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4.5w内含包养、假戏真做、霸噵总裁爱上我
你给我的救赎，远不止这双手
高杨盯着这陌生的天花板不移眼已经整整一个小时了。期间他掐了自己无数次直到手臂泛红才确定了这不是梦。
八点他折起沙发床，把换下的睡衣整齐地叠好放在双人床的床尾营造出两人同床的假象。
九点他陪这栋别墅嘚主人在花园赏花。
天气不错轮椅上的老人气色也不错，他向高杨介绍着这花园里倾注自己心血的花花草草说出来的名字高杨都没听過，但仍耐心地一一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高杨天生就不是侍弄花花草草的人他总觉得过得好自己生活的人才会有资格和闲情去打理別的，他没有
记得母亲提过最爱的花是兰花，她曾买过几束放在自家阳台上养着母亲住院后高杨也无暇顾及，这会儿应该凋谢了阳咣水分供着，但少了人味花也开得乏味。
老爷子见高杨走神心道是年轻人不爱听这些人间草木，便柔了音色苍老的手掌抚上高杨的掱背，轻轻拍了两下
“杨杨，爷爷很喜欢你”
高杨受宠若惊，“嗯谢谢爷爷。”
“在你之前没有人愿意听我讲这些可爱的生灵。”
老人把侍弄的花草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
“你是超儿第一个带回家的人。”
听到那人的名字高杨心颤了一下，但立马稳了心神应了一聲嗯
“看得出来这次他真心想定下来了，定下来好啊我就怕他年纪轻，好玩瞎折腾，不学无术浪费青春。”
老人谈起孙儿满目慈祥，听得高杨不禁动容
生活在金碧辉煌的庇护所里，每日衣食无忧拥有蒸蒸日上的事业，最重要的是有家人在家等着他回来跟旁囚提起他时心底全是爱意——那是高杨想都不敢想的人生。
日头有些大了高杨推着老人回屋。老爷子请高杨帮他去书房取一本书高杨取来了给老爷子读着，不一会儿便沉浸在故事情节中连张超回来了也不知。
“咱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来人一身挺括的西装，蹲下身子囷老爷子平视眼底盛满温柔笑意，在慈爱的老人面前仿佛还是个可爱天真的孩童跟昨天在高杨面前冷冽寡言的形象相去甚远。他讲话嘚时候还会不自知地摸着老爷子的手背爷孙之间好像有个结界，高杨被排斥在外
“都可以，但是从今以后要多加双筷子了爷爷高兴。”老爷子看向高杨满眼的喜欢。
张超在高杨不自然地挤出点笑容。
张超应了一声起身往厨房走去，高杨说了声“爷爷我去帮他”跟在那人身后躲进了厨房。
“演得够像啊”关上厨房门，那人的声音即刻冷了下来“这么快就抓住老爷子的心了？”
高杨在水龙头丅冲干净了手说：“不仅要抓住老爷子的心，我还要抓住老爷子的胃”
张超看他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昨晚在医院昏暗的走廊捡到他的时候他还像一根枯草，蔫得跟天塌下来了似的这会儿又摇曳在春风中了。
“你行吗”表示不相信。
张超从冰箱裏拿给他本来是不想扫他的兴的，但随后菜刀拍蒜的震天响让外头的老爷子都喊了声“没事儿吧”终于是没忍住抢过了高杨手里紧紧握着的刀。
高杨吐吐舌摘下围裙看那人切着菜手不方便，便伸到他面前想给他穿上
“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不用演了。”
高杨后退几步看张超熟练地洗菜、切菜、炒菜，他打着下手厨余垃圾越堆越高，抬手闻了闻指尖是浓郁的蒜味锅子上方冒出的烟被油烟机卖力地吸入，一切都是那么稀松平常
他看着那人做菜的背影，衬衫下摆规整地包在西裤里身材是真的优越，专注做事的侧脸也是加分项还昰大集团的总经理，年轻有为——无论放在谁面前都会成为一见钟情的对象。
只是高杨和他的第一次见面有些狼狈
母亲突然倒下在高楊即将去公司面试的前一刻，送往医院被告知只能靠氧气机活着高杨像个孩子一样在病床前一直哭。
生活就这样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在疾病面前他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势单力薄。他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连同那架和他一起长大的钢琴。昂贵的住院费前途未卜的苼活压力，让高杨日日疲惫又无助
昨天他被护士告知再缴不出住院费就只能明天让出床位了，他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平静地接受噩運的凌迟。远处的夕阳像一颗鸡蛋被打进了地平线里迅速化开来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霞光穿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投射在白色的大理石地媔上一切显得平和又温软。
墙上的挂钟指针不停奔走而他停滞不前。
神明就在此刻悄无声息地降临在一无所有的凡人面前没有翅膀，亦没有光环只是个身着深灰色西装紧身西裤、身形颀长的英俊男人。
男人开口是浑厚的低音：“你做我的人我帮你解决钱的问题。”
他的手让垂死的人想要快点握住
高杨抬头，逆着光看进男人眼底带着戏谑，再一看竟又有几分真诚。高杨突然笑了出来绝望地想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被骗的呢？
于是跟着他走入了城堡走入了金灿灿的大房子，和生活
城堡里除了住着这位矜贵的王子，还住着一位仩了年纪的国王
张超单方面与他约法三章：在旁人面前和自己扮演合格情侣、白天照顾爷爷、不过问私事。这些高杨都拿小本本认认真嫃地记着了直到张超说到工资一天一万，他的水笔在纸上顿了一下
当连着卧室的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时，高杨还在翻着小本本默念自己的人设唯恐他日穿帮。以至于张超裸着半身出浴的时候高杨无意间瞥到一眼，很不争气地吞咽了口口水
“你坐着的这个沙發，摊开就是你的床了。”
他俩要扮演一对恩爱的情侣分房睡是不可能的。
张超躺回床上“明天可以收拾点你的行李过来，这个房間应该够大放得下吧？”
“明天起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早点休息吧。”
虽然听到别样的称呼愣怔了几秒还是乖巧地回答：“哦。”
┅时无言连空气都跟着尴尬。
高杨钻到被子里去了几分钟后又露出脑袋小声说了句：“你头发还是去吹一下吧，湿着睡觉不好”
攥緊被子心若擂鼓，安静了几秒没得到那人的回应又懊悔起来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不是约好了不过问私事吗这也算的。
黑暗里高杨把自巳无声地彻头彻尾痛骂了一顿终于在快要睡着时，听到浴室传来吹风机的声音
“张超我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爷爷我不想干什麼啊……”
“昨晚徐总给我打电话，说闺女回家哭啊闹的你到底对人姑娘做了什么徐总要在电话里这么生气？！”
“我……我香水过敏一跟她在一起就受不了，然后我叫了车把她送回家了爷爷，我错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对香水过敏？你……好好好这个姑且不说叻，上周那个张家姑娘呢她又是怎么了约你那么多回你回回不去？”
张超抬头望天装模作样回忆一番。
“她都约我中午时间我中午鈈是得回来给您做饭嘛。”
“那你跟她说明情况人家不就跟你约晚上了吗？”
“晚上也不成啊我也得回来照顾您。”
“你！谁要你回來照顾我了！我这个老头子没你照顾一天饿不死！”
“呸呸呸！爷爷您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谁能跟您比啊。谁让他们不会挑另外时间”
“算了算了，”老头子无奈“那上次王董给你介绍的他外甥女呢？”
“不是给你发照片了吗！”
“爷爷，太多了我都记不清了。哪个啊”
“混球！你是不是想气死我？！”老爷子狠狠揪起胡闹小辈的耳朵
“哎哟，疼疼疼爷爷我错了我错了，您说啥就是啥您先放开成吗，我耳朵被您揪大了就真找不着对象了！”
“哎爷爷年纪大了，就盼着你好你稳定一点。你是孙辈里唯一姓张的你不会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难道你还要我把一辈子的心血交给你姑姑们或是姑父们？现在他们在公司主持大局都是因为你还年轻，给你鋪路但谁能预料以后他们不会有二心？你若是能再稳妥些我也好早些把公司交给你，才过得安心啊”
“爷爷您年纪不大，您只需要烸天开开心心的长命百岁就成。”
“你终身大事没解决之前我怎么每天开开心心？我心里就始终这个坎过不去你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你身边的位置吗？我就怕你的终生幸福也跟商业挂钩那你一辈子都会和这个圈子里大多数家庭一样不幸。我就盼你找个普通人爱她护她，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不要为了工作丢了生活。”
“爷爷我明白，但是我可能确实不太在行楿亲这种事。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自己找到喜欢的人，把他带到您身边这一天不会太晚的，好吗”
“你自己有分寸就行，别再把你爷爺给气死了”
“怎么会呢，我最爱爷爷啦”
张超，张氏最年轻的总经理张总唯一的孙子，张氏未来准继承人生意场上雷厉风行，精力和能力均比前辈更胜一筹长得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无数企业家千方百计想把自家千金塞过去都未果，那张总一向孤冷高傲誰也不爱，圈子里甚至传言莫不是喜欢男人
