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视频,小男孩把衣服脱了视频家里都打扫了一遍,刚坐下来玩会儿手机,然后进来一个小女孩,指责,一天天就玩手机

小爱无疆:腹黑哥哥守护女主 高冷男神如何应对
第1页 :基本信息
书名:小爱无疆
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
作者:小醋
内容简介:
程风行说要在七夕给江夏一个浪漫的惊喜,让她一直期待了好些天。到了最后,程风行洗完澡,裸露着健硕的胸膛,几滴水珠挂在发梢,性感而迷人,他轻轻把她带倒在床上。
“这是礼物。小夏,我把我自己送给你。”他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使得室内的温度骤然升高。
可惜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两个人顿时从热情中清醒。
借着月光看去,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门口,软软地问:“爸爸、妈咪,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我都睡着了。”
程风行身子一僵,江夏偷偷地亲了他一下,咯咯地笑了起来。
“妈咪你在哪里,太黑了我都看不见。老师说今天牛郎织女在鹊桥见面,我想去看看,妈咪你陪我去看哦。”江小帅撒娇说。
于是这个晚上江小帅夹在两个人的中间数着星星,听着七夕的故事,而程风行这个最后的礼物,最终还是没有在七夕的晚上送出。江夏趴在床上笑了一阵子,迷迷糊糊地想,他们彼此的爱意就是送给对方最好的礼物。
作者简介:
小醋,晋江原创网签约作者,多次上原创网金榜、强推、月榜,出版《陌上花开缓缓爱》《非爱勿动》《御厨房里那些事儿》等多部作品。
书摘正文:
第一节 少年不识愁滋味1
新苗实验幼儿园的王老师最近有点烦恼,烦恼的根源是一个转学的小女孩——江夏。
王老师是这个六星级幼儿园的教育骨干,带了一个中甲班。小朋友们在她的谆谆教导下,一个个乖巧听话、聪明好学,是新苗实验幼儿园对外接待参观访问、对内进行教学实验的重点班级。
“王老师王老师,不好了!江夏不让我们上厕所,让丁哲华拦在门口!”两个女孩子飞奔过来,其中一个眼含泪花,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显然是尿急了。
王老师听了十分惊诧,急匆匆地来到厕所门口,发现门口站了好几个女孩子,在那里叽叽喳喳的,一个男孩子堵在门口不让她们进去。看到老师来了,男孩子有点害怕,但还是勇敢地汇报了:“王老师,江夏说了让男孩子先上厕所,女孩子等会儿再去上。”
王老师瞪了这个小帮凶一眼,一个箭步冲进厕所,发现里面站着五六个男孩子,江夏蹲在小便池边,正指着他们的小鸟嘻嘻嘻地笑。
第2页 :第一节 少年不识愁滋味1
“江夏,你在干什么?”以温柔在幼儿园里著称的王老师一声大喝。
江夏立刻站了起来,乖巧地在王老师面前站好,两只圆溜溜水汪汪黑漆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王老师看,把王老师暴怒的心一下子看得软了下来。她一下子就想起那天园长叫她过去领转学生,江夏穿着一身洁白的公主裙,雪白粉嫩的圆脸,乌溜溜的大眼睛,长而卷曲的睫毛,活生生一个从画报上走下来的洋娃娃,瞬间击中了她内心所有的萌点。
“江夏,不让小朋友进来上厕所是不对的。”王老师蹲了下来,把声音调低了八度,温柔地说。
“王老师,我在搞科学研究。”江夏脆生生地说。
“你研究什么?”王老师听见自己的声音继续温柔地响起。
“研究很多东西啊,王老师,他们为什么站着上厕所啊,为什么他们的小鸡鸡每个人都不一样啊,为什么他们有这个我们女孩子没有啊…………”
王老师看着那张红红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在一刹那猛然感觉到小江夏的身后好像长出了一对黑色的翅膀。
这一天来接江夏的是江夏的大哥,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由于王老师在茶余饭后的宣传,隔壁班的几个老师闻讯找了各种借口,顺路前来参观美少年。
江春看起来很斯文有礼,和很多家长一样例行问了一句:“老师,我妹妹听话吗?”
王老师也不可避免地被美少年闪了一下眼,告状的话在肚子里转了个圈又咽了回去,只好微笑着点头说:“江夏小朋友很活泼,也很听老师话。”
美少年笑了,露出一排白得晃眼的整齐的牙齿:“是的,我妹妹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孩。”
王老师过了好久才从这个笑容中回过神来,忽然觉得当初自己收下这个转学生可能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事实证明,王老师所有的预感完全是正确的。
自此之后,江夏完全融入了中甲班的生活,王老师在的时候,她就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天使,可是,只要王老师一转身,她领着一帮被她的美色和糖衣炮弹打倒的男孩子们上蹿下跳,直把中甲班折腾的鸡飞狗跳。
这一天,王老师正在午睡间帮孩子们起床,一个小女孩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王老师王老师,江夏把丁哲华弄哭了!”
丁哲华就是那个在厕所守门的男孩子,王老师心一紧,疾步走到教室,看见一大堆小朋友围在一起,中间是江夏,拿着一块小毛巾正在丁哲华脸上使劲地擦,丁哲华眼泪汪汪地,一个劲儿地问:“江夏,好了没有?”
看来没发生什么大事,王老师松了一口气,奇怪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江夏立刻住了手,对王老师说:“我在助人为乐。”
王老师一看,丁哲华的脸上都红了,尤其嘴角旁边的一颗痣旁,皮擦破了,渗出了一层血珠。她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半天才想起用毛巾按住那块蹭开的皮,哆哆嗦嗦地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要充满爱,要心中充满对所有孩子的爱,就算是调皮的孩子,也要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你在帮助丁哲华什么?”
旁边的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江夏说丁哲华长得太难看了,要帮助他变得好看一点。”
“就是那颗黑黑的东西,江夏说那个是老鼠屎。”
“对的,江夏说美男子都没有老鼠屎的,有老鼠屎的都是丑八怪。”
“江夏说,小朋友之间要团结友爱,她要帮助丁哲华变得漂亮一点。”
王老师无力地问:“江夏,谁告诉你这个是老鼠屎?”
江夏一脸的无辜:“我大哥说的。开车的陈叔叔脖子后面有颗老鼠屎,有一天没有了,我大哥说陈叔叔把它擦掉了。”
丁哲华忽然说话了:“江夏,那我的老鼠屎有没有擦掉啊?”
王老师觉得自己带这个班最起码得短命两年。
放学的时候,丁哲华脸上的红印淡了,可那块破的皮没这么快好。能进新苗实验幼儿园的父母们都不是好惹的,丁哲华的妈妈很不高兴,一个劲儿地追问儿子这是怎么回事,王老师再三向丁妈妈道了歉,江夏在一旁忽闪着大眼睛,忽然勇敢地站了出来:“阿姨,这个皮是我弄破的。”
丁妈妈瞪着眼睛看着这个漂亮的洋娃娃,刚想教育几句,丁哲华忽然跐溜一下从他妈妈胳膊下钻了出去,边跑边喊:“妈妈,我要吃棒冰,我们快回家喽。”
丁妈妈愣了一下,只好跟在儿子的后面跑了出去,一场纠纷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这次来接江夏的是江夏的保姆孙阿姨,三十几岁的河南人,眉清目秀的。王老师终于忍不住问:“江夏的爸爸妈妈呢?怎么从来没有看到他们来接江夏?”
孙阿姨好脾气地陪着笑:“她爸爸妈妈都很忙,饭店里都要很晚才下班,有时候十天半月才回一次家。”
王老师委婉地说:“这样对孩子的成长很不好。这样吧,能不能和江夏的父母约个时间,我想…………”
“王老师,江夏的事情你找江夏的大哥吧,宝贝都是她大哥管的。”孙阿姨终于想起王老师的问话。
王老师想起江春的老鼠屎,想起江春那句“我妹妹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孩”,顿时放弃了告状的想法。
孙阿姨是江妈妈的远房表亲,丈夫在远洋渔轮上工作,一年难得回来一次,一直在想办法到这个城市来找个工作。她在江夏一周岁的时候就带着她了,她自己有三个儿子,最大的已经读小学五年级,最小的比江夏大两岁,都留在老家。和家里其他人一样,她对江夏也宠得要命。
江夏刚搬了新家,是新苗实验幼儿园旁边刚造好的一个小区,四房两厅,在当时的N市算是大户人家了。江夏很喜欢这个新家,因为小区里有个中庭,放了两个很大的大型玩具,整个小区的小孩子都喜欢在这里玩耍,她收服了所有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每天一大群小屁孩在小区里上蹿下跳。
今天玩的是官兵捉强盗的游戏,江夏领着一帮人,拿着从地上捡来的一根木棍,追着前面两个的男孩子,意气风发地边挥舞边追:“站住!不许逃!”
被追的两个男孩子很机灵,一下子一边一个,分开逃走了。江夏今天是当领头的,神气地一指:“你们追那边,我去追浩浩。”
吴嘉浩是新苗幼儿园大乙班的孩子,躲在中庭里的一个物业用房后面冲她做鬼脸,猛地抽出一根树枝,装着打枪的样子,冲着江夏扫射起来:“我有枪,你中弹了!”
江夏不干了,一扔木棒,冲上来抢树枝:“浩浩你耍赖,不能用枪的!电视里都没有枪的,只有刀还有剑!”
吴嘉浩当然不肯给,两个人拉来拉去,一下子都摔倒在地上,在泥地上滚了好几圈,顿时,吴嘉浩的哭声震天响了起来。
江夏却没哭,拎着那根树枝,放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趾高气扬地说:“别哭了,等会儿我给你吃巧克力。”
吴嘉浩没理她,继续嚎,猛然楼梯那里传来一声大喝:“你们俩个小家伙在干吗?这是我种的菜!你们把我的菜全给压坏了!”
原来,他们俩打滚的是一个小小的菜地,物业房后面的一小块绿化死掉了,这个大妈二话不说在这里开了一块小菜地,种了一些葱和青菜。
吴嘉浩吓得一哆嗦,哭声神奇地停住了,没意气地指着江夏说:“她压坏的,她把我拉倒的。”
那个大妈姓钱,在小区里是有名的泼辣,两眼一瞪,操着本地话就说开了:“捺啦俩个小赤佬,哪能办办?喊捺啦爸爸妈妈过来…………”
江夏瞪了吴嘉浩一眼,用手指刮着脸蛋:“羞羞羞,一会笑,一会哭,丑死了,再也不和你玩了。”
没一会儿,江大哥就听到了楼下的争吵声,从窗外探出头来,问:“小夏,你有没有事情?”
钱大妈喊上了:“谁家的闺女啊,把我的菜踩烂了,也没大人过来看看啊…………”
江大哥慢吞吞地走了下来,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个子很高,有时候在饭店帮父母的忙,形形色色的人都接待过,因此一站在那里很有气势,江大妈的声音立刻低了八度。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菜园子,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钟叔啊,我是江春。我们家那个农场没倒闭吧,嗯,帮我送一百斤无污染的有机青菜来。嗯,小夏把人家的青菜压扁了,不用二百斤,一百斤够了,五十斤给她踩着玩,五十斤赔给人家。”
挂了电话,他扫了一眼一旁张大嘴巴的钱大妈,对江夏说:“小夏乖,我们回家玩。”
江夏乖乖地点了点头,江春拍了一下脑袋,想起了什么,又拨了个电话:“喂,请问是物业管理处吗?我找你们物业主任。嗯,我是业主,王主任吗?我要投诉,我们小区里有人毁绿建自己的菜园子,这个绿地是公摊绿地,你们不管我去报社投诉。嗯,那就好,我等着,你们不马上处理我们拒交物业费。”
说完,他牵着江夏的手,留下木头一样的钱大妈和摸不着头脑的吴嘉浩,扬长而去,一边走还一边耐心地回答江夏的疑问。
“哥,真的要踩青菜玩吗?”
