣洁,埋葬着万籁的寂静。我葬于天空的想象,在蓝色的层面凝结着奇妙和狂热,谁会领略如此广阔的蓝天?我在高原封严我的诗篇。
诗篇里,蓝的韵脚铸造了天空的辉煌。在蓝的结构里,更多的快乐和希望正在舞蹈。羊的乳房,滴着奶汁,喂养了一代一代茁壮。
断草之声,淹过了牛羊的咀嚼。我在草原,频临天空的蓝,书写下更多的诗篇。感染的风,在高原上吹拂,吹起更多嘹亮的字符,浩浩荡荡,砸在天空的深处。
只有仰望,才能洞悉高原的品格。
原野上,八月的草接受丰收的歌谣。正在疯长的牛羊,加快步子走向收割的季节。漂流的风,再次成为高原的歌手。涌荡的歌声,装饰了高原的梦境。
高原上,更多的精神埋着兽骨、花朵和刀刃……比高原更高的地方,只有灵魂、希望与力量,在深层的谷地,我是一种记忆,一种向往,一种不可替代的旗帜。
在世界的高处,秋天过早地来临。颤抖的高原,静听羊群远去。牧鞭响处,十万羊群奔跑,象断弦的琴,洞穿我的整个心脏。而我的头颅,一直挂在高原,留住我不朽的诺言。
高原呵,你怎样印满了我的眼睛?山里来的孩子,拔节了与你的距离,成为你虔诚的兄弟。每次与你接近,就听到骨头的声音,在大地上铮铮嘶鸣。
草头起处,歌声飞扬。我加快了步子,涌入高原的辽阔与雄浑。亲亲的高原,八月的花朵败在草间,我把灵魂留在马背,做你奔跑的鞭声。
我听到灵魂疯狂,归入你的永恒与豪迈。
碧草铺开。如此苍翠的爱戴,呵护羊群与笛声。八月的马,踩响上坡的路,把一节节乐谱载入远山。
碧草铺开。等待泥土,飞翔着鹰和其它的大鸟。闪烁的翅膀在金子的故乡,把秘密隐藏。散布的羊群,锲刻着岁月沧桑。
碧草铺开。悄然抵达的鞭子,在羊群背后炸响。滚动的羊群,在草地中央,书写生动与茁壮。
碧草铺开。更多的笛声寄寓更多的希望。每一棵草,承载着光芒。在远山深处,闪光的动词,放牧着高原的深情。
碧草铺开。悄然如静默的脚步,深入八月的内心。跃动的马,启开大地的诗篇。一节节歌谣,闪着光明,将宁静推翻。
碧草铺开。照耀羊群的光芒,寄寓刻骨的鞭声。蠕动的群山,滋养着高原的魂。高原上,优秀的诗人将诗篇散落,响亮的情节遍布大地。
碧草铺开。鹰的翅膀归入穹隆。饮血如啼的歌王,叙述着爱情与神话。刀尖上,晶莹的血液收割羊群,归入堆积的牧场。
时间的芒,推开阿娜的步子。原野上,尖锐的风,截断阳光的照耀。我随四面的羊群,进入草地的深处。草原上,聚敛的翅膀和马蹄,收缩成最深最重的力,将我的目光归入野地。
灿灿的草地,八面来去的风,我无法理解你的深邃和宽广。起伏的地平线上,生动的光亮,敲响了高举的手鼓,这是草地的延伸吗?远古洪荒的谷地,千万头牛肯嚼着土地的思想。
我暖暖的足音,无理拒绝这膨胀的美丽。在原野,更多的饿兽在匆忙地奔跑。移至草地的脚步,再现高原的图腾。那纷乱的鹰翅,在我仰视的蓝天飞翔。
辽阔的草地,接来独守的静谧。在青藏的一角,一个下午的风徜徉着茂盛的情感,升上天空。那灿若花环的脚步久久地在草地徘徊。
四野的草,与我平凡的心情有关。我吟诵草地的空灵,用我鲜红的唇,亲吻高原的脸颊。年年漂浮的鹰翅,我感觉到你腾飞的欢乐,如此这般地深化着高原的梦想,并且锲入我踉跄的步子。
穿过灵魂的高原,一场生命在牛羊、马匹追逐的光芒中苏醒。天空的鸟,加深了阳光的含义。秘密设置的风,望不到碧草的尽头。
原野上,多么热烈的朗诵,多么深刻的泪水,构成高原最美的盛境。我在高原,以十分努力的脚步埋藏着雪夜、软弱和烟尘……
漫山满坡的牛羊,边走边咀嚼着这个秋天。这个秋天,丰收的谷仓装不下高原的盛景。成堆的牛羊、青稞、酒曲……在高原上漂泊着、飞行着……比远方更远,比眼睛更亮。
层次分明的高原,十万牛羊在季节的背后发亮。我固定行走的态势,十分谨慎地探向碧草的深处。草根地带,生长着坚硬的骨头和流淌的鲜血。
谁会如此欣慰?我捻熟的步态,走出了高原的姿势。穿过灵魂的高原,在大雨大风中,更为清晰地再现在我的面前。万千牛羊,把高原堵得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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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份献辞(代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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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吊带裙的女子
