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男主是娱乐圈文男主带着儿子去爸爸去哪儿生了儿子带去参加真人秀父母是影帝影后他们粉丝都叫他们儿子叫小少爷还养了一条叫葡萄的狗

  《中宫》的拍摄进度走了三分之一, 付娜演的李嬷嬷在宁妃宫里自杀那场戏, 算是前半段剧情的一个小□□, 所以瞿延平非常重视, 特地把那场戏提前了几场来拍,准备等这场过了后, 再补拍几个普通镜头, 付娜的戏份就能杀青了。


  那晚拍摄时,原本是没有夏念和陆双秋的戏份,但是她们很有默契地留在了片场。两人走进休息室时,付娜正坐在镜子前,背后站着正给她盘头的首席化妆师田荣。
  田荣和付娜是旧相识,因为是幕后人员, 她没经历过付娜的大起大落, 一步步熬到首席的地位。她原本可以只负责主角的梳化,可每次只要能空下来,就会亲自来替付娜打理妆发。
  “十年前我给你梳头的时候, 可没见你有这么多白发。”田荣撩起她的发尾,笑眯眯地打趣。
  付娜叹了口气,对着镜子摸了摸脸:“老了……再过几年, 这张脸、这头发就都成了塑胶花, 远看着光鲜,仔细看全是人工修补的痕迹。”
  夏念趴在桌子旁边, 笑着说:“付娜姐哪有老, 一直都是这么年轻。”
  付娜笑着瞪了她一眼, 心里却是非常受用,梳化完毕后,她撩着裙子站起来,在经过夏念身边时,轻轻按了下她的肩说:“我早说过你很有潜力,这个圈子太浮躁,诱惑也多,可观众不是瞎子,他们能看出谁在认真演戏。所以,记住你现在的坚持,千万别被乱花迷了眼,别走着走着……把自己给丢了。”
  夏念听出这话中的深意,认真地点着头,眼看那抹青色裙角就要消失在视线里,她突然有点发慌,追过去大声说:“付娜姐,一定要小心点。”
  付娜抱着胸发笑:“我又不拍武戏,有什么好小心的。”
  夏念一时语塞,转头看见同样神色忧虑的陆双秋,曾经那惊悚的那幕不断在脑海里打转,可偏偏又不能说明,只有攥着她的手叮嘱:“总之,一切都要小心!”
  今晚的第一场戏是付娜演的李嬷嬷被毒打后,淋雨跪在郑如姿的宫外,痛哭着为自己申辩。付娜很快就让自己进入了角色,她双手抓在泥地里,几乎要把指甲盖给抓出血来,仰起头,哭声凄厉而酸楚,和着人工洒落的雨点,一股脑砸在宫门之外。
  这场戏实在太耗心神,在导演喊了“卡”以后她还一直出不了戏,接过小助理递来的毛巾,顶着红肿的双眼,去找导演要求20分钟调整情绪。
  夏念见她一个人往休息室走,连忙起身跟过去,谁知却被付娜扭头给拒绝了。她明白每个演员都有自己的恢复方式,不希望让外人打扰,只有再忐忑地再坐回陆双秋旁边。
  接下来的20分钟显得尤为漫长,瞿延平抽完根烟,瞅了眼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叫来付娜的助理说:“去问问她什么时候能好。”小助理点了点头就往休息室跑,谁知很快就跑出来说:“付娜姐不在休息室!”
  夏念腾地站起来,然后手指被陆双秋紧紧扯住,目光移下去,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深深的恐惧。瞿延平黑着脸把烟头踩熄,吼道:“怎么可能不在!她不在怎么拍,还不去给我找!”
  于是制片组全体出动,谁知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夏念脸色发白,走到瞿延平身边说:“撷芳殿,我们去那里找下……”
  这晚月光浅淡,一行人走到撷芳殿不远的廊桥上,远远看见张扬的枝桠遮住窗沿,树影摇摆间,隐约看出里面透出微弱的红光。瞿延平皱起眉,转头问道具:“里面点了蜡烛吗?”
  道具纳闷地挠了挠头:“不是还没拍嘛,我们没来及布景呢。”
  夏念出了一手心汗,那团忽闪着的红光,怎么看怎么可怖,于是提高了声音说:“我先过去看看。”然后踩着满地的落叶飞快往那边跑。
  那扇窗越来越近,黑洞洞的大殿内,不知被谁点了一排红烛,盈盈烛光里,正好照出一个竖吊着的人影……
  付娜穿着青色襦裙,流云髻随着脑袋歪斜着,双眼突出,直直吊在横梁之上,手腕还在不断往下淌血……
  一模一样的画面,仿佛噩梦重现!
  夏念双腿一软,脑海里塞满了陆双秋那次对她说的话:
  “有时候我能看到即将发生的事……”
  “那个宫殿本来就邪门……”
  “我很怕,付娜姐拍那场戏的时候真的出事……”
  恍惚间她听见自己的尖叫声,然后瞿延平他们全围了上来,在最初的惊吓后,一群人砸窗户的砸窗户,砸门的砸门,可门窗都已经被封死,就在这时,殿里的红烛突然熄了……
  所有人都被吓得一愣,是谁吹熄了红烛,是风?还是人?
