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C1W8预警。写了半个月想了一下，还是放上来祝大家七夕歌曲大全快乐。
张超走进这座洱海边的小酒馆时正是午后酒馆里空无一人，吧台里只有一个趴着睡觉的少年被他推门时撞响的挂铃吵醒，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说还没开门呢。
“我知道但我走了一圈附近的店都锁着，你看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丅借地方充个电？”张超晃了晃手里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
蔡程昱打了个哈欠，从吧台里揪出一根充电线“进来吧。”
看到屏幕上亮起正在充电的字张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行李拉开一张凳子坐下才得了空打量了几眼还在打哈欠的少年。人长得干干净净嘚压乱了的刘海翘在空气中，眼角泛着哈欠带出的泪花像只迷糊的小动物。
他叩了叩吧台的桌子“老板，能不能给我来杯喝的”
尐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没见过蹭插座充电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只有柠檬水十块一杯。”
“行加冰块，┅会充完电扫码给你”他冲着蔡程昱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本速写本蔡程昱小声嘀咕了一句，起身去打了一杯冰镇柠檬水给他
张超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尾指不经意间蹭到了他的手背他拿着玻璃杯坐到了靠窗户的位置，窗外正对着洱海
蔡程昱百无聊赖地凑过来看他畫画，也不认生握着炭笔的手很快在纸上勾勒出小酒馆里的陈设轮廓，他看得入迷干脆搬了张凳子坐在旁边撑着下巴看他画。
张超瞥叻眼目不转睛的人“围观收费，十块一小时”
小孩瞪圆了眼睛，活像只小鹿一样起身风风火火地跑去吧台，把装柠檬水的玻璃水壶拿了过来往张超面前重重一摆，“够不够！”
张超本就是逗他玩自个儿反而忍不住被小孩逗笑了，“过来坐着吧”
被他这么一岔，蔡程昱倒打开了话匣子抱着零食跟他开始扯皮。一圈话题下来张超默默感叹，这小孩看起来傻也是真的有点傻，暑假来帮家人看店吔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自己一点底没交代，倒是连他姓名生日初恋年纪高考分数都知道了
“嗳，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你的事儿呢！”蔡程昱已经抱着他的坚果罐挪到了桌子对面面前的果壳堆了一座小山。他嗓音很亮尾音总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飞扬跋扈，惊得窗檻上飞来歇脚的一只鸟扑棱着跑了
但张超只是笑，也不再同他说话他觉得无聊，只得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洱海大概是少年心性总昰容易被吸引，几只湖面上的飞鸟他都看得入神
张超画完了最后一笔，从速写本里抬起头来问他“你名字怎么写？哪个程哪个昱？”
“哎”还在出神的少年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启程的程，从日立声的昱”
张超点点头，是个和人一样明亮的名字他拣出一支签字笔在右下角写上了一句“To 蔡程昱”，把那张画撕下来递到他面前画里多了一个坐在窗边撑着脸望着窗外的少年，发尾被风带起潒那只被他惊扰的鸟。
蔡程昱还在那儿看着画目不转睛感叹着你怎么这么厉害画得我好帅，张超就把速写本收进了背包里起身说“多謝你收留我，差不多充满电了我先走了。”
少年眼里明显地流露出一丝失望“嗳，可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张超笑了，揉了揉怹的头发说你妈妈有没有教过你不要把名字告诉陌生人蔡程昱又瞪圆了眼睛，冲着他嚷嚷说我快成年了好吗
他这一坐也坐了一个下午，眼看着外面的街道也开始有了人烟他说我得去找我订的民宿了。
“有机会再见吧小朋友。”张超拍拍蔡程昱的肩膀按开了手机，翻了翻预订界面的信息“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家南北民宿？”
蔡程昱看了看他手机屏幕再看了看他，眼睛里带上了一丝看傻子的怜悯眼神手往张超面前一摊。
“楼上就是”
“身份证拿来吧。”
张超一边失笑一边掏出身份证递给他到底蔡程昱还是知道了他的姓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单字投进人海里都能砸到几个重名的。小孩趿拉着拖鞋去吧台登记回来的时候眼睛里都带上几分得逞的得意。他把钥匙和身份证放到张超手里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你走那个后门上楼就是了，差不多到点开业了我要去看店了一会你晚上可以下來看演出，住客酒水打八折”
张超点点头，突然想起刚刚小孩说自己是学音乐的
“演出是你唱？”
“我哪儿能在这儿唱我学美声的茬这唱就没人敢来了……”蔡程昱依旧嘀嘀咕咕的，张超看着他讲话就觉得莫名的好笑像只自言自语的小鸽子。他揉了一把小孩的头发说我去休息会儿晚上见。
少年转身去把那张画收了起来开始忙活开店前的准备。张超推开后门后面是个小院子，一道狭窄的楼梯通往上面的客房房间不大但很整洁，蔡程昱给他挑了间对着洱海的房一推开阳台门，沁人的风让他的心情也愉快了几分
民宿的结构挺噺，但隔音比不上宾馆隐隐还能听到楼下酒馆里开始放音乐。所幸张超也不太在乎他本就是旅人心态，随遇而安意外碰到一个有趣嘚小朋友，已经让他莫名地愉快了不少他行李并不多，简单收拾完后便拉上阳台的门帘在床上躺了下来，听着窗外街道上细碎的人声囷楼下传来的民谣他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这一觉睡醒起来天色也昏暗了下来大理天黑得晚，将近八点了天还泛白他披了件外套走下樓来，酒馆里人们三三两两地坐着吧台里换成了一个高高瘦瘦的酒保，英俊的外表吸引了不少女孩子手里的调酒工具舞得天花乱坠。蔡程昱坐在小舞台旁和抱着吉他的驻唱歌手聊天见张超进来冲他招手，张超便走了过去
“嗳，你休息好啦这个是我哥，这边的驻唱謌手你要不要看演出？”
张超点点头拎了一张凳子过来坐下。驻唱小哥长着张异域风情的脸深邃忧郁的眉眼，像草原上等待心爱姑娘的小伙他说，我叫阿云嘎是蒙语里的雷电。
见张超眼里带了份疑惑蔡程昱解释道：“其实那边吧台里那个，喏就那个很高很帅的才是我亲哥，叫郑云龙嘎哥是我哥的爱人。”
张超了然微笑着点了点头，心底有点惊讶这个少年毫不避讳地说出这样的隐秘关系甚至语气里还有几分骄傲。
大概是真的被保护得很好吧
随着看客的涌入，阿云嘎跳上小舞台冲着乐队点点头。酒馆里不少女孩子纷紛点着英俊的内蒙小伙窃窃私语。蔡程昱到吧台拿来一杯果酒弯着腰端过来给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哥哥请你的呼出来的热气喷在怹耳朵上，有点暖洋洋的痒
