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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内容提要:  东海淼淼,白鲨吃人。白鲨原系恶人图腾,白鲨岛上,金字塔、黄金宫神秘诡异,僧人多情,太监求欢,人妖变性,与少侠相恋,血雨腥风中,再现虐待狂,受虐狂,恋金癖,恋肥癖,恋裸癖,恋幼癖,恋母癖,血色畸恋纠缠。  从东海至白鲨岛,之所以刀光剑影不断,皆因幕后的1040传销组织在操纵。武林群雄,皆被邪恶组织所蒙骗,身中罂粟花毒,最后全部丧身。  主人公许命经千回百折,在错综复杂的案情中破获邪恶组织,最终与惨遭蹂躏的不幸女结合,白鲨岛毁灭。  本书以传统武侠为主,融言情、推理、搞笑、恐怖、志怪于一体,悬念重重,出乎意外,又合情理。超越古龙任何一部武侠传奇。  本人精通儒学、易学、道学、佛学、神学,在介绍完本书的内容提要后,顺便把几首武侠诗分享给侠友:  诗之一:  诗人写诗  一句十年得,一吟双泪流  剑客练剑  一招十年得,一舞动天下  那一剑起时  天地变色  日月无光  林中迷雾飘散  山摇水荡  江湖中人无不为那一剑的风采  惊叹  他为自己十年的汗水流泪了  剑落下时  他的身影已经不见  千千万万人之中  只留下  百年袅袅不散的剑光  诗之二:  十年练一剑,一剑试今朝  一剑刺出,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  吓得蝉声沉落,蛙声不敢升起  一池红莲如红焰在雨中燃烧  永恒、刹那、刹那、永恒  一剑只在一刹那刺出  却停留在永恒  雨后的红莲燃起带泪的红焰  第二剑又刺出  于是,红莲便捧出所有的唐诗宋词  为那一剑的风采喝彩  诗之三:  枯藤老树昏鸦  古道西风瘦马  断肠剑在天涯  一剑穿越长长的西风  贯穿长长的孤独  刺进坚硬的石壁  铿锵有声  一座山  记住了剑刺进石壁的伤口  记住了剑刺进石壁的深度  剑深深地相信  剑能征服世间最高的山峰  一剑刺出  所有的山拜倒在剑下  这就是千古绝剑  (本书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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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身体武器  华山之巅,奇峰威挺,绝壁冷峙,东南西北中五峰遥遥相抗,势均力敌,争奇斗险,高擎云天,遥望之如五朵莲花,花与华谐音,华山因而得名。  中峰最高,独霸之势,超出其他四峰,据江湖传闻,谁若成为剑中翘楚,中峰就绽放一朵绝世莲花,永开不败,象征着至高无上的荣耀。  华山之巅,大风起兮云飞扬。  独孤残脚踏沙石,手按剑柄,他似乎觉得自己就是剑中翘楚,古铜色的面孔铮然扭响,一袭黑色披风当风飘舞,眼里毒焰炽盛,直逼他的对手许命。  许命空着两手,漫不经心的目光看着秋风卷起漫山黄叶,纷纷扑打着钢铁般的山岩。  中峰之下,两块血色石壁在倾斜中步步紧逼,它们仇恨地对峙了千年,可怕的角力就要爆发。  独孤残冷傲地哼出一声:“你想杀我?”  许命吐出一字:“是!”  独孤残大笑:“你知道我是谁?”  许命用鼻孔回答:“哼!”  独孤残冷冷地说:“提起万剑归宗的大名,谁不闻风丧胆?”  许命说:“我不闻不问,故不丧胆,闻了问了更不丧胆,我只知道东方一点红是我的朋友,他的女儿冰清玉洁,被你玷污后自尽。”  独孤残露出不屑的神色:“老夫一时醉酒,兴之所至,宠幸了他的女儿,实在风雅之至,风花雪月,人人可赏。你就是为她而来?”  杀气横飞,一片残挂枝头的黄叶被独孤残身上的杀气震得落入山崖,还有一片落叶被他踩在脚下呻吟。  哇地一声,一只乌鸦横空飞过。  杀气是什么?无人能说出,但人人能感知,一个人的武功练到高处不胜寒的时候,他身上的杀气就产生了。  许命最不怕的就是杀气,他从小被父母遗弃,被森林里的一只母狼养大,可谓狼孩。  据说,母狼在生殖后的哺乳期间,母性取代了吃人的本能,变得十分温柔,视弃婴如子,将他代为哺育。所以,世界上有许多狼孩。  不仅狼如此,其他动物亦然,故有豹孩,熊孩,猴孩之说,甚至连海里非吃人型的母鲨也会将落水婴儿养大,故世界上有鲨孩之说。  许命从小生长在自然里,从暴风骤雨中,从飞花落叶中,从狼奔虎跃中,参悟武功,道法自然,武功法道,三位一体。  他行走江湖多年,早就听说过风流剑客独孤残。  独孤残五岁就观摩剑术,七岁读剑谱,九岁练成九九八十一招剑术,十一岁独闯黑风崖,杀死一条百年巨蟒,十三岁独创七星连珠剑阵,十五岁悟出万剑归宗剑法,十七岁开宗立派。  此人初出江湖,与逐鹿堡一战,连斩逐鹿堡九大高手,曾与血鹰教火拼,从血鹰教的八百名弟子的包围圈中冲天而起,使出一招一剑如故,挑飞教主的首级,一剑将追上来的十大护法的手臂一齐斩断。  他一剑的风采载入少林青史,少林寺是武林第一大帮,他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想太为难少林方丈,使出温柔一剑,仅仅削去方丈的袈裟的一小片,袈裟的碎片留在寺内的一尊石狮子上,过了三日,石狮子爆炸,众僧惊叹:“独孤残把真气留在石狮子上了,经三日爆发,端的是后劲无穷,后劲无穷。”  独孤残随机应变的能力远非常人能及。  在西域龟兹大漠上,八仙剑中的八大剑客按生、休、伤、杜、景、惊、死、开八字诀布成剑阵,他临阵突悟出“不入死穴,焉得生门”的奇招,硬闯死门,反而置之死地而后生,大破八卦剑阵,将八大剑客一齐斩杀。  对于独孤残在江湖上的伟业,许命不屑一顾,在他看来,恶人所创的伟~业是伪业,一切伟~大是伪大,无名者的生死才是人间大事,东方一点红的女儿之死足以让他赴汤蹈火,与独孤残一决生死。
  但许命身上却没有杀气,他的眼光平和,双手平放,一只秋后的蚱蜢跳跃到他的手上,他把它放飞了。  这只蚱蜢飞向独孤残。  独孤残的手腕一抖,剑身出鞘,如一道秋水射出森森寒气,呛,剑身回鞘,剑起剑落,将那只蚱蜢斩为两截。  大战之前,独孤残心浮气躁,早已沉不气了,而许命却在养精蓄锐,等待最佳时机出手,他的战术一向是以静制动,后发制人。  西风吹响山中一片片红色的枫叶,红叶落地,像燃烧的火焰,像冷血无情。  独孤残动了动嘴唇:“你就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许命,听说你很爱钱财,爱财如命,却从不谋财害命;很爱朋友,不辱使命,从不草菅人命;很爱女人,对女人俯首听命,从不发号施命;也爱自己,为自己疲于奔命,从不听天由命。”  许命说:“我没有这样说,这是武林同道的说法。”  “老夫也送你几句:你是亡命之徒,命中注定,典身卖命,命若悬丝,命比纸薄,最后命不由已,一命呜呼。”  “我不是拼命三郎,不值得为你拼命,你尽管过来送命。”  “就凭你两手空空。”  “当我两手空空地站在你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  “你有什么?”  “我无所不有。”  “我怎么没有看见。”  “是你没有看。”  “我已经看了。”  “你还没有看。”  “我不必看了。”  “你不看,所以不知道我全身都是武器。”  独孤残一笑,鼻孔哼了一哼,一只嗡嗡飞鸣的苍蝇被他的鼻息震死,昏死在地上。  紧张的空气又忽然变得轻松起来,太阳从云层中露出一点,一丝薄光无力地照射着一树树红枫。  独孤残一脸鄙夷:“你说你全身都是武器,你的头发是不是武器?”  许命说:“亏你闯荡江湖多年,连长发神功也不知,渤海一带的啸马帮帮主马千里号称神辫通天,他将头上的长辫一甩,卷起一棵杨柳,杨柳一飞冲天,能撞破太阳。”  独孤残又露出嗤笑:“难怪今天没有太阳,是不是被他长辫卷起的杨柳给撞破了。”  许命说:“这虽是夸大之词,但神辫功确实厉害。当年,青龙帮的王贤德扛着一口棺材找马千里寻仇,棺材里装的就是被马千里所杀的王贤德的儿子,马千里神辫一甩,唰,就将棺盖掀起,棺材里的死人活着蹦跳出来。”  独孤残大笑:“死人还能变活?”  许命说:“死者尚未全死,残留一点活气,神辫一击,震开棺盖,死者受惊,呼吸了新鲜空气活了过来,这并非怪事,因而这场寻仇大战就此平息。”  “这辫子倒算是身体武器,还有没有?”  “骷髅岛的梅夫人一向独来独往,一运气,长发飞扬,根根如飞针击面,不知有多少人丧生在她的长发神功之下。”  “那些酒囊饭袋该死,换了是老夫,老夫一剑削光她的头发。”  “她还擅长铁头功,铁头可以撞飞岩石,撞破庙门,撞倒长城八百里。”  “你的嘴擅长吹牛功,这就是你的身体武器。”  “对了,白云城城主西门吹牛正是擅长吹牛神功,他吹一口气,就能把一头牛吹到天上,你若以为这是气功,那你就错了。”  “你的气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会把人活活气死。”  “我没有气功,但我知道练气能练成气功,练血能练成血功。”  “神剑山庄的大侠花留香擅长血神功,如果不小心被人点中穴道,他一运血神功,周身血气流动,冲开被封住的穴道。”  独孤残被血神功的神奇解穴功力所震撼,不得不承认身体的确可以成为武器,两手空空的人足以对付手持刀剑的高手。  太阳龟缩在云幕里,天低地沉,华山沦陷,天地之间光色暗淡,秋风过林,飒飒有声,犹如刀剑相撞。  独孤残说:“你用别人的身体武器吓唬老夫,你会几种身体武器?”  许命大笑:“每人身上都应该有一百零八种身体武器,只是他们不懂得开发而已,我有八十一种身体武器。”  独孤残说:“你除了用嘴使出你的吹牛神功,还会什么?”  许命说:“仅仅在嘴上,我就有两种身体武器,我一张嘴就能咬断你的剑,这叫嘴神功;我的舌头一吐就能吐出一根飞针,刺穿你的咽喉,这叫舌头神功。”  独孤残说:“我现在就用剑撬烂你的嘴,割掉你的舌头,看看是你的身体武器厉害,还是我的剑厉害?”  呛然一声,长剑出鞘,剑气比秋气浓厚,凄厉,寒冷,寂寞。  满天落木萧萧下,不尽剑气滚滚来。  许命的长发飞扬起来,像飞针穿过翻飞的落叶,他的脸不怒而威。  他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一无所有就是无所不有,最大的虚无就是最大的实有,他的身体武器还没有展现。  秋风更劲,穿林而过,哗哗啦啦,风声如剑,华山之巅杀气弥漫如雾。  