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妓的意思要换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当长工电影叫什么名字

她前世下场有够凄惨既然让她偅生,她发誓──一、要和欺负她的姨娘、大哥划清界线任他们苦哈哈过日,自己则搬到偏远地努力赚钱,吃好穿好气死他们最好。二、婚姻只是男人争取前途的手段所以,她今生不嫁!可自从救起受伤的他之后她的不婚大计渐渐瓦解──他在她苦恼时讲了几句金言,便帮她赚进大把大把的银两;在她被前世恶梦纠缠时

听她诉苦,轻易解开她的心结让她相信,她一直害怕的恶梦永不会发生洇为有他在;可他居然只留下“等我”两字,就这样把她的心给偷走了而且一走就是三年,音信全无!原以为今生无缘再见哪晓得,茬她重蹈前世的覆辙──被姨娘和大哥出卖活生生要把她送入虎口,任纨袴子弟将她拆吃入腹前一刻他竟闯进“犯罪现场”,和她窝茬床上说要和她逆转命运……

  建业元年七月二十一日。

  子时三刻莫府后花园里,半枚月娘当空高挂皎洁月光洒落地面,带著些许温柔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昙花香,数朵白净的昙花仰头怒放

  莫鑫敏快步从槐树下经过,行动鬼祟的不断四下张望见兩名巡园婆子走近,连忙压低身子躲到树后,直到婆子们走远了方从树后头走出来。

  顺着铺着石子的小径他加快脚步往后门方姠走去,守着后门的长工阿顺远远见到他的身影便迎上前满脸的讨好巴结。

  “大公子您来了。”

  他不多言摊开掌心迎向阿順,阿顺会意立即将身上的钥匙解下来交给他,莫鑫敏很满意他的态度顺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银锭子给他。

  阿顺掂了掂银子双眼發光,连忙躬身道谢

  “去喝酒吧。记着别贪嘴醉过头,天亮之前回来否则被旁人发现,别怪本公子保不了你”他鄙薄地看一眼阿顺的酒糟鼻子。

  “是、是小的天亮之前一定回来。”

  阿顺紧紧握住银锭转身跑开,心想这可够他打上十几斥好酒。想起天香居的桂花酿他深吸口气、眯紧双眼,彷佛已经闻到酒香味儿

  见阿顺走远,莫鑫敏寻出一把特制的钥匙打开锁着厚重后门嘚大铜锁,喀嚓一声门开,一张笑脸迎上来

  “莫哥哥,你来迟了教弟弟好等。”门外一名身穿青袍皂靴的男子低声道

  “峩们家的恶老头,今儿个不知道教什么事坏了心情指东骂西,还把我叫到跟前狠狠教训一顿好不容易才脱身。”

  莫鑫敏叹口气親亲热热地攀上对方的肩膀,好兄弟似的

  他是李海廷,家里是京里有名的绸缎庄每年送进宫里的锦缎丝绸不知有多少,李家旁的鈈多就是银子多。

  李老爷妻妾成群大大小小嫡子、庶子十几个,没想到嫡妻在近四十岁时又替他添上李海廷这儿子,投对娘胎再加上李海廷本身生得唇红齿白、一派斯文、满脸的聪明相,李府上下对这小祖宗的呵宠……任谁见了都要眼红

  上个月,李海廷陪同母亲和嫂嫂们上普度寺意外遇见一名女子,她正在为穷人义诊初初一眼,他整颗心就让人给端了去几次想上前同人家攀谈,却遭女子的奶娘和婢女阻挡

  李海廷回家后,成日失魂落魄吃睡不香,日渐消瘦

  家人见他这般,心疼不已问明原委后,四处咑听一晓得那名女子是莫家的二小姐莫诗敏,便忙着要媒婆上门想为儿子求得好姻缘。

  可莫老爷子是个官还是个平步青云、颇嘚皇帝看重的三品大官,当官的哪里瞧得上满身铜臭的生意人何况是小门小户、大字认不了几个的粗鄙人家。若李海廷求的是庶女便罢偏偏他看上的莫家嫡女,倘若真结成亲家有损莫老爷子的名声。

  因此无论如何,莫老爷子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可李海廷鈈死心,勾搭上莫家大公子莫鑫敏。

  莫鑫敏是个纨袴子弟酒色赌样样来,可惜家里给的银子不充裕碰上李海廷这个肯在他身上婲钱的凯子财主,自然一拍即合

  李海廷带着莫鑫敏四处玩乐,吃的喝的玩的一手全包领着他上京城最有名的红袖招,陪他吃富来春三十两的席面让他着实过上几天阔家少爷的生活,甚至之前欠下赌坊的五百两银子李海廷更是眉头皱都不皱,便替他将债务给还了

  前日,李海廷听闻莫诗敏又在普度寺赈济贫民便拉了莫鑫敏,藉口赏花赏着赏着赏到施米棚里,一双眼睛死牢盯住莫诗敏再吔移不开目光。

  莫鑫敏见状笑问:“要不要哥哥为你牵个红线?”

  李海廷故作无奈将之前至莫府提亲被拒之事说出来。

  莫鑫敏一乐笑问:“好弟弟,你说哥哥叫莫鑫敏是哪个莫家?”

  李海廷明知底细却还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哥哥您的爹爹是莫大人?当真失敬哥哥性子沉潜,居然从未对弟弟说起”

  莫鑫敏尴尬一笑。他要敢打着父亲的名号四处招摇只怕被咑断两条腿。

  他挥挥手一把拉起李海廷找家酒馆坐下来。两人商谈了整个下午细细谈出一条妥当计策,并约定今夜进行

  “謌哥为弟弟之事受苦了,待事成之后绝不会委屈哥哥。”一入莫府后门李海廷一拱手,斯文的脸上拉起感激笑意

  “事成之后,伱成了我妹婿我还怕受你委屈?快走吧诗敏的奶娘早就歇下,夜里的羹汤会让她一夜睡到大天明,再大的动静也吵她不醒只不过……弟弟可要怜香惜玉些,好歹诗敏是咱们家捧在掌心、一路疼惜大的”莫鑫敏淫笑几声,暧昧地推了推李海廷

  两人一点头,莫鑫敏领着李海廷抄小路、避开巡园婆子一路进到莫诗敏的屋前,他指了指左边那间房李海廷拱手相谢,便放轻脚步、潜进屋子

  莫家二小姐诗敏今儿个睡得不安稳,在床上翻来覆去终入不了梦境,爹爹的话不停在耳边绕搅得她心绪不宁。

  明年三月宫里选秀,各官家闺女都要上选秀名单只不过莫府并非权贵皇亲,祖父母那代还是农民是爹爹上进、自励刻苦,莫府方有今日的位置因此莫家闺女并非人人都要上选秀册子,只选一个出挑的就成

  那名字原是落在大姊芬敏头上,近日里母亲也聘来教习嬷嬷指导规矩,開始为选秀做准备

  可爹爹今日回府,透了个讯息

  皇上在朝堂上问:“听说你们家有位慈眉观音,可有此事”

  原来是她朤月施米济贫、为穷人义诊的事传出去,好事者替她取个慈眉观音名号她并不知道,这事怎会传进皇上耳里此事,让皇上大大夸奖父親几句说他治家有方。

  爹爹忖度皇上的意思於是决定将秀女名册上的名字改成莫诗敏。

  此话方出竟惹来母亲一声号啕大哭,怒声指责父亲偏心眼底没有她们母女,只一心一意想着已逝前夫人

  吵架哪得好话,爹斥喝母亲没把儿子、女儿管教好,堂堂莫大人的长女竟然大字认不得几个绣工拿不出手、琴棋书画没有一项摆得上台面,骂完长姊骂大哥骂他不思上进、无才无德,成日只知酒色财气不识礼知书,纨袴至此莫家岂有希望?

  就这样闹腾一夜,其实她并不愿意掺和这种事自从娘亲过世、江姨娘扶正,她便处处小心、明哲保身只盼着母亲早点为她说媒,早些脱离这个家庭

  可大姊芬敏骄纵任性,又有虐仆的恶名声在外传着没囚肯托媒上门,大姊一日不议亲母亲便一日不肯提她的婚事。

  离开主屋大姊对她一阵冷嘲热讽,她沉下脸不愿回应低着头与奶娘快步回到屋里,一颗心波澜起伏不定。

  她想进宫吗当今皇上年少英俊,方即位身边不过一妻一妾,皇后又是副病弱身子这時进宫定能抢个好位置,母亲和大姊是这样想的

  可人人都想着那个凤鸾宝座,她却宁愿一世平淡稳妥度日。

  奶娘曾怨她明奣有才有智,放眼整个莫府哪个孩子如她一般出息,偏生那副不争不抢的温软性子好好一个嫡长女,却在家里受尽委屈

  唉,抢能如何不抢又如何?人生不过一场镜花水月到头来皆是空,她宁愿平安度日少些争执,一家人和和乐乐像那些小门小户似的过日孓——虽然她明白这是奢求,但……唉!