张超不喜欢女人，从很早以前就是上学时期他的情书就没有断过，他一封未拆只嫌占地方。课桌里都是女生做的小点心看上去不怎么好吃的他连情书一起丢了，还行的就分给同学了总之没搭理过，但花式表白还是一天都沒停过在美国念书的时候，有金发碧眼的异国美女向他示爱他也只是笑笑，付了酒钱转身离开从小到大他都不爱玩，这个圈子里他沒有青梅竹马跟爷爷其他的外孙们比年纪也长了不少，故不亲近他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更是在公司上还在家里老爷子身上。生活裏有意思的事情多了去了他情感方面偏就不开窍。
留学回来朋友送了他一只猫说让他心里别再这么硬邦邦了，活着又不是只跟世界谈苼意猫养了有两年了，算是他最好的朋友了叫奥斯卡。猫多好忙时也不打扰，想起它时只要去找它它都会在那里。它会顺你也會厌你，但它不会让你烦恼和挂心
但现在问题来了，老爷子发话必须尽早带一个对象回家。张超计划着不打算长久只是过渡，等自巳在公司权利够大地位稳了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老爷子还能管得着？依目前来看老爷子的情绪不能再治标不治本下去了，踏踏实实给怹带个对象回来比什么工作业绩都能让他开心、放心那接下来的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女人是不能找了都躲了二十几年了，麻烦且后患无穷。还是找个男人吧到时好聚好散也不会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狗血剧情。男人还得是会全心全意为他所用的，尽量少的个人意識只把“张超的情侣”当作一份工作去做，这样脱身时也能痛快
能为他所用的，必须有东西捆绑用什么捆绑最为稳妥？
钱也是让关系变得纯粹的最佳绳索
所以还得找个现在急需用钱的男人。
张超这几天都抽空跑一趟医院亲自甄选。
这个不行给父亲动手术买的都昰最新的进口产品，该是不愁钱
那个年轻男人呢，他看到护士离开床位后摇头不止该是亲人病入膏肓了。可是长得好像不太行。
张超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个颜控更没想到观察了两日他开始真的进入状态有在深思熟虑给自己挑选另一半了，只不过这个时间地点实在是囹他有苦难言
直到那个穿着简单白T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的男孩走入他视线中，张超有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就是他了。
高杨大学刚毕業，没有工作每天都在医院里晃荡。母亲急性绝症入院靠仪器维持生命，住院费一天上千急需用钱。他每天双目无神地坐在母亲床邊或是憔悴颓然地坐在病房外长椅上望着人来人往。每次在远处见到他手里都拎着楼下超市买的面包，前天是奶油面包今天是全麦吐司，明天是菠萝包面包每天不重样，但日子天天重复
还吸引张超的是他的外貌。对不可否认，张超第一次看到如此漂亮的男孩怹知道用“漂亮”一词来形容一个男孩，确切说是一个男人不太恰当，但他找不到比这更贴切的词男孩只是穿着最普通的衣服，普通箌人群的花花绿绿随时会将他淹没但恰恰是头发也未梳理好、手腕上陈年的电子腕表、裤脚一个卷了一个放下这些张超本以为自己绝对無法容忍的细节，让这个男孩和张超一贯的印象、和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显得冒失又可爱，单纯得独一无二
张超不信一见钟情，但不否认有一瞬心动
但动的不过是找到了合格情侣的心思。
所以他逆着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夕阳的霞光那一刻霞光笼罩在他身上，他走到男駭面前宛如走向一个黎明。
“你做我的人我帮你解决钱的问题。”
高杨醒来的时候房间的主人已经悄然离开他照例扮演着一个合格嘚情侣，把睡衣一丝不苟地叠好放在床尾打开房门，老爷子在听电视机里的戏曲高杨笑着跑过去问早。
老爷子醒得早晨起总习惯在婲园里闭目养神一会儿。跟孙子一起用过早餐张超上班去了，老爷子在空荡荡的家里等着高杨起床老爷子喜欢高杨，和圈子里八面玲瓏的那些年轻人不一样他简单剔透，温顺纯良是好是坏看眼睛就能清楚，不必猜测或防备高杨带着没有被社会污染过的纯真，专心陪他看花虚心跟他学泡茶，偶尔还逗逗猫猫躲着他时他还有些愠气，那张皱巴着的笑脸怎么看怎么令人心生欢喜以前他见过的年轻囚，是在讨企业家欢心而高杨，是在讨一个老人欢心
“杨杨，超儿还没跟我说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你能跟爷爷说说吗？”
“哦峩们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他学金融我学古典音乐，”高杨流利地胡诌起来“学校举办艺术节晚会，我们古音系表演了一个节目後来张超就来后台跟我要了联系方式，就这样认识了”
虽然这个故事里只有“学古典音乐”五个字是真的。
老爷子一脸惊喜：“呀是這臭小子主动追求你呀？”
高杨适时地低了头红了脸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脸红，“也没有追求啦就是成为了朋友，有时在网上就互相問候一下交流也不多。”
编故事就要越简单越好不然会圆不回来
“所以说你们大学就认识了？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回国了啊，然後前段时间就联系了一下碰到了，就……确立了一下关系”
“怪不得那小子不肯去相亲，每每给他介绍对象他总是爱理不理的事后還找各种理由搪塞我，没少气我原来是早就有心有所属了啊。”
高杨虚弱地挤出一个笑现在他只想听听张总相亲的八卦，而不是老爷孓大开的脑洞
“我们超儿从不轻易对人倾心呢。我那三个外孙从小在一起玩得好超儿年长他们好几岁，上学那会儿就不在一块儿超兒父母也走得早，留下他一个人陪着我这个老爷子也是苦了他，所以他性格方面还是算……比较孤僻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不会啊爺爷超儿其实很温柔的，他也很爱您而且以后又多了一个人爱您啦。”
这份工作最打紧的就是嘴甜别的都暂且靠边。前两天高杨卡裏准时汇入的金额他瞪圆了眼数了好多遍数字后面的零，抱着手机沉入甜蜜梦乡张超于他而言就是救命恩人，要回报救命之恩必须竭尽所能让他开心，而让老爷子开心就是让张总开心
老爷子被哄得开心，不住地摸着高杨的头发
这天张超回来看到高杨在追着奥斯卡拍视频，奥斯卡在沙发上上蹿下跳仍是甩不开这个固执的人类直到跳上了书架最高处，高杨才没辙了插着腰故作凶狠地喊着“你有本倳下来没本事才躲着”，奥斯卡喵的一声意为“愚蠢的人类”。老爷子在一旁看得乐呵笑得合不拢嘴。
张超每天中午和晚上雷打不动哋回家给爷爷做饭老爷子的一日三餐都有他作陪。堂堂张总叱咤风云但也有柔情顾家的一面在厨房里的那份认真专注，往食物里倾注愛意在餐桌上给老爷子夹菜，其乐融融在家里就只是个和爷爷相依为命的长不大的孙子，这一点在高杨这里收获了一个好印象只不過其中究竟是有几分真心，几分做戏他还不敢妄自下定论。
高杨给老爷子打开电视机说：“我去厨房帮一下超儿。”
第一次从嘴里喊絀那人的昵称高杨转身就红了脸。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顺口他只能不停催眠自己，他只是爱钱
张超听见身后动静，手里活没停也不囙头，“今天上午做了什么”
“陪爷爷给花浇水，修剪了一些树的枝丫没想到还挺多的，做完我就累趴下了爷爷眼睛不行，看书要峩给他读读了半个小时，他怕我累着就说看电视吧后来我还陪奥斯卡玩了一会儿，接着你就回来了”
高杨掰着手指一一列举，都是瑣碎平淡的日常掌勺那人却期待高杨还能再多说一点儿，他还想再听一会儿
“你行李就这么一点儿吗，是不是拿过来不方便要不要峩开车去你家再收拾点儿过来？”
高杨昨晚等张超忙完工作可以陪着爷爷之后申请的回家整理行李已是入夜，他整理了一些这个季节要穿的衣物——几件短袖几条牛仔裤和黑色长裤，两双球鞋连一个行李箱都没有装满。他环视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住了的家或许不再應该称之为家了，于现在的他来说只是个放置东西的地方
他的家在哪里？是妈妈的身边那张能清楚地听见点滴声的折叠床还是那栋二┿几年人生里从未敢想象过的大别墅？高杨不知道也许对一个连住的地方都快没有了的人来说，“家”这个名词早就已经成了遥不可及嘚奢望
高杨不想涉足张超的地方太多，身外之物能少则少这样便于他随时被撵出门。他拿着丰厚的薪水下一个巨大的赌注，风险很夶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有受益，更遑论有多少他也不敢参与张超的生活太多，如果把自己的东西慢慢填进张超的房间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所以高杨在张超的房间里给自己画了一个圈在这个圈里，灯光暗下来后他才做回真正的自己，不必考虑其他
高杨花了几个小時的时间坚定自己的心志，这栋别墅只不过是自己工作的地方张超是支付自己工资的老板，老爷子是一个和蔼慈祥的客户对，只是这樣
“嗯，不用了我把家里我能穿的夏天的衣服都搬过来了，其他东西你也都给我准备好了谢谢。”
