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小说主角小时候因为洪水和梦见发洪水并与家人走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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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现代架空,一切地名、人名、事件均为虚构,请勿考据及对号入座。
这是一篇推理言情文。
对,文案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男主平时高冷,刑侦专家,一级警督,心里住着一只忠犬  
女主故作高冷,犯罪心理学专家,从头到尾就是一纠结逼
案情各种奇葩,凶手各种令人无语
内容标签:悬疑推理 现代架空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左擎苍,舒浔 ┃ 配角: ┃ 其它:推理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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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小小博 于
18:47 编辑
&&高冷专家X2
& &鹭洲机场国内航班、国际航班出口处,两组接机人马提早一小时就到了,精心制作的LED接机牌被小心翼翼地捧出,分别写着“左擎苍教授”和“Doctor Cynthia”。
& & 来自首都的航班已经降落,接国内航班的一组年轻便衣警察明显兴奋许多,那个身着黑色修身西装的高大身影一出现,视力超**的他们就又是招手又是吹口哨,人走近了些,他们反而收敛起来,晃动着手中的LED牌,恭恭敬敬地叫:“左老师!这里!”“教授!我们在这儿!!”
& & 这几个同毕业于中国刑侦大学的师兄弟们,时隔几年再见曾经导师,棘手案件难以侦破的尴尬之余,更多的是兴奋和对共事的憧憬。
& & 左擎苍,一个在刑警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孤傲而冷漠,严厉而善辩,不过而立,培养出多少国内优秀的刑侦专家,发掘出多少近乎天才的破案能手,拒绝了多少国外大学的邀请,亲自参与破获多少起震惊全国的大案要案,又有多少曾经的极恶之徒出巨资买他的人头。当过他的学生,就是一个刑警最初的荣耀。
& & 虽被自己曾经的学生们簇拥着,但左擎苍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出了大厅,径自走向那辆派来接他的黑色奥迪,坐进去后仍一路无话。陪同坐在副驾驶的陆子骞浓眉如墨,英气逼人,即使身着便衣,也不改挺拔姿态,自加入刑警队伍以来,连续三年的先进。作为门生,他早已习惯导师这副冷冰冰、不光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模样,吩咐驾驶员先到酒店,让远道而来的左擎苍休息一日。
& & 途中,陆子骞从后视镜里偷看了一眼,只见左擎苍偏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身边是一份折叠好的城市地图,他的侧脸一如当年英俊非常,薄唇紧抿,目光淡漠却犀利,如同一汪深潭,于平静无波之间,洞悉一切。
& & 一组接机人员的任务顺利完成,另一组还在机场等待。由于暂时受到空中管制,来自美国的MU588航班在鹭洲上空盘旋了好一会儿,迟迟没有降落。
& & 时差令舒浔仍有些倦意,她拿下眼罩,随意将头发别在耳后,揉了揉太阳穴,俯瞰窗外,四月的鹭洲一片春意盎然,远处苍绿的**山和近在眼前的湛蓝大海交相辉映,错落有致的**岛好像一颗颗碧色雨花石散落其间。邻座的单身男子无意中瞥了她一眼,发现这个从上飞机起就戴着眼罩十分嗜睡的短发女人竟然还蛮漂亮,想都没想,随口搭讪一句,“嗨,你也去鹭洲?”
& & 舒浔给周围人的印象永远跟她评价自己时一样——不喜交际,难以取悦。
& & 面对这种程度的搭讪,舒浔甚至没有转头与别人目光相接,而是又闭上眼,回了句,“谁能在直达航班上要求中途下飞机?”
& & 男子讪讪闭嘴。许多废话一般的搭讪和问候在许多人眼里是深入交流的开端,但似乎在这女人身上不管用。
& & 飞机终于平稳降落,机上乘客陆陆续续离开。舒浔戴上墨镜,最后一个走出舱门。
& & 另一组接机的便衣们举着牌子,灯塔一样伫立许久后,面面相觑,组长是个50岁的老警察,老张。老张正想打电话回局里问航班号和姓名是否正确,只见一个挎着Massimo Dutti浅色小包的窈窕女子隔着不锈钢护栏在他们面前站定,灰色小格子连衣裙,外套一件亮黄色针织开衫,一双同色高跟鞋将她的双腿衬得更加姣好修长。女子摘下墨镜,第一眼看上去并不惊艳,盯着看久了,还挺耐看。
& & 见他们几个毫无反应,舒浔绕过护栏,走到那个举着接机牌的便衣身边,“你好,我是Cynthia,舒浔。”
& & “您……您好。那个……呃……舒老师您请跟我来。”可能是与想象中的“归国犯罪心理学专家、特聘顾问”、“中国刑侦大学犯罪心理分析实践课新聘导师”模样大不同,接机小组几个人一时回不过神,
& & 栗色过耳短发的她看起来很像邻家小妹,但那冷冰冰的模样硬是把这层气质抹掉了,她的眼神里没有初来乍到的新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苟言笑的干练,像极了你学生时代最怕的女班主任或者教导主任。
& & 舒浔不紧不慢跟着他们走出机场,高跟鞋与地板敲击出富有节奏感的笃笃声。
& & 不是每个专家都满头银发、深度近视,这一命题的最好佐证,以前只有左擎苍一个,现在,又多了个舒浔。
& & 接舒浔的专车行驶在前方,而后一辆车的每个人都怀着期待和疑惑,左擎苍和舒浔的见面,国内精英VS归国专家,会是怎样一种场景?老张想,说不定那起棘手的案件,在这两人的通力合作下,一朝之间就会取得巨大的进展。
& & 事情真会像他们想象得那样顺利吗?
& & ☆☆☆
& & 时差是目前舒浔最难克服的东西了,她本就嗜睡,现在昼夜一颠倒,更是怎么睡都感觉不够。鹭洲市公安局就在下榻的威尔士酒店附近,舒浔谢绝了他们特意安排的接送专车,挑了一套OL风格的黑色连衣裙,选择步行去市局会议室。
& & 威尔士酒店出门就是一条林荫大道,树干枝桠向着中间生长,阳光在路面投下点点斑驳,一片不知名的红色叶子落在舒浔发顶,滑落在她肩上。这个点儿四周很静,偶尔一两辆飞驰而过的车,三两个逃课的学生,歪歪扭扭地骑着山地车,嬉闹声由远而近,而后又渐渐远去。
& & 市局两栋大楼十分陈旧,据说是80年代建成的,已经使用三十年了。市局新大楼已经建设完毕,听说下个月就搬过去。
& & 今天来开会的人并不多,除正副局长还未到场外,支队长、重案组组长、侦办人员和辖区派出所所长等十余人各自就位。负责接待的陆子骞早就从同事口中听说舒浔的外貌,见了她也不感觉惊奇,礼貌地把她引导坐下。她果然和他们形容得一样,衣着精致讲究,戴了副黑框眼镜,显得老沉,淡然间带着些许冷艳。
& & 舒浔坦然地接过陆子骞端上的一杯咖啡,低头看着桌上材料中的案件综述。没过一会儿,门外走廊有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舒浔这样慢吞吞又冷漠的性子自然不可能马上抬头去看,直到听见刚才接待她的陆子骞恭敬叫了句“左教授”,她才淡淡抬一抬眼睫,看了一眼刚刚走进来的那个男人。
& & 英俊却不张扬,身材高大而匀称,铁灰色的修身西装,淡蓝色衬衫头两个扣子未扣,目光未及时给人感觉沉静而内敛,但他与她的目光一相接,却给她一种浓浓的渗透感,仿佛要击穿一切,这种审视的目光让舒浔格外不舒服,于是不动声色转移了视线。
& & 他来了。
& & 舒浔的心猛然狂跳起来,浑身的血好像变成固体,从心口到指尖,都是一阵酸麻,然而她的表情却冷绷着,不露声色。
& & 左擎苍将黑色Toledo商务文件包放在圆桌上,他的位子安排在舒浔对面,不知是刻意还是个人习惯,他并没有在那个位置坐下,而是将姓名牌移到指定位置旁边,接过陆子骞端来的一杯咖啡后,在姓名牌后坐下,正好位于舒浔视线的右前方。
& & 舒浔虽不想再跟他对视,但下意识又抬眼看了看他。目光所及第一处,便是他的手。修长而有力却不粗糙,指甲修得短而干净,手掌与手腕相接处皮肤有一块薄茧——未婚,不抽烟,室内工作者,经常接触电脑;手表戴在左边,文件包放在左边,看资料时,用左手把纸折好弄平——左撇子or惯用左手……舒浔的脑子不紧不慢运作着,虽然关于他的一切她根本不陌生,可还是想试试自己的推理能力。忽然,舒浔感觉到到对方投来的冷厉目光,忙垂下眼睫,翻动着手中资料。
& & 左擎苍以快十倍的速度从上到下审视舒浔一遍,又不以为意地移开目光。
& & 见他二人谁也不正眼看谁的冷淡模样,陆子骞不禁有些失望,说好的同仇敌忾呢?转念一想,左教授历来不是爱搭讪的人,这种局面似乎也该在情理之中。
& & 市局局长刘孝程和分管刑侦支队的陈洋智副局长到场后,案情介绍分析会议正式开始。两个专家的到来让刘孝程暗自舒一口气,自他上任以来鹭洲还没有发生过如此震惊全国的案件,好在公安部及时作出部署,在案件迟迟没有进展之时,邀请了著名的刑侦专家左擎苍协助办案。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上头还调配了一位归国犯罪心理学博士参与办案,往小了说,能与左擎苍互相配合,往大了说,有利于我国在这个专业领域研究的长远发展。
& & 犯罪心理分析——刘孝程早有耳闻,他儿子高中时候就狂迷什么《犯罪心理》美剧,他也跟着看了两季,心理侧写、画像这种破案手法靠谱不靠谱有待于实践,黑猫白猫,抓得着老鼠的就是好猫。
& & 可看到舒浔的时候,刘孝程不免有点失望,这样一个年轻姑娘,真的能挑起这起案件的一半大梁?
& & 刘局长作欢迎讲话和案件综述的时候,左擎苍和舒浔各自拿一份案卷,一个在看验尸报告,一个在看物证照片,安安静静。发言稿尾声,刘局长刚念完“……二位专家互相配合,相信能给这起案件带来巨大转机。在二位专家的鼎力帮助下,全体干警要发扬……”一句,左擎苍忽然放下手中资料,看向他。
& & “抱歉,我不跟这个女人合作。”
& & 一语凉薄,还带有极大的藐视意味。他甚至不称呼她的名字,以“女人”一词,给舒浔的存在下了定义。她不是专家学者,她不是同领域精英,不是同僚,更不是战友,只是个生物学上的普通雌性。
& & 陆子骞暗自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年了,左教授那孤傲的性子一点没变,对女性的厌恶和排斥更是不减反增!比如,他不带女研究生和博士,不管报考女生的专业成绩多么优秀,他连面试的机会都不给;再比如,他开设一门“女性犯罪心理研究”选修课,你录下他课上的所有言论,基本可以深入剖析所有女性罪犯的犯罪动机,在这门选修课上,你能学到一句中心句——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女人的心。
& & 可左擎苍的私生活是那样神秘,陆子骞没有听说任何他被女性伤害或者和女性相爱的传言,但可以百分百肯定的是,他并不是一个gay。
& & 舒浔听完那句话,脸上没有明显的不悦,只是马上开口回了一句:“实际上,我也不需要这样的助手。”
& & 所有人都安静了。
& & 这一句,似乎更具藐视性。
& & 助手?她将左擎苍摆在了“助手”的位置,而且还是一个“多余的、不需要的助手”。
& & 这个女人看上去一脸冷漠,实际竟比左擎苍还要狂傲?
