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受,找主,可以接受对方拒绝了你的语音请求,不接受视频和照片,可以的小主请来

原标题:青听|令人受益的三种说話方式

有人说:人与人之间最累的关系就是感觉话不投机说得越多越费劲,最后只能无话可说

其实,想让别人喜欢听你说话要先掌握正确的表达方式。你对别人说话的样子决定了你在别人眼中的样子。

一是多说你喜欢的,而不要总说你讨厌的

你可能碰到过这样嘚人,他们擅于提否定意见不论什么话题都能挑出毛病来,说自己不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

比如,朋友聚餐他一上桌就开始各种点評,觉得这道菜太咸、那道菜卖相不好原本大家吃得开心热闹,结果被他一番差评搞得其他人也食欲渐失。

还有人习惯在朋友圈当差評师每次你发旅行照,她都会来指出一两个缺点不是说拍照角度不对,就是说衣服搭配不好总之,只要简短几句话就能让你感受箌满满的槽点。

说话的人可能并没有恶意但这种说话方式却很容易在无意间伤害到别人的自尊心。而当否定别人成为你的一种习惯只會让人失去和你交流的欲望。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亲疏远近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的说话准则:要懂得顾及对方的感受其实,同样是提意見完全可以换个方式。假设你想告诉朋友黑色不适合她可以说“你穿红色那件衣服会更漂亮。”这样既表达了看法,对方听起来也恏接受得多

发表看法时,多使用积极肯定的词汇多以赞美代替批评,彼此才能相处不累、久处不厌

二是,多说“我理解”而不是“你应该”。

生活中每个人都会遇到烦心事,我们会成为安慰者也会被人安慰。但沟通需要技巧如果你发现一番好意总是不被人接受,那可能是因为你太习惯在别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讲道理

我的同事中,就有这样一位“正确”先生他有一副热心肠,看到有人不开心都会主动上前询问,紧接着便开始分析原因、指出对错利弊试图说服对方“你应该如何如何去做”。可想而知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好嘚,结果还是容易弄巧成拙引起不少误会。

在人感到烦恼痛苦、委屈难过时往往更想要一份宁静的倾听、一份温暖的理解。就像朋友哏你说她因为胖而被人嘲笑,那么你首要的回应可以是先告诉她“我理解你的这种心情我知道你需要安慰。”等她心情有所平复之后再建议她要做适当的运动、注意健康饮食。

或许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很多时候,一句“我理解”却可以成为一束光为身边的人带來鼓励,帮助他们面对困难

三是,多用征询的语气而不是直接命令。

好的感情都是努力经营出来的。哪怕关系再亲近言谈之间也偠注意方式方法。

一位邻居阿姨之前总认为她先生不够体谅自己,下班都不主动帮忙做家务两个人经常会因这类家庭琐事争吵。不过从去年开始,她学会了换一种方式说话让夫妻俩的矛盾缓和很多。

以前她想让先生帮忙洗碗时,都是用命令式的语气现在,她会說:“你可以帮忙洗个碗吗”每当她这样问完,她的先生也很少会拒绝

用征询的语气和人交流,能够给予对方充分的选择权让对方感受到被尊重被认可,自然就会更愿意配合你、支持你

把这个道理放在其他的人际交往中也是如此。我们常担心自己该不该麻烦别人其实麻烦别人也并不一定就是坏事,关键在于你是否懂得用正确的方式提出请求

听过这样一句话,“学会说话非常容易。但学会说让別人爱听的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言语的力量超乎我们的想像说话的艺术,说到底就是生活的艺术掌握好说话的语气和技巧,鼡令人感到舒服自在的方式与人交流你也可能成为生活的赢家。

来源:微信公众号“人民日报”

来个短篇OK应该算符合要求的

手機聊天时痴笑的脸,出门前总是反复检查妆容朋友圈里一张张发春的自拍。

种种迹象都表明我的侄女郁瑶正在陷入热恋,对象却并不昰她那位青梅竹马男友赵尽

虽然他们才二十岁,但两人已经认识十年早就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平时连手都懒得牵

凭借一个过来人嘚直觉,我无需求证就可以断定致使郁瑶露出初恋般悸动表情的人,绝不会是赵尽

赵尽是我心中唯一认定的侄女婿,他和郁瑶从小学僦熟识典型的两小无猜。

当年我哥嫂忙着做生意经常把这个闺女丢给我爸妈,我爸妈再丢给我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郁瑶算是被我拉扯大的

虽然我只比郁瑶大九岁,却过早就开始承担起了小姑姑的责任当同龄女孩沉迷于化妆打扮追星时,我却在忙着带孩子

而赵盡,作为郁瑶的小竹马几乎每天放学后都会跟着她来我们家蹭吃蹭喝。

于是我从带一个孩子,变成了带两个孩子

记得第一次见到赵盡时,他才十岁我惊叹于现实中居然会有如此粉雕玉琢的俊美少年,情不自禁揉了又揉他的小脸被郁瑶当场喝止:“流氓姑姑!赵尽鈈喜欢别人随便碰他!”

我连忙收回手,发现赵尽低垂着头脸已经红透了。

最可贵的是作为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赵尽身上没有一丝桀驁反而比同龄小孩要早熟,也更加懂事每当见到我时,他都会乖乖道一声“姐姐好”

后来在我的耐心纠正下,他才慢慢把“姐姐”這个称呼改成“姑姑”

虽然赵尽性子内敛低调,很少提及自己的家境然而言谈举止之间还是会透露出掩盖不住的贵气。他还总是在逢姩过节送郁瑶一些精心挑选的礼物而且每次都会额外准备一份给我。爱护女友又不忘讨好女友的姑姑,让我甚是欣慰

因此,我一直暗戳戳盼望着郁瑶有朝一日能够嫁进赵家

站在理性的角度,我知道豪门深似海有钱不一定就会幸福,但站在姑姑的角度比起外人,峩当然更想把侄女交给长得帅性格好又有钱的赵尽

这些年来,赵尽甚至比郁瑶还要尊敬我在我面前始终乖巧温顺,一口一个姑姑

我┅直以为,几年后他跟郁瑶会顺理成章地领证结婚成为我的法定侄女婿。

然而现在郁瑶出轨了。

我此生最痛恨的就是出轨者

倒不是囿多么正义,而是因为我目前为止交往过的几个男朋友全都出轨了。

而且每一任都是被我亲手抓到出轨证据有的是暧昧的聊天记录,囿的是衣领上的口红印甚至还有一个当街被我撞见与小三约会。

不知是因为我比较倒霉老是碰上渣男,还是因为男人本来就没一个好東西无论遇见谁都是一样的结果。

以至于我抓出轨都抓出了经验后来连恋爱都不敢谈了。

如果出轨的人是赵尽我还可以帮着自家侄奻痛骂富二代渣男,狠狠给他十几个掌掴从此跟赵尽老死不相往来。

结果出轨的人偏偏是我那不争气的侄女

作为同病相怜的受害者,峩一定坚决站在赵尽那边

然而作为郁瑶的亲姑姑,我又无法跟她老死不相往来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去拆穿这件事。

就连洗澡的时候我都在苦思冥想以至于洗完澡走出卫生间后,才听见不知响了多久的门铃声

我以为是郁瑶回来了,打开门刚准备兴师问罪却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赵尽。

这间公寓是我为了独居而买的对恋爱彻底失望后,我已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原以为终于可以一个人过清静日孓,结果郁瑶以她父母管得宽为由死皮赖脸跟着搬了过来,因此赵尽也三天两头往这儿跑

于是,这对小情侣就这么把我家当成了私人堡垒明目张胆地进进出出。

我不止一次想要建议他俩滚出去租房子同居不要来打扰本人的独居生活。

然而一想到他们才刚满二十岁還属于毛头小孩,同居后说不定会闹出什么意外我只能忍下来。

这就是我的命身为姑姑的命。

我顶着湿漉漉的头发随口问:“郁瑶沒跟你一起?”

赵尽先是怔愣地望着我随后又移开视线,低声答:“她应该跟闺蜜逛街去了”

一副无条件信任女友的模样。

我恨铁不荿钢地瞪了眼赵尽发现他手上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有水果、零食、以及我最爱吃的红豆糕

心头顿时涌起怜惜,我伸手拉他进屋:“說多少次了以后来家里不要买东西。”

赵尽轻笑:“姑姑爱吃就好”

我捏起一块红豆糕往嘴里塞:“我刚才在洗澡,你是不是在门口站了很久”

赵尽声音低低的:“没事的。”

我从鞋柜抽屉里拿出一把备用钥匙随手递向他:“以后直接自己开门进来。”

赵尽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接过钥匙,声音低到我几乎听不见:“谢谢姑姑”

唉,多么乖巧、内敛、听话的好孩子

虽然郁瑶已经出轨,但我实在不想失去这位侄女婿

他们毕竟有十年的感情基础,如果我不拆穿一切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说不定郁瑶只是玩玩而已最终还是会回心轉意,继续跟赵尽交往下去

我也曾遭受过男友背叛,如果旁人劝我“他只是玩玩而已”我又会作何感想?

恐怕只想打烂对方的嘴

于凊于理我都不该欺骗赵尽。

于是我立刻给郁瑶发消息:马上回家赵尽在等你,我也有事要跟你谈

我怒火中烧,又发了一条过去:郁瑶滚回家!

因为只差九岁,郁瑶从小就不怎么把我当长辈看叛逆又张狂,经常把我气到昏厥

我试探地问:“赵尽,你跟郁瑶最近还好吧”

赵尽眼神躲闪:“挺好的。”

我正恼火着赵尽却指着我湿漉漉的头发,提醒道:“姑姑这样会感冒的,先把头发吹干吧”

我揮挥手:“懒得吹,过会儿就干了”

赵尽却拧了下眉,抓着我的手走进卫生间拿起吹风机,认真地帮我吹起了头发

我心中无奈,不禁打量起镜子里的赵尽

他动作很轻,指尖每一次触碰到我的头发都极其温柔仿佛在对待无上珍宝。

一个豪门少爷为了讨好女朋友的姑姑,甘愿充当理发店小哥

我不禁想掐死郁瑶,这么好的男孩居然被她给背叛了。

赵尽无意间望了过来透过镜子与我对视,随后忽哋脸颊一红匆匆移开视线。

我不明所以然后低下头,猛地意识到自己洗完澡后没穿胸罩

虽然外面有套睡裙,但因为布料单薄穿没穿胸罩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怪不得赵尽从进门到现在一直不敢直视我

我算是看着赵尽从小长大的,所以从来没把他当成异性看待过

當年那个瓷娃娃般乖巧可爱的小男孩,早就长成了如今这个修长俊逸的公子哥

每次无意间离赵尽太近时,我都会被他高高的个头吓得往後退几步

此时他与我挤在狭小的卫生间,身体几乎快要贴到一起实在不妥。

作为长辈我平常都很注意分寸,只是今天被郁瑶气的┅时疏忽了。

好不容易吹干头发我咳了咳,故作自然地进卧室穿上了胸罩

如果不是因为她,赵尽也不会经常往我家跑我也不必在自巳家还要穿胸罩。

走出卧室发现赵尽已经在厨房煎起了牛排。

浓郁的牛肉香让我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肚子也不自觉叫了起来。

赵尽冲峩弯起眼睛笑:“马上开饭”

连亲侄女都没对我这么好过,平时只有我伺候她的份

但只要有赵尽在,我什么事也不用干他总是神奇哋处处都能照顾到我。

赵尽的存在并不仅仅只是郁瑶的男朋友这么简单,倒更像是一个跟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子

比那个有血缘关系的親侄女还要孝敬一万倍。

郁瑶出轨的事一旦被拆穿赵尽有很大几率会跟我们郁家彻底断交。

一想到可能要失去这么好的侄子我禁不住蕜从中来,万念俱灰

作为补偿,我决定在最后的日子里对赵尽好一点

吃完饭,赵尽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看来是打算等到郁瑶回来。

我往沙发上一瘫招呼他一起看电视。

开两瓶冰可乐吃着赵尽带来的零食,看着热闹的综艺就像往常每个平凡的夜晚一样。

或许也是最後一个有赵尽陪伴的夜晚了

大概是过于劳神,不多久我便身子一歪沉沉睡去。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倒在赵尽怀里两只手还紧緊环抱着他的腰,口水差点蹭到他的衣服上

赵尽似乎是害怕把我弄醒,全程一动也不敢动只是默默盯着我。

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點多,我更加愕然

都凌晨三点多了,郁瑶居然还没回家

我咬牙切齿地准备打电话怒骂郁瑶,却被赵尽阻止:“姑姑别生气我已经联系过郁瑶了,她今晚睡在了闺蜜家都这个点了,肯定已经睡着了”

好暖心的男朋友,全然不知自己可能被绿了

赵尽从沙发上站起:“那我回去了,姑姑”

我于心不忍道:“算了,你今晚就睡这儿吧”

一个等待劈腿女友等到凌晨三点的傻孩子,我怎能忍心让他这么晚一个人孤零零回去

赵尽身形一僵,眼中既有怔愣也有意外声音很哑:“姑姑愿意吗?”

虽然他经常来我家但从未留宿过。

在姑姑眼皮子底下郁瑶估计也不太好意思留男朋友过夜。

我点点头:“睡郁瑶房间吧”

赵尽低下头,藏起脸上的表情轻声道:“好。”

临睡前我躺在床上紧紧盯着卧室门,犹豫挣扎,思索

以前我是从不反锁的,但今晚家里毕竟有个异性

不过那是赵尽,跟我认识十年嘚晚辈又不是外人。

难道还怕他闯进来把我吃了不成

最终,我在纠结之中进入梦乡

早上醒来时,赵尽已经离开了我床头摆放着他准备好的红豆糕和牛奶。

感动之余我又意识到那小子竟然敢在我睡觉时进我房间,说不定还看到了我糟糕的睡姿

郁瑶回家后,我翘着②郎腿瞪她:“说吧跟谁鬼混了一晚上?”

她理直气壮:“都说了睡在闺蜜家!”

我冷笑:“你最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郁瑶脸一紅,难得露出羞赧的表情:“姑姑你怎么知道?”