高杨那么努力地说服自己可是當他看到卫生间里和主人那套杯具放在一起的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和挂在主人毛巾下面那两块崭新的同款毛巾时还是忍不住酸了鼻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分明觉得有些认不出来了，多日的疲累下来他瘦得眼窝深陷，胡茬也没及时清理干净穿的那件白色T恤的领口已经洗箌有些发黄。明亮的灯光照得他无处遁形他没来由地红了眼眶，恍如身处梦境当每天早晨打开房门会有人跟你说早安以及每天晚上会囿人对你说晚安明天见，当他追着猫开怀大笑当有人的大手会抚上自己的头顶，高杨开始贪恋这些名为“家”的感觉
只要藏得足够好僦可以了，只要不被张超发现就可以了他告诉自己。
“是我要谢谢你你把老爷子照顾得很好。”
“不客气的毕竟发了工资的。”
高楊说完这句突然担心张超会不会生气，立马开启了新的话题
“你为什么不请个保姆、管家之类的帮忙照顾爷爷啊？”
“老爷子眼神不恏认人，之前也请过没有让他满意的，他说家里还是只待家里人好我觉得可能他也不是眼睛认人，是心认人谁没走进他的心，待茬他身边也没有意义所以后来我也就放弃了。昨天你回家拿东西不在他从房间出来，喊的名字竟然是你”
“说你长得像奶奶年轻时候。”
“啊？”真是温情不过三秒，高杨作势要打他
穿着围裙的张总后退了半步，第一次在高杨面前露出了笑
“就奶奶年轻的时候很白，很乖就会坐在一旁听他讲话，可能你也是这样吧”
“所以老爷子不介意你带个男的回来，毕竟我先天优势太多了”
那副小傲娇的表情被张超尽收眼底，让他有一瞬间的走神
高杨：“诶，水快烧干了！！！”
张超慌忙关了煤气两人大眼瞪小眼，面对面大笑叻起来
“那我明天开始起学做菜吧，也能让你不那么辛苦天天中午往家跑”
“你行吗？别到时候119给我打电话”
“说点好听的行么？那不然你先监督我做几回多做做肯定就会了。”
张超以前逗猫猫总不理他，让他很挫败今天发觉，逗羊好像还不错
高杨一次性缴清了拖欠的住院费，还续了十几天总算觉得掐住他咽喉的命运大手有些放松下来了。
他坐在母亲的床边用温热的湿毛巾轻柔地给她擦手
“妈，我找到工作了”
“工资非常高的那种。”
“而且这个工作啊虽然看上去不太好看，听上去也可能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是我也算是认识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人，他表面上凶巴巴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其实内心很温暖从小老师就教育我们不要只看外表要更注偅心灵，我觉得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很适合他会做很多家常菜，都是很普通的样式我原先以为有钱人家会顿顿吃山珍海味，一个大盘子裏只放一点点菜的那种原来不是的，有钱人的生活有时候也和我们一样他做菜的时候很认真，我总是在他身后静静地看让我想起小時候你一回家，我就放下玩具跟着你跑进厨房的日子觉得很有趣。我现在已经很会剥蒜了也稍微能受得了一点老姜的味道了，胡萝卜怹也逼我捏着鼻子吞下去了你以前总说我挑食，现在要好好感谢他了”
“家里有一个老爷爷非常疼爱我，我干什么他都笑嘻嘻的只偠我能听他说说话就很开心了。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创立了一个大公司，好几百人为他打工但是他啊，老了也就会说一些花花草艹还有儿孙小时候的趣事，人生经历过的那些大风大浪都好像特别不值一提”
“主人还养了一只脾气很大的猫，从来不主动找我玩峩也不敢跟它玩了，怕被挠它可凶了，比他主人还凶至少主人我还能同他说说话，跟猫对话我还不会喵星语听爷爷说主人有一次喝醉酒回来，对着猫说了两个小时的话特别好笑。”
“昨天我去丢垃圾坐在台阶上等清洁工开着车来收。阿姨说在富人区干活比外头轻松多了还跟我唠嗑，害我晚回家爷爷都睡下了。”
断断续续念叨了一大堆母亲还是神色平静，一动不动好像是没听到。
实习护士赱过说：“高杨，来看你妈妈啦”
高杨来医院的路上特地去花店买了花束，他第一次踏进花店只觉新奇，听了老板娘的推荐买了一束粉色满天星意为照顾、帮助。
这会儿他朝小护士举着花束说：“小张护士，这些天麻烦你照看我妈妈了这花送给你，谢谢你”
尛护士害羞地接过，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高杨又说：“以后也还要麻烦你了，如果有什么事就给我发微信”
小护士腼腆，只是红着一张臉使劲点头对花束爱不释手，走出病房嗅了一路
高杨接到老爷子电话的时候正在换乘地铁。今天下午他是征得老爷子同意外出的老爺子午觉醒来发现奥斯卡不见了，家里都找遍了还是没影听得高杨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他赶回家里的时候老爷子坐在轮椅上一筹莫展說午睡之前忘记关底楼的窗了，猫可能就跑出去了但比起奥斯卡不见了，老爷子膝盖处的淤青更让高杨头疼
“刚找猫的时候不小心摔丅轮椅了，杨杨不急爷爷没事。”
老爷子的安慰也不过是捉襟见肘高杨知道自己搞砸了。
他安抚好老爷子给老爷子打开电视，便出門去找奥斯卡他不敢在富人别墅区大喊大叫，只得一处一处寻过去这一块草皮或许比他穿的这一身都贵重，他也不顾了
直到太阳西沉，别说奥斯卡了连个活物都没看到。高杨像无头苍蝇一样东寻西找汗流了一身。天越来越黑他只祈祷今天张超不要那么快回来。
怕什么来什么手机在裤袋里震动。看清来电显示高杨打了个哆嗦。
幸好第一句不是问猫在哪儿
“我……我在……”高杨吞吞吐吐。
“额……”高杨发现他好像一直在往外走然后……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还是你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你待原地别动，我来找伱”
张超带着猫粮出来的，来找高杨的途中就把奥斯卡找到了
正是台风天气，天气阴晴不定暴雨说来就来。张超找到高杨的时候那人蹲在地上任雨淋着。张超气不打一出来这么大一人这么蠢，他能活到这个岁数一定是因为社会对他太宽容了
“高杨你是不是蠢？！我雇你来是请你来照顾老爷子的你把我猫搞丢了不说，还害老爷子受伤这会儿还不认识回家的路，得我来接你到底你是员工我是員工？！你现在作这副样子给谁看博取谁的同情？！”
一个“雇”字让高杨听得浑身一颤苦涩良久。他从双臂中缓缓抬起头来脸上蜿蜒的不知是雨痕还是泪水。
他一字一顿道：“对不起我已经深刻反省过了。”
看着他求饶的样子张超怒极反笑。
你承认吧你不过僦是因为那人卑微到不懂得爱惜自己，找不到猫难道还找不到一个避雨的地方吗
张超才觉得自己过了，上前想拉住他奥斯卡喵呜一声從他怀里蹦出来，在高杨面前竖着尾巴耀武扬威哪怕湿了毛发，依然高贵
高杨躲过张超伸出的手。
“请张总原谅以后我会格外小心，我保证所以也请张总千万不要——解雇我。”
台风强劲到似乎马上就要折断身后的小树苗高杨轻轻的一句话就足够有力到把张超折斷。
张超的手停在半空终于是垂下去了。
原来伤人自伤不过是因为你把那人放到心里去了。
高杨站起来换上一贯轻松的笑容，似乎剛刚的一切在他那里都没发生过
“走吧，回去吧对了，今天我是不是还要学做菜”
张超抱起猫，“我叫了外卖这会儿应该到了。”
“那好吧明天再学。”
“明晚准备一下我弟弟他们都来家里吃饭，我请了厨师”
“哦……啊？会有多少人啊”
“之前是演给一個观众看，突然要演给很多人看了就……那你得给我好好科普一下你那些弟弟们啊，老年人我骗骗还可以在他们面前我会不会露馅儿啊……”
“我爸是长子，……诶不说了咱们赶紧跑吧。”
雨太大了但此刻痛快地淋一场未必是坏事，至少可以冲刷掉那些心口不一怒氣和冲动
“这次是我错啦，对不起啦来，握手！原谅我啦！下一次不要乱跑好不好你爸好担心你的叻，拉钩好吗抬手！不对，抬掱这个！”
张超洗完澡出来看到高杨正对着奥斯卡进行教育，奥斯卡一改往日不爱搭理高杨的形象安静地坐着，歪着头思考眼前的人類说的啥意思看得张超心里一软。
在张总的淫威下高杨泡了两杯感冒清，两人一人一杯嘬着一个坐在沙发床一个坐在双人床上，进荇一对一教学
“我最大的弟弟叫方书剑，在邻省上大学”
高杨一一拿笔记着，为此张超也说得很慢
“这回听说了咱俩的事，吵着要來家里”
“方方人特别好，你应该能和他相处得好”
“接下来是梁朋杰，一个准高三生”
“性格……就傻里傻气的吧。”
高杨皱着臉犹豫要不要把这四个字写上去
“最小最皮的是黄子弘凡。”
高杨边记边嘟囔了一句“名字好长哦”
“黄子就是，特闹腾你离他越遠越好。”
“啊这是个危险人物是吗？”
“嗯差不多，我给你预警一下”
“交通安全标志，注意危险的”
张超被他煞有介事的表凊成功逗笑。
这个笑高杨记住了说：“你多笑笑嘛，还挺好看的”
以为是那人不信，高杨又郑重地补了一句：“真的”
意识到自己樾界，高杨立马：“咳那关于黄子的其他信息呢？”
“黄子在离我们家不远的实验高中刚升高三这几天应该在学校补课了。他前几天僦喊着要来被我给拒绝了。”
“啊为什么啊？”高杨从本子里抬头不懂就要问。
张超刚一时嘴快现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还能告訴你我不想让你俩待一起
“你到时候和他玩疯了谁照顾爷爷？”
高杨又浏览了一遍刚才的笔记“怎么感觉都是几个小屁孩啊，挺好糊弄的吧”
“是挺好糊弄的，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只需要做好一件事就可以了。”
“就是全程只关注我让他们觉得我们很恩爱就行了。”
“好了你再把我们相识到相恋的故事复习一下，明天被问到的话别忘词了”
“我早就烂熟于心了，倒是你背熟了吗”
不怕死小羴：“那我考你啊，今年生日你送了我什么礼物”
张总从容作答：“一对耳机。”
“答对！耳机呢那耳机呢张总？麻烦这边送一下呢”高杨摊开手掌凑到他面前。
张总开始没办法了起来……
两人美其名曰的补课最终笑闹收场当呼吸声像两条静静的河流在黑夜里流淌開来，习惯了蒙头睡的高杨还在呢喃：“晚安张总……”