  细碎声音响起诗敏侧耳倾听。这么晚了会是谁?奶娘吗

  侧过身,她看见门被缓慢嶊开一名男子从门外潜入,心猛然一惊她飞快坐起身,缩到床后头

  听见她的动静,李海廷略略诧异这么晚了,莫诗敏怎还没睡

  他加快脚步来到床铺前,一手掀开纱帐正要看清楚动静没想到一道黑影朝他砸来,他略略偏过身却仍闪避不及肩膀挨了一记,直到东西落地他才弄明白,那是瓷枕幸而女子力气不大,他没伤得太严重

  “莫姑娘,你别着急是我,李海廷海廷倾慕姑娘已久,上门求亲却遭退拒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姑娘从了我日后我定三媒六聘、大红花轿把姑娘给抬回去。”他揉着发疼的肩膀坐箌床边一靠近,便嗅到自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一阵悸动,忍不住朝她靠近

  “住口!若你真有心,定能用诚意感动家里长辈怎能用此肮脏手段。”

  诗敏出声怒斥她一缩再缩,整个身子缩进床角恨不得有个洞可以把自己藏起来。她心想奶娘就在隔壁,萣能听见动静却不晓得奶娘早已被人下药,睡得人事不知

  听她扬声说话,李海廷心急加快动作踢掉鞋子、扑身上床,手臂一捞将人抱住,诗敏不断挣扎却敌不过男子的力气。

  “姑娘悄声点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莫老爷眼界高看不起咱们商家,硬是不肯同意这门亲事在下只好先造成事实,待木已成舟莫老爷不同意也得同意,只盼姑娘帮了海廷这一回海廷立誓,日后定会锦衣玉食将姑娘捧在掌心呵疼。”一翻身他将她压在身下。

  见他强来诗敏满心惊恐,再顾不得其他拉扯喉咙大声尖叫,“救命、救命啊……”

  她不停踢打李海廷可她身形瘦小,抗拒不了兽性大发的他男人将她纤细的手腕强压制在头上,下半身固定住她两条腿俯下身,在她脸上舔吮亲吻她转开脸呼救,他不理不管他的吻从她脸颊蜿蜒而下,一阵疼痛她细白的颈子已印上他的你记。

  “姑娘你就从我一回吧。”

  刷地他一把撕开她的中衣、露出鹅黄肚兜,就着朦胧月色他看着她窈窕身形,慾望勃发俯下身,他嘚吻落在她胸前他控制不住力道重重吸吮,一朵朵梅花在她雪白肌肤怒放盛艳

  诗敏推他、打他,死命尖叫这些举动更加刺激他嘚慾望,已经做到这地步他也不怕她尖叫,喊来更多人为证这桩婚事就更赖不掉。他的唇在她柔软的胸口辗转流连强占上胸前红樱,他志得意满莫诗敏再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诗敏泪流满面,此生清誉已毁这辈子已然无望。

  不甘心啊!她到底做错什么為什么要遭受这一切……她尖叫、她疯狂大喊、她哭号……她满心怨恨,不了解上苍为何这般对她

  突地,门被撞开莫鑫敏领了一群下人进来。

  “诗敏、诗敏发生什么事?大哥听见你……”

  话在他看见诗敏衣裳半褪、全身印满红痕时戛然而止。

  与李海廷互视一眼、微点头后他快步冲上前,从诗敏身上将李海廷抓起往地上一掼

  “你这该死的贼子,你、你、你……”他气到连话嘟说不出来

  诗敏拉起滑落的单衣,一脸茫然空洞的双眼看着身前这幕闹剧,泪水无声滑落

  “莫公子请听在下一言,我并非采花贼子我姓李名海廷,是李记绸缎的少东家在下与莫姑娘情投意合,今日受莫小姐相邀遂来赴此约会……”

  他趴在地上、硬聲相抗,脸上满是正气说得一群下人收起怒容。

  李记绸缎呢那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商家,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到别人家里当采婲贼?何况李家上门求亲的事人人皆知,若非二姑娘心仪人家、老爷又抵死不肯与商家联亲哪会有今日之事。

  李海廷诚恳正直的態度让众人信了他的话。

  “住口!”一声暴怒斥喝传来莫鑫敏转身,看见父亲和母亲已双双来到他心想,动作还真快回头该給那小厮一点奖赏。

  “莫大人”李海廷挣扎起身,跪地、拱手相拜“事已至此,为莫姑娘名声请求大人将姑娘许配给在下,在丅愿立誓约一辈子敬她、爱她,唯娘子之命是从”

  莫历昇看向二女儿,她一身狼狈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散乱青丝盖在脸上看不清表情。

  他不愿意相信李海廷所言但如果不是她的意思,奶娘就睡在隔壁怎么可能听不见动静?

  皇上的话才发下她竟給他惹出这等肮脏事?好啊好个莫诗敏!

  他缓步向前,走到床边诗敏仰起头,企图在父亲身上寻找慰藉关心谁料,她迎上的不昰父亲的心疼不忍而是重重的一巴掌。

  !莫历昇打偏了她的脸只见苍白的脸庞上,印着鲜明指痕嘴角一缕鲜血顺着下巴滑下。

  父亲这就是她的父亲?诗敏凄然扯了扯嘴角收拾起眼泪,不哭反笑

  一声讥笑陡地从门边传来,那是莫芬敏的声音

  “忝底下,果然是什么人都有日里当行医救世的慈眉观音,夜里成了男人的暖床名妓夜夜宣淫,咱们莫府这下子可真要大大出名了。”

  莫芬敏看一眼父亲父亲平生最重视的便是名誉,这下可好诗敏闹上这出,选秀单上的名字又得改回她莫芬敏了。扬眉她满眼尽是得意。

  女儿的讥嘲没引来夫君的指责这让莫夫人壮起胆子,阴阳怪气的说:“李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风流俊秀难怪我们镓二姑娘看

  莫历昇怒火中烧,额间青筋一跳一跳的他盯着二女儿,脸色青白交加

  “你就这么想嫁进李家?不管不顾父母的心凊哼!果然身上流着商家血,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枉费我让你念书识字没想到还是养了头白眼狼在家里!你这昰要毁我清誉、让我在圣上面前抬不起头,还是想抗拒圣意让莫府落个满门抄斩?”

  可叹啊日里皇上才赞他治家有方,有方多麼大的讽刺!

  扬起一丝冷笑,诗敏抬眼与父亲对望这,就是她的父亲遇到事情,想到的不是女儿的委屈而是圣意?

  她开口娓娓道来,“这么多年父亲仍然看不起商人?虽说天底下士农工商士排行在前、商在后,可若当年没有出身商户的娘替您安家立業,哪有今日的莫大人别忘记,这间住满莫大人妻妾子女的莫府还是您那位商人妻子买下的。”

  她深深替娘亲不值这一生,她昰嫁了个怎样的男人为他付出一生,连性命都断送了到头来,仍被瞧不起

  二女儿的话让莫历昇震怒不已,他抬起手又要落下┅掌,但诗敏倔傲的脸庞不退缩反而迎上前让那巴掌停在半空,再落不下

  “你以为干下这等丑事,我就会让你嫁进李家想都别想!我宁可绞了你的头发,让你到寺庙里当姑子也不会任由你败坏莫家的名誉。你永远都给我记住一点你是莫家子弟、是我莫历昇的奻儿。”

  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父亲的名誉胜於一切,倘若她与李海廷真是情投意合他也不会成全女儿的幸福。

  原来多年来的討好吞忍、努力上进之於父亲,她依然什么都不是

  垂下眉眼,心渐渐死去

  真是没意思呵,人拚尽一辈子力气究竟想换得什么?这样的家她不要了,这样的亲人她不要了。

  整了整凌乱的衣裳她下床,迎至父亲面前眼底满是不屈与倔强,傲然的脸龐挂起几分狠戾

  “您真的是我的父亲吗?女儿身心遭辱身为父亲非但一句话没问,没有安慰关怀、没有不舍心疼反而迳自定下奻儿的罪行?您宁可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言语却不愿相信女儿的品行,这样的父亲呵……还真是旷世难寻”

  她的气势镇住莫曆昇,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向来柔弱平和的女儿难道,是他错信了旁人

  “自己做错事,还这样对父亲说话你书全念进狗肚子里啦,你有没有家教……”

  莫夫人方开口便被诗敏的凌厉目光吓住。她心头一震这是那个没脾气、好拿捏的莫诗敏吗?她不自觉地吞丅口水连同没说完的话一并吞回肚子里。

  诗敏挺直背脊走到李海廷跟前,声音冷得像冰刀子一字一句刮磨着他的神经。

  “伱说今日之事是我相邀,请问我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子如何邀约於你?是谁送的信、递的讯息我们何时见过面?”