独孤残迎风一剑,一道寒光直刺许命的咽喉,剑身未到,剑气先行,刺破西风。  许命向后一仰,腿一溜,后退三尺,仅用了一秒,背靠着一棵枫树,随后手掌抓去,抓到一根树枝。  独孤残的剑已变招,斜斜刺出。  许命以枯枝代剑,真气沿枯枝向独孤残的剑身疾射,独孤残握剑的手一震颤,差点松开。  独孤残后退两步。  许命冲天而起,扔下枯枝,一拳砸中独孤残的前额,他说:“这是拳头!”  拳头当然是身体武器之一。  独孤残挨了一拳,卖了一招旱地拔葱,身体凌空拔起,从半空中向许命的头顶刺下一剑。  谁也难以形容这一剑之快。  那一剑如飞虹一闪,他的身与剑合一,剑气震得许命身后的红叶飞落 ,红叶在飘落中映红山壁。  红叶翻飞,被剑气震碎,恍若满天血雨。  许命将战前久久积蓄的精气神发挥到极限,用爪子抓住剑身一拗,说:“这是爪功。”  说完,他再一用力,独孤残的剑身被拗断了三分之一,接着许命化爪为指,食指一戳,指力如箭,刺进独孤残的胸口,独孤残惨叫一声,身子从空坠落,倒在地上。  许命说:“你知道什么是身体武器了?”  独孤残握着半截残剑,说:“我败了。”  许命说:“你没有败。”  独孤残从地上如鹞子翻身,一跃而起,同时递出半截残剑。  残剑幻出满天光影,向许命洒来,残剑之威,亦慑人魂魄。  许命不避残剑的锋芒,一掌拍去,掌上罡风震退残剑,他接着又劈出一掌。缤纷掌影中,许命化掌为爪,将独孤残的残剑抓住了,又一拗,拗断了残剑的三分之一,三尺长剑只剩下一尺,形如匕首。  许命将第二次拗断的残剑往嘴里一送,牙齿将残剑格格嚼断成几片,舌头一吐,几块晶莹的铁片飞向独孤残,打在他的脸上。  独孤残扔弃了折断两次的残剑,手中无兵器,内心羞愧惶恐,从前的傲气一扫而光。  一时之间,他领教了许命的拳法掌法爪法指法,武林中的鹤形拳、铁砂掌、白骨爪、一指禅与许命的身体武器一比,相形见拙。  许命说:“你还可以拾起地上的残剑再来。”  说着,许命又是一抓,把独孤残的一条手臂硬生生折断,独孤残血淋淋的断臂被扔在地上痉挛。  独孤残名符其实地残废了,他疼得浑身如筛糠,嘴里抖出一串颤音:“剑已残,身已残,我败了。”  许命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的朋友的女儿被你玷污而死,你知道该当如何了。”  独孤残大笑三声:“欲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老夫尝遍天下美色,垂垂老矣,死而无憾了。”  说完,他捡起地上只剩一尺长的残剑插入身体里,跪在地上,缓缓倒下。  地上一滩污血飘起几片红叶,血更红,叶更红,华山之巅吹过一阵血腥。  许命大步走下华山。  (本书地址:)
  第二章 天大秘密  东海淼淼,无边无际,清晨的海面铺开一片暗青色,太阳睡醒了,纵了一纵,从千里海线上冉冉升起,像一只圆圆的红橘,滴着甜汁。  海面被染红,红波粼粼,白帆出海,白鸥点点,一头白鲨冲出海面,一抖神勇,又扎入海底。  渐渐地,太阳施展其轻功,高出渔船的桅杆,阳光在海面上跳荡,照着海边的两条人影。  两人中,一人是许命,另一人是他的朋友余鹰。  许命不会钓鱼,只会吃鱼。  余鹰既会钓鱼,又会吃鱼。  余鹰手中持一根鱼杆,鱼杆乃精铁所铸,分成六节,一节比一节细,一节套在一节上,这样的鱼杆具有收缩功能。每节长三尺,六节伸展开来总共长一丈八尺。  当它缩短成一节时,它可以当铁锏使用,所以最后一节格外粗壮、沉重,被手掌长期磨砺,便生出乌青的光芒。江湖中人一望便不敢小觑它。  现在,鱼杆伸长了,第六节上的丝线挂着金钩投入到海水里。  余鹰眼睛盯着鱼杆,眼角的余光瞟着身边的许命。  许命悠悠说:“鱼何愚,余何愚,余钓鱼,愚钓愚,愚愚相钓,天下一大愚。”  余鹰说:“余何娱,鱼何娱,娱娱相钓,天下一大娱。”  许命说:“愚不是娱。”  余鹰说:“娱不是愚。”  许命说:“愚也是娱。”  余鹰说:“娱也是愚。”  许命说:“天下本无愚,愚人自钓之。”  余鹰说:“天下本无娱,娱人自钓之。”  两人言来语去,愚娱混淆不清了。  余鹰看见丝线一动,急扯鱼杆,钓起一条黄鱼,黄鱼在海岸上极不心甘情愿地蹦跳着,鼓凸的双眼怒视着钓鱼人。  鱼生愚,故生娱。钓翁之意不在鱼,不在愚,而在于娱。  如果世事皆化愚为娱,人间便得真趣矣。  许命当然能厘清愚与娱的分界,他故意用鱼、愚、娱这三个谐音字绕口令,这不是很好玩吗?  钓中有真娱,欲辩已忘言。  人生本来就够苦够累了,为什么不在苦累中寻找非愚非迂的娱乐?  所以他抢过余鹰手中的鱼杆,这是一根能钓起娱乐的长杆,深入苦累的心灵,让心灵洞开光亮。  但是他觉得鱼杆外实内空,空空的鱼杆里藏着某种神秘的东西,他立即猜出那神秘的东西是什么,但他不想揭破其中的秘密。  他扬起鱼杆,把丝线和金钩一起甩进水里,预测性地说:“这鱼杆会给你带来桃花劫。”  余鹰笑了笑:“为什么不是桃花运?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许命想不到余鹰除了会钓鱼,钓愚,钓娱,还会出口成章,他岂能落后,随即和诗一首:“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张嘴露凶牙,桃花带怒骂春风。”  余鹰说:“人面张嘴露凶牙的人是你。”  许命说:“不是我,将是一位持剑的绝世美女。她会收拾你,你等着瞧!”  余鹰问:“她是谁?你认识她?”  许命仍不揭穿底细,说:“你比我更清楚她是谁?她就是你梦里的梦,她会给你带来桃花劫。她就是白氏珍珠城里的白……”  言及此,许命忽然掐断了话尾,他不想把话点明,他相信他的话不久以后将会印证。  余鹰说:“你一张乌鸦嘴,尽说不吉利话,你不怕我不把鱼分给你吃。”  许命说:“我会偷你的鱼。”  余鹰说:“江湖中人都说你为朋友不辱使命,从不草菅人命,你却是小偷。”  许命握住鱼杆,看着海面,说:“你不正是小偷吗?”  余鹰问:“我偷了什么?”  许命说:“你偷了女人的东西。”  他所说的女人就是指白氏珍珠城里的那位刁蛮公主,他仍然不便挑明。  余鹰不说话了,心里默认了。  许命说:“那女人偷走了你的心,所以你才偷她的东西,其实你是想偷她的心。”  余鹰说:“我是男人,男人不偷女人的心,难道偷男人的心?”  许命说:“说不定她不是女人,她是不男不女的阴阳人。”  余鹰说:“这世上还有不男不女的人。”  许命说:“世上无奇不有,偏偏就有一种不男不女的阴阳人,这种人是人妖。”  余鹰说:“我看你就是人妖。”  许命说:“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人妖比常人更多情,可惜我不是人妖。”  余鹰的鱼杆里确实藏有女人的东西,这是他的秘密,他自然不想说出来,他后悔不该把鱼杆递给许命。  许命呵呵笑着,太阳升高了,阳光的颜色由粉红转为银白,海面金波粼粼,丝线猛然一动,许命一扯鱼杆,钓起一条沙丁鱼。  沙丁鱼在岸上跳了两跳,就不动了,鼓动着腮片,嘴气鼓鼓地一张一合。  许命大笑:“道,可道,非常道。鱼,可娱,非常鱼。好,好,好!”  余鹰说:“你这话酸刍刍,我听不太懂。”  许命说:“道,可说,可说出的道,并非永恒之道,永恒之道妙不可言;鱼,可娱,可娱乐的鱼,并非永恒之鱼,永恒之鱼妙不可言。”  余鹰问:“什么样的道是永恒之道,什么样的鱼是永恒之鱼?”  许命说:“妙不可言的道是永恒之道,妙不可言的鱼是永恒之鱼。”  余鹰说:“说了等于白说。”  许命说:“白说比黑说好。”  余鹰说:“我看你就是说话有点像白痴。”  许命说:“你是黑痴。”  余鹰岔开话题:“算了,跟你纠缠不清,江湖人谈江湖事,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什么大事?”  许命说:“你不提,我倒是忘了,我从华山下来,就是为了追查这件事。”  余鹰说:“是什么事?”  许命说:“听说有一神秘组织由广西桂林,一直扩张到东海一带,这里正是东海,我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余鹰问:“到底是什么组织?”  许命说:“好像是什么1040组织,目前还不清楚这一组织的全称,也不清楚这一组织的具体活动内容,这一组织将给武林带来劫难!”  “1040组织,好奇怪的名字!”余鹰喃喃重复着说:“1040暗含邀您死零的意思,这不是死光光吗?多不吉利!应该改为1688组织,表示一路发发发,这就吉利了。”  许命说:“你以后遇到了这一组织首领,可以向他的意见箱里投一封建议信,隆重要求他把1040组织改成1688组织。”  余鹰说:“他一定坚持邀您死零。”  许命说:“死光光!”  余鹰说:“我不想死得化为零,还是不向他提建议了,一听这组织的名字,就觉得这组织像鲨鱼一样吃人。”  许命说:“它的确像神秘又危险的鲨鱼。”  哗地一声,一头猛鲨在不远的海面奋身纵起,又落入水里,它在追赶一群小鱼,小鱼惊惶四逃,海面腾起浪花。  余鹰说:“东海茫茫,这一组织会盘据在何处?”  许命说:“它目前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秘密。”  余鹰说:“你想揭开它的真相。”  “要想知道鱼的滋味,你就得亲口尝一尝。揭开许多内幕的真相就像吃鱼一样快乐。”  “也很危险。”  “危险往往能带来娱乐。”  “是愚乐,还是娱乐?”  “愚者自愚,乐者自乐。”  “江湖杀戮,血雨腥风,鬼哭狼嚎,你在出生入死的险境中也乐得起来,我真服了你。”  “总不能哭吧,笑总比哭好。”  “哭有时比笑好。”  许命不得不承认,适当的悲痛更能唤醒斗志,含泪的忧患化为严肃的人生观,清醒者藉此战胜强敌。但他一贯喜欢把险恶化为娱乐,用乐观精神去战胜险恶。  余鹰大笑说:“你是不是要写一封自白书,向江湖中人庄严宣告:面对死亡我放声大笑,魔鬼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  许命故意模仿一老人大笑几声,然后说:“我要追查1040组织的踪迹,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乐。”  余鹰从许命手中抢过鱼杆,鱼钩上没有饵了,他细心地给鱼钩上穿上鱼饵,又把丝线沉入水里。  他被许命逗乐了,说:“鱼乃愚,娱非愚,我娱故我在。”  许命说:“走江湖娱乐之路,让愚夫们去笑吧。”  余鹰猛感到鱼杆沉重,他猛然一扬鱼杆,哗,一条带来笑声的大鳕鱼被钓了上来。  可惜那条鱼不会说话,不会唱歌,更不会吹牛,不然,它也会哈哈大笑着参与二人的快乐大本营。  (本书地址:)