& & 难道,两个人曾经有过节?
& & 如此,把舒浔接回来的老张几乎要哭了,他俩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难道不应该站起来热络地握手,对自己的专业成绩一番低调的炫耀,然后形成统一战线,发誓揪出凶犯吗?说好的互相吹捧、惺惺相惜呢?
& & 这种局面,该如何收场?
& & 刘孝程毕竟老辣些,脑子一转,“这样吧,二位专家都有各自的研究领域,在行动方式和思维方式上肯定存在较大不同,不如咱们求同存异,按照各自的方法开展独立侦查,支队的所有资源随你们调配,找出凶手,就皆大欢喜了。”
& & 会议室里一时安静得很,可所有人都觉得气氛剑拔弩张,左擎苍和舒浔都没再提出异议,更没看对方一眼,而是继续低头看案卷。案卷厚厚一叠,封面上印着几个黑体大字——
& & 鹭洲3.14世纪阳湾小区灭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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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错的文,我来帮你贴完吧?求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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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案组的陆子骞对案发当日记忆犹新。3月15日上午,110指挥中心接到**众报警,说世纪阳湾小区一家三口惨遭杀害,赶赴现场途中,大家都以为这是入室抢劫暴徒的恶行。到了案发现场,大家都悚然了。
  位于十六楼的这户人家门口还贴着大红的双喜,里面三具尸体,一片狼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客厅男性尸体,头部多处遭到重击,双眼赤红圆瞪,表情惊恐,腹部插着水果刀两把,颈部还被割喉;卧室门口仰躺女性尸体一具,下.身未着一物,上衣掀起到脖子处,头部多处遭到重击,颈部被电话线勒紧;洗手间内一具女性婴儿尸体,颈部掐痕明显。
  法医和痕检师汇报了现场初步勘查结果。
  三人死亡时间都在3月14日晚六点至八点之间;一男一女致命伤都为头部重创造成的颅骨开放性骨折,腹部刀伤、颈部勒痕都为死后“补刀”,其中,女死者毙命之后还遭到X侵犯;女婴死因为窒息。凶手在现场留下染血旧雨衣一件、榔头一把(疑似凶器)、普通棉质手套一副,上面能提取到的完整指纹很少。虽然屋里血流成河,但柜子、皮包等等都没有被翻动的迹象。
  随后的完整验尸报告里还显示,男女死者脖子后面有电击的伤痕,由此推断凶手先用电击棒把他们击晕,然后才下的杀手。
  陆子骞和几个同事翻看女性死者翁玉死前发布的几则微博,上面写道,她下班后从父母家把孩子接回家,途中买了点菜,满心欢喜要做一顿丰盛晚餐等待丈夫黄文渊下班,一起度过“白色.情人节”。
  陆子骞来到厨房,那里饭已焖好,锅里还有未熟的清炒胡萝卜,可见女主人晚餐未做好,就惨遭杀害。
  排除了劫杀及其他任何与金钱有关的犯罪动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凶手与这一家人有着惊天的仇恨,以至于将成年男女杀害之后,还凶残地破坏着他们的尸体,甚至连不到一岁的婴儿都不放过。无论什么时候看现场照片,陆子骞心里都是一阵战栗。他不知道凶手与死者们之间到底有多大的矛盾和势不两立的仇恨,能让一个人如此疯狂地去报复和杀戮。
  立案调查了一个月,除了找到几个与这夫妻二人曾经有些小矛盾的嫌疑人外,毫无进展,而且,嫌疑人基本都有不在场证明。凶器榔头上提取到杂乱的指纹,这把旧榔头随处可见,连同那幅脏兮兮的旧手套一起,都像是凶手随便在哪个工地或者装修队里偷来的。陆子骞也考虑过买凶杀人这一方法,但这几个嫌疑人与夫妻二人的那点矛盾,什么借钱被拒绝、酒后红脸、暗恋未成之类,不足以让他们花那么多钱买凶。
  世纪阳湾小区刚交房不到一年,二期还在建设,正式搬进去居住的住户并不多。黄文渊和翁玉奉子成婚,一交房就匆匆装修了一番,才搬进去住了不到两个月。小区里的摄像头启用的不多,陆子骞和同事们反复看了案发前后仅有几个监控的录像,说实话,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可疑的人物。主要还是因为正在建设的二期和已经建好的一期之间并未隔开,这个凶手如此狡猾,且具有一定反侦察能力,作案前后肯定选择绕到二期工地里,随便从哪个缺口离开都行。
  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太快,好事者微博一发,不到两天时间,全国网民几乎都知道鹭洲市发生了这么骇人的案件,关注度一度高居榜首,一个月以来,天天有大批网友在市局官方微博下质问这起案件的调查结果,甚至有人故意造谣说凶手背景大,鹭洲公安不敢动手捉人、世纪阳湾小区动工前其实是一片墓地,怨灵作祟等等——都是无稽之谈!
  老张回忆一遍一个月以来的破案之路,感慨万千,只希望眼前这两名不同路数的专家能帮助他们迅速破案,严惩凶手,给大家一个交代。
  左擎苍始终一言不发,飞快翻阅着一份份案件资料和调查报告,舒浔则紧盯验尸报告,似乎陷入了沉思中,旁若无人,时不时拿水笔在报告几个位置圈圈画画,在“死后遭受X侵犯,Y道内有XX套残留润滑.液,现场未找到XX套”这里打了个大问号。
  刘孝程一会儿还有个市里的会要参加,得先走一步。走之前他吩咐陈洋智,两个专家有什么要求,一定要尽力配合,不可以有一丝一毫的怠慢。他前脚刚走,陈洋智马上让人把左擎苍和舒浔手边的饮料换杯热的,支队长付晓翔走近几步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配合的。
  “去一趟现场。”左擎苍站起来,用眼神示意陆子骞跟着自己去。陆子骞忙不迭答应着,一想到居然能跟着左教授一起勘察现场,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舒浔默默站起来,想了想,说:“我得去一趟现场。另外……”她看了一眼陆子骞,转而望着陈洋智,“我需要一个助手,女的。”她刻意将最后两个字说得又重又慢。
  陈洋智走出会议室,一会儿,门外走进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警,她先对陈洋智点头打招呼,然后环视一圈,向舒浔走去,“舒老师您好,我叫吴友薇,您叫我小吴或者小薇都行。”
  舒浔仍板着张脸,没一丝友好的微笑,兀自看了她一会儿,才做样子地扬扬唇角,“枪法出众——除了协助我的调查,你还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小薇特别惊讶,“您怎么知道?”
  “你食指第二关节外侧有厚厚的茧……”舒浔上前拉起她的右手,顺着她的虎口摸了一下,“拇指内侧也有,这是握**必定经常会摩擦的地方。最近集中训练得比较频繁,因此还有一点脱皮。”舒浔放开她的手,退后两步,“能派来协助我一个女人的,必定有点出众的技能,你肌肉并不发达,因此不会是武力超**;目测不超过三十岁,因此不会是办案经验丰富,那么,一个来自刑侦支队的女警察,还有什么特殊技能足以保护另一个女人?”
  “必定是在武器使用上出类拔萃。”左擎苍开口道,直直盯住舒浔,陆子骞看向他,发现他目光里有探究,更有快意和敌意。等等,教授,你这种敌意从何而来?
  “既然二位专家都要去现场,那么我们马上派车。”支队长付晓翔笑呵呵地说,打电话联系一番,又转身说,“麻烦二位等几分钟。”
  陆子骞兴奋劲儿还未过,此时根本按捺不住,在会议室里转来转去乱走,一会儿做几个扩胸运动,一会儿压压腿,搞得好像待会儿不是去勘察现场,而是去黑社会火拼。“嗯?那个眼镜谁的?谁忘拿了吧!”他指着会议圆桌角落的一个无框眼镜,随口一问。
  让他没想到的是,左擎苍从包里掏出一副白手套带上,一步上前拿起了眼镜,略带挑衅地看向舒浔。“刚才那些雕虫小技不足以让我接受与你共事,接下来,我们玩一个小游戏,如果你无法应对,就不要留在鹭洲碍事。”
  看着他手中的眼镜,舒浔大概知道他所谓的“游戏”规则。面对左擎苍的主动挑衅,舒浔眉一皱,随即又投以不屑的冷笑……多年不见,他比当年更加冷戾。她慢悠悠从包里拿出一副手套,表示接受他的游戏,并说:“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想跟你共事。”
  左擎苍似乎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但“不共事”不正是他希望的吗?
  怎么……怎么火药味这么浓啊,还能不能愉快地工作了?陆子骞想扇自己几巴掌,好好的,乱问什么眼镜啊。“左教授,您说的游戏该不会跟实践课的期末考试内容差不多吧?”
  左擎苍颔首,算是肯定。
  那场考试简直是刑侦大学生们的噩梦啊……回想几年前,自己还是狂妄清高的大学生一枚,听到这样的考试内容不禁傻眼——什么?!左教授到校外去收集了一堆废旧品、二手货,一一发给大家,每人观察五分钟,说出物品主人的大致身份、习惯甚至相貌?!
  这个游戏被刑侦大学生们亲切地称作“刑侦高数”,也就是——挂科率超级高。
  陆子骞记得当时自己被分到一个旧不锈钢保温杯,他捧着它,好像鉴赏元青花一样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时间快到了就匆匆写了个大纲,来到左擎苍面前,把旧保温杯交上去。左擎苍戴着白手套,托着杯子看了几眼,然后让他把观察结果说出来。
  自己当时说了什么?陆子骞努力回忆着。哦,他说从杯子的质量、内部水垢和把手左右两侧的磨损推断,杯子主人家境一般,不喝茶,经常用左手握着杯把,可见平日做事右手使用得多。结果是,挂科了。
  左擎苍随后说出的推断令陆子骞终生难忘,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决定好好下功夫,虽不可能马上达到左教授的高度,但至少……不负师徒一场。
  ——“里面却没有茶垢,说明主人不喜喝茶;杯子外部比较旧,主人没有刻意保养,即使经常装白开水,也应留下一些水垢,可里面非常干净,为什么?因为杯子里经常装的是碳酸饮料,可乐、雪碧等等,它们能溶解水垢。喜爱并经常喝这类饮料的人,体重不轻,年龄不大,然而他却选了这样一个样式老旧的保温杯,只为了掩人耳目,显得自己老成;什么样的单位需要这样刻意的老成且保温杯为一般盛水工具?从杯子主人的年龄可排除企业高管,只剩事业单位或者政.府机构。这种伪装让他感觉很压抑。杯口边缘的唇纹可以看出他经常从哪个位置喝水,一般人用左手握杯把时,习惯沿着把手右边杯口喝,但这个人居然在杯把对面位置饮水,这个习惯很独特,握着杯子的手必须向内弯曲,很多人不会用这个姿势。因此可以说在所有附带把手的杯子上,把手对面的杯口是最不容易被人的嘴唇接触的——杯子的主人有洁癖,他用别的杯子喝水也肯定保持这个姿势。现在,这个杯子被抛弃了,杯子主人最近换了工作或者被开除了,总之,他离开了原来的岗位。以上,就是针对这个旧保温杯最初级的推论。”
  几年过去了,当年的推断陆子骞倒背如流!