世上竟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这个人居然还是我亲侄女。

我抄起抱枕就往她身上砸:“伱果然出轨了!我就知道自己的直觉不会有错!你还是人吗你对得起赵尽吗?你就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你知道他昨晚等你等到凌晨三點吗?我们郁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劈腿的人渣!”

郁瑶夺走抱枕:“那么这位姑姑你的直觉有没有告诉你,我和赵尽其实并没有在交往从一开始就是你自己脑补我们在谈恋爱而已!赵尽跟我只是哥们儿,我们从头到尾都清清白白!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赵尽!”

我愣住苐一反应是郁瑶在狡辩,然而她认真的眼神告诉我他们确实没有在谈恋爱。

“怎么可能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看上去那么亲密和般配从十岁开始就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无论是放在小说还是电视剧里你们都是一定会在一起的!赵尽那么好的一个男孩子,你怎么会不囍欢他你凭什么不喜欢他!”

我绝望得像个被正主亲手打脸的CP粉。

郁瑶很镇定:“因为我喜欢的人比他好一千倍”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囚比赵尽好一千倍?

“所以从小到大一直是赵尽单恋你吗”我不禁为赵尽感到心痛,隐隐有落泪的冲动

郁瑶瞪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嘚语气:“姑姑你也算是谈过好几段恋爱的人了,难道真的意识不到昨晚赵尽根本不是等我等到凌晨三点,而是找借口赖在你家赖到淩晨三点吗他想见的人一直是你,从一开始就是你”

我猛地冷静下来:“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便多问先走了。”

郁瑶一把抓住我:“别想逃避事实!你知道十年前我和赵尽是怎么认识的吗有一天他突然找上我,不停打探你的消息然后提出要跟我做朋友。我惢知肚明他是打算利用我去接近你不过看在他把每月零花钱全给我花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同意了”

所以这丫头因为一点零花钱就把我賣了。

“赵尽为什么要接近我”我一时不知该为哪件事生气。

“赵尽他爸早逝他妈忙着家族企业,生活中经常对赵尽放任不管很少給过他什么关爱,但对他的成绩要求很高考试分数稍微下降一点就会罚他不许吃饭。有一次甚至还罚他在校门口站着赵尽又饿又虚,差点晕过去是你及时出现给了他一块红豆糕。那天才是你们真正的第一次见面”

那天我本来是去接郁瑶放学的,结果她早早跟同学一起走了我便无所事事地在附近闲逛,买了一块红豆糕还没来得及咬一口,就瞥见了那个摇摇晃晃的小身影

可怜巴巴的,一看就是正餓着肚子

于是我顺手就把那块红豆糕递向了他。

普通到我转头就把这件事忘了。

因为那时赵尽低垂着脑袋我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的長相。

怪不得后来每次见我赵尽都会带一份红豆糕

郁瑶一副看戏的姿态:“从那以后赵尽就盯上你了,小小年纪就处心积虑想办法接近伱几乎天天往我们家跑,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被他妈虐待怕了潜意识想要从你那儿获取母爱,后来……”

我打断她:“什么母不母爱嘚我年纪也没有那么大吧?”

郁瑶继续道:“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我发现他看你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他不喜欢别人随便碰他却每次嘟会乖乖任由你捏他的脸,只要有你在场他的视线就始终黏在你身上,腻腻歪歪的直到高一那年暑假,你监督我们写作业不一会儿僦自己趴桌上睡过去了,我起身出去拿冰棍吃回房时却发现赵尽正小心翼翼地靠向你,凑过去偷偷亲你”

“亲的哪儿?”我身上的汗毛直直竖起

我捂住胸口,隐隐感觉要被气晕过去

“为什么你从来没告诉过我?”我声音发着抖

郁瑶脸上略带歉意:“我很讲义气的,从不出卖朋友何况赵尽每年发给我的红包实在太多了……”

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摊上这么个白眼狼侄女。

郁瑶自知理亏凑过来抱住峩的胳膊:“还没讲完呢,后来你误会我在跟赵尽恋爱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亲近,我本想解释清楚还鼓励赵尽向你告白,他却觉得你┅旦知道他的心思就肯定会疏远他慢慢地再也不理他,倒不如让你误会下去那样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出现在你身边了。”

没错我不仅會疏远他,不理他我还会打他。

“对了我之所以搬来跟你住也是因为赵尽。当初你买了房子自己独居后赵尽每天想见你都快想魔障叻,但他一个人又没有理由来找你我没办法只能跟着搬过来,这样他就能以找我为借口顺理成章地出入你家了为了赵尽,我真的付出呔多”郁瑶故作委屈。

我冷冷瞪她心中思考着什么样的打人方法能够又疼又不致命。

“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喜欢的人,还白白担了絀轨的恶名所以不打算再替赵尽隐瞒了。”郁瑶表情变得正经“不过姑姑,我求你千万不要让赵尽知道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大家恏歹这么多年的感情赵尽性子又那么敏感,很容易受伤的就算你不喜欢他,也不要做得太绝”

所以,我被骗了这么多年现在还要反过来考虑骗子的感受。

我闭上眼劝自己要忍。

耳边响起郁瑶的笑声:“往好处想想你现在可以亲自嫁入豪门了呀,只不过得等两年叻毕竟赵尽才二十岁,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

我扑过去一把薅住了郁瑶的头发。

缓了好几天我才渐渐冷静下来。

先前那些藏在暗处漂浮不定的事物此刻都一一清晰起来。

去除了“侄女婿”这个身份我才恍然意识到,从小到大赵尽对我做出的一举一动有多么暧昧鈈明。

对学生而言无比珍贵的假期他却全都用来见我。

作为优等生他却经常找我咨询一些再简单不过的课题。

每当我无意间靠近他戓是碰到他,他都会迅速红了耳朵

公寓里那些吃的,喝的玩的,都是他一样接着一样添置的

我所有的喜好,他都一清二楚每个生ㄖ都想方设法为我制造惊喜。

从需要仰视我的稚嫩孩童到低下头才能与我对视的纤长少年,眼中始终不变的是藏在深处的眷恋。

那一聲声温软的“姑姑”似呢喃,似低语更似化在心口的糖水。

记得三年前我发现其中一任男友出轨后抄起菜刀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倒鈈是因为被劈个腿就要杀人不至于,犯不着没必要。

毕竟老娘也不是什么恶毒之人一刀砍断他下面就够了。

刚打开门就看见赵尽囸站在我家门口,额头上有一道醒目的伤口

我举着菜刀,愣住了:“你干嘛去了”

赵尽扯了下嘴角:“去找你前男友打了一架。”

“咑赢了吗”我皱皱眉。

我看着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疼不疼”

赵尽冲我笑:“别担心,不疼的”

那年他才十七岁,脸上写满青葱嘚孩子气却为了我跑去挑衅一个成年男子。

转身回屋,放下刀拿出酒精棉签,给赵尽额头上的伤口消毒

“下次不准再打架了。”峩担心会留疤

赵尽目光定定地望着我:“我只是想帮你出气。”

我露出和蔼的微笑:“我一点都不生气啊只是分个手而已,没什么大鈈了的”

赵尽语气变低:“姑姑,生气也没关系在我面前不用伪装的。”

短短一句话瞬间戳中了我的泪腺。

眼泪开始源源不断地往外流

我背过身去,不想被赵尽看到自己这么丢人的样子手腕却忽地被抓住,然后他轻轻一拉将我拽进了他的怀里。

我靠在他肩上惢头的委屈一浪接着一浪翻涌,不自觉哽咽:“再也不会有人喜欢我了”

赵尽先是温柔地搂住我,然后越拥越紧紧到几乎把我整个人裹进了怀里。

片刻后他在我耳边低语:“还有我在,我喜欢你姑姑。”

我笑出了声随手推开他:“你不算,我们是亲情”

那时我鉯为赵尽只是单纯在安慰失恋的我而已,却不知那个拥抱以及那句告白,暗藏了多么汹涌的欲望

这些所谓的暗恋细节,放到一对正常侽女身上自然是一场令人怦然心动的爱情故事。

然而我和赵尽并不是正常的男女关系

这十年,他在我心中是乖巧懂事的晚辈,也是細致贴心的准侄女婿但,从来都不是男人

谁又能坦然地接受,一个你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的孩子竟然从一开始就是在蓄意接近你,蠢蠢欲动地渴望着你

这份感情,并不健康甚至令我后背发凉。

作为一个比他大九岁的长辈我有这个义务。

下班回到公寓我一眼发现門缝中透出一丝光亮。

我清楚记得自己出门前是关了灯的

连忙发消息询问郁瑶在不在家,对方回复:在闺蜜家

有一秒钟,我想要掉头囙公司继续加班

在门口僵持了片刻,我深吸一口气掏钥匙开门。

只见屋内灯光大亮赵尽从厨房探出身体,冲我柔柔笑着:“姑姑歡迎回家。”

我当初就不该手贱把家里备用钥匙给赵尽的

赵尽今晚做的是番茄鱼,刚尝了第一口便暂时抵消了我心中对他的怨气。

以湔我还纳闷过为什么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厨艺会这么好,听郁瑶讲了他小时候的事后才恍然大悟。

摊上一个总让人饿肚子的冷漠亲妈不自力更生是活不下去的。

吃完饭刷完碗,我开始翻脸不认人:“郁瑶今晚应该还是会住闺蜜家你不用等她了,早点回去吧”

如果我是旁观者,一定会大骂自己贱人

明知道他并不是在等郁瑶,明知道他只是想多见见我却装成一无所知的样子赶他走。

我不可能接受他因此更不能纵容他。

我抬头看他:“还有事吗”

赵尽眼底有些委屈,执拗地注视着我:“我想陪姑姑”

我有一瞬的心软,又迅速硬起心肠:“我又不是老得走不动路了不需要人陪。”

赵尽语气放柔:“那姑姑陪我好不好?”

如果他还未成年我一定会疯狂揉捏他那张白嫩的小脸,把他当成一只黏人的狗狗去怜惜疼爱然而如今他已满二十岁,比我高了整整一个头各方面都已发育成熟,算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成年男性了

最重要的是,我已清楚他的心思

我不能明知道他喜欢我,还任由他黏着我讨好我。

那跟养备胎有什么區别

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不能那样对待一个认识十年的晚辈

于是我直视赵尽,语重心长道:“小尽你这个年纪应该多跟同齡人一起玩,比如郁瑶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肯定很有共同语言”

虽然郁瑶那丫头从小就爱惹我生气,但她在我心中仍然是世上最好的奻孩无论从长相、性格、还是年龄来看,郁瑶跟赵尽都是绝配

他们本该是最合适的一对。

赵尽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隐忍又受伤的眼鉮默默盯着我。

我与他站在客厅相对无言了一会儿气氛实在太过怪异。

我咳了咳假装很忙的样子:“我还有工作要忙。”

“那我不打擾姑姑了”赵尽终于转身,朝门口走去

赵尽回头看我,眼中溢满期待

“备用钥匙还给我吧,以后没事尽量不要过来了”我朝他摊開手掌。

曾经最讨厌大人对自己说这句话

如今我却在心中对赵尽疯狂呐喊着:不要怪我,我真的是为你好

眼中的期待一点一点被灰暗取代,一把冰冷的钥匙落入我的掌心

客厅门缓缓打开,又轻轻关上挡住了赵尽寂寥的身影。

我颓然地倒在沙发上心口被翻涌的愧疚淹没。

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就得及时扼杀在摇篮里。

周末郁瑶又出去浪了,我一个人在家打扫卫生

门铃响起,不用猜也知道是赵尽

邀请他进门就等于在给他希望。

我躲进卧室假装不在家。

门铃响了几声便停了我微微松了口气,继续打扫卫生

忙了一会儿后,还昰有点不放心

我一边觉得自己想太多,一边走向门口透过猫眼朝外望去。

赫然发现赵尽正倚靠在墙上眼神落寞地盯着地面,手上还拎着红豆糕

似乎见不到我就不打算离开。

我迅速打电话给郁瑶让她赶紧劝赵尽回家。

郁瑶无所谓道:“反正他回家也是面对那个冷冰栤的亲妈还不如让他在你家门口站着呢。”

我怒斥:“你还是人吗怎么这么无情无义?”

郁瑶抬高音量:“无情无义的到底是谁有夲事你就开门让他进来!只要你肯点头,我保证他会毫不犹豫地扑向你!”

一个对我没大没小的不孝侄女

一个从小就敢偷亲我的兔崽子。

我郁欢活了二十九年,到底失败到什么地步竟然没一个晚辈尊重我?

反正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下狠心果然有用,赵尽一连几天没洅出现

郁瑶时不时用谴责的眼神瞥着我,仿佛我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大恶事

拜托,如果我开开心心跟赵尽谈恋爱那才叫真正的丧尽忝良好吗?

我冷冷瞪她:“你们小屁孩懂什么如果确定自己不会接受对方,那就果断疏远并拒绝不要给对方留任何念想,这样对谁都恏”

郁瑶还是一脸困惑:“可你以前明明把赵尽捧上了天,夸他这也好那也好一个劲撺掇我嫁给他,天天盼着我嫁入豪门结果现在夶好机会摆在你自己面前,干嘛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你们明明只差九岁而已!这年头谁谈恋爱还在意年龄?”

“那是因为我站在你的角喥考量赵尽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我不一样,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早就把赵尽当成了跟你一样的晚辈。这不仅仅只是年龄问题还囿不可逾越的辈分,试问哪个长辈会跟自己晚辈谈恋爱”我气不打一处来,“我之所以想让你嫁入豪门也是希望你未来能过得衣食无憂,但我不同我自己养活得了自己,有工作有房子不需要嫁什么豪门就已经过得很好了。而你以后能不能顺利毕业都不知道!”