  第三章 无欲无情  一大清早,收获了好几条鱼,许命和余鹰很高兴,准备提着鱼离开海边。  但海上出现了一条船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停留下来,仔细观察那条船。  那是一条画舫,它抛锚在海中央,暂时没有划开的迹象。  仿佛在等待什么人?  画舫很华贵,支起流光溢彩的锦棚,棚边垂下一丝丝金色流苏,船头甲板上烧着一炉香和一壶茶,檀香和茶香枭枭飘散。  坐在船头上的是一位老尼,她一手持拂尘,一手持书,默默观书,模样清雅庄重,不染凡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正好融入清淡的茶香的韵味里。  老尼身边两位清秀端庄的侍女来往忙碌不停。  余鹰沉入梦幻:“你看她正襟危坐,周身仿佛散发一种青色的光芒,与海水的蓝色交融,真是仙界中人,尤其是她身边的两位美女,沉鱼落雁,出尘脱俗,令多少男人垂涎三尺。”  许命说:“那两位美女同时被你看上了,你未免太贪心了。或者三人都入你法眼,你莫非对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老尼也垂涎三丈?”  余鹰说:“我就是看上了又如何?难道连欣赏欣赏也不行?你不妨用一句打油诗来形容我:看美垂涎三万丈,疑是银河落九天。我不在乎。”  许命说:“真拿你这江湖外貌协会的颜值控没办法。”  余鹰说:“我有恋貌癖,那老尼真美,江湖代有美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你见多识广,认不认识老尼是谁?”  许命指着老尼,说:“我想起来了,我认出老尼是谁了,她是无量山无量寺的净空神尼。”  那老尼正是净空神尼,旁边的一名侍女叫丁丁,另一名叫田甜。  丁丁在向远处眺望,仿佛看见了岸边的许命和余鹰,又似乎没有看见,总之她仿佛在眺望前来接应她们的人。  田甜持扇,把炉火扇得更旺,火炉上的茶壶里冒出缕缕白气。  净空神尼是无量寺掌门,她自从接管无量寺以来,寺内人才凋零,只有十余名弟子,连后来她的师妹慈悲师太也离开了无量寺。  但她守着无量寺的独门武功秘笈《莲花剑谱》,与武林群雄争斗,苦苦支撑着大局。  余鹰问:“净空神尼是何许人,你知道她的来历,是不是?”  恰好,许命曾偶尔去过无量寺一趟,在寺中盘桓过两天,所以对净空神尼的来历略知一二。  据说,净空神尼十六岁上无量山,投奔无量寺,当时寺内的主持问心方丈不肯收留她。  她苦苦哀求了许久。  问心方丈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出家人无欲无情,情欲皆空,你年轻貌美,如花似玉,国色天香,贫尼怕你守不住青灯古佛,春心萌动,破戒犯禁。”  尚是少女的净空神尼连连磕头:“弟子一定谨记佛门戒律,弟子一定谨记佛门戒律。”  问心方丈哪里为之所动?她问心问心千百遍,谁能持戒到底?  佛门有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  单是不邪淫一项,千百年来就不知难倒多少人,问心方丈自己就被难倒过。  她问心有愧,年轻时,她曾是神武门弟子,但心仪于相貌堂堂的大师兄。  她总是对月倾吐情怀,月亮代表了她的心,一天清晨起来,她的心受伤了,她的胸口中了一记冰魄神掌,心念一动,心脏就如同被万千毒虫噬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擅长冰魄神掌的人是小师妹,难道是她偷袭了自己?问心方丈去找小师妹。  小师妹怒斥问心方丈:“大师兄早已倾心于我,他的心只属于我一个人,谁叫你痴心妄想?”  问心方丈问:“大师兄什么时候倾心于你,你自作多情,你才是痴心妄想,你痴心妄想也就罢了,却深夜趁我不备,将我打伤,你太狠毒了。”  小师妹的心早已被大师兄占据了,她怒火正旺:“是你想横刀夺爱,我不得不打你一掌,好叫你扪心自问,请你以后不要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然而小师妹何尝不是痴心妄想?  不久江湖上出现了一名采花大盗,此人专门在深夜潜入良家女子的闺房,夺走黄花闺女的贞节,好几名良家女子失贞后含羞自尽。  谁是采花大盗?  问心方丈和小师妹何曾料到,采花大盗就是她们共同心仪的大师兄,大师兄白天道貌岸然,夜晚却专行苟且龌龊之事。  当武林群雄捉拿到大师兄时,小师妹发疯了,问心方丈羞愧得无地自容,只好离开神武门,改投无量寺,取名问心,从此无欲无情,专心持戒,悟道习武。  问心,问心,她当然要问前来投寺的少女净空神尼心意有多坚韧,考验她是否能持戒到底。  所以她不会轻易理睬净空神尼的一番磕头和表白,断然回到寺内,专心念佛去了。  净空神尼被拒绝在寺外,她心意已决,在无量寺的门口长跪不起,一场大雪连降三日,稍停后又连降四日。  风疯了,雪疯了。  战栗的山谷与疯狂的风一起怒吼,每一片雪花大得像李白写的一句唐诗:燕山雪花大如席。  大席般的雪花在狂风中纷飞,风雪席卷着无量寺,无量寺被寒冷一连封锁七日。  净空神尼与大雪对抗,膝盖长跪在雪地里,渴了,她捧起地上的冰雪解渴,饿了,她用小手扫开冰雪,拔起地上的草根充饥。  寺中弟子同情她,不时扔给她一些残菜剩饭,她抓起它们就吃,如同吞食山珍海味。  在七日里,她找到了一块岩石,咬破手指,在岩石上写字,红血渗入白雪里,红白相融,交织着残酷和坚韧。  一笔一画的字迹写出她的誓言,她在岩石上血书四字:无欲无情。  写完,她晕倒在雪地里,醒来后又咬破手指,将血书再重写一遍,四字更加鲜明。  她第二次晕倒,在地上躺了整整一天,身体冻僵了,雪花如同给她覆盖了一层殓衣,死守着那四字:无欲无情。  无量寺震惊了。  问心方丈从寺内缓缓步出。见血书而感动不已,大声感叹:  “咬破手指,血书明志,矢志不移,以生命履行诺言,有几人能做到?孩子,你受苦了,贫尼答应收你为徒就是。”  言讫,她亲自将年仅十六岁的净空神尼抱起,抱入寺内,救醒了她。  从此,净空神尼削发为尼,在问心方丈的辅导下,苦练《莲花剑谱》上的功夫,武功日益精进。  许命暂时停顿了他的讲述,说:“净空神尼早年美若天仙,却遁入空门,现在虽为武林宗师,亦未免辜负了一生的风流。”  余鹰叹息:“骨纵相思当寸断,禅心难付剑与箫。她曾经是多少男人相思梦里的佳人?”  许命大笑:“可惜你生晚了,她生君未生,君生她已老,不然,你就可以破了她的无欲无情。”  余鹰说:“还是留给你吧。”  许命说:“我比她更无欲无情。”  余鹰说:“酷怜风月为多情,还到春时别恨生。还是别把大话说得太早了吧。”  许命说:“极是,极是,看来净空神尼也该听从你的教诲。”  余鹰问:“净空神尼一生当真无欲无情,她就不曾情窦初开过?”  许命说:“谁知道?总之问心方丈一向灭绝男女之欲和男女之情,相信了她的血书,后来传位于她。”  在净空神尼二十五岁,问心方丈多年淤积的内伤发作,与世长辞。  弥留之际,问心方丈对净空神尼殷切叮咛,把无量寺的镇寺秘笈《莲花剑谱》交给她,净空神尼发誓将本门武功发扬光大。  问心方丈最后指了指心,意即出家人以心为空,断灭一切情欲,只为武林伸张正义,随后安然闭上了眼睛。  净空神尼一继任掌门,便在无量寺外立碑,碑上刻着铁画银钩的四字:无欲无情。
  第四章 拂尘禅功  净空神尼执掌无量寺后五年,她从《莲花剑谱》中悟出一套莲花拂尘禅功,弃剑而拾拂尘,以拂尘代剑,拂尘禅功威慑一方。无量寺在江湖上名声大躁。  有一天,逍遥四魔手持他们惯用的兵器狼牙棒来犯。  这四魔是酒魔、肉魔、血魔、情魔,他们自成一派,习惯了酒池肉林,一看无量寺外的石碑上的无欲无情四字,嗤然大笑起来。  四魔中的情魔一脸不满不屑地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无欲无情,人生何欢?”  说着,四魔皆放声大笑。  在消遥四魔的大笑声中,净空神尼缓缓走到到他们面前。他们对着净空神尼大放厥词,要求无量寺的女弟子们陪他们饮酒吃肉,陪他们在寺后的竹林里跳舞。  然后陪他们尽情颠鸾倒凤。  喝酒吃肉邪淫,皆是违反佛门戒律之举,四魔偏偏要无量寺的女弟子们破戒。  情魔吐恶语如唱歌:“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佳人佳人兮,请入我房。不得飞兮,慰我衷肠。不慰我衷肠兮,秃尼必遭沦亡。”  接着,逍遥四魔又是一阵阴笑淫笑毒笑。  净空神尼听了四魔污秽不堪的说笑,不怒不羞,神情自若,她对江湖恶徒的恶行早已司空见惯,见惯不惊。  她手持拂尘,一举到胸口:“阿弥陀佛,多欲伤身,多情伤心,无欲无情,身心自在,四位施主,请好自为之,不要强人所难。”  四魔中的情魔舞动狼牙棒,用狼牙似的目光咬住那块寺碑:“什么无欲无情,分明是自欺欺人,豺狼虎豹尚且多欲,兽犹如此,人何以堪?”  逍遥四魔皆暴发出一片豺狼虎豹般的笑声。  情魔尤其痛恨那块寺碑,他挥棒欲打倒它,说:“这分明是给自己立的贞洁牌坊,可恶,可恶。”  眼看寺碑就要被击倒,净空神尼一拂尘打过去。  这拂尘看似马尾,却是乌精所炼的玄丝,坚韧之极,乃是武林异宝。  一拂尘之下,力道千均,空气爆响,荡起无数细小的漩涡。  情魔手中的狼牙棒差点被击落,情魔将棒一偏,避过这一击。  不待情魔的命令,其他三魔一哄而上,他们一齐围攻净空神尼,狼牙棒舞起黑刺刺的光影,像嗥叫的狼牙正欲吞吃一只绵羊。  那狼牙棒本是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所使用的兵刃,其力之强,其势之猛,绝非江湖豪杰所用的任何兵刃所能比拟,逍遥四魔竟是天生神力,竟能将如此沉重的兵刃,运用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左右逢源。  净空神尼却无惊无惧,收住拂尘,静立不动。  不动比动更困难,更巧妙。  她为什么不动?  因为不动就是动。  这是禅功的绝妙之处。  四条狼牙棒并非出自愚人之手,棒势攻来时千变万化,一晃变出八十一条光影。  棒影是实,是虚,难以分辨?  动也是不动。  所以挥动的狼牙棒被净空神尼视为无物,她毫不慌乱。  她的身体身后退九尺。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她这一退就给自己留出许多发挥的空间。  