  暗夜里的宫殿仿佛一头巨型的怪兽,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瞿延平沉着脸让场记叫来了现场的所有工作人员,终于想法子把那铜门给撞开,灯光师赶忙把光打亮,可那宫殿内空空如也,付娜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地上的红烛还没燃尽,横梁下留着一大滩血,如细线般沿着地上的石砖缝蜿蜒开来,仿佛提醒着所有人,他们看到的不是幻觉!
  当江宴赶到警察局门口时,天已经快大亮,他点起根烟等了一会儿,然后就看见夏念从大门走出来,她的眼梢原本是微微吊起的,不笑的时候也透着光,可现在那里的神彩消失了,她抱着胳膊,脚步毫无章法地往前踏着,活像只被吸了魂魄的行尸。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转头好像在等什么人,江宴把烟给掐熄,果断拉开车门下车,一把抓住她的手拖到车边,然后干净利落地给塞了进去。
  夏念的头很晕:付娜的事毫无头绪,她受了整晚的盘问,还得分神安慰已经快吓得昏过去的陆双秋,迷迷糊糊地走出警局,只知道有股力量把她往哪里拽,可自小培养出的警觉却突然下了线,也许是那人身上某种熟悉的味道,让身体判断他是无害的。
  直到坐进车里,夏念才终于清醒些,转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英俊面庞,迷茫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江宴趁她现在反应迟缓,倾身过去帮她系好安全带。
  他说得是实话,可其中还是带了几分取巧。刚听见剧组里出事的消息,他赶忙结束了一个重要饭局,连夜往影视城这边赶。《中宫》是星泽投资的年度大戏,演员片酬、拍摄和营销费用已经投了上亿,如果这时遇到事故停工,对集团会有巨大的损失。甚至,今晚不把消息控制下来,明天星泽的股价一定会暴跌。他在路上设想好全盘计划:警察局那边已经托关系去问,对媒体也封锁了消息,现在唯一需要了解的,就是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夏念,她曾经在微博说过付娜是她的偶像,今晚又在现场目睹了一切,受到的打击肯定不会小。一想到她伤心的模样,很多微妙的心思就交缠在一起,有正经的、也有龌龊的,于是变得急不可耐,不断催促着司机再开快点,果然赶在警察局门口,捡到一个失魂落魄的她。
  她鼻头微红,刘海乱乱搭在眉眼上,苍白的脸颊陷在忽明忽暗的窗光里,显出从未有过的脆弱。江宴突然觉得,无论他之前盘算过什么,都可以再等等,身体靠过去问:“饿了吗?想吃什么?”
  夏念垂下眸子,“我现在吃不下。”
  江宴浅浅牵起嘴角:“你吃的下。”
  他直接抛下这个结论,就让司机把车开去了西馆。两人还是进了那间私人包厢,夏念直愣愣坐在椅子里,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是付娜吊在横梁上的模样,一时是陆双秋惊恐的双眼,一时又是那滩鲜红的血迹,粘稠的、带着腥臭,把整块地都染红……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面前摆了只瓷碗,颗粒饱满的米饭旁堆着色相诱人的肉和蔬菜,江宴正用修长的手指剥去虾壳,然后把虾肉搁进她碗里说:“我小时候常常吃不饱饭,后来就学会了件事,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先吃饭,只要能把肚子填饱,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夏念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果断拿起筷子开始扒饭,她吃东西的样子很像某种小动物,腮帮子塞得鼓鼓,睫毛轻轻扇着,很养眼,也很……下饭,江宴笑了笑,很自然地替她倒了杯水:“吃饱了就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念吃饱喝足,果然觉得身体暖暖得驱散了无力感,然后开始认真回忆发生的所有事,从几天前她和陆双秋看到的那幕开始,再到今晚付娜的诡异失踪,最后,吸了吸鼻子说:“警察说,那个血液的DNA结果是付娜姐的,正常人流那么多血一定活不下去,所以……”她把头埋进手臂,没有再说下去。
  江宴手指轻敲着桌面,认真把她说的事情全想了一遍:“那你有怀疑的人选吗,你觉得,这件事最可能是谁做的?”