  那么,现在这个被遗忘的眼镜……陆子骞暗暗期待起来。
  “知道你想考我,可我不是你的学生,不接受你的考核。”舒浔走了过去,在离左擎苍一米半处停下。他很高,近看压迫感居然比以前初见他时还强。她顿了顿,演绎推理不是她的强项,虽知道自己十有八.九将处于下风,但心里一个念头——在他面前,绝对不能漏气,否则自己出国几年又有什么意思,她背井离乡的,不就是为了……唉,别分心!舒浔桀骜地一昂下巴,“各自看三分钟,一人说一项推论,一方说不出来时,另一方如果能再说一条,算赢。”
  “一分钟。”
  他真讨厌!
  “……可以。”
  “女士优先。”左擎苍摊开手,把眼镜送到舒浔面前。
  这会子您倒会尊重女性!陆子骞汗颜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It's your turn!
  两大专家的推理竞赛,还未离开会议室的几个人哪里肯放过,纷纷围上来,又不好靠得太近,连支队长付晓翔都忍不住挤到最前面。
  一分钟很快就到了,舒浔把眼镜放在桌上,闭上眼睛思忖着。又过了一分钟,左擎苍把眼镜放回原处,示意舒浔开始。
  这种推理竞赛既要讲脑力,又要讲策略。一定要从最简单最显而易见的开始,否则,等你把占极少数的深层次推论说出来显摆完后,发现多数简单的已经被人说完,就好像象棋起局通常移炮、跳马或者进兵,基本上没人开局就飞象的。所以,舒浔也不急着往深了说,“老花镜,镜片上遗留一根短发,主人年龄45岁以上,男性。”
  左擎苍也不急,他也不是那种开局马上放大招的人,气定神闲地倚在桌子旁边,阳光透过百叶窗,刚好落在他的肩上,那里仿佛披上一层金色的纱。柔和的光线下,他分外俊朗,如果不是眼中太多关于胜负厮杀的寒意,应该还算是个让女人蛮愿意亲近的男人。这时他望着舒浔,目光中有一丝未明的深沉。
  “度数不深,不经常擦拭清洗,甚至镜片上还留着几枚清晰指纹,主人没有戴眼镜的习惯,所以经常遗落在某处而不自知。”
  舒浔心中一凛,看来他与自己一样,都不急着说难点。“镜片遗留指纹上有个明显模糊横线,这是手指受伤留下的疤痕。”
  舒浔话音刚落,左擎苍立刻接上:“其中一边镜架轻微掉色氧化,主人经常用左手推眼镜,左撇子。”
  左撇子……跟他一样。舒浔暗暗看了一眼他的左手,也立刻接话:“他是个老烟枪,连不常佩戴的老花镜上都一股烟味。”
  “镜架螺丝松动,向外倾斜,眼镜并不适合它的主人,此人脸部直径大于镜架宽度,因此每次佩戴都将镜架向外撑开。”
  “眼镜可折叠,主人腰部必定别着一个装眼镜的小盒子,盒子会磨损皮带,所以此人的皮带损耗比其他人大,经常要求配发新的。平时,他也不会穿戴昂贵皮带。”
  一来二去,似乎谁也不输谁,推论也渐渐从显而易见开始往深处发展,围在一边听他们你来我往的几个警察都纷纷捧着眼镜对照着看,不断点头加赞叹。刚才来开会的就那么十几个人,他俩的推论让眼镜的主人越来越清晰,同事一场,大家都知道眼镜是谁的了。
  舒浔发现,左擎苍脸上带着一种让她十分反感的从容,好像大人逗小孩玩儿似的,难道她的推理在他眼中都是小孩子过家家?又轮到他说了,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新发现要公布。
  果不其然,左擎苍闭了闭眼,好像酝酿着要给她致命一击似的。所以,当他睁开眼睛,目光不经意扫过舒浔时,她竟然有些许紧张,挺直了腰杆,不想被他镇住。接着,只听他的声音幽幽响起:“热身结束,游戏正式开始——这副单光老花镜根本不适合他,然而此人从未打算换一副适合他经常佩戴的渐进多焦老花镜,因为刑警的身份让他更倾向于不佩戴任何可能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物件,他虽然年纪大了,可仍想和年轻人一样奔跑在罪犯身后,将罪犯制服。可追击逃犯的机会毕竟少,大多数时间,他得靠看报纸或者偷偷玩棋牌游戏度过……”
  “玩棋牌游戏?!”陆子骞忍不住问道。
  忽然的打断令左擎苍有些不悦,他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镜片上方有磕痕、划痕,不止一处,右上方居多,他每次都急急用右手将眼镜摘下,胡乱仍在桌面上,因为他惯用的左手必须要做一件比摘眼镜看清来者何人更重要的事——握着鼠标,关掉游戏页面。四五十岁的男人大多对时下流行的大型网游不感兴趣,市局电脑对网络安全要求非常严格,工作时间打开外部网站进行娱乐可能会被发现,因此单机棋牌游戏更能吸引他们。”
  舒浔皱了皱眉,他分析得太过细致,让她感觉一阵危机感。他兀自说完,朝她看来,无声地示意她——It\\\'s your turn!
  “车到了,车到了。”老张推开会议室的门,才进来,发现大家齐齐转身看着自己,“咋地了?不是要去案发现场吗?”
  圆胖的大脸、腰间的小盒子、夹在左手的半截香烟……
  “老张,你的眼镜。”陆子骞把老花镜递给他,心里暗想,好哇你个老张,原来上班时间躲办公室不是在干正事,玩牌啊你!
  其他人则是把目光移到老张腰间那条有个大大“H”的皮带上,什么“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爱马仕皮带”,原来是假的啊……
  躺着也中枪的老张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底被这二人揭得透透,只顾带着他们几个下楼。
  因为老张的闯入,游戏被迫中止,他俩暂时势均力敌,可舒浔心里明白,这个游戏再玩下去,自己一定会输,因为……她用余光瞥了下站在她身边的高大身影——他还有好多推论没有说出来。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他有他的能耐,她也有她的本事。想到这里,她往旁边移了一步,标榜自己对身边这个男人的厌恶和排斥。
  六座商务车内,左擎苍坐在副驾驶,舒浔就钻到最后一排去坐,一路上谁都没提起刚才的游戏,也没主动开口说话。司机将这种静默理解为专家的不苟言笑,只有这二人心里明白,纯粹是懒得跟对方再废话哪怕一句。
  世纪阳湾小区位于鹭洲三环,周围不算繁华,二期工程仍在建设,巨幅海报挂在楼面,什么“世纪享受,阳光云顶”之类的,显得霸气十足。可不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海报,掉了一角,徒增几分落魄。路过的行人大多回头指指点点,可见这里一个月多月前的凶案还未淡出人们的视线,关于凶手的身份、真相的揣测还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是这里啊,看上去就阴森森的,还有人敢住吗?”“这篇楼盘其实不错,听说连很多公务员、老师都买这里。二期就快开盘了,居然遇到这种事,你说会不会是商业对手的阴谋?”“商战升级到谋杀?夸张!”“凶手还没抓到不是?哎哟,吓死人了……”
  下车之后,左擎苍和陆子骞走在前面,很快就没影儿了,舒浔也不急,站在门口看着街面车水马龙,小薇不知她那双隐在黑色墨镜下的眼睛究竟在观察什么,只能陪着站在她身边。
  舒浔本就高挑,今天又穿一身黑,格外职业,往路边这么一站,还挺酷。
  “舒老师,他们都进去了,咱们也快点吧。”小薇倒是急了,生怕被陆子骞他们“赢了”去。
  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小区所有摄像头都启用了,舒浔一边看摄像头的位置,一边走向案发那栋楼。
  她提醒自己,按自己的节奏来,不要在意左擎苍。
  现场很多东西都被取样带走了,地上用白线画出的尸体.位置还很清晰。刚进门,舒浔就听见陆子骞已经开始介绍他们的思路,“……男主人黄文渊还没回来时,凶手就进了他家,先杀翁玉,然后躲起来再对黄文渊下手,又或者,正要逃走就遇到刚回来的黄文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凶手一开始就打算血洗此地,不存在临时起意。”犯罪心理分析是舒浔的特长,她直接否决了陆子骞他们最初的推测,免得之后的侦查往一个错误的方向走去。她把墨镜塞进包里,继而拿出随身携带的现场照片,“心思缜密到连雨衣、手套都带着的凶手,不会让‘逃走是撞上男主人’的意外发生。”
  她从左擎苍面前走过,目不斜视,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似的,按照自己的习惯打量着现场。左擎苍默不作声,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丝毫不受舒浔的影响,径自在卧室和客厅之间来回走了几次,打开衣橱、柜子、冰箱查看着,最后站在厨房里,环视一圈。“做出这种事,的确需要非常强烈与明确的犯罪动机。”
  他居然没有反驳她?舒浔转念一想,真相如此,他确实没有理由反驳。
  陆子骞接着说:“我们也是从犯罪动机入手,排查了翁玉的人际关系,发现有个男的最可疑,叫华海森。他是翁玉的大学同学,他暗恋翁玉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求爱不成,杀人、强J顺理成章,只是……据他说,案发时自己在外地出差,有来回车票为证,还有宾馆的登记记录。还有个嫌疑人是黄文渊的舅舅,游手好闲还经常**,他曾经因为争夺文渊外公的遗产,和文渊打过一架……”
  “这两人身材如何?”左擎苍问。
  “挺强壮的,尤其是黄文渊的舅舅,跟熊一样。”
  “不必追查了,不是他们。”左擎苍回答。
  舒浔现在就站在翁玉遇害的地方,一张一张细看着当时拍的照片,听到左擎苍的话,她不禁往那边瞥了一眼,真没想到,他与她想的,居然一模一样。
  我现在不比他差。舒浔对自己说。
  在国外的时候,左擎苍的名字多次被人提起,如雷贯耳,他没有留学背景,然而却享有国际盛名,一次次拒绝各大名校的邀请,执意留在国内执教。舒浔觉得,他未免太过固执自负,又或者是因为她出了国,他就反感所有的外国。不过,她自认为自己对他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望着陆子骞和小薇疑惑的眼神,舒浔想,是时候扭转他们一开始就错误的侦查方向了。
  “翁玉死时穿着的浅色袜子虽然沾了些血迹,但底部很干净。室内拖鞋还放在鞋柜里,外出穿着的短靴也端正地放在门口位置。”舒浔把其中一张照片挑出来,“假设她没有穿拖鞋的习惯,那么,又是安顿孩子,又是煮饭炒菜,为什么袜子如此干净?难道,她家所有房间的地板时时刻刻都这么一尘不染?显然不是。这一片虽不是繁华街区,可除小轿车外,还有不少砂土车来来往往,不远处,二期工程还没完工,可以说空气中灰尘不少,她家的窗户没有全部关死,所以地板不可能一尘不染,踩上去不弄脏袜子。”
  陆子骞和小薇都愣住了,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被彻底推翻。
  左擎苍望着舒浔手中的照片,轻轻扬了扬唇角。她说得没错,再狡猾的凶手,再精心的布局,犯罪时都不可能心如止水,计划赶不上变化,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大胖田僵尸 美女 扔的地雷
☆、狗眼看人低
  “翁玉一进门就马上被人从身后电击晕倒,凶手可能事先躲在楼梯间。十六楼,基本没有人会走楼梯,所以昏暗的楼梯是凶手最佳藏身位置。凶手趁她暂时摔倒在地,把两道门都关好,把她拖到这里——”舒浔走到卧室门口,“对着她的头部狠砸。”
  “为什么要特地拖到那个位置?”小薇问。
  “凶手故意把死去的翁玉放在这里,方便将黄文渊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然后,凶手躲在门后,等黄文渊进来。如他所愿,毫无准备的黄文渊发现地上的血迹和妻子的身体,来不及想其他,跑过去就想看个究竟,这时,凶手从门后跳出,以同样的手法杀害了他。黄文渊死前可能醒过,可惜已经没有力气反抗。”舒浔指着翁玉的短靴,“凶手为了掩饰他的犯罪过程,脱下翁玉的鞋放在门口,甚至还做饭炒菜,造成翁玉是做饭做到一半被杀的假象,至于他为什么要制造这样的假象……”
  左擎苍的目光渐渐移到舒浔身上,她现在的表现比刚才跟他玩演绎推理游戏时从容自信许多,果然,出国专攻犯罪心理的她,确实有长进。可是,她太依赖犯罪心理分析,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舒浔笃定地说:“因为他根本不是夫妻俩的熟人,而且,即使他前来做客,夫妻俩也不一定会为他开门。他想制造是熟人所为的假象,混淆视听。”
  错了,错了。左擎苍移开目光,前面都对,到这一步,她错了,凶手不是想制造熟人所为的假象,他有更加不可告人的目的。
  “凶手的心理素质真是好得吓人……”小薇煞白着脸,冷汗都快要渗湿后背了,“他到底预谋了多久!太可怕了!”