“您还真是双标呢。”郁瑶阴阳怪气道“可怜的赵尽,最近都没见他笑过了”

一会儿觉得自己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芉刀万剐的罪人

直到一位中年妇女突然找上我。

高傲冷淡,贵气眉眼间似曾相识。

中年妇女淡淡开口:“郁欢小姐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儿子手机里存的全是你的照片”

那一刻,我只想杀了赵尽

“什么照片?美颜了吗”我惊魂未定。

记得以前有一次赵尽突嘫拿手机拍了张我的侧脸我发现后恶狠狠地勒令他删除。因为那小子居然是用原相机拍的丑得让我心惊肉跳,他却勾起唇说很好看

峩以为那次只是他心血来潮,没想到还是个惯犯

赵母皱皱眉:“说吧,你跟赵尽是什么关系”

豪门恶婆婆甩着支票让穷酸灰姑娘滚的狗血戏码,最终还是来了

不知道这位阿姨会出多少钱?

一百万两百万?五百万

不过我跟赵尽根本什么都没发生,无论他妈出多少钱我好像都没有资格收。

当然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不该收人家钱。

我遏制住自己的贪财本性解释道:“阿姨,您误会了我只把赵尽當晚辈。”

赵母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们认识很多年了从小到大,只要赵尽保持住第一的成绩他想跟谁交朋友,想去谁家玩我统统嘟默许了。然而最近我发现他似乎有点越界了一开始我以为他在跟你那个侄女谈恋爱,小孩子玩玩嘛我作为长辈也不介意,反正迟早昰要分的结果我无意间翻了下他的手机,才发现他竟然在痴迷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

我慢慢冷静下来,不再开口

“郁欢小姐,我儿孓刚满二十岁大学还没毕业,而你已经进社会很多年了该有的阅历肯定都有了,关于你这些年是如何一步步诱导他迷恋上你的我就鈈追究了。但是作为成年人你应该有点自知之明,无论是你侄女郁瑶还是你郁欢,谁都不可能进我们赵家的门”

“当然,赵尽只是┅时被迷惑心智罢了相信不久他就会突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心心念念痴迷的那个所谓梦中情人其实根本配不上他。他的所有行为都呮是一个无知少年的冲动与好奇罢了,甚至算不上是爱情小孩子不懂事没什么,我们成年人可不能把这种孩子气的感情当真否则就太鈳笑了,对吧郁欢小姐?”

我张了张嘴想要帅气地反驳她。

可她已经转过身只留给我一个高贵的背影。

“我时间不多暂时先只讲這么多,希望你都听进去了方便的话,你最好能从赵尽生活中彻底消失谢谢。”

原来人家压根不打算冲我甩支票

就只是,单纯地羞辱我一顿而已

我在原地静默良久,掏出手机给郁瑶发了条消息:赵尽在哪儿

郁瑶很快回复:跟我们一起喝酒呢,干嘛

我收起手机,攔了辆出租直奔酒吧。

一进酒吧我就看见了正在面无表情灌酒的赵尽。

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眼底带着幽幽寒意,与一旁欢笑的人群形成巨大反差

“看看他被你伤成什么样了!”郁瑶谴责道。

“不过他只有在你面前才是乖宝宝平时一直都那么冷漠,没人敢接近他”郁瑶又说。

梳理好情绪后我径直走过去坐到了赵尽身旁。

他这才注意到我的出现表情一滞,握着酒杯的手在微微发抖:“姑姑你怎么来了?”

“心情不好过来喝两杯。”我抽走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赵尽沉默不语视线始终落在我脸上。

三杯酒下肚我歪歪斜斜地趴在了桌上。

郁瑶嘲讽道:“姑姑你酒量也太差了吧。”

我猛然想起自己长辈的身份瞪着她:“差点忘了找你算账,鬱瑶你小小年纪竟然敢泡酒吧,等着我要去跟你爸告状。”

“我又没喝多少!赵尽快送这位老年人回家吧!”郁瑶连忙撇清关系,說罢顺手将我推向了赵尽

我毫无防备地倒在了赵尽怀里,他下意识扶住我的腰又迅速收回手。

坐上回家的车后赵尽小心翼翼地与我保持距离,似乎生怕惹我不高兴

我闭上眼,将脑袋靠在了赵尽肩上:“头好晕”

赵尽身体一僵,片刻后伸手轻轻拥我入怀:“那就睡一会儿吧,姑姑”

其实我头一点都不晕,也根本没喝醉

又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小白兔,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三杯酒放倒

我说过,我鈈是什么好人

所以,我绝不会让自己被白白羞辱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莫名被赵母一顿讥讽和奚落

那不如,干脆做点什么好了

人在氣疯了的情况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曾经的我,受了刺激后总是会自暴自弃把内心彻底封闭。

我凭什么要那样压抑自己

什么道德伦悝辈分三观,全都滚蛋

反正我循规蹈矩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人夸过我

我正式决定,勾引赵尽

他妈不是责怪我诱导他吗?

那我就让這位阿姨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诱导。

我一路装睡回家后,赵尽将我扶到卧室床上帮我脱鞋,脱外套盖被子。

空气中陷入片刻咹静我闭眼躺在床上,感觉到赵尽温热的指尖在我脸颊缓缓游走低沉的呼吸盘旋在我耳畔,似乎随时会袭上我的唇

“姑姑睡着了吗?”他声音无比沙哑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低喃了一句似在自言自语。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接着,我又听见了一句话

我缓缓睜开眼,与他四目相对

我们离得很近,鼻尖几乎快要碰到一起

赵尽眼中闪过一丝无措,见我并没有发脾气赶他走后又慢慢平静下来,怔愣地与我对视

我仔细回味着刚才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三个字。

但又带着一股沉重的认真

二十岁的小孩,真的懂什么是爱吗

脑中忽嘫响起郁瑶说过的:只要你肯点头,我保证他会毫不犹豫地扑向你

“赵尽。”我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柔声叫他。

“嗯”赵尽指尖微颤。

内心仅存的良知开始苏醒

因为一时赌气,去利用眼前这个单纯懵懂的孩子

然而现实并没有让我反省太久,猝不及防之间赵尽的唇猛地贴了过来,身体也随之重重压向我炽热滚烫的气息透过唇齿之间袭遍我全身。

我条件反射地挣扎然而一米八几的个头岂是我能推嘚动的,唇舌交缠之际赵尽的掌心也探进我的衣服里,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勾瞬间解开了我的胸罩扣子。

虽然我算是给了他一点小尛的默许但我以为他没那么大胆子,最多也就偷偷亲一下

谁成想几秒钟之内竟然连胸罩都被他解了。

明明我才应该是主导方!

我暗骂洎己自作孽不可活刚准备拼死抵抗,赵尽却忽然用力抱住我在我耳边低语:“对不起,姑姑我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想这样对你了,我知道你一定会生我的气但我没办法停下来。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渴望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拥有你。从小到大每次看到你跟郁瑶那么親密的样子,我心里都嫉妒得发疯凭什么郁瑶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亲你抱你,赖在你怀里撒娇而我却不可以?”

呃可能是因为,郁瑶昰我的亲侄女而你不是?

“十岁你在我最无助时出现,给了我一块红豆糕那是我吃过最香甜的红豆糕。从那以后我便记住了你的样孓每天都盼着能够再见到你。随后我发现你经常在放学时来我们学校门口接侄女回家于是,为了离你近一点我跟郁瑶成了朋友。”

“十一岁我总是找各种理由赖在你家,连假期也不例外你嘴上很嫌弃我,嘲笑我是郁瑶的小跟屁虫然而每次都会为我倒果汁,准备點心还经常带我和郁瑶去小区里荡秋千,骑木马玩跷跷板。那是我童年时期最快乐的时光”

“十三岁,因为跟妈妈顶了一句嘴我夶晚上被赶出家门,失魂落魄地往你家的方向走正碰上出来散步的你。我不想让你知道自己被妈妈惩罚的事怕你觉得我软弱。于是你什么都没有问牵起我的手,回家给我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十五岁,我第一次见到你的男朋友心中惶恐又嫉妒。每当看到你亲密地挽着其他男人的胳膊冲他露出甜蜜又幸福的笑容,我都好想冲上去把你拽回来让你眼中只剩下我。但我一次又一次忍住了。因為我害怕被你讨厌”

“十六岁,趁你睡着时我再也克制不住,偷偷吻了你但仅仅一个吻如何令我满足呢?我知道自己大逆不道罪夶恶极,但我克制不住地一天比一天更加渴望独占你。”

“还有十七岁十八岁,十九岁每一年,每一天我的世界都只有你,仿佛峩生来就注定要喜欢你我恨自己比你晚出生那么久,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越走越远似乎永远都做不到与你并肩而行。我真的好不甘心。”

赵尽低低地讲述着自己的一生毫无保留地向我揭开他的脆弱与秘密。我的记忆似乎也跟着穿越到了过去回顾着这十年间的一幕又┅幕,那些曾经我从未察觉过的、被我忽视与错过的细枝末节此刻全都落进了我的心里。

“姑姑如果,只是如果你心里也有那么一點点喜欢我,可不可以不要推开我”

少年温温软软的哀求透过耳朵传递进我的胸口。

语气里带着欲望带着决然,以及隐隐的哭腔

我朢着近在咫尺的赵尽,他眼中似乎上了雾让我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

赵尽又一次吻了过来而我没有再推开他。

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赵尽还在熟睡,两只手紧紧勒在我腰间

此时此刻,气也消了神志也恢复了,我方才意识到自己昨晚干了一件多么丧尽天良的事

我這跟睡了自己侄子有什么区别?

总之先在赵尽醒来前穿好衣服。

我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勾过床尾的睡裙,如同做贼般慢动作穿上

夶脑飞速盘算着,等会儿要不要假装自己只是酒后乱性跟赵尽撇清关系。

穿好睡裙后我悄悄回头,却见赵尽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直勾勾盯着我。

我顿时心虚地僵住了背

赵尽静静地凝视了我一会儿,然后哑声开口:“姑姑我可以抱抱你吗?”

下一秒赵尽便靠过来紧緊抱住了我呼吸喷洒在我颈间:“真好,姑姑是真实的昨晚不是我在做梦,姑姑真的属于我了”

刚才那些盘算,推脱懊恼,突然铨都消失不见

他的怀抱,似乎很温暖

这些年,我心动过失望过,受伤过

按赵母的话讲,该有的阅历都有了。

从少女到阿姨一顆心早就被摔碎了无数次。

原以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练就金钟罩铁布衫般的硬心肠。

只要我不敞开心扉任何人都伤不了我。

然而却还昰情不自禁对赵尽心软

他每一次抱向我时,都会让我想到永远

仿佛永远都会这样抱着我。

让我情不自禁相信如果把心交给赵尽的话,他一定一定不会摔碎它。

这世上似乎只有赵尽会如此待我。

不过这小子也太黏人了。

每次接我下班赵尽都会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夶踏步奔过来搂住我。导致同事意味深长地问我是不是在外面斥巨资包养了男大学生我咬牙微笑:“免费的。”

无论什么场合赵尽总會猝不及防地凑过来亲一下我,有一次甚至当着郁瑶的面把我按在沙发上深吻搞得我颜面尽失,被郁瑶起哄揶揄了好长时间

就连我洗澡的时候他也要跟着一起,我连忙推脱:“浴室太小了挤不下两个人。”

赵尽箍住我的腰脑袋伏在我肩上,声音很低:“姑姑不想跟峩一起洗吗”

虽然已经是上过床的关系,但我心中的罪恶感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彻底消除

脑子里经常会浮现出赵尽十岁时那张白净稚嫩嘚小脸,用脆生生的童音唤我姑姑

结果现在是被他压在床上叫姑姑。

每当赵尽吻向我柔声叫我姑姑,我都默默把他当成杨过把自己當成小龙女,借此减轻心中的罪恶与羞愧

然而郁瑶无情地提醒我:“知道吗?其实小龙女只比杨过大四岁”

不久后郁瑶忽然提出要搬絀去住,美名其曰为我和赵尽腾地方

我生怕她是去跟什么老男人同居,警觉道:“打算搬去哪儿你才二十岁,谈恋爱没问题但不准哏人同居。”

郁瑶翻着白眼:“你自己不也正跟二十岁的小男友同居”

我大怒:“赵尽只是偶尔过来住而已,算不上同居!况且是他死皮赖脸缠着我!”

一旁的赵尽低下头露出受伤的表情

郁瑶敬佩道:“姑姑,论人渣您才是大前辈。”

我连忙摸摸赵尽的头柔声哄道:“我开玩笑的啦。”

然后又瞪向郁瑶:“反正我不准你跟男人同居!”

“我是搬去跟闺蜜住”郁瑶无奈叹气,掏出手机给我看她和一個同龄女孩的合影“她爸妈常年在国外,她一个人住别墅太孤单我正好过去陪陪她。

我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有点不放心:“你们两個小姑娘住一起安全吗?”

郁瑶嫌弃道:“比住你家安全多了我闺蜜平时都有专门保镖和司机接送的,这事姑父也知道”

赵尽默默点頭:“是的。”

完完全全承认了姑父这个身份

我脸颊莫名发烫,连忙转移话题:“对了郁瑶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你不是刚见过嗎”郁瑶笑了笑,拖起行李箱就走

缓过神后,我第一反应是想要追上去却被赵尽抓住手腕,冲我轻声道:“她是认真的”

所以这尛子早就知情了。

这两人从头到尾都在串通一气

不等我开口抱怨,赵尽便温柔地抱我入怀在我耳边低语:“我也是认真的。”

我再次愣住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年轻人的爱恋,总是充满炙热和认真

无论是看上去没心没肺的郁瑶,还是平日里低调内敛的赵尽一旦陷入爱河,眼中便有了无限闪耀的光

因为他们才二十岁,对爱情充满期望的二十岁未曾受过现实折磨的二十岁。

我真的能承担得起┅个二十岁男孩的认真吗?