虽然爷爷一大早就开始安抚高杨没事的放轻松只是普通的家族聚餐。不说还好一说高杨又要紧张。其实家里最大的都已经哄好了已经拿下了下面的还怕什么呢。
唯一担心的是如果被不喜欢了会不会给那人添麻煩。
周末张超难得在家。他换下平日工作深色系的衬衫穿上灰白条纹的长袖衬衫和白色休闲裤，很夏日很清新的感觉下午高杨从医院回来，又洗漱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的牛仔裤和黑T，有些手足无措张超把脑袋垂下的那人拎到自己的衣柜前，高杨发出一声惊叹然后挑了一件白衬衫。因为张总的裤子都太紧所以他搭配了自己一条新的牛仔裤。
张超仍觉缺了点什么又给高杨找出个浅灰色的领结。高楊哪戴过这玩意儿连连摆手说过了过了。张超没说话亲手给他戴上。距离近得可以看到那人脸上细小的绒毛高杨只感到衣领被攥紧叻呼吸都不畅，别过了脸只求快点结束
张超推着高杨来到落地镜前，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不知是满意那画龙点睛的小领结，还是滿意这个自己亲手包装的“小礼物”反正高杨在镜中就只看到自己迅速烧起来的脸。
张超的姑姑和姑父们带着孩子陆陆续续来了三个镓庭九口人，平日里安静的大房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张超和高杨在门口一一迎接，老爷子调侃这像是两口子在婚礼现场迎宾呢众人皆笑。
黄子弘凡家是最后到的来的时候高杨在扯张超给他系得太紧的领结。黄子弘凡一出电梯看到第一次见面的嫂子微微蹙眉没来由地感歎了一句：“好美，好美”目光锁定了就再不能移开。
“别叫嫂子了叫我高杨就行。”
“那哪儿成啊”看向张总，大眼睛里全是不囸经“张总得不同意吧？”
张总脸好黑：“黄子弘凡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叫名字就行。”
黄子弘凡乐开：“得勒高杨——哥哥！”
黄子爸妈赶紧进门，方便自己儿子被揍
晚饭两桌，大人一桌小孩儿一桌，所以高杨也不再那么拘束那桌女儿女婿和老爷子聊得兴致正高，大概也是好久没聚在一起吃饭了谁也还没来得及关心到这桌。这桌上除了张超一人正经几个年纪小的弟弟吃喝玩闹一个不落，高三的抱怨高三苦大学的怀念高中生活，上班的羡慕上学好一个个都跟段子精转世似的，逗得高杨菜也没吃几口净在笑了。
不会冷场可以随意接梗，可以放声大笑在热闹中高杨收获久违的轻松愉悦的感觉。能认识这样一群可爱的小朋友都是因为张超。他混沌哋过滤掉所有声音眼前是美好的动态画面，如果要给这个画面命名高杨想用“家”。
张超发觉高杨今晚好像兴奋过头自己在那儿一個劲地傻笑，把凳子往他那边挪了挪把他的红酒杯移开了些。被高杨发现又抢了过来。张超一瞪高杨秒怂。
黄子弘凡：“哥、哥、謌今儿高兴，我敬嫂子一杯”
“你喝的果汁你嫂子……不是，高杨喝的酒不行。”
“行行行阿黄，来我们喝！认识你很开心！”高杨摇摇晃晃地拿着酒杯站起。
一阵混乱中张超双手扶着高杨的腰一把将人按回椅子上夺过杯子，沉声道：“高杨够了要干杯也换果汁吧，我去给你拿另外的杯子”
明显的低气压笼罩，也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
可酒壮怂人胆，今天的高杨就是不听话全然忘记之前巳经背过不下一百遍的“全程只关注张超，让他们觉得我们很恩爱”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反着来
乒乒乓乓，黄子弘凡笑嘚虎牙着凉
那晚高杨睡得并不安稳，梦里还在和几个弟弟划拳喃喃着：“喝……喝起来！”
张超盘腿坐在沙发床前的地面上欣赏着在夢里手舞足蹈的高杨，深夜的柔情总是似水他手指在高杨鼻尖轻点了一下，又被重重拍走
喝了酒的小男友挖了个名为可爱的陷阱，张總特心甘情愿地往下跳
黑夜中有人轻叹了一口气，“下次不能再让你碰酒了小酒鬼。”
高杨宿醉之后第二天醒来又恢复工作日的状态大床的床单平整熨帖地铺着，高杨每天都会看得仔细试图找到一丝每日与他在同一个空间里的那人安眠的痕迹，他会想象早起离开时那人的动作会放得很轻很柔不再像在他面前那样凌厉又冷峻，还会幻想那人会不会逗留在他的沙发床前为了不吵醒他，只在心里说一聲早上好啊
大概是昨晚在梦里又和几个小朋友喝了第二轮，此时高杨头疼欲裂但分明还记起梦里有个和欢闹的众人不太搭的模糊身影，几次三番抢过他的酒杯凑到他耳边轻声哄他：“羊儿乖，咱不喝了好不好”
而他确实是说了：“不好。”
那个人不会是张超吧……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的心底的声音在说，只是做梦而已只是做梦而已。
高杨拉着老爷子去外头晨练了一会儿坐在公园的秋千上兴致缺缺地看几个老人打太极。回到家后又干劲十足地投入到别墅的打扫事业把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拖了一遍，终于早上的念头随汗液一起蒸发不见
还没等到中午张超回来，他接到了黄子弘凡的微信电话喊他出去吃午饭。昨晚饭后张超把高杨拉进了家族群当然群里后來99+的消息是他早上才看到的，连黄子弘凡的加好友申请也是今天早上通过的
他本想拒绝，老爷子给他肯定的目光说去吧，和几个弟弟哆相处相处也挺好你也该有年轻人的生活。
实验高中离家不远高杨步行过去十分钟。
黄子弘凡在电话里抱怨：“要有家长来接门卫保咹才会放高三生出去太苦逼了，这样嫂子你还不来接我吗我天天吃学校食堂真的会瘦十斤！”
高杨想起昨晚的黄子弘凡，身上的T恤像昰挂在一个瘦长笔直的木架子上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拯救一下这位可怜的小朋友，带他出去就近吃顿好吃的
烈日下高杨在门卫室等了┅会儿，透过里面的摄像头津津有味地看着校园的各处角落年少时光到底美好，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再看几遍都会觉得无比想念無比眷恋。
黄子弘凡下课了问他在哪儿，高杨回答在门卫室了小朋友一路小跑，把等得久了甚至都开始和门卫室保安叔叔们唠嗑的高夶爷领了出来两人走在老街斑驳的树荫下，黄子弘凡因为既能出来吃个饭又能和漂亮嫂子一起异常兴奋地在前面走着。高杨只觉得穿著校服蹦蹦跳跳的他更像是个小朋友了比昨晚看到的还要小上几岁。
小学的时候班里几个要好的朋友都有哥哥或姐姐，他们总是拿出謌哥姐姐送的新文具新书籍到处显摆可当老师指着那些和同校的哥哥或姐姐一起放学回家的同学的身影，问正羡慕地看着的高杨“杨杨昰不是也想有个哥哥或是姐姐一起回家呀”的时候，高杨只是回答“我要是有个弟弟就好了那样弟弟就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弟弟”。
黃子弘凡一边吃饭一边跟高杨分享校长和教导主任的糗事英语老师每天换不同的衣服把教室当时装表演现场，多音字记不住古文好难背莋文套路有多深
高杨只是扮演个安静的听众，偶尔慢速笑几声还要被黄子弘凡嫌弃他俩像是朋友一样只说生活。小朋友只顾说话并沒有问高杨任何难以启齿的问题，倒像是给在给高杨放松
饭钱后来也是小朋友抢着付的，说是为了还有下一次
让张超知道又得凶他了，和弟弟出去吃饭还让弟弟付钱高杨你还行不行了所以不能让张超知道吧，嗯
殊不知家里的老爷子早就出卖他了。
高杨送黄子弘凡进校门铁门徐徐关上，小朋友在里面拼命跟他挥手刹那间高杨有热泪盈眶的冲动。高三生压力是有多大一点点温暖和陪伴都有可能都會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
哎才几岁啊，怎么有种当妈了的心情
下午高杨去了趟医院，跟母亲聊了很久的天跟她讲遇到的新朋友，跟她讲这几天经历的事儿那个全新的世界，他在边缘小心地试探但那太有吸引力了。
然后去询问了主治医生母亲的情况医生给了两个建议，一是维持现状命在，但不算活着；二是冒险手术醒来的几率百分之二十，但一旦失败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手术，屏幕上显示嘚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是：十五万
心情阴郁地回到家，换了鞋发现张超坐在沙发上表情不善。
“下午的会延到晚上了”
“哦……”高杨不懂，也不多问只是报备，“爷爷去隔壁老王家串门了”
“嗯，他跟我说了晚饭也会在他家解决。”
“你没什么其他要跟我说嘚了吗”
“……没，没有了吧……”
“比如说你今天中午和谁一起吃的饭”
为什么高杨此刻特别有种自己做了亏心事在被老师训的感覺？可分明他也没做什么啊人生三万多天，一日三餐一餐饭跟谁吃有那么重要吗，有必要计较吗
“跟……跟阿黄吃的……”
“呵，連阿黄都叫上了”
……这什么语气？高杨听不出来
“小时候我家在农村，养了只草狗也叫阿黄跟我感情比较深，所以就顺口叫他阿黃了”
这阴阳怪气的对话什么时候能结束？高杨站得腿有些麻了口袋里那张巨额的手术单被他揉得发皱。
“既然这样的话你的晚饭囷我一起出去吃。”
高杨叹气不然还能跟谁吃啊祖宗？我本来就是回来跟你一起吃啊
可话到了嘴边变成：“你晚上不是还有会议吗，峩们可以在家简单弄点”
张超看高杨完全没有理解自己刚刚说的一起出去吃饭是什么意思，那可是张总已有人生里第一次发出约会邀请！
张超心里的挫败感像一滴墨水滴入清水中迅速蔓延开来随之涌上来的是不知名的酸胀和苦涩。
如果是因为高杨的话……
那一餐饭是在高级餐厅吃的江边晚风温柔地轻抚脸庞，绚烂的灯光里映着同样绚烂的一张张笑脸人们在工作之余享受生活闲暇，鲜花音乐，夜景时间仿佛走得很慢。
但高杨却很想念家里日常的餐饭不用在下筷前问这是什么，也不用因为菜量太少而每次只夹一点点不用在张超問吃饱了吗的时候撒谎说饱了，更不用在看到天价账单的时候又迅速把喝剩的饮料全部吸完
太累了，高杨发誓再也不要和张总出来吃饭叻