“当然不行,我们要爱惜农民伯伯的劳动成果。”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要我踩着玩?”
“我故意气她的,五十斤我们拿回家叫阿姨做小夏最喜欢的腌菜吃。”
“嘻嘻,哥哥你真好,我要吃酸酸的那种。”
江夏在大家的宠爱下茁壮成长,玩伴里的大姐大,班级里的小公主,长辈老师眼中的乖宝宝…………到了大甲班的时候,她在班里振臂一呼,一大半的孩子都会跟着她跑了。
只是有一天,这位威风凛凛的孩子王气焰全消,成了班里的一大笑柄。
这天,防疫站的医生们来打疫苗,三个白大褂在班里一溜儿排开,试管和针管在桌上也一溜儿排开,一个白大褂取出一根针管,把针头往针管上一戳,尖尖的针头在空气中泛着银光,而医生们都摆出一副特亲切特温柔的样子,说:“小朋友们,害不害怕?”
小朋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个男孩子大声说:“不怕!”
班里的另一个小公主云依宁眼尖,看到江夏一直往后躲,忽然问:“江夏,你是不是害怕打针啊?”
江夏小声说:“我才不怕呢。”
云依宁大声告状:“王老师,江夏一点也不勇敢,她害怕打针。”
顿时,全班小朋友的眼睛都盯向江夏和云依宁,好几个胆小的扁着嘴,都准备跟着一起开哭了。
王老师立刻说话了:“怎么会?江夏最勇敢了,而且我们已经是大班的哥哥姐姐了,要给弟弟妹妹做榜样,好孩子要勇敢,打针不能哭,江夏肯定是好孩子,你们谁先来?第一个打针的给一朵小红花。”
班里的运动健将费扬帆举手了,挽起袖子噔噔蹬地跑到上面,医生干净利落地往他胳膊上戳了一针。
王老师立刻树立典型:“真勇敢,痛不痛?”
“不痛,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费扬帆觉得自己就像个英雄,洋洋得意地说。
云依宁也上去了,轻声轻气地对医生说:“医生阿姨,你轻一点打。”
医生阿姨一边用酒精棉花消毒,一边照例顺手扎了一针,嘴里还说着:“嗯,阿姨打得很轻很轻,你看,打好了,轻吧,不痛吧。”
云依宁的泪花都快出来了,强忍着没哭,看看王老师,等着王老师的表扬。王老师带头鼓起掌来:“宁宁真是个勇敢的孩子,大家给她拍拍手。”
小朋友们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云依宁有点得意地走了下来,挑战似的看看江夏。
眼看着小朋友一个一个地走了上来,不管怕不怕,就算是眼里含着泪花,也都乖乖地打了针,可是江夏坐在那里却一动不动。王老师有点急了,蹲下来问:“江夏,老师陪你一块儿上去好不好?一下子就好,真的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天不怕地不怕的江夏使劲地抓住凳子,咬着嘴巴摇头,带着哭腔说:“王老师,我不要打针。”
“不要打针会生病啊,”王老师耐心的解释,“生病了会很痛哦,到时候要打很多很多针的。”
“我不要打针!王老师,我怕。”江夏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一把抱住王老师的头,眼泪鼻涕都往王老师的衣服上擦。
小朋友们都哄笑起来,费扬帆也在那里怪腔怪调地学江夏的哭声:“王老师,我怕。”
王老师被江夏象八爪鱼一样缠着,顿时母性大发,瞪了一眼起哄的小朋友们,不住安慰江夏。医生已经把班里最后一个打完,两个人一哄而上,一个负责掳袖子,一个装针头,手起针落,随着江夏的一声惨叫,医生们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隔壁班的老师都来围观大甲班最无法无天的小朋友的糗事,小公主的抽噎还没有结束,一双眼睛被泪水浸润得好像黑葡萄似的,楚楚可怜。众位老师又是亲,又是拍,又是捏,玩得不亦乐乎。
晚上孙阿姨来接江夏,王老师提起这件事情,孙阿姨说:“小夏很害怕上医院打针的,小时候发烧了打吊针,哭个没完没了,烧没退倒是把喉咙哭坏了,所以我家小夏从来不打针。”
“那防疫针呢?”
“那要等她睡着,睡着以后我们把医生请来在家打。王老师,不怕你笑话,我们都怕她哭,她一哭,我都忍不住想哭。”孙阿姨不好意思地说。
王老师看了看在一旁追着费扬帆跑的江夏,有这么多人宠着江夏,她不知道是该替江夏高兴,还是该替江夏担心。
王老师操心的日子总算到头了,大甲班毕业了,江夏小朋友也毕业了。
九月份,江夏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拉着孙阿姨的手去上学,实验小学要过两条马路,走路需要十分钟,很多实验幼儿园的孩子都直升了实验小学。
江夏所在的101班很多都是熟面孔,云依宁、丁哲华和她同班,费扬帆在隔壁102班,大家很快就融入了新的小学生活。
云依宁长着一张古典的瓜子脸,被挑中去了校舞蹈队;丁哲华的语文成绩特别好,写的没几行字的小日记经常被老师朗读做写作范本;费扬帆被校羽毛球队的李教练称为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入选了校羽毛球队…………
只有江夏,天天犯小错,几天犯大错。班主任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小姑娘,姓厉,工作很有热情,非常想在班级工作上取得成绩,但是不懂得手段和方法,有一天打电话到江夏家里告状,江春接了电话。
“…………江夏同学和同学关系经常不太融洽。”
“嗯,是的,我妹妹比较有异性缘。”江春客气地说。
班主任厉老师一想,那倒也是,江夏整天和一群男孩子们混在一起,倒是挺融洽的。“还有,江夏的成绩不是很稳定,总是忽上忽下的,家里要引起重视,从小抓起基础会比较扎实。”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现在我在市二中读初中。”江春温和地回答。市二中是全国有名的重点中学,出过好几任院士。
厉老师一口气没上来,噎住了,良久,才继续再接再厉:“我想了解一下,江夏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有没有参加什么兴趣班学习班什么的,也好以后对症下药。”
江春想了一下:“我爸妈和我对江夏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快快乐乐地长大,现在她的爱好就是玩。”
厉老师心想,这家人不是傻了就是疯了,这样教出来的小孩子一定是个怪胎。
她义正言辞地教育江春:“你们这样不是爱她,这是在害她,等她长大以后一事无成,她会怨恨你们的。对了,你爸爸妈妈呢,我找他们说。”
江春依旧温和地说:“我爸爸的饭店刚刚开了第十家分店,我妈妈正在筹划连锁快餐的全国布局,连我见他们都要提前预约,可能没有办法接待你。”他停顿了一下,“至于江夏的将来,她一事无成也没关系,我妹妹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孩,没人养她,我会养的。”
厉老师终于领教了这个史上最臭屁最护短的哥哥,铩羽而归。
江夏对此一无所知,她还是那个快乐的小女孩,一直以为厉老师也象王老师一样喜欢她。由于这两年全国大抓素质教育,教育系统和所有的媒体都在大喊“减负”。N市是全国教育先进城市,素质教育向来走在前头,教育局每天强调小学低段一律不准布置书面作业,作业量不得超过四十分钟,拜此所赐,江夏一直以为小学也象幼儿园一样,学习只是玩耍之余的调剂品。只是忽然有一天,江夏的快乐生活被残忍地划了一道恶狠狠的印子。
江春永远记得那一天。那天早上,江爸爸和江妈妈忽然对自己只顾着事业的发展感到愧疚,一定要做回普通的父母送江夏上学;孙阿姨也正中下怀,她的丈夫刚刚在江家的帮助下来了N市,小儿子也跟在丈夫身边,她可以尽快干好家务去看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江夏高兴地坐着江爸爸开的奔驰车上学去了,七点五十,江爸爸在路口把江夏放下,目送着女儿蹦蹦跳跳地往校门口走去。
八点一刻,孙阿姨接到厉老师的电话,问江夏怎么没来上学,孙阿姨吓得魂飞魄散,一路跑到学校,和厉老师一起把学校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江夏;八点四十五,江春第一节课下课,发现自己的手机上出现了一条短信:你的孩子在我手上,我需要十万块钱救急,一个小时内准备好等我通知。
江夏觉得有点奇怪,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叔叔看起来怎么一点也不象医生,连她都知道到医院要先挂号然后去看病,可是这个医生叔叔带她来了医院以后,拿好了号以后就一直坐在大厅里。她想起刚才在学校门口,就是这个医生叔叔碰了她一下,她的手臂就起了一块块的红疹,医生叔叔着急地说她中毒了,要带她来医院看病,红疹痒痒的,痛痛的,她摸了摸脑袋,问清楚看病不需要打针,就和医生叔叔到医院来了,临走的时候,她还对在门口等她的丁哲华挥了挥手,让他告诉厉老师。
“叔叔,我们什么时候看病啊,我的手臂有点痛。”江夏软软地问。
“医院人太多了,我们还要再等一会儿,你不要吵,叔叔给你糖吃,告诉叔叔你家里大人的电话,叔叔告诉他们一声。”说着,那个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软糖,包装袋都已经折得乱七八糟的了,江夏自幼见惯了各式各样的食品,自然对这个一点兴趣也没有。
江夏把江春的手机号码告诉了那个人,有点不耐烦起来:“叔叔,我要回学校了,我不去上课老师要骂我的。”
“没关系的,我和你老师打过电话了,老师知道你来医院了。”那个人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江夏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平时大人们说的话一股脑儿都涌进了脑海里,她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叔叔会不会就是大人们口中的坏人?
“叔叔,我要上厕所。”江夏想了想说。
“叔叔带你去,你别怕。”那个人摆出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带她往另一个方向走,经过洗手间的时候,江夏停住了脚步,哧溜一下就准备往洗手间窜,可是那个人却一把拖住了她。
江夏拉着旁边的扶手,扁扁嘴巴,准备哭个天翻地覆,这样就有人就会来救她了,哪知道那个人瞪起了眼,恐吓说:“不许哭,你要是哭的话我就拿这么大这么长的针给你打一针,痛死你。”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江夏吓得浑身一哆嗦,在她心里,打针是世界上第一可怕的事情,她紧紧地闭上了嘴巴,惊恐地看着那个人,那个人看她害怕的样子,有点得意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药片,摆出一副亲切的嘴脸:“来,把这个吃下去,叔叔就不给你打针了。”
江夏是被晃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渐渐地,眼前的景象清晰了。四周是一片杂草,她躺在杂草中间,正处在一个墙角下,一个男孩子正好奇地看着她,穿着一件明显偏大的衣服,黑黑的瘦瘦的,只有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象一颗黑葡萄。
江夏看看四周那个坏叔叔不在,扁扁嘴巴准备要哭。那个男孩子从怀里掏出一块饼干,江夏一看,没有包装,还缺了两个角,不由得嫌弃地撇了撇嘴,说:“这么破的饼干,我才不要吃呢。”
只是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男孩子听了没有说话,固执地把饼干又往前递了递,江夏不情愿地接了过来,咬了一口,觉得这个缺了角的饼干味道还不错,比家里的进口饼干还要好吃。她三下五除二啃完,问:“还有吗?”