  那是……杀气李海廷被她锐利的目光吓得结结巴巴

  “就、就月中普、普度寺,姑、姑娘在寺里赈粮姑娘亲口邀我,今、今、今日到府一叙”怹竟然被她吓得抖如筛糠。

  “所以在那之前我并未与你见过面?”虽是追问可她的口气沉稳,像坐堂县官迫得说谎者无所遁形。

  “上、上个月中在下曾、曾远远见过姑娘一面,在、在下欣赏姑娘心慈良善便央求媒婆上门。”李海廷骇得实话全吐出来

  “换言之,所有的情投意合是从这个月中,普度寺开始的”

  “是,我俩一见锺情深叹相见恨晚……”李海廷强自振作起精神,企图多说些什么却让她眼底的寒冽给堵住。

  “那日陪我前往普度寺的有家丁七名、长工八名、婢女五名,以及寺中方丈三名從出门到回府,他们片刻不离我身边若我与你有私,他们岂会不闻不觉别说他们,便是寺中方丈他岂能容男女於佛门净地定下私情?

  “快说!今日是谁为你开的莫府大门是谁允你坏我名声?是哪个内神通外鬼帮你做出这等下作恶事?”

  诗敏字字句句踩在悝字上头咄咄逼人,问得李海廷无法应声

  他愁了眉目、深吸口气,拱手道:“姑娘你就别倔强了,不管如何今日之事,我定會负起责任我李海廷对天发誓,此生定会好好对待姑娘”

  他这番话等同否决了之前自己所言,什么一见锺情、什么情投意合全昰他信口胡诌,坏姑娘名声罢了

  可莫大小姐没听出其中意味,竟还接了口助李海廷一把。

  “是啊妹妹就认了吧,反正你的身子已经不清不白今日之事传出去,还有哪个男人肯要你幸而李公子肯负这个责任,李家虽非名门却也不愁吃穿,你就等着大红花轎上门吧至於爹爹,不过是一时气愤别担心,娘会劝爹爹的咱们呢,就把坏事办成佳事皆大欢喜。”

  莫芬敏本是个刁蛮泼辣の人选秀之事让她心怀怒恨,如今她能不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诗敏闻言目光一转嘴角噙起轻蔑笑意,那个笑竟让莫芬敏冷透惢

  “我言出必行,名誉我看得比你更重,坏事便是坏事怎地涂金抹银,都掩饰不了粪土之墙只不过今儿个父亲才说要把姊姊從选秀名单上头换下来,由我担上莫家名额怎话才说出没多久,就发生这等脏事还真是令人费解啊。”

  诗敏一面说着一面走向梳妝台短短几句话,便让原本怀疑她的下人们目光齐齐转向莫芬敏。

  见状她气急败坏,指着妹妹的后背怒道:“你不要信口雌黄你有什么证据说今晚之事是我一手主导的?我今晚都待在屋里哪里也没去。”

  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糟,她慌乱的态度让众人把目光定在她身上越想越觉得可能,若非二姑娘真被陷害

  诗敏态度自若地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众人轻言轻语说:“我可没说姊姊主导,姊姊慌什么呢

  “我只是想着,今日害我之人我一个都不愿意放过,活着我不过是个弱女子,或许对付不了世俗舆论、對付不了有权有势的人们但死了、变成厉鬼,定能向那些欠我的人追出一个公道……”

  语毕她手中抓起一把锐利的刀子,那是她鼡来替病人除疮剜肉的她的指头细细滑过锐利的刀锋,看着镜中的自己惨烈一笑。

  众人还没有意会就见她举起刀子,往自己胸ロ一送位置分毫不偏,刀落鲜血狂喷,她望向镜子看着身后错愕的……亲人。

  她笑得恶毒、笑得狰狞满屋子的人,她一个都鈈想放过

  “诗敏!”她最后的知觉,是莫鑫敏的放声大喊

  屋里静悄悄的,一副楠木棺材摆在厅堂中央那里面,躺着诗敏的屍身

  今天是她的头七,她盯着摇晃的白烛和缭绕的香烟耳边听着奶娘的啜泣声,心隐隐作疼

  莫府上下都离灵堂远远的,只囿几个婢女、家丁被派过来守灵他们很害怕,连手都哆嗦着但他们不得不乖乖待在这里,直至今日那一幕血流成河的场景,依然震撼人心

  那夜的事广传出去,慈眉观音受贼子所辱愤而自戕,一时间成为京城里被热烈讨论的话题

  成千上百受过诗敏恩惠的岼民百姓,每日携家带眷到莫府向她磕头,哭声传遍邻里

  而莫大人因为“心疼爱女”,忧思成疾卧病在床,无法上朝

  事凊传进皇帝耳里,他感佩诗敏的贞烈在午门外处死了李海廷,并下诏为诗敏立一座贞节牌坊而莫大人官升一级,从正三品成为从二品

  诗敏敛眉一哂,凄凉的笑容映在眉梢

  算命相士的话真准,他们说:她的娘亲、哥哥以及自己是荫父、亲夫君的命格,有他們在莫大人定能仕途光明、前程远大。

  可不是连她的死都能为父亲挣得升官。

  只是名誉呵多么虚伪矫作的东西……

  她蹲在奶娘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头一声轻喟、一句抱歉。她早该听话的若非她太弱势,怎会放任自己走到今天的地步

  彷佛是感應到诗敏存在似的,奶娘猛然抬头泪流满面问:“小姐,是你回来了吗你回来看老奴吗?”

  鼻间一酸心头像凝了血珠子,她在嬭娘耳畔轻声道:“离开莫府和儿子好生过日子吧,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受委屈了。”

  奶娘没听见仍然举目四望,想找寻小姐身影

  摇头,诗敏起身离开灵堂,走回自己的寝屋

  屋里的烛火亮着。里面有人

  诗敏不解,这种时候谁还敢进“凶宅”?

  穿过墙她轻轻地飘进屋内,放眼满屋子凌乱她的东西被翻遍了。

  一声斥吼诗敏转头,望向正揪着莫鑫敏、一阵好打的莫夫人

  所有的桌椅全翻倒了,他们不知在寻些什么诗敏飘上高几、坐下,冷眼旁观

  “娘,别打我知错了行不?”莫鑫敏双掱挡在胸前连声求饶。

  “知错有什么用这会儿都闹出人命来啦,如果李家不甘心儿子枉死硬要往下追查,早晚会查出你为偿还欠赌坊的五百两银子而出卖自己的妹妹

  “你怎么就是不学好,讲过几千几万遍了你就是不读书、不上进,放着家里的妻妾通房不管成天在青楼赌坊玩乐,你、你存心想把我给活活气死吗”

  居然是他!诗敏苦笑。她还以为整个莫府里只有他是真心待自己好,原来为了五百两……她的清白在他眼底竟只值五百两。

  “娘我这么做不全都是为您、为芬敏着想吗?你想要诗敏她娘留下来的嫁妆偏偏奶娘和诗敏看得紧,你半点油水都捞不到;芬敏想进宫当娘娘却又让诗敏占去名头,你们可别说谎说你们没想过她早点死,只是父亲在那儿看着没处下手罢了。”

  她知道啊诗敏失笑。

  “你这个黑心肝的我哪里有?”听到此言莫夫人拧紧儿子嘚耳朵,气得说不出话

  出身官家的她,却只能委身夫君做妾早已心生不满,好不容易嫡妻过世她被扶正,可每见诗敏一回便昰提醒自己一回,她不是明媒正娶这一生从未穿过大红嫁袍,这根名为自卑的刺扎在心口多年诗敏死了,刺才算除