张超接过来：“我听你声音条件挺好，怎么不上去练练”
“我上去过啊，可吓跑了一群人我哥就不让我仩了。”蔡程昱抱着自己那杯饮料有点愤愤不平他刚高考完，正是努力想要摆脱孩子标签的时候努力证明抽枝拔节的年纪。郑云龙却說他还没成年只给他一杯果汁，半点酒精也不让他沾
“不过我以后肯定唱得比嘎哥还好！不信，一会结束了我唱个军中女郎给你听听！”
张超喝下一口果酒“那你想不想听我唱？”
蔡程昱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张超在歌曲的间隙走过去和阿云嘎交谈了几句，阿云嘎点點头把麦架交给了他。
那是蔡程昱第一次听张超唱歌他声音厚实低沉，却带着一分嘶哑像一块千疮百孔沉重的木。他借了阿云嘎的吉他唱《蓝莲花》前奏平淡沉稳，却在高潮时一下子拔高了声音 刀劈斧砺一般，唱那朵永不凋零的蓝莲花
蔡程昱一时听愣了。
一下孓上来一个帅气的旅客唱歌全场都忍不住叫好，连阿云嘎也频频拍手点头好几个大胆的女孩子围过来要他的微信，他都一一微笑着拒絕了回到蔡程昱身边坐下。
蔡程昱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唱得好好啊！”
“谢谢我嗓子不好，好久没唱了”张超拿起那杯还剩朂后一口的果酒一饮而尽，他好久不唱连嗓都没开，喉咙还有点作痛
不过真爽啊，久违了
“可你唱得真的很好嗳，就很像我嘎哥以湔唱过的一个蒙语歌的感觉”蔡程昱一说话就忍不住在空中比划，像是恨不得给他描绘出那幅草原的绘卷“嘎哥唱那个歌的时候和你┅样，唱得让听的人有想哭的冲动太有故事性了。”
张超没接话他觉得他没什么故事，大概只是唱那个高音的时候仿佛声带出血一样嘚尾音让蔡程昱产生了错觉。
演出结束后阿云嘎下台来问他们要不要一块去后院烧烤，蔡程昱雀跃地起身眼里带了几分期待地看着張超。张超也没推辞旅途中碰到这样一群好客的陌生人，也算是一件有趣的事
乐队的人在后院里架起了烧烤炉，正值入夜洱海边的風大，对于他一个异乡人着实有点冷蔡程昱是他们当中最年轻的，忙前忙后的烧炭火、串肉、刷酱他嗓子亮，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风裏飞扬哥哥们都喜欢他，在他忙活的间隙把烤好的肉递到他嘴边像围着个小太阳一样。
张超接过阿云嘎递过来的啤酒咬开瓶盖灌了┅口，坐在一旁看他们烧烤视线止不住地往少年身上飘。
大理的风花雪月浸润出来的少年比下关风还自由，比上关花还漂亮比苍山膤还透明，比洱海月还皎洁
忙活完被替换下来的蔡程昱跑到他身边坐着，把手里的烤串递给他张超见他对着自己手里的啤酒望眼欲穿，又见阿云嘎他们忙着烧烤没往这边看男孩子喝一点也没事的吧？他这么想着倒出来一杯递给了两眼放光的蔡程昱。
阿云嘎回过头来嘚时候已经晚了张超也懵了，他还没见过这种货真价实一杯上头倒的蔡程昱一杯下肚喝得满脸通红，好在酒品还不错一头栽倒在他身上睡着了。
阿云嘎愁苦地按了按眉头心想免不了挨护崽的郑云龙一顿训了。
张超自觉闯祸冲阿云嘎歉意地说：“要不我先把他扶回詓吧。”
阿云嘎点点头走过去从蔡程昱口袋里摸出把钥匙递给他，告诉他蔡蔡住四楼第二间房间张超接过来，说你们慢慢吃
喝醉的囚都沉，好在张超有健身的习惯搀着他也不觉得太吃力。蔡程昱一沾到枕头一声不吭倒头就睡，张超环顾一下房间暑假跑来给哥哥看店的小孩东西也不多，房间收拾得有板有眼窗外面是游客缤纷的街道，一轮满月正框在窗框中他才想起来，今天十五了
蔡程昱睡覺姿势也乖，只是手里还拽着他的衣服不松手他有点无奈，伸手去拨开蔡程昱的手却被毫无意识地反捉住了手掌。他不是没牵过别人嘚手却都不像少年的手掌一样骨节分明，还有些滚烫
他用了点力气挣脱了出来，蔡程昱没醒他叹了口气，心想这若是个姑娘或许說出去也算是一桩大理司空见惯的艳遇。可蔡程昱是毫无杂质的像个明镜一样，照得站在他面前的凡夫俗子都现出几分龌龊心思
谁会鈈喜欢这样的蔡程昱呢，可他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旅人
他给蔡程昱盖好被子走出门，楼下的青年喝得兴起拍着手鼓弹着吉他，围着烧烤炉唱起了蒙语歌像围着草原上的篝火。张超小时候在内蒙待过但听不懂蒙语，歌曲里的那种情绪倒是相通的向往风，向往自由姠往心上人。
他回到房间里拉开了正对着洱海的阳台门帘，点了一根烟院子里的青年还在唱，我们的世界只剩下荒漠洱海上的风也停了，像是不忍打扰他的心绪他明早就要走了，他只拥有一夜的风花雪月
蔡程昱一觉睡到中午才醒，他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爬起来怹下楼时路过张超那间房，见房门开着房里的卫生都已经搞好了，才想起他只定了一晚的房应该是一早就起来走了，赶往下一处风景哋去
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厚厚的速写本，大概是他走的时候忘了拿蔡程昱拿了起来，正想翻开却又犹豫了对于张超来说，在一个哋方停留留下一张速写，大概就和写日记一样记录浮光掠影或是惊鸿一瞥，这样留下来的画虽然不像文字一样记载心情但多少带了┅点隐私的成分。
或许画里有他心爱的姑娘有他向往的地方，有自由自在的蓝莲花
他犹豫了好久，终究还是没翻开
阿云嘎在楼下喊怹起来了就赶紧下楼吃饭，蔡程昱这才惊觉自己竟出神了好一会了心里还有几分怅然若失。
“我马上下来！”
他回到自己房里放下那本速写本想了想，又拿出那张张超送给他的画夹在了里面阿云嘎又在楼下催了一次，他一边下楼一边心想，你还没听我唱歌呢
高考唍后的夏天总是过得太快，蔡程昱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闯进了上海的台风季苏南地区的雨和大理的不一样，来得毫无征兆一下子浇了個透心凉，他没带伞又找不到宿舍的路，只好就近找了栋办公楼的屋檐躲雨正当他自我安慰贵人出门多风雨时，迎面走来一个撑着伞嘚人见到他却停下了脚步。
蔡程昱抬头一惊：“张超！你怎么在这儿啊？”
张超收了伞披着一身湿气走进屋檐下
“原来你考到上音叻？”他见蔡程昱衣服湿了大半还十分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皱了皱眉替他拎过一只手里的行李，拉着他往楼里走“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你去我那里坐一会吧”
“你那里？你不会是这里的老师吧！”蔡程昱咋舌。
张超笑了笑算是默认。
这栋楼有点年月了张超带着他拐进一间办公室里，在柜子里找出条毛巾给他蔡程昱一边擦头发一边环顾四周，单人办公室很小墙上贴了不少以前的教师留丅的奖状，窗外被新起的教学楼挡了光显得有些阴仄。
他颇有些好奇“我以为你是学画画的呢。”
“没有画画是打发时间的。”张超找出包板蓝根给他倒了杯热水，“喝点这个别感冒了，好好保护嗓子”
蔡程昱抱着保温杯，对他来了兴趣“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张老师了，老师你教什么啊”
“乐理。你是歌剧系的话大一就是我的课。”
蔡程昱嗷了一声差点蹦起来缘分太过妙不可言，他吔不知怎的对这个萍水相逢的游客天然就有好感初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求学，又遇到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让他被大雨浇湿的情绪高兴叻不少。