男孩子摇摇头,低头翻了翻口袋,又从里面翻出一颗糖,包着棕色的糖纸,递给了江夏。江夏一把剥了糖纸塞到嘴巴里,砸吧了两下,硬硬的,酸酸的,甜甜的,味道还不错。这下,她开始好奇地打量男孩子了:“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
男孩子摇摇头,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不是。”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外地口音,江夏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你说话真难听。”
男孩子看着江夏的笑脸,有点失神,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被人嘲笑了,脸腾地红了。忽然,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哧溜一下钻到墙角外面不见了,江夏愣了一下,刚想喊,忽然一个身影盖住了她,她抬头一看,立刻哆嗦起来,那个坏叔叔站在她面前,摆着一副僵硬的笑脸,蹲下来对她说:“小妹妹,你这么快就醒了?”
“我要回家,你是坏人!”江夏往后缩了一下。
“别怕,你家里人很快就会来接你了,”那个人伸出手,捂在她的嘴巴上,威胁说:“不许叫,再叫给你打针了。”
江夏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双脚乱蹬,那个人差点按不住她,于是腾出一只手,从包里真的掏出了一个粗大的针管,上面插着长长的针头,凑到江夏的眼前,恶狠狠地说:“你再动,我给你全身上下都打一针,很痛的,你要不要试试?”
江夏立刻停止了挣扎,惊恐地看着眼前泛着银光的针头,全身都痉挛了起来。那个人又掏出了药片,塞到她嘴里:“乖,你家里人很快就打钱给我,叔叔等会儿就把你送过去,睡一觉就好了。”
忽然,墙角外面咚的一声,那个人警惕地站了起来,看看江夏已经有点迷糊了,就把她放在杂草丛里,自己飞快地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那个男孩子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看看地上的江夏,焦急地摇晃着她,江夏的眼睛已经合上了,又慢慢地睁了开来,眼前又黑又瘦的小男孩好像变成了一个漂亮的男孩子,她嘟囔着说:“你怎么变好看了。”
男孩子连比带划,着急地说:“快跑!”
“我要睡觉。”江夏又闭上了眼睛,恍惚中,感觉到那个男孩子在拍打她,使劲地拽她,可是,药力太沉重,她努力着想醒来,可是还是陷入了黑沉沉的梦靥中。
江夏第二次醒来的时候躺在整洁的床上,宽大的病房里白色的一片,她揉了揉眼睛,看看四周,家里的人都到齐了,爸爸、妈妈、哥哥、孙阿姨,都着急地看着她,她有点奇怪,可是她的肚子好饿,那两块饼干塞了她的牙缝都不够。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江春:“哥哥,我饿了。”
江春紧张地摸了摸她的肚子,问:“小夏,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江夏撒娇地哼哼了几声:“我肚子不舒服,我要吃好吃的。”
“你要吃什么好吃的?阿姨给你去做。”孙阿姨抹着眼泪说。
江夏脑子里闪过一丝什么,好像觉得模模糊糊地有一样很好吃的东西,但是她使劲想了想,却还是没有想起是什么,忽然她捂住了脑袋,尖叫起来:“哥哥,我的头痛!”
江春立刻轻抚着她的太阳穴,按了旁边的呼叫铃。医生和护士蜂拥而至,听心跳、翻眼睛、掐脉搏、问话,一阵忙乱以后,使了个颜色,让江爸爸和江妈妈到他办公室里去。
江春也一起跟了进来,医生坐在办公桌旁,皱着眉头,轻轻敲着桌面说:“你们知道孩子在被绑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江爸爸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们原来打算等小夏醒来问问她。”
“那孩子是怎么得救的?”
“警察通过他要打钱的银行卡找到了他,发现这个银行卡在市中医院挂了个号,顺藤摸瓜找到了医院,同时,110的指挥中心接到了一个小孩的报警,说是在医院的后门墙角边发现了一个女孩子,两个信息一对比,才很快找到了我女儿。”
“这个人渣!”江春在一旁恨恨地吐出了几个字,这一整天,他们一直以为这个绑架江夏的人是针对江家来的。他和爸爸一起在警察局四处奔波,甚至和爸爸一起去拜访了以前在道上的朋友,希望能通过其他的渠道找到江夏。等抓到那个人以后,才得知他只是因为要结婚缺钱花,头脑发热随便挑了个从奔驰车上下来的小孩子,气得差点没发疯。
医生沉吟了片刻,说:“我们检查了很多次,发现孩子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看她的情形,应该是在绑架期间受了很大的刺激,潜意识就把当时的情景全部遗忘了。如果勉强她想起来的话,会引起头痛等症状,所以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不要让她想起来了。”
江夏很快就出了院,遗忘真的是件太好的事情,她照例是那个快乐的小学生,除了校长和厉老师,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丁哲华对她有几天没来上学一直耿耿于怀,一个劲儿地追问她上哪里去了,江夏只知道自己生了一场病,病后身上多了一张心爱的糖纸,棕色的,孙阿姨怕有细菌要丢掉,江夏却象宝贝一样地把它洗干净,夹在自己最喜欢的漫画书里了。
“我生病了,哥哥让我在家休息。”江夏若无其事地说。
云依宁在一旁撇撇嘴,不屑地说:“你不是好好的,是不是不想读书逃学了啊?”
她被老师指派为班长,挂了两条杠杠,平时管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丁哲华义正言辞地驳斥云依宁:“云依宁,你还是班长嘞,老是不团结友爱,我告老师去。”
云依宁急了:“丁哲华,你老是乱说,我哪里不团结友爱了?”
两个人像个小斗鸡似地,眼看要吵起来了。江夏却不耐烦地把头埋进书包里,从里面翻啊翻啊,翻出一个变形金刚,看看同桌闷声不响在翻书,就在他面前引了引,得意地说:“荆含予,你看,我有变形金刚。”
荆含予是个斯文秀气的男孩子,班里的学习委员,个子高高的,每天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看起来颇有点玉树临风的感觉,厉老师刚刚把他调到江夏旁边当同桌,希望江夏能受到他潜移默化的熏陶,也变得斯文起来。
那时候的变形金刚动画片刚开始大面积流行,象江夏拿出来的那种大大的,各种关节能灵活转动的高档机器人都是从国外带过来的,N市的市场上根本没得卖。荆含予骨子里男孩子的本性一下子窜了出来,瞪大了眼睛,吞吞吐吐地问:“我可以玩吗?”
江夏豪气地把变形金刚往他怀里一塞:“你玩吧。”
一旁的丁哲华不吵了,傻傻地看着江夏和她的同桌,云依宁噗嗤一声笑了:“丁哲华,江夏怎么不和你玩了。”
同学们都涌了过来,争着看那个稀罕的玩具;丁哲华死死地盯着那个在荆含予手里变化的变形金刚,眼圈都红了;江夏又在书包里翻啊翻啊,得意地又拿出一个,递给丁哲华:“喏,这个给你玩。”
厉老师接到云依宁的小报告,跑到教室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混乱的局面——十几个男孩子围在一起,有的趴着,有的跪着,有的跳着,一向来安静斯文的学习委员挽着袖子拿着一辆变形的卡车,挽着袖子,嘴里“轰轰轰”地叫着,整个人冲向腼腆羞涩的语文课代表丁哲华,丁哲华的衣服半歪着,摆了一个架势,一手是一个机器人,一手化为掌,象大侠一样地推向荆含予,嘴里还喊着“威震天变形”!而江夏在一旁咯咯地笑着,一个劲儿地喊着“加油!加油!”
厉老师力气败坏,大喝了一声:“都给我住手!”说着,气势汹汹地走入包围圈,“玩具拿来,谁带来的玩具?学校里不准带玩具的知道不知道?”
江夏一下扑上去把变形金刚抢在怀里,戒备地看着厉老师,厉老师一见是她,脑袋一阵发疼。
因为江夏绑架的事情,她那天被校长亲自叫去,狠狠地被批了一顿,让她要定下来心来,关心爱护每一个孩子,潜心研究因材施教的教育方法。
厉老师被训得垂头丧气,后来痛定思痛,在办公室的一位老教师的指点下,特意去找了江夏以前在幼儿园的王老师沟通了一下,虚心请教该如何教育这个总是带来麻烦的小孩子。
“江夏,这是什么?”厉老师拼命回想王老师那时候和她说了什么。
一旁的小孩子叫了起来:“老师老师,这个是变形金刚。”
“变形金刚,厉老师都没有见到过,江夏,让老师也玩一下好不好?”以柔克刚——这是王老师传授的对付江夏的秘诀之一。
江夏将信将疑地把变形金刚交给了厉老师,厉老师终于没有在这么多学生面前下不来台,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江夏的下一句话顿时把这口气给憋回去了。
“厉老师,你玩一下,千万别拿回家去了。”江夏脆生生地说。
上课铃声叮铃铃地响了起来,这是一节数学课,孩子们一哄而散,嬉笑着回到座位上去了,江夏也在位置上正襟危坐,双手平稳地搁在课桌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认真地盯着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厉老师轻轻地走出教室,隔着窗户看着江夏,心想:要是这孩子能一直这样乖巧,该有多好啊。
自此之后,厉老师第一次执教生涯就变成了和江夏的斗智斗勇史——以柔克刚、以退为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几乎连孙子兵法都被厉老师翻了个遍,甚至还拉来了自己的男朋友,施展起美男计来。
厉老师发现小江夏对漂亮的男孩子很容易就亲近起来。很快,和江夏接触多了以后,厉老师渐渐地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女孩起来,她的确有点任性,有点无法无天,有点调皮,但是她不娇气,不会小心眼,不乱发脾气。她大方,她爱笑,她耍小聪明的时候很可爱。有时候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脸,厉老师的耳边会忽然飘过江家大哥的那句话:“我妹妹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小孩…………”
第4页 :第二节 少年不识愁滋味2
第二节 少年不识愁滋味2
江夏读三年级的时候,江家搬家了,搬到了市中心的一个别墅区里。江爸爸的事业蒸蒸日上,几乎占领了N市中高档餐饮市场的半壁江山。
江家别墅很大,有三层楼,前面一个大花园,后面一个小小的戏水池,把江夏给高兴坏了。孙阿姨烧了满满一桌菜庆贺乔迁之喜,在餐桌上,江爸爸高兴地宣布:“明天开始,我们家里要多一个成员了。”
江夏嘴巴里塞着最喜欢的炸虾,含糊不清地问:“爸爸,妈妈要生小弟弟了吗?老师说,我们要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好。”
江爸爸差点没喷出来:“只生一个好,那要么我把你塞到你妈妈肚子里去?”
江妈妈笑了:“妈妈已经四十出头了,怎么还能再生小弟弟?”
江爸爸继续往下说:“小夏,是你要多个哥哥了,阿姨的孩子从明天开始要住到我们家来了。”
江妈妈逗江夏说:“是啊,以后阿姨要疼小哥哥不疼你了。”
江夏眼睛咕噜噜一转,一把抱住孙阿姨:“谁说的?阿姨最疼我了!对不对,阿姨?”
孙阿姨也抱住江夏,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说:“当然,小夏是阿姨最喜欢的心肝宝贝!”