这时,她忽然动了。  一动生万象。  拂尘看似柔软,当空一扫时,竟柔中有刚,四两拔千斤之力恍如金刚击出,像刮起十二级台风。  拂尘在半空中幻出莲花的光影。  柔软是坚硬,无力是大力。  四魔没想到柔软无力的拂尘凌空横扫过来,力量如此强劲。他们的狼牙棒被拂尘缠住了,欲进而不能进,欲拔而不能出。  忽然净空神尼凌空一翻身,青袍猎猎飘舞,身体如风轮般旋转,啪啪啪啪,拂尘抽打着四怪的脸庞,声音饱含真力,十分刚劲。  四魔的脸庞立即红肿起来,他们手中的兵器也被打落在地。  “阿弥陀佛,佛门乃清净之地,不染血污,四位施主请速离本寺,休要自取其辱。”净空神尼收起拂尘,吩咐狼狈不堪的四魔。  四魔捡起地上的狼牙棒。  情魔很不服气地对净空神尼说:“秃尼,我根本不相信你无欲无情,我们终究还会见面,走着瞧!”  净空神尼略略躬身一揖:“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四位施主请好自为之,恕贫尼不远送。”  四魔无可奈何,灰溜溜地离开了无量寺。  净空神尼令人关上寺门,无量寺平静了一段时间,不久又遇到北海的强敌师猛狮来犯。  师猛狮长相颇似狮首人身,他听说净空神尼击败了逍遥四魔,先是惊讶,后来就想试试净空神尼的禅功,为此,他向无量寺投递战书,约净空神尼一战。  净空神尼自谓清净无为,与世无争,断然拒绝了师猛狮的挑战。  师猛狮不欲用强,只要求与净空神尼文斗,两人比试内功心法。  净空神尼欲拒难拒,只好被迫应战,她提出双方比试在滚烫的油锅里坐禅,看谁坐得久?  师猛狮吓得乍舌,但又不得不装出处惊不变的样子硬着头皮比试。  在无量寺前,架着一口巨大的油锅,油锅底下烧着木柴,油锅里的油咕咚咕咚沸腾了。  比试开始。  净空神尼递给师猛狮一只蒲团,要求他把蒲团放进油锅里,然后坐上去。  师猛狮吓得后退一步,不敢下油锅,说:“还……还……还是你先请。”  净空神尼双掌合十:“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心若不动不变,火则变成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师猛狮又后退了一步,哆哆嗦嗦:“火变成冰,火变成冰,还是你……你先把油火变……变成……冰……”  净空神尼看了脸色煞白的师猛狮一眼,不再打话,捡起脚下的蒲团,往油锅里毫不犹豫地一放,蒲团在油锅里飘浮不沉。  她望了师猛狮一眼,一展轻功,轻轻一跃,身子飘起,然后落下,她稳稳地坐上了蒲团,双眸紧闭,双掌合十,一动不动。  热油在滚动,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声音恐怖,像十八层地狱里的魔鬼在咀嚼死人的骨骼的怪声。  良久良久,净空神尼一直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蒲团的底面浸入沸油几寸深,而蒲团顶层几乎贴着滚滚沸油了。  众人皆屏气凝神地望着净空神尼,无不倒抽一口寒气。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净空神尼淡淡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观相皆非相,万象皆是空。贫尼心已空净,本无一物,故无惊无惧。”  声落,她跳出油锅,伸手一抓,蒲团跳出油锅,被她抓到手里,放在地上。  令人奇怪的是蒲团并没有被沸油烧焦的痕迹,净空神尼完好无损。  这就是禅功的厉害之处。  师猛狮一看沸油滚滚的油锅,感觉浑身被火烧一般难受,哪敢坐在油锅里,他胆颤心惊,趁众人不注意,溜之乎也。  从此以后,净空神尼名满江湖,谁也不得不佩服她坐油锅神色不变的禅功。  江湖中有诙谐者听闻此事,为净空神尼赋写了一首打油诗:锅中何所有?烫油滚滚流,禅身坐沸油,无惧亦无忧。  净空神尼名动一时,但在江湖中人看来,她为人低调,毫不显山露水,不显露行藏,无欲无情,无为无争,时间一久,她早已淡出世人的视线。  净空神尼如今已年逾古稀,她仿佛成了江湖上的昨日黄花,连许命对她的记忆也淡了,若不是她这次出现,许命根本就记不起她了。  但她为什么又重出江湖呢?  (本书地址:)
  第五章 白鲨凶猛  海岸上,余鹰听完了许命所有的讲述。  海日火热,烫白了海风,海风梳理着海浪,远方净空神尼的船只岿然不动。  净空神尼身边的侍女丁丁和田甜佩戴着长剑,看来她们的功夫也不弱,不愧是无量寺的弟子。  余鹰深有感叹地说:“也许只有像净空神尼那样无欲无情的人才能专心坐禅,专心练功,练成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静坐不变的功夫?”  许命说:“也许!”  余鹰说:“她练的是什么功夫?”  “坐禅功。”  “坐禅功怎么那么厉害?”  “不厉害。”  “怎么不厉害,她若不厉害,如何在沸油中坐了那么久?”  “不厉害就是厉害,厉害就不厉害。”  “你神经病!”  “病就是不病。”  余鹰动怒了:“听武学宗师讲话要钱,听你说话要命。对了,你最好别跟我说:要命就是不要命。”  许命说:“你听好了,净空神尼的坐禅功并不厉害,她用的是障眼法。是障眼法厉害,几乎瞒过了所有的人。”  余鹰吃惊地说:“你是说净空神尼的坐禅功其实很一般,是她的障眼法十分高明。”  许命说:“极是。”  余鹰说:“你的意思是净空神尼坐油锅的事情有诈?”  许命又说:“极是。”  余鹰问:“你从何而知?”  许命说:“我小时候就知道这种小把戏了,那蒲团很厚,里面藏着一块冰。”  余鹰说:“蒲团里有冰,滚滚沸油怎么不将冰融化,冰一融化,净空神尼坐在蒲团就会被烫得受不了,岂不跳了出来?”  许命一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那油锅里没有油。”  余鹰大吃一惊:“什么?油锅里没有油?”  “油锅里也不是完全没油,只是油很少,油锅里一开始装了大量的醋,再放一点点油,油比醋轻,油在上,醋在下,油只是在醋的上面浮起一点点而已。”  “然后醋在锅底被烧沸了,上面浮起的一点点油也跟着滚滚沸腾。”  “正是这样,因为醋的温度比油低许多,所以油锅里的温度并不高,这样的温度不会使冰融化。净空神尼坐在藏冰的蒲团上一点也不觉得烫,自然轻松过关。若不然,沸油早把她烫熟了。”  余鹰大叫:“明白了,明白了,水烧开,油烧开,醋烧开,其实这三者烧开的温度不一样,醋烧开后,温度其实很低,并不足以将蒲团内的冰融化,净空神尼受冰的保护,所以坐禅能坐很久,而一点点油在上,制造假象,让人以为她坐在油锅里安然无恙。”  许命说:“所以厉害的东西被人勘破玄机,就不厉害了,不厉害的东西设以重重玄机,就厉害了。”  余鹰说:“师猛狮太冤枉了,他被净空神尼的障眼法蒙蔽了。”  许命说:“净空神尼老谋深算,她只是在自己的蒲团内藏冰,而她给师猛狮的蒲团里没有藏冰,所以师猛狮既使跳上蒲团,那醋上的一点点沸油也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余鹰说:“净空神尼瞒天过海,她行事好像并不光明正大。”  许命说:“《孙子兵法》有言:兵者,诡道也。兵不厌诈,你不使诈,就难以取胜,净空神尼此举符合用兵之道,无可厚非。”  两人把目光投向海天尽头,海面忽然又来了一条青舟,向净空神尼的画舫飞去。  青舟靠近画舫,立即停下,从舱里钻出两名黑衣剑客,向净空神尼拱手,嘴里似乎说了些什么?  净空神尼木然又冷然。  她身边的丁丁和田甜凌空飞起,身轻如燕,脚快如箭,踢向那两名黑衣剑客。  噗通,两名黑衣剑客落入水中,海面溅起两朵好大的水花。  两人在水中沉浮,很快,青舟里又钻出一名白衣秀士,他站在舟头,手持白扇,白扇扇风,像风吹动的白月,他一身白衣飘飘,像风吹动的白云。  他的容貌难以辩认,但遥望之却见他显得高雅清淡,飘然脱俗。白扇白衣皆散出柔和的光芒。  海水的湛蓝,小舟的青褐与秀士一身的白色交融了,三种颜色似乎全都飘飘然起来。  白衣秀士隔舟向净空神尼拱拱手,仿佛经过了一番道歉,作了一番解释,立即就解除了误会,化干戈为玉帛了。净空神尼似乎微微一笑,双方气氛十分融洽。  这说明,净空神尼把画舫停泊在海中间,一直要等待的人就是白衣秀士了。  白衣秀士随后把两名落水的黑衣剑客捞了上去。  丁丁和田甜簇拥着净空神尼进了船舱,画舫拔锚起航,青舟尾随在后,两条船一起向东而去。  余鹰说:“好奇怪,为什么黑衣剑客会被打落水中,为什么白衣秀士一出来,双方就好像十分友好了。”  许命说:“那白衣秀士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气,他总是这副装扮,所以我大略听人说起他叫叶飘然,那两名黑衣人一定是他的手下,由于他的手下出面见净空神尼,净空神尼一定觉得很没面子,所以她的两名徒弟就大打出手。而后真正的主人叶飘然出现了,净空神尼才露出笑容。”  余鹰问:“你不是要追查1040组织的踪迹吗?叶飘然会不会跟这一组织有关?”  许命说:“从净空神尼等待的迹象来看,肯定是她事先接到消息,叫她等待于此,然后叶飘然护送她去某地,他们好像密谋了许久,他们若真是去跟1040组织会面,也未尝不可能。”  余鹰说:“我总觉得他们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为什么?”  许命说:“我正有同感!”  余鹰说:“不管他们了,我们回去烤鱼吃。”  许命抬头,看见海边一簇小小的烟村,村里的几个小孩不知何时出现在海滩上,他们赤脚踏进海边的浅水里捡拾贝壳。  海水突然哗哗一阵巨响,一排猛浪冲上岸去。  一条纯白的鲨鱼浮出水面,白色的背鳍像戟叉挺起,鲨鱼向天纵起,张嘴向岸边扑来。  哇地一声,其中最靠近鲨鱼的小孩哭了,吓得瘫痪在沙滩上,只等鲨鱼来吃他。  不容迟疑,许命踏风腾云,纵身飞了过去,一把抱住小孩,双脚踢去,正踢向那白鲨的头,白鲨张开了两鳄,两排牙齿滴着唾液。  白鲨后退了一下。  许命把小孩放在安全的地方,又一纵跳,他的轻功一向踏水无波,踏草无声,踏雪无痕,在起落之间,他闪电般落到了鲨鱼的背上。  有的鲨鱼是肉食动物,谁知道这条鲨鱼吃过多少人?许命不由多想,抓住了鲨鱼的白色的三角形背鳍,正欲将它折断。  “住手,住手!”远远传来一声暴喝:“休要伤了圣物。”  遥远的海上还会有谁气势汹汹而来?