夏秋之间,西部丰沛的风从山的背后吹来,吹在我行走的街面。我兴奋的目光,腾跳的脚步,迅速转弯的神经,与时代一起,切割下美丽的倩影。
穿吊带裙的女子,从灯光中拥来,她们用时髦宽厚的鞋跟敲起崭新的乐谱,融入时代的光圈。她们裸露的肩和臂,从黎明跃到黄昏,留在每个倾慕的时刻。
其时,花朵日渐熟透,偶而怒放的叶瓣只在正午的阳光之茎上留恋。我不否认绿的叶脉在这座城市的花圃流放。我清晰看见,穿吊带裙的女子,绷紧的胸脯显出那隆起的跳跃美。
夜晚的灯光尤其迷人。在头颅攒动的广场、舞厅,以及那些歌声荡漾的场所,我的想象离开又回来。 穿吊带裙的女子,
年轻的腰肢穿过五彩的楼群,望见春雨灿烂的光芒。
在我不该去的地方,我偶而的擦肩旁过,听到那只啼绿的鸟在秋风中归来。在丰收的节拍响遍大地的时刻,穿吊带裙的女子,裸露的肩和臂,打湿男子的眼神。
是什么呵?自春天过后,在我的空寂中等待一种位置。在某处高楼的顶端,我的空寂随我溢美的诗句走向边缘。我听到穿吊带裙的女子,挟只小包走在朦胧的街面。那一串串嘀哒的步声抵达温暖的小屋,回归自然的韵脚。
通过街巷的风声,在我的窗外击打我忧郁的眼神。那承受我以及我所承受的,支撑我以及我所支撑的品格,道德和原则,在我宽阔的肩背透出一股尖锐的大气,铜墙似地立在这个城市的每个地方。穿吊带裙的女子,我很抱歉,血一样的爱情流落街面。
一百个,一千个穿吊带裙的女子,噌噌的步声,甩着裸露的肩和背,走进一个时代的上升。彤云垂天,裙裾飘逸,遗世而独立。在我生活的城市,扬起一种威猛、一种绝世之美,成为时代的光辉。那甩动的摩擦之声,比青春更亮,充满着我,于一孔狭小的窗洞突到前进的步声。那昂扬的态势,跨出立方体,廓清各自的灵魂,与城市重合,随时代爆发成为沸腾、喷发、飞翔……的可能。
喧嚣的市声掀起阵阵波涛
那些掩埋楼群的声音,自我眼睛睁开的时刻,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掀起阵阵波涛。城里的人,犹如鱼,在生活的海洋钻入又钻出。
生活的橹棹很远又很近。在我居住的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街巷,许多欲望、坠落、归来、梦想,让我成为眼睛的翅膀。每一个生活结束,另一个新的生活开始,并且埋下更多的陷阱和网络的目光。
多少年来,我以游子自居。在经历欢乐、幸福、痛苦、贫穷、饥饿之后,我内心辽阔的海洋除了一腔鲜红的热血则一无所有。破旧的自行车在我的胯下,从早到晚聊以生活的慰藉,甚至做了可怜的工具。
我看见城里可怕的铠甲,抵御土地的劳作。盘卷而眠的民工,自乡下拥来,用力气和
汗水挣取少量的金钱,然后回到乡下,换取充饥糊口的粮食。如果智慧均衡,人会如此辛苦吗?
今夜里,我的思想是城里唯一的鱼,在层楼上空游遍阡陌纵横。生活的幸运者,要比命运的弃儿富有得多,车子、票子在他们的手上翻飞,他们精气十足,畅游在城市汹涌的季节中,做了时代的骄子。
假若机遇不薄,此刻我有可能垒起生活的围墙,坐在灯下读书写诗,做一声返古的长啸。然而,机遇先于公正,我是束手无力的了。我无法分辩市声里的音符,哪个适于我吟颂的词句。
懒惰的手和脚,必定退缩在城里腐朽的旮旯处。我的脚步声,在鲜明的光芒中重新显露。许久已经没有这样了,这样的步声是十多年前的徘徊。现在它响在我的血液里,依然有它的独特和魅力。
在巨城坍塌的废街,一些勤劳的大手正在搬运古老的砖石,开拓新颖的街道。那些陌生的面孔,挂着汗珠,在阳光下发出晶莹的光芒,衣服上的斑渍,在我的注目中装饰了别人的风景。
川中资阳,二OO三年的秋天,我关系到城市的飓风,正在深入开发的轨道。我触摸到的灵魂,跃跃欲试,试我愚鈍的头脑和细胞,还有没有挖掘的力量。我想着我的明天。明天我的名字是否会在这波涛中漂浮?
我们这样的生活,会是我们的一切吗?透过密集的灯光,今夜里,我独然仰视的一切,都在我的想象中旋转。那些疯狂的脸,令我有些恐惧,我让它们消失。我是别人,别人是我。我想,我的手和脚一定会在这波涛中,做这个时代巨城里舞蹈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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