江夏得意地搂住孙阿姨的脖子,示威地看了看江妈妈,像个得胜的将军,江春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颤,忽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第二天是双休日,江夏正在睡午觉呢,被楼下咚咚咚的脚步声吵醒,她在床上一阵乱捶乱打,气愤地用被子捂住了头。大小姐最讨厌有人吵她睡觉了,如果没有睡到自然醒,八成是要乱发一顿脾气的。
奇怪的是,她在被子里捂了半天也没见有人上来哄她,气哼哼地爬了起来,光着脚丫子从楼梯上走了下去。
一楼宽大的客厅里,一个男孩子傻傻地站在正中间,背着一个绿色的旧背包,穿着一双露着大脚趾的袜子,衣服明显比身体大了几号,长长地盖住了他的屁股。下巴尖尖的,脸颊很瘦,露出了两侧的颧骨。他个子不高,看起来只比江夏高了半个头。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灵活地四处转动着。
他一眼就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江夏,顿时,他的眼睛不转了,定定地看着她——眼前的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雪白的皮肤,头发披散着,柔软地披在双肩。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一股初醒后的迷茫和空灵…………
男孩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掠过一丝激动和惊喜,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孙阿姨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拿着一块毛巾仔仔细细地帮他擦脸,嘴里一边还念叨着:“看你爸爸和你奶奶把你养成什么样子,妈妈看了都心疼,瘦成这样。没事,到这里妈妈帮你养回来…………”
江夏看着孙阿姨念念叨叨,围着这个又黑又瘦又小的男孩子转,忽然捂住头尖声叫了起来,男孩子吓了一大跳。孙阿姨浑身一震,把毛巾塞进小男孩的手里,快步奔向江夏,焦急地叫了起来:“小夏,小夏,你怎么了,不要吓阿姨。”
江夏揉了揉眼睛,挤出两滴眼泪,悲戚地哭诉:“阿姨,我头痛。”自从被绑架回来后,江夏偶尔头痛,虽然不是很厉害,但是也让家里人都草木皆兵。
孙阿姨一把搂住了她,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一边轻轻地唱儿歌:“痛痛都飞走,痛痛都飞走…………”
江夏把头搁在孙阿姨的肩膀上,挑衅地看向那个小男孩,冲他做了个鬼脸。小男孩愣愣地看着她,那丝激动和惊喜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惊愕、难过和沮丧。那怔怔的眼神让江夏十分不舒服,好像是她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江夏冲他吐了吐舌头,在心里决定了,她要讨厌这个男孩子!
晚上,孙阿姨烧了一桌菜,那个男孩子换了一身新衣服,看起来精神了很多,有点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江夏大大咧咧地坐上餐椅,拿起筷子敲了敲饭碗:“开饭啦开饭啦,我饿死了。”
江春朝那个小男孩招了招手:“过来,吃饭了。”
小男孩看了看孙阿姨,孙阿姨也冲他招招手:“三娃,快,过来吃饭。”
江夏的眉毛惊诧地扬了起来,趴在桌子上大笑着说:“三娃?他叫三娃?这个名字好土啊!”
男孩子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倔强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笑得前仰后合的江夏,沉默不语。
江春轻轻地拍了一下江夏的头:“没礼貌!人家姓程,叫程风行,他比你大两岁,要叫哥哥。”
江夏被男孩子盯着心头火气,坐直了身子,大声说:“三娃,程三娃。”她一口气叫了一叠声的“程三娃”,差点喘不上气来,“我就叫他程三娃!”
孙阿姨拉着儿子坐到了餐桌边,安抚说:“好好,叫三娃就三娃。快看,阿姨烧了你喜欢吃的醋溜带鱼,来,尝一块试试。”
说着,她下意识地就坐到江夏旁边,夹了一块醋溜带鱼,把旁边的鱼刺弄干净,放到了江夏旁边的盘子里。
江夏挑衅地看了看程风行,夹起带鱼放到嘴巴里,砸吧了两口,立刻眉开眼笑了:“阿姨,你烧的醋溜带鱼最好吃了!”
程风行默默地低下头,扒着碗里的饭,这华美的餐椅让他如坐针毡,这丰盛的晚餐让他食不下咽。
程风行和孙阿姨睡在一楼,江家很大,一楼就有两间小卧室,孙阿姨帮儿子整理好床铺,却看见儿子默默地坐在床边,不由得有点心疼:“三娃,怎么了?住不惯?”
“妈,我想回奶奶家。”程风行的说话声仍带着十足的河南腔。
孙阿姨愣了,她这两年好不容易让江家把丈夫的工作安顿好,另外两个儿子都大了,不用她操心,只有这个小儿子,她一直觉得自己愧对他。为了生活,在他两岁的时候她就跑到这个远房亲戚的家里当了全职保姆,一年就回去一趟,小儿子连妈妈长什么样都忘记了,今年,江爸爸主动提出来让她把小儿子带过来到这里来读书,眼看着一家人分居两地的日子就结束了,她怎么肯让儿子再回去?
“三娃,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啊?”孙阿姨小心翼翼地问,“小夏其实是个好孩子,她以前从来不会乱发脾气的,你比她大,要让让她。”
程风行不说话,孙阿姨眼圈有点红了:“三娃,妈妈好不容易把你接来,这里教育条件好,你只要努力读书,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的,答应妈妈,别回奶奶家了。”
程风行终于点了点头。
书房里,家里的另一对兄妹也正在谈心。
江春头疼地支着脑袋,看着斗鸡一样的妹妹,想了想,问:“你喜不喜欢阿姨啊?”
“喜欢,所以不能让那个程三娃抢走了!”江夏斗志昂扬。
“那个程三娃,哦不,程风行是阿姨的孩子啊,你不喜欢他,阿姨会难过的。阿姨难过了到时候和程风行一起走了,那怎么办啊?”江春谆谆诱导,“所以,要和这个哥哥和平相处,好不好?”
江夏想了想,抱住了江春的脖子,像个无尾熊一样地缠在江春身上:“他才不是我哥哥呢,我只有一个哥哥。”说着,波的一声,她在江春脸上亲了一口。
江春被这马屁拍的心花怒放,说:“好,不叫哥哥,那叫名字,不过不能叫人家三娃。”
“我知道,我不会当着阿姨的面叫的,”江夏狡猾地笑了,“如果他对我好,我也不会在阿姨面前欺负他。”
江春笑了,小夏很乖很听话,他对这次谈话的结果很满意。别看他每天对人笑得满面春风,温柔可亲,骨子里却凉薄得很。在他眼里,爸爸、妈妈、妹妹是他最重要的人,其他人都没被他放在心上,更何况是这个刚见了一面的男孩子,只要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实际是怎样的又有什么关系。
三年级正处于小学低段和高段的中间,向来被老师们认为是关键的一年。课业渐渐紧张起来,这不,厉老师要求他们都提前十五分钟到校进行早读,由几个班委轮流负责,内容是负责人找的好词好句、古诗或者课文内容。
比起上课,江夏最喜欢早读了,从周二到周五,分别是副班长、学习委员、语文课代表、纪律委员,这几个人都会眼巴巴地跑过来问江夏今天想读些什么。只有周一是班长云依宁负责,云依宁的爸爸是电视台的主编,熏陶得她文学功底深厚,小小年纪已经看过不下十遍红楼梦,是个十足的“小红迷”,于是经常搜集一些红楼梦里的诗词和精彩片段让大家读,到了后来,没兴趣的同学们都怨声载道。江夏更是没有兴趣,在她眼里,那些拗口的诗词简直就是天书,听都听不懂,别说诵读了。云依宁一领读,她就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爆笑校园》,独自一个人看得不亦乐乎。
云依宁拿着一本《红楼梦》在课桌间走来走去,颇有小老师的架势,走到江夏旁边,理所当然地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于是拿起手上的一根小棍子,敲了敲她的桌子:“江夏,你不好好读书,在干什么!”
江夏不耐烦地说:“你读的东西难听死了,谁要听啊。”
云依宁气得脸都白了:“你不学无术,这个是四大名著,你懂不懂!”
“我知道,不就是一个戴了玉的人最后破产了的故事嘛。我哥哥给我讲过。”江夏不屑地说,“都破产了,你读这些有什么用。”
“那不是破产,那是——”云依宁一下子想不出来那是什么,顿时僵在那里,正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了,厉老师走了出来,丁哲华在后面捅了捅江夏,提醒她赶紧把《爆笑校园》放好。
“咦,今天教室里怎么这么安静啊?”厉老师看起来心情很好,笑吟吟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子。
江夏定睛一看,晴天霹雳,居然是那个程三娃!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牛仔裤,剃了个小平头,脸洗得干干净净的,看起来比刚来她家的时候胖了一点,看起来还长得挺清秀的。
“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个新的转学生,他的名字叫程风行,”厉老师往讲台上一站,朝程风行招了招手,“过来,和同学们做个自我介绍吧。”厉老师心里很庆幸。这次整个年级来了六个转学生,每个班一个,转学考试的时候这个男孩子的总分最高,语文和数学都是一百分,就是英语考了个不及格,校长大笔一挥,把他分到了厉老师的班里。
程风行站到了讲台上,一眼就看到了江夏,他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心里一沉。
“同学们好,我叫程风行。”他两句话结束了自己的介绍,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江夏顿时笑了起来,怪声怪气地学着程风行带着河南腔的普通话,教室里哄堂大笑。程风行在讲台上抿紧了嘴,谁也不知道,他为了讲好这两句话,一个人偷偷躲在被窝里练习了好几个晚上。
厉老师敲了敲桌子,扫视了一遍教室,顿时教室里安静了下来:“程风行刚从河南转学过来,普通话说得不好很正常。以后我们都是一个班的,要团结友爱,互帮互助,老师相信你们能做到的,对不对?”
“对——”同学们齐声回答。
厉老师一看江夏,仍然扑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小夏也是个团结友爱的好孩子,对不对?”
江夏仰起脸庞,看了看厉老师期盼的眼神,乖巧地点点头。
这时,云依宁举起手来,厉老师冲她点了点头,她站起来说:“厉老师,我来教程风行说普通话好了。”
厉老师高兴地说:“好的,班长以身作则,是个好孩子。程风行就和你坐一起吧,你们两个互帮互助,要把我们班的学习成绩带上去。”
事实证明,厉老师和江夏又斗了将近四年,教学眼光越来越厉害。程风行比班里的孩子大了两岁,降级读了这个年龄段,又比谁都用功刻苦,学习成绩突飞猛进,从一开始转学来时的中游,迅速升为第一名。语文和云依宁、丁哲华三足鼎立,数学独占鳌头,被选入校奥数兴趣班,英语的笔试成绩经常满分,只是口语和听力却依然在中游徘徊。
而江夏,令厉老师头痛的江夏,成绩永远像过山车一样,忽而挤进前五名,忽而掉下后十名,忽而解答出最难的附加题,忽而把最简单的口算题全部做错…………最有意思的是她的作文,忽而干巴巴的几句话,忽而奇文突现,令人捧腹。
一天,厉老师正在批作文,忽然把笔一扔,捂着肚子狂笑起来,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都凑了过来,“怎么了,你又改到什么好笑的文章了?”