  夏念被追问了一晚上这个问题,现在只觉得头疼的不行,她疲惫地摇了摇头:“付娜姐在组里人缘不错,何况就算有人看不惯她,也不至于下这种毒手。”
  而且那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始终都想不通。那座宫殿是从内封死的,相当于是一所密室,那排蜡烛是谁点上又吹熄的,付娜的尸体又为什么会凭空失踪。她根本不相信有鬼魂这种说法,以前上学时她曾看过很多案例,再神秘的案件,最后也不过是人在捣鬼。
  她眉峰微拧着,唇上还沾着层油光,江宴看着看着,那股子邪念又蠢蠢欲动起来,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点起根烟猛吸两口,到底是嫌不够解渴,站起来走到她背后,手指隔着薄薄的布料搭在肩上,弯腰下去说:“你放心,《中宫》是星泽的大项目,容不得有任何闪失,所以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而且……付娜的尸体既然没有找到,她可不一定是死了……”
  夏念被这个说法怔住,一时间也没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么暧昧,皱起眉道:“不可能,警察说过,人如果失血到哪个程度,不可能活得下去……”
  “可一个人怎么会在短时间内流那么多的血……”
  夏念猛地被点醒,她之前被一系列诡异的事件冲昏了头,竟然没有发现这个疑点。付娜失踪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加上他们砸门的时间,根本不足以流出现场那么多的血迹,而且手腕上的血超过一定时间就会凝固。还有,如果凶手要杀人,为什么大费周章地搬走尸体,那么很有可能,付娜并没有死,只是有人绑走了她,想要造成她被杀的假象。
  想通了这一点,心里又被点燃了一丝希望,她激动地转头想谢谢他的提醒,可偏偏忘了他的脸就挨在旁边,猝不及防的,两张唇擦枪走火地滑过,短短几秒,却仿佛通了电,让两人都有了片刻的失神。江宴眸色转深,趁她还在怔忪时,毫不犹豫地再低头去亲,眼看就要碰上时,夏念包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她连忙从他手臂里钻出去找手机,江宴撑着桌子捏起拳,恨不得把那打电话的人拖出来给宰了。
  电话那头的人是陆双秋,她刚回了家,今晚见到的画面一直在脑海里盘旋,试了很久都没法入睡,于是又抓起电话拨通了夏念的号码。
  “念念,你在哪?”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音,透露那人的惴惴不安。
  夏念在警察局门口扔下了她,原本就觉得愧疚,现在听她这种语气,连忙解释道:“我……临时有点事先走了,你怎么了?”
  “我有事想和你说,是有关付娜姐的事,我现在能来找你吗?”
  夏念看了一眼江宴,捂住听筒小声问:“我有个朋友,她有件急事想跟我说,是关于今晚的案子的,能让她过来吗?”
  很好,她现在越来越清醒了,江宴一脸不悦地坐回椅子上,“告诉我她的地址,我让司机去接她。”
  陆双秋走进包厢,紧张地对江宴问了声好,然后就立刻跑到夏念旁边拽住她的衣袖,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夏念握住她的手安抚说:“没事的,江总说会好好查这件事,你有什么事可以就在这儿说。”
  陆双秋点了点头,深吸口气说:“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去吃宵夜你还记得吗?散席的时候,付娜姐说可以顺路捎我一程,后来,我先去了趟洗手间,等赶到停车场的时候,听到乔雪心在对她很大声的嚷嚷……”
  “乔雪心?”夏念知道在《风云起》剧组乔雪心就有点针对付娜,但是以她的咖位,根本没必要和付娜这么较劲,于是赶忙追问:“她说什么了?”
  “我没听太清楚,好像是乔雪心有什么秘密让付娜姐知道了,然后她就一直嚷嚷着说让付娜姐不要太嚣张,会让她付出代价什么的……”
  “你和警方说了这件事吗?”
  陆双秋摇了摇头,咬着唇说:“没凭没据的,我怕到时候会传出去是我说的。你知道,乔雪心本来就讨厌我,她背后的势力也大,如果她要对付我,我可没法在娱乐圈呆下去了。”
  “乔雪心现在都有这么大本事了。”江宴卷着袖子轻哼一声,脸上还带着被打断的怒气。
  陆双秋这才想起旁边还坐着位真正的大人物,顿时露出窘迫的表情,往夏念背后站了站,说:“念念,你觉得这件事和她有关系吗?”
  夏念垂眸想了想,转头对江宴说:“江总,你能不能……”
  “知道了,我会去查。”江宴自然地接过话头,然后又盯着陆双秋问:“你还有别的事吗?”
  陆双秋觉得这眼神看着怪吓人的,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江宴还没把那句没别的事就赶紧走说出口,夏念已经顺口接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等等,”江宴迅速在心里权衡了一遍,拿起搭在扶手上的西服,说:“我来送你们。”
  出了西馆走到那辆宾利车前,陆双秋非常识趣地拉开副驾门坐进去,夏念撇了撇嘴,只得和江宴并排坐在了后座,一路上三个人都没说话,只听见窗外车流呼啸而过的声音,夏念渐渐的就有点犯困,眼皮一搭一搭地往下沉……
  司机老陈给江宴开了几年的车,对老板的心思了如指掌,问也不问一句直接先把陆双秋送回了家,她转头正要和夏念告别,突然撞见一双泛着寒意的眸子,吓得连忙闭嘴逃下了车。
  夏念在半梦半醒中挣扎,梦里一时是宫殿里吊着摇晃的人影,一时又是那人漾了浓黑的眸子。渐渐的,许多画面沉进黑暗里,那张脸却渐渐清晰,夹着微热的呼吸越靠越近……她猛地惊醒过来,攥紧了拳,狠狠瞪着几乎贴到她脸上那人。
  江宴的手搭在她腰旁,脸上丝毫没有被抓到的愧意,反而大言不惭地问:“做噩梦了?”
  夏念的心还在毫无规律地狂跳,偏头看了看窗外,哑着嗓子问:“到哪儿了?”
  江宴没回答,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递给她说:“如果睡不好就吃这个,我试过,很有效。”
  夏念接过那瓶子,手指摩挲着包装上的外文字母,心里涌上些暖意,今晚如果不是他,自己估计会过的很糟,于是很认真地盯着他说:“江总,今天谢谢你。”
  江宴挑了挑嘴角,“我说过,不用谢,有代价的。”
  夏念的头又开始疼了,再度转回刚才的话题:“现在是去哪儿?”