  “心理素质好?”舒浔反问,“犯罪人在犯罪现场的行为,反映了他人格特征与犯罪方法的一致性。他心细、偏执又优柔寡断,可以说,对自己实施的杀戮其实并不自信。对两具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尸体,他怕这二人‘复活’,于是又是勒颈又是割喉,每一次都怀着‘再杀一次’的念头,三番两次确认是否将他们真的杀死。但对于那个婴儿,他处理得比较随意,因为这样一个没有判断力和辨识力的小生命,即使没死,也不能指认他。由此可以推断,凶手并不强壮,对自己的力气根本没有自信。”
  “我还以为他是因为心理变态或者有什么深仇大恨,才那样对待两具尸体的。”小薇惊讶地说,“没想到是因为……不够强壮。”
  虽然有点小错误,这一点,她倒是说对了。左擎苍开口道:“无论是男性死者腹部的刀、颈部的伤痕还是女性死者受到的死后绞杀,都不像一个虐.尸者作为,他的目的不是虐待,而是‘补刀’和‘确认死亡’。根据统计,有虐待癖的凶手往往会采用更加残忍且带有侮辱性的方法来对待尸体,比如任意划上数百刀或者割下某个器官等等,他们之中不乏心理变态杀手。”
  陆子骞认真地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埋头苦记。
  “日到11月9日,伦敦东区白教堂一带连杀五人的开膛手杰克,专门割喉剖腹,夺走死者部分内脏;发生于1988年-1989年的宫崎勤事件,罪犯先后绑架、伤害及杀害四名年纪4—7岁的女童,然后拍摄照片、吃人、饮血。”左擎苍毫不费力地对一个个臭名昭著的罪犯罪行如数家珍,“1997年,日本兵库县神户市须磨区所发生连续杀人事件,2人死亡,3人重伤,被杀害者都是小学生,犯人的行为血腥残忍,进行包括分尸、破坏尸体、寄送挑战信等……”
  光听就觉得胃里堵着慌……舒浔打断左擎苍的举例,说:“这起凶案的凶手,显然没有那种爱好,或者,他体力不足以支撑他再干这种力气活。他的目的很明确——杀戮,不留活口。”
  陆子骞想,所以左教授问我那两个嫌疑人的身材怎么样,原来他也看出来了。什么嘛,说是二人各自为政,我看你们俩配合得挺好的。
  左擎苍和舒浔又独自勘察了一番,离开案发地点后,回到市局为他们俩准备的两间独立办公室里,关上门。
  舒浔想起得滴一下眼药水来缓解眼部的酸涩时,一看时间,发现早过了晚饭点儿。电脑屏幕上的简报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凶手对自己的身体素质不自信,可为什么要事先带着XX套,一定要对女死者进行X侵犯,他连一个指纹都不留下,不觉得这样非常危险吗?趁着滴眼药水的空当,她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小薇轻轻敲了敲门,探进个头,“舒老师,您不饿么?是要跟我们出去吃饭,还是我买回来给您?”
  舒浔还算是个将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的人,她眨眨眼,感觉眼部酸涩已经好了许多,就站起来,恢复一张扑克牌脸,“我自己解决。”
  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小薇却没那么轻易被拒绝,她几步上前,有点撒娇的样子,“局领导说您二位都是年轻人,您又在国外留学多年,肯定不爱跟他们‘应酬’,就让我和子骞好好招待你们。舒老师,赏个脸跟咱们一块儿吃吧,我带你们去吃鹭洲最棒的牛排。”
  跟左擎苍同桌吃饭?舒浔下意识嫌弃地撇了下嘴。
  想想都累。
  舒浔干脆坐下,“我还要写一会儿简报,你先出去。”
  小薇悻悻转身,出去跟陆子骞说舒老师还在加班,废寝忘食。陆子骞这里也不见得顺利,左擎苍看上去也不想跟舒浔同桌吃饭,虽没有用加班做借口,但也很不给面子的自己独自出去用餐了。
  “左教授向来反对完全依靠心理侧写去推断凶手,他更偏向于常规推理为主,心理分析为辅。”陆子骞只能跟小薇一起去吃食堂,此时一边大口扒饭一边说,“他们根本不同路数,一见面就变成冤家也正常,同行相轻嘛。”
  小薇是北方人,喜欢吃面食,她拿着个馒头,叹了口气,“左教授那么帅,我今天一见到他都花痴死了,但是……太难接触了!我都不敢跟他说话。舒老师也够强悍,还敢跟他玩什么推理游戏。”
  “左教授和舒老师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见过面,我看了简历,他俩曾经读过同一所大学,不过……差好几级就是了。”
  “肯定不认识吧,不然师兄师妹的,哪会这么不友好?”
  “我怎么觉得舒老师和左教授挺般配?”陆子骞口不择言地说,“两个人都不怎么合**,网上流行词怎么说呢……高贵冷艳?”
  小薇拍了下桌子,“对!就是这个!”吃了一会儿,小薇发现陆子骞已经将盘子里的东西吃个精光,“你那么饿啊,狼吞虎咽的。”
  “我得干活了,左教授走之前让我去黄文渊家附近的超市调监控。”说着,陆子骞一抹嘴,盘子一收就走出食堂。
  舒浔又写了几段,觉得自己的推论看似合理,却总觉得漏掉什么。是什么呢?她不钻牛角尖,合上电脑就走出办公室——祭五脏庙比写完简报更重要。
  鹭洲的夜景很美,沿海岸线的建筑**都被装上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海上观光船缓缓驶过,长三角形的水纹拖在船身后。舒浔沿着滨海大道散步,发现这一路都是咖啡店和小酒吧,穿着时尚的男男女女抱着台Ipad坐在露天座位上一边聊天一边上网,一番小资情调。她用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上传到新注册的微博上,只是不知道……谁会看。
  随便挑了家咖啡店进去,舒浔出来时左手捧着杯热可可,右手一份熏鸡三明治,吹着海风,一边散步一边吃,你别说,感觉还挺舒服的。
  三明治吃到一半,舒浔感觉被人一撞,下意识回头去看,只见左擎苍正扣住一个小孩的手腕,小孩剧烈挣扎着,所以刚才撞到了她的后背。他的忽然出现让舒浔感到扫兴又疑惑,来不及避开,就见那小孩抬手就要一个东西掷出去,却又被他制住,因卷起衬衫袖子而露出的古铜色小臂上青筋凸显。
  舒浔定睛一看,那不是她的手机么?
  小偷?!
  舒浔想也不想,吃剩的三明治往嘴里一塞,扑上去就抢。
  也就是在这种混乱的抢夺、制服和挣扎中,那小孩挣脱了,一下子跑得老远。舒浔紧紧握着失而复得的手机,微微喘气,才想起来把堵在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
  “著名犯罪心理专家街头遭窃。”左擎苍双手背在身后,讽刺地看着舒浔狼狈的样子。
  “如果你不能马上解释你为什么出现在我身后,我马上报警告你骚扰跟踪。”舒浔收好手机的同时,退开三步。
  “我一直在那儿写简报,直到发现一直跟着你的那个孩子伸出罪恶之手。”左擎苍用下巴指了下不远处的露天咖啡座,那里还有一台亮着的笔记本,他眼中的嘲讽和一直存在的藐视让舒浔很不舒服,她甚至遥想起一句极不礼貌的形容词“狗眼看人低”,谁身后长了眼睛?
  暗淡的路灯下,正转身要走的舒浔余光发现地上有几滴新鲜血液,她看向双手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擎苍,再想想刚才被他牢牢制住的小孩忽然间挣脱逃跑……
  “与其在这里唇枪舌剑,还不如先找个地方包扎伤口。”舒浔动了点恻隐之心,也不知他伤得严重不严重,著名刑侦教授勇擒小偷反被伤……舒浔心里也狠狠藐视他一番,藐视完了犯了难,是帮助他处理伤口,还是调头走人?
  “皮外伤。”左擎苍抬高右手,一片鲜血淋漓,他的掌心被那个小孩用刀片划了道不规则口子,好在他惯用的左手没事。
  舒浔握着手机,“谢谢”两个字却如骨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顺着他的手腕蜿蜒而下的暗红色血液刺激着她的感官,当几滴血从他手肘再次滴下,落在水泥地上,开出暗红色的小花,她忍不住内心残存的一丝同情,“要不要去医院”几个字冲口而出。
  左擎苍摊开掌心,连打量自己伤口的目光都是那样冷峻。
  舒浔蹙着眉,伸手进皮包里掏出一包湿纸巾撕开,压在他的伤口上。他的掌心很热,红色的血很快浸透了白色的纸巾,刺眼炫目,好像革.命片中经常出现的“鲜血染红白雪”桥段,平添几分悲壮意味。
  这样的按压没持续多久,左擎苍拨开她的手,自己按着伤口,使唤下人似的,“把电脑拿过来给我。”
  舒浔转头看看他刚才坐的位置,周围几桌都有年轻男女在约会聊天,他这样一手鲜血地走过去确实很扰民。她跑过去拿电脑时,瞥见他屏幕上的内容,他开了两个程序,一个文档用来写简报,一个网页,显示的是翁玉的微博。舒浔一时间很好奇他的简报上写了什么,可又硬生生压下自己的好奇,合上屏幕,捧着电脑走向他。
  “你需要去医院吗?”舒浔又问了一遍。
  “不需要,别跟着我。”他刚接过电脑,就很不友好地驱赶着舒浔。
  谁要跟着你?!