  第六章 为鲨而战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  许命和余鹰都看清楚了,他们刚谈到的叶飘然来了。  他远远地暴喝,同时双脚踏波,从远海飘然而近。  他由远而近时的轻功似乎可以用《洛神赋》里的辞章来形容:休迅飞鸟,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规,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余鹰不仅赞叹:“好轻功,当真是天下一等一的轻功。”  很快,叶飘然就如一叶飘然地来到这头吃人未遂的白鲨面前,双脚站在水上,不浮不沉,气定神闲,令人叹为观止。  许命见叶飘然对鲨鱼的态度如此恭敬,便停止对鲨鱼动手,一跃上岸,和余鹰并排在一起,看着那头鲨鱼游向深海,也看着叶飘然站在水上。  余鹰定定地注视着叶飘然,很奇怪他为什么踏水不沉,难道他的轻功让他羽化登仙?  叶飘然手持白扇,一展飘然,扇了扇,向许命拱手:“叶某一介飘然武夫,敢问兄台尊姓大名,白鲨乃东海之神,卿本雅士,奈何暴殄圣物?”  许命还了一礼:“叶侠士之言不无道理,人鱼相亲,万类和谐,只是鱼吃人,有违道法自然,我只好替天行道了。”  叶飘然将展开的白扇收拢:“兄台此言差矣。”  “差在何处?”  “白鲨吃了那小孩没有?”  “那倒没有,但如果不是我抢救及时,小孩就被它吃了。”  “凡事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如何凭借如果二字,暴殄天物?”  “世事多险,人们做每一件事情时都假设一下,如果……如果那样,那么就会避免许多无谓的不幸。没有如果,所以就有后果。”  “如果你妈一生下你,就把你扔进水里喂鲨鱼,你愿意这样假设,是不是?”  “愿意,所以我没有这样的严重结果。”  叶飘然唰地一声,又展开了白扇,气得脸色煞白,他指着许命:“白鲨圣物,佑我东海,我等子民,不可亵渎。”  说着,他跪在水上朝那条离去的白鲨的背影祈祷:“白鲨呵,你是我辈子民的圣母,你威武雄壮,无可匹敌,你的力量至强至刚至久,海里所有的鱼虾都臣服在你的脚下,我辈子民仰望你,你必然赐给我们永恒的意志、勇气和力量。”  余鹰和许命想起他们关于鱼、愚、娱三个谐音字的对话,叶飘然还真把鱼当成圣物,他是装愚,还是玩娱?  许命从他身上嗅出了他对鲨鱼所表现出来的宗教式的敬仰,他的语气很虔诚,很严肃,他不像在装愚,不像在玩娱,他把鲨鱼当成了原始宗教中的古老的图腾,像蒙古人把狼视为图腾一般。  叶飘然站了起来,白衣飘飘,白扇翩翩,仿佛有一轮白月照亮他,他一身灿烂,又仿佛有一团白云笼罩着他,他的形象飘然若仙。  叶飘然以扇指许命:“你企图加害白鲨圣母,必须向我道歉,向白鲨祈求宽恕。”  许命说:“白鲨不是圣母,它是吞吃水族的魔王,请你命令白鲨向我道歉,祈求我的宽恕。”  叶飘然怒视着许命。他仍站在水里,并不下沉。  许命已看出他为什么静立在水里而不下沉的原因了,他没有机会向余鹰说出这一秘密。  这秘密跟鲨鱼有关。  叶飘然怒不可遏:“我一定代白鲨圣母教训你。”  许命没必要因鲨鱼而跟他动手,他从他手中的白扇上找到打趣的话题:“你看你手持白扇,白扇白扇,就是白白地算计人,既然是白白地算计人,还不如不算,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余鹰笑了起来:“建设和谐江湖,武林人人有责。该算了就算了。”  叶飘然寸步不让,说:“如果想算了,就向白鲨磕头认罪。”  许命温柔地笑了:“凡事没有如果,只有结果。你不许我说如果,你为什么自己要说如果。”  叶飘然搬起如果一词,堵住了自己的嘴,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许命说:“我无罪可认,既然你不肯算了,我想算了也算不了,只好陪你算一算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叶飘然说:“你的兵器呢?”  许命说:“无!”  叶飘然说:“手中无剑,心中无剑,无剑无我,剑我合一,剑即是人,人即是剑。你难道达到了这样的境界?”  许命无语而笑。  叶飘然说:“你的兵器看不见,正因为看不见,所以就无所不在,无所不至,看不见的兵器比看得见的兵器更厉害。”  许命始终在笑:“你是自己吓唬自己。”  叶飘然说:“我不是吓唬自己,我是小心谨慎。谨慎使人严加防守。”  许命说:“你无须防守,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进攻。”  叶飘然说:“你也不肯后退,如果你祈求白鲨圣母宽恕,那我就算了。”  许命说:“看来不肯后退的人是你,为了那一钱不值的禽兽,不也愚乎?”  叶飘然大怒:“不许你辱骂圣母,我一定要出招,势在必发,我再问你,你的兵器呢?”  许命说:“无!!”  叶飘然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若尘埃。这就是无,无是禅宗的最高境界,亦是武学的巅峰,妙渗宇宙,无招无我,无迹可寻,无坚不摧。”  许命说:“其实这并不武学的巅峰,这是武学的癫疯。”  叶飘然说:“我看你是不是疯了。”  许命说:“菩提无树,明镜非台,本无一物,这岂非荒谬?天下有谁能抵达无物之境?我臻于无招无我之境,招在哪里,我在哪里?我找不到招,找不到我了,招不见了,我不见了,还谈什么武功?依我看来,只有白痴心无一物,只有白痴才无招无我,依你的说法,白痴达到武学的巅峰。所以是你疯了。”  叶飘然脸色通红,答不上半句话。  许命说:“武学的巅峰是手中无兵器,心中有兵器。手中无兵器,乃化宇宙万物为兵器。”  余鹰插话说:“你只有一把扇子,他化万物为兵器,手中就有无数兵器,看你如何对付?”  叶飘然忽然大笑:“可惜这是大海,大海中唯一的兵器就是水了,你难道要用水战胜我?”  说着,他叱咤一声,双腿拔起,弹出水面七尺高,掌中的白扇是一把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宝扇,不知有多少人曾丧生在扇功之下,随着身子跃起,他在向许命扑来的同时,白扇如三尺戒尺向许命的头顶打出扇诀中的三招:雷霆万钧,雷厉风行,风卷残云。  这三招交替出手后,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一片阴霾蔽空。  许命提起双掌,运力于掌,同样一股狂飙猛然扑出,两股劲风刚刚触到,叶飘然被更大的力道震得翻了两个筋斗。  很幸运的是他的身子正巧翻了过来,白扇又嘎然使出,一道白光一闪,实是内力如雷似电射来。  许命的右掌探出,一抓,这一抓迅捷之极,变招也极为灵动,反手一钩,本来空无一物的右掌上像变戏法似地变出一把白扇。  没有任何人能看清叶飘然手中的白扇为何到了许命的手中。  叶飘然想不到自己败得如此之快,也没有料到许命出手快得令他无从察觉。  现在,他手中无扇,心中无扇了,无扇无我了,却并没有抵达武学的巅峰,反而呆傻了。  许命把从叶飘然手中夺过来的扇子又交给他:“算了吧,就这样算了吧,该放就放,再想也没有用,你总该为自己想想未来。”  余鹰在一旁观战以毕,对许命说:“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叶飘然躬身一揖:“拙弟并非真跟你过不去,实是想跟你切磋切磋武功,此番受益非浅,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他飘然踏浪而去,正如他踏浪而来,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本书地址:)
  第七章 销声匿迹  余鹰看着叶飘然离去,说:“我看出来了,他其实极想杀你。”  许命说:“嗯。”  余鹰继续说:“但因杀不了你,所以假称与你切磋武功。”  许命说:“他的神扇功招招皆置我于死地。”  余鹰说:“就为了那头鲨鱼,他要对你大开杀戒,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许命说:“他跟白鲨之间有许多秘密,所以你不理解他。”  “他跟鲨鱼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道驯兽师?”  “江湖艺人驯服狮子、猴子、山羊和狗之类的禽兽,让它们表演,他们就是驯兽师。”  “这只是低级的驯兽师,高级驯兽师把动物训练得像人一样聪明。”  “江湖中有这样的驯兽师?”  “无奇不有。”  “你说说,有哪些?”  许命说:“西域奇人马俊就是江湖中著名的驯兽师,他一生下来,就被父母遗弃,一匹马在草地里看见了他,用嘴叼住他的一根衣带,把他交给它的主人,它的主人给这孩子取名马俊。”  “是该跟马姓,那匹马是他的再生父母。”  “马俊一生跟马打交道,而且也跟别的动物打交道,了解动物的习性,擅长驯服各类动物。”  “了不得。”  “据说,他能把猴子训练成武士,教它们武功,让它们穿上金甲,戴上头盔,有的猴子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夜里出击,几乎以假乱真。”  “不得了。”  “江湖中能人倍出,有驯鲸师,有驯鲨师,有驯龟师,何足为奇?”  “难道叶飘然是驯鲨师?”  许命说:“也许是,也许不是,如果他不是,他背后有人是,你知道他为什么踏波而来,踏波而去?他为什么能站在水里不沉?难道他是神仙?”  余鹰说:“我正感到奇怪。”  许命说:“这就跟鲨鱼有关系了。”  余鹰问:“有什么关系。”  许命说:“你站在岸上,看不清真相,我站在鲨鱼背上,看见他脚底踩在另一头鲨鱼的背上。”  “难道我会连鲨鱼也看不见?”  “他让那头鲨鱼潜伏在水下,鲨鱼的背脊与水面的距离只保持一两寸,既能载起他,又让你看不见鲨鱼,所以你以为他站在水里不沉,其实,他哪有那么绝妙的轻功?。”  “我还以他的轻功十分了得,原来他踏波来去自如,不过是障眼法。”  许命说:“他从我手中拿回白扇时,跳回海上,那头鲨鱼在水里掉转了头,朝海中心游去了,一切真相就是这样。”  