  他偏过身体,眸光闪了闪:“你说想去哪儿,你那里,还是我那里。”

  天际已经快泛出浅白, 流动的街灯从车窗透进光来, 忽闪着照出他侧脸的轮廓, 深邃的、迷人的, 却又带着疏离,夏念深吸口气, 眸子垂下来:“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这不是玩笑。”江宴的身体往那边倾了倾:“我以前和你说过的话, 做过的承诺,会一直有效,你什么时候愿意,随时都可以找我兑现。”
  夏念的怒气窜了出来,手里那个瓶子刚才还温润柔滑,现在却是硌手得不行, 扭头盯着他, 语气里带了讥诮:“江总,你和别人打交道,是不是只会用利益交换这一种方式。”
  江宴沉下脸, 被这句话毫不留情地戳中了软肋,他低低笑了声:“你不喜欢这样?”
  夏念用指甲一下下抠着瓶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大的气, 也许是舍不得, 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积攒起的这一点点温情。这晚上他对她所有的好,如果只是为了达到最后的目的, 就像上好的璞玉外被裹上层恶俗的鎏金, 最终变得廉价而虚浮。
  江宴把头靠回靠背, 语气里带了轻佻:“那你喜欢怎么样的,先假装追求你,送花送礼物,说一堆甜言蜜语把骗你上床……”
  “停车!”她的声音又硬又冷,仿佛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老陈猝不及防一脚踩了刹车。夏念把手里的瓶子搁在座椅上,拉开车门时最后说了句:“江总,你可能学不会怎么真心对别人,但是请不要用你的标准去践踏它们。”
  江宴眯起眼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穿过车流,旁边的小瓶子孤零零呆在座椅上,他点起根烟,朝车外一口口吐着烟雾。
  她说的没错,他只懂得用利益去解决所有事,喜欢的,用钱买下来就好,或者开一个让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在他的经验里,这样的方式简单而且可靠,人可以背叛很多东西,可是不会背叛利益。
  他从来不觉得这样的方式有什么不对,直到今天,看见她眼里里浮起的浓浓的失望,一口烟哽在喉咙里,呛的心肺直发疼,那是一种无计可除的恨意。
  因为江宴的运作,《中宫》的案子暂时对媒体封锁起来,剧组停工一天就是白白往外掏钱,所以在短暂的休整后,《中宫》重新开机。
  剧组里的许多人对此颇有怨言,尤其是乔雪心,她乜着眼,指着瞿延平大声嚷嚷:“要我在死过人的宫殿拍戏,你们是不是疯了。”
  瞿延平赔着笑脸,不断保证只是为了场景连戏加拍两场,后面会改掉剧本,不再把场地设在撷芳殿。他难得对演员低声下气,乔雪心还算受用,脸色缓了缓说:“只拍完这两场,再别想让我进那晦气地方。”
  夏念走到她面前,直勾勾盯着她问:“你怎么知道付娜姐一定死了?”
  乔雪心轻嗤一声,扬着下巴绕过她去梳化,“都那副模样了,还活的了嘛。”
  夏念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嘴角极轻地挑了下。
  这次拍的剧情是乔雪心扮演的宁妃听见宫女传报,说李嬷嬷吊在正殿横梁上,她赶忙从内殿往外走,谁知就在这时,全场的灯光突然黑了,原本跟在身后的宫女们也突然不见了踪影,乔雪心吓得六神无主,这时发现靠窗处好像真的吊了个人,
  她身子摇晃着跌坐在地上,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五官扭曲起来,捂着脸不断尖叫……
  这时,她听见了付娜的声音,好像很远又好像就响在耳边,“你为什么要害我……”
  “没有,我没害你!”乔雪心满脸都是泪,摇晃着脑袋反复喊着这句。
  “那场火是不是你干的……”
  “没错,那火是我做的,我想赌一把,但我没杀你啊!”
  “你为什么那么恨我……”
  “是你,是你先要告发我的!我根本没做错,她们全是自愿的……我是想给你个教训,可我真的没杀你……真的……”乔雪心被吓得魂不附体,接下来的话也都说的支离破碎。
  此时,躲在殿外偷偷观察的夏念和瞿延平互看了眼,彼此都有点失望:这么看来,真的不是乔雪心做的。可她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
  手机在这时振动了起来,她摁了接听键,就听见江宴的声音说:“乔雪心注册了家传媒公司,背地里的业务就是介绍女明星卖.淫,她一直利用自己的名气引诱刚入行的新人卖初夜给富商,有个女孩还不到18岁,被搞大了肚子,走投无路去找付娜求救,付娜扬言要把这件事公开,给那个女孩讨个公道,但是被乔雪心用背后势力给压了下来……”
  夏念收起电话,一步步走到乔雪心身边,用带了鄙夷的声音说:“起来吧,就算付娜姐不在了,你的事也不可能藏得住!”
  乔雪心挂着眼泪怔怔看着她,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你们设计我!”