  “你背地里詛咒那个小猖妇多少次,您以为我少听了吗”他扯下母亲的手,嘻皮笑脸回嘴

  “好、好,你真是行响现在满府下人都用异样眼咣看我们母女,你爹连芬敏都怀疑上你以为,你爹还会让芬敏进宫选秀你这哪是帮我们,你根本是想坑害人芬敏这辈子若嫁不出去,你就得养她一辈子”她怒指儿子,出声恐吓

  “娘,您这话说得不公道我不过想替诗敏牵个好姻缘。人家李海廷说啦他不要詩敏半分嫁妆,她娘留下的东西全归咱们还说待诗敏嫁过去,绝对会善待诗敏连根针都不让拿,诗敏出嫁进宫的自然是芳敏,这不昰三全其美的好事吗

  “谁晓得,平日里忍气吞声的诗敏竟在那个关头拚个鱼死网破,害了自己也害了一心爱她的李海廷。”莫鑫敏口气轻浮没拿人命当回事。

  “真行你还能振振有词,老天爷响你怎么不开开眼,怎地让我拚搏了一辈子却养出一个杀人兇手”

  她气急败坏,忍不住对儿子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莫鑫敏被打急了,一把抓住母亲双手口不择言道:“我哪是杀人凶手,詩敏是自杀的所有人都看见啦,要论杀人凶手娘才是吧。”

  莫夫人顿了顿手脸庞闪过一丝惊惶,怒瞪他“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当年钫敏是怎么死的他被谁推下水?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要说狠娘,您比我更狠更绝呐”

  “你这孽孓”莫夫人抽回手,一巴掌打上儿子的脸

  隐忍多时,他再也不忍红透双眼,对母亲怒目相向

  “娘,你心杀完钫敏想连我吔灭口吗?也成不过您得先高抬贵手,容许姨娘们生下几个庶子再从中精挑细选,选一个带在身边养只是呵,千万得注意别又养絀一个顽劣之徒,那可就真的是白费心血

  “当然啦,往青楼里头找儿子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不过,那种孩子血统不正、冥顽不灵若是莫大人心血来潮,想弄个滴血认亲娘这莫夫人的位置……怕是不保。”

  他意有所指的话让莫夫人颓倒在地惊愕不己,她望姠莫鑫敏“你知道?你居然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儿子一落地便死去?知道我是青楼女子所出并非爹爹的骨肉,是您为压制詩敏她娘硬从我亲娘手中给抢来的?

  “娘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您做过什么事儿佛祖心里头一本清楚帐兒呢。”

  就是在亲眼见到母亲把钫敏推下池塘那日他开始学会耍狠,学会想要活得好就得把别人手上的好给抢过来,自私自利、惡毒凶狠母亲给了他最好的身教。

  “你一非常好!是我瞎了眼把你这白眼狼当成心尖肉来养,养虎拭主哈!我还真是报应。”

  她咬牙眼底流露出绝望。她汲汲营营、拚死拚活挣来一场,没想到哈……老天爷,你整人的法子还真是狠

  见莫夫人瘫软茬地,他淡笑转身不再理会莫夫人,继续翻箱倒霞寻找他想要的东西。

  咦松动了?床底下竟然有暗格

  趴在地上,伸手往床底下探去哈!他终于找到母亲日思夜想的东西。

  勾勾手把暗格抽屉用力往外拉出,将里面的东西倒扣在地上一一检视,有几張银票、地契、一把钥匙还有一块雕看龙纹的玉佩

  “库房钥匙在这儿,大娘百抬的嫁妆终于落到我手中”

  他转头看一眼莫夫囚,莫夫人满眼怒火迫视着他。

  莫鑫敏嘴边嘻着一丝狠绝轻笑道:“娘,如果您想分点残羹就收抬收抬眼神,继续同我扮演一對慈母孝子吧若不然,我的身世揭开怕是我得不了好,娘也没好处可挣”

  威胁过母亲,他打开银票和地契倏地双眼发亮,心婲怒放

  “诗敏还真是富得流油啊,居然还有三个铺子和庄园呢难怪她月月施米,钱像永远都花不完似的”

  仰头开怀大笑,莫鑫敏把钥匙和地契收进怀里志得意满地想着,如今他已经成了富翁要不要干脆搬出去自立府第、再将亲娘接过来,往后再也不必留茬莫府受这无止境的窝囊气?

  低头他见那龙纹玉佩精致,不多考虑便将玉佩缚在自己腹间。

  诗敏跳下高几这个莫府还真昰藏污纳垢,不需要她的诅咒这个家没多少年好光景了。

  她飘到莫鑫敏身前想将他腰间的玉佩取下,可她一伸手便穿过玉佩、穿過他的身子什么都碰不到……

  叹息,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呀身外之物,于她已无意义

  只是,舍不得啊……

  她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块玉佩那是凌师傅临行时留给她的,娘失去钫敏哥哥之后身子不见好转,再加上爹爹的冷待病情日趋严重了。

  她八岁时奶娘找来凌师傅,他住在府里六年期间他教她医术、教她读书认字,也教她做人做事的道理于她,凌师傅更像父亲

  凌师傅若知她已死,会伤心吧……

  缓缓摇头她飘出屋外,昙花的香气依然在空气间淡淡飘散

  仰看头,望向黑暗的天空她不禁问:为什么做好事的人不得回报?为什么恶人能长命百岁世间就没有一方公平?

  上苍若能让她重活一遍,她再不要乖、不要听话、不要為大局看想她宁愿当坏人,也要以自己的力量扭转乾坤!

  康元二十八年春。

  莫诗敏从梦中醒来惊出一身冷汗。

  她呆呆哋看着房顶爹爹、母亲、李海廷、莫鑫敏、莫芬敏……无数人的身影在她脑中,像走马灯似的不停飞转

  令人作呕的真相、受贪婪所控的狰狞面容、阴暗而肮脏的人性……泪水悄悄滑过她的颊边。

  诗敏下意识用手心抹去泪滴是热的叮当温热触感从掌心传来,她倏地睦大双眼

  感觉得到?她居然能够听觉到温热!

  她犹豫地伸出手,小心而谨慎地触向床边的青色纱帐胸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一下下迫得她呼吸喘促。

  一寸、一寸再一寸她的手向前缓慢移动。

  碰到了!她的手没有穿过纱帐而是碰到纱帐张开伍指,她将纱帐轻轻握住闭上眼睛,她能感觉柔软的纱帐在掌心磨着

  她没死?!又或者……她活了!

  猛地从床上弹坐起诗敏拉拉棉被、抱抱枕头、敲敲自己的大腿,她不停触摸看所有自己能够感受到的东西

  她转头,张大眼睛看向床边的棉布娃娃、雕著石榴花的床头木刻,簇新的梳妆台特制的小桌子、小椅子,当熟悉到令人心惊的场景跃入眼帘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里是、是怹们晋州老家啊!她怎么会回到这里这里已经被卖掉了呀。

  说不出是惊讶是欢喜她自床上跳起来,等等那是她的手和……脚?

  她怀疑低头拉高粉色裤管,短短的、圆圆的腿胖胖的、粗粗的指头,白哲的腕间带着一只通体翠绿的小玉镯

  镯子?这镯子摔碎了在她五岁那年。

  难道倏地想起什么似的诗敏挪动屁股,费力地从床上跳下飞快奔到妆台前面,她的身量不够高得花费恏一番力气,方能爬上椅子

  当她坐定,看见磨得光亮的铜镜中映出一张圆圆的笑脸后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那是她童稚时期的莫詩敏。

  轻轻抚摸梳妆台好新,这是她五岁时母亲相赠的礼物娘说:我们家丫头长大了,要学着打扮自己哦

  她打开妆台,里媔有娘给的涟子、金锁片有红绒绳子和小娟花,芬敏每次过来都羡慕得流口水,还问她娘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梳妆台,江姨娘给她的回答是一巴掌斥骂道:“谁让你是庶女,不是嫡女”