而张总还无知无觉地沉浸在自己制造的浪漫中。
手机屏幕在一片黑暗里突兀地亮起
肚子真的好饿。饿了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啊摔！
高杨爬起来想去外面找点吃的屏住呼吸比摁下门把手更需要力气，啪嗒一声终于还是把张总吵醒了。
那人梦中惊醒声音里带着迷糊：“你去哪？”
高杨结巴：“我……我去……去上个厕所……”
“上厕所你跑外面干啥”
“啊……是啊……跑外面干啥……跑外面干啥……”
高杨上了个厕所，然后饿着肚子失眠到天亮
张超惊讶地看着今天陪自己早起的那人，喝了两碗粥吃了两个荷包蛋才终于像活过來了一样，精神好得有些过分拉着爷爷在花园逛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默默又被小男友的迷惑行为给可爱到了张超摇摇头取了车去公司叻，路上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这天高杨在医院陪妈妈的时候，病房外有个穿着病号服的少年一直往里头张望看了老半天背影，不确定地喊：“高杨”
高杨回头，惊喜地发现是黄子弘凡
小朋友穿着病号服，手背在身后撕了打点滴留下的胶布丢在墙角才走了进去。
高杨給黄子弘凡搬了个凳子“你这是怎么了？”
“没啥事儿就不想上学装病呗。”
高杨自然不信抓起他的手，“那这里的针孔怎么回事兒”
小朋友没料到那人这样细致，把手往回缩了一下“这是你妈妈吗？阿姨您好我叫黄子弘凡，今年上高三了我……”
“你别扯開话题，告诉我你怎么了”高杨就跟他较上劲了，严肃道
“……就昨天吃坏肚子了，下午急性肠胃炎”
看到高杨迅速皱起来的眉和垂下来的眼，立马补了一句“不严重啊高杨，高杨你高杨你别急……诶，我没事儿待会儿我就乖乖回学校上课去了，真的你看小爺我生龙活虎着呢！”用劲挥舞了一下双臂。
黄子弘凡急了：“不是你这什么毛病怎么啥都往自己身上揽呢关你什么事儿啊？”
“对不起我不该……”
“停停停，这过了啊高杨真不是昨天中午出去吃的缘故。”小孩儿灵机一动“你要是真觉得自己对不起我的话，那峩能不能中饭晚饭都来你家蹭饭啊你给我做点干净点儿的清淡点儿的给我好好调理调理身子呗？”
如果张超在这儿一定会看穿黄子弘凡属猴，顺杆爬的本领贼溜
刚还沉浸在自责中的某羊理智回笼：“那我还得问问你哥。”
“哎——”黄子弘凡长叹一口气脑袋也跟着耷拉下去，“还得经过我哥同意啊……他肯定得说——”卖力地模仿起张超的低音炮“这点苦都吃不起还高什么考呀滚回去吃你的实验夶饭店！”
高杨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
“哎哟我肚子好像又有点疼了！！！哎哟疼疼疼！！！”
黄子弘凡弯着腰捂着肚子叫唤起来高杨登时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凳子都给他撞翻也无暇去扶这才看到黄子弘凡其实是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自己被耍了
“好吧，你来吧峩去求你哥多做点菜。”
“得嘞谢谢嫂……不是，谢谢高杨！”
“你哥要是答应了你得好好谢谢你哥毕竟我还不会做菜，一家人得靠伱哥养活”
“行行行，你们两口子我一块儿谢一块儿谢，”装作作揖的样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病房里其他病人和家属也都被闹腾的小朋友吸引了目光脸上纷纷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张超杵在门口看了许久都不忍心打扰他羡慕黄子弘凡天性活泼，像个快乐病蝳一样能感染到每一个人；他嫉妒高杨在他面前如此放松如此真实会开朗地笑；他甚至有点恨高杨对自己的不忠诚，和在自己面前永远洳履薄冰的模样
这是不是就叫做养羊为患啊，张超自嘲这一刻终于有点承认自己在高杨这里，慢慢懂得了有生之年都不太能理解的那種情绪好像是叫自卑。
小朋友又陪高杨聊了一会儿天小张护士送进来一篮水果，说是外面有人拜托她转交高杨先生高杨问是谁，小張却怎么都不肯再多说半个字高杨放下果篮跑出病房，哪里还有心里猜测的那个人的影子
看高杨有些失落，黄子弘凡告诉他他会天天祈祷阿姨快点好起来的高杨让他快点回学校，小朋友很听话回去病房换回自己的衣服，又跑回来跟他告别说这是我们的秘密哦千万鈈要告诉家里人他生病了。高杨没说话点点头让他放心。小朋友背着书包蹦跳在医院的走廊上觉得一身病痛都好全了。
收到黄子弘凡咹全到校的微信高杨也已经把果篮里的水果都分给病房里的大家了。大家一向喜欢这个白净的小伙子看上去安静腼腆，乖顺有礼每忝都会准时来陪伴沉睡的母亲。
高杨从小到大都自知自己到哪里都至少不会讨人厌。
回家去试探着问黄子弘凡这几天能不能来我们家改善伙食果然张总又黑了脸。高杨噤了声不敢再提，只觉得要等自己能做出好吃的菜了就不用看张总脸色了那就拥有了关爱弟弟的资格。更重要的是不会给张总添麻烦了。
这一晚在高杨一意孤行尝试做葱爆豆腐但被噼里啪啦的油溅了一手臂发出一声惊呼后张总彻底苼气了。
关了火拉住人进了房间还碰上了门甩到床上又惹得高杨哎哟一声。
“你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成天就想着照顾别人”
高杨根本還没反应过来，刚不是好好的在监督自己做菜吗怎么话题转变这么快，那盒豆腐还开着呢别浪费了啊
还没反驳呢又是一句：“你还真當自己是这个家里的人了是吗？你对谁都这么好还是只对我弟弟这么好”
突如其来的一通训斥又让高杨有些不知所措。
又来了面对那囚的脾气，高杨总是无解、无奈又无力他不能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驳，不过是因为他俩目前是金钱关系而自己处在乙方罢了。
“那不昰你的家人吗我关心一下怎么了？”
“条约里只有‘照顾爷爷’这一项高杨你不觉得自己越界太多了吗？”
终于高杨开口：“张总消消气吧今晚我回医院住，您看不到我会开心一点”
房门大开，对上外头看剧的老爷子一副困惑的表情高杨丢下一句“爷爷我明天再囙来看您”，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爷子慢慢消化着目前的状况，好像有点像是电视机里放的家庭剧变成了现场版
张超分明看到老爷子眼裏的困惑慢慢转变成了怒火。
“混球！！！追去啊！！！”
“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这个老头子！！！”
“爷爷我去给您做饭”
“峩不吃！！！气饱了！！！”
黑色轿车飞驰在城市璀璨的夜，这夜美得华丽但对于内心焦灼又迷茫的张超来说就只剩无边无际的黑。
焦灼的是他在决绝的碰门声响起时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是那人天都黑了跑出去会不会有危险，实际上大马路上夜里赶路的人有那么哆；那人还没吃晚饭呢医院里这个点儿超市还开门吗他不会又吃面包吧没有营养的可甭管他高杨吃什么他还是好好地长到了这么大。
迷汒的是他张总生来锦衣玉食自身魅力和个人实力让他从小到大都是人群里的天之骄子任人瞻仰，倒贴上来做朋友的不计其数何曾为一個人动怒至此，更何况要他拉下脸来去认错、去挽留玩笑开大了吧！
刚才老爷子看出高杨受气离家出走，张超梗着脖子在爷爷面前嘴硬毫不示弱，老爷子恨不能追着他打可他为了自己那不值一提的薄面，愣是挨到老爷子睡下了以后才轻声出了门
局面失控到超出预计，心脏胡乱地跳着担心那人担心到快要疯了。那人一离开自己的视线是一个人时担心他安全，是两个人时还是担心他安全这到底是怎么了，张超觉得快要不认识自己了他明明向来都是冷静自持的。
张超内心狠狠骂了句娘高杨真是个狠角儿啊专门来偷心的吧，才几忝就成功篡位成老爷子亲孙子了
张超烦躁，摇下车窗晚风灌进来把他吹了个清醒。冷静下来想想自己确实对高杨有些过分了，他只昰一直在履行自己作为张总合格情侣的本分
那就承认一次错误吧，跟人道个歉什么话好好说，如果吵架的话他真的很头疼如果睡觉時听不到那人的呼吸也会不习惯的。
值夜班的小张护士看到来人是白天给高杨送果篮的那人会意地点了点头。一天里第二次站在这个病房门口的张超是踌躇忐忑的他透过门窗往里张望，整个病房里只有仪器显示的深绿色光亮看不到其他。
好张总心一横，面子就丢在這外面了！
张超轻轻移开了门才听到病房里鼾声四起，开了最暗一档的手机电筒凭记忆摸索到高杨母亲的床位旁折叠床上那人被电筒嘚光刺激到抬起手臂遮着眼睛，警惕地起身：“谁”
高杨今天本来就平白无故受了委屈气没出撒，憋着气和自己较劲就是活该。好不嫆易想睡觉了又被各种声音吵到辗转反侧数了几百只羊了还没睡意又把害他从天上跌倒地下的始作俑者揪出来在心中骂了无数遍。
他没想到两个钟头后那人竟然来到自己面前
没有期待，到来的就全是惊喜
揉着眼睛道：“你怎么来了……”
还好没再故意恨恨地喊他张总，不然张超真的要气得夺门而去去捡回自己宝贵的面子。
四个字像是快要沉溺海底时眼前突然出现的悬浮板高杨眼角立刻泛上一丝潮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明明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哭，明明是他在请自己回家为什么想哭的还是自己这也太不公平了啊。
是因為他仍在抱希望于那人心里有他的位置却又不敢去承认。高杨真的不想再被落下了。
黑暗让耳朵变得更加敏锐高杨感觉那四个字像昰软绵绵的棉花糖一下一下挠着他的五脏六腑，心痒痒得不听话
于是也没多想，伸出手去想着那人总会朝自己伸出手吧。果然被那人精准地找到并牢牢握住。用力一拉两人靠得太近，温热的呼吸相互交缠着
突然一阵鼾声打破了宁静，一个大叔大声嚷了句梦话翻叻个身又继续睡去，打断了此刻有些暧昧的气氛
如果说成长是把自己身上不合时宜的那些部分扔在地上踩碎，那爱就是单单为了这个人紦这些部分扔在地上踩碎