余鹰说:“驯鱼比钓鱼好,什么时候我也能驯服一头大鲨鱼,站在鲨鱼背上,在海上飘然来去,美女们看见了,以为我是神仙。”  许命说:“我们清楚了叶飘然和鲨鱼的关系,还有他跟净空神尼的关系,也要弄清楚。”  余鹰说:“他跟净空神尼是什么关系?”  许命说:“从他跟净空神尼接头的情形上看,我以为,净空神尼可能事先接到消息,从无量山下来,叶飘然可能是奉命送她去某一神秘的地方,从事某一神秘的事情。”  余鹰说:“这一神秘的地方会不会就是1040组织的总舵?”  许命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才能勘破一切事件的真相,我们不妨追上去看看,顺便跟净空神尼切磋切磋武功。”  余鹰血气上涌,兴奋地说:“我们得找一条船。”  不久前,许命曾救过一个小孩的性命,在海上颇得人缘,所以他很快找渔人借到了一条小船。  海上风云莫测,刚才还是太阳当顶,现在一阵乌云蔽日,狂风展开翅膀,扇起惊涛骇浪。  一只海燕从海面冲上高空,又从浓云深处向海面俯冲。  许命和余鹰像海燕一般跳上小船。  余鹰不仅会钓鱼,而且会划船,当然游泳的技能也是一流,他把小船划得像那只海燕,轻盈、快捷、勇猛。  小船向净空神尼的画舫的方向追去,撞飞一卷卷怒潮,冲开一层层逆风。  许命忽然大叫:“不好了,不好了,一头鲨鱼来了。”  余鹰一边划桨,一边大笑:“你就是最大的鲨鱼。”  许命说:“看来吓不倒你。”  余鹰说:“鲨鱼真来了才好,我们可以驯服它,站在上面一边跳舞,一边喝酒。”  许命说:“那就倍儿爽,爽爽爽爽,天是那么豁亮,地是那么广,情是那么荡漾,心是那么浪。”  余鹰做出跳舞喝酒的动作:“我还会站在鲨鱼背上口占一绝: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净空神尼的画舫尚不见踪影。  许命说:“你娶妻娶到天上去了?”  余鹰说:“我要娶天上的嫦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我不娶她,谁深慰她深夜里的寂寞。”  许命说:“你应该对嫦娥口占一绝: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遥知天上宫阙,今夕花烛夜,我欲乘风归去,唯喜琼楼玉宇,高处逢仙子,双舞弄欢影,胜似在人间。”  搞笑是险恶的调料。  江湖波谲云诡,一个人如果不轻松一点,甚至坏坏地笑一笑,如何能应对险恶。  许命无数地探险,他总是喜欢拿险恶当玩笑,所以越是艰险越向前,越是向前越艰险,但也越快乐。  余鹰也同样视风浪如无物。  海燕追随着他们的小船,翅膀一会儿碰触波浪,身子一会儿利箭般地冲向乌云,它叫喊着,在它的叫喊声,乌云听出了欢乐。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看见了净空神尼的画舫的影子了。  余鹰加快船速,小船的两片桨像海燕的翅膀,拍打起波浪,让小船向前箭射而去,小船与前面的画舫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轰轰——,突然传来两声爆炸的巨响,海面腾起巨澜,净空神尼的画舫和叶飘然的青舟皆被炸为碎片。  海面蒙上一层似白似灰的浓雾,笼罩了爆炸的地方,久久不散。  浓雾散尽后,空气中还残留着爆炸的焦味,原先两只船划行的海面一片干净,人船一空。  叶飘然、净空神尼、丁丁、田甜和船上的其他人死了没有?如果没死,又去了哪里?  许命再也笑不起来了,但他还是要笑一笑,因为他的玩笑变成了现实,远远地,一头白色的鲨鱼从深水里浮出,三角形的背鳍像屠龙刀般刺破海风。  余鹰大叫:“鲨鱼,鲨鱼,真有鲨鱼来了。”  许命说:“你要不要驯服它,站在它上面跳舞喝酒,口占一绝?”  余鹰手忙脚乱,对许命说:“我暂且不驯服鲨鱼了,你功夫好,杀了它。”  许命说:“建设和谐海洋,江湖人人有责,我还是不杀它为妙,免得叶飘然以说我暴殄天物。”  余鹰惶急,一颗汗珠在他脸上滚落,他说:“你不暴殄天物,它就暴殄你。”  许命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莫不尊道贵德。鱼不犯我,我不犯鱼,鱼若犯我,我则逃之,逃跑是最高的道德,还等什么,快逃。”  鲨鱼偏要犯人。  它游得越来越近了,两人都看见鲨鱼圆睁凶眼,它的两鳄露出三十八颗白森森的牙齿,恍若锯齿,垂涎三尺,吃人的欲望在它嘴里似欲喷薄而出。  唰地一声,鲨鱼跃起,巨大的身躯将海面划开一条深沟,向两人的小船直扑过来。  余鹰划动双桨,如海燕展翅,小船像离弦之箭一般向远离鲨鱼的方向飞射而去。  许命坐在小船上,想起李白的一首诗:朝辞白帝彩云,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他一边催促着余鹰把小船划得更快,一边笑吟:“朝辞白鲨风云间,千里东海一飞还,两片桨声压鲨吼,轻舟已过万重浪。”  谈笑间,轻舟果然穿过了万重浪。
  第八章 刁蛮公主  太白酒楼威武高大,坐落在海岸的悬崖绝壁上,东海就在它的脚下,昼夜不停地拍打它的后腰。  余鹰把最近两天钓到鱼卖到酒楼里,此刻和许命在酒楼里一起饮酒,当然,他那根可以当兵器的鱼杆也被他随身携带着。  他们坐在靠海的窗口边,想起昨天逃避鲨鱼的情形,可谓惊险刺激而又幸运。  幸运的是那头鲨鱼在追赶他们时,遇到了死人的尸体,它忙着吞食现成的美味,之后它又遇到一条海蛇腐烂的残躯,它又忙于吞吃了一番,但这条海蛇有毒,白鲨也中毒了,如此一来,许命和余鹰就逃过了鲨鱼的威胁。  许命喝了一口酒:“你认为净空神尼和叶飘然死了没有,那两名侍女死了没有?”  余鹰把鱼杆靠酒桌边放着,猛喝了一口酒:“不知道。”  许命说:“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狄仁杰还原法?”  “不知道。”  “狄仁杰是大唐神探,每查一宗案件,他就根据线索,用想象还原出案件真相。等案件破获后,他事先还原的案件真相与最终的事实几乎完全吻合。”  “居然有这样的奇人?”  “所以狄仁杰才是神探。”  “那你用狄仁杰还原法还原两条船爆炸案的真相?”  许命说:“爆炸可能是烟幕。”  “为什么?”  “你还算聪明,江湖的智慧在于凡事都要问为什么?”  “江湖的智慧在于凡事都要问为什么。这句话来自天师盟的智囊百晓生所著的《江湖十万个为什么》。”  “你读过这本讲江湖智谋的书。”  “读过,这本书还谈到过遁术。”  “以烟火为掩护,趁机隐遁,这是遁术中的一种。”  “你认为净空神尼和叶飘然可能是用爆炸制造烟幕,趁机逃离我们的视线?”  许命说:“假设这种想法成立,根据狄仁杰还原法,事情的结果可能是这样的:净空神尼受邀去某地,而邀请她的人是叶飘然的主人,他派叶飘然去接迎接她,并护送她全程或一程。”  “然后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追踪,为了不暴露他们的行踪,就引爆了他们的船只,他们在爆炸前早已通过其他方式脱身。”  “但这只是一种可能,还有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是什么?”  “有人谋害他们,炸毁了他们的船只,他们被炸死了。”  “但哪一种可能更接近事实呢?”  许命说:“只要见到了叶飘然或净空神尼,那就证明他们不是被人谋害,同时就证明,他们很可能是把爆炸作为逃离我们追踪的烟幕。”  余鹰说:“我看见叶飘然了。”  许命说:“在哪里?”  余鹰撒谎说:“在你的背后。”  许命回头一看,没有看到叶飘然,只看到一位愤怒的美女。他知道余鹰在开玩笑,他喜欢这种玩笑,但他更喜欢看到那位美女,因为他知道她给所有人带来麻烦。  她就是白氏珍珠城里白老夫人的千金白雪。  白氏珍珠城以珍珠剑法和珍珠饮誉江湖,珍珠剑法轻灵飘逸,而珍珠城培育出来的珍珠硕大圆润,被列为朝廷的贡品。除了皇后有资格享用它外,一般的达官贵人却很难买到它。  白老夫人富甲天下,十分疼爱她的千金白雪,白雪贵比公主,美如皇后,是江湖中人人仰慕的富美白。  她闯入酒楼,众多酒客既想看见她,又害怕她,想看见她是因为她很美丽,害怕她是因为她很刁蛮。  余鹰禁不住偷偷打量这位刁蛮的公主。  她穿着洁白的锦袍,头戴一顶珍珠冠,腰束玉带,全身射出万道晶莹璀璨的光芒,她腰间的剑鞘上缀满了珍珠,一颗颗珍珠灿若明霞,莹润如酥,衬托着她的华贵。  美中不足的是她拔剑在手,怒火旺盛,仿佛倾尽东海之水,也浇不灭她的怒火。  但她的怒火并不损伤她的美丽,她持剑的手修长,白嫩,纤柔,她仅仅一伸手,就足以将任何男人的勾入相思梦里不能自拔。  余鹰拉直了目光。  许命看见余鹰痴痴的目光,就知道他沉陷入一首诗中:生死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美丽的女人是男人梦里的鲜花,哪个男人不想终生拥有鲜花呢?  白雪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她站在酒楼大厅的中央大声嚷嚷:“不得了,不得了了,江湖小丑偷了我的两颗最大的珍珠,跑到这酒楼里来了。”  酒客里有两位特殊的客人,他们来自东瀛,男人叫野泽太郎,女人叫野泽芳子,他们目不转睛地望着白雪,倒不是迷恋白雪的美貌,而是迷恋中原人的语言。  野泽太郎端起一杯酒往口里一倒,含混不清地鹦鹉学舌:“不得了,了不得,得不了!”  野泽芳子比较会说中原话:“不得了,了不得的偷珠人得不了珍珠。”  野泽太郎又喝一杯酒,大声说:“得不了珍珠的人不得了,了不得。”  在酒楼饮酒的众多武林豪客听到野泽太郎的话语都掩不住嘴舌大笑了。许命也跟着笑,只有余鹰低头喝闷酒。  白雪掌中的剑一拐弯,直刺野泽太郎,野泽太郎手中的酒杯平空跳了起来,穿在她的剑上。  她用剑把酒杯摇晃得丁当响:“小偷是不是你?”  野泽太郎的眼睛发直,想起自己纵横江湖多年,不知玩弄过多少中原女子,却会在这位女子手中连酒杯都保不住,不免恼羞成怒。  但不待他出手,野泽芳子站了起来:“你的剑不得了,我的刀更了不得,当心我叫你得不了命。”  