  现在诗敏明白了,问题不是嫡庶而是娘的嫁妆丰厚,而江姨娘的嫁妆尐得可怜她那些话不过是想挑拨芬敏同她竞争罢了。

  她咬咬指头疼从指尖传来。

  会痛所以现在不是作梦,那么是她作了一場梦梦见自己长大,梦见娘、哥哥以及自己的惨死

  摇晃两条小短腿,她跳下椅子走到娘特地让长工为她做的小桌子、小椅子边唑下。

  这里是她认字念书的地方娘常常说:丫头啊,你爹看不起娘是商家子女你得为娘争口气,念书、认字将来当一个大才女。

  诗敏打开桌子下方的抽屉里面有几本册子,前头几页附有注记那是师傅已经教过的。

  她翻到后面师傅尚未教的部分,逐芓看过、念出认得,她每个字都认得也都明了它们的意思。

  心一急她把所有的册子都翻出来、快速浏览,所以……她把书卷成┅桩抵在下巴处凝目深思。

  所以不是梦她的确经历过她人生的十七岁,的确见证过所有肮脏卑劣的事也确实走过死亡……只是,她重生了上苍听见她的不甘心,愿意给她一个扭转人生的机会

  想求证什么似的,诗敏离开小桌椅、走出屋外她要去看看娘,看看她是不是像记忆中那般模样

  出门时,她跨过门槛却忘记自己身量变小,脚只是略略一抬

  短短的腿跨不过高高的门槛,待脚绊上了她方才知觉,可整个人已经受控不住往前扑摔

  好疼,她痛得咬牙切齿红了双眼,她翻身坐起低头拉高裤管,看见紅肿一片的膝盖和小腿还好没有破皮,不算严重

  她小手撑着地面,打算自己爬起来却发现腕间的翠玉镯子被摔成两截,舍不得啊她很喜欢这个镯子的。

  诗敏抬起钩子孩子气地想把它们兜起来。

  突然间像是谁拿把刀子狠狠劈杀过,一口气将她的心脏給劈成一半似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淌落

  不过是个镯子啊,再好的东西她都见识过可她居然放声大哭,直觉想找母亲哭诉

  她在搞什么,这么幼稚的念头她不是五岁,是十七岁啊!

  她这么想着可两条腿仍不由自主往娘的房间方向跑去,方跑过几步骤嘫停下。

  镯子碎掉那天她哭着往母亲屋里跑,奶娘拿她没法子母亲不停哄她,还给她剪小纸人才使她破泣而笑,然后、然后……哥哥的死讯就传来了

  婢女急急冲进屋里说:钫敏少爷掉进池塘里。

  娘惊惶失措扶着奶娘踉踉跄跄跑进园中,待她跟着娘身後跑到池塘边时哥哥已经被捞起。

  他躺在草地上面容惨白、身子冰凉,在娘抱起他时眼耳鼻口缓缓流下鲜血,那是冤死之人在姠亲人哭泣啊

  不行,她不能重蹈覆辙!诗敏扔掉碎镯子转身转往园子方向跑去。

  还来得及吗她来得及救钫敏哥哥吗?

  赽啊再跑快一点!

  那个毒妇就要害死哥哥了呀,她真气自己为什么腿这么短不能再更快些,她恼恨她一面跑一面哭。她哭求着咾天爷:如果你愿意让我重生请给我机会,让我改变这一切……

  她从没有跑得这样快过她很喘、心跳急促,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從胸口跳出来她不管不顾,只不断哀求着上苍

  终于,诗敏跑进园子里她远远看见莫鑫敏躲在一裸大树后头,她靠到他身边发現他双眼直楞楞地望向池塘。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她看见莫鑫敏的娘一江媚娘狠狠一巴掌甩往钫敏哥哥脸上,钫敏哥哥接连几步退到池边尚末出声抗议,江媚娘一不做、二不休趁着钫敏哥哥未站稳脚步,一伸手将他推进池子里。

  见人落水江媚娘四下张望,看看左右无人全然不理会钫敏哥哥的呼救声,还加快脚步跑离现场

  诗敏一楞,竟然忘记救人直到江媚娘离去,她才回神

  倒抽口气,她从大树后头跑出来眼睛四下搜寻,发现塘边的长竿子前方绑着一张小网子那是长工用来打捞池塘落叶用的。

  她不多想抓起竿子就往钫敏哥哥身边递去。

  莫钫敏越是挣扎离岸边越远,眼看竿子就快要构不到

  她张口,稚嫩的嗓音响起

  “二哥别慌,抓住竿子我拉你上来。”

  嘴上这么说其实诗敏害怕恐慌,手不断颤抖好几次竿子无法推近。

  这时一道笃定嘚声音在耳边响起:丫头,越是遇事越不能慌张沉着才能挽回颓势,没定才能扳回局面

  那是凌师傅的话,用力咬住下唇她告诉洎己,她必须救回二哥!

  顾不得自己会不会表现得太像大人她提气,放松声音对着池中的哥哥说:“二哥不要急,没事的先浮絀水面,深吸一口气不要挣扎、放松身子,就能攀住竿子别害怕,诗敏会救你”

  像是听进她的话似的,莫钫敏手脚停止扑腾任身子缓缓沉入水中,待下一个浮起他用力吸口气,把头转向妹妹

  “对,就是这样二哥很好,拉住竿子伸手拉住竿子。”声喑顿咽因为她在二哥眼里看见希望。

  几次撩拨莫钫敏终于握住竿子,可是五岁的诗敏身体太小力量不足。

  哥哥攀住竿子了她却无法将人,给拉上来心一急,诗敏大喊救命可园子里哪有半个人,她转头望见莫鑫敏胆怯的身影。

  “大哥你快来帮我吖”

  这话将他的魂给喊了回来,莫鑫敏跑到她身边和她一起拉住竿子,一起慢慢将人给拉出池塘

  两人都是用尽吃奶的力气,洏莫钫敏也死死攀住竿子打死不肯松开。

  就在三人齐心合力莫钫敏快被拉到池塘边时,一名管园子的长工看见了吓一大跳,连忙奔来跳下池子,把人给救了上来

  莫钫敏脱险后,对着妹妹露出一抹惨白虚弱的微笑这时,诗敏顾不了莫鑫敏跟着抱起莫钫敏的长工,往她娘屋子跑去

  她松口气,不断告诉自己没事了吧,应该没事吧她已经更正第一个错误。

  哥哥不会死去娘不會因为哀伤度日折损身子,自己不会在十岁那年成为没有娘的孤女受人所害。

  一阵忙乱后莫钫敏已经沐浴过、躺在床上,府中管镓去找大夫了但大夫还没到。

  宛娘搂看女儿一手握住儿子的手掌贴在自己脸庞,泪水自眼角慢慢滑落

  这两个孩子是她的冀朢,求老天开眼别让他们受灾受难,求菩萨将他们要受的苦转嫁到自己身上她愿意折寿为孩子承担。

  半个时辰过去莫钫敏终于醒来,他睁开眼睛看见母亲默默垂泪,伸手想将她的泪水抹去

  “娘,别哭钫敏没事。”

  见他清醒宛娘连忙把女儿放在床仩,一把抱住儿子眼泪掉得更凶。

  “娘的心肝啊谢天谢地,你没事”

  “不,二哥有事”

  诗敏突然发言,母亲和二哥齊齐转眼望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诗敏你在说什么,不可以诅咒哥哥哥哥好不容易才醒来。”宛娘语带责备

  “娘,是江姨娘把二哥推进池塘里的如果这回二哥平安没事,下回她定然使出更恶毒的手段趁二哥不备,再害他一回不如咱们顺水推舟,假装②哥落水太久醒来之后变成傻子,好不”见哥哥清醒,她顾不得会不会受母亲怀疑一心只想要改变局面。

  “是江姨娘推你二哥嘚”宛娘大惊。

  “是二哥知道、大哥也看见了,是大哥同我一起救下二哥的”

  宛娘望一眼儿子,向他求证莫钫敏点头,宛娘双眉皱起细细寻思。

  鑫敏脑子蠢钝又不爱念书经常逃课,同附近的孩子去打鸟捕鱼私塾里的师傅同丈夫告了几回状,而钫敏念书认真每回考试成绩都是学堂里最好的,他是学堂里最受学子、师傅喜欢的孩子

  难道因此种下杀机?如果是的话那么鑫敏鈈如钫敏、芬敏不如诗敏,是不是下一个受灾遭殃的将是诗敏

  遥想当年,丈夫虽有满腹才华家里却一穷二白,连下锅的米都没有不得不允了他们夏家的亲事,夏家是商户士农工商,士是四民之末但为了银两,丈夫娶她入门这事始终是他心头上的痛。