  既然他这么说,舒浔还有什么理由留下。于是,她忒没良心地转身就走。临睡前拿手机看新闻时,又想起左擎苍那鲜血淋漓的手掌……
  那个小孩是惯偷吧,不然怎么随身携带刀片,以便伤人逃跑?
  惯偷?舒浔脑中灵光一现,坐起身打开电脑,在简报后又补充了一段。
  作者有话要说:  鉴于霸王多到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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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萝卜
  案件分析会按时开始。
  左擎苍一进小会议室,陆子骞的大惊小怪地问:“教授,你的手怎么啦?!”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左擎苍的手,只见右手掌心缠着厚厚的纱布,只露出大拇指和四指上端。坐在圆桌一角的舒浔也往那边瞥了一眼,又默默移开目光,别人看她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清冷模样,其实……她是有点心虚。
  包扎得很专业,后来应该是去了医院……
  左擎苍根本没把自己受伤的事看得太重,自进入会议室起只对陆子骞说了句“没事”,就目不斜视地在圆桌另一边落座。
  可能过几天要下雨,今天还挺闷热。左擎苍左手熟练地解开深蓝色衬衫的右边袖扣,许是忽然意识到右手不太方便解左边的扣子,就又重新扣上。这一下,他好像才想起舒浔,抬眼看了看,找到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她。
  她比以前稳重了,为了刻意彰显自己的成熟,她总是戴一副那样老气的眼镜,但从镜片上看,她根本没近视。其实……还不够成熟。
  又是那令人生厌的挑衅目光,好像骑在马上的将军正在巡视获胜后的战场一样,他是有多想把她赶走?舒浔压低头。
  会议开始后,舒浔第一个发言。她站在幻灯片前,推了推眼镜,一边演示相关照片一边介绍自己的思路。她今天穿着样式简单的白色衬衫,深色高腰西裤使她姣好的腰部曲线尽显,黑色浅口高跟鞋那细细的鞋跟露在裤腿下方,整个人庄重又不失女性的清丽,然而眸中的冷色又让她多了几分学者的威严。
  “凶手个子不高、身材瘦弱、长相普通甚至很无害,多次到世纪阳湾小区踩点、进入案发那栋楼找寻躲藏地点都没被人记住;无业或者工作不忙碌,有大把时间随时上网关注翁玉的微博;性格内向,且爱钻牛角尖,有轻微强迫症,出门总怀疑煤气没关、门没锁。因此,下一步要排查的就是被害夫妻俩身边是否有这类人,有经济纠纷的可以直接排除,因为这场杀戮里毫无金钱因素。学医者、厨师、屠夫等等一类对人体结构、刀下功夫比较熟悉的人也可以排除。基于女性死者遭到X侵犯这一点,这场杀戮中怀有非常强烈的情感因素,应加大排查和两个死者有感情纠纷的人。”
  舒浔顿了一下,环视大家几秒,又接着说:“另外,做个案件串联。凶手连是否将人杀死都要反复确认两三遍,却选择用电击棒把人先击倒,要知道,如果电压控制不对或者位置错误,对方不但不会立刻倒下,反而会下意识地喊叫或反抗,对于一个身材不强壮的人来说,这是万万不允许发生的。所以,凶手之前一定在别人身上试验很多次了。以‘被电击棒袭击’为关键词,将近几年的案件做个串联,说不定有新发现。完毕。”
  舒浔在大家情不自禁的鼓掌声中回到座位,面无表情地等待着左擎苍做下一轮发言。
  陈副局长吩咐小薇,马上去做案件串联,最好在会议结束前就把串联情况交上来。
  左擎苍信步走向会议室前方,在舒浔刚才站着的位置停下。
  小声讨论的众人安静下来。
  “凶手,女性。”
  左擎苍才说了四个字,全场哗然!
  连在外人面前向来板着脸的舒浔都惊诧地抬头看向他,双唇微张。
  “着重排查与死者有感情纠纷的女性。完毕。”
  从起身做简报到结束回座位,一分钟不到。
  舒浔看着自己的简报,脑中不断盘旋着左擎苍淡定说出的那四个字——“凶手,女性。”
  “左教授……”陈洋智脸上呈现出一种浓浓的敬畏,这种发自内心的敬畏自他一步步当上市局副局长后,就再没出现过,何况是面对年龄比他小了一轮的左擎苍。“你怎么知道凶手……是个女的?”
  这也是舒浔最想知道的。
  左擎苍这才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犯罪分子同受害者、物体和犯罪现场的每一次接触,两方面的证据必然会相互交叉,任何接触都会留下蛛丝马迹,犯罪分子总会在受害人、物体或犯罪现场留下一些东西,相应地也会带走一些东西。”
  这是创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现代意义的犯罪实验室的埃德蒙洛卡德提出的‘洛卡德交叉原理’。
  “凶手故意留下了凶器、手套和作案时用来阻隔血液喷溅的雨衣,带走了一个东西。”
  陆子骞点头,“凶手带走了强J女死者时用过的XX套。”
  强J在这起凶案中其实非常危险,这也是舒浔心里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就算翁玉和黄文渊已经死亡,留在那样的现场干这事也非常不明智,第一,在X侵犯过程中可能会留□□毛、皮屑甚至□□等等证据;第二,杀戮已经完成,留在现场时间越短越好,谁知道有没有人忽然来访;第三,面对鲜血、脑浆、尸体,凶手居然还能X欲大起,顺利实施一场酣畅的强J,之后还煮饭炒菜伪装熟人来访杀人?!——如果凶手的确这么变态,那倒也合理。
  左擎苍无疑是在看似合理的强J中看出了一丝不合理。
  “把XX套带走丢弃,按常理推断,是因为里面装有凶手的J.液。但是,事实上,女死者并没有遭人X侵犯。”说到这一点时,左擎苍的目光飞快扫过舒浔的脸,她居然遗漏这么重要的线索,果然,完全依靠心理分析去破案是主观而片面的,甚至为凶手提供掩护。“我问了现场法医,位于头部尤其是脑后的伤痕形态如何,得到这样的回答——重物击伤,颅骨粉碎性骨折,头皮破裂。为了快速发泄,强J的动作一般十分剧烈,死者如果真的遭到过X侵犯,至少有一个位置的伤口应与地板有数次大面积摩擦,身体□□处也会形成一些法医可以检测到的痕迹,擦伤、皮下出血等等,可是,女死者头部和身体都没有这样的伤痕,凶手究竟如何实施的强J?”
  “有些强J犯那方面不行,可能还没‘剧烈运动’,就已经……”小薇嘴快,说到这里脸一红,停下不说。
  “犯罪心理不是我的专长。”左擎苍把问题丢给舒浔,用来讽刺只凭心理分析去推断凶手的她,他哪里不擅长心理分析,小薇提出的那个问题,他早就揣摩过。
  舒浔暗暗白了他一眼,“这起凶案中,凶手所做的所有事都是有意义的,凶手是个有组织能力、心思缜密的人,他轻微的强迫症使得他一切的行为都是事先设计好的。假设他是男性,如果那方面如此糟糕,那么在预谋时刻意加上强J这个行为,对他来说毫无意义,所以,他一定是为了掩饰什么,必须这么做。”
  说罢,舒浔想,我是忽略了一些东西,可我绝不允许你让我当众出丑。
  “女死者回家前,去附近超市买了些晚餐需要的食材。等待结账时,她为自己的孩子拍了张照片,传到微博上。”左擎苍接着说,好像当天发生的一切他都亲眼看见过,翁玉的微博页面出现在笔记本屏幕上,“从这张照片中,我们可以知道她结账时站在哪个收银台。”
  陆子骞把那天从超市要来的监控录像播放出来,大家看了一遍,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左擎苍走到播放机前,又放了一遍录像,在某处,他按下“暂停”键,掏出红外线笔,点在收银员身边的台子上,“翁玉那天买了不少东西,唯独没有……”
  “胡萝卜?!”舒浔双眼一瞪。
  大家纷纷伸长脖子看向屏幕,虽然画面不是很清晰,但仍可以发现翁玉那天买的东西里,没有胡萝卜。
  左擎苍接着说,“冰箱里只有几盒牛奶、罐头和一打啤酒,从翁玉的微博上看,他们基本不在家吃饭,有时去父母家,有时在外面解决,在家做饭的机会少之又少,因此冰箱里储存蔬菜瓜果的概率很低。痕检室保存着翁玉的购物袋,里面没有超市小票,现场也找不到,它被凶手翻出和XX套一起带走了,凶手计划周详,连这样的细节都想到了。”
  难道……??不会吧……舒浔捂住嘴,她成年以来第一次做出这么幼稚的动作,因为真相实在……太恶心了!他居然想得到?!此时,她已经无所谓胜负,只想听他往下说。
  “凶手是个女人,杀死所有人后,用XX套和自带的胡萝卜造成女性死者被X侵犯的假象,用自动电饭煲开始煮饭,将胡萝卜切块随便翻炒几下,就脱下雨衣、手套,带上购物小票和XX套离开了现场。XX套一定要带走,因为这个女人想伪造一个强J成功的假象,可她没办法使XX套里装有男性.体.液。”
  在哗然后的静默中,陆子骞紧紧握着拳头,身体微微颤抖——看见了吧!你们看见了吧!这就是他一直崇拜和敬佩的左擎苍教授!!沉着、自信、一语中的。
  “随便去什么发廊、按摩店里捡一个就是了,哈哈。”有个年轻警察挤挤眼睛说。
  “计划那么周密,什么有用的指纹都不给我们留,却把这种东西留在现场不是太奇怪了吗?我们也不是傻子啊。”陆子骞反驳道。
  简报的漏洞、警察们追查一个月无果的原因、对自己体力的不自信、刻意要隐瞒的那个不可告人的真相……如果凶手真的是女人,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舒浔长舒一口气,才发现背后一层薄汗。他带领他们接近真相的过程太过精彩,她竟然为之激动得背脊发热。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早已凉了的咖啡,独自出神。
  凶手如此狡猾,却逃不过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曾经,她爱这双眼睛,也恨。
  “左教授,说实话,我们谁都没发现锅里的胡萝卜有问题。”支队长付晓翔摇摇头,“惭愧惭愧……”
  大家七嘴八舌抢着议论起来。“谁会想到啊,最关键的证据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妈的,一开始我们就查错了!只顾着找哪个男的跟他们有仇,中了凶手的套!”“这娘们招儿也太损了,心理变态吧。”“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什么啊,最毒妇人心!”
  拿着报告进来的小薇一头冷汗,喂,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跟舒老师的感受……
  “柯副、付队,案件串联出来了。”小薇上前,“从前年开始,郊区和周边县城发生过四起故意伤人案件,受伤者都是夜晚疑似被人用电击棒袭击,其中两个人当场晕倒,另外两人摔倒在地,爬起来追的时候,已经晚了。每起凶手都只电了一下,也没有拿走财物,所以当时是将这四起案件定为恶作剧,并没有跟3.14案件串联起来。”
  陈洋智眼中一喜,“恶作剧的人抓到没有?”
  “一直没抓到。”
  大家齐齐看向舒浔,果然被她给说中了!
  舒浔无视众人的目光,抬眼问,“间隔时间?”