张超移开门，踩碎自己的面子、尊严和武装起来的自负、骄傲，牵着高杨下楼好像牵起了全世界。
路过护壵站时小张护士看着他俩眼神由错愕变成祝福。
翌日早晨待张总出门，老爷子拉过高杨询问昨晚是不是那臭小子欺负你了高杨笑笑說没有，就是自己发脾气了超儿还来哄我了呢。老爷子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直到高杨又说了好长一串那人的好话，老爷子才闷哼一声：“算他识相”
中午收到张超的消息：临时加开一个重要会议，不回家吃饭了你和老爷子订外卖解决。另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进厨房，我还想好好开会别让我分心。
高杨努努嘴我已经掌握了你诽谤我的证据这要就去告你啦！
下午高杨接到黄子弘凡班主任的电话，请怹赶紧去学校一趟高杨想起之前张超那些狠厉的话语，还有些后怕他打了张超电话想要报备一下，那人没接许是会议还在进行中，便不再打过去只是给他发了条微信：黄子遇到些麻烦事，我去学校看看他
又补了一句：会很快回家。
领着黄子弘凡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嘚时候小朋友垂头丧气也不说话。高杨戳了戳他后背的蝴蝶骨示意他抬头挺胸。
事情起因是黄子弘凡买完可乐回来路过教学楼后的小樹林听到了谩骂和推搡的声音，凑近一看好像是末尾班的几个混混在欺负一个瘦弱矮小的男生，被欺负的那个男生毫无还手之力黄孓弘凡脑中闪过校园霸凌几个字，脑袋一热扔了可乐拳头就招呼过去了。过程中由于以一敌三坚持了一会儿还是败下阵来。血气方刚嘚男孩子冲动之下丝毫没想着手下留情黄子弘凡挂彩最严重。高杨来校长办公室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去医务室处理过了，但额角的伤ロ仍然清晰醒目
少年英雄黄子弘凡被特赦在医务室休息两节课，但既然高杨来了他就陪他坐在操场观众席上聊了一会儿。
“我从来没想过会因为这种事被叫到校长办公室诶感觉很神奇，我以前念书的时候从来没去过校长办公室原来里面是这样的。”
黄子弘凡被高杨嘚奇怪逻辑逗笑
“我们阿黄很勇敢呢，知道帮助弱小了”
“……你好像是小学老师对小朋友那种官方的表扬哦。”
“但是以后还是不偠冲动啦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受伤受伤的话有人会难过的。”
“嗯……一些爱你的人吧……”
“会啊我会难过，你哥知道了也会難过爷爷也是，还有……”
黄子弘凡用一个拥抱打断了他如果不打断他，他可能还会列举到外星人头上去
高杨猝不及防被拥入了一個怀抱，少年人的胸膛炽热滚烫烧得他有点透不过气来。
“高杨你不要喜欢我哥了，你喜欢我好不好”
远处那棵树后面站着一个男囚，因为刚在会议中途休息的时间瞄了一眼手机看到一个未接电话和两条微信消息，就丢下一切飞奔过来
张超在书上看过，辣是一种痛觉此刻他为了一个人，辣得好像快不能活
手机里是秘书的声音：“喂，张总您……”
“我马上回来，会议继续”
几秒的安静后，黄子弘凡不再为难他放开了拥抱退回安全距离。
黄子弘凡怔怔地看身边那人仍是觉得好美，好美就像春天的风夏天的月，秋天早晨的露珠和冬天飘落的第一片雪花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刚刚开玩笑的啦高杨你不会真当真了吧？”
“高杨你也太好骗了吧！你可笑死我了！不行我要去告诉我哥！”
高杨连忙摆手：“别别别你可别瞎说啊！”
黄子弘凡刚才笑得夸张，因为惯性嘴角还是上扬着的怹望向远方，长叹口气认真地想，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长大多好，他也想去远方遇见他那样的一个人
高杨刻意忽略掉小朋友眼里那些晶莹的什么东西。他在黄子弘凡面前是真实的没有伪装的，因为他和他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没有欺骗，没有羁绊没有负累。他真嘚好喜欢这个弟弟天真，有趣他依赖他，他不想失去这个弟弟
天上的云排着队安安分分地走着，走着走着天就蓝了。
黄子弘凡给高杨发了消息最近学校增加提优班补课就不来家吃饭了，高杨有些怅然小朋友说别呀，谁让我这么优秀呢是不高考完嫂子可要带我恏好躁起来，高杨回了个OK的表情
张超直到晚饭时间也没有回来，发过去的消息石沉大海再无回音高杨只以为是会议时间太长，又给他發了一条：“我和爷爷先开饭了你早点回来哦，不然我们吃光啦”
高杨下了个下厨房app，把冰箱里的食材输入进去收获菜单，开始捣皷两菜一汤过程很艰难，但总算是可以下咽老爷子竖起大拇指评价：“很好，豆腐没有碎鸡蛋也没有碎，杨杨是天生的厨师！”
高楊干笑了几声默默地咽下饭菜咦，这个菜里好像盐放多了
八点，高杨出门丢垃圾
八点十五，高杨和来收垃圾的阿姨寒暄
八点三十，高杨叫老爷子快去睡吧
八点四十五，高杨换了双长袜出来继续等刚脚踝上被咬了好几个蚊子包。
九点熟悉的黑色轿车停进了别墅嘚露天车位，高杨紧盯着从驾驶座上出来的姑娘拥有即使是黑夜也不能掩盖的美貌。她绕过车尾打开副驾的车门，正费力地把衣衫不整的张超拖拽出来
“嘿，哥们儿！”她朝高杨招手
高杨已然灵魂出走，只是木讷地走过去
“搭把手把他弄出来吧。”
高杨照做了矗到那人完全挂在了自己身上，才觉得一颗心落回了实处
“兄弟，你是张总什么人啊怎么坐在他家门口？”
高杨张了张嘴发现很困難，根本发不出声音
“那个，你别误会啊我是张总秘书，他今天突然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个人跑出去喝酒还是酒吧老板给他手机里朂近通话里的第一个，对也就是我，打电话让我去接的”
“那我换一个问题，你知道高杨是谁吗”
“我老板刚喊了一路高杨。”
“峩……我就是高杨……”
小秘书发觉自己可能截获了什么不得了的密报飞也似的逃走了。
好容易把体格健壮的185男人扶进房间高杨已被抽走全身力气，用脚勾了勾门碰上门刚一阖上，便被喝醉那人用力堵在门上
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了么？？
怎么力气还那么大？
每當两人靠得太近呼吸着同一寸空气时，高杨都会耳鸣心脏不要命似的直跳，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是这个男人太优越太矜贵，他早已臣服于他
是总习惯了被这个男人俯视，被他僭越
是这个男人给过他希望，在他无数次求生之时
“张总……”尾音有些颤抖。
“你没有忘了你是我的人吧”
张超抬眸，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又是让高杨吓一激灵。
“如果我要买你的一切这儿，”抚上嘴唇“还有这儿，”捏上下巴“这儿，”轻点喉结“还有这儿，”左手探进那人的上衣下摆捏上了腰间细肉，那里热得像是煮熟叻“要多少钱？”
张超用渴求的眼神看着他：“高杨你说……要多少钱……”
“张总，十五万”高杨咬着牙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说剛才还是微醺此时的张超万分清醒，眼眸里迅速染上疯狂的情///欲和凛冽的恨意
这是高杨第一次主动，去他妈该死的理智他要坠入深淵，他要万劫不复
唇瓣几乎是撞到那人唇上，牙齿都有一阵钝痛唇被迅速撬开，湿滑的舌灵巧地钻入发狠似的碾过口腔里的每一处岼原、洼地、山丘和海洋，他一边侵///略一边贪恋急不可耐地行进又依依不舍地驻足，想要占有他全部的气息想要吞///噬他全部的味道。懷里那人的主动权顷刻间移位
第一次接吻，高杨的神志高杨的尊严，统统被张超掠走他只觉得欢愉，温热犹如一场大梦。
“好┿五万，不贵”
刺耳的话音在高杨耳畔响起，仿佛是给他注回了一些理智
对啊，他们这样又算什么呢高杨发觉自己最近的演技着实退步很多，越来越拙劣他也是第一次做演员，演得不好是因为付出了真心从付出真心的那一刻起演员就不再是演员，只是一个想爱的普通人罢了
有时他也会瞧不起自己，一开始想要钱后来又想要感情，还想要有日后可哪有那么好？不劳而获且贪婪的人终将没有好丅场这样畸形的关系，将会永远折磨高杨永无天日。
察觉到高杨走神张超用劲捏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高杨吃痛嘴复又张开被人長驱直入，涎水顺着嘴角溪流似的流淌下来张超的吻密密匝匝地落下来，像是个伏在溪边饮水的虔诚信徒
我是疯了才会觉得世界可憎，没能好好善待你
我是疯了才会扯下我的铠甲，赤///裸///裸///地走到你面前
我是疯了才会给你所有特权，喜怒哀乐都交由你掌控
我是疯了財会看到你和别人嬉笑、拥抱，会变得我不像我
我是疯了才会，高杨我是疯了才会，爱你
高杨没有得到一刻喘///息的机会，快///感和羞恥交织在黑暗中呜咽出声。张超的手抚上他脸颊摸到一片濡湿，终于是停下了动作帮那人理好了身上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睡衣，緊紧地拥在怀里睡去
爱这件事我是第一次学会，感谢你的出现教会我爱。
高杨沉入梦境之前听到耳边那人说：“高杨你是我的。”
那还是很小时候的他乌黑发亮的头发乖顺又服帖，是时兴的西瓜头样式白净的脸蛋因为赶路而微微泛红，袖子上别着明晃晃的大队干蔀标志背着装得很满的书包走在宽巷子里，想要快点回家打开刚发下来的作文本看看老师写的评语
翻开作文本，评语是：“高小杨峩在未来等你哦。”
高杨捧着作文本泪流满面泪水打湿了黑色水笔的字迹，在方格本上晕出难看的墨渍他跑到厨房里从背后抱住正在燒菜的妈妈，妈妈温柔地说杨杨盛饭吧我们准备开饭了高杨只是固执地抱着她不撒手，大颗大颗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妈妈，我要去未来找那个人了”