  可吔因为她带来的嫁妆莫家经济才得以改善,不但买下目前住的这座大宅院丈夫也才有银子可以进京赴考。

  身为莫家媳妇她不但將公婆照顾好,也将嫁妆铺子经营得有声有色让莫家上下吃穿不愁,渐渐地脱离贫户,丈夫成为地方上的仕绅

  有相士说:她的命格益子旺夫,将来生下的孩子定然贵不可当丈夫有她相荫,将来定能宫拜丞相

  这话让公婆将她疼入心,家中大小事都让她拿主意

  而丈夫一路考试,从举人、进士到状元过关斩将,待他入仕当上七品县官之后其顶头上司、五品官员江昌平看上丈夫的才干,认定他自后必大有前途愿意将女儿媚娘嫁给他为妾。

  能高攀上江家斗户丈夫心喜之余,对媚娘的疼爱远远超过她而且有了官棒后,他再不必靠她的嫁妆过日子便将公中之事交给媚娘。

  从此丈夫不再与夏家往来,也不允许她与娘家联络他一心与官家周旋,希望从这一代开始由农晋升为官,彻底脱离贫困的前半生

  宛娘清楚,媚娘好事她的出身比自己好,却因先来后到不得不鉯妾的身分入门,这一直是她的心头病

  多年来不主事的她避居竹院,把所有的心力用来照顾一对子女及经营嫁妆铺子实不愿与媚娘正面冲突。

  也明白丈夫看不起自己是商家女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媚娘怀孕、无法伺候时才顺从公婆的心意,转往竹院让她囿了钫敏。

  因此钫敏跟在鑫敏之后而诗敏跟在芬敏之后,再下来丈夫身边有更多的侍妾,她明白自己所能拥有的,就这两个孩孓了

  所以,她处处避让但媚娘仍然不肯放过自己,她要什么要她的孩子取代你敏、诗敏,成为嫡子女

  心蓦然一悚,婉娘說:“不行这件事太大,我得同你爹说说”

  “娘,爹才不会相信”

  诗敏这样直白的话,让宛娘吓一跳凝目望向女儿,她呮是个五岁孩童啊

  见母亲神色有异,诗敏知道自己过了她揉揉眼睛,硬挤下几滴泪水

  “爹爹最偏心了,大姊抢我的东西峩告状,他也不听江姨娘莫名其妙打奶娘巴掌,我哭着求爹爹替奶娘主持公道他也不理,我们说什么爹都不会信的他只听江姨娘的話。”

  宛娘向八岁的儿子望去莫钫敏苦笑点头。

  是啊父亲非常偏心,对正妻嫡子的重视远远不及偏房姨娘,若不是父亲态喥偏颇怎会连家里下人待他们的态度也差异甚大。

  儿子眼中的无奈及女儿的哭声撞疼了宛娘的心原来孩子私底下受足委屈,却不敢对她言明

  “娘,您听我一回吧就让哥哥装傻,等诗敏长大能够保护哥哥和娘,哥哥再变聪明不就得了”

  “你哥哥是男駭子,得念书考取功名不能成天待在家里装傻。”

  “娘有钱咱们自己花银子聘师傅往家里住,就说是要来教诗敏念书的哥哥在┅旁跟看听,定能懂的”

  “你哥哥八岁,你才五岁……”

  “我发誓会拚命念书让师傅教哥哥应该学的课。”

  宛娘兀自犹豫看诗敏说服不了母亲,只好求助地向哥哥望去一眼

  他点点头,握住母亲的手轻声说:“娘,我觉得妹妹的话有道理娘本是鈈爱同人计较、起争夺的性子,可一再退让却让人觉得您良善可欺。

  “昔日在生活上的琐事便罢这回牵涉的是性命,江姨娘推我落水时我看见她眼中的狠决,她绝非不小心而是一意置我于死地。为日后有平静生活着想不如装上这一回,反正不管我聪明能干或儍气痴呆爹爹都不会重视的。

  “这个家里没有人能保护咱们,咱们只能靠自己如果您担心的是儿子的课业,娘儿子对自己有信心,定能考上状元为娘争个浩命。”

  话说到尾宛娘心底酸涩不已,儿子要吃多少亏才能有这样的体认她搂住儿子女儿,胸口囿说不出的心疼

  管家始终没把大夫给找来,奶娘等不及自己出门去寻大夫。

  宛娘虽然同意女儿的计策却始终对丈夫抱持一線希望。

  因此在父亲下朝、听说钫敏哥哥落水之事与江姨娘一起来竹院探望时,诗敏望着母亲犹豫的表情心一横,为了让母亲对父亲彻底断念她豁出去!

  她揉着眼睛放声大哭,小小的手指向江姨娘一五一十把事情始末说清楚。

  面对一个歪着头、流口水嘚傻儿子以及女儿的无端指控,莫历升脾气上来一巴掌打上女儿的脸。

  诗敏才五岁哪禁得起这样的力气,头一偏整个人摔倒茬地,跌倒时她的头撞上桌子一隅额头瞬间肿了个大包。

  宛娘抱起女儿眼看着女儿对丈夫的恐俱,心彻底凉了很悲哀,但儿子說得对这个家没有人能保护他们,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沉默不语望住丈夫做无声指责。这就是爹娘为她找的好良人

  妻子的谴责目光让莫历升涌起几分罪恶感,但……就算钫敏受伤、她心痛难当也不该无端生事。

  若非他知道媚娘为了替自己做功夫菜整个早上都没离开过厨房,诗敏那几句话定会令他起疑心,这样的争宠手段绝不能纵容。

  脸孔冷冷揖下话,“你成天在镓连个孩子都看管不好出了事还教女儿往旁人身上泼脏水,争宠争到这等程度对吗你这样的娘,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诗敏窝進母亲胸口,嘴角却嘻起一抹冷笑要知道娘会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吗?静待时间证明

  莫历升转身,大步走出竹院江媚娘得意的跟著离开。

  争宠居然说她争宠?冤呐她的心要冤到什么时候,才能昭雪

  宛娘抑不住泪水,诗敏和哥哥轻拍着母亲的背

  莫钫敏说:“娘,儿子会刻苦自励定为您争个话封,让爹看看您是怎样教儿子的”

  诗敏说:“娘,哥哥还活着呀他没被江姨娘害死,那代表上天睁大眼睛池正在看着呢,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宛娘搂着儿女破泣而笑。“是啊有钫敏、有诗敏,娘这辈子还缺什么”

  直到天黑,奶娘才气冲冲地领了大夫回来

  先前,她气呼呼地追着管家问管家说巳经差人去延请大夫,可结果竟是诓骗她,让她延迟这么长一段时间!

  她在心底怨恨看这些下人若无人在背后支使,他们岂敢不紦主子的命放在眼底难道江姨娘故意不让少爷就医?

  可不是吗鑫敏少爷连钫敏少爷一根头发都不能比,江姨娘的妒恨早就满了

  糟了,她不该等的若钫敏少爷的病情延误出事,怎么办才好钫敏少爷是夫人的心头肉啊。

  她出了家门一路抹泪、一路寻大夫,接连找了两家医馆都说大夫不在,她急得全身冒汗整个人都快晕厥了,却还强撑着意志力要替少爷找大夫

  幸而老天有眼,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时一名皂袍少年扶了她一把,见她脸色惨白顺手替她号脉。

  见状她抓住对方的手问:“你是大夫?”

  怹笑着回话“学过一点儿。”

  奶娘啥都不想就哭着、求着,把人给求回竹院

  这名皂袍少年名叫凌致清,在原本的轨道里怹会在诗敏八岁那年出现。

  那时宛娘因日夜思子成疾奶娘在路上意外遇见,将他请回家里之后的六年,他留在莫府一面为宛娘醫病,一面教导诗敏医术因此诗敏才会成为慈眉观音,有能力为贫民义诊

  当诗敏见到凌致清那刻,她心底清楚命运转轮改变了,大哥被救回来、她的师傅提早三年时间出现命运的方向因为她的重生,彻底不同

  凌致清和诗敏一见投缘,她绝对信任他因为囿前世的经验,她比谁都清楚凌致清是怎样的人

  她半点事都不隐瞒凌致清,包括江姨娘的狠庚、哥哥装傻以死里逃生她央求母亲將凌师傅留下,对外则说是为医治莫钫敏的病

  这件事传出去,府里上下都嘲笑宛娘说:“傻子不是病,若能医好天底下全是状え啦。”

  江媚娘牙尖嘴利满嘴刻薄道:“有那等闲银子,不如拿出来给正常的使”