她一拔倭刀,刀光一闪,叮,刀尖就把剑上的酒杯挑了起来,一送,酒杯又落到野泽太郎的手中。  野泽太郎重新倒了一杯酒,他还是分不清不得了、了不得、得不了三个词语的用法。  许命观察了许久,他拿起余鹰身边的鱼杆看了看,给余鹰敬了一杯酒,等他喝完时,他已把鱼杆还给了他,走到白雪身边。  白雪看着许命:“这酒楼里只你七分像正人君子,其他人都是四分像小偷,三分像流氓,二分像乞丐,还有一分像神经病。”  许命说:“我除了不像小偷外,什么都像,我告诉你,有一个人最像小偷。”  白雪说:“谁?”  许命坐到野泽太郎身边,直指余鹰:“就是他。”  白雪冲到余鹰身边:“我问你,什么生来头戴大红冠,什么大红锦袍身上穿,什么生来肚皮大,什么生来背朝天?”  余鹰给自己倒一杯酒,一饮而尽,再抓起一条鱿鱼,往口里塞,不理会白雪。  白雪自问自答:“头戴大红冠,身穿大红袍的是大公鸡,肚皮大,背朝天的是大肥猪。看你一副鸡头猪身的样子就不像什么好人。”  余鹰站了起来:“什么是好?女和子加在一起,就是好,你还没有嫁,怎么知道我不好?”  白雪说:“就凭你满嘴油腔滑调,就知道你偷了我的珍珠。”  余鹰说:“你打嬴了我,就算我偷了你的珍珠,你打不嬴我,就把我当珍珠偷回你的家里珍藏吧。”  白雪持剑怒吼:“你是一只偷米鸡,是一头偷食猪,我今天就偷你的性命。”  一眨眼间,一连向余鹰刺出十几剑,剑风破空,咻咻不绝,酒楼里一半酒客远远躲开了。  余鹰本可以将手中的鱼杆当铁锏使,但他弃之不用,他只是闪展腾挪,身体像游鱼,无比灵活地躲过了一剑又一剑。  白雪将剑停顿下来,瞪着眼:“你想模仿高人,手中无兵器,心中有兵器。可惜你只会模仿,不会超越,也成不了一等一的高手。”  余鹰笑着说:“我不想成为武林高手,只想成为好男人,好男人不打女人。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绝不会像阵风东飘西荡在温柔里流浪,好男人不让会等待的情人心越来越慌,孤单单看不见幸福会来的方向。”  白雪对余鹰的油嘴滑舌更是恼恨,便一剑突刺,刺向余鹰的胸口,迅急、凶狠、毒辣,余鹰向后一仰,躺在地上,于是避开了这一剑,然后以鲤鱼打挺的身法跃起,仍然笑望着白雪。  白雪说:“好男人不打女人,好女人却喜欢打你这种坏男人。”  余鹰叹了一口气:“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计较他人的过错,不轻易发怒,爱是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我包容你,相信你,盼望你总有一天把我当成珍珠放在你家里。”  白雪的脸差得通红,她一连串地娇叱:“神经病,神经病,你是不是有神经病?”  说着,她把剑向余鹰再次挥出,只见一道白色的光芒瞬间已到余鹰的眼前,余鹰只觉得这光芒异常纯洁,纯洁到他不愿,不想,不忍反抗,甘愿承受它带给自己的伤害,甚至仇恨,更甚或是死亡。  白雪无法忍心将剑刺下,她吆喝说:“你是什么男人?剑来了,也不晓得躲,也不反抗,一点骨气也没有,你有本事打赢了我,我就把你当珍珠收藏在家里。”  “当真?”余鹰说。  白雪并不回答,将剑一举,纤手一沉,剑向余鹰直劈下去。  余鹰舒了舒眉,一伸手,迎着利剑的方面勇往直前,两指一夹,便轻轻夹住了薄薄的剑身。  白雪想把递出去的剑抽回,却像蚍蜉撼树般无法撼动被余鹰夹住的剑,剑像树一样长在他手中。  白雪的脸唰地变白了,她又羞又恼,眼泪仿佛在她的眼眶里打转转,她苦练珍珠剑法多年,而且后来在珍珠剑法里掺杂了莲花剑法的招式,却奈何不了眼前的男人?  (本书地址:)
  第九章 物归原主  许命对着白雪笑着说:“其实,我跟你开了玩笑,珍珠不在他手里。”  余鹰手一松,白雪就把剑抽回了,身体几乎仰倒,她稳了稳了身子,又站稳了,跑到许命面前,张开手掌,啪啪,掴了他两耳光。  许命不怒而笑:“什么叫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骂我右眼时,我把左眼也送给你骂,你打我上面的牙齿时,我把下面的牙齿也送给你打。这就叫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余鹰心里偷偷发笑:“这分明就是忍无可忍,继续再忍!将忍耐进行到底!!”  白雪又好气又好笑:“你一会儿说是你的朋友偷了我的珍珠,一会儿又说他没有偷,这分明是捉弄我,这次打你的左脸,再不老实,下次就打你的右脸,叫你长点记性,不要以为女人好欺负好欺骗。”  许命说:“我什么时候欺负你,欺骗你?珍珠本来的确是在我的朋友手里,可它们长了腿,又飞到别人身上去了。”  说着,他指着野泽太郎:“珍珠就是飞到他身上去了。”  野泽太郎暴跳如雷:“我身上怎么会有珍珠?就算有,你也看不见。”  许命说:“你身上有珍珠的气味,珍珠一定在你身上。”  白雪说:“珍珠长了腿,珍珠有气味,这是什么荒唐之言?亏你也说得出口,简直就是骗小猫小狗!”  许命说:“我敢跟你打赌,要是珍珠在他身上,你以后永远不许打我了。要是珍珠不在他手里,你再打我也不迟。”  白雪看见许命信誓旦旦,就不再理会他了。  她转身对着野泽太郎说:“既然他说珍珠一定在你身上,我就跟你打赌,要是我从你身上搜到珍珠,怎么办?”  野泽太郎说:“你要是从我身上搜到珍珠,你就赌赢了,你若是没有搜到,你就赌输了。”  白雪说:“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  野泽太郎说:“我赢了,你就给我当压寨夫人。”  白雪指着野泽太郎身边的野泽芳子:“要是我赢了,你就跟她在大庭广众之中,一起爬在地上学小狗汪汪叫,如何?”  野泽芳子一声怒吼:“你是不是经常爬在地上学小狗啃骨头,啃不到骨头就气得汪汪叫?”  野泽太郎说:“不就是学狗叫吗?就是学鸡叫学鸭叫也行。我最喜欢学母猫思春咪咪叫了。”  白雪说:“一言为定,我现在就将你全身搜查遍。”  野泽太郎说:“我赢定了,哈哈,我把衣服全duo光,让你随便看,随便搜。”  说着,他扯下一件外袍,用力一抖:“你看,你看,哪有什么珍珠?”  咚咚,偏偏有两颗硕大的珍珠滚落下来。  野泽太郎傻了眼,一见珍珠落地,赶紧扔掉长袍,迫不及待地扑到地上去抢珍珠,像狗啃骨头一样,睁大眼睛,张嘴呼哧呼哧喘气,几乎要把珍珠吞下去了。  宝物动人心。  人心被宝物所动摇的时候,就开始丢失,心一丢失,人的风度就成了疯度。  许命一见野泽太郎像疯了一般,便挥起一掌,掌起风生,掌风极劲,驱动珍珠从野泽太郎的手边一下子滚得老远。  余鹰见此情形,飞身一扑,双手罩住了那两颗珍珠,抓住它们,捧之于掌心,送到白雪面前:“这是你的珍珠,物归原主。”  白雪没好气地收下,嘴唇动了动,鼻孔哼了哼。  余鹰说:“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白雪更没好气了,瞪着余鹰,热嘲冷讽:“沧海月落珠被偷,黑天日暗玉无烟,此情多病不堪忆,现在当时皆惘然。”  余鹰气得七窍生烟。  白雪一跺脚,又对余鹰翻白眼:“神经病。”  许命瞅着余鹰,笑着说:“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余鹰转向跟到自己的酒桌前,抱起一坛烈酒,拚命往嘴里猛灌。  许命又在搞笑:“你也许应该向白姑娘表白,你到底爱不爱我,请你对我说,是你踏碎我的梦却无踪影,你到底爱不爱我,让我受折磨。”  白雪把许命的话抛在脑后,一剑指着野泽太郎:“倭寇,你该兑现你的誓言了,学小狗叫,叫,叫!”  她一剑转向野泽芳子:“还有你,也一起汪汪叫两声。”  野泽太郎痞笑:“我学两声母猫思春咪咪咪,行不行?宝贝,我好想你,你过来,我学给你听。”  白雪娇叱一声,剑在声先,一丝丝银光暴涨,向前疾冲。  这是一招虎口割舌。  她最痛恨不守诚信的人,剑如其人,对准了野泽太郎张大的嘴直刺过去,只见野泽太郎嘴里猩红的舌头吐着寒气。  野泽太郎豁出去了,闪电般地拔刀,倭刀往嘴前一格,叮地一声,刀剑交碰,擦出火花,这当然不是爱情的火花,而是仇恨的铁血之花。  野泽芳子早已火从心上起,怒向胆边生,她一跳三尺高,扑向白雪,倭刀破空砍来。  “以多欺少,胜之不武。”余鹰从桌下拾起鱼杆,直冲过来,以鱼杆当铁锏,横架在野泽太郎和野泽芳子的倭刀之间,当当两声,鱼杆把两把倭刀震开丈许,握刀的两人向两边分开。  野泽太郎双手酸麻了一阵,他很快用双手把倭刀握得更紧,眦目裂眶,呲牙裂齿,嗷嗷叫着又挥刀直扑上去。  野泽芳子的倭刀斜劈过来,来势稳、准、狠、阴、毒、霸、绝。  突然,凌空飞来一道白色的人影,来人白衣白扇带出一道白光,他一扇如大鹏展翅,一展又一收,当当两声,扇骨穿插进来,打得所有交织在一起的兵器向左右两边分开。  白影如叶,飘然落地,来人是叶飘然。  叶飘然对野泽太郎拱手说:“贤兄别来无恙,小弟救驾来迟有,但这位小姐也我的熟人。”  说着,他向众人拱手:“珍珠事小,失节事大,各位就此息事宁人,野泽太郎是我的结拜大哥,他有什么对不起白姑娘的地方,我代他赔礼道歉。”  许命心里一惊,走近余鹰,将嘴附在他的耳边,放低声音:“我对你说过,只要见到了叶飘然或净空神尼,那就证明他们不是被人谋害,同时就证明,他们很可能是把爆炸作为逃离我们追踪的烟幕。”  余鹰的声音同样也让其他人听不见:“你说得不错,叶飘然和净空神尼以爆炸为烟幕,逃离我们的视线,叶飘然失而重现,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招?”  这时,只听见叶飘然又说:“白雪公主是白氏珍珠城的白老夫人的千金,我与白老夫人好歹也有一面之缘,我大哥野泽太郎跟白雪公主有些误会,为了向白雪公主赔礼道歉,一周后我代大哥宴请所有在场的武林同道,请各位届时务必赏光。”  一场小打小闹就此平息。  野泽太郎对自己的贤弟叶飘然投去赞许的目光,但他的心里觉得十分委屈,因为他确实没有偷白雪的珍珠,他从来就不认识白雪,这是第一次认识她,他怎么会偷她的珍珠呢?  然而他没有偷她的珍珠,珍珠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长袍的口袋里呢?  谜,谜,谜!!!