  “前年三月一起,去年八月一起,十二月一起,今年二月底一起。”
  间隔越来越近,凶手在经过四次“实验”,掌握了电压和袭击部位,终于在上个月付诸实践。
  一场预谋了两年多的谋杀。
  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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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抑郁症
  凶手的性别被确定,调查大方向全盘颠覆。接下来几天,重案组各处奔波,重新调查夫妻二人的社会关系。
  几天空闲,舒浔乘飞机去了首都,到刑侦大办了入职手续,九月开始,她就将在自己的母校教书了。然而舒浔的梦想不仅仅局限于此,她计划着教几年书就换个地方工作,她要漂泊在祖国大大小小的城市里,走遍大好河山,直到再遇见一个让她愿意安定下来的男人。
  心理分析侧写是个新兴学科,地位远不及左擎苍执教的刑事侦查学、逻辑学,舒浔看着导师名录上关于左擎苍的一长串介绍,嘴角往下抿了抿,把名录放回原位。
  好久没回来了,舒浔沿着长长的校园绿道散步,当年读书时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刑侦大在原有校区的基础上扩建了南区,新增了人工湖、新图书馆、综合体育馆等等,美得好像湖畔公园。
  舒浔来到心理系主教学楼,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又往前走去。她想着,等手头这个案子结束之后,入职之前,先回老家雾桥呆着,把博士论文最后一点点写完,多陪陪父母,毕竟,现在他们只剩她一个女儿了……如果,当年左擎苍不介入她弟弟的**架致人死亡案件的话。
  “最致命的那一刀是你弟弟捅的。”——她永远记得左擎苍说这句话的冷酷模样,好像全世界就他一个正义使者一般,直接把她刚刚成年的弟弟舒放送进监狱。
  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几年过去了,舒浔也想通了。舒放确实有罪,应该为当年的幼稚和叛逆付出代价,只是,她一直不能接受说出真相的人是左擎苍这个事实,这个坎儿难跨过。
  分手。左擎苍那么高傲的人,听见那两个字从舒浔口中说出时,没什么别的表情,调头就走,从此形同陌路。明明各自曾经都说过,无论如何,不生二心,永不分开。
  还是冯唐诗百首形容得贴切——秋天短到没有,你我短到不能回头。
  如今舒浔终于学成归来,却早已心如死灰。接到邀请时,她跃跃欲试,想自己干一票大的,证明自己的能力,却不想,公安部邀请的另外一个专家,是他,左擎苍。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舒浔再回到鹭洲机场时,天色已暗,天边也仅剩依稀暗红。她一个人坐在进市区的机场大巴上,望着被晚暮笼罩的城市,心头滑过一丝不该有的悲寂,进而,想起以前很喜欢的诗人顾城写过的一首诗,《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想画下早晨
  画下露水
  所能看见的微笑
  画下所有最年轻的
  没有痛苦的爱情
  她没有见过阴云
  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
  她永远看着我
  永远,看着
  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
  ☆☆☆
  舒浔摘下用来装老成的黑镜框,从电子邮箱里下载了小薇发来的调查情况汇报。
  翁玉的私生活和所有良家妇女一样,无非是交几个知心好友,偶尔泡泡酒吧,除了一个总看她不顺眼的女上司外,没有什么交恶的人。因此,那个近四十还没有嫁出去的女上司戴婕妤成为即将被调查的对象之一,她说,3月14日晚6点到8点之间,自己在公司加班,但没有人能为她作证。
  黄文渊就不一样了,他的私生活经不起人打破砂锅,刨根问底。除却性格的偏激和对金钱的追求外,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十七个前女友和数不过来的419经历,这些与女性相关的情况在上一轮的调查中被忽略了。之所以和翁玉结婚,一方面是因为到了结婚的年纪,另一方面,翁玉的家庭条件相当不错。
  他糜烂的婚前生活拖慢了专案组调查的步伐。
  舒浔整理了一遍案卷,给出了凶手的心理画像。
  文科生;
  有固定休息日且不需要全天坐班;
  外人感觉她性格外向;
  有驾照,有车;
  单位或居住地附近有施工工地;
  侦探小说、悬疑恐怖电影爱好者;
  有熟识的朋友或亲戚住在案发小区,或曾到售楼处看过内部模型;
  学生时代交往分手且不再联系的女朋友、419对象全部排除;
  把画像内容发给专案组后仅仅过了十分钟,舒浔就听见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
  “请进。”
  门开了,舒浔抬眼看去,左擎苍走进来,站在黑色的办公桌前。
  他手上的厚厚纱布拆掉了,高大的身影挡住一半从门口透进来的白光。
  “有事吗?”舒浔公事公办的口吻,一副“有事起奏,无事快滚”的清冷模样。
  他没有拿任何一张记录画像内容的纸,却一字一句将它们复述了一遍,然后带着质疑和轻视,接着说:“你的谬误就在于完全依靠共性推理和常规逻辑,忽略了犯罪人作为独立个体的个性心理和成长轨迹。心理分析永远应该在疑凶落网之后,而不该在排查嫌疑人之前。”
  “不得不说,心理画像能给专案组省不少麻烦,并且,我从来没说过这些画像全部正确,或者凶手一定符合每一项内容。可能她只符合三四项,甚至,只有一项。”舒浔毫不畏惧地回击,“你在推理过程中,也多多少少用到过犯罪心理,这总比大海捞针好。”
  “大海捞针结束后,你认为锁定凶手的最终证据是什么?”
  “这不是你的专长吗?”舒浔飞快地反问,“你连凶手最想隐瞒的性别都能看破,这点小事还需要问我?”
  左擎苍目光一凛,牢牢锁住她,“你的专长干扰了我的调查。”
  “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帮你。而且……”舒浔靠向椅背,一方面是仰着脸跟他说话脖子太酸,另一方面……他给人的压迫感十足,离远一点可能安全点,“你也不能指出,我的画像哪里有错。”
  大家都不再提当年,好像是因为调查手段不同导致一见面就水火不容的陌生人,只是……你还记得那段可遇不可求的当年,还记得二十岁出头的我吗?舒浔直视那双冷厉的黑眸,心想,不是不记得,是根本不愿想起吧。
  “文科生、外人感觉她性格外向、侦探小说、悬疑恐怖电影爱好者。”左擎苍挑出几项,“有失偏颇。”
  “是吗?”舒浔挑眉,“侦探小说、悬疑恐怖电影爱好者确实是我凭直觉加上去的,那就删掉好了。”说着,她打开页面,“其他内容我绝不会改。”
  “理由。”
  舒浔低头理了一下思路,“在陌生人身上试了四次才确定电击棒的最佳使用方法这种行为确实很像注重样品数量和实验结果的理科生,但……如果理工科出身,比如你,两次就够了吧?”
  “一次。”
  舒浔用一种“看,你自投罗网”的目光跟他对视,接下去说:“凶手很爱隐藏掩饰,这不是一时兴起,是性格使然。通常认为性格内向的人才习惯掩饰自己的心事,其实有另外一种人,他们披着外向的外表,内心十分阴暗,用最近流行的一个词形容就是‘阳光抑郁症’。性格内向的人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性格内向,凶手则不同,把自己真正的情绪隐藏起来,平日里只向人们展示自己阳光的一面,压抑着巨大的报复欲,就这样,长期得不到宣泄的负面情绪积累下来,最终爆发。”
  “舒浔。”
  舒浔本还打算继续说点什么来支持自己的推断,听他忽然用那样低沉的嗓音叫自己的名字,不禁一慌,可很快又沉静下来,绷着脸看他。
  他将手按在桌面上,身体下压,定定地看着舒浔。
  “侦探小说、悬疑恐怖电影爱好者这一项不必删去。”
  还盼着他能说什么呢,谁知竟是这样一句。舒浔心里犯了难,他屈尊纡贵亲自进来质问她,最后这份画像内容毫无改动。
  左擎苍移开目光,“除此之外,加上‘擅长烹饪’一项。”说罢,便走了出去。
  舒浔找了找现场照片,发现米饭蒸的软硬适中,另外,一锅胡萝卜切得厚薄均匀,可见凶手刀工了得,若不是擅长烹饪,要把一整跟胡萝卜切得这么均匀,可费工夫了。她明白了,他不是要否定她的推断,而是有所补充。哎,是谁一开始咄咄逼人说自己扰乱他的调查的,这下又对心理画像进行完善?
  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门也不带上。舒浔起身,把门重重关上。
  “又杠上了么?我刚才无意中看见左教授进去找舒老师理论,说什么心理画像干扰调查。”“用舒老师的心理画像,我们可以排除十几个人。”“咱们究竟听谁的?”“再等几小时吧,如果左教授那边没有提出异议或者新的调查方向,就按舒老师的来。”
  几分钟后,专案组等来的是一份修改过的心理画像,舒浔补充道:“有固定休息日且不需要全天坐班、擅长烹饪两项为‘必须符合’项”。
  两天后,专案组将筛选后的嫌疑人名单交给左擎苍和舒浔。
  大多与夫妻二人有矛盾纠葛的女性都被“有固定休息日且不需要全天坐班、擅长烹饪”这两项排除,还有的早已离开鹭洲,案发前也没有回来过。
  一共四个嫌疑人。
  翁玉的女上司,戴婕妤。年轻时被几个男友耽误导致三十八岁还未婚,因在洗手间里听翁玉等几个女职员议论自己,开始处处为难她们,其他几个女职员或调去分公司或辞职,只有翁玉一人还在她手下。翁玉的父亲跟公司高层关系不错,所以翁玉经常跟戴婕妤对着干,出事前几天她们发生过激烈的争吵。戴婕妤符合心理画像中“文科生;有固定休息日且不需要全天坐班;有驾照,有车;擅长烹饪;有熟识的朋友或亲戚住在案发小区”几项。
  黄文渊的初恋女友,夏晓彤,自初中开始就与黄文渊分分合合,两人的感情纠葛长达十余年。夏晓彤即将硕士毕业,谈过一两个男朋友,都因为被发现与黄文渊的牵扯不清而分手。她现在还在鹭洲投简历找工作,据说就业之路并不顺利。她符合心理画像中“文科生;不需要全天坐班;外人感觉她性格外向;有驾照;擅长烹饪”几项。
  黄文渊婚前最后一个前女友,邹蕾蕾,大型国企白领,能歌善舞,众人眼里的女神级人物,因发现黄文渊糜烂的私生活而跟他分手,因此被不少人当做笑柄。她不久前刚刚订婚,马上就要举行婚礼。她符合“文科生;有固定休息日且不需要全天坐班;外人感觉她性格外向;有驾照,有车;单位或居住地附近有施工工地;侦探小说爱好者;曾到售楼处看过内部模型;擅长烹饪”几项。
  怀过黄文渊的孩子,最后无奈流掉的前女友,艾淼,银行职员,非常漂亮,当初黄文渊追她追得轰轰烈烈,两人高调同居,据说已经谈婚论嫁,可因为艾淼来自经济条件较差的家庭,对黄文渊提出的“出一半房子首付”表示不能接受,当即被黄文渊甩掉。她符合“文科生;有固定休息日且不需要全天坐班;单位或居住地附近有施工工地;侦探小说、悬疑恐怖电影爱好者;擅长烹饪;曾到售楼处看过内部模型”几项。
  想到凶手可能就是这四个人之一,陆子骞和小薇感觉既兴奋又恐怖。而舒浔知道,四个嫌疑人的锁定,就是她与左擎苍下一轮较量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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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疑人
  是要把这四人叫来局里谈话还是先让专案组前往她们家中或者单位问话?大家经过一番讨论决定,不事先通知,直接找她们问话。
  问话的过程,左擎苍和舒浔自然要参加,免不了又坐同一辆车。左擎苍和陆子骞坐在商务车第二排,舒浔就和小薇坐到了最后一排。按照顺序,他们先去翁生前玉所在的DL电子公司找戴婕妤。
  鹭洲绿化做得很好,道路中间的隔离带都种满了高高低低的常绿树木,一眼望去,非常舒服。这个点儿路上并不堵,车子开得不快,小薇叽叽喳喳地向他们介绍周边的标志性建筑,活像小导游。
  快到DL电子时,话题转到了案子上。“我们找过戴婕妤一次,当时她的态度就不是很好,对我们的很多问题都不予回答。”陆子骞撇撇嘴说,“难缠的老女人,怪不得……”
  一身黑西装的左擎苍虚望着窗外,食指好像在扶手上写着什么,这是他思考时的小习惯,没人知道他到底写些什么字。“她的不配合可以理解为罪后反常或者多年未嫁对男性的渴望和仇恨交织。”
  “不是所有女人都对男性有着发自内心的渴望。”舒浔不屑地回击,“男人总用一厢情愿和无耻自恋的心态去揣摩任何不认识的女人。”
  “哦,所以你至今没嫁出去?”