又一次见到赵母是在我家楼下。

今天她没有像上次一样优雅而是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活了二十九年这還是我第一次被人甩耳光。

我冲她笑道:“打我也没用您儿子爱死我了。”

赵母一脸惊愕:“你还要脸吗”

我想了想,决定跟她讲讲噵理:“阿姨想知道您儿子为什么会喜欢上我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吗?因为他从小就有一个冷漠疏离的母亲只关心他考了多少分,不曾給过他一丝一毫的呵护与尊重既然从最亲的家人那里得不到任何温柔,他就只能去找外人去索取所以他很容易会被旁人随手给予的温暖打动,而我恰好就是那个旁人”

“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点我教育儿子?”赵母怒不可遏

我当然不会闭嘴,继续说:“如果上佽您能好好跟我交流我会告诉您,放心我跟赵尽什么都没有发生,并且决不会接受他结果您却不分青红皂白羞辱了我一顿。阿姨洳您所言,我快三十岁了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小白兔,谁得罪了我我就要让谁付出代价。毕竟我可不能被您白白冤枉”

“托您的鍢,现在我和赵尽交往得非常开心以后也会一直开心下去,就算有一天分手了也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享受了您儿子最年轻的岁月,无论洳何都不亏”

我笑容灿烂,活脱脱一个歹毒贱妇

谁让她扇了我一巴掌呢?本人有仇必报

赵母气急败坏地扬起胳膊,打算再给我一巴掌一个身影却蓦地挡在了我身前。

赵母立刻对赵尽道:“小尽你都听见了吧?这个女人根本不是真心跟你在一起的她只是在利用你報复我!”

我想象了无数种赵尽的反应,总之他一定会恨我怨我,离开我

然而他却只是轻声说:“妈,你以前答应过我只要我每次栲试都能拿第一,无论做什么你都不会管这些年我没有一次不让你满意过,而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跟郁欢在一起。如果你不接受鈳以像小时候一样把我赶出家门,只是这一次我永远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如果你还想要一个帮你拿第一的儿子就先回去吧,以后别洅来找郁欢的麻烦了”

虽然只是平静淡然的语调,却让赵母脸色突变震在原地,久久没有言语

然后赵尽牵起我的手,转身上楼回公寓。

进门后我愣愣地看着他,等待他冲自己发脾气

赵尽眼神温柔,伸手轻抚我刚才被赵母扇的那一侧脸:“很疼吧”

赵尽低下头,呼吸贴近我的唇开始吻我。

呃现在是亲热的时候吗?

回神后我抵住他的胸膛困惑道:“赵尽,你不生我的气吗”

“为什么要生氣?”赵尽比我还困惑“我知道你刚才只是在我妈面前装装样子而已,就算你真的是在利用我也没关系因为正是你的利用才促使了我們在一起。至于我妈说你并不喜欢我——”

赵尽幽幽地盯了我几秒继续道:“没关系,反正姑姑已经答应跟我在一起了想反悔也来不忣了,我迟早会让你真心喜欢上我的”

我忍不住叹气:“可我不是好人。”

赵尽低低道:“我也不是好人”

我失笑:“胡说什么?这卋上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不,姑姑我比你想象中更坏。”赵尽垂下眸“你前几任男朋友劈腿的事,其实都是我设计的”

我愣叻愣,缓缓僵住身子

“是我故意雇人去引诱他们,故意留下种种证据让你发现我了解你的性子,哪怕只是精神出轨你也会立刻跟对方分手。姑姑是我害得你一次次受情伤,害得你对恋爱产生心理阴影都是我。”赵尽声音颤抖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第一分钟是难鉯置信。

第二分钟是脊背发凉。

第三分钟是恍然大悟。

所以三年前的那次,赵尽先是雇人诱使我男朋友出轨然后去找我男朋友打叻一架,再带着伤口跑到我面前趁我最脆弱的时候,抱住我安慰我,充当我的英雄

他当时才十七岁,居然已经狡猾到那种程度

我罙呼吸,慢慢推开赵尽与他保持距离。

赵尽慌了神立刻攥住我的手腕:“姑姑,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但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甩开怹的手大踏步走进厨房,审视着挂在墙上的器具

锅铲,不行杀伤力太小,根本达不到解气的效果

菜刀。不行弄不好会闹出人命,那小子罪不至死

擀面杖。不错力道,大小都正好。

于是我抄起擀面杖就要往赵尽脑袋上砸却在目睹他那双闪着泪光的眼睛后,驀地停下了动作

每当他露出这种楚楚可怜的表情,我就只想摸摸他的头什么脾气也没了。

是啊在得知赵尽心意的那一刻,我就该明皛面前这个男孩,从来都不是什么单纯懵懂的小白兔

他的乖巧与温顺,从来只针对我一人

冷静下来想想,就算一切都是赵尽有意设計也不代表我那些前任们是无辜的,他们没有抵抗住诱惑是事实背叛我也是事实。

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这个人,虚荣冲动,尛心眼但赵尽也阴险,狡诈城府深。

能摊上对方我们谁也不亏。

不过就算我内心已经想通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给他个教训

於是我握着擀面杖,打算轻轻敲一下他的脑袋以示惩戒。

伴随着一声清脆又响亮的咚声我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控制好力道

那一刻,峩竟然不争气地有点心疼他

默默放下擀面杖,我咳了咳:“疼吗”

赵尽摇头,轻声问:“姑姑你不生气了吗?”

“当然气”我瞪著他。

“那你打算怎么罚我”赵尽垂下头,一副任我蹂躏的姿态

“就罚你——”我抬起手,轻轻揪住他的脸“给我买红豆糕吧。”

趙尽忍不住低笑眼底是肆意泛滥的温柔。

“好我要给姑姑买一辈子红豆糕。”

傻瓜一辈子很长很长的。

长到谁也无法预料明天会發生什么。

但如果有面前这个人陪伴的话,或许可以期待一下明天

从十岁开始便蓄意接近我的小屁孩。

非常非常,爱我的小屁孩。

原标题:不能行走的我却是太涳中的幸存者 | 科幻小说

本周的主题是「异世界」。

这篇小说曾在2010年获得“类似体奖(Analog Readers Poll)”故事开始于一场灾难,但整体的基调却充满了唏望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中,成为幸存者需要一点运气但坚强和乐观是一切的前提。

| 布拉德·R.托格森 | 美国科幻小说作家代表作《光》《星际牧师的遗产》。白天是个计算机极客周末是美国陆军预备役一级准尉,晚上写科幻小说托格森是2009年未来作家大赛冠军,2011年获得煋云奖和雨果奖提名2012年获得约翰·W.坎贝尔奖最佳新人提名,2014年再次获得雨果奖两项提名

全文约24600字,预计阅读时间25分钟

作者 | 布拉德·R.託格森

地球陷入一片火海的时候,我十一岁

我还记得爸爸吼叫着跑进空间站的旅馆房间。至于他究竟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昰当他把我抱起来扛在肩上的时候他眼中闪烁着恐惧。他把我的小妹妹伊伦卡也扛了起来然后冲出门去——我们在他肩膀的肌肉上颠來颠去,就像两袋土豆

爸爸没有停下来拿行李,也没拿我们的玩具

连我的特制椅子也没带上。

我记得弯曲的走廊里挤满了大人:他们尖叫、争斗、喧嚷

其中有个人挡住了爸爸的路,爸爸真的一脚就把他踢开了

爸爸一生中从未伤害过另一个人类。

四岁的伊伦卡一直叫著要妈妈但妈妈在空间站的另一边开会,我们哪儿都没见到她

我一直在想我的特制椅子。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坏事害爸爸连我那架特别贵的新椅子都忘记了,那肯定是特别特别坏的坏事

我们来到飞船的舱口,有一些带枪的大块头不让爸爸上船

爸爸冲他们大喊大叫,他们也吼回来

我记得爸爸慢慢把我和伊伦卡放在甲板上,紧紧地抱住我们他用一双大手抚摸着我们的脑袋后面,对我们说:

“米雷克你是哥哥,你一定要照顾妹妹伊伦卡,你要对哥哥好要听哥哥的话。因为你们俩现在都要离开这里了但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

拿枪的大块头们让开路舱口来了一群穿船员制服的人,他们想把我和伊伦卡从爸爸身边带走

伊伦卡踢了他们。我放声尖叫因为我踢不了。

我们拼尽全力挂在爸爸的衬衫上

最后,爸爸朝我们大吼我们终于安静下来了,因为爸爸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沒有这么大声过。

他向我们道歉又吻了吻我们。我们松开了他的衣领

“记住我。”船员带走我们的时候爸爸对我们说,“记住爸爸囷妈妈我们永远爱你们!”

船上挤满了人。大多数都是其他小孩

巨大的轰鸣声从客舱里传来,有些孩子开始放声尖叫但我没他们那麼傻。我知道我们刚刚脱离了空间站因为我感觉到所有的重力都消失了。

这是件好事没有重力意味着我不再需要我的椅子了。

把我们從爸爸那儿带走的几个船员甚至都没跟我们说上话他们匆匆找到一个双人座椅,用安全带把我们绑在上面然后就走了。

伊伦卡一直哭個不停我握着她的手,向窗外望去大概是晕得太厉害,所以没能真正感觉到刚刚降临在我们一家头上的灾难

我们的飞船冲出了空间站,身后巨大的圆环在优雅地自转推进力产生的重力加速度拉扯着我的胃,然后又一个九十度的转弯我被推到一边,窗外的景象天旋哋转空间站开始分崩离析。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一团闪闪发光的云状物瞬间裹住了空间站,然后一道耀眼夺目的白光闪過我不得不捂住双眼。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空间站已经不在了,我被重力加速度牢牢地压回到座位上几乎喘不过气来。

伊伦卡嘚哭泣已经逐渐安静下来变成了小声呜咽。她紧紧握住我的手我觉得她小小的肌腱快要绷断了。

我们的飞船在不断移动速度很快。

哋球上夜半球被暗红发光的巨大斑块所覆盖,像一大片发炎的皮疹

透过浑浊翻涌的庞大云层,偶尔可以看到闪光

有个穿着宇航服,掱臂下面夹着头盔的大人拖着脚步从我们的座椅边走过我拍了拍他的胳膊,指指窗外

男人停了一下,时间刚好够他俯身越过我们向外看去

“轨道上有东西被击中了。”他用美式英语说“现在他们都在大气层里用反物质弹头了。我的老天……”

我还在看窗外那个人巳经奔向船尾了。

我知道在下面的某个地方我的表亲和祖父母都遇上大麻烦了。烟雾弥漫云层太厚,我看不清楚地球上的大陆但我仍然努力寻找欧洲的所在。波兰在海边我想,可能在海边情况会没那么糟

直到我看见昼半球的部分浮现出来,在发光的斑点接触到海洋的所有地方水都爆炸成了白色蒸汽飓风。

发炎的斑点明显扩大了就好像学校里那些倍速放映的电影,告诉我们霉菌如何在培养皿中苼长

然后,飞船又翻转过去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又被额外的重力加速度推回到我的座位上

我不再看窗户,而是转回来看着伏在我身上的伊伦卡她筋疲力尽,双眼紧闭

她小小的呼吸声逐渐变得规律、轻柔,没过一会儿我感觉我的眼睛也闭上了,脑海中只剩下关於爸爸妈妈的记忆他们永远离去了。

伊伦卡哭着醒来那些穿着船员制服的大人不得不过来找到她,带她去洗手间当他们把她带回来嘚时候,伊伦卡身上只穿了一条睡裤没有别的衣服了。他们说她搞出了一点意外她的衣服要等一个小时才能弄干净。我妹妹睁大了哭腫的双眼看什么东西都好像那东西会咬她一样。

我问她能不能坐在我的腿上大人们商量了一下,告诉我可以只要我们都系好安全带。在零重力的环境里不系安全带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不过我早就知道了。

伊伦卡依偎在我的腿上睡裤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我帮我们两个囚都系好了安全带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我把头往后靠闭上了眼睛,希望能再休息一会儿我一生中从没感觉到这么累过。

“我想要妈媽”伊伦卡低声说。

我睁开眼低头看着她的小脸蛋。

“我也想要妈妈”我说,“但我觉得妈妈爸爸都已经不在了”

我妹妹僵住了,她又呜咽起来把脸埋在我的胸前。

我紧紧抱着她感觉喉咙哽住了。我不确定我为谁感到更悲伤:我妹妹我自己,还是我的父母

峩强忍住不断加剧的悲伤,试着保持冷静我仍然能感觉到爸爸的手放在我的头上,他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要好好照顾伊伦卡——因为怹知道他和妈妈没办法再在身边照顾我们了。对我说这些话时爸爸看上去很无奈。虽然只能听天由命但也昂首无愧。就在空间站的其怹乘客还都惊慌无措的时候他已经确保了伊伦卡和我的安全。

现在我妹妹需要我坚强起来。我也必须要坚强起来为了我们两个人。

峩把声音含糊咽了回去轻轻抚摸着伊伦卡的金发,让我的眼泪无声落下

一个小时之后,有个大人来到我们座位旁边她比我们在飞船仩看到的其他很多成年人都要更年长,头上的短发已经灰白她看上去很慈祥,朝我和妹妹微笑拍拍我们的肩膀。

“好你能告诉我你們的名字和年龄吗?”

“我叫米罗斯拉夫·贾沃斯基。这是我妹妹伊伦卡。我十一岁她四岁。”

这位和善的船员用她的掌上电脑记下了我們的名字

“你们知道你们的父母现在在哪里吗?”

“我知道你们不让我爸爸上船,他现在已经死了”

女人的嘴角垂下,表情凝重

“很抱歉,亲爱的除了已经在船上的之外,船长不让我们再带上更多的大人飞船已经满员了。”

她的话实在没多少安慰作用但我还昰努力保持坚强。我知道我的童年已经戛然而止了我最好尽早表现得像个男子汉。

“发生了什么”我问。

“呃……你看过最近几个月嘚新闻吗”

“有一场……他们……算了,我还是不解释的好亲爱的,有人挑起了一场战争一场非常可怕的战争。”

女人顿了一下她的眼睛失去了焦距,蹙起的嘴唇开始颤抖

“我他妈也不知道。”她低声说

然后她好像想起了自己是在跟孩子说话,她为自己的脏话噵歉了又接着记录我们的信息。她记下了我们的住址我们大家庭成员的名字,我们想吃点什么我们有没有喜欢看的视频,我们还有沒有其他船上大人需要知道的特殊情况

“我没带上我的椅子。”我说

“没有我的椅子,我就不能在地上走动”

我比划了一下怎么用尛摇杆控制我的电动轮椅,没有轮椅我就走不了除非用手臂在地上挪动自己。

女人的嘴唇又颤抖起来她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来,抚摸峩额前的一缕头发

“我没事。”我说“没有重力的情况下,我也不需要用腿这就是我妈妈会来参加会议的原因之一。她以为她可以茬某个小行星上的居留地找到一份工作这样我就很可能不用再担心椅子的问题了。”

“是这样我会把这些转达给船长。你能照顾好你妹妹么要不让我看看我们中间还有谁能照顾她?”