“是不是你们那个宝贝江夏?上次她写的‘我最难忘的一件事情’,我回去和我老公一讲,都差点没笑趴下了。”
厉老师说不出话来,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叫唤了两声,指了指桌上的作文本,示意他们自己看。
这周的作文主题是“帮助他人,举手之劳”,作文本上的字迹还算工整,标题是“帮助老奶奶过马路。”
这时,我忽然发现马路的前面有一个很大的坑,坑很深很深,像个无敌洞,要是踩上去,一定会摔死的。原处,一个老奶奶走了过来,她mi着眼睛,好像看不清楚的样子,越走越近。我的心里很紧张,怎么办呢,老师教育我们,要乐于助人,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说时迟,那时快,老奶奶来了,我果断地往坑上一趴,两个手抓住坑的那一头,两只脚在坑的这一头,就好像架起了一座桥一样,老奶奶踩着我的背,从我的身上安全地走过去了!
虽然我的背上多了两个脚印,很痛很痛,但是我的心里开心极了。
老师们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朝厉老师竖起大拇指。厉老师勉强站了起来,捡起作文本,趴在课桌上颤抖着写下评语:会运用比喻句,进步很大。“果断”、“说时迟那时快”这两个词用得很好,要表扬。你还运用了夸张的手法,但是,老师建议你要分清楚想象和现实。
语文作业是丁哲华发下来的,他走到江夏身边,特意翻开本子匆匆看了一眼,上面有几个老师圈的红字和红色波浪线,应该是代表写得好的意思,于是就高兴地说:“江夏,老师夸你写得好了。”说着把本子往江夏那里一丢。
江夏也很高兴,作文她还从来没被表扬过呢,正想翻开看,作文本被旁边的云依宁一下子抢了过去。
“我看看,我看看。”说着,她翻开了作文本,读起老师的评语来了,“会运用比喻句…………但是,老师建议你要分清想象和现实…………哈哈哈,你都没有分数,这叫写得好!哈哈哈…………”
江夏一把夺回作文本,气愤地推了一把云依宁,云依宁噔噔蹬地后退了几步,一下子撞在了程风行的身上,差点摔了一跤。程风行赶紧扶住了她,看了一眼江夏。
江夏心头火起,大声说:“程三娃,你看我干什么?”
教室里哄堂大笑,程风行默不作声地坐下,云依宁不干了,质问说:“你为什么推我!你还给人取外号!”
丁哲华从后面跑了上来,小声地说:“云依宁,是你先取笑江夏的。”
云依宁俏脸发白,说:“我在念老师的评语,难道老师也在取笑江夏啊?”
荆含予在旁边慢悠悠地说:“你没有经过江夏同意就拿她的作文本,这样是很没有礼貌的。”
“我——”云依宁有点狼狈,想了想说,“你们三个都是一伙的!我不和你们说了!”
上课铃声叮铃铃地响了,大家都悻悻地在位置上做好,厉老师进来了,面带微笑:“同学们,今天我们来讲评一下昨天的作文。这次作文写得最好的是程风行同学,他写的在家乡看到消防员叔叔搭救把头卡在栏杆里的小弟弟的事情,神态和动作描写很仔细,心理活动也很生动,下面我来念念他的作文。”
云依宁忽然举起手来:“老师,我有件事情要报告。”
厉老师诧异地看看她,说:“什么事情?”
“江夏刚才给同学们起外号,她给程风行起外号了。”
小学里外号满天飞,姓朱的起外号叫“猪头”,姓王的叫“王老五”,最惨的一个姓史的,叫史东兴,班里的人有的叫他“屎壳郎”,有的叫他“死东西”,还有的叫他“米田共”…………把人家男孩子叫得回家哭诉了好几回,差点就逃学了。学校里为了刹住这股歪风,要班主任下大力气整治班里所有起外号的现象。
江夏咻地站了起来,气鼓鼓地说:“我就叫了,怎么样,程三娃!程三娃!”
教室里笑成一团,厉老师皱起眉头,说:“江夏,不要这样,告诉老师是怎么回事?你是个好孩子,不能给别人乱起外号的。”
江夏脑袋里一团糨糊,手里的作文本被捏成一团,眼睛死死地盯着厉老师,那样子,就像一头犟脾气的小野马,即将脱缰而出。
就在这个时候,程风行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厉老师,我的小名叫程三娃,不是外号。”
江夏的心情很好,晚上多吃了半碗饭,甚至冲着程风行笑了一下,让孙阿姨心里乐开了花。两个孩子,一个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一个是自己的儿子,如果能友好相处,那该有多好啊。其实江夏只是在回味上课时程风行说完那句话时云依宁惊诧的表情,那个时候,云依宁是多尴尬啊。
可是,好心情持续了没几天。周一的时候都要交作文,丁哲华收作文到江夏这里卡了壳了,江夏作文忘记带了,丁哲华着急地说:“江夏,你再找找,会不会放在书包的夹层里?”
江夏摇摇头:“没有,我都找过了,忘记在家里了。”
同桌荆含予自告奋勇地说:“我来帮你再找一遍。”说着,就要翻江夏的书包。
江夏一下子把整个人都扑在书包上,压得死死地:“不要你找,作文本在家里。”
丁哲华没办法,只好拿着其他四十五本作文本交给了厉老师。厉老师有点怀疑,江夏从来没有忘记过做作业,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带作业到学校,这点她那牛皮哄哄的大哥倒是做得很好。今天是破天荒第一次,可不能养成习惯。中午午休的时候,她走到江夏身边,问:“作文本为什么没有带啊?”
“忘记了。”江夏没有看厉老师的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书包。
厉老师放柔了声音,再问:“是没有写还是没有带啊?”
“没有带。”江夏的头更低了。
“那让老师找找看。”厉老师盯着她,心想,这个一定有问题。
江夏抓紧书包,过了一会儿,缓缓地把手松开了。厉老师在书包里找了一圈,的确没有找到那本作文本,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暗暗责怪自己对江夏的多疑。
就在这时,程风行在后面犹豫地叫了一声:“厉老师…………”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昨天晚上,他看到江夏把作文本偷偷地用透明胶胶在一本书里面,然后在那里得意地笑。如果说出来,那江夏一定会恨死他了,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隐隐地盼望江夏能象昨天一样对他微笑。
厉老师回头一看,程风行站在那里,眼睛定定地看着江夏的书包,她不由得心里一动。顺着他的目光,她发现有一本《科学》书看起来稍微有点厚,伸手一摸,她顿时心里明白了,拿起这本书,对江夏说:“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江夏愤愤地站了起来,狠狠地白了一眼程风行。程风行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眼看着她磨磨蹭蹭地走进了办公室,半天才眼睛红红地走了出来。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江夏狠狠地推了一把程风行,咬着牙说:“叛徒!”
说完,脸一转,昂首走了。厉老师跟着江夏后面也走出了办公室,看到程风行愣愣地站在那里,亲切地说:“小夏和你住在一起吧?”
程风行点了点头。
“那你要多帮帮她。上次你们是不是笑话她的作文了?这可不好,江夏都不想写作文了。”
程风行沉默了半天,点点头,又吐出几个字:“我没有。”
厉老师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在心里叹息: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闷了。
从此以后,程风行总是提前把自己的作文写好,然后悄悄把它放到江夏做作业的书桌上,等上学的时候再拿回来。
第一次他去拿回作文本的时候,发现刚写的文章被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顿时,眼泪涌了上来,他咬着牙,又把它逼了回去,默默地捡起那团纸头,揉平了,又用透明胶贴好。
第二次的时候整个本子都被揉成一团,丢在角落,他捡起来一看,还好,新写的作文没有被撕下来。
第三次第四次…………最后可能江大小姐扔得累了,作文本总算好好地躺在书桌上了。
五年级的时候,江夏看到别的同学都自己上学放学了,缠着江春一定也要独立,不要孙阿姨每天接送了。江春被缠得没有办法,只好和她约法三章,第一,要和程风行一起上学放学,不可以一个人。第二,放学了一定要马上回家。第三,不能和除了家里人之外的任何人说话。
江夏忙不迭地点头同意,快得让人怀疑她根本没有听清这约法三章到底是什么。江春不放心,他已经高三了,课业繁重,抽空陪江夏的时间也少了很多,更不能经常跑去接江夏,于是就叫来程风行,和他认真地谈了一次心。程风行听到江夏被绑架的事情并不惊讶,只是认真地点点头,说:“我会保护她的。”
江夏可不知道这些,她觉得自己就像被放飞的鸽子,远离了孙阿姨的唠叨,终于可以自由自在了!虽然屁股后面总跟着一个程风行,可他总是默不作声地离她一米的距离,不会干涉她去小卖部买点零食,也不会干涉她在操场里疯玩,更不会在她耳边一直念叨要回家。
一天上学的时候江夏在校门口碰到了吴嘉浩,浩浩已经长得比江夏高了一个头,一身校服穿在身上,白底蓝条,颇有点翩翩少年的味道。
“江夏,你什么时候再到我家来玩啊?”浩浩问,“你家搬走以后,我都没人玩了。”
“扬扬和红毛不是都还在的。”江夏说。
“扬扬以前你一叫他就出来了,现在每天回家就关在家里弹钢琴,红毛我才不要和他玩呢,脏死了。”浩浩叹了一口气。
“那我今天来你家玩好了。”江夏忽然兴奋地说。
“真的?骗人的话期末考大鸭蛋!”吴嘉浩眼睛一亮。
江夏眼睛咕噜噜一转,冲他招了招手,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放学的时候,吴嘉浩叫了班里两个同学,在校门口装着不小心撞了程风行一下,江夏趁机往旁边一闪,闪到树丛里躲了起来。
透过树枝的缝隙,她看见程风行把掉在地上的书胡乱塞到书包里,焦急地往四周看了看,然后便四处寻找了起来,没一会儿,他急步往前走去,一路东张西望,很快就没了身影。
江夏想了想,没有马上出来,果然,程风行没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有点恐慌了,在校门口找了一圈,又跑到学校里,嘴里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江夏躲在树丛里偷偷地笑了:“让你每天跟着我!”
等程风行第二次走出校门,江夏这才从树丛里钻出来,吴嘉浩在前面不远处的小卖部等她,还给她买了瓶营养快线。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往另一条路走了。
这一玩,玩到吴嘉浩的父母都下班了才告一段落,吴爸爸和吴妈妈热情地邀请她在家吃晚饭,江夏一看桌上放着她爱吃的椒盐虾咕,摸摸肚子有点饿了,高兴地点了点头。
等到江夏回到家里,已经将近七点。远远地,她看到自己家的门大开着,很多人在那里急匆匆地进出,心里有点奇怪。
还没等她进门呢,从门里出来一个人,激动地大叫起来:“小夏回来了!小夏回来了!”说着,他一个箭步冲到江夏身边,把她抱了起来。
江夏一看,是家里的驾驶员陈叔叔,她抓着陈叔叔的头发,咯咯笑着说:“陈叔叔,你有好多头皮屑!”
陈叔叔哭笑不得:“我的小祖宗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整个公司全都人仰马翻了!你还有心情关心我的头皮屑!”
人都散去了,家里顿时显得空荡荡起来。江夏知道这次自己闯了大祸了,低着头乖乖地站在客厅中间,江爸爸、江妈妈、江春都坐在沙发上,孙阿姨抹着眼泪站在旁边。她偷偷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心里有点奇怪,那个讨厌的程风行跑哪里去了。
江爸爸啪地拍了一下茶几,桌上的几个茶杯都跳了起来:“你跑到哪里去了!知不知道我们全部都出动去找你了!”