  第十章 珍珠长腿  太白酒楼上又来了一人。  来人拱手作揖,十分客气:“叶兄,叶兄,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小弟仰慕之至。”  “哪里,哪里,叶某在江湖中只是浪得虚名!”叶飘然说。  叶飘然打量来人,此人年龄比自己大二十多岁,他居然自称小弟,他倒是很谦卑,他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帅不丑,剑眉下精目灵转,让人觉得他惯经江湖风浪。  他提着一口黑箱,黑箱里装着的东西仿佛很贵重,他的手把黑箱提得很紧,生怕它会丢失。  许命盯着他的黑箱。  余鹰盯着他的黑箱。  江湖事件大多属于黑箱操作,黑箱如同手中的棺材,带来神秘和恐怖。  许命盯着他的黑箱时,就在猜测那只黑箱揭开的瞬间,给人带来的震惊,震惊之余是让人哭,让人笑,还是让人骂呢?  他当然希望那只黑箱里装着的是送给情人的玫瑰花,让情人在梦里也欢笑。  提黑箱的人说:“陶天涯见过叶兄,不知叶兄一周后的宴会是否也欢迎陶某赏光?”  陶天涯把小弟的称呼又改为陶某了。  叶飘然注意到称呼上这一微妙的变化,笑了笑:“来者都是客,不胜欢迎之至。叶某一向礼贤下士,仗义疏财,陶兄如果不嫌弃,叶某甚至愿意与你义结金鸾。”  陶天涯说:“如此如此,陶某受宠若惊了,陶某孑然一身,漂泊天涯,无依无靠,若能结识叶兄,三生有幸。”  说罢,他就地一跪,双膝着地,向叶飘然叩头不止。  叶飘然赶紧扶起他,感动得热泪盈眶。  陶天涯叩完头,站起来,走到余鹰面前:“看你十分面善,就觉得你一定是重情重义之人,如果有缘,我一定为你效犬马之劳。”  余鹰说:“别客气!”  陶天涯又走到野泽太郎身边向他问好,也向野泽芳子问好,只是白雪追回失去的珍珠早下楼去了,不然,他不知又要向她说多少甜言蜜语。  白雪不在了,余鹰见不到她,惆怅地怔忡着。  而野泽太郎对陶天涯的彬彬有礼丝毫不感兴趣,他一直咬牙切齿,自己明明没有偷白雪的珍珠,却无缘无故背了黑锅,还累得他的贤弟叶飘然请客陪罪,岂非太冤?  那么,到底是谁偷了白雪的珍珠呢?  许命早在海边与余鹰一起钓鱼的时候就知道偷白雪珍珠的人是余鹰!  他为什么知道?  因为他曾从余鹰手中抢过鱼杆,鱼杆外实内空,他发现有东西在鱼杆内滚动,他偷偷试着把那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看了看,然后再塞了进去。  在查看中,他认出那是白氏珍珠城里的白雪的珍珠,而白雪性情泼辣,她岂肯善罢干休,所以他料定白雪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余鹰当然知道是自己偷了白雪的珍珠,在海边钓鱼前的那天晚上,他潜入白雪的闺房,打开了她的珍珠箱,选择了两颗最大的珍珠,握到手里就逃跑了。  临跑时,他故意没有关上箱盖,他就是要让白雪知道珍珠失窃的事情,他不是真偷,如果是真偷,他直接把一箱珍珠搬走就行了。  他偷珍珠的目的只是想惊动白雪上门来找到自己,自己借故把珍珠再还给她,如此一来,他就认识她了,认识这位绝代佳人,多么开心!  然而他正要把珍珠还给白雪时,却发现藏在鱼杆内的珍珠不见了。为什么?这一定是许命做了手脚。  许命仿佛看穿了余鹰的心思,笑着说:“我知道是你偷了白雪的珍珠,而且会料到白雪会大吵大闹,大砍大杀,所以早就预言: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张嘴露凶牙,桃花带怒骂春风。”  余鹰说:“你真是预言家,我遇到的果然不是桃花运,是桃花劫!”  许命说:“我害怕珍珠在你手里,她不给你好脸色看,所以让珍珠长腿跑掉了,化解你的桃花劫。”  余鹰说:“你让珍珠长腿跑到野泽太郎身上去了?是不是?”  许命说:“我的双手就是珍珠的腿。”  余鹰说:“你知道我把珍珠藏在鱼杆里了,你在酒楼里动过我的鱼杆,那时你就趁机取走了鱼杆里的珍珠。”  许命说:“我拿到珍珠后,就挨到野泽太郎身边,趁他不注意,把珍珠塞到他袍子的衣兜里了。”  余鹰说:“你这样冤枉他,我很觉得过意不去?”  野泽太郎正瞧着许命和余鹰,听不清他们交头接耳议论什么?  许命说:“也不算很冤枉他?”  余鹰说:“为什么?”  许命说:“我来东海之前就听说东海上有倭寇,野泽太郎的父辈早年就带领一帮倭寇从东瀛杀入中原,专门抢劫海上的客商,后来被中原武林群雄屡屡击败,他们实力缩小,为了扩大实力,也模仿中原武林帮派,创立忍者帮,野泽太郎的父亲死后,他就继任帮主。”  余鹰说:“所以你就捉弄捉弄他。”  许命说:“正是。”  “他居然沉得住气,一点不为自己喊冤?”  “也许他表面上不喊冤,心里却恼火得不得了。”  “他身边好像有一位美女,像他的妹妹,又像他的压寨夫人?”  “你看上她了?”  “她就像一朵野桃花,野艳芬芳,绽放着野性的光彩。”  “你移情别恋了?是不是害怕白雪带给你的桃花劫?”  “我心中只有白雪!”  许命安慰说:“这就对了,爱要越挫越勇,爱要肯定执着,每一个单身的男人都看透,相爱就不要害怕伤痛。”  余鹰气血上涌,说了一句史无前例的话:“我不会灰心丧气,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重头再来。”  许命说:“可是我觉得白雪很奇怪?你难道就不觉得她很奇怪吗?”  余鹰说:“她怪在哪里?”  许命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凭直觉觉得她十分古怪,可能在一天她会奇怪得让你大吃一惊!”  余鹰说:“你比她更奇怪,被她打了两耳光,当时还替她说好话。”  许命说:“我怎能动手打女人呢?更何况,朋友妻,不可欺。我动手打她,你岂不是很伤心?”  余鹰说:“什么妻不妻,你若当我是朋友,就不要这样取笑我。你还嫌我不够丢人?”  许命说:“我只是把后话说在前面,哪里是取笑你?也许有一天你跟她夫妻双双把家还,好比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余鹰说:“你又在充当预言家?”  许命叹了一口气:“你得有心理准备啊,这个女人有些桀骜不驯,玩世不恭,不近人情,不可理喻。你跟她在一起,后果可能不堪设想,鸡犬不宁,食不裹腹,衣不蔽体,不得而知,不可告人。这就是我觉得她很奇怪的地方。”  余鹰从好处看人,说:“她固然美中不足,但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卓然不群,我只要坚持不懈,锲而不舍,一丝不苟,乐此不疲,不厌其烦,目不转睛,我就能与她不期而遇,不由自主,情不自禁,心照不宣,爱不释手,不可开交,形影不离。”  许命说:“总之,她始终是难解之谜,白氏珍珠城以珍珠剑法闻名,她应该对珍珠剑法很熟练,但她所使的剑法却是《莲花剑谱》上的招式,而《莲花剑谱》分明又是无量寺的武功秘笈,难道她跟净空神尼有什么关系?”  “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她对野泽太郎一出剑,我就看出她所使的就是《莲花剑谱》上的招式,说明她可能认识净空神尼。”  “认识又如何?”  “如果叶飘然与1040神秘组织的人有关的话,白雪也可能与这一组织有关联。”  “难道白雪会是这一邪恶组织成员?”  许命说:“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错,以后的话以后再说。”  晴天仿佛响起一声霹雳,震耳欲聋,像岩石炸裂的声音,天空仿佛被震破了,酒楼外刮起一阵风。  余鹰一想到白雪可能是江湖邪恶组织成员,不寒而栗。  (本书地址:)
  第十一章 保护黑箱  许命和余鹰走出了太白酒楼。  迎面是繁华的云梦街,云梦街的云梦客栈适合做梦,也适合梦游。  余鹰走在街上,白雪的花容月貌还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许命说:“情未央,酒未尽,好好一场酒局被白雪给搅乱了,我们要不要去云梦客栈梦游?”  余鹰说:“什么叫梦游?”  许命暗暗一笑:“昏天又暗地忍不住的流星,烫不伤被冷藏的一颗心,苦苦地追寻茫茫然失去,可爱的可恨的多可惜,梦中的梦中梦中人的梦中,梦不到被吹散的往事如风,空空的天空容不下的笑容,伤神的伤人的太伤心,何必想何必问何处是我家,爱也罢算了吧。这就叫梦游。”  余鹰说:“你神经病,才安慰我要越挫越勇,现在又讽刺我为情所困,借酒浇愁,我还没到那种地步呢!”  许命说:“错了,错了,我应该告诉你,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海裳花儿不会自己开,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你心上的白雪就会跑过来。”  余鹰说:“对,就是这样。”  结果白雪没有跑来,对面跑过来的人是刚才在酒楼里打拱作揖的陶天涯。  陶天涯仍提着他那神秘莫测的黑箱,一见许命和余鹰就站住了,随后就是一跪。  许命吓了一跳,赶紧扶起他:“同是江湖有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陶兄何必行此大礼,叫我们如何受得起?”  陶天涯仍跪在地上不起:“我下跪是为了给我的青儿看。”  余鹰说:“你的青儿是不是长得很美,笑得很甜的那种大家闺秀,你是不是对她很痴情?”  陶天涯叩了一头:“她是小家闺秀,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和我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两情相悦,在那天月夜……”  余鹰笑着说:“你们在花前月下忘情相拥,像做梦,又像梦游?”  陶天涯说:“极是,极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比做梦更美,比梦游更动人,那一夜,茉莉花洁白如月色,月色洁白如茉莉花,人间天上,晶莹一体,花正开,月正明,酒正浓,人正迷……”  余鹰恍入梦境,一脸陶醉。  陶天涯说:“陶某和青儿举杯邀明月,对影成六人。”  余鹰吓了一跳:“怎么会有六人?”  陶天涯说:“陶某曾在酒楼里喝酒,听邻座的酸腐秀才在大谈什么李太白是酒仙又……又是诗仙,李太白写过一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许命说:“这两句确实是李太白的名句。”  陶天涯说:“陶某可不懂什么名句不名句,酸秀才摇头晃脑说,李太白太孤独了,把月下的影子和月亮都当成了人,他是一人,影子是一人,月亮是一人,加起来就是三人。”  许命说:“这是辞章上的隐喻。”  余鹰帮陶天涯算帐:“你是一人,你的影子是一人,你的青儿是一人,青儿的影子一人,月亮是一人,加起来共五人,怎么会有六人?”  陶天涯脸红了,改口说:“陶某算错了,是五人,是五人,不是六人。”  余鹰和颜悦色地笑了:“你应该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五人。月亮是你和青儿的媒人,还有你们月下的影子是你们的客人。”  许命说:“接下来,你和你的青儿该私定终身了吧。”  陶天涯一脸陶醉地说:“我们向月老跪拜,青儿跪得多么虔诚,我也跪得同样忘情,所以我今天跪在你们二位面前,就是祭拜我的青儿……”  余鹰问:“为什么祭拜?难道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陶天涯几乎带着哭腔:“月缺人离,这一跪竟成永别。”  余鹰问:“是不是你的情敌在酒中下毒?青儿中毒倒在了地上?”  陶天涯说:“比中毒还惨!那晚逍遥四魔喝醉了酒,在月下乱撞,正好撞见了我和青儿跪拜天地,四魔发出一阵浪笑狞笑阴笑,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嘿嘿嘿嘿……那声音冲得我们身边的花枝摇摇晃晃,几只做梦的鸟儿受惊拍打着翅膀,怪叫着飞走了……  青儿从小体弱多病,患有恐血症,害怕看见江湖上的血雨腥风,一看见血就惊叫,所以不曾习武,这可就惨了。  可是我的武功也不高,我当时只学会了一套梦中剑法,一人难敌四魔。”  许命说:“幽燕怪侠云中燕创立了一套梦中剑法,据说,他是在梦中悟道,他把梦中悟出的剑法自称为梦中剑法,梦中剑法以柔韧轻灵见长,进则欲罢不能,退则欲收不止,指东打西,指西打东,忽东忽西,若即若离,若真若假,变幻莫测。”  余鹰说:“这套剑法就像梦,谁能把梦击败?”  许命说:“云中燕为什么会把他的剑法传授给你?”  陶天涯说:“哥老会的十大袍哥,九龙寨的九名当家,八剑盟的八大高手一起去争夺梦中剑法的秘笈,云中燕是独行怪侠,终究寡不敌众。”  许命说:“听说在那一役中,他像风像雨又像梦,割去了哥老会温百灵的舌头,削断了九龙寨孙龟恨的双臂,挑飞了八剑盟齐笑天的首级,他自己也受了重伤。”  陶天涯说:“云中燕避难于燕山的八仙洞里,我在燕山打柴遇雨,去八仙洞避雨,巧遇受伤的云中燕,我救了他,他就传授我几招剑法,可是他云游惯了,不习惯在一地久留,不等我学完所有剑招就云游而去,我习艺不精,不然,我一定能对付消遥四魔。”  许命说:“你与逍遥四魔对战的结果如何?”  陶天涯说:“我见来者不善,便一声吼斥,扑向四怪,在半空中撒开一片比月光还明亮的剑网,四魔中的酒魔颠颠倒倒抡起一棒,就打得我的剑身冒火星,他吐出一口酒,每一滴酒都是暗器,四魔中的肉魔一边啃着一只鸡腿,一边把吃剩的腿骨往上一抛,棒影虎虎生风,一片扔弃的碎骨,向我双眼射来。  四魔中的血魔张口要咬破我的咽喉喝血,四魔中的情魔一脸淫笑嘻笑狞笑,提着黑色的狼牙棒,踉踉跄跄地扑向我的青儿。  我急欲救青儿,毫不思索出剑,一连十几招,繁复变化,咔嚓一声,削断了最先扑来的一棒。  随后,我冲天而起,掠过酒魔肉魔血魔的头顶,长剑从空向情魔的头顶斩下,咔嚓咔嚓,情魔的手腕和肘骨关节脱臼。  我赶紧抱起吓得瘫痪在地的青儿,施展云中燕大侠教给我的燕子穿云的轻功,向远处奔逃。  三魔见情魔受伤,岂肯善罢干休,他们的武功又邪又怪,不知他们用了什么魔法,他们居然扔出狼牙棒,狼牙棒像长了眼睛又像长了翅膀,朝着我的后背平直而飞。  咚地一声,一根飞棒击中了我的后背,我从半空跌落,双手一松,青儿落地了,忽然又一根狼牙棒飞刺而来,咚,击中青儿的胸口,青儿哇地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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