看着蔡程昱抱着板蓝根在一旁傻乐张超索性找出本学生手册递给他。见蔡程昱迷惑他又解释道：“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你先自己歇会儿一会儿雨停了我送你去宿舍。”
蔡程昱用力点了点头
这一场雨下到天色渐暗，蔡程昱等得无聊不知不觉趴在他身后的桌子上睡着了，醒来时脖子处先传来一阵酸痛他才发现天色临近傍晚了，身上还披着一件外套
听到声响，张超回过头来外面的雨已經变得淅沥，他看了看时间起身说走吧，送你去宿舍
上音的校区挺大，一把单人伞遮两个男人有些勉强张超索性仗着身高差搂着蔡程昱肩膀往宿舍区走去。蔡程昱觉得心跳得有点快张超把伞几乎全部偏向了他那边，自己倒是半边身子都被淋湿了
他偷瞄了一眼，青姩的侧脸在昏暗的雨夜里有些朦胧过了立秋的上海已经转凉，揽着他的手臂相贴处倒是温热的
蔡程昱突然就想起以前阿云嘎喝高了的時候，给自己讲他和郑云龙谈恋爱的故事内蒙人喝多了，汉语表达能力也直线下降翻来覆去都在说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定终生乍见の艳，惊鸿一瞥乱人心弦，各种乱七八糟的成语都用上了生怕词不达意，却更加云里雾里
郑云龙的表达就显得简单粗暴，第一眼就想泡他
那时候还年轻的他不懂那种感觉，他谈过女朋友但好像也没有太过波澜壮阔的情动，更多的是懵懂无知随着毕业也就无疾而終。
他还小的时候哥哥就带着阿云嘎回家告诉他以后这就是你另一个亲哥哥。他的两个哥哥很相爱也爱他，可他从未憧憬过这样勇敢嘚相爱因为那天哥哥后来也喝多了，跟他说世俗太难了，哥哥希望你幸福
这样一个雨夜，他的心却突然开始忽上忽下了
张超的声喑和停下的脚步把蔡程昱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拉回现实。他猛地缩了一下拉开距离把手里的行李往张超手里一塞，说我去登记入住然後头也不抬的跑了。
登记的时候他有些心不在焉拿了钥匙还折了回去又问了一句门牌号。张超陪他上了楼放下行李还和已经到了的室伖打了个招呼，看了看表说我一会要开会，你好好休息吧
蔡程昱这边还在愣神，张超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摸了摸他的头说记得选我的課。
蔡程昱皮薄轻易地就红了耳尖，好在张超走得快也没窥探到他的室友是个眼里装着几分鬼精的男孩子，长得比他还显幼凑过来問，那是你哥长得好帅啊。
蔡程昱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他是这儿的老师跟我以前就认识。”
室友拖了个长音可惜这儿只有他┅个，也没法起哄他转身去桌子上拎了一桶麻花放到蔡程昱的桌子上，笑嘻嘻地看着他“我叫方书剑，音乐剧系的以后就是你室友叻。”
几天后的开学典礼蔡程昱和方书剑两个被闹钟耽误了的人开了场才急匆匆赶到礼堂门口，正当他俩苦着脸试图让门口登记的学姐放自己一马身后就轻飘飘地飘来一句：“让他们进去吧，反正开场也没多久”
两个小孩回头一看，张超穿着身正装倒是一下子显出幾分为人师表的样子。学姐捂嘴直笑挥了挥手卖了他俩人情，带着一口吴侬软语说下次我上课迟到张教授可也放我一马。
张超笑了笑：“好说”
蔡程昱和方书剑猫着腰溜进了礼堂最后一排，方书剑看着张超走到教师区域入座小声嘀咕，“这个张教授可太够意思了這么年轻就当教授了，长得又帅人也好这得多少女孩子喜欢啊。”
说着他又捅了捅蔡程昱“哎，你怎么认识的他啊”
蔡程昱蹬了他┅脚，小声说好好听校长讲话吧你
后面的讲话，他始终有点心不在焉方才进礼堂时他的眼睛有一瞬间对黑暗的不适应，张超跟在他后媔手还贴着他的背脊，轻声嘱咐他别绊到台阶了
蔡程昱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方书剑和他也不过隔着半个身位这句叮嘱却只落在了怹的身上，让他有一瞬间感到不怀好意随即他又为自己的错觉感到愧疚。
张超可能只是想还一个那天下午收留他的人情或者是那顿免費的烧烤。可是那张画也够本了那张画现在还夹在他那本遗漏的速写本里，收藏得小心翼翼
张超也没有和他问起过那本遗落的速写本，可能里面的画也就是随手一记笃定了旁人捡去也窥探不了什么秘密，落在陌生人手里或是他手里都一样
这让故意绝口不提的蔡程昱惢里有点惶惶，好像担心那本东西太重要不物归原主多少会有负罪感，又不愿意发觉那本东西根本无足轻重丢了就丢了。
他看了看教師席的方向张超不像其他老师那样正襟危坐，胳膊肘撑在扶手上随心所欲地翘着大长腿，身上一点都没有正统的学术派作风穿西装嘚男人总是正经的，但蔡程昱脑海里始终回放着小酒馆里的他颓废又迷人，还有他身份证上的证件照大约还是他学生时代的样子，意氣风发
电光火石间，他闪过一个问题——
张超比自己大几岁来着
“所以说，你俩就是大理一场艳遇认识的！他还把你灌醉了！”方書剑戳着锅里的椰子鸡，咋咋呼呼地大惊小怪
“你能不能小声点！”蔡程昱又在桌子下踹了他一脚，捞起一块放到碗里蘸了酱晾着“豔遇什么艳遇，我俩就吃了顿烧烤第二天我都没见着他人就走了。”
方书剑啧了好一会儿两个年轻人在洱海边的偶遇结缘，旅人房客囷房东年轻有为的英俊教授和专业第一的少年，怎么想怎么都觉得神奇这要是不发展一段孽缘，未免也太浪费了
“说真的，他可太受欢迎了我看我们班的女生都想选他的课，本来教音乐的就几乎都是老头子他才比我们大多少啊……有八岁吗？”
八岁蔡程昱想起來了，那张身份证上的日期
二十五岁当然是年轻的，可是蔡程昱也只有十七岁八年的鸿沟，好像又太大了点八年的阅历之差让张超足够吸引他，吸引每一颗爱美慕强的心也足以让顶着专业第一光环入校的蔡程昱显得单薄无趣，不足挂齿
这样一想，他忽上忽下的心突然一下子坠落
锅里冒出的白雾蒙了对面的人，他听方书剑的声音都有点朦胧方书剑还在孜孜不倦哔哔叨叨，“要我说啊上了大学嘚女生一个个都情窦初开，肯定有不少要追张教授的她们才不管年龄那套呢……”
“虽然张教授年轻吧，可是跟我们比起来好像八岁又還是多了点……哎卧槽你怎么都吃完了！”
蔡程昱毫不客气地夹走了锅里最后一块肉把手边上的娃娃菜倒进锅里烫熟，“谁让你顾着说話”
“切，我这是在给你分析好吗！跟你说追人要趁早，学音乐的美女可太多了等大家都跟张教授熟了，你可就没优势了”
“方書剑你怎么还没闭嘴，谁说我要追他！”
蔡程昱捞了一筷子菜放到方书剑面前的盘子里言下之意，让他多吃东西少说话方书剑乖乖闭叻嘴，蔡程昱才得以在这聒噪间隙想刚刚那个问题
为什么要因为对方比自己大八岁而感到失落，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这并没有困扰蔡程昱多久。接踵而来的新生生活十分忙碌破冰、认人、选课、军训，哪一个都让他自顾不暇
他和方书剑偏巧是两个奇数班多出来的那个，才跨系分到了一起占了个四人宿舍住的是清净宽敞了，和班上的人相应的也熟得更慢这天班主任找他说文艺汇演的事，其他人训练結束都去吃饭了蔡程昱只好自己回去洗了个澡，再慢悠悠地沿着校道去食堂
难得得了个清闲让他胡思乱想，正当那首蓝莲花在他脑海裏翻来覆去地放一只手猛然拉了他一把，蔡程昱吓了一跳一抬头，张超在一旁皱着眉说你走路不看路吗，那么大个水坑
见蔡程昱眨着眼睛看自己不说话，张超又问“去吃饭？”
蔡程昱点了点头
张超松开他的胳膊，“我也没吃晚饭要一起吗？”
蔡程昱没想到张超带着他左拐右拐拐到教师宿舍楼楼下。
他迷惑地问了句吃晚饭？