“去同学家玩了。”江夏的声音象蚊子叫。
江春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江夏,不紧不慢地问:“爸,手拍疼了没。”
江爸爸气得不打一处来,又拍了一下茶几,杯子应声滚到地毯上:“你这个做哥哥的就知道袒护她!我们都快急疯了,要是象上次一样——”江爸爸被江妈妈拧了一下,语声戛然而止。
江春弯腰捡起杯子,说:“这个杯子纯水晶的,妈妈买来很贵,碎了多浪费钱啊。”
孙阿姨走到江夏旁边,哽咽着说:“别骂小夏了,都怪风行没有看好小夏,平安回来就好了。”
江爸爸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无力地靠在沙发上,说:“小夏,快去看看你程哥哥吧。”
江夏磨磨蹭蹭地走到程风行的卧室外,敲敲门,里面没有声音,推门进去,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他的人影。她在屋子外面转了一圈,在屋边的墙角边看到程风行靠在那里,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的身上,让江夏心里一跳,莫名地心虚起来。
她悄悄走到他身边,顿时吓了一跳。程风行的左脸颊红肿一片,嘴角发青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再仔细一看,他的脸颊上布满了泪痕,眼泪无声的流淌下来,轻轻地滴在他的衣襟上。
江夏心慌起来,笨拙地举起衣袖去擦他的眼泪,小声说:“你别哭了,我以后都不扔下你自己去玩了。”
程风行沉默不语。江夏小心地踮起脚尖,轻轻地碰了一下他发青的嘴角,问:“痛吗?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报仇。”
程风行摇摇头,擦擦眼泪,一瘸一拐地往房间里走去。江夏纳闷地看着他的背影,刚想一起跟进去,站在门口的江春说:“你要干什么?”
“他的脚怎么了?一瘸一拐的?”江夏问。
“找你的时候可能太着急了,摔了一跤,脚踝扭伤了。”江春淡淡地说,“后来阿姨知道他把你丢了,一着急,甩了他一巴掌。”
江夏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如果你真的出事了,那小子可不是这么挨一巴掌就了事了。”江春扬起了一个笑脸,江夏忽然觉得平时那么可亲的哥哥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笑容微微有点让人心里害怕。
江春走了过来,轻轻地举起手在她脸上拍了一下,板着脸说:“哥哥也要打你一巴掌,下次还敢不敢这样一个人跑了?”
江夏甩甩头,把刚才那丝怪异的感觉甩到脑后,一把抱住哥哥的脖子,在哥哥脸上狠狠地啵了一下:“再也不敢了!”
第二天上学,同学们都好奇地问程风行怎么了,程风行却一言不发,板着一张脸坐在座位上。江夏不耐烦地敲着桌子,说:“你们怎么这么烦,都赶紧回座位去。云依宁,你今天读什么啊,别又是红楼梦啊!”
同学们嬉笑着一哄而散,云依宁骄傲地一昂头说:“今天读同步阅读里的《故乡的云》,大家请翻开书…………”
郎朗的读书声中,程风行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江夏,只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但是程风行知道她根本没有发出声音。她手里正在把玩一块大大的橡皮盒,他也知道,那个橡皮盒其实就是个魔术盒,能把里面的橡皮变没了,这是她这两天的新玩具。看着她偶尔上扬的嘴角,程风行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气和委屈竟神奇地消失了。
江夏忽然迷上了跆拳道。
那天五年级段搞了个新年演出,隔壁班的费扬帆和一个同学穿着雪白的跆拳道服,系着一根黄白色的腰带,在舞台上向观众们鞠了一躬,开始像模像样地表演起来。江夏瞬间就迷上了,回家缠着江春到少年宫跆拳道班去报了名,回家后立马换上了雪白的道服,摆了几个架势,程风行正在客厅看电视,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江夏这一阵子觉得挺对不起程风行的,害他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在学校里被同学们笑,所有这两天对他都和颜悦色的。看他淡淡的样子,忍不住说:“喂,我这样穿着帅不帅?”
她本来皮肤就白,个子也已经长到一百五十多公分了,这一身雪白的道服一穿,真的是肤若凝脂。再加上她脸带桃花,眉若远山,眼似星辰。程风行看得心里一跳,连忙垂下眼睑:“帅。”
江夏不满地哼了一声,嘟囔着说:“不会多说两个字啊。”
说着,她仔细地端详起程风行来,忽然觉得这个以前又黑又瘦又小的男孩子好像变了个模样。他个子窜高了很多,都快和爸爸一样高了。人结实了,再也不象以前一样风一吹就会倒了,就连五官开始深邃起来,脸庞也棱角分明了。
她心里想:这家伙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以后就允许他和我一起玩吧。
想着想着,她忽然来了兴致:“喂,你站起来,我把这件道服给你,你穿穿看,和我一起去学吧!”
程风行脸腾地红了,逃一样地站了起来,结巴着说:“我…………我去做作业…………”说着,走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江夏大声笑着,在他身后说:“喂,你是不是害羞了?你还脸红了!”
那欢快的笑声直透过木门,传到程风行的耳朵里。他靠在门后,却失神地想不知道学这个跆拳道要多少钱?
第6页 :第三节 少年不识愁滋味3
第三节 少年不识愁滋味3
一上六年级,功课骤然紧张了起来,实验小学是市重点小学,是该区的金字招牌,每年上重点初中的人数在市里所有的小学中遥遥领先,当然这一届也不能落后。厉老师深深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好重啊,学校的数据、家长的期盼、学生的未来,搞得她都有点神经衰落了。偏偏这个时候班里考重点的头号种子选手程风行居然出了问题,第一单元检测居然考了全班第十名!
下课时,她把程风行叫到办公室,看着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大男孩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满腹想说的大道理又吞回了肚子,叹了一口气,问:“告诉厉老师,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程风行盯着桌上的考试卷,一声不吭。
“你一直都很努力,所以老师搞不懂了,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没有。”程风行沉默了半天,吐出了两个字。
厉老师头痛地想,今年过了她一定早衰。
“我也不多说了,总之你记住,上了好学校你才能有好前途。你和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不一样。你有潜力,但是要看你肯不肯去挖掘。”她疲惫地冲他挥挥手,“去上课吧。”
程风行站在那里没有动,半晌才闷声说:“我会考好的。”
教室里,江夏很高兴,第一次单元考,她的语文成绩比程风行好,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拿着自己的考试卷秀给丁哲华看:“你看我的作文,厉老师说进步很大,才扣了我四分。”
丁哲华捂着自己仅扣一分的作文,夸奖她说:“扣了这么点?你再写得好点可以去投稿登报了。”
云依宁在一旁听了嗤笑了一声。她的文章已经多次在报纸上发表过了,虽然搭了点她爸爸的顺风车,但不可否认,她写得不错,所以有时候有点高高在上的感觉。
“江夏的作文要是能投稿登报,那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江夏没理她,越过云依宁,拿起程风行的试卷,翻了翻,吃惊地问:“喂,你吃错药啦?怎么古诗默写全错?怎么课文填空全错?”
程风行不想说话,沉默着看着前方。江夏不乐意了,拿起试卷卷成一个筒敲敲他的脑袋:“喂,你再不说话,我告诉你妈去,让她再打你一顿。”
云依宁看着江夏越过她,敲打她的同桌,心里忿忿:“江夏,你和你同桌玩去,别跑到这里欺负我同桌。”
江夏冲她做了个鬼脸,得意地说:“我爱和谁玩就和谁玩,喂,你出来,我有事和你说。”
云依宁转过头对程风行说:“你别去,她再欺负你我告诉老师去。”她一直以为这两个人谁也看不惯谁。
程风行摇摇头,过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江夏站在另一条楼梯的拐角处,冲他招招手:“我就知道你会过来,嘻嘻,气死那个人,假正经。”
程风行在心里苦笑了一声,问:“什么事?”
江夏跃跃欲试地蹦了几下:“喂,我在跆拳道馆学了几招,你陪我练练?”
说着她退开一步,飞速地来了一个旋踢,速度很快,嗖地一下就来到了程风行的面门。
程风行猝不及防,狼狈地往后一退,跄踉了几步,靠在了墙壁上。
江夏得意地哈哈大笑,侧过身,又往他面门踢了过来,程风行眼疾手快,一下子双手握住了她的脚,低声说:“别闹了。”
江夏单脚站立,悻悻地叫道:“你放手啊。”
程风行脸一红,松了手。江夏站定拍拍手,忿忿地说:“教练还吹牛,说以后碰到色狼肯定能一个对付俩。我走了,再去找丁哲华试试。”
程风行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很冲动地想冲上去对她说你等我,等我和你一起学,可是,江夏走得太快,而他却想得太久了。
程风行的成绩一落千丈,连江夏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整天没精打采的,上课有时候还打瞌睡。孙阿姨忧心忡忡地拿着他的考试卷,只会一遍又一遍地问他怎么了,而他照旧沉默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天,孙阿姨把江夏拉到一边,问:“小夏,你程哥哥有没有在外面交坏朋友啊?”
江夏想了一下,摇摇头。
“那他有没有在上网吧?有没有在打游戏?”
“他每天放学和我一起走的,没有去网吧打游戏。”
“那他…………”孙阿姨吞吞吐吐地问:“有没有…………有没有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
江夏瞪大了眼睛,疑惑地问:“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云依宁?许薇薇?王濛?”她接连说了几个女孩子的名字,都是他们班里的,孙阿姨顿时也瞪大了眼睛,连声问,“这都是谁啊?她们是干什么的?”
“都是同学啊,坐在程风行前后桌的,我看他平常也不太理她们。”江夏想了想回答说。
孙阿姨松了一口气,念念叨叨地走了。江夏心里打起了小九九,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什么秘密?哼哼,不要让我揪出来,不然,哼哼。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江夏等大人们都睡下了,偷偷地起了床,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她特意偷了江爸爸的一包速溶咖啡,忍着苦味,全部灌进了肚子。卧室外漆黑一片,她屏住呼吸,趴在楼梯口,等了半天都没见动静。
她咬了咬牙,恨恨地想着,程三娃,你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
终于,程风行的卧室传来轻微的声音,那扇门一点点地被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头,谨慎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轻手轻脚地拖了黑乎乎的一袋东西走了出来。江夏心里一喜,看着他走出了家门,远远地跟了过去。
只见程风行驾轻就熟地在小路上走了十五分钟,来到了一个网吧门口,管门的小伙子打着哈欠说:“小兄弟,你来啦,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
“有很多,大哥你吃个饼吧!”说着,程风行从他的大口袋里掏出了一包东西递给了小伙子。
那小伙子挥挥手,笑着说:“我还能吃你小孩子的东西?到里面去卖吧,卖不了再给我吃,哥付你钱。”
江夏吃惊地看着程风行跑到里面去,半天回不过神来。他深更半夜地在这里卖东西?孙阿姨家没钱了吗?爸爸给他们的工资不够?爸爸不会这么小气吧?…………
过了大半个小时,程风行从里面出来了,口袋空了,被他折起来捏在手上,塞到了一个背包里,然后他朝那小伙子鞠了一躬,说:“谢谢大哥,明天开始我不来了。”
小伙子很意外,问:“怎么了?”
“钱够了,我要读书了。”
“是要好好读书,不然就像大哥一样看网吧,”小伙子乐呵呵地说,“下次有困难再来,别怕难为情啊。”
从网吧出来,程风行又急匆匆地走到大街上,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钳子,开始翻马路边上的垃圾桶。江夏怔怔地跟在他后面,看着他从垃圾桶里掏出纸盒子和饮料罐,仔细地压平,放进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冲着他大声喊了起来:“喂!你到底在干什么?”