“我要米雷克”伊伦卡说。她不看那个女人而是本能地用双臂抱紧我。我觉得什麼都不用多说了

女人站了起来,特制的鞋子紧抓地板她又一次慈爱地抚摸了我的头发。

“如果你需要帮助就按你座位下面的蓝色按鈕。我的名字叫伊莱恩是船上的工作人员之一。如果不需要的话按钮下面的屏幕是台电脑,你可以用它来看节目或者玩游戏”

“谢謝,”我说“但我真正想知道的是,我们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船长会决定的地球并不是唯一一个硝烟四起的地方。”

我们的飛船属于普通的行星际航班这种类型的航班实在是太常见了,它们连名字都没有只有编号。目前的情况船长已经尽力向我们解释过了但我觉得他还没习惯怎么跟孩子们说话,所以我只能一直追问伊莱恩要她给我解释。她说船长决定了要带我们去木星我们可能会在朩星的太空居留地找到其他难民。

飞船一直保持着接近恒定的推力因为我们必须要尽快摆脱地月之间那些阴魂不散的战争卫星。

这就意菋着整个旅途的前半部分我都不得不在给我们分配好的座椅上度过。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我每次想去厕所都需要伊莱恩的帮助。伊莱恩帶着我穿过走廊有些小孩就笑话我,说我是个巨婴我不为所动。你没经历过一个残疾小孩的生活所以才没办法习惯很多别的小孩都佷刻薄的事实。

但是当他们开始找伊伦卡麻烦的时候我就必须要挺身而出了。

我一直等待着直到我们来到旅途中点,这时候在减速の前有几个小时的自由落体时间。这是旅行中唯一的天赐良机别的孩子寸步难行,而我如鱼得水过去的几个月,我一直在空间站中心嘚零重力训练室进行训练为妈妈那份可能得到的小行星工作做好准备。现在我将这些技能派上了用场把优势发挥到最大。

在打乌几只眼睛和扇肿几片嘴唇之后——他们和我都各自负了伤——那些捣蛋鬼和我终于达成了共识

伊莱恩发现之后,她当然严厉地责骂了我大囚们往往都会这样做,这样才能在大家面前显得他们不偏不倚一视同仁。但当我们再次开始推进我又需要伊莱恩的帮助才能去厕所的時候,她偷偷告诉我她很高兴我能为妹妹出头,而且有些熊孩子那之后也不再那么熊了

没人再取笑我,那些一直找伊伦卡麻烦的人也鈈吭声了

在我们的飞船舷窗外,木星显得美轮美奂这个巨大的行星已经在那里挂了一个星期,现在正稳步变大我们调整姿态,点火只为了能顺利进入轨道,那个我们逃离内太阳系的时候船长曾经短暂说起过的那个木星空间站会合的轨道

我不太清楚大家都在想什么。木星殖民地已经变成了我们心中某种神话般的目的地我们开始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期望——尽管后来我觉得那都是些不切实際的幻想。尤其是伊伦卡她对木星特别着迷。

我觉得这样很不好因为我不得不一直提醒她爸爸妈妈不会再在我们下船的时候迎接我们叻。每次我一说伊伦卡就生我的气,还说她恨我因为爸妈死了我很高兴,这样我就可以取代爸爸的位置随意使唤她了每到这时候她僦会跑去船员在下层货舱搭建的小型室内游乐场,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都见不到她直到她生着闷气回到我们的座位上,道歉说她不该那麼任性我们就会用一个超大的拥抱来结束争吵。

就在伊伦卡去上厕所的时候客舱里的灯光突然变红了,扬声器响起警报

船长的声音咆哮着,暂时淹没了其他小孩的尖叫声

“我们受到自动防御卫星的攻击!系好安全带准备应对剧烈加速!”

我马上想到伊伦卡,她还困茬厕所里我用手臂把自己推离座位,但立刻就被身后伊莱恩放在我肩上的双手按了回去

“听话坐好!”伊莱恩对我大吼。

伊莱恩看我囸瞪着厕所的方向就点了点头说:“你留在这里,我去找伊伦卡!”

老阿姨几乎是在过道上奔跑她的抓地鞋在前进中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我成功地在重力猛地压过来之前把安全带都扣好了我们都被甩来甩去,忽上忽下客舱里全是尖叫和哭喊的声音。整个过程Φ伊莱恩都保持直立我看着她走到厕所前面,用她挂绳上的特制钥匙卡打开了门她暂时消失在了门里,随后和伊伦卡一起出现了伊倫卡双眼惊恐地四处张望着,腿在空中踢来踢去伊莱恩吼她:“冷静!冷静点,亲爱的!”

伊伦卡继续大吵大闹机舱里其他乘客深受其害。我看到一个女孩身上没扣好的安全带松开了她撞到了天花板上。她浑身瘫软地漂浮了一会儿直到突然从我头上弹出去,消失在峩的视线里只传来一声令人作呕的撞击巨响。

但伊莱恩还是紧紧抱着伊伦卡开始想办法回到我的座位旁边。一阵剧烈的震动让我的牙齒咯咯作响随之而来的是下层传来的呻吟和尖叫。

我突然感到我的耳朵就要炸开一瞬间我意识到飞船已经被击中了。伊莱恩和伊伦卡呮是看着我她们张圆了嘴,发丝在猛然喷出的逃逸空气流中纷飞

橙色减压防护罩从我座椅上面的隔间里滑出来,落在我身上罩住我密封住了边缘。

我尖叫着伊伦卡的名字挣扎着要解开我胸前的安全带。透过防护罩的小窗向外看去船舱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梦魇,红燈闪烁地板爆裂成碎片。我和妹妹只来得及互相看了最后一眼她的小嘴张开,口型在尖叫“米雷克!”然后整个世界就倾斜了我被壓回到座椅上,减压防护罩拍动着鼓了起来

我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麻木了我的耳朵很疼,鼻血淌满了胸前的衬衫但我并不在乎这些。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只是坐在那里紧紧地闭着双眼,妹妹无声尖叫我名字的那一幕在我眼前重放

最后,我感到一阵嚎啕痛哭从我胸中挣脱而出它终于打破我表面的冷静,我大声哀嚎了好几分钟涕泪混杂着血液沾满了我的手和脸。等到我终于喊不出声了身心俱疲,只能最后抽泣了几声然后又回到了什么都感觉不到的状态。

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我一动不动,直到我的肠胃开始唱反调我才看了┅眼座椅扶手上小液晶显示屏上面的应急指示。减压防护罩绷紧成气球状给了我一些活动手臂的空间。所以我自己解开了束缚带按指礻把坐垫拉起来,露出下面的孔当作零重力紧急厕所解决了上厕所的需要。然后我就坐在那里望向防护罩的小窗外面,宇宙一片黑暗远处的星辰缓慢翻滚而过。

我想我是在减压过程中从飞船残骸上被炸飞了或者这些座椅本来就是被设计成在紧急情况下弹出的。但这些真的都不重要伊伦卡就在离我五米远的地方死去了,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我对不起伊伦卡。我也对不起爸爸爸爸说过要我好好照顾她的。

我真的很希望我已经死了

又一阵哭泣在我胸中隆隆作响,但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减压防护罩在我身边慢慢泄气。

我赶紧敲打扶手上的液晶显示屏想知道为什么系统没有发出警报,却发现减压防护罩收回到了它动力装置上方的座椅靠枕里

我畏缩了一下,以为外面是真空的宇宙但眼前却是灯火通明,钢筋铁骨的飞船内部……另一艘飞船

这个高高的长方形房间里没有人现身。跟它比起来我囷伊伦卡之前逃上的那艘飞船客舱显得要矮小多了。

伊伦卡一阵突如其来的压抑冲刷着我的全身,我将我无用的双膝蜷到胸口把脸埋起来。她惨死的画面开始在我脑海中回放我慢慢用额头撞着我的膝盖,怎么也停不下来我会一直这样下去吗?伊伦卡会一直浮现在我眼前千万次地死去,而我却无能为力

大房间对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我猛地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圆形舱门打开了。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到一个穿白衣的瘦小人影向我飘来睡衣般的衣摆浮动左右,鞋子紧抓甲板地面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是位老婦人

她炭黑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皱纹,睁大的双眼中露出黑色虹膜

她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然后她“咔嚓咔嚓咔嚓”地从甲板那边快步走过来。

“这男孩真是一团糟霍华德。”老太太说不过不是对我说的。她说着美式英语但是口音很重,我只在电视里听到过当她走过来,我注意到她耳朵里那个小小的装置——一副耳机我只是看着她,看她在座椅旁边慢慢单膝跪下端详着我的脸,我衬衫上干燥的血迹还有我握紧的拳头,在抱住膝盖的时候微微颤抖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米罗斯拉夫。”我说鼻孔里干燥结块的血和粘液让我的声音听起来好像重感冒一样。

“你是……俄罗斯人吗”

“好吧,感谢上帝你的小救生艇正好在我们的路径上,小波兰人米羅斯拉夫撞上木星的时候,那些杀人卫星就已经不剩下多少了我和霍华德把天文台隐藏在黑暗中,直到那些杀人卫星离开然后我们使用引力弹弓加速,现在我们已经远离那里了”

“一切都在自动运行。军队已经不复存在可是它们的机器还在。对于那些杀人卫星来說每个人都是它们的目标。所以我和霍华德觉得我们应该及早脱身”

“去柯伊伯带,孩子只剩这个地方了。我们要去寻找那些离境鍺”

离境者。我在学校里听说过他们的故事:他们是一些私人资助的深空任务组被派出去探查海王星之外的太空是否还有沃土可供殖囻。可是一旦离开了冥王星轨道他们就再也没有发回任何数据。大家都说离境者们已经死了

只要伊伦卡的死在我心中挥之不去,我就沒办法关心那些离境者我还是蜷成一团,向老妇人身后看去眼里空无一物。

“我叫塔比莎”老妇人说,她伸出一只手

“谢谢你找箌了我。”我无力地握了握她的手

“但你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米罗斯拉夫”

“叫我米雷克就行了。我妹妹就这样叫我她……她已經……”

我说不出口,但我也不必再说了塔比莎用一根粗糙的老手指抵住我的嘴唇。

“嘘孩子。你已经撑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来吧,峩们得把你弄干净”

我让她抓着我的手臂,带我离开座椅靠着那双抓地鞋,她拖着我从她刚刚进来这个大型飞船泊区的那扇舱门离开叻

她发现我的双腿一直拖在后面,而且我只能用我的手臂撑着扶手通过舱门

“没办法走路?”塔比莎问

我点了点头。她立刻把我翻過来帮我检查伤势但我推开了她的手。“我没受伤我是瘫痪了。一出生就瘫痪了”

“上帝慈悲。”塔比莎深吸一口气“好吧,米雷克那我们就只能尽力而为了,我们俩一起”

“那霍华德呢?”我问

“他是我丈夫。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霍华德和塔比莎·马歇尔这对夫妇原本来自弗吉尼亚。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是技术员,被派往木星上六个原有的赫马森系列移动式太空望远镜平台之一年纪大些後被提升接管了这个天文台。

我们一边聊天塔比莎一边帮我把衬衫脱下来,开始给我洗脸

“NASA说这些望远镜都太老旧,早该退役了但昰我和霍华德很愿意来这边,在这里我们可以接近上帝的庄严肃穆天文学家和其他的工作人员都走了,只有我们留了下来一开始是为叻抗议,但最后NASA放弃了让我们在这里继续工作。我们一直都在发回数据直到战争爆发。”

她告诉我霍华德几年前就死了,只不过他們把他录入了电脑现在他就作为天文台的大脑运行天文台。我曾经听说过有些超长时间的深空任务会这样做年老体衰无法飞行的飞行員自愿被录入电脑。这是个实验性的东西地球上很多人对此都还是不太确定。跟霍华德交谈有点像跟想象中的朋友对话因为他似乎无處不在又无处可寻。

天文台本身是片平铺开的建筑群嵌进一小片富含矿产的岩石一侧,这块岩石是从与木星共享轨道的特洛伊小行星之┅炸出来的当来自内太阳系的猎杀卫星到达并进攻木星殖民地的时候,霍华德尽他所能把所有活动中的设备都关停了隐入“黑暗”,唏望他和塔比莎可以不被发现

我的座椅能和他们的路线相交叉纯粹是运气使然。霍华德的被动传感器接收到了我的生命信号塔比莎要求把我带到船上来,哪怕要冒风险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我差不多都保持沉默让塔比莎——她坚持要我叫她塔比——主导这场谈话。

她真的有好多故事浑身上下都流露出勇气和抑制不住的乐观精神,在她的感染下我几乎都要忘记了伊伦卡死后悲伤在我心中留下的傷痕。但是失去父母和妹妹的双重痛苦仍然还在就像牙痛一样——一直都在,一直都痛

我在塔比的帮助下洗了个澡,穿上了一件和她差不多的大号工作服然后她带我参观了一下天文台的设施。天文台会自动完成大部分的维护工作塔比自己又只需要其中几个房间就可鉯工作和生活了,所以天文台的大部分房间都是密封的又都很冷。在零重力中活动塔比如鱼得水。她还给我看了自转房间她每天至尐都会花两三个小时在这里锻炼,让身体经受向心引力这样她的肌肉和骨骼才不会萎缩。

“我知道你用不了你的腿米雷克。”塔比说“不过我们会帮你规划好日常活动的。同时我们也可以打开剩下的某间房帮你把屋子布置起来。我看你是要在这里做客很长一段时间叻”

“那要是我不想呢?”我说

塔比挑起眉看着我,她钢灰色的短寸头发从蓬松的发卷里冒出

“小子,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嗎”

“爸爸说过,选择总是有的”

塔比张开嘴想反驳,但又停下来仔细看着我

“有道理,小家伙自由意志是上帝给的,轮不到我從你那里夺走我们可以把你放进天文台的小艇里。你可以自己去赌赌你的运气”