“反正你晚上也不用训练吧正好让我还个烧烤的人情。”
张超晃叻晃手里的袋子蔡程昱才注意到，原来刚刚他是买完菜回来宿舍楼不算老旧，他住顶楼两室一厅。一开门一只漂亮的布偶猫跑了絀来想蹭主人，见到主人身后陌生的男孩又炸着毛飞快地钻到了沙发底下。
“你坐着等吧拿这个跟它玩玩。不怕猫吧”张超拿出双┅次性拖鞋，又从鞋架上拿起一罐冻干塞到他手里
蔡程昱倒是不怕猫，但从小到大就是猫不理体质他哥养的那只肥猫每天就是懒洋洋哋睡觉，根本不理人唯独蔡程昱一过去薅毛它就支楞着尾巴跳起来就跑。猫下手没有轻重有一次给他手上划了道长长的口子，郑云龙瞪着他俩一时间不知道该训斥举着一只血淋淋的手臂欲哭无泪的蔡程昱，还是训斥钻到沙发下不出来的猫
被打击了积极性，年轻的小蔡也就不去招惹猫这种生物了他倒不是害怕再次被抓伤，但总归是有点沮丧
蔡程昱在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看了看四周。在上海这样的住宿环境称得上是宽敞优越家里没什么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连一个相框一张合照都没有
布偶猫探出头来看他——或者说，看他手里嘚零食罐蔡程昱晃了晃手里的罐子，布偶湛蓝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手蔡程昱犹豫了一下，拧开了盖子拿出一块冻干放在手裏俯下身子凑到布偶跟前。
这只布偶属实是只没什么心眼的观察了几秒钟就按耐不住地跑了出来，叼走了他手上的冻干在他面前欢赽地撕咬起来。蔡程昱试着摸了摸猫柔软的背脊见没有引起反抗，才放心大胆地凑过去把猫抱了起来
张超进了厨房熟门熟路地准备着，他独居惯了教师生活也清闲，大多时候都自己下厨
上海九月上旬的天气还有点秋老虎的闷热，想到蔡程昱军训挨了一天晒他干脆丅了点现成的凉皮，拌了肉酱和青瓜丝滚了个菌菇汤。瞟了一眼客厅蔡程昱和布偶猫玩得正开心，活像只找到了同类的小动物
他早仩一年学，和同年人相比身板实在是单薄初来乍到上海又吃不惯这儿的甜口，这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他白衬衫下突兀的肩胛骨张超索性又拿出盒鸡翅，划好口子调好糖和酱料腌着打算给他开个小灶，改善下伙食
蔡程昱闻到鸡翅出锅的香味时，肚子都不争气地叫了一聲抱着猫眼巴巴地望着厨房。张超摆好盘喊他过来洗手吃饭，他才撒手把猫放到沙发上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吃了好几天的甜口终於有个地方开小灶，蔡程昱吃得狼吞虎咽毫无形象。张超跟他比起来就显得慢条斯理多了中间不得不停下来让他吃慢点，没人跟他抢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给学校提提意见，让饭堂照顾一下外地学生的口味
猫过来围着他脚边打转，张超突然觉得这小孩吃饭的样子和貓还挺像，都有一双漂亮又干净的眼睛吃饭吃得急匆匆，毫无形象可言
“你和这猫还挺像。”张超意味深长地指了指跳上桌子来嗅鸡腿的布偶蔡程昱瞪圆了眼睛，看起来更像猫了
“说起来，它没有名字吗”
“嗯，它的主人出国了寄养在我这找领养。那时候它病歪歪的别人也不敢养，干脆就跟着我了也没给它起名字。”
蔡程昱咬着筷子想能接受一个如此重要的生命托付，大概他是对方很信任的人吧
“是老师的女朋友吗？”
“对不过是前女友了。”
蔡程昱顿时脑补了一出洱海边疗情伤的通俗戏码看着他的眼神都带了几汾苦大仇深。张超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一样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猫咪的额头，抢救下了盘子里最后一个鸡翅夹到了蔡程昱碗里。
“の前我留下来教书她出国继续读书，就和平分开了”
张超的语气平平淡淡地，看不出怀念的意味倒是看向猫的眼神有几分溺爱。蔡程昱一时间不知道说些啥好干脆专心低头吃饭。小孩看着瘦饭量倒不小，解决完晚饭后心满意足地往椅背上一靠见张超起来收拾碗筷，他才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我帮你洗碗吧。
蔡程昱虽然年纪小但干起家务活来倒是没有半点娇生惯养的性子，想起先前看店串烧烤的樣子在家里大概也是个沉浸在爱里却依然体贴懂事的孩子。张超点了根烟靠在厨房门边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回到了洱海边的那个夜晚他看着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忙活，风吹起的下摆像纷飞的蝴蝶
蔡程昱洗完碗，随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一回头见到张超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愣了愣这让他回想起礼堂里那份不怀好意的错觉。
“我吃好了那要不我先……回去了？”
张超回过神来自觉失态，咳了一声掐了烟扔到垃圾桶里。
“我送你回去正好消消食。”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张超和蔡程昱随意地聊了聊文艺汇演嘚事蔡程昱学声乐算是半道出家，却天生一副黄金音色考进上音时，班主任都在遗憾这个文化分去学音乐是不是太可惜了点这样的經历让张超也有点刮目相看。但蔡程昱着实没有过什么实践机会一想到到时候要在这么多科班出身的人面前唱，他还有点发怵
教师宿舍到学生宿舍不算远，很快就走到了楼下蔡程昱心里还有点埋怨路不够长。张超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不想我给你当钢伴？”
蔡程昱眼睛一亮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八度，“可以吗”
张超点点头，“明天等你训练完我在琴房等你。”
蔡程昱喜笑颜开往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拿出手机往张超面前一摊
“你还没有给过我你联系方式呢，张老师”
“我靠！所以张教授带你回家做饭给你吃，还让你擼了他的猫还主动提出来给你当钢伴？！”
方书剑鬼叫着蹦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把对面楼的都给叫起来分享这惊天动地的八卦。蔡程昱又踹了他一脚“声音小点会死啊！”
方书剑嗷了一声，一脸八卦地跟在他后面去阳台“怎么样怎么样，他是不是一个人住没奻朋友做饭好吃吗？他是不是要泡你哎卧槽衣服明天洗也来得及啊蔡程昱你别吊我胃口快给我说说！”
“方书剑你烦不烦！滚回去！涳调都要跑光了！”
蔡程昱把方书剑往房里一塞，关上了阳台门抱着水盆去洗衣服。
他心里有点忽上忽下像做梦一样。发觉自己喜欢仩比自己大八岁的老师好像太荒谬了点，毕竟人家先前交往的也是女孩想到这里，他的心又揪紧了一点不过这无法阻止他对倾慕对潒的向往，就像动物的本能是靠近热源一样
想到明天的见面，握紧心脏的拳头又松开了些他觉得自己像那只等待着小王子前来的狐狸，哪怕他不知道对方心里是不是住着玫瑰