程风行的背影一僵,象被火灼了一样把手缩了回来,良久,他缓缓地转过身,默默地注视着江夏。
江夏看看满地的垃圾,又看看沉默不语的他,不解地问:“阿姨没有给你钱用吗?你到底在干什么?”
程风行看着江夏疑惑不解的神情,忽然笑了,他摇摇头,说:“你不懂的。”
江夏转念一想,嘻嘻笑了:“那你是不是在体验生活啊,早说啊,我可以和你一起溜出来捡垃圾。”
程风行不说话,蹲下来捡起刚才掉的几个饮料罐,塞回塑料袋里,然后把袋子扎紧,说:“回家吧,不用再捡了。”
“为什么?”江夏嘟起嘴。
程风行看了看她,忽然很想和她说说话,很想和她分享自己的快乐和满足。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说:“我赚够钱了,可以和你一起去学跆拳道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的存折,小心翼翼地打开,上面一行行的存款记录,从几块钱开始,一直到昨天余额将近两千块,他自豪地重复:“我干了五个月,可以和你一起去学跆拳道了!”
江夏惊愕地张大了嘴巴,问:“就为了这个?你要学怎么不和阿姨说?我也有钱啊,我有很多压岁钱。”
程风行凝视着她,说:“这不一样。”
“可是,”江夏吞吞吐吐地说,“可是…………你还不知道…………昨天,我,我刚刚把跆拳道班退了。”
顿时,江夏看见程风行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她顿时有点心慌:“那个跆拳道一点也不好玩,真的,每天要压腿,痛死我了,你别学了,我们一起去学别的,打球?画画?…………”
程风行茫然地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存折,猛然把手里的塑料袋一丢,大步向前走去。
江夏跟在后面,嘟嘟囔囔地说:“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勉强再学一期,偷个懒教练也看不到…………”
程风行顿住了脚步,江夏差点一头撞到他的背上,不由得生气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喂,你干什么!”
程风行捏紧拳头,漠然说:“你先进屋去,我在外面待一会儿。”
“先进去就进去,你这个闷葫芦,迟早闷死你!”江夏忿忿地一昂头,进屋里睡觉去了。
程风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靠在墙壁上,看着漆黑的夜空,天上的繁星点点,那么美却那么远,远不可及。
程风行的成绩上升得很快,马上又占据了前三名的位置。市里举行了一次小学生数学竞赛,程风行所在的奥数兴趣班三人小组一举夺魁,校长红光满面地在每周的晨会上给他们三个人颁奖,把601班的全体师生都给激动坏了。
只有江夏,不屑地撇着嘴。自从那天以后,两个人又恢复了刚碰面时候僵硬的关系,程风行像以前一样,每天沉默地跟在她后面上学、放学,双休日的时候躲在房间里做作业看书,只有周日下午去青少年宫学习跆拳道。
为了这个,孙阿姨没少唠叨,可是这个孩子越大越有主见,每天不说话却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连钱也不要她出,最后江春在旁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好啊,学点跆拳道以后可以保护江夏。”孙阿姨一想很有道理,就再也不念叨了。
江夏的成绩永远令人捉摸不透,忽上忽下,江春每次拿到她的考试卷却总是波澜不惊地说一句:“嗯,还不错,小夏加油。”
其实江春为了妹妹也是煞费脑筋,高考的时候他的成绩可以上S市的一所名校,可为了照顾江夏,他选择了本市的一个中英合作的重点大学的酒店管理专业,学校里分配的宿舍也就是开头几天应景地去住了两次。
可能是江春宽松的教育环境和鼓励式的教学起了作用,江夏虽然学习不算冒尖,但是却一直对学习抱着极大的兴趣和热情,从来没有厌学弃学过。在小升初的考试中超常发挥,离N市二中初中部只有五分之遥,江爸爸慷慨地砸了十万块赞助款,把江夏送入了这所省重点名校。程风行、丁哲华、云依宁理所当然也考入了二中,荆含予则考入了另一个重点初中外国语学校,费扬帆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进了二中。
601班升重点率全校排名第一,厉老师因为这个在校长面前大大长了脸,每天即开心又伤感,陪伴了六年的孩子就要分手了,她第一次经历毕业时的师生离别,在毕业典礼上流下了眼泪,摄影师把这四十六个孩子和厉老师永远定格在了那一个炎热的午后。
暑假没有作业,程风行开始四处找暑期工。他还没有到十六周岁,别人一看他的身份证就连连摇头,最后他谎称自己的身份证丢了,才凭着自己一米七的身高在一个小餐厅找了一个端盘子的工作,和老板说好八百块干一个月,全勤另加二百块,从早上十点工作到晚上八点,一周休息一天。
江夏每天看着程风行忙忙碌碌的,忽然也想试试自己打工赚钱,把江春弄得哭笑不得:“你才是个小学生,谁会请你做工啊?”
“我怎么了,我也有力气,”江夏秀了秀她的小胳膊,自己也觉得有点泄气,“他能赚钱,我也能。”
“那你去我们家的饭店里算账好了,最后客人买单的时候帮着算一算。”江春想了想,终于还是变回了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哥。
江夏欢呼起来:“还是哥哥最好喽!我这个是脑力劳动,比他的体力劳动厉害多了。”
新鲜出炉的帐台小姐走马上任,第一天就捅了个大篓子,一桌客人吃了一顿海鲜大餐,江夏把小数点看错了,只收了人家两百多块,饭店总经理不敢朝大小姐发火,只好揪着老的帐台小姐一顿大骂,把那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骂得眼泪汪汪的。江夏自感无趣,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江春正在家里上网浏览世界各地知名酒店的资料,一看到她的样子就知道她闯祸了,想了一下,冲她招招手:“小夏,过来,看看这里的酒店。”说着,他调出了刚刚找到的印尼巴厘岛的ADODYA度假村,“怎么样,漂亮吧?”
江夏一看,这个度假村临海而建,充满了原汁原味的印尼风情,美得令人窒息。
“这样吧,你直接给哥哥打工,以后咱们公司要进军酒店业,现在哥哥聘请你做前期筹划,考察一下各地的酒店,第一站就去这个酒店吧。”江春一本正经地说。
江夏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保证完成任务!”
就这样,程风行在小餐厅挥汗如雨的时候,江大小姐跟着江春几个人一起参加了印尼巴厘岛的自由行,享受了一把蓝天大海和异国风情。
八月二十三号是江夏的生日,生日那天,她请来了自己那帮好朋友,到别墅里玩得天昏地暗。费扬帆、丁哲华、荆含予、吴嘉浩,还有几个平时比较要好的男女同学,把杰克逊的摇滚音乐放得震天响,玩具、游戏机丢了满地。
费扬帆爱好体育,看到江夏家里的那个健身房,激动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跳到健身器材上就不肯下来了,不时地向他们几个秀一下自己在羽毛球队练出来地肱二头肌,把丁哲华和荆含予这两个白皙少年给眼红的。几个人一直玩到天色发暗,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家去了。
孙阿姨在那里打扫战场,家里一下子沉寂了下来,江夏懒在沙发上,看着一堆没有拆封过的礼物忽然没了兴致,开始一个个地打电话。
“爸爸,我的礼物呢?哦,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给我啊,我都等不及了。谁来接我?知道啦。”
“哥哥,你怎么还没有回家,我的礼物呢?在卧室里?我怎么没看见,我去看看。”
江夏跑进卧室,发现床头放着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她打开一看,是一根施华洛世奇的水晶项链,银色的链子,下面坠了一个粉红色的糖果,雕工十分细腻。水晶石在灯光下折射出光芒,璀璨生辉,她高兴地取出来,对着镜子把它挂在脖子上,项链衬着她白皙的皮肤,十分漂亮。
这时,司机陈叔叔喊他们出门去吃晚餐了,江夏蹦蹦跳跳地走了下来,迎面碰上程风行,江夏站定了,只见他盯着她的脖子看了一会儿,低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江夏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把自己的生日礼物送上,心里有点别扭,昂着头说:“我哥哥送我的礼物,漂亮吧。”
程风行愣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难看起来,默不作声地向外走去。江夏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一家人在豪生大酒店里吃完了晚餐,还吃了长寿面和生日蛋糕,这才兴冲冲地回家去。到了家门口,江春忽然想了起来,问:“小夏,那个手机拿到了没有?漂亮吗?”
江夏愣了一下,说:“什么手机?”
“就是放在我卧室里的手机啊,你的生日礼物。”
江夏顿时傻了眼了,她摸摸脖子上的项链,看看程风行的背影,难道,这个项链是这个人送的?!
二中是个人才济济的地方,初中部也不例外,全市中将近百分之六十的优秀初中生云集在这里,有的成绩好,有的体育好,有的艺术好,有的父母有钱,有的父母有权。江夏走进二中的大门的时候,心里也很高兴,当然不是因为这是个省重点,而是这里有许多的熟人。江春的好友尚可尚大哥正在高中部上高三,而另外一个田伯伯的女儿田苏苏正在这里上高一,苏苏姐是个十足的美女,江夏刚进校门就听说了,二中十大美女她排第一号。
中午的时候尚可和田苏苏请江夏在学校食堂吃饭,江夏惊诧地发现他们俩几乎都不用自己排队,队伍里不时有人喊他们的名字,让他们把餐盒拿过来。
尚可笑着说:“我们算什么,你没看见你哥哥在的时候,零嘴、礼物、情书什么的,每天都没断过,我们那时候都推举他是二中第一桃花男。”
“真的嘛?哥哥从来都不和我说。”江夏嘟起了嘴巴。
田苏苏向来有点看不惯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妹妹,这次也是尚可一定要把她拉过来,她冷着一张脸,说:“你还小,你哥怎么会和你说这个。”
“我不小了。苏苏姐你不就比我大了三岁,别老是板着一张脸。”江夏好像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乐了,“和那个程三娃一样。”
说曹操曹操就到,程风行端着餐盒走到了不远处的一张餐桌旁,一个人默默地吃起饭来,旁边不时有同学走过和他打招呼,他总是漠然地冲他们点个头。
“他就是那个总分第一考进来的程风行?”田苏苏有点好奇地问。
江夏不屑地撇撇嘴:“哼,他比我们都大了两岁,考第一名也不稀奇。”
田苏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尖锐地说:“我看你再比人家大个十岁,也考不了全市第一名。”
江夏耸耸肩,不在意地说:“考第一名我看也没什么用,对不对,尚大哥?”
尚可在心里叹气:你有个好大哥,当然不稀罕这个第一名。
“吃饭的时候不谈读书,喏,两块大排,你们俩一人一块。”说着,他把两块大排一一夹到两个女孩子的盘子里。
田苏苏和江夏对视一眼,无形的火花在空中喷溅,低下头,各自吃起饭来。
放学回家,江夏做作业需要上网查资料,跑到书房上百度搜索了一下,突然,她发现书桌的抽屉打开了一条小缝,一张纸角从里面露了出来,于是就好奇地抽了出来一看,是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江春亲启”,里面是一张粉红色的信笺,上面写着寥寥几行娟秀的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落款是裴媛媛,时间是一个星期以前。
江夏愣了一下,把抽屉打开,里面厚厚一叠,粗略看看估计有二十来封,上面都用手写着“江春同学亲启”,她把它们一封封地摊在地上,轮流抽出来看:
“你好,我是隔壁高三二班的江小雅,注意你很久了,可以交个朋友吗?”