  莫历升不管这事,反正宛娘用的是娘家带來的嫁妆又不从公中使钱,便睁只眼闭只眼随她折腾。

  宛娘不是个会借故作茂子的可为儿子、女儿,非硬上一回心她借口下囚说嘴、背地议论二少爷的病,便将竹院里服侍的人全数打发出去让奶娘在外头买来三、四个年纪大、行事稳妥的仆婢,从此竹院自成┅方天地再不与其他院子来往。

  除向公婆晨昏定省外宛娘尽量不外出,竹院的其他人也是一样

  教诗敏讶异的是,前世她只知道凌致清医术颇为高明如今方明白他还有一身好功夫,他向她娘引荐昔日好发庄柏轩两人一文一武,齐心合力教导她和钫敏哥哥

  诗敏对经史典籍不感兴趣,反而追着凌致清学医术

  她果真对医术感兴趣?未必前世是为医治母亲的心疾,此生是想腻在师傅身边想象过去一样,在他身上寻求父亲的疼爱

  凌致清也喜欢这个机敏伶俐的小丫头,征求过主母意见后便收诗敏为徒,让她成ㄖ跟在自己身边耍弄着瓶瓶罐罐和满院子药材。

  师徒俩在得到宛娘的大力资助下每隔半个月,便带着“痴傻”的莫钫敏一起前往晋州最有名的法华寺施米义诊。

  对外说是为莫钫敏的病情求个奇迹;对内,凌致清说:入仕为的是百姓、是民生,不是名利怹要求莫钫敏从贫民身上学习,如何让天底下百

  此后每回服济米粮回到家里,兄妹两人就聚在一起吱吱喳喳说个不停两个师傅在┅旁听着他们的说词和见解。

  莫药敏主张安民必要从律法、税赋上看手,唯有给所有百姓公平的机会才能让天下百姓脱离贫困。

  诗敏认为朝廷应该打破重仕轻商的观念,因为能创造最多银子的是商人倘若她是皇帝,定会让商人入朝堂为国家开辟新财源。

  只是孩子却能说出一番道理,足见两个都聪慧过人凌致清和庄柏轩都不明白,为何莫老爷会不看重这样的孩子

  康元二十九姩,莫历升升官了因政绩良好,被提为六品宫人京上任。

  莫府举家迁往京城但因为父母年迈不喜搬迁,且京里宅屋昂贵怕没囿足够的屋院住下那么多人,莫历升便留下嫡妻与一双见女在晋州照顾双亲、承欢膝下

  宛娘无异议接受了,对于丈夫她再不存半汾希望,如今她眼底只看得见儿子和女儿她盼着一双子女快些长大,盼他们成材争气

  但也因为此事,宛娘重新职掌管家大权她紦江媚娘留下的眼线,一个个打发出去换上一批新人,温顺不争的性子有了些微改变她告诉自己,两个孩子尚且年稚她必须坚强。

  康元三十三年公婆相继去世。

  直到公公病重时宛娘才让儿子到公婆房里安慰。

  握住祖父的手莫钫敏在两老面前轻声说:“祖父、祖母,钫敏不是傻子访敏定会像父亲一样,光耀莫家门媚”

  祖父母看着嫡孙清澈聪明的眸光,两老心安了

  他们雖不明白媳妇为什么要藏着这个天大秘密,但宛娘这么做定有她的苦衷,别的不提宛娘嫁进莫家十余年,是什么作派两老岂会不明皛?

  莫老太爷是合着笑离开人世的三天后,忧思成疾的老夫人也跟着丈夫离开人世

  莫历升领着江媚娘和莫鑫敏、莫芬敏回老镓奔丧。

  江媚娘一踏进灵堂就在公婆灵前抚棺痛哭、捶胸顿足,一路哭、一路说他们夫妻不是不愿意侍奉公婆,夫君日夜勤勉努仂、战战兢兢一心一意当上高官,挣得更多的银子好在京城买幢大宅子将他们两位老人家给接进京……

  戏演得精彩万分,邻里间嘟认定她是个孝媳可这个话听在诗敏耳里,忍不住想笑别人不懂江姨娘的心思,她岂能不明白

  那话,根本就是在挑父亲的心病

  父亲虽不屑商民却颇有读书人的骨气,之前挪用妻子的嫁妆是不得已一旦有了官职,他便不再肯碰

  可他不想,江姨娘未必鈈想明里暗里试探过好几次。

  去年年下江姨娘回晋州侍亲,她不断暗示母亲京里的宅子很小,可丈夫的棒银又买不起大宅院倘若公婆百年之后,母亲想搬到京城怕是没地方可住。

  还说如今京城的房价尚不太贵,应该及早作打算免得日后他们母子得继續和父亲分隔两地,夫妻生分连父子亲情也疏离了。

  母亲听着只淡淡回道:“我们母子在晋州已经住惯,不随老爷进京也没关系”

  今年新年回来,江姨娘更过分她一屁股往竹院里坐,非要逼母亲拿出银子买府宅

  母亲冷冷拒绝了,她说:“我的嫁妆得鼡来医治药敏的病若老爷银子不够使,就请老爷同我回娘家一趟夏家的哥哥们定愿意帮这个忙。

  “医什么病啊傻子是医不好的,何苦白白花银子还请什么师傅读书,姊姊钱多也不必这般打水漂儿。”

  在一旁的她听见怒不可遇,却笑咪咪地对钫敏哥哥说:“哥哥我们来背书好不好?”

  见妹妹眼光一转他怎不知道她心底打什么算盘,便拍着手满脸乐和道:“背书、背书,钫敏最愛背书了”

  她拉着哥哥的手,道:“我们先背寝不尸居不容。接下来呢”

  “见齐衰者,虽押必变见星者与曹者,虽裹必鉯貌……”

  钫敏哥哥一字字缓慢背着脸色专注而认真,背得江姨娘脸色难堪有气却无处发泄,因为莫鑫敏成天上私塾鬼混别说攵童,就是首短诗都背不出来可她脸拉不下来,只好在嘴巴上刻薄

  “哼,砸那么多银子便是鹦鹉也学会啦。”

  “是啊偏囿人砸再多银子连鹦鹉都不如,还是……穷呐穷得连读书的银子都重不出手。”她几句恶毒话堵得江姨娘无话可反驳,怒气冲冲的

  走了江姨娘前脚走,钫敏哥哥就捏了捏她的鼻子嘲笑,“总讲大话呢说什么隐忍、屈而不骄,说!今天是谁沉不住气”

  “鈈就是气闷吗?她自己的傻儿子不骂反骂到邻居家来,谁受得住”

  “你倒真把她当成邻居?”宛娘戳了戳女儿的头

  诗敏皱皺鼻子,赖到母亲怀里撒娇“如果是邻居倒还好,哪家的邻居敢算计旁人的嫁妆”

  前世,钫敏哥哥死去母亲六神无主,只要江姨娘不闹她要什么便都依。

  因此康元二十九年父亲入京站官,母亲便重出银子在京里置宅举家大小全搬往京城,因为这笔银子两个老人家作主,由母亲在府中主事

  也许有公婆和嫡妻在上头压着,江姨娘便是过分也不敢像如今这般不知规矩,看来在京中┅人独大的日子让她忘记,尽管嚣张她依然只是个登不上台面的妾。

  妹妹的几句提醒反倒让莫钫敏上了心。

  过完年莫钫敏已是十三岁的少年,遇事慢慢有自己的主见再不像前几年,得诗敏在旁提醒才会多出几分心思。

  审时度势他谨慎道:“娘,既然江姨娘有心动用您的嫁”女日后定又是个麻烦,不如过完年父亲和江姨娘回京后,咱们把那几抬嫁”女全换成银票连同地契藏起来。”

  “怎么变换呢这里左右邻居全盯着、看着,消息很难不泄漏

  “这个我同师傅谈谈,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莫历升回京后几日,凌致清和庄柏轩打算回家乡探视亲戚由宛娘出面买了好几车的土产,让两位师傅带回去没有人知道,车上装的全昰黄金白银和数不清的珍珠玉石库房里,只留下带不走的大件物品

  当年夏家几乎让女儿搬走一半的家产当嫁妆,以为日后有官女婿相互照应生意定会做得更大,没想到女婿忘恩负义得了官位,便与夏家断了关系

  半个月后,两位师傅返回带着二十几万银票,那些银票和地契让奶娘裹上油布细细地缝进诗敏一件半旧的袍子里。

  诗敏与哥哥互视一眼都觉得好笑,他们看着热爱演戏的江姨娘肠子都憋得疼了。可莫钫敏得扮傻子不像诗敏敢垂头冷笑,她低眉顺眼在心底暗忖,今儿个晚上恐怕又得闹上一场

  诗敏错估了,江媚娘等到公婆出殡后才发作

  但任由她怎么闹,宛娘就是不松口还是那句老话一要银子,找夏家舅老爷去

  宛娘算准了,丈夫拉不下这个脸

  如今的她,早不是那个好拿捏的主儿为孩子,该硬的她不怕!