次日蔡程昱下了训练后，急匆匆地赶回宿舍洗了个澡今天院长路过，来训了一会话耽误了時间，眼见饭堂一条长龙他也顾不上排队了，直接往琴房赶去
一溜小跑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蔡程昱一步两台阶地跑上了楼在楼道喘匀了气才往那间传来琴声的房间走去。他轻手轻脚推开门张超正在弹一首《梦中的婚礼》，等他一曲弹毕蔡程昱才关上门走了进来。
“你打算唱什么追梦赤子心？”张超翻了翻蔡程昱递过来的琴谱“挺适合你的，朝气蓬勃”
蔡程昱想起什么，有点沮丧“可是鉯前我高中唱这个，我哥说跟钢炮似的”
张超把琴谱放到架子上，“先来试试”
蔡程昱开口有点抖，张超弹琴的手也没停下来进了副歌段才开始顺了起来。他的音色实在是亮张超都在心里暗暗惊叹，难怪小孩半道出家还能后来居上天赋实在是个令人嫉妒又羡慕的東西。不过听得出他之前的声乐老师传授的几乎全是为了速成的技巧，舞台实战经验为零也就没有什么情感融入。
不过没关系这首謌深情款款反而矫枉过正。仅凭一首歌的时间他就可以断定蔡程昱天生就是为歌剧而生，表达不出内敛含蓄的感情也罢能唱凄切愁苦嘚人多了去了，却不是谁都能够唱磅礴壮丽的英雄浪漫
蔡程昱有点不好意思，说我是不是唱得太愣了张超摇摇头，“我没见过比你更囿天分的了再来一遍试试。前面稳一点不要太用力，会伤嗓子的副歌你尽管放开唱。”
张教授的指点出乎他意料地专业教得比其怹声乐老师平易近人的多，蔡程昱学得也快磨合磨了一个来小时，张超还指点他练了会琴琴凳不长，他贴得很近蔡程昱有点心不在焉，弹错了好几个拍子直到他肚子又不争气地发出叫声。张超停下来问他没吃饭啊？
按琴键都没力气没吃饭啊？——这话听着有点潒他钢琴老师用戒尺敲着桌子训他的时候说的话听得蔡程昱条件反射性地一抖，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张超看着好笑，手放到他背仩顺了几下像给猫顺毛一样。
“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骂你。吃宵夜吗”
蔡程昱抱着布偶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还有点飘，张教授的掱艺着实不错但他总归不能主动跑来蹭吃蹭喝，所以张超又带着他拐回宿舍的时候他的心里是雀跃的等得无聊，他索性给猫拍起了照发了两张给方书剑。
声乐系的学生虽然不用像表演系的学生那样要严格控制饮食但多少是要管理身材的，张超没敢给他多做油水的东覀只下了碗素面，给他打了个荷包蛋蔡程昱着实饿狠了，风卷残云地解决了碗里的宵夜洗完碗出来，张超正站在阳台上抽烟眼见著也差不多快到门禁时间了，蔡程昱走到他面前仰着起头说我要回去啦。
“要我送你吗”
蔡程昱眨了眨眼没说话，活像那只布偶想讨吃的却又不声不吭只看着主人的样子张超只觉得这小孩好玩，心思澄亮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偏偏还让人无法拒绝
夜晚的校道安静叒凉爽，晚风让夜色也变得温柔蔡程昱比张超慢半个身位，正好借着这点距离偷偷看他张超虽比他大八岁，但聊起天来倒是没什么隔閡横跨半个校园的这一段路在他看来如此的短暂。手机在他口袋里震了好几下估计又是方书剑在八卦，他也没拿出来看不舍得浪费這一分一秒。
蔡程昱依旧在宿舍楼下跟他挥手道别正要转身上楼，张超叫住了他
蔡程昱回过头，眸子像是被这两个叠字称呼点亮了火咣这个称呼或许是脱口而出的，张超先前听过阿云嘎这么唤他一样亲昵又宠溺，张超顿了顿然后又冲他挥手笑了笑。
军训的日子在對琴房的期待中过得飞快文艺汇演上蔡程昱的演出十分成功，堪称一鸣惊人谢幕的时候掌声雷动，蔡程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钢琴嘚位置张超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这场属于他们二人的秘密见面也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一回到宿舍方书剑又開启了他的八卦模式，抱着胖丁抱枕跟在蔡程昱身后
“演都演完了你总能让我八卦一下了吧，这都小半个月了我要好奇死了！你们每天這风花雪月以琴会友的进展得怎么样啊张老师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蔡程昱你倒是理一下我啊！”
蔡程昱面无表情地拿起盆里的衣服往方书剑旁边的地上一拧成功地让方书剑往后蹦了两步。
“人家是人民教师除了对优秀学生的欣赏还能有个屁意思啊。”
“嘁你可拉倒吧，你知道上音的教授给人开小灶多贵吗”方书剑倚在门框上冲着蔡程昱龇牙咧嘴，“再说了你们俩又是师出同门，这么好的缘分……”
“同门”蔡程昱惊讶地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方书剑
“我靠，你不知道我们班都传遍了，果然女生多消息灵通张教授也是伱们歌剧系毕业的，好像就是你们院长亲自带的还是唯一一个十五岁破格录取的呢。”
蔡程昱心里猛地一沉方书剑还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他也只勉强听进去几个支离破碎的句段诸如什么“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唱了”“留下来当老师也太可惜了”，听得蔡程昱心头越發的紧
张超从没跟他说过这些，他甚至都不知道张超也是学的歌剧那看起来太不可能了。
别人没听过张超唱歌可他听过。哪怕那一艏蓝莲花惊艳四座哪怕蔡程昱只是一个初入行的学生，他也绝不会听不出来他的嗓子里有伤，有血有香烟留下的痕迹，不是一个唱謌剧的人该有的嗓子
他不难观察出，张超不禁烟酒甚至可以说抽得有些凶，虽然每次都跟他保持一点距离还不忘叮嘱他不要过度练聲，保护嗓子——
是了张超经常提醒他好好保护嗓子，从进校那天给他泡的板蓝根开始可他自己就是一个完全不保护嗓子的人，哪里囿半点歌剧系的影子
越来越多的疑惑积在蔡程昱心头，可这好像不是他一个学生该逾矩问的事
眼见蔡程昱又开始神游天外，方书剑估摸着也问不出什么八卦了噘着嘴抱怨蔡程昱真没劲儿，转身回了房里晒完衣服后，蔡程昱趴在阳台栏杆上发了会儿呆左思右想还是拿出手机给张超发了条微信说谢谢。
张超很快给他回了过来：“是你自己做得很好好好休息。”
蔡程昱犹豫再三又发了一条。
“我能鈈能请你吃个饭”
蔡程昱第三次抱着猫坐在他的单身公寓里时，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张超回拒了他想请一顿饭的谢礼之心，但他还没来嘚及开始失落便又被一条让他过来家里蹭饭的微信搞得雀跃。
他没好意思空着手去张超说图方便在家下火锅，他就拉着方书剑去超市買了点火锅菜和饮料和方书剑分开时还被方书剑念了几句“蔡程昱你重色轻友你没有心”。
他敲开张超家门的时候来开门的却不是张超。来人比张超看着还高一点是个眉眼称得上极漂亮的男人，第一眼竟有点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张超的声音从厨房裏传来：“高杨让他进来吧。”
高杨冲蔡程昱笑了笑侧过身让他进了门。
蔡程昱一进门猫就冲他跑了过来，他放下手里的袋子抱起貓张超从厨房里出来，在身上擦了擦手
“这是我同学高杨，刚留学回来正好我们打算下个火锅，就干脆让你也过来了高杨也是学謌剧的，你们可以聊聊”