“明天下午五点,我在学校旁边的湖边等你,请你一定要过来。”
江夏再不懂事,也看出来了,这些都是传说中的情书!哥哥居然有女孩子写情书给他!而且有这么多!她左看看右看看,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哥哥要谈恋爱了?他的女朋友会不会把哥哥抢走?哥哥会不会再也不疼她了?想着想着,她第一次觉得有点无助起来。
江春回家就看到江夏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不禁奇怪地问:“小夏不舒服吗?”
江夏摇摇头,背对着他不说话。
江春坐在床边,问:“学校里有不顺心的事情?考试没考好?和同学吵架了?怎么不说话,你再不说话哥哥呵你痒痒了!”
江夏忽的一下子坐了起来,说:“哥哥,你是不是在早恋?”
江春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气鼓鼓的妹妹,忽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早恋是指你们这个年纪,小傻瓜,”他刮了刮江夏的鼻子,笑着说:“哥哥上大学了,谈恋爱很正常啊。”
“不行,哥哥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江夏气愤地说。
“不会抢走啊,只会多个姐姐一起疼你。”
“哥哥你真的在谈恋爱了?”江夏伤心了起来,“那个人会不会象电视里的坏女人一样背地里欺负我啊?”
江春心想:你不去欺负人家就不错了,谁敢来欺负你啊。
“好了,哥哥没有谈恋爱,”他无奈地回答,“哥哥答应你,如果谈恋爱了一定先带来让你看看,行了吧。”
江夏瞬间高兴了。
“说好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哈哈,这下没人可以欺负我了。”她拉起江春的小手指,和他拉了勾。
江春看着她烂漫的笑脸,心里软绵绵暖呼呼的,不由得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宝贝,哥哥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实验小学升上来的同学一下子就表现出了强劲的实力,期中排名考年纪前十名就占了五个,程风行独占鳌头,着实风光了一把,平时在校园里走动的时候经常会有人在背后羡慕地指指点点。他虽然沉默寡言,但不知怎的,好像现在就是流行这个调调,连江夏偶尔都能听见女生在议论他——
“程风行好酷啊,从来都不理人的。”
“是啊,看起来好像很有内涵,很帅啊。”
“话不多的男孩子最吸引人了!”
江夏听着听着,差点被一颗小石头绊一跤,生气地直哼哼。
这个人长得这么难看还到处放电,下次告诉阿姨去!
丁哲华和云依宁的语文单科成绩在年级中遥遥领先,参加了市中学生作文竞赛,成绩斐然。
云依宁的自选作文《我是一个小红迷》,据说把评委都镇住了,连声赞叹说这个小姑娘以后说不定是刘心武第二。
费扬帆参加了市中学生羽毛球比赛,一路过关斩将,杀入了半决赛。这是二中第一次入围半决赛,把校领导着实激动了一把,免了他下午的课程,让他专心训练,为学校争光。
费扬帆从羽毛球场里跑了出来,到一班找到江夏,吞吞吐吐地邀请她去观看他的半决赛。
江夏痛快地答应了:“先说好了,你可一定要赢,输了我以后都不来看你比赛了。”
“那当然,”费扬帆一听江夏同意了,高兴地说,“十五中那些人我以前交手过,手下败将,你放心好了。我赢了你给我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到时候说吧。”江夏慷慨地说。
半决赛在市体育中心举行,看台上坐了各个学校的啦啦队和教练,还有各个地方来观摩的球友。江夏跟着校羽毛球队的教练坐在第一排,看着费扬帆在下面奋力扣杀,姿势优优雅干练,像一头充满野性的猎豹,引得看台上的啦啦队惊呼连连。
第一盘以大比分赢球后,第二盘小比分输给了对方,最后决胜盘以21比10毫无悬念地赢得了整场比赛。
江夏看着费扬帆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忽然惊觉这个从幼儿园一起混大的伙伴居然长得这么高了,一身紧身的运动背心和短裤把他常年锻炼的身材勾勒得十分健硕,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赞叹说:“不错啊,哥们。”
费扬帆看起来有点羞涩,走到一边和教练说了半天,回到江夏身边:“走,我们去吃点东西庆祝一下。”
羽毛球场外静悄悄的,依稀还能听到场馆里传出来的喝彩声,还有一场半决赛正在进行。两个人兴冲冲地往外走,江夏还学着费扬帆扣球的动作,嘴里呼喝了几声,说:“你打球的时候帅呆了,下次我跟着你学打羽毛球。”
“真的?”费扬帆惊喜地说,“好,你想什么时候学,我随时奉陪。”
忽然,前面的小径上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呦,高手刚赢了比赛就跑到外面来泡妞啦,不和大家交代一声就走了,太不够意思了吧。”
费扬帆定睛一看,是刚才的比赛对手,旁边跟着几个男孩子,慢慢地朝他们走过来。
“和你们交代什么?你们输了就输了,是不是输不起啊?”费扬帆血气方刚,不屑地反问道。
旁边的一个男孩子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地说:“你们二中的高材生来打什么羽毛球比赛?认认真真读书考高中不就行了,我们全靠这个加分呢!这下好了,你怎么赔我们?”
费扬帆警惕地挡在江夏前面,说:“你们想干什么?”
另一个男孩子从旁边围了过来,走到江夏面前,笑嘻嘻地说:“好漂亮的妹妹啊,让哥哥瞧一瞧。”说着,那人伸出手去想要拉江夏。
说时迟那时快,江夏后退了一步,猛地一个侧踢,啪的一声,正中那个男孩子的面门,顿时把那个人踢得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另外两个男孩子愣了一下,怒吼了两声冲了上来,费扬帆拦在江夏面前,和他们厮打在了一起,一边冲着江夏喊:“小夏,快跑,去场馆里叫老师!”
江夏热血上涌,根本不听费扬帆的,冲到前面,抡起书包就往他们身上砸去,正在这时,一个惊恐的声音响起:“小夏,快躲开!”
她回头一看,那个坐在地上的男孩子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根棍子,恶狠狠地朝江夏抡了过来。
江夏只觉得一股大力冲过来,把她扑倒在地上,同一瞬间,那根棍子刷地堪堪擦过她的耳朵,砸在扑倒她的那个人的身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倒在地上,只觉得头晕目眩,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小夏!”旁边有个人焦急地叫着她的名字,摇晃着她的肩膀,江夏忽然有点迷糊起来,好像不久前也有人这样摇晃过她,那个人…………
正当那个身影呼之欲出的时候,她的头蓦地痛了起来,她捂住头,使劲甩了甩,幻觉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头痛消失了,她定睛往前一看,只见程风行愤怒地抓着那个人的肩膀,来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那个男孩子摔在了地上。
原处场馆的保安呼喝着赶了过来,那三个男孩子一看不对,拔腿就跑。费扬帆跑到江夏身边,着急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被打伤了?都是我连累了你!”
程风行也疾步走到江夏身边,蹲了下来,仔细地检查她的脸和身体,确定没有任何伤痕,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江夏忽然很不舒服:“喂,你这么紧张,是不是怕你妈再打你啊。”
程风行愣了一下,沉默地站了起来。江夏发现他的肩膀有点不自然,紧张地跟着一起站了起来,轻轻地戳了一下,只听到程风行呲着牙倒吸了一口气。
她有点惶恐:“你的肩膀被棍子砸到了吗?”
程风行并不回答,后退两步走到树下,树叶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江夏转过头,说:“费扬帆,今天不能陪你吃东西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明天狠狠地打那帮十五中的,打个二比零我请你吃饭!”
十五中的办学特色就是体育,另外一场半决赛是十五中的两个入围。
费扬帆失望地点点头,江夏把书包甩在自己的肩膀上,走到程风行的旁边,努努嘴,说:“走吧,回家我帮你擦药。”
回到家里,两个人蹑手蹑脚地回到程风行的房间,关上了房门。江夏还从来没有到过他的房间,不由得四下好奇地打量起来。果然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收拾得整整齐齐,所有的书都码在一堆,一件脏衣服都看不见。
“喂,你坐下,把衣服拉开来我看看。”说着,江夏走到他身旁想要去拉他的衬衫。
程风行的脸微微地红了起来,往旁边一躲,说:“没事。”
江夏眼睛一瞪,威胁说:“你不让我看,我就叫了,到时候阿姨和哥哥看见了,你就惨了。”
不由分说,她一下子就把程风行的衬衫领子拉了下来,顿时,她吓了一跳,程风行整个肩膀肿了一大块,中间已经发青发红了。
“喂,你这个傻瓜,把我推推倒就好了,还扑在我身上干吗!”江夏咬着嘴唇埋怨说。
“我怕。”程风行解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见到那根棍子朝江夏打过去,顿时吓得魂都没了,下意识地想要用最安全的方法保护她。
“你等着。”江夏忽然想起了哥哥从印尼给爸爸带来的蛇油膏,跑出去偷偷拿了过来。
程风行伸手想去拿,江夏一侧身,笑着说:“我来,你一只手擦不好。”
说着,她用手指头轻轻抹了一点,均匀地在伤口处涂抹了开来。程风行感受着她纤长的手指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蠕动,麻麻的,痒痒的,凉凉的,痛楚仿佛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为什么不告诉我那项链是你送的?”江夏一边涂着药膏,一边轻声地问。
“我…………”程风行第一次有点口吃。
“你把暑假打工赚的钱都买了这项链了吧?”江夏嘿嘿地笑着。
“还有多。”
“喂,你说话不要这么节省好不好,多讲两个字又不要钱。”江夏手下一使劲,程风行忍不住吃痛地叫了一声。
江夏换了个手,去捏他另外一个肩膀:“哇,你还有点肌肉嘛,练跆拳道练的?你真行啊,刚才那个过肩摔真厉害,我那时候教练怎么不教我过肩摔呢,要是教了说不定我就学下去了,这个不负责任的教练…………”
程风行微微地笑了:“柔道。”
江夏不懂柔道和跆拳道的区别,挥了挥手:“都一样,反正都厉害。”
门外传来走路的声音,江夏赶紧把药膏放到书包里,屏息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没动静,示意程风行把衬衫拉好,然后猛地一下把门打开了,江春站在走廊上静静地看着她。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江夏吃惊地问。
“你在干什么?”江春皱着眉头。
“我有道作业不会,来问问他。”江夏眨眨眼睛。
“问作业怎么问出了一股药油的味道。”江春笑着说,“不许撒谎,告诉哥哥,怎么了?”
程风行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说:“我受伤了。”
“嘘,你别告诉阿姨。”江夏回头瞪了他一眼,拉着江春往楼上走去,“他为了救我被人家打了一棍。他摔了人家一个过肩摔,可帅了!哥哥,我要再去学跆拳道。”
“谁欺负你了?”江春回过头看着伫立在门口的程风行,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江夏跳到他面前,踮起脚尖用力地用手指撸平他纠结的眉:“哥哥,别皱眉,这里都有皱纹啦。尚大哥说了,你是排名第一的桃花男,不能有皱纹。”
江春哭笑不得地拍开她的手:“小夏,你少调皮我就用不着皱眉头了。”
第8页 :第四节 少年不识愁滋味4
第四节 少年不识愁滋味4
程风行和江夏的关系明显改善起来了,一起上学放学的时候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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