  舒浔眉头一蹙。
  小薇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刚开始就剑拔弩张了,真怕他二人会忽然打起来……不过,还好他们看上去都不像是会动手的人,尤其是左教授。小薇小心地瞥了一眼左擎苍,不知他有没有看过舒老师的资料,人家22岁本科毕业,在英国读的硕士,后来去美国读了两年博士,今年貌似才……25岁,只比自己大一岁呢。
  写字楼共十二层,从六层到顶层属于DL电子。一行人直接乘电梯去戴婕妤所在的十层,格子间里有人认出便衣的陆子骞,悄悄议论起来。
  “警察又来了。”“那两个男警察好帅啊,你看!”“帅是帅,但谁现在爱跟警察打交道,翁玉的事……唉,太可怕了。”“又来找戴经理?是不是戴经理真的跟翁玉的死有关?”“网上说是灭门啊,戴经理真有那个能耐?”“不可能啦,戴经理一个女的,怎么杀那么多人啊。”“别说了、别说了,被她知道了不好。”
  戴婕妤所在的人力资源部经理办公室大约二十来平米,陆子骞敲门进去,戴婕妤一开始还面带公式化的笑容,一见到他们,脸立刻往下一拉,露出烦躁且不耐烦的表情。
  舒浔迅速打量着戴婕妤和她的办公室。
  戴婕妤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中规中矩,因为没生育过,她的身材还保持得不错,戴一副无框眼镜,长相普通,不是那种会讨男人喜欢的样子。舒浔留意到她的唇膏,那是现在最受年轻女性欢迎iope的44色号,还没在中国上市。年初她自己也跟风买了一支,不过不常用。人力资源部的工作确实繁忙,戴婕妤桌上堆着很多还未处理完的文件,电脑屏幕上贴着便利贴,五颜六色到处都是。
  左擎苍跟舒浔一样,不发问,飞快地环视了几圈。陆子骞觉得这样的他像一个海绵,不动声色地吸收着一切有用的信息。这种淡定陆子骞自认为遥遥不及,他光是想到眼前的女人可能就是连杀三人的凶手,他就恨不能像咆哮教主马景涛一样冲上去摇着对方的肩膀大吼“你说啊说啊说啊!!好不好!!好不好!!!”
  “你们挺闲的啊,一次能来这么多人。”戴婕妤推了一下眼镜,目光一一瞟过他们四个人,看到左擎苍时,目光有一瞬间的停留,尖酸讽刺也缓和许多,不太情愿地挤出一点笑容,“坐。”
  说着,就走到黑色沙发边,把散落的杂志和报纸收拾了一下,随意放在一边,示意他们几个坐下聊。
  来之前说好了,陆子骞和小薇只是抛砖引玉,重要的问题都由两位专家来问。
  “还没查出来吗?到我这里找突破口?”戴婕妤先发制人,“我该说的都说了,如果你们再来骚扰我,我要去你们的上级部门反映。”
  “戴经理平时有什么爱好吗?”舒浔忽然发问。
  戴婕妤愣住几秒,“……游泳,旅游,听听音乐吧。怎么了?”
  “去过韩国吗?”
  “年初去过。”
  “将来还有什么旅游的计划吗?”
  “当然有,我一年有两周的公休假,几乎都用来旅游,下半年计划去一趟巴西,我订了一张世界杯的门票。”戴婕妤说完,忍不住问,“你问这些有意义吗?如果是想让我放松,那么完全没必要。第一,我不紧张,因为我跟翁玉的死一点关系也没有。第二,不要试图对我表示友好,我不欢迎你们,请你们下次不要再来了。”
  “凶手已经找到了,我们只是想从侧面了解一下他杀翁玉一家的动机。”左擎苍忽然说。
  戴婕妤的表情忽然轻松起来,看向左擎苍时明显如释重负,她开始大胆地盯着左擎苍看,“哦,原来是这样啊。”说罢,她起身,亲自为他们泡咖啡。
  舒浔白了左擎苍一眼,对他忽然转移话题甚至变换询问方法表示不满。
  戴婕妤泡的是速溶咖啡,很快就好了。她把五杯咖啡端到桌上,语气轻快起来,“这些杯子都是我旅游时买的,咖啡也是。”
  “公司通常五点下班?”左擎苍开始提问。
  “嗯,朝九晚五的,如果不碰到月底,我们一般不加班。”戴婕妤现在非常配合,面带微笑看着左擎苍,眼中还有另外一丝含义,明显对左擎苍很有好感。
  舒浔见状,就懒得再发问了。他对不同年龄段的女性都有杀伤力,这一点她又不是没见识过。
  左擎苍直接无视戴婕妤眼中的好感光芒,端起咖啡,“翁玉人怎么样?”
  戴婕妤毫不掩饰地露出一点嫌弃,“说实话吧,也就那样。脑子笨笨的,没什么才华,靠着家里关系进来,混着,不求上进。反正……很普通。”说完,她的嘴角还往下撇了撇。
  “她和丈夫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蛮会秀恩爱。那句话怎么说……呃,秀恩爱,死得……啊,不好意思。”意识到说错话,戴婕妤尴尬地笑笑,“她老公长得不错,但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白脸,听说买房子、装修都是翁玉家里出的。丢人,未婚先孕,啧啧。”戴婕妤恶毒地评价,完全一副“这两人的死了活该”的模样,忽然,她换了副表情,惋惜道:“凶手到底是谁啊,这么残忍,连婴儿都不放过啊?”
  “这个暂时不能说。请你对我们今天的谈话保密。”左擎苍结束了问话,不给舒浔再发问的机会,起身就准备离开。戴婕妤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张张嘴,也没再说什么。见他如此,陆子骞和小薇也站起来要走,舒浔最后起身,再次环顾了一圈办公室,最后一个走出去。
  “下一个点,夏晓彤家。”小薇向司机报上地址。
  夏晓彤家位于鹭洲市旧城区的一条老街上,从房子外观上看,她家并不十分富裕。黄文渊的所有女朋友中,翁玉家庭条件最好,看来他在与女性的交往过程中,是抱着“一边玩一边寻找最有钱家庭”的态度。
  这种择偶观真令人反感。
  对于警察的到来,夏晓彤非常意外,堵在门口,根本不想让他们进去。“我爸妈在家呢,有什么事能不能去外面说?”
  陆子骞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左擎苍,然后压低声音说:“好,我们找个地儿聊。”
  “妈,我跟朋友出去一下!”夏晓彤说着,就跟他们下楼去。
  老街上有不少面向附近学校的奶茶店,夏晓彤带着他们到了其中一家,五个人围坐在一张小桌子边显得很不协调而且十分拥挤。舒浔更是浑身不舒服,因为左擎苍哪个位置不挑,偏偏坐在她身边,她的手臂只要轻轻一抬,就一定会挨着他的身体。
  她很久没有离他这么近过了。
  这让她走神回想起自己和他的初识。
  那时,大三的她是心理系辩论队的三辩,即将研究生毕业的他是对手刑侦技术系辩论队的指导老师,围绕“逆境更有利于人的成长&顺境更有利于人的成长”展开激烈的辩论,最后他们队输了,她明知差距,却还是胡搅蛮缠,找到对方的休息室,队员们都急着领奖庆祝了,里面只有左擎苍一个人。
  舒浔那时书生意气,直面左擎苍,一点犹豫和羞涩都没有。
  “左老师,你们胜之不武,很多观点大段抄袭于网络,毫无自己的思想,到底是你们跟我们辩论,还是电脑来辩论?”虽然早就听说过刑侦系左擎苍的“威名”,也在模拟密室逃脱比赛中破过他设下的三个密室,跟他有过数面之缘,舒浔此时还是目无尊长,咄咄逼人。
  左擎苍转过身,白色的衬衫素净又清贵。那时的他,给人的压迫感没有现在这么强。然而他比她高很多,仅是这样的一转身,就让舒浔忽然有了后退几步的念头。
  “舒浔。”不想,他竟然认出了她,还知道她的名字。
  舒浔又把刚才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强调他们胜之不武。
  “你们是正方,观点是‘逆境更有利于人的成长’,此次的失败恰好给你们一个成长的机会。”
  语气凉薄,内含嘲讽。
  舒浔简直恨死他了,他一句话堵得自己哑口无言。
  他说罢,就绕过她走向门口,却在她身边停下,两人离得很近,她甚至能微微感觉到他的体温。继而,她听见他的声音响起。
  “舒浔,我喜欢聪明的女人,你可以再聪明一点。”
  这句话的含义,舒浔回宿舍后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他的意思是她不够聪明,还是他讨厌她,还是希望她聪明起来让他喜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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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文更重案情,当然爱情也会兼顾
☆、初恋女友猛于虎
  服务员的靠近打断了舒浔的回忆,穿着红色制服的服务员把饮料单发给每个人,除夏晓彤和小薇外,其他人看见那一排XX奶茶、XX红茶、XX沙冰都皱眉头。她俩随便点了两杯奶茶,其余人都只要了一杯白开水。服务员不爽地提醒他们,这里有最低消费,陆子骞把警官证一亮,虎着脸警告她不要妨碍公务。
  舒浔用手机定位了一下,老街离黄文渊出事的小区只有2公里。
  夏晓彤长着一张大众脸,扔人堆儿里一时半会儿都挑不出来,她高壮的身材引起舒浔的注意,论力气,夏晓彤看上去比戴婕妤大多了。她闷着不说话,咬着奶茶的吸管,沮丧又无奈的样子。
  这就是黄文渊的初恋女友。舒浔心里想,她跟黄文渊的感情纠葛最久也最强烈,他们之所以没有在一起,恐怕也是因为她家的经济条件达不到黄文渊的要求吧。想到这里,舒浔问:“黄文渊的事,你知道?”