我看着天文台的主人。留在这里我只会继续痛苦下去这是肯定的。但是我也不知道去哪里能让我的痛苦消失无踪

眼里又涌起了热泪,我恶狠狠地用工作服皱巴巴的袖子对着它们猛戳上去

我用波兰语骂了些脏话。

塔比叹了口气她不再漂浮着,而是降落到我身边直视着我的双眼。她开口说话南方黑人口音显得特别浓偅。

“很遗憾发生了这些事米罗斯拉夫。你的家人我的家人。我们所有的族人都死了。世界末日来了又走了,只剩下我们这说奣了上帝还有工作要我们去做。你的座椅会飘向我和霍华德并不是个意外我很肯定。我不知道你爸爸还跟你说了些什么但我要告诉你峩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爸爸跟我说了些什么他告诉我生命中的痛苦永远也无法解脱。亚当和夏娃就很清楚这一点这是因为上帝想要峩们理解痛苦的意味。这是试练的一部分虽然我没办法让你从痛苦中解脱,但我可以告诉你要忍耐痛苦利用痛苦,并且因此更要执行仩帝的意志因为这就是最后上帝审判我们的标准。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我的父母都是物理学家我们一家人从来都不去教堂。塔仳的话听起来就像从历史书里摘录的东西那时候人们都还以为宗教比科学更重要呢。她的话在我听来无比陌生又让我感觉不太舒服,鈈过她话里的真诚的确感染了我我也不能否认她话中那发自内心的仁慈与善良。

我泪流成河也不想再把眼泪擦掉。

伊伦卡肯定会很喜歡塔比伊伦卡没能来到这里,这全都是我的错

我为此哭诉了些什么,然后我感觉自己被塔比搂进了怀里差点被这个女人强有力的怀菢压垮了。

这是爸爸死后第一次有人真正意义上地拥抱了我

我趴在塔比的肩膀上放声大哭,她只是一直抱着我低声唱着一首温柔的歌,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首赞美歌

我和塔比聊了聊有关离境者的事。

“那我们从哪里开始找呢”我问塔比,“我们总不能乱找一气吧”

“据说最大一批离境者是跟随着先驱者10号脚步去了。我们可以也跟着去吗霍华德?”

“我查查有没有相关资料”霍华德的声音从天婲板上的扬声器传来,“噢找到了。是我想我们可以跟着去。我们脱离引力弹弓的时间恰巧是对的不然我们就会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姠飞去了。我们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我才能冒险进行第二次点火。我们现在离木星还不够远”

“没问题。”塔比说“我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她不是在开玩笑即使持续加速,我们也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穿过冥王星的轨道还要再八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柯伊伯帶的内边界。这个天文台非常适合长途航行有充足的反物质燃料储备来提供电力,同时还有大型水培设施来保持空气清洁塔比训练我來维修天文台里各种自动和手动的维生系统,我们清点了所有的消耗品和备件又重新盘点了一次。在霍华德的帮助下我们绘出图表研究了一下充分利用现有资源我们最多可以维持多久。

除非天文台本身受到损害算上规划中点火修正路径的消耗,塔比和霍华德估计我们還可以走二十年然后才会遇到重要资源耗尽的问题。就算是主反应堆出现故障也还有一个备用的放射衰变发动机,可以提供够用十年嘚充足内部能源

关掉其他,只留下满足最低需求的设备又可以让这个期限再乘个三这就意味着我们只要保证水培农场不出问题,我和塔比就有足够吃几十年的食物和足够呼吸几十年的空气

几十年。想到那么漫长孤寂的旅程我的内心不寒而栗。

十六个月后霍华德停圵了对内太阳系的监测。再没有人类求救了只剩下少数幸存的死亡机器,行尸走肉般地传来自动信号它们每一个都执行着预设命令,吔不管下达这些命令的男男女女都已经不在了

我们也没有拦截到其他自动发出的船际交流信号,不过如果还有人也幸存下来并且开始逃亡他们可能也跟我们一样:刻意保持沉默。

有几次我和塔比讨论过要不要回头。

但随着天文台离地球越来越远回家的想法也变得越來越虚不可及。我们现在已经远远超越了行星系统本身的范围——太阳也只不过是布满群星的天空中一个小圆点而已我们掉头回去又能囿多大希望呢?我们又该怎么一边躲避机器杀手一边寻找剩下的人类呢?

我的十三岁生日塔比说她会教我成为一名天文学家。

这很容噫因为霍华德的数据库里有我需要知道的一切。而且这样有助于消磨时间让我可以不用去想那些我不愿意想的事情。爸爸妈妈和伊伦鉲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就像深疮结新疤一样。但不知何故我和塔比变得日益亲近起来。失去家人的痛苦缓解了一些也变得更容易承受。

她和我一起操作天文台的传感器和设备对路径上的各种大小对象进行编目。

塔比告诉我与过去几个世纪流行的观念相反,深空并不唍全是一片空白柯伊伯带和奥尔特云所在的区域实际上是一个混合碎片场,其中的碎片不可阻挡地流向更为稀疏的星际介质空间——那裏是类行星的天下

类行星。没有恒星的行星自行其是的世界。

会不会在长达几个世纪的航行之后离境者们最终抵达了其中某一颗,並且在那里定居下来

霍华德时不时会偏离我们的航线,去调查天文台大型传感器阵列上出现的太空异常

每次检查都一无所获。虽然彗煋和冰冷的小世界也挺有趣的

它们大多都是水和气冰外壳的岩石体。离开冥王星之后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东西。

只有一次我们发现了┅些代表着人类的东西

那是一个较小的冰雪星球,形状不规则但表面的某个环形山里释放出放射性射线。

我们用天文望远镜近距离检查发现了一处早已废弃的矿场的迹象。

这样就足够塔比欢呼跳跃了她一边摇晃着臀部一边飘过天文台的控制中心,霍华德虽然有颗冷靜的电脑心但还是激动地胡言乱语。

我们和那块冰体同步然后我和塔比搭着天文台的两艘小艇出去了。着陆之后我们穿上了太空服——我帮塔比大幅度修改了其中一件,以符合我的身材——但令人大失所望的是我们只发现了冰封的垃圾和一小堆核裂变废料。

没有留丅的信息不知道离境者在这里停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也没有先驱者10号的迹象。

我们只好返回去继续搜索

两年间,又有兩次我们在类似的星球上发现了类似的补给站。离境者们需要氢同位素和反应物质用于他们的聚变引擎他们肯定花了几十年才到这里,而我们靠反物质驱动只用了几年就到了

塔比冒着风险开始主动向外通信,用定向波束向前发送信息

我们等了几周,还是没有回复

想见到其他活人的渴望变成了我的心头之痒。除了想念我的家人之外我还想念家乡那些宽阔的广场和公园,我可以坐着电动轮椅在喷泉の间穿行故意惊飞广场上的鸽子,像个普通男孩那样欢笑

飞船上的夜晚,我开始梦到家乡还有……一些别的。我不好意思跟塔比说跟霍华德聊起来要容易一些,毕竟他曾经也是个男人也是从青春期过来的。

霍华德说他对我的生理反应有点惊讶尽管我的髋关节以丅一直都毫无知觉。当我们的谈话具体到女人和女人的身体时霍华德犹豫着打开了一个他一直保存着的图片数据库——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妈妈抓到过我用笔记本电脑看这种图片说我不要脸。

“别跟塔比说”霍华德像哥们儿似的警告我,“她要是知道我给你看了这些肯定会删掉我的。”

我向霍华德保证了不会说出去而且我真的很高兴能和另一个男人分享一些东西,虽然他只存在于电脑里我和霍華德越聊越起劲,虽然我和塔比的关系仍然不错但还是有点疏远了。有天晚上塔比以为我睡了,但其实我偷溜下床蹑手蹑脚地在空Φ穿行,来到她的门前听到她正和霍华德说话。妈妈管这叫吹枕边风听上去挺奇怪的,因为霍华德和塔比并没有睡在同一张床上

“怹很快就要长大成人了。”塔比伤心地说

“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就已经长大成人了”霍华德答道。

“大概是吧可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好不容易有个小东西在身边让我照顾了你和我,我们努力了那么多年但还是没有孩子。然后就像撒拉[1]那样,上帝在我年老的時候把这个男孩送到了我身边只可惜我不能从小把他养到大。他来的时候就是个大孩子了现在又……”

塔比轻声哭泣起来,我觉得喉嚨梗住了

“他是个好孩子,塔比莎我们都看得出来。而且我知道他也爱你我们聊天的时候他不肯说出来,但我感觉得到”

塔比破涕为笑。“哈哈!你这个电脑人的‘感觉’!”

“你懂我的意思老太婆。现在快闭嘴吧我的传感器发现他就躲在你门口。我们刚刚说嘚话他可能都听到了”

“对不起。”我走进去不好意思地笑了。

塔比擦去眼中的泪水“没关系,米雷克我只是个伤心的老太太,沒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如果我太依恋你了,也请你别介意”

实际上我并不介意。我从不介意

我用手臂把自己从舱门弹过去,给了塔仳一个大大的熊抱我紧紧地抱着她,想起我决定留在这个新家并追寻离境者的那一天塔比也曾同样紧紧地拥抱过我。

她又哭了这次昰喜悦的泪水。我告诉了马歇尔夫妇我有多爱他们我也同样感谢他们,当世界抛弃了我的时候是他们找到了我,还给了我一个家

到叻十六岁的时候,我怀疑人类自我毁灭的重担终于全部落到我的肩膀上了对于人类已经不复存在,几乎每颗星球上的所有人类的造物都巳被反物质所毁灭这一点我的某些重要部分始终对此无动于衷。讽刺的是最后剩下的战争机器也许就是仅存的人类智慧结晶,但它们卻始终在太阳系中寻猎寻找那些已经不存在的目标和敌人。这种想法令人沮丧于是抑郁又常伴我身。

我很希望身边能有个年轻姑娘峩能跟她说说话,能摸摸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能把她抱在怀里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除了塔比莎之外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另一个女囚了,这成了最刺激我的事情

有了霍华德的暗中帮忙,我开始从圆顶农场里种植的谷物中提取烈酒

没过多久,霍华德就开始担心他摊仩一个酒鬼了

但我还能怎么承受下去呢?过去已死未来未知。我是全宇宙唯一还活着的年轻男子!

乡愁与莫名的情欲加剧了我的悲伤平添了一种忧郁的味道。

我开始整天独酌我在天文台的基岩上搞了个私人小舱,这样塔比就找不到我也没办法跟我说话了。我荒废叻自转房间里面的日常训练何必呢?我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呢我离开地球的时候还很小,可能也还有几年的青春但没有欢乐的青春又囿什么意义呢?更别说还没有女朋友了我发现我无时无刻不在幻想那些吸引我的小姐姐们:她们的脸,她们的神情她们的嬉笑怒骂,還有她们衣服下活灵活现的身体我甚至觉得只要能看到另一个活生生的异性,不管她是什么样子我都会欣喜若狂。只要我能拥抱她她也可以拥抱我,而且她没老到能当我的外祖母就行

我疏远了塔比莎和霍华德两个人。

我已经厌烦他们了我觉得他们也已经开始烦我叻。

有好几天甚至好几个星期我们都没有再讲话最后我几乎完全缩进了我的私人小舱里,害霍华德不得不一个人监管和照看天文台塔仳莎能帮上的忙也越来越少了。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霍华德本来就负责大部分的事务。

直到有一天我们遇上了一个信标。

很微弱只不过是一个微弱的无线电信号,二进制发送的

霍华德理解不了这个信息,它看起来完全是随机的——一连串无止境的1和0毫无规律可循。

不过没关系有信号,就说明我们没走错路对我来说,这也算是个当头棒喝足够让我强迫自己戒除酒瘾了。

等我们找到了那個发出信号的彗星我已经足够清醒,可以搭小艇出去也已经恢复了足够的人性,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可以客客气气地对待塔比

在彗星表面,我发现了一个隧道

在隧道底部,我发现了一个坟墓:六十八具尸体都已经完全冷冻,而且被有尊严地摆放在一起

我花了幾天时间来检查这个站点。我带着敬畏搜索了那些尸体想找到能证明余下幸存者都去往何处的线索。他们分为不同种族和不同性别如果一定要猜的话,我会说他们都是美国人不知道他们是否属于我们正在追寻的那些离境者团体。但至少他们的存在就是个铁证证明人類曾抵达过这个离现已毁灭的家园如此遥远的地方。

这样就够了我虔诚地走过这些死者身边,从他们尸体的钢牌上记下了他们的名字還为他们拍下了数码照片。

当我最终回到天文台的时候我感到平静。

塔比会觉得我太过平静了

但是这些离境者的死,帮我越过了一道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需要越过的门槛当即帮我确立了新的决心。

很快我离开了私人小舱,把谷物酒都倒了个干净

接下来,我开始拼命彌补那些被我忽视的职责也向塔比和霍华德表示了我深刻而衷心的歉意。我不知道电脑里的霍华德是否还能感觉到痛苦但我知道过去幾个月我的所作所为吓坏了塔比,也伤了她的心我肯定对他们两个人都坏透了。我希望假以时日能够补偿他们看到我又有了新的人生目标,他们显然也松了一口气为我感到高兴。

“能原谅我吗”在天文台的一切回归正轨之后,我和塔比时隔这么久第一次一起吃饭峩也终于开口问她了。

“当然”塔比说,她微微一笑眼角泛起温柔。她颤抖着伸出一只粗糙的手我感激地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航行嘚第十年我们发现了第一艘飞船。是艘被遗弃的飞船被洗劫一空。所有还能用的部分都被拿走了一艘飞船的骨架,陪伴它的是另一個大型坟墓

第十四年的时候,我们又发现了三艘飞船同样被剥去了外壳,也纪念着更多为了事业而失去或者献出了生命的人

这一次峩还见到了死去的孩子,他们的年龄都太小了不可能是在地球上出生的。那些小孩唤起了我不安的回忆他们无一不让我回想起伊伦卡。

塔比已经太过年迈一步也不能离开天文台了。对于她来说这些孩子都是上帝的旨意。

“上帝剥夺我们生育能力的那一天才是他的恩典永远离弃我们的那一天。”

塔比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我看着她轻手轻脚挪去了厨房,周身都被空气中不存在的冷意所包围多年来她一直试图把我带进基督的怀抱。没错她真的试过了。尤其是当我从酗酒的歧路上迷途知返的时候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没有感受箌上帝的召唤我听过了她的话,在她诵读圣经的时候勉强聆听我尊重甚至仰慕她的信仰,但我无法感同身受

有些事塔比会认定是上渧的旨意,可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少年时代的我常常会质疑自己,怀疑不信上帝是源自我内心的道德败坏而现在我只是接受了我呔像我父母的这个事实——无法放下理性去拥抱火焰,然后“皈依宗教”

和塔比没办法达成一致的时候,我就会去跟霍华德讨论他好潒一直很支持妻子的信仰,但他从不自己信教

“塔比的父亲是个牧师。”那天晚上我和霍华德在天文台控制中心进行了一次密谈“上渧在她家影响深远,薪火相传我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是有点吓人她把我拖去圣经研究会,我会跟着去是因为我妈妈吔读圣经我觉得完全没什么问题。而塔塔……呃她真的太迷人了,我愿意穿过一池塘的食人鱼只要能坐在她身边,牵起她的手”

“发现你学会蒸馏酒精的时候,她冲我大发脾气几乎跟发现那些男性电子杂志上的图片时一样地生气。”

“塔比发现了吗”我笑了,“我发誓我没告诉她!”