  没错,这是夏念找瞿延平商量出的一个局。只需要道具组和化妆组的配合,那具“尸体”下其实踩着凳子,只是在暗处根本看不出,付娜的声音是录音师用她之前的收音合成的,所有人都想知道那晚的真相,于是合作演了场戏,引乔雪心说出所有事,可惜她并不是那个凶手,不过总算不是一无所获。
  第二天,人气小花乔雪心的丑闻就传得到处都是,根据警方确定的消息:乔雪心一年前搭上了星泽里的一位金主,然后利用这个金主的关系,介绍圈内艺人卖.淫,最可恨的是,她为了客户的需求,拉了许多还在艺校读书的新人下水,害了很多还不到20岁的小女孩。
  这下,连她的忠粉也倒戈参与了骂战,“乔雪心恶毒婊”“演艺圈毒瘤滚出”等话题不断刷着热搜榜,许多以前的传闻也被翻了出来,其中就包括同组的陆双秋曾被她抢掉宁妃这个角色。
  那几天的娱乐新闻出奇得热闹,一天是乔雪心痛骂《中宫》剧组出了人命还继续拍摄,然后星泽高层出来澄清,称现在警方还没定案,剧组没有理由贸然停工。最精彩的是,娱记顺藤摸瓜,挖到了陆双秋的微博账号,然后发现她在案发的前一周就po了篇自己可能看到同组演员出事的微博。
  于是,就在这天剧组收工时,娱记们堵住了还没来得及换装的夏念和陆双秋,反复追问着那件案子的细节。陆双秋实在被逼的不行,怯生生地抬头说:“没错我是看见了,那时念念也在一起,我从小就有这方面的能力,但我不敢相信,直到前几天付娜姐真的出事……”她捂住脸哭了起来,媒体们却兴奋不已,围着两人继续追问。
  夏念快被几乎戳到脸上的长丶枪短跑给弄晕了,她稍微使了点坏,轻撞了下旁边那记者的膝盖,然后趁乱挤出个空档,刚跑出不远,就看见那俩熟悉的黑色宾利,她生怕那些记者追上来,赶忙拉开门就坐了进去。
  江宴咬着根烟,瞅着她直发笑:“这么怕见媒体的明星,你是第一个。”
  然后他按下车窗,盯着不远处正在接受媒体采访的陆双秋说:“你这个朋友很不简单,如果我猜的没错,她把这个案件成功变成了一场营销。”
  夏念一怔,扒着车窗看出去,陆双秋那张出挑的脸蛋在闪光灯下显得格外动人,她眼里含着泪光,对着面前的摄像机说:“我相信付娜姐没死,因为……我又看见了,我看见她平安无事回到剧组,我的预感不会错,所以,她一定会回来……”
  江宴眯起眼点了点烟灰,“看见了没,我早就告诉过你,只有利益不会背叛人。今天之后,她很快就会压过你,会红的得乎你的想象。”他望着她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也只有你这么傻,给你搭了条阳关路不走,偏要去翻山越岭。”
  他把烟搁在旁边,身体靠了过去:“不过放心,我告诉过你,我对你的承诺没有期限,永远都有效。”

  “不过放心, 我告诉过你, 我对你的承诺没有期限, 永远都有效。”


  他脸上挂了抹浅笑, 眸间藏着若有若无的挑逗,像足了裹着俊俏皮囊诱人沉沦的邪魔, 夏念撇了撇嘴, “我也告诉过你,我不乐意。”
  江宴悻悻地收回目光:“你难道真的能甘心,就这么一直做一个配角?”
  “当然不能。”她还做不到无欲无求,她可不是圣人,“可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努力,总有做出成就的一天。”
  “靠努力?”江宴忍不住轻笑起来, “你今年多大了, 幼不幼稚。”
  夏念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的取笑,见窗外的媒体散的差不多了,拉着车门说:“我不在乎她走哪条路, 可我会坚持我自己的路,反正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哪条路才是对的。”
  “你说她蠢不蠢。”江宴看着夏念离开的背影, 重新咬起那根烟, 对一直坐在驾驶座的周晔说。
  周晔抓着头呵呵一笑,感觉这问题暗藏陷阱, 还是不答为妙。
  “我觉得, 蠢爆了。”江宴吐出口烟雾, 眉眼却笑得十分动人,好像陷在沙漠干渴已久的旅人,终于发现了一汪小小的清泉,这泉水解不了渴,却足以让他相信,这世上其实还有绿洲。
  诚如江宴所言,陆双秋爆红的速度非常快。第二天,娱乐新闻以猎奇的角度报道了《中宫》剧组闹鬼的传闻,陆双秋被采访的照片、视频迅速传遍各大网站,她脸蛋原本就出挑,再加上神秘的通灵能力,立即吸引了无数的追捧者。微博粉丝转眼从几万增加到几百万,名字连带着《中宫》一起上了热搜,话题度迅速压过几个主角。
  剧组那时正陷在乔雪心的丑闻和命案的阴影里,干脆借着陆双秋的热度,让她重新出演宁妃,补拍之前的戏份。这个消息又被营销号热炒了一通,渐渐的,没人在乎那件案子的真相,所有话题都被通灵少女、影视城闹鬼所吸引,直到有一天,付娜重新回到了剧组……
  面对再度汹涌而上的媒体,剧组替付娜举办了一场新闻发布会。那天,付娜穿了身素色套装,面容苍白地坐在主席台上讲述:那天晚上,她好像被什么指引,迷迷糊糊地走进那座宫殿,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等她醒来后,发现自己呆在一个陌生的小村子里,据说那时她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等身体转好后,才重新回来,然后发现到处都在报道她被害生死未卜的消息,所以觉得有必要公开做个澄清。
  她说完这个诡异的故事,下面的媒体顿时就炸了锅,有追问细节的,有不信的,有怀疑是炒作的,可谁也拿不出凭证解释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付娜淡然地抬了抬手,又宣布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拍完《中宫》后,她会彻底息影,退出娱乐圈。
  这场风波后,《中宫》剧组的热度爆棚,换着花样连上了一个月的热搜榜,一**的游客挤到影视城,想要参观那座闹鬼的宫殿,而付娜在拍完最后的戏份后,终于迎来了正式杀青的日子。
  那天,剧组给她举行了个小型的欢送宴会,付娜举着酒杯和所有人喝过一轮后,觉得头有点发晕,揉着眉心走出人群,靠墙点了支烟,烟雾袅绕间,她望着远方成排的青砖红瓦、斗拱飞檐,眼神显得有些落寞。
  “付娜姐,恭喜你。”
  付娜回头看见是夏念跟过来,笑了笑说:“有什么好恭喜的,今天以后,就是真的要离开了。”
  “至少你在离开前,做了场好戏。”
  付娜的笑容一点点敛去,低头点了点烟灰,“你知道了多少?”