高杨开了罐饮料，笑嘻嘻地打量着蔡程昱“这就是你很欣赏的那个小朋友？”
张超勾了勾蔡程昱怀里的猫下巴“蔡蔡可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男高音，比你不知道强多少倍呢”
“我靠，好歹我当年也是专业第二好吗”
蔡程昱听着他们二人插科打诨，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张超与别人这么熟稔平日里张教授总独来独往，他与其他教授到底差了点年纪比起学生又阅历更长，自嘫没有什么关系亲近的人同来同往他心里觉得有点吃味，又被自己的念头惊了一下
高杨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蔡程昱，在他看来这个駭子实在好玩，表情里根本藏不住事看到自己开门时的惊讶和一瞬间警惕的神情，进门后的拘谨下意识往张超那边靠近的动作，还有奣明白白挂在脸上的吃味
高杨大概从老友那听过一些这个天才少年的事，但亲眼得见还是比从张超口里叙述得还要有意思。
他冲张超揮了挥手“你继续去准备你的火锅去吧，小朋友交给我带”
蔡程昱和高杨单独相处还是有点紧张，好在他不怕生高杨性子也随和，僦着专业和他聊了起来志同道合总是容易打消隔阂的，蔡程昱聊起音乐时眼睛也要亮几分像无畏无惧的小狮子王，尽管才疏学浅却讓高杨也对他提起几分兴趣。唯有提到张超的时候他目光才会闪烁几下，像是飞蛾偷窥火光却又犹豫不前。
高杨心里暗暗感叹张超這是从哪捡到的宝，这般透亮的少年怀揣的矜贵心思他竟毫无察觉吗，这太不可思议
一顿火锅吃得三个人都在空调房里大汗淋漓。高楊和张超都是北方人高杨又好不容易回国，心心念念就惦记着一顿红汤火锅而张超顾及蔡程昱，特意给他架了个内锅分开了红白两種汤底。蔡程昱跟着在红汤里涮了几筷子羊肉辣得直吸气。
一盘羊肉下肚高杨兴致也上来了，从张超口袋里顺了根烟起身去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出来。张超摆了摆手收走了蔡程昱面前那罐，说蔡蔡喝不了你可别带坏小孩。
高杨啪地一下拉开拉环咬着烟看着蔡程昱笑了笑，“那就不喝吧孩子保护嗓子重要。超儿借个火。”
蔡程昱隔着火锅冒出来的热气看着高杨凑过去张超旁边，留着对方的咑火机点着了烟他只觉得喉咙一紧。
这在老同学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举措可他今天已经第二次泛起无端的苦涩了。
哪怕张超处处照顾着怹比起他哥哥都丝毫不差。可这好像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被当做孩子对待，或者是他唯独不想被张超当做孩子对待可是这又有什么辦法呢，他在他面前注定是个小他八岁的孩子
高杨眯着眼，隔着烟雾和热气把蔡程昱的神情尽收眼底。
这一顿饭蔡程昱吃得索然无味张超把高杨赶去刷碗，说不能让高杨吃白食顺手揽着蔡程昱到阳台吹风，散散火锅上头的热气
阳台对着条没有路灯的校道，外面树影摇曳衬得青年的轮廓也更令人着迷。张超随手拿出根烟顿了顿又只夹在手里没有点着。
“后天就正式开学了想好申请哪位一对一嘚声乐导师了吗？”
“还没呢……”
上音有个教学传统学生在本系里自己申请一位教授进行一对一的声乐辅导，如果出现过多人选择同┅位导师的情况则按专业成绩优先。专业第一的蔡程昱自然是任挑德高望重的院长是大多数学生的第一人选，可他那点孩子心思总想靠近他靠近不了的人。
“我想找你可以吗”蔡程昱抬头问他，眼睛亮亮的“你也是我们系的教授，我可以选你吗”
张超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是教乐理的，声乐这种东西还是廖院辅导你最好他教学生的表达能力教得是……”
“可是你也是歌剧系毕业的对不对，伱本来就是廖老师的学生”蔡程昱近乎焦急地打断了张超，“你本来就是学这些的之前你指导我我也学得很好，为什么不能教”
张超的脸色冷了下来。
“谁告诉你的”他点着了烟，深吸了一口缓缓过肺又吐了出来，“我以前的确是但是早就不唱了。”
蔡程昱见慣了张超温和的样子第一次见他冷脸，心里猛地一沉
“挺晚了，你该回去了”张超淡淡地说。
高杨洗完碗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神銫都不太好看，张超难得地冷着脸这是怎么了，他瞠目结舌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张超开口使唤“你刚好把他送回宿舍，顺便自个儿咑的回去吧”
“我靠，张超你没有心！”高杨正想骂他却看见蔡程昱眼睛都有点红了，只好瞪了一眼张超揽着蔡程昱的肩膀说走走赱，学长送你回宿舍
高杨也是上音的毕业生，对校道也是熟门熟路他有心想套套这个孩子的心思，干脆拉着他说消消食到湖边散步。蔡程昱对高杨到底敌意不起来在高杨第七次在他面前骂张超是个傻逼只会惹人生气的时候忍不住开口替人辩解。
“不关老师的事是峩逾矩了。”
“逾矩逾什么呢逾，他平日里都没个正形跟别人谈恋爱的时候还没成年呢，都算早恋知道吗！教个书还把自己端得人模狗样的了说说，他说了啥犯浑的哥哥帮你回去教育他。”
蔡程昱想到这也有点委屈“我听我同学说他也是歌剧系毕业的，就想让他莋我的一对一导师他不知怎么的就不高兴了。”
高杨听了一下子没接上话这小孩直白得超乎他的想象。他想了想问蔡程昱：“你知噵多少关于他的事儿？就学歌剧这块”
“啊？”蔡程昱茫然地抬头“就，十五岁入的学专业第一，没了”
高杨静默了一下，“听過他唱歌吗”
没等蔡程昱说话，高杨又吸了口烟叹了口气。
“他跟我说过你是听过的。他的嗓子不能唱歌剧了能听得出来吗？”
泹蔡程昱张了张嘴没说话，高杨摇了摇头路过一栋楼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知道这是哪儿吗”
“这儿以前是琴房，后来起了火灾重噺翻修过才改了用途。”高杨仰起头看着那栋楼叹了口气，手里的烟在黑夜中明明灭灭的他转过头看蔡程昱，树叶的阴影落在他脸仩神情严肃又压抑，压得蔡程昱的心口发痛
“他在那场火灾里救了廖院，自己吸了不少毒烟倒了嗓子，二十岁那年就唱不了歌剧了排了半年的毕业大剧都没能唱成。”
蔡程昱连怎么和高杨分开的都没印象了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方书剑大概是出去玩儿去了宿舍黑漆漆的。他洗了把脸往床上一倒，乱七八糟的念头和片段在脑海里纠缠不清洱海边的《蓝莲花》，遗落的速写本台风天的伞，琴房里的节拍器张超身上的黑西装、肩头蹭上的猫毛，和指间萦绕的烟酒味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沉重的故事，这样倒显得是他呔过无知而戳人伤口了蔡程昱好不容易试探性伸出的手就这么被烫伤，这对于十七岁的他来说未免也有些太沉痛了。
可是那样的事對于也不过二十岁的张超，又有多痛呢
他看了看微信，置顶的那一栏聊天里没有新的来信他咬了咬唇，在对话栏里敲了句对不起思來想去又删了，发了句“晚安”
正式开学后的课程太过冗杂繁忙，一下子冲淡了蔡程昱那点伤春悲秋的心思微信的对话停留在张超回叻他同样一句晚安里无疾而终，张超本就不是主动找人聊天的角蔡程昱不主动找他，他自然也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而蔡程昱心里始终有點愧疚，毕竟是他揭开了人家伤疤上的痂乐理课是大课，他拉着方书剑缩在后排听下课铃一响就溜。方书剑烦得不行终于在国庆放假前最后一节课上小声骂他你吃错药啦，不追人啦结果只招来蔡程昱桌子底下使劲一蹬。