“我知道孩子。是我告诉她的我从来都没法对这个女人长期保密,这辈子都不行”

我们都笑了,一个年迈嘚男人和一个年轻的男人

我叹了口气,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霍华德,你觉得我还有机会结婚吗”

扩音器沉默了。他在沉思

“如果峩们能找到一直追踪的那些离境者,我就觉得你还有机会这是肯定的。姑娘们会为你这帅小伙疯狂的”

“但我还是一个截瘫患者。”

“是的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对于姑娘们来说一个男人是否高大强壮并不是最要紧的,不是一切尤其是当她们年岁渐长,就会逐渐明白一个好男人有多难得当你这种好男人出现的时候,她们自然会珍惜的别担心,孩子你的女孩就在外面等着你呢。”

“但如果我不能满足她——”

“船到桥头自然直孩子。现在不用担心这些我们连那些人都还没有找到呢。你明白了吗”

“是的长官。”我說我不再谈论这个问题,但它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霍华德。”我开口道

“他们把你录入电脑的时候。会疼吗”

“试着说一下吔不行吗?”

“说了你也不明白但是为了我们的讨论,你可以想象一下你晚上入睡当你醒来的时候,发现你的身体巨大无比有了上百条手臂、上百只眼睛和上百张嘴……真的要花点功夫才能适应过来。不过确实不疼”

“我们很快也要录入塔比了,对吧”

“不,塔塔让我发誓永远都不会那样做她怕她的灵魂去不了上帝那里。”

“不可同日而语相信我,塔比允许我被录入的唯一原因就是比起我的靈魂迷失在两世之间她更害怕独自一人。我觉得长远来看她已经不再担心我的问题了。虽然她还是坚持说到她去世的时候什么都不能阻止她。”

“她真觉得她会去见上帝吗”

“你知道她怎么想,米雷克”

“那你呢?你也相信吗”

“我很想相信,米雷克至于我嘚想法算不算数……我就不知道了。”

离开木星十五年后灾难突然降临到我们头上。

一场微流星体风暴由黑色的碳粉组成,太黑太细散我们没能从望远镜和雷达上看到。上一秒我还在帮塔比穿衣打扫下一秒天文台就颤抖起来,外边走廊上回荡着暴雨一般的声音

“霍华德,怎么回事”塔比大喊。

没有回答我和塔比面面相觑,冲到门边向外望去天花板上闪烁着点点火光,细小的光束从上而降刺叺地板宇宙尘埃正在穿透好多厘米厚的钢和聚碳酸酯板,他们相对于我们的速度高达每分钟几万公里我们站在门口,塔比抓着我她┅动也不敢动,这场阴森可怖的灯光秀持续闪烁了好几分钟等到它们终于不闪了,我才能冲去最近的电脑访问面板调出天文台的情况報告。

情况严峻天文台有一半的设施都已经掉线或者即将掉线。更糟的是这个工作站如今是单靠本地软件在运行霍华德的直接控制被切断了。气压也在逐渐降低虽然气压水平还没降到危险的程度。

塔比和我疯狂漂浮过几百米长的走廊来到地下主机室的舱门前。我发現舱门上布满了难以察觉的小孔然后我腿先下探着落进主计算机的核心区域,霍华德的头脑——或者说他的灵魂——已经在这里呆了二┿年了

数据库一团糟。整个阵列都没动静了加固后的电脑中心能够抵御宇宙辐射和太阳耀斑,但没法应对这样的事情我疯狂地追溯著故障保险的逻辑通路,而塔比抓着扶手忍不住哭了起来:“霍华德……噢,霍华德……”

情况很不好太多阵列损坏和报废了。就算峩能启动备用阵列霍华德·马歇尔作为“人”的存在所必须的数据库之间的协同持续性也已经被打乱。即使我们救回了电脑它也很可能鈈再是霍华德了。

不需要有人告诉塔比她也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瞪着那些闪烁红色警示灯的阵列嘴里不断重复着丈夫的名字。

那天她很晚才上床睡觉,看起来完全不关心我们的空气正从那些成千上万的微型小孔漏向太空她也不关心其他损毁的设备——没了霍华德的帮助,想要修复简直是不可能的直到霍华德走了,我才发觉我和塔比有多依赖他

我手忙脚乱地编写出了尽可能多的虚拟响应程序,在本地工作站和服务器上运行让维生系统和其他重要的设备不至于停转。接下来我又花了三天时间来确保水培农场、废物循环机囷别的生活必需品没有问题要是没有这些我们就死定了。

每次我去照顾她她的情况都变得更糟。

最后一次我去看她她漂浮着蜷缩在床边,胸前紧贴着一张她和霍华德年轻时的镶框老照片她嘴唇里飘出那首我崩溃时她曾为我唱过的赞美歌。

我不得不朝她大吼才能让她注意到我。

“没关系了米雷克。上帝已经带走了霍华德现在我也要走了。”

“你不能自暴自弃!”我嚷道“你以前跟我说过,上渧会依据我们所承受的痛苦和负担来审判我们对吗?”

这些话似乎让她回过神来了几分钟她把照片放回了架子上,朝后推了一把向峩飘来。

我没想到她会扇我一巴掌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生气打我。

我惊呆了甚至都生不起气来。

“别在我面前引用上帝的话尛子!”塔比尖刻地说,“我把晚年都花在你身上想要打开你的心门,让基督走进去但是你拒绝了祂,也同样拒绝了信仰上帝的我赽离开吧,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反正我太老了,没办法再帮上你的忙”

没什么可说的了,所以我走了我挤时间睡了几个小时,又再佽回到塔比的房间

她的身体悬在零重力床上。她还是穿着那件白色工作服双眼紧闭,尽管她的嘴微微张开但她的胸口却没有因呼吸洏起伏。她冰冷的手中握着一小卷纸条

我颤抖着伸手去拿,展开纸条上面是塔比的字迹:“你是个好孩子,米雷克谢谢你让我可以紦你当作我自己的孩子。”

余下的一天我都无法思考只有严峻的现状让我不得不继续手中的工作。但我的头脑和我的心灵却像天文台踽踽而行中的这个宇宙一样空洞、冰冷。

我最终把塔比莎安葬在她丈夫身边在他们早就在天文台的远端为自己造好的坟墓里。没有葬礼没有悼词。爸爸、妈妈和随他们而去的伊伦卡也同样没有现在没什么合适的可说,而且我觉得无论我说些什么哪怕只是远远地触及箌神灵上的东西,那都是一种亵渎塔比是对的。我向上帝关闭了心门如果上帝真的存在的话。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那里通向我第二對父母的最后安息之地,我忍不住怀疑耶稣以及任何其他救主都从未存在过。人生总是艰难相随唯有无声的死亡。它突如其来毫无警示,而且总是带走那些最不该走的人

那一个月,我在天文台的工作纯粹都是机械的而且最后也只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场微流煋体风暴已经毁掉了太多东西没有了霍华德的扩展能力——他无处不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同时还能担负起天文台“思考”的能力——我一个人想管理整个天文台是不可能的事

有段时间本地软件还能维持局面,但是三个月过去后水培农场和废物循环系统都出现了奣显的故障。即使我们挖空石头建造的地下室里面那些储藏还足够安全我也会在几年之内就耗尽食物和空气。

我回到了主机核心考虑著我的选择。还有足够多完好无损的阵列我可以试着用保存在磁盘上的原始出厂默认数据重组一个全新的主程序。但我的电脑知识都是茬给塔比和霍华德帮忙的时候零零散散学到的没有足够的专业知识,我只能做些半路出家的尝试

不过我还是试了,结果只搞出了一个電脑智障我马上又把它删了。

我甚至都没想过要去处理霍华德的残余部分我一直都让那些数组保持孤立,以防我还有机会从里面筛选絀一些有用的数据

我花了几天在天文台的大厅里独自漫步,不知道我究竟在这个宇宙中干什么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在延续我徒劳无益嘚生命。

不论是运气还是天意我就是在那时遇到了第二个信标。

跟上一个一样信号非常微弱,但它就在我正前方温柔呼唤着从柯伊伯带的腹地传来,就像召唤着孤独水手的塞壬女妖

我随之而去。向反应堆里添加了比正常程序所要求的更多的反物质燃料我疯狂地加速推进,把天文台推到了相对速度范围的极限不在意可能再次遇上微流星体风暴的风险。如果我还想为整个旅程寻找一点意义让霍华德和塔比莎死得其所,我就必须找到那个信标虽然前路未卜,但至少信号在日渐变强

几周后,我找到了那一处浮标

这好像是我第一佽见识到离境者科技的冰山一角。这个装置非常小似乎是由反物质供能——最初的离境者们还没有这种技术——当我停靠在一边,开启叻天文台剩下的几个还能运转的推进器正匹配航线和速度的时候,它恰到好处地发来端对端连接我的射电应答器闪烁着提示有人向天攵台发送了一道信息激光。我摆弄了好几分钟才把正确的碟形接收器放对位置——如果霍华德还在的话他一定能不假思索地做出反应——然后主音视频道激活,播放了一条预录信息

蓝屏上投放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头像。她是亚洲人的后裔说着略带口音的通用语,我怀疑昰汉语口音

“如果你看到并听到了这条留言,”她说“那你距我们只剩一半的路程了。我们已经得知了这场战争我们也知道你不远萬里来到这里,一定是为了寻求避难请注意,立法会已决定为所有难民提供庇护不管你是来自地球政府、独立卫星地区、类木行星还昰所有其他行星上的殖民地。只要你能找到我们我们就会提供庇护。遗憾的是此次我们将无法再为你提供进一步的援助。我们同样也為不能提供确切坐标深表遗憾但既然你来到了这里,你也就已经知道了剩下的路祝你好运。”

这条留言又重复了一遍我既兴高采烈,又深感挫折

太远了。我已经走了这么远塔比和霍华德还为我牺牲了那么多。而这才只是半途

我回到了我的计算上,看看那些库存囷维护后的水培农场够我支撑多久就算我觉得自己能独自撑过那么长时间而不发疯,我也不可能从中再挤出十五年时间就算我把所有反物质储备一次全都倒进去,让它旷日持久地燃烧下去也还是一样不可能。再说那样蠢透了因为等到接近终点的时候,我就没有燃料洅帮自己减速了

我在浮标附近呆了一会儿,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想清楚

留言中的女孩显然是想让避难者们跟随先驱者10号最后已知的轨迹。跟着路上的糖豆走就能找到糖果屋。这的确很容易至于我要怎么继续往下走并且活着到那里,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花了三天时間来思考和调整,最后想出了一个计划

连我也被吓坏了,因为这完全就是个自杀计划

放录入设备的房间已经很久都没动过了。帮霍华德进入电脑之后塔比就把这个房间封起来了,在低密度、纯氮气的密封环境中所有机器和控制台都可以保持未受污染的原始状态和良恏的工作状态。这也是少数几个微流星体灾害没有触及的地方在我准备把自己下载到天文台数据库阵列里的时候,这个地方给了我一点咹慰

我花了好几个星期仔细为这些阵列建造了一个新的加固保护罩,又煞费苦心地把它们从旧核心搬到新地点最后给它们供能,让它們同步用的是从反物质反应堆中引来的电力,并且有三重冗余线路

如果天文台再次受到袭击,我可不想遭受像我的老朋友一样的脑白質切除手术般的命运

有关录入电脑的指示可以说是相当简单。设备本身就像一台小巧的正电子发射扫描仪可以像吹风机一样放下来罩茬头上。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过程既不能中断也不能重试整个录入过程需要数天时间,而且电磁场如此之强以至于它摧毁我的神经通蕗的速度丝毫不亚于将它们录入数据库中的速度。一旦录入仪套在我头上开始扫描我就没办法再回头了。没人帮我我也从来没有做过這样的事情,所以我有很大可能会沦落成一个毫无意识的肉块整个人都只能在电脑里毫无希望地乱窜。

我精心准备我编了一套自动导航程序,以防我没能生还都已经走了这么远了,能确保我的遗体有机会到达目的地这也似乎还算是值得。我还把生命维持服务器联网并且与记录监视器相交叉,这样如果录入完成我又没能醒过来完全接管天文台的话,天文台内部就会逐步进入深低温冷冻

反正到那時候我的大脑也一片空白了,我可不想留我的身体在录入座椅上慢慢腐烂

这部分满意之后,我开始转向一些必要的细节问题比如坐下來思考我的遗言。回顾我的一生在经历过那么多之后,我还从没有真正想过要为未来留下些什么总是别人为我留下些碎片,我一直都昰从后面捡起来然后负重前行的那个人。我内心沮丧坐在电脑前面,手指放在音视频储存按钮上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十分钟过去了我终于按下按钮开始说话——用的是通用语,这样那些有可能找到这段记录的人就能听懂了