  夏念朝她走了几步,目光盈盈,“不管你们怎么把这件事往灵异的方向引,我始终不相信有鬼魂或者通灵这样的事。所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有个最大的疑点: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靠割腕流出那么多的血,这不符合人体的常识。所以,就算是有人策划了这一切,用了什么障眼法绑了你离开,可也不可能造出那么多的血。”
  她的目光渐转尖锐:“可如果换个角度,血是可以再生的。一次性流那么多血当然会死,要是你分很多次,一点点攒在血包里,就完全有可能造出那样的现场。所以这件事,只可能是你自导自演出来的。”
  付娜的目光闪了闪,“可那天你们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怎么可能自己关在宫殿里‘杀’了我自己呢?”
  夏念微微一笑,“你当然不可能自己杀了你自己,因为你还有个帮手。”她见付娜脸色一变,继续说:“一周前,我和小秋看到的那幕,就是最好的证据。一个人肯定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所以有个人在宫殿里扮成你伪装出被害的场景,你再适时出现引开我们的注意,让她有时间清理好现场离开。而这个人,必须和你非常亲近,能够互相信任,那就是最精通用化妆术帮人改头换面的田荣!”
  “而这个诡计说穿了其实也并不太难,那天我们在设计乔雪心的时候就已经能做到大半,看起来吊在横梁上那人,其实是踩了张椅子,所以横梁上会没有绳索勒过的痕迹。只是利用窗框和外面的树影遮掩,加上化妆技术,和那些装神弄鬼的蜡烛,外面的人会下意识地以为看见了一具尸体。然后另外一个人熄灭里面的蜡烛,趁我们在外面撞门的时间布置好现场,等我们冲进去。”
  付娜把香烟在墙砖上摁熄,声音轻得如夜晚的冷风:“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众目睽睽之下,我们怎么藏的住,又怎么逃得了。”
  “就是因为众目睽睽,你们才能脱身。”夏念拿出手机登上微博,打开一张照片摆在付娜眼前说:“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们完成这个局,刚好能借着热度重新红一遍,可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宣布退出娱乐圈。直到……我无意中看到了这张照片。”
  那是当晚一个剧组后勤人员偷偷用手机拍的,她当时离得远,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里面喊着“死人了!”,于是赶着用手机拍了这张照片。后来她把照片传上了微博,但是因为画面模糊,又只能看到围满了人的远景,所以并没有引起媒体重视。
  可当夏念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却很快发现了一件事,这确实是那天事发时的场景,可里面却多了一个人……
  她指着画面最边上一个戴着鸭舌帽低着头的中年女人说:“这个人叫叶显,只是个最底层的群演,可能连瞿导都不记得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可我以前恰好当过群演,而且和她很熟,那天我明明记得她没有戏,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想,那时瞿导叫了很多人过来,现场很混乱,你们就趁机在里面完成改扮,然后偷偷藏在某个地方,再等大家都涌进来的时候混进人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滩血和现场的诡异上面,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多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群演。”
  付娜轻轻吐出口气,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没错,我已经45岁,这个圈子早就没我容身的地方,可我就算要离开,也得做一场好戏再走。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演技。能蒙蔽所有人的眼睛,真假难辨的演技,只要我想,我甚至可以成为另外一个人。”她眯起眼,脸上添了抹得意的光亮,“事实上,我成功了,剧组、媒体、观众都被我耍的团团转,乔雪心再也翻不了身,而你和陆双秋本来应该是最大的受益者,因为我觉得你们有潜力,只是需要一个机会。所以我特地安排你们撞见最开始的那场戏,只可惜你不如她聪明,只有陆双秋懂得最快去借势,给自己找了个最适合的角色,陪我一起把这场戏做到最高.潮。”
  夏念没有说话,她凝神望着面前那人,这个曾被她视为偶像,让她立志想要成为的人。风把她的短发吹得乱飞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消散:“付娜姐,也许你不在乎,可我是真实得为你伤心过。”
  付娜微微一怔,再回神时,那个曾经崇拜她的女孩已经不见踪影,她突然觉得冷,于是抱紧了双臂。这一次当她离开时,不会再有人相送。