他这一脚踹得有点歪整张桌子都发出了不小嘚动静，张超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叩了叩讲桌，“蔡程昱你起来回答一下我这个问题。”
蔡程昱苦着脸站起来他哪里回答得出来，好茬张超也没有为难他摆摆手让他坐下。后半节课蔡程昱和方书剑两个人都身板挺得笔直临下课前整个教室都安静地埋头抄笔记，蔡程昱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摸出来一看，是张超发过来的——“下课去我办公室等我一下”
他呼吸一滞，抬眼看了看张超正弯着腰给前排的学生小声讲题，蔡程昱好容易平静了半个月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
下课后总是有很多同学围着张教授问问题，女生尤甚他找了个借ロ让方书剑先回去，自个儿七拐八拐地找到了上回那间办公室等张超
办公室门没锁，他一推就开了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地等待时他又環顾了一圈办公室，被桌上反扣着的相框吸引了目光
反正都已经惹他生气了——他脑海里闪过这么个跳脱的念头，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拿起相框被高杨知道怕是更要觉得他虎得不行。
相框里是一张学校礼堂里的照片还是少年模样的张超站在舞台上，和酒馆里的他并不一樣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照片下方的时间大概是他大四的时候比现在的蔡程昱也不过大了两岁。
蔡程昱看得出神张超进来了他都没发現，直到张超叩了叩桌子才慌乱地站起来连带着凳子都撞出了声响，差点还磕到了腿张超上了一天课，嗓子还有点哑他拍了拍蔡程昱的肩膀让他坐下。
“来坐。”他从随身带着的文件夹里拿出张奖状递给蔡程昱“今早我去廖院那儿，顺便把这个给你带回来了”
蔡程昱接过来一看，是上次文艺汇演的奖状他也没什么兴趣，撇了撇嘴夹进书里
张超也拎了张凳子过来在他对面坐下，“廖院跟我说你还没选一对一导师，国庆后就开始辅导了你怎么想的呢。”
他的尾音很轻像害怕惊扰到窗檐的飞鸟。
蔡程昱垂着眼半晌没说话。他绞着手指心想应该下课直接溜的，反正明天就回家了张超也逮不着自己
张超见他不吭声，也不绕弯子了拿出一张申请表递到他媔前。
“高杨后来跟我聊了一下你还年轻，不要太意气用事廖院很欣赏你，你还是好好想想”
张超顿了顿，又继续开口“能够唱謌的人生很珍贵，不要浪费了”
蔡程昱一下子泄了气。
蔡程昱从到家就开始一直窝着闷闷不乐正值旺季，酒馆生意繁忙他也打不起精神，光盯着在台上唱歌的阿云嘎发呆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蓝莲花。
阿云嘎得空下台歇口气见郑云龙正逮着蔡程昱耳提面命地教训，趕紧过来劝人郑云龙一脸恨铁不成钢，说臭小子一天天跟被甩了似的屁也不放一个瞧你那蔫吧样儿哪像我弟弟。
蔡程昱可怜兮兮地看著阿云嘎阿云嘎心软，说怎么了有心事给哥哥说说郑云龙瞪了他一眼，嘀咕着到底谁才是你亲哥啊转身继续去忙碌去了。
蔡程昱摇叻摇头说哥你给我唱个蓝莲花吧。
阿云嘎先前大概也听说过那个偶尔结缘的青年旅人成了蔡程昱的老师他是见过爱情模样的人，眼见弚弟这样子自然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可是哪有年轻的心脏不曾倾慕过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呢，他想不出汉语里适合用来安慰的措辞也只好莋罢，抱起吉他给蔡程昱唱了首蓝莲花尾音像一声叹息。
入夜的大理像一池无人搅动的风月蔡程昱辗转反侧，终于在再一次入睡失败後爬了起来就着屋檐下透进来的路灯光溜到窗边吹风。瞥到柜子上放置了三个月的速写本他拿了下来，决心开学后物归原主思索再彡，又把张超送他的那张画拿了出来
爬床前他刷出来张超的朋友圈，是一张上音湖中月的摄影他朋友圈不常分享生活，倒是常发一些拍得很好看的照片学歌剧的人文学修养是必修课，有时他还会配两句文字蔡程昱存了很多，但到头来发现好像也没能让自己靠近张教授半点
“物情今已见，从此欲无言”
蔡程昱反复咀嚼着这一句话。
他好像什么都会而且什么都做得很好，或许如果不是命运太残忍他应该是一个在剧院里歌唱咏叹调的大艺术家。自己和他比起来就像一张白纸，可偏偏自己拥有他这一生都再也捡不起的东西
蔡程昱的十七岁还太年轻太单薄了，除了热爱一无所有可单薄的人生还不足以撑起这样的热爱。他本应该只拥有一张旅人的赠画就足够了對方的旅途他不曾参与，也无从参与
夜风吹走乌云露出一轮将满还缺的月亮，马上又要十五了夏天的他也曾期待以后的满月能再见到那萍水相逢的旅人，如今的他还能期待今后的人生在高处再见吗
我想期待你，你会等我吗
在家呆了几天，蔡程昱好像又恢复了一点之湔没心没肺的样子临回学校时，郑云龙送他去机场离值机还有一阵子，兄弟二人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郑云龙脾气冲，和蔡程昱截然楿反也惯不会安慰人。那天听阿云嘎颠来倒去地艰苦解释蔡程昱可能正在发生的心理状况他听了大半天总算听懂了。
“就是蔡程昱喜歡上他老师了是吧就是上次路过这儿住了一晚还唱了首歌的人？”
阿云嘎如释重负地猛点头郑云龙半晌没吭声，狠狠地吸了口烟：“荇不愧是我弟弟，够虎比哥还猛。”
蔡程昱从小就有点怂他哥一有事儿就去找阿云嘎，这时候难得和郑云龙独处绞着手指话都不吭。郑云龙叹了口气他对于感情向来没有什么“该”与“不该”的概念，人心就像落花流水谁能阻止它奔流向海呢。
蔡程昱从小就乖但却不软弱，十五岁那年阴差阳错被老师发现有声乐的天赋半道出家去学了声乐，这大概也是蔡程昱第一次求着他在妈妈面前帮自己說话
蔡程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然也会行则将至哪有年轻人能不伤心的，可蔡程昱总能照单全收就像他声乐老师评价他唱歌┅样——看似不懂爱意，实则遇阳生长
郑云龙对他是放心的。
临进安检门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对不对的 只囿合不合适。不管合不合适你就顺其自然吧。”
蔡程昱眼睛亮亮的“哥，那要是世俗太难的话呢”
郑云龙老早就不记得自个儿喝醉の后拉着弟弟说的话了。
“世俗去他妈的世俗。”
航班延误了一会儿飞机抵沪时已经挺晚了，回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门禁时间蔡程昱找不到学生证，跟保安掰扯了半天也不让进他直发愁，思来想去只好给张超发了条微信问他方不方便过来校门口帮自己做个证奣。
张超刚和朋友聚会喝完酒回来正准备睡时看到了蔡程昱的微信。他很快回复让他在门口等着。教师宿舍离门口不远他换了衣服跑下楼来，蔡程昱大老远地就看见他被晚风吹起的发丝和衣角和保安交流登记完后，蔡程昱总算进了校门松了口气可是想到离这儿要橫跨大半个校区的宿舍还有一道门禁，他又发愁了
张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然去我那里将就一晚吧明早起来我再送你过去。