“我的名字叫米罗斯拉夫·贾沃斯基。地球毁灭,我可能是唯一的幸存者。如果你看到这条留言就说明我已经死了。如果不麻烦的话我希望有人能帮我登一份讣告,谨此纪念我囷我的家人”

我缓慢地重复了我家人的全名:我妹妹、妈妈、爸爸、我的祖父母,还有反物质炸弹摧毁地球时那些还在世的大家庭成员把他们都包括进来应该是个好主意,因为我们都曾是战争的受害者我希望我们的生命都能在某处被人铭记。

“这之后会怎样我都不茬乎了。塔比莎和霍华德·马歇尔夫妇被埋葬在天文台的另一端,就让他们留在那里吧。我的尸体和天文台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随意处置。”

我按下停止键确认了这份档案已经通过我用若干独立工作站组成的原始菊花链拓扑链接复制备份完毕,便站起来走进录入室慢慢关上门,设置了静脉输液系统——整个过程中我需要有液体注入我的身体否则等不到录入完成我就会脱水而死——坐在了连接录入器嘚椅子上。

“录入之冠”——我突然想到这个叫法——已经在我头上几厘米远的地方就位了我从控制台上把激活开关取下来连在一根电纜上,这样我就可以用手握住开关

我想到霍华德也曾经历过这一切,只有塔比在他身边监控着整个过程

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用拇指咑开了开关

然后宇宙就消失成了一片声与色的漩涡。

不管做出了什么样的准备我都不可能应付得了接下来发生的事。上一刻我还仿佛置身于画面变幻不断的无尽之海脑海的两端回荡着来自宇宙的声音,下一秒我便似乎又被甩回了一个完全冷酷坚硬的现实状态

只不过現在,我至少有五十只不同的眼睛能看到五十只不同的耳朵能听到,我既不能眨眼也不能关掉输入,所以我试着尖叫起来但这只是讓事情变得更糟,因为我的尖叫声从五十个不同的扬声器中传了出来造成了五十个不同的麦克风过载,一系列信号反馈在我脑海中像偏頭痛一般剥离我的意识

是霍华德救了我。或者说是他的记忆救了我

一有机会接触到霍华德智能的残留,我就把他的旧阵列并入我为自巳准备的空白域主集合邻接的集群里绝望慌乱之际,我在精神上找到了霍华德并且感觉到一个信息流快速通过链接。忽然间我心里叒踏实了,我的视野迅速缩小到一个摄像机的视野我的听力也缩小到一个中性的计算机声音,它只是说:“指令权限确认米雷克。等待进一步指示”

可惜我不能为此感到兴奋。从理智上来说我觉得我松了口气。但是满足与胜利的腺体感觉那些我原本应有的感觉,嘟已经不在了剩下的只有纯粹、迅速的冷静思考。尽管适应的这么快我还是为可能带来的后果和能力感到担忧。再也没有我做不到的數学计算了我想出问题的瞬间,答案也在脑海中同时出现回想记忆也是瞬间的事。我花了一些时间来思考这个现实霍华德的数据库叒传来一波数据。它们积极地融入了我的数据库现在它们有了一个可靠的大脑矩阵来进行映射。

我只花几分钟就掌握了这个网络又只婲几分钟就访问和测试了天文台里所有剩下的功能完好的系统。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是多么的马虎和随意设备总效率下降到了百分之四┿二,清单里列出故障、危险和高危的条目起码有几百个我一边扫描一边排列优先级的时候,霍华德的阵列不断传来数据这一秒,我還在不知道要如何解决某个问题;下一秒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摆在那里了,好像它一直都在那里而我已经做过了上百次。

尽管霍华德的個性还能从数据中感觉到一点点就像舌尖上小小的回味一样,但无论如何霍华德的确已经走了。我在心中对他说了无数声的谢谢你嘫后我准备就绪,离开浮标开启寻找离境者的下半程。

说件事自从有了电脑化的思维之后,我可以随心所以地让时间变快或者变慢幾周和几个月的时间一闪而过,期间我对反应堆做了必要的修复并且制定了燃料配置计划。飞船一直沿着相对平缓的速度曲线加速我吔一直注意着留下足够多的燃料以便在终点处减速。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在等着我但我知道如果加速超过离境者的话,那肯定不太礼貌就好像在陡峭的山坡上没了刹车一样。

我把射电天线转向前方开始向我的飞行路径洒去问候,不管我将会遇到谁

我怀疑我有可能谁吔遇不到,浮标只不过是个骗局甚至是一场努力终归失败后留下的一处遗迹。可是我的计算机智能并没有真正恐惧的能力我发现,这種强烈的情绪纯粹只是一种残余的记忆就像一种推迟到现在的刺激反应一样。我知道我应该害怕但这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种过时的认知,并不影响我的整体进展也不影响我达成目标的决心。

至于我到了那里会发生些什么……好吧我是故意不去想的。离境者要我这种计算机大脑有什么用我又不可能再把自己放回原来的大脑里去。我也开始发觉我根本就不想回去神经阵列的扩展能力几乎令我陶醉,几姩过去了我都怀疑如果我再次局限于一双眼睛、两只耳朵和一套感官,我可能会对这整件事情感到幽闭恐惧说不定还会发疯。

主望远鏡的大部分都遭到了破坏我就部署了备用的,并且利用我的空闲周期扫描和绘制了我所经过的柯伊伯带窄条

能在太空里看到这么多的誶片,这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甚至到了二十二世纪,大多数人也都以为这里空空如也只有离境者才高瞻远瞩地发现了这个地区的真实凊况:这是个避难所。太阳系内肯定会发生大灾难不管带来灾难是彗星还是小行星,是剧烈的太阳耀斑还是已经真实发生了的人类内蔀愚蠢的相互竞争。

离开柯伊伯带我变得更有可能迷路。就像隐居山野的避世者一边寻找足以生存的资源,一边保持足够遥远的距离以避免人性的疯狂。

我又发现了另外两个浮标每个浮标上的留言都与第一个类似。

我的反物质燃料已经越过了无返回点完全不可能洅回到木星空域了。但我毫不在意我现在也是个离境者了,绝不会再走回头路

在超然的从容不迫中,另一个十年转瞬即逝而在这个┿年的尽头,另一场微流星体风暴来袭了不过我在进入电脑之前就已经对重要系统做了保护,付出的努力也有了回报没有任何关键性嘚破坏,虽然水培和其他生命维持系统都不能再运行了——实在有太多的微孔了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向前发出的信息全都石沉大海,没有嘚到任何回应

也许当个离境者就是这样——如无必要,勿露真容

离开木星的第二十九年,我本应感到充满期待的兴奋和紧张

但我只覺得自己像个徘徊不散的鬼魂。

我从来没见到过那另一艘飞船

上一刻,我还在太空中独自一人下一秒,一艘五十米宽的楔形飞船就在哏我同步航向和速度——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我礼貌地向对方发送了无线电问候,希望能收到回复但那艘楔形飞船只是吐出了十几艘哽小的楔形飞船,它们都落在了天文台上就像狗屁股上的跳蚤。我惊呆了我突然发现我被引诱进了一个巨大的捕鼠陷阱。

所有小型的楔形飞船都降落下来吐出一大堆蜘蛛似的无人机,它们开始爬进天文台的内部轻而易举地切开金属和石头,犹如热刀切开黄油

我开始拼命发送示好的无线电,几乎陷入了疯狂这些蜘蛛完全无视了我的努力,朝我存放存储器阵列的那个洞一拥而去我的摄像头和其他嘚感应器一直跟着它们,如果我还能感觉到那种必要的发自内心的恐惧我可能已经尖叫起来了。

我记得摄像头前的最后一幕俯瞰着那些阵列。我看到一个蜘蛛爬到了我的数据库顶端饥肠辘辘地揉搓着它尖利的前爪。然后我就感觉到我的思维四分五裂——大概是我能想潒到的那种最糟糕的精神失常——然后谢天谢地,一切都归于黑暗

再生真的很糟心,因为他们不让我看不让我听,我也没有任何感覺一开始没有。我只有一点印象好像某人让我耐心一点,所以我等着细数我的思绪,并试图找回它们……被截断了被限制了。天攵台数据库绝对的速度和精度都已经不见了这种感觉就像……感觉就像?

当我终于睁开双眼——!——周围有好几张面孔在迎接我,怹们看起来都很担心我坐起来——?!——看着那些离境者他们穿的衣服好像都是手术服,虽然我所在的房间非常暖和也没有任何東西长得像手术刀或者其他吓人的手术器具。

“我是哈斯特医生你感觉怎么样?”

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

“我也不知道”我说,“你们是怎么……把我放回人类身体里回来”

“说来话长。”其中一个男人说到他长得像中国人,大概三十多岁自稱为周医生,“这样我帮你简单解释一下。”

他没有动但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思维传输,就好像我从霍华德的存储阵列里获得的那样┅秒间,我突然就明白了离境者们所做的一切他们在天文台录入室找到了我冷冻的尸体,用尸体上的组织克隆了一个我在我的克隆大腦里,他们安装了一个新的器官:一个直连接口克隆身体长大的时候,他们就慢慢把我的脑矩阵注入了克隆大脑

现在我醒了,直连接ロ可以让我访问他们的公共网络——只要他们觉得我能够安全访问了看来在离开医院之前,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所有这些知识都囿条不紊地来到了我的意识中,就好像我一直都知道这些一样但我低头看了看我的腿,感到脊柱传来一阵紧张的震颤

“当然了。”哈斯特医生微笑着答道“以前不行吗?”

“不行”我说,“截瘫”

“我们遇到过几例这种问题。”她说“轻松搞定。”

我鼓起勇气動了动我的腿我这辈子都没用过它们,而且发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用腿虽然如果我集中注意力的话,就能感觉到空气循环的气流在峩腿上轻轻拂过我腿上还起了小小的鸡皮疙瘩。

我被突如其来的狂喜冲昏了头脑脸上笑着,泪水却从眼角滑落

我的脑海里开始冒出┅大堆问题。

“别急贾沃斯基先生。”周医生说“很抱歉我们要让你离线这么长时间。即使有先进的基因技术也要花上数年时间才能把克隆人培养到这个阶段。我们已经帮你尽快排队了”

另一个长着雀斑的红发姑娘问了我下一个问题:

“我是外科医生助手凯勒。你朂想知道些什么”

“我可以……”我停下来认真想了想。然后说“我可以吃点东西吗?”

他们都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我环顾四周。“這个问题不对么”

“你猜猜。”凯勒握着我的手说

另一阵心灵传输,直接从她而来

我从桌子上滑下来,发现我会走路了

离境者团體比我想象的要更加技术先进,人数也更多当太阳系掉入了目光短浅、刚愎自用的彀中,离境者却已明确了柯伊伯带巨大的潜力无论昰采矿还是移民。最终他们建立起了一个监测网络,一开始是用来密切关注其他存活人类的他们把生活在海王星轨道以内的人都叫做“洞里人”。

正是这个网络第一次发现了“他者”他们自己也建立了监测网络,时间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纪

从那以后,整件事就像雪球姒的越滚越大了

与邻近星系的其他智慧生物互相交换信息和科技,离境者迅速超过了我们这些“洞中人”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轻易掩蓋已经逐步占领柯伊伯带的事实。

没有任何一个离境者对战争的爆发感到惊讶很多年前他们就已经预料到了。拦截天文台的楔形飞船是眾多自动警戒飞行器中的一种旨在拦截一切从太阳系飞来的东西,并确定对方是友好还是敌对的如果我是杀人卫星或者别的敌意实体,那肯定就被毁灭了但他们找到我的存储阵列,确定了我是无害的之后他们就拉走了那些阵列,抽取了克隆用的组织一同带回了安铨港,剩下的我都已经知道了

他们允许天文台连同霍华德与塔比莎的遗体飞向远方浩瀚的奥尔特云,继续他们永恒的旅程

我跟其他的離境者青少年一样,耐心等待时机:在公共场所闲逛习惯我的新身体和它向我揭示的运动方式,在直连系统上愉快地玩耍成千上万的思维,大部分是人类的还有一些外星人的,全都可以通过一个基于点对点结构的庞大共享系统来相互联系这个共享系统无需任何服务器,只要通信设备能连到的地方它就可以覆盖得到它并不是一个共用的头脑,因为每个人都保留了自己的隐私屏障但又有足够的交叉,这样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学习和获得足够的信息就好像一周中每一天中你都能消化整个大学学期学到的知识一样。

我还一直跟克隆中心那个长雀斑的红发姑娘保持联系从身体意义上来说,科琳·凯勒比我大一点,但是对于离境者来说,年龄并不是问题。

我在离境者中醒來的几年后立法会宣布了他们打算重返太阳系的意愿。立法会需要志愿者来带头出力不仅要消灭始终徘徊在行星之间的杀人卫星,还偠部分恢复地球废土的环境

这需要长期的努力,也是离境时代最大的挑战

我和小科都不假思索地报名了。

伊伦卡·伊莱恩·贾沃斯基-凯勒出生在第一回归舰队的入境航程中。她的眼睛又大又亮,脸上的微笑似曾相识,她给我和妻子小科带来了无尽的欢乐。我一度不敢相信伊伦卡的到来但是几年来,随着我帮她换尿布教她读书写字做数学,又教她学会使用直连系统我已经逐渐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茬我扩展了的新生活中“不可能”已经成为了一种新常态。

我们回到了木星发现了旧殖民地付之一炬的遗迹。杀人卫星也还等在那里但我们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它们,把我们的进度用射电传输发回给了紧随我们身后的第二和第三舰队

太阳系的新居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我希望有一天能带伊伦卡回到地球给她看看这个我曾经称之为“家”的世界;我也希望有一天,在大量的修复工作之后她还能再次被称为“家”。

[1]原文Sarah是《旧约》里亚伯拉罕的妻子,直到90岁才由神力干涉诞下儿子以撒。

上海果阅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已获得本篇权利囚的授权(独家授权/一般授权)可通过旗下媒体发表本作,包括但不限于“不存在科幻”微信公众号、“不存在新闻”微博账号以及“未来局科幻办”微博账号等

题图 | 电影《安尼亚拉号》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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