  两天后,付娜的别墅里迎来了一位访客,她领着那人进了客厅,推过杯茶说:“能做的,我已经帮你都做了。剩下的,就只有靠你自己来完成。”
  陆双秋摘下帽子,抬头对她嫣然一笑:“好的,妈妈。”

  《中宫》的拍摄进程过半, 夏念的戏份几乎全部拍完, 剩下的场次里, 最重要的就是琴姬替心上人赴死这一场。


  皇帝怀疑九王爷和郑妃有私情, 于是故意赐了他一杯毒酒,想试探他是否心中有鬼。九王爷明知酒中有毒, 但为了郑如姿的清白, 只得佯装不知去喝。谁知琴姬在这时闯入,毫不犹豫替他挡下了这杯毒酒。
  这场最重要的爆发点就是最后的哭戏。琴姬对九王爷的感情始终是隐忍的,从他们相识以来,她把所有的刀口都只对向了自己,哪怕到了最后一刻,她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为他做的那些事, 怕他会太过愧疚, 自责难过。这世上,她最怕的是就是他过得不好。
  要表现出绝望和不舍,却又不能哭得太外放, 这对夏念来说是不小的挑战,于是从早上开始就开始反复练习,揣摩角色的心理, 白煜见休息区太过嘈杂, 干脆让她到自己的私人化妆室来,反正这是两人之间对手戏最重要的收尾部分, 能多对几次是最好。
  夏念向来是流血不流泪的个性, 虽然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在饰演琴姬, 可还是很难理解她这种为爱付出生命的情感,只有一点点从她的过去开始回忆,努力揣摩出她当时的心态。
  白煜反坐在椅子上,用椅背托着下巴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喂,你这么认真,让对戏的演员压力很大啊。”
  夏念刚从情绪里抽离出来,还有点回不过神,随口回了句:“你不需要太大的反应,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白煜怔了怔,随即明白她是在说戏里的角色,他笑了笑,突然轻声说:“那要是喜欢呢?”
  “啊……”夏念被他说楞了,赶忙去翻剧本,“剧本里哪有这段?”
  “行了,”白煜把她手一按,“我随口一说,你这么较真干嘛。”
  夏念可没空和他瞎闹,瞪了他一眼继续排练。白煜看着她眼眶泛红、深情款款的模样,突然觉得有点憋闷,拿起桌上的烟盒说:“你先练着,我出去抽根烟。”
  过了会儿,夏念突然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她的手机就搁在梳妆台上,心不在焉地边背台词边把手机拿过来,随意瞥了眼,就看见荧幕上显示的微信信息:“你晚上来找我。”
  她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自己错拿了白煜的手机,两人的手机型号相似,又恰好摆在一起,她还没从角色里抽离,就这么犯了个大乌龙。
  不小心撞破了人家的**,夏念尴尬得不行,烫手山芋般想把手机给放回去,谁知白煜正好在这时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她拿着自己的手机,做贼心虚的样子,一颗心就这么沉了下来。
  他走过去把手机拿了回来,打开微信看了眼,转头说:“你看到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夏念更尴尬了,又找补地问了句:“那个,是你女朋友吧。”
  白煜盯着她,眸间快速闪过很多情绪,然后用一种近乎嘲弄的语气说:“不是,金主。”
  他就这么轻飘飘说出这几个字,夏念整个人都懵了,白煜坐下来,把脚架上梳妆台,“吓着你了?”
  “可……可为什么?”夏念有点语无伦次。
  “还能为什么。你知道这个圈子每年有多少小鲜肉等着上位,凭什么我就该红,就该抢到资源。我熬了那么久,不想熬下去了。”他把手机重重扔在桌上:“没钱又没名的日子,太他妈难过了。”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自嘲地笑了笑:“你很失望吧,可你没法懂。做武替的时候你根本没有野心,等你有野心的时候,就有人捧着机会送到你面前,你不会懂那种满怀着热情,却眼睁睁看着机会一个个被抢走。看着那些不如你的人都爆红起来,而自己却连普通生活都难以维持……”
  也许是不敢再看她的表情,白煜说完这番话就走出化妆室。然后靠着墙深吸口气,他其实根本不用告诉她这些,可偏偏还是说了,自我惩罚般地和盘托出。
  就这样吧,用最残酷的方式斩断他们之间的所有羁绊,也斩断那些无处安放的遐思。
  夏念独自坐了很久,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在想些什么,看了眼手上的剧本,突然间读懂了琴姬。她半生孤苦,命运夺走了她太多东西,却又近乎残忍地让她爱上了一个人。可她的爱人心里只有另一个人,那个人高贵、美丽、聪慧,于是她的坚持就显得卑微而可笑。这种绝望逼迫她替他饮下毒酒,为了那无望的爱,也为了这冷到极点的人生。
  当江宴走进片场时,夏念正在演最后一场哭戏,狭长的眼睫,仿佛结满了蛛丝的岩洞,空洞、腐朽、不见一丝生气……然后,眼泪一行行流了下来,无声的,冰冷的,洗刷过她擦苍白的脸颊……
  他的心就这么无来由地抽了抽,然后突然生出个念头:他以后一定不能让她哭。
  这一天,和江宴一起来的还有陈倩瑜,她等到夏念收工后,就告诉她今天要去某五星级酒店参加个宴会,这个宴会是江宴举办的,许多圈内知名的导演和制片都会参加,所以花了很多功夫才弄到了邀请函。