  “当然知道。”夏晓彤眯着眼睛,“现在谁不知道?”
  “你难过吗?”舒浔又问。
  左擎苍对舒浔这种拖拖拉拉、左右而言他的讯问方式稍显不耐,他的唇紧抿着,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夏晓彤,不放过她哪怕一个微表情。提到黄文渊时,她的表情很复杂,几分哀伤,几分愤怒,几分不甘。女人都是复杂的动物,最大的特点永远是心口不一。
  “要说难过吧,有一点,很难过?又不至于。都过去了……他都结婚了,孩子都有了。”夏晓彤说罢,眼中忽然又一丝疑问,“你们不是怀疑我吧?”
  “对,我们就是怀疑你。请你老实交代。”舒浔的问题忽然变得尖锐,这一点跟她在询问戴婕妤时完全不同,她用一种冷峻的神情直视夏晓彤,“3月14号晚6点到8点之间,你在哪里,都干了些什么,谁可以证明?”
  忽然的追问让夏晓彤目瞪口呆,她的手紧紧握着奶茶杯,眼睛瞪得老大,看上去非常紧张。陆子骞看她那个样子,几乎就想掏出藏在上衣口袋里的手铐,把她铐回去再说。
  “快说!”舒浔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声,让人不禁联想起包大人的惊堂木。
  舒老师好凶啊……小薇都吓住了。
  “我在家……上网或者看电视吧,我忘记了,反正……我也没做什么其他的,记不清了……我爸妈可以证明的。”夏晓彤语无伦次起来,更加用力地咬吸管,“真的,我没做什么的,你们相信我,不是我啊,我干嘛害他啊!”
  “直系亲属的证词不可靠。”左擎苍冷不丁来了一句,语气别提多无情。
  夏晓彤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你在沪城读的研究生,专业很吃香,如果留在沪城,不怕没有好工作,为什么回到鹭洲,为什么高不成低不就,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工作?”舒浔咄咄逼人起来,连续几个“为什么”,问得夏晓彤方寸大乱。
  “我只是……我是独生女,我老家在这里……我爸妈都在,沪城挺远的……”
  “说谎。”舒浔打断她,“你留在鹭洲,不是为了父母,而是为了黄文渊。”
  “我没有!我……”
  舒浔再次打断她,“你喜欢他,你一直都喜欢他,就算知道他为了钱可以抛弃你去找一个有钱人的女儿,你也愿意留在他身边,不惜当一个小三对不对?”
  小薇脑后留下一滴冷汗,舒老师,你好像一个正室在逼问**。
  夏晓彤咬着下唇,这副柔弱无助的样子跟她高壮的身材非常不搭。
  “从初中到现在,你们分分合合至少十年,如果你们其中一个肯放弃,又怎么会拖那么久?”舒浔语速放缓,“说吧,你是怎么杀死他的,从实招来。”
  “我真的没有杀他们!”夏晓彤被逼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字一句都带着压抑的哭腔,“对,你说得没错,我是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可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太短,我想跟他复合时,他有女朋友,他想跟我复合时,我有男朋友。我们就是错过,一直错过,可我心里知道,他喜欢我,一直喜欢我。”
  对别人情情.爱.爱的故事向来不感冒的左擎苍倍感无聊地移开目光,陆子骞也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为什么一直喜欢他?”
  夏晓彤看着舒浔,认真地说:“他是我的初恋啊,女人对初恋都是难以忘怀的。”
  左擎苍瞥了一眼舒浔,她明显身体一僵,咳了一声掩饰。
  “……你又怎么知道他一直喜欢你?”
  “他结婚之后,好几次喝多了都给我打电话,说忘不了我,为什么娶的人不是我。”夏晓彤说起这一段,非常感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彻底为黄文渊的死悲哀起来,“我也是他的初恋。”
  “男人对初恋不见得那么念念不忘的。”舒浔冷冰冰泼了桶冷水给她,余光瞥见左擎苍别开了头,好像她们的谈话都跟他无关。
  初恋,呵呵。
  虽说有点对死者不敬,舒浔对黄文渊的印象就是——一个朝三暮四打着真爱幌子玩女人吃软饭同时还搞婚外恋最后终于被剿灭的渣男。
  “我没有想到他们会死……我也根本不会想着要去杀他们……你们知道吗?我理解他,他就是喜欢钱,他想要过那样的好日子,他老婆家那样有钱,你们为什么不去查查是不是入室抢劫呢?”夏晓彤叹了口气。
  夏晓彤的一番痛哭流涕没有换来舒浔的同情,她还是那句话——“3月14号晚6点到8点之间,你在哪里,都干了些什么,谁可以证明?”
  “我在家,具体干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夏晓彤抹了把眼泪。
  左擎苍没有给她喘气和思考的时间,接下去问:“你跟黄文渊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春节时他喝多了又半夜给我打电话,好像就那一次吧。”夏晓彤抽了几张面巾纸,擦着眼泪,“他结婚之后,我没有主动找过他,都是他给我打电话的。”
  “婚后你们见过面吗?”
  “没有。”
  “为什么不让我们到你家去?”
  “我爸妈不知道我跟黄文渊的事,我不想他们胡思乱想。我根本没做那样的事,你们怎么不去怀疑别人?恨他的人多了去了,有个被他搞怀孕的,你们怎么不去查?”
  左擎苍停了一会儿没有问。
  夏晓彤兀自喝奶茶,情绪平复下来。
  “关于黄文渊的新闻报道,你是从哪里看到的?”左擎苍又问,“当时什么反应?”
  案子的细节没有出现在新闻中,比如翁玉死后遭到强J和凶手的几番“补刀”,所以除了凶手外,没有人会知道。
  “吓一跳啊!”夏晓彤心有余悸地说,“我在同城微博上看到的,什么灭门啊,什么黄某、翁某,还有他家门口的照片,不过我没看到尸体,就算有,我也不敢看。我哪里想到会是他们家,之后报纸也有登,我才相信,真的,好几天睡不着,做噩梦。”
  舒浔暗暗朝左擎苍看去,不想,他忽然也看过来,这猛然间的对视让舒浔眼神一慌,忙看向桌面,尽管那里除了两杯奶茶,别无其他。她看他是因为……呃,他的问题不错。
  四个人上车朝下一个嫌疑人家中驶去。小薇忍不住好奇地问:“舒老师,为什么你问戴婕妤和夏晓彤的问题和态度完全不一样?”
  “一套询问方法不能用于所有嫌疑人。戴婕妤之前被你们问过,防备心理很强,硬碰硬的话,她会反弹得更加厉害,无论她是无辜的,还是杀人凶手,这种反弹都是情理之中,同几个问题,反复问,她只会不断重复自己一开始的答案。夏晓彤则不同,她根本没想到我们会去找她,我想吓一吓她,一来,看她的反应,二来,希望得到她不经思考的回答。”
  “结果却是——防备心理很强的戴婕妤说的几乎都是真话;而方寸大乱的夏晓彤说的大部分是假话。”泼冷水不是舒浔的专长,别忘了这儿还有一个左擎苍。
  舒浔不理他,不过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到邹蕾蕾的单位找她时,扑了个空,邹蕾蕾这几天请了公休,因为新房装修好了,她和未婚夫在那儿打扫卫生。陆子骞问了邹蕾蕾新房的地址,驱车赶了过去,到小区门口时,已经中午了。
  “问完这个我们附近吃个饭好么,饿死了。”小薇撒娇道。
  “好嘞,你先搜搜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我们问完就直奔过去。”陆子骞想必也是饿了,摩拳擦掌的。
  电梯门一开,直直望过去,就看到一扇开着的大门里面,立着个窈窕的身影,她正踮着脚擦柜子,衣服下摆随着她举高的手上提,露出盈盈一握的纤.腰。资料上说,邹蕾蕾学舞蹈出身,虽然多年不跳了,可身材依旧那样匀称柔美。
  陆子骞第一个走到门口,叫了一句:“邹蕾蕾?”
  女人转过身,挑眉,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们。
  脸蛋虽不是最美,却有种孤高优雅的气质,这一点跟舒浔竟然一模一样,历来搞艺术的人都有点这种气质,只不过有人是装的,有人是由内而外的。听说了他们的身份后,邹蕾蕾不解地眨眨眼,“呃……里面坐吧。不好意思,有点乱。请问,到底什么事找我?”
  “蕾蕾,怎么啦?”一个戴眼镜、相貌平平的男人从卧室走出,手里还拿着个拖把。
  “他们是警察。”蕾蕾坦然地回答,介绍道:“这是我老公方仲。”
  “警察?干什么?”方仲放下拖把,很紧张地走过来。
  小薇解释道:“是这样的,3月14日在某小区发生的谋杀案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男性死者黄文渊是……是邹蕾蕾的前男友,我们想了解些情况。”
  一时间,邹蕾蕾表现得非常惊讶,“……我听说了!可……我不知道能给你们提供什么信息。”
  方仲想必是听过妻子谈论起前男友,脸上没多大惊讶的表情,又拿起拖把,“我当是什么事呢,你们问吧,我去里面接着打扫。”
  邹蕾蕾转头对四个人说:“我都不知道诅咒他多少回了,居然被我言中,他真的死了。凶手还没抓到吧,别抓了,为民除害应该颁发锦旗呢。”
  “他的妻子和未满周岁的孩子也一并被杀死了,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小薇忍不住反驳。
  “那只能说是她们自己倒霉,这种人渣一家都死光才好。”邹蕾蕾刻薄地说,整个人洋溢着解恨后的高兴劲儿。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舒浔搞了个忽然袭击,想必也是为了看她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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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就是中秋啦,祝大家中秋圆圆满满
☆、剁椒鱼头
    “怎么能是我呢?”邹蕾蕾马上反问,脸上带着茫然和委屈,然后讪讪地沉默。
  舒浔始终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说说吧,3月15日晚上6点到8点你在哪里?”
  “3月15日?”邹蕾蕾再次反问,“他不是3月14日就死了吗?”
  舒浔了然,“你对他的死期记得很牢。”
  “报纸用了什么‘血色.情人节’的标题,谁都能记住了。”邹蕾蕾不以为意地一笑,眉一扬,又露出几分快意,“我还把那报纸剪下来了,可惜搬家的时候弄丢了。那个……哦,那天晚上我好像没出去,应该跟我老公吃饭看电影呢。”
  “去电影院?”
  “在家啦,又不是刚谈恋爱,还去电影院浪费钱。”
  “看什么电影?”
  “不记得了。”
  又是一个除了直系亲属外没有不在场证据的嫌疑人。
  “老公!”怕他们不相信,邹蕾蕾跑去把方仲拉了出来,“他们问我3月14日晚上在干嘛,你说我们那天是不是在家里看电影?”
  “是啊,我如果晚上没有加班,都会回来跟她一起做饭、找个电影看,习惯了。那天肯定也是这样,因为,我除了3月20几号出了几天差,整个月都没加过班。”
  左擎苍等邹蕾蕾走回来坐下,才接着问:“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分了之后就没再联系了。”
  “多久了?”
  “算算也两三年了。”
  “谈了多久?”
  “七八个月,不到一年……”邹蕾蕾耸耸肩,“我原来不知道他那么花,他对我挺好的,我以为自己遇见真爱了。那个……夏晓彤你们知道吧,不知道是他多久以前的女朋友了,他们一直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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