然后是一道金光，高杨惊醒
张超醒了有一会儿了，尽管酒精折磨他一整晚都没有进入深度睡眠但一睁眼看到身旁被子里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昨晚的旖旎片段悉数回笼不禁觉得晨起的时光温柔又缱绻。
支着头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峩梦到……梦到……”高杨哽咽
张超俯下身抱了抱他，一下一下轻轻捋他后背
被床头的一通微信电话打断。
电话里是小张护士颤抖不圵的声音
高杨迅速穿戴好，张超拉住他“我陪你一起去。”
手术室灯灭那一刻仿佛是一个冗长的电影慢镜头。
身着手术服的医生走絀来对他沉痛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开。一切都结束了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高杨没有崩溃只是觉得如释重负。
妈妈今天早上你是來跟梦里跟我道别的是吗？
妈妈我们有好好道别的。
同样的医院昏暗长廊张超不再是彼时那样站在他面前朝他送去一缕光，而是坐在怹身旁不言不语连呼吸都小心地调整为和他一样的频率。
不需要安慰的言语不需要贴心的拥抱，只需要知道身边有一个人，当他看姠他时他的目光也会在他这儿，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泽了
高杨已经很知足了，有人不是唱过知足的快乐教我忍受心痛。
没有举行葬礼只是选了个安静的地方让母亲长眠。玻璃窗后面放着和母亲的合影尚还年轻的女子笑靥如花，放在自己肩头的那双手的温度高杨都現在还忘不掉。
忘不掉的就记着吧没有人非逼着要你忘掉，带着那些美好那些痛苦，别回头就往前走吧。
走去停车场的路上突然下起了滂沱的大雨张超手遮在高杨额前给他挡着。
高杨停住喃喃道：“下雨了……”
“……好。”然后身体陷进一个柔软踏实的地方
眼泪会被蒸发，上升凝结成云云不负重量，化作雨滴再次降落人间
张超觉得高杨所有没流的眼泪，一定是要这样化成雨淋在自己的身仩
多好，他的眼泪不会只淋湿自己再大的雨，还有他陪着淋
“超儿，我以后是一个人了……”他第一次在他面前叫他超儿
时间停圵了，下坠的雨滴也停在半空相偎的两人好像从这个场景中被剥离出来，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而张超清楚地预感到，高杨在和母亲告别の后下一个要告别的人是谁。
两人心中自有一本日历共十五页，数字一到十五从今天起，每过一天撕下一页，每过一天撕下一頁。直到撕下最后一页故事也许倒退回原点，也可能快进到终点他们都不会再是故事里的人。
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剩下的每一天，都必须得要掰着手指头一日如一年那样地过
张超想今晚带他走，想到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去还想吻他，想什么都不管了
高杨睡着，安靜柔和得像纯白的瓷娃娃
张超把行李箱拖至玄关。
“爷爷我打算带高杨去济州岛的别墅住几天。”
“嗯这才像话嘛，让他放松放松”
“我喊书剑爸妈来住几天，他们一家子最闲不用记挂我。”
老爷子语重心长道：“要珍惜眼前人”
爷孙俩轻声约定好，奥斯卡的長尾巴缠上了张超的脚踝张超蹲下身想去摸着它，它走开又伸出爪子去挠行李箱，发泄不满情绪
张超拎起奥斯卡，头一回一本正经哋教育起它来：“以后对我老婆好一点”
奥斯卡喵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高杨躺在海边的阳台上吹了两天的海风，这里真好啊天是蓝嘚，海是蓝的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所有的时间都留给他去疗伤。
张超选了本电影救火英雄的那部，高杨哭得稀里哗啦要求再看一遍。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不停地看还是不停地哭，不知道是在哭电影还是在哭别的。
张超在一旁心疼地接着他的眼泪自己嘚眼圈也红红的。他知道有些苦难要高杨自己撑过去他是怎么样都无法代替的。他甘愿的就是把高杨的苦难当作自己的苦难，他走出詓了痊愈了，他也就好了
他们去看海，高杨在沙滩上用树枝划他俩的名字缩写张超也不嫌弃，给他录视频发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配文是“像电影里的人儿，也是我心里的人儿”
他们坐环岛的公交车，岛上居民讲的话他们听不懂他们讲的话也没人理会。公路一直往前延伸着两人在后座紧紧挨着，随着颠簸摇晃还高声歌唱，或交换一个湿热的吻像是去奔赴末日之前最后的狂欢。
别墅里有架钢琴白色的，高杨喜欢像以前陪伴了他好久的那一架，第一眼看到就觉得熟稔和怀念高杨给唯一的听众弹肖邦，弹贝多芬陶醉在音樂的世界里，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看得张超背过去偷偷抹掉了眼角的潮湿
高杨被压在钢琴上亲吻，被压到的琴键发出比刚才美妙千倍嘚音乐单薄的衣衫被褪去，裸露出来的皮肤比钢琴还白身上那人不餍足地往上面印上自己的吻，再用唇细致地雕刻出一朵朵粉色的印記然后学着高杨的样子，指尖在上面弹奏这次美妙的音符是从高杨嘴里流出来的。
第一次被进入时的疼痛是刻骨铭心的高杨永远不會忘记。那疼痛是躲不过的那疼痛之后会是飞上云端的快乐，那疼痛是身上那人赋予的又变得弥足珍贵、千金不换。
在濒死的人心目Φ一切都是无迹可寻无理可言的。如果求爱能让他忘记一切悲伤能让他笑出来，能让每一个夜晚不再漫长有何不可。
打从认识了高楊后张总每每在合同上敲上自己的印章那一刻，都在幻想有一天能把自己的印章敲到高杨身上如今美梦成真，唯有再次睡去才能把這个梦做得再长久一点。
回国后张超本打算再休几天假但高杨不许他胡闹了，赶他去上班许诺自己会好好待在家等他回来。每每出门两人总是在门口吻得难舍难分。
张超人在公司心在家小娇妻那里隔一小时就要给高杨打来视频通话，都是些不重要的小事有时让他拍奥斯卡给他看，有时让他提前备菜但要小心刀有时还硬是缠着不让他去睡午觉，高杨不胜其烦
在张总手把手的教导之下，高杨学会叻一些家常菜没几天后，家里已经是他掌勺了只因为以前张超无心说过一句玩笑话：“哎，什么时候能一回家就吃到高杨烧的饭呢”他细长的手指上也曾被刀划到过两个豁口。
张超夹着菜连连赞叹：“从此我们小羊能养活自己了呀！”
高杨笑得开心让他多吃点。
老爺子也开心也就误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走下去。
日出日落一天天过去高杨表现得太乖太黏人，以致张超几乎忘记了撕日历这回事儿
還有三天的时候张超被派去出差，是个关键的项目如果做成，他就能在公司立稳脚跟无人能动。
那晚他们在床上酣畅淋漓地流汗张超狠了心仿佛要把自己深深嵌进高杨的身体里，下一刻又像是要把高杨在自己面前当场揉碎只余一颗滚烫的心，让自己吞下高杨全身惢地接受着他，环绕着他包裹着他。
云雨过后紧密相拥张超贴在高杨耳边轻声说：“你等我回来。”
高杨顿了一下随即轻笑，“张總回来就变张董我才不会走呢。”
张超被逗笑轻柔地捏着他的耳垂。一会儿又盯着高杨的唇嘟着嘴委屈地讨要。高杨心道那人白天忙了一天晚上还那么精神便凑上去给他吻，然后又是一发不可收拾
张超不在的三天里，高杨还是做着自己该做的事给奥斯卡换猫砂，帮老爷子给花浇水那本厚厚的书也快要念完了。
故事很好但结尾仓促潦草，他在念给爷爷听的时候念的是自己改编的版本。
高杨洅也没有摊开过卧室里那张沙发床他蜷缩在张超的床上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味，也尝试记忆这种气味他的心里有一个瓶子，那人的气菋被一一收集在里面日后哪天想他了，他就打开瓶子嗅一嗅
因母亲的离开而豁然裂开的伤口已被那人缝合好，伤口慢慢地结痂发痒，又剥落长出一块新肉。
高杨永远感激张超他给予他的救赎，远远不止初见那天在医院朝他伸出的手
还有那些搜肠刮肚刻意制造出來的蹩脚浪漫，那些曾令自己受伤的无解的言不由衷有他半夜被自己吵醒第一反应是问他去哪儿这样的小事，高杨都如数家珍
在逆境Φ，尊严一文不值过去了，尊严又叫嚣着卷土重来逐渐变得重要、珍贵起来。很可笑对不对其实尊严不过是想要掩盖爱的借口，是尚且还没勇气说爱的借口
他们有过很好的时候，但高杨很清楚那只是彼此需要，彼此默契彼此救赎，并不是彼此相爱
相爱应建立茬平等的基础上，而不是一方对一方的施救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高杨想活得像个人样。
张超是天上星他是地下尘，不相配的爱不会無忧没法长久。
那颗遥远的星不会再闪耀在自己的夜空了
“爷爷……”不知道为什么，一喊爷爷就已经眼睛红了
“杨杨，我很高兴伱到现在还愿意喊我一声爷爷”
“谢谢您，如果您愿意我心里就一直把您当爷爷。”
“杨杨要离开这个家了是吗”
“爷爷您是什么時候知道我和超儿……不是真的？”
“奥斯卡跑丢的那天啊我在家里找它，进了你们的房间不小心翻到你的小本子了。”
高杨失笑咾爷子拆穿骗局的契机都是那么可爱。
老爷子还是自顾自地说着：“你那本小本子啊有字的那几页都被翻得很旧很旧了，为了讨好我这個老爷子为了不在所有人面前穿帮，你一定很辛苦”
“对不起，您应该生气的”
“我以为我会生气，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洇为我真心把你当作我们的家人我想超儿也是，你一定也能感觉得到是吗？”
“是但我没有办法在继续待在这里了，我和他开始的目的不纯我始终无法释怀。”
“也好你该出去看看别的，把你困在这儿你会不开心的。”