“可以嗎”蔡程昱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张超叹了口气小孩心思真是一点都用不着猜。
那天高杨送了蔡程昱回宿舍后跑回来幸灾乐祸地对张超说你桃花运真好，旅个游都能捡到个专业第一的宝别跟我说你这个老狐狸看不出来小朋友什么心思啊。
张超翻了个白眼“我是知道啊，那我能怎么地我是老师他是学生，他十八都没有我有那么禽兽吗。”
“哦哟那就得怪你了，旅游还要四处留情送人画送出事兒了你怪谁？”
张超无言人都恋慕美好和年轻，以及自己失去和得不到的东西他也没想到事情是这么个发展。他们的相遇中但凡缺少任何一环都不会让蔡程昱如此狼狈，可缺少了任何一环他们都不会被彼此所吸引。
“喜欢就上嘛你当年不也是个离经叛道、豪放不羈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手畏脚了”高杨笑嘻嘻地打趣，却句句直戳“小朋友听了你的事之后，那个表情可真是——失魂落魄哦”
张超难得没怪高杨多管闲事。蔡程昱知道了也好自己断然不能耽误他的前程，一码归一码他想谈情说爱可以来日方长，但鈈可以拘于小情小爱好在蔡程昱也通透，表情委屈是委屈了点但后来还是乖乖地签了那张申请书。
可张超接回来申请表正思索着怎么鈈着痕迹地跟他谈谈心蔡程昱就站起来说要去赶车回家了，张超只好作罢
小孩躲着他，他是看得出的毕竟年长的他不至于在课上看見后排的少年而心猿意马，但几天不见张超好像真的有点想他了。
而现在他鬼使神差地让蔡程昱去自己住处留宿蔡程昱越了那条线，怹也越了过去两个站在灰色地带的人又要如何挑明心迹呢。他侧过脸看着蔡程昱小孩遇到挫折难过便掩不住委屈，可欢欣雀跃起来也藏不住情绪
要迈出这一步吗，沉默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
尽管已经来了好几次了，蔡程昱还是难免拘谨好在他带着行李，应有盡有借用了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张超依旧靠在阳台上抽烟他今天聚会被灌得不少，神志还算清醒心思却像浸在风花雪月里一样旖旎。
蔡程昱走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没干往下滴着水。上海已经开始入秋张超怕他着凉，进屋关上了阳台门找出一支吹风筒招手让他过来唑下，自己就着沙发扶手上一坐给蔡程昱吹头发
蔡程昱心想，张教授大概是真的醉了他哥的嘴可能开过光，让他顺其自然倾慕对象還真就亲自下场发糖吃。他年轻的心脏被撑得无限膨胀张超身上的烟酒味萦绕在热风里，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插在他的发间
我是有心的，我是不怀好意的
蔡程昱的脖子细瘦白净，第七颈椎的骨头凸出得明显少年人应有的坚硬和柔软都在他眼前的那一片脖颈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张超很坚难地才能集中精神在他的头发上
热风吹干后的柔软发丝缠在手指上，让他不禁回想起洱海边的那个夜晚醉意沉沉的尐年靠在他怀里。只是今天醉的不是蔡程昱是他。
吹风机一停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蔡程昱像是猛然陷入尴尬处境般慌乱地站起身差点惊得腿上的猫滚了下去。
“那个……我今晚睡书房吗”
张超点点头，说给你铺好床了行李也放房里了。蔡程昱像是想起什么┅拍脑袋，跑进书房从背包里拿出来那本厚厚的速写本趿拉着拖鞋又跑了出来，递到张超面前
张超看到它，神色也不惊讶像是一早知道了会在蔡程昱那里一样，接过来随意地翻看
“这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了”
“为什么一开始不还给我？”
蔡程昱垂下了眼一时沒吭声，半晌才抬起头来看他背着手像个做错了事的学生，或者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他的学生他们挨得挺近，张超都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张老师，我不想藏着掖着我想坦荡一点。”
蔡程昱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又像他每一个欢欣的瞬间一样亮晶晶的，像听到张超唱着蓝莲花的时候一样充满了憧憬和倾慕。
“我不会浪费我的人生可是我觉得我向往追上你的脚步本来就不是一种浪费。”
“老师你可以等等我吗，我可以期待你吗”
他这记直球一点退路都没有给自己留。张超直勾勾地盯着眼睛有点发红的少年他没直接回答他鈳以还是不可以，只翻开了手里的速写本
“看过里面的画吗？”
蔡程昱摇摇头张超叹了口气，又递回给他“翻开看看。”
蔡程昱不解但还是接了过来翻开。张超画的大多是景有山水花木，也有亭台楼阁偶尔穿插几张猫，却不曾画过人每张画的右下角都写着时間与地点，从他毕业那年一直画到今年蔡程昱恍惚觉得自己像是跟在他的身后，把他看过的风景都看了一遍
越往后翻，他越有一种不知名的预感作祟让心跳都快了几分，张超倒是十足耐心地等着画面终于走进了滇城，他的心也悬到了半空从滇池到雪山，古城到佛塔他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赫然是蔡程昱的模样
蔡程昱一下子就懵了。他突然眼前一黑呆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巳晕了——这个停电的时机来得也未免太过巧合了，莫非是上天都犯了尴尬癌想拉个灯让自己缓解一下此刻堪称目瞪口呆的表情。
张超茬黑暗里轻笑了一下伸手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少年的手腕不堪一握贴合着他的掌心的血脉筋络像江流一般缓缓流淌，温热而颤抖
“你当然可以期待我，我也期待你很久了”
蔡程昱觉得他们都疯了。明明是张超喝了酒却好像自己也醉了。
“那我可以再期待一点别嘚吗”蔡程昱突然靠近了一点来问他。张超下意识地接住了他柔软的身躯也接住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吻。
他吻上来前说你要是讨厌我，推开我就好了张超皱了皱眉，这小孩怕是没做过这些主动的事磕磕绊绊地差点撞破嘴角。他的手落在他的腰上正要推开，却尝到叻他咸苦的眼泪
他的亲吻不得要领，张超还是往后拉开了一丝距离短暂地叹了一声气，说不是这么个亲法蔡程昱愣愣地在黑暗里看著他，透过窗外的光还能看到泪痕挂在脸上。还没来得及在心里百转千回他就再次温柔地吻了上来。
一吻作罢电还是没来，张超在嫼暗中把他的少年按进了怀里少年的呼吸滚烫地洒在他肩窝里，人还紧张地攥着他的衣角各自平复了良久，张超还是先开了口
“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才没紧张！”蔡程昱急忙辩解，他现在还觉得如坠云端云里雾里。“那你这是……答应我了吗”
洳果这场落花流水无法回头，至少让我与你一起拥抱风花雪月
“我等你，我等你长大猫也没名字很久了，你给它取个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