  陈倩瑜在车上和她谈了公司的下一步计划,《中宫》这边的戏就要杀青,夏念经过几轮热点话题,已经积累到一定的人气,现在只等《中宫》开播,就能进一步为她造势。所以她下面要接的这个角色就至关重要,今天宴会名导蔡远飞也会出席,他即将开拍一部大IP改编的盗墓剧,双男主全定的流量小生,其中有个女二的角色,是个性格豪迈、武力值超高的女保镖,这和夏念原本的特质非常吻合,如果她能争取到这个角色,就是得到了爆红的机会,说不定还能开创出一条独有的戏路。
  夏念认真听她说完,眼睛被窗外流进的车灯闪了闪,突然分神想起白煜和她说过的那段话。也许他说的没错,她一出道就有知名经纪人带,给她争取到最好的资源,有什么资格去判断什么路才是正路,又有什么资格说她要靠自己努力。
  有些信念一旦生了缝隙,就会迅速滋长出无数裂痕,她扒着车窗,看着路灯围起的白光里,无数兜转扑棱着的蚊娥,心就这么茫然地失去了方向。
  到了酒会,夏念被陈倩瑜领着和导演攀谈了几句,这次只能算是混个脸熟,后面还有试镜、公关一系列关卡要过。陈倩瑜心里明白,除非有大老板打过关照,不然没哪个角色能板上钉钉,更何况夏念除了能打以外,名气根本拼不过那些竞争的艺人。可江宴就是不开口引荐,所以也只有嘱咐夏念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一关也不能马虎。
  夏念按陈倩瑜的吩咐去每个导演那里介绍了自己,然后神情恹恹地坐在餐饮区,想着还是先吃饱吧,吃饱了什么事都能轻松点。于是端起盘子,夹了些菜站在桌前大吃特吃。
  她边吃边发着呆,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她这盘子难不成是聚宝盆变得,为什么能吃到源源不绝的食物。
  转过头,发现江宴居然站在她旁边,正慢条斯理地替她把盘子填满,见她终于看向自己,点漆般的黑眸里闪过一丝笑意:“还对胃口吗?”
  夏念突然觉得脸红,捂着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嘴,遛到一个无人的小阳台坐下,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有点加速。
  可那人还是阴魂不散地跟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杯鸡尾酒,自然地递了杯过去,“吃了那么多,也该口渴了吧。”
  夏念心里有鬼,接过来掩饰般地一饮而尽,味道居然意想不到的可口,樱桃夹杂着淡淡的薄荷味,又甜又醇流进心里。
  江宴见她喜欢,一口气叫来好多杯,夏念原本就憋着心事,干脆一杯又一杯给浇进肚子里,连喝了5,6杯后,江宴终于看出来她不对劲,身子往前倾过去问:“你怎么了?”
  夏念的脸颊已经开始发红,眼眸仿佛蒙了层雾:“我在想,可能一直都是我自己错了。”不合时宜的坚持,甚至让别人生厌。
  “你错什么了?”江宴突然被她这副自我怀疑的模样给气到,“有人和你说过什么吗?”
  夏念失神地把手里那杯酒又倒下去,抹了抹嘴说:“没什么,是我自己有事没想通。”
  江宴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手撑着她两旁的扶手弯腰直视着她,“我不管你听到什么让自己动摇的事,你只要记住,人的语言是最有迷惑性的东西,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地选择最偏向自己的说辞,然后才能理直气壮地骗过自己的良心。所以,什么话都不要听,问问自己的心,你有没有做过一件让自己问心有愧的事,直接或间接害过别人的事。”
  夏念怔怔地想了想,然后摇头。
  江宴伸手点着她的胸口:“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别人,你有什么错?”心里不痛快,又朝她丢去一个愤愤的眼神:“我看啊,你只有拒绝我的时候最理直气壮。”
  夏念憨憨笑了起来:“江总,谢谢你啊,我刚才差点就想干脆放弃坚持,接受你的条件算了。”
  江宴被她噎得想出一口老血,他这辈子难得当次好人,就这么砸了自己的脚。
  夏念故意这么说完,见面前那人的脸瞬时黑了,心情莫名好了不少,原来偶尔逗逗他还是挺有意思的。
  她拿着酒杯站起来,想扶着栏杆好好透透气,再多想想,谁知刚迈出一步就踉跄得差点摔倒,慌乱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江宴眸色一深,顺手就把她往怀里带,低头压在她耳边,带着气声问:“你不是千杯不醉吗?嗯?”
  夏念耳根一麻,总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格外性感,连忙和他拉开距离,口齿不清地说:“谁说我醉了,我明明没醉。”
  江宴的眼里闪过丝狡黠,胳膊撑在她身后的墙上,“到底醉了没,我可以帮你试试。”
  然后他低下头,飞快压上她的唇……
  他虽然已经渴望的发疼,却到底不敢深入,生怕她清醒过来会发飙,弄的场面无法收拾。于是在短短的一触后,就强迫自己离开,眼里带着得逞后的笑意,问:“现在呢,醉没醉?”
  夏念的魂魄还未归位,只傻傻看着他,哑着嗓子喃喃答:“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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