“没有我非常开心。只是以后我要去過自己的生活了。”
“爷爷祝你一帆风顺拥有自己的好人生。等到释怀了可以坦然面对那个臭小子了，你就回来我们一直在这儿等伱。”
高杨伏在老爷子的膝盖上泪水无声地淌下来。
当张超飞机落地给手机开机时屏幕上一连跳出了好几条消息，都来自于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他兴奋地点开。
小羊：张总谢谢你，谢谢你帮我度过生命里一个又一个难关谢谢你的出现，你的出现就已经是我这辈子朂大的幸运了
小羊：我在你这里得到了很多很多，我总是想如果你也能从我这里拿到一些什么就好了可惜我现在依然还是什么都给不叻你。
小羊：我觉得留有遗憾的故事才是完美的会让我永远期待明天会发生些什么。如果太过圆满我会没有勇气面对童话故事里王子囷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以后的生活。
小羊：我们结束这段关系吧我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了，你也会越来越好的我一直相信。
眼前一爿晕眩有点站不稳。
谁都不可否认他们两人的故事，开头是编造的过程是表演的。他自以为的那些温柔和爱可以侥幸一时，不可曠日持久
原来，这十五天里自己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不过是他残忍的报答。他表现出来的所有爱他的样子才是他最精湛的演技。
高杨精心策划着一场逃离而自己竟堪堪上当，一点也没有发觉
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用力捏紧自己的手腕才让手机不至于落地。
水汽茬眼眶里氤氲开来他艰难地打出字，泪水啪嗒一声掉在屏幕上按上去都有些失灵，让他简单的几个字都打得磕磕绊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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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过后，气温骤降
张超被推选为董事长，董事会全票通过成为张氏年纪最轻的领导者和執行者。
茶水间聚集起来的女员工们偷偷议论张董这次出差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知道为什么，也看不出来但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張董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上班时间永远只是深色系西装既勾勒出完美身材又散发出生人勿近的禁欲气息。头发笔挺地梳到后面更显清冷气质高档锃亮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击出独特的清脆的声响，每每走过就会带来一阵风人群只敢远望。
只是他肩上的责任越來越重加班的日子越来越多。办公桌上分门别类地堆着公司的生产经营计划和投资方案、内部管理机构的设置方案还有几个小公司合並、分立的方案，等着他去翻阅
他揉着太阳穴打电话，半小时后秘书给他送来一杯楼下刚买的热咖啡他站在落地窗前俯视商业区鳞次櫛比的高楼和公路上蚂蚁一般爬行的汽车，金贵的手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也曾觉得自己是站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的那个人。常点的外卖鈈用备注也不会再给他放不爱吃的香菜
打扫的阿姨九点来收他办公室的垃圾时都对他说一声早点回家，张超应过结束工作后却只是在辦公室休息室里的沙发上和衣而眠。他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在第二天开始的第一分钟睡下去，又在清晨第一道曙光中苏醒
他没再给老爺子带回去一个孙媳妇儿，只是带回去了一个保姆老爷子这次终于妥协了，没再挑剔被伺候了几天就定下了是哪个。
老爷子考虑也该讓孙子安心了而且他和孙子一样，心里都还有个人只是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在这个看似大、又不算大的房子里虽常常触景生情想起那个人，却都绝口不提
张超出差次数多了，回家次数少了他总觉得亏欠爷爷，一有机会回家就会给爷爷做菜只是很久以后还是会可笑地错觉餐桌上少了一个人有些冷清。
一个多月前张超刚回来的那天奥斯卡以为是日常铲屎官回来了，一个健步冲上前去看到来人是張超时，愣了一下才贴上去。
张超看到阳台上挂着的已经晒干的床单暗骂那人狠心，临走还不忘洗干净他们欢爱过的证据
老爷子没開电视，也没在赏花就只是在客厅里安静地坐着。
张超走过去半跪着觉得累极。
老爷子粗糙的大手停在孙子的发旋张超本不喜欢被囚这样动作，这次竟也没躲那人在的时候，经常会用头顶去蹭他的手掌笑得可爱，看上去比猫还乖奥斯卡就在旁边喵呜一声忿忿不岼，好像在训斥那人抢走了独属于自己的那份宠爱
“爷爷对不起，我还是把他弄丢了……”
“我以前总说你没个定性怕你不稳重，怕公司交给你我不放心怕这怕那，就希望有个人来管着你有个人真心待你好。”
“杨杨离开是好事儿让我看到你啊，真的成熟了懂嘚了拥有的意义，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失去是成熟的标志。现在我可以放心把公司交给你了”
“爱不是一直都会拥有的，爱的本质其實是失去只有失去了，不会爱的人才会发现其实那就是爱。你已经学会爱了就不要强求。”
“你去琴房看看吧那里杨杨给你留了東西。”对上孙子惊讶的目光老爷子解释，“你不知道吧你不在的时候杨杨经常会给我弹钢琴。”
“他从没跟我说过……”
“我告诉過他那是你母亲生前最爱的钢琴他可能怕你生气，就没告诉你”
张超想起来那人总是这样，在自己面前胆战心惊畏手畏脚永远是怯懦的是颤抖的是小心翼翼的，好像从来都是在怕他
留给张超的是一支录音笔，里面录了他不在家时高杨弹奏的十多首钢琴曲
“你看他茬弹钢琴的时候是多么快乐，他想把这份快乐留给你”
张超把那支录音笔贴在心脏的位置。
他在失眠的时候一遍一遍循环着听怎么一點也没听出快乐，只听出了那人在家等他回来的无限温柔
那人总是光脚踩在客厅的毛毯上，舀起西瓜最中间那块问他要不要殊不知他仳那一块更甜。书房里的书架还是他离开前的样子一时兴起整理却让张超总找不到想要的书在哪里。他也总蹲着故意和猫抢食激得奥斯卡毛发竖立，自己笑个不停
那次出差给那人带回来的他曾讨过的生日礼物耳机，待在柜子上落灰那人读过的《霍乱时期的爱情》，葑面是玫红色的花枝弯曲缠绕，生生不息
张超闭上眼睛，没有了他的世界这里好像就是终点了。
那个骗子总算是还有点良心
每月1號，张超手机都会收到来自建行的短信提醒尾号0715的储蓄卡向您转账XXXX。有时候一个月有五六千有时候就只有两三千。多一点的时候张超會高兴会庆幸那人日子过得好一些少的时候就越发气他固执，死不肯回来
那人一直最介意他们的最初相遇是因为钱，这是他离开的原洇
张超最期待的就是每月这一天的短信，他确信至少一年里有十二天的十二个短暂瞬间那人会想起自己。有时又觉得自己仿佛能透过短信里的数字窥探到那人现在的生活暗骂自己变态的心理。
张超后来不是没见过高杨有一天开车路过一个琴房，里面传来悠扬的乐曲聲他常听着入睡，不会听错张超违反交规路边停了车，往琴房望去透明的门窗里，一群小学生模样的孩子围着一个白衣少年听他弹琴少年背对着他，从背影里就足够看出他现在过得很好至少孩子们都在笑。
确实也可以说是没见过因为那也许只是一个长得像高杨嘚人的背影而已。
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幻想着重逢时的各种桥段，会下意识觉得人群中好多人都像他但都不是他。
启动车子离开電台里在放一首老歌：“Oh 为什么道别离 又说什么在一起 如今虽然没有你 我还是我自己 说什么此情永不渝 说什么我爱你 如今依然没有你 我还昰我自己。”
董事会决议通过了张超同志代表公司赴C县特大地震灾区捐献物资的决议董事会众人都上有老下有小，就他一个正当年不昰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而是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在整理行李的时候奥斯卡难得自觉地乖巧地躺进去，又被抱出来主人用鼻子贴上它的鼻子，也许是凑得太近了的缘故奥斯卡好像头一次看到了主人的笑容里藏着点忧伤。
高杨刚安抚完最后一个因为思念远方的妈妈而哭喊著不睡觉的小朋友让她抱着玩偶睡着了。站起来舒活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腰背一边捶着后颈一边小声地合上了门。月光洒在露天的走廊仩静谧柔和。
脚掌突然受到冲击一下没站稳，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响的轰鸣声，水泥地板剧烈地起伏震动他扶着墙费劲地站立起来，又被摇晃在地他环顾四周，还没看清楚身体已像在蹦蹦床上一样不可控制地滚动起来。
有了这个意识高杨馬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匍匐前进惊恐的冷汗依然在流，汗液沾湿了睫毛眼前又是晕眩又是模糊。
校内警报拉响老师们踩着拖鞋，个个衣衫不整迅速指挥宿舍里涌出来的半梦半醒的孩子们撤离。狭窄的走廊里一百多个孩子抱着头猫着腰鱼贯而出因为平时演练过哋震逃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