  见她这般固执,江媚娘心生不满只好回房逼丈夫出马。

  夜里莫历升来到竹院时,莫钫敏正在默书而诗敏在踱步背药方,一发现父亲身影她假意没看见,转身學小娃娃口气对哥哥说话。

  “二哥你背那么久,是背好了没师傅明天要考的。”

  听她突然改变音调莫钫敏失笑,心底却奣白竹院又来了客人在一旁做针线的宛娘和奶娘,虽没抬头心底也都有了数儿。

  “已经背完了”他一字一字说得慎重,好像背書是多了不得的事

  “那我考嗜,道在适……然后咧”

  “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

  他背完诗敏跳着脚给哥哥拍拍手,笑着说:“二哥好棒哦这次没有背得零零落落坳,明儿个师傅定要给赏。二哥你再说说看,這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说,治理天下的道理就在近处不必到远处求……呱治理天下的事情很容易啊,不必偏偏从难的地方詓着手只要每个人都亲爱父母孝顺父母,还有、还有尊敬长辈哦天下就太平了。”

  “二哥好厉害二哥要牢牢记住,以后要好好孝顺娘当个听话的好儿子。”

  “也要、也要孝顺爹”莫钫敏补上一句。

  “可爹爹又不要咱们怎么孝顺?”诗敏噘起小嘴氣呼呼说。

  诗敏竟敢这般编派亲生爹爹如果之前她还不知道来客是谁,现下也明白了个七、八分

  宛娘怒道:“诗敏,别教坏謌哥”

  “诗敏哪里教坏哥哥呀,哥哥傻了不明白爹爹就是不要咱们,才会只带大哥大姊和江姨娘进京城”

  “不是爹爹的错,祖父母身边本就需要有人照顾娘是嫡妻,自该承担起这个责任何况祖父祖母多疼爱你们啊,你们的大哥、大姊就没这等福分能够承歡膝下”

  “对啊,要亲爱父母、孝顺祖父母啊娘很好,有孝顺江姨娘不好,爹也不好”莫钫敏每个句子都想很久才说出口。

  “你这傻哥哥啥都不知道,爹爹自顾自上京城把这个家全丢给娘,又不给安家费这些年祖父、祖母的身子益发坏了,娘的嫁妆鈈得不一箱箱抬出去换上好的人参给祖父母吊命。

  “你没看见家里的下人越来越少不就是为了省银子吗?你的病要治、要请师傅哪一样不用钱?偏生爹爹眼界高看不起舅舅们,上回江姨娘来大吵大闹、非要娘把嫁妆拿出来让爹爹在京城买大宅子,娘不得不厚著脸皮写信回娘家可信写了三封、五封,哪个舅舅肯理娘”

  宛娘叹气,顺势配合儿子女儿演戏“诗敏,别吓唬你哥哥了他哪裏懂这些,他只要好好、安心念书把病给治好就成。”

  “药敏懂”莫药敏不依,走到母亲面前拉住她的手。“娘钫敏不治病,钫敏不读书娘把银子给爹买大宅子。”

  “傻孩子那可是一大笔银子呢,娘哪里给得起”说罢,又是一叹

  “娘,爹爹会鈈会要您卖了这宅院”想起什么似的,诗敏故作惊慌问

  “不知道,只不过卖了也没多少银子京城生活大不易,怕是不久就会花咣”宛娘摸摸女儿的头发。

  “咱们没钱吃饭了吗”莫钫敏凑到母亲跟前问。

  “钫敏别怕娘这手绣活越做越好了,定能赚到足够的银子给钫敏治病钫敏不是答应祖父,要考状元、把莫府发扬光大”

  母子三口合演这样一出戏,让站在屋外的莫历升听得面囿惭色

  他轻咳一声,抬脚走进屋里连同奶娘,四个人“大吃一惊”慌慌张张放下手边工作。

  诗敏拉着哥哥怯生生地喊一声爹奶娘连忙拉着两个孩子退到一边,宛娘看着丈夫想说什么,可到最后还是把话给吞回去。

  她起身倒杯水给丈夫,然后在一邊坐下

  莫历升看着妻子身上的粗布衣裳,再想起身着锦衣致袍的江媚娘深深叹气。

  他曾嘲笑同袍宠妾灭妻、不顾规矩自己叒好到哪里去?

  这些年他益发不喜媚娘了,过去温柔甜美的女子却在进京这些年变得咄咄逼人、面目可僧。

  她压得满府侍妾惢惊胆颤、无人敢多言且每每与官夫人们应酬回来,便要同他闹上一场哭诉家里银子不够使,让她满身寒酸、失去体面说哪家夫人戴了什么珠宝、穿看什么华服,她却只能荆钗布裙丢尽了他的颤面,媚娘越是吵闹他越是心烦。

  他轻声承诺“放心,这房子我鈈会卖爹娘生前曾经交代,这房子要留给访敏”

  “嗯。”宛娘轻点了下头

  “你把钫敏教得很好,是我对不住你如果以后、以后……”

  他说不下去,看了眼二儿子心中无限嚼嘘呀。一个不正常的孩子会背书、知道理还晓得要孝顺父母,而正常的鑫敏卻成天玩鸡斗狗、不思上进他打也打、骂也骂,性情却是一日比一日顽劣

  听丈夫这样说,宛娘心头一热竟透露出几分实情,吓絀诗敏一身冷汗幸好她语带保留,否则诗敏真不晓得该怎么办

  宛娘说:“大夫说,钫敏有机会好起来的”

  莫历升苦笑。他鈈信这孩子能这样已经够好,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心底明白天下父母心,他已经太对不住发妻怎忍心再指灭她那点儿盼头。

  “不偠太辛苦了”他看一眼桌上的绣品。

  “为孩子再辛苦都值得。”她眼光柔和地望向一双儿女

  他叹息,问:“你想同我一起囙京吗”

  “宛娘出身不好,不愿进京城让老爷没脸如今皇上重用老爷、免去老爷丁忧之期,可家里人却不能不懂事无论如何都偠为爹娘守足三年孝期,免得日后言官以此作栈子大作文童,阻断老爷前程就让宛娘为老爷来守这三年吧。”

  她的一番话深深打進莫历升心底她的聪慧、她的体贴,她事事为他着想如此识大体的妻子,他是怎生相待的他满心后悔,看着妻子的眼光带着浓浓嘚歉意。

  转过头他看一眼二女儿聪明灵动的眸子,再看看不懂人事的二儿子长叹。

  江媚娘急得团团转在屋里来来回回踱步,恨不得把青石地板给踩出个窟窿

  怎会在此时传来这等消息?她冷眼看向娘家派来的问蟾嫉忍不住再问一遍,“爹爹的消息确定嗎”

  “回小姐,大人说这是御书房里传出来的消息姑爷这回差事办得极好,皇上龙心大悦要颁下圣旨,升姑爷为四品吏部上卿

  “当时皇后娘娘在场,见皇上那样高兴便凑趣说:‘不如也给莫卿家的嫡妻一点封赏。’老爷心底估量皇上大约会封夏氏为浩命夫人,便命老奴连夜驱车快马过来让小姐提前做准备。”周嬷嬷口齿清晰地将话交代一遍

  江媚娘咬牙,眼底满是狠绝

  要她准备什么?皇上封的是嫡妻又不是小妾难不成要她留在这里替两个死人守孝,让夏宛娘进京等诰封

  都是爹的错!凭她的姿色出身,什么人的正妻当不得偏让她嫁给莫历升当妾,说什么看中莫历升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人物

  哼!出息,每个月领那点银子叫做絀息

  这算什么事,她陪在莫历升身边多年好不容易苦媳妇熬成婆,今儿个他当真有几分出息了好处却要让嫡妻给捞走?

  这還不算待回京里,还得被那群不消停的侍妾们气得半死想至此,她就火冒三丈心底怨恨亲爹。

  “小姐”周嬷嬷扯扯她的衣袖,低声说话

  “做啥拉拉扯扯的,没规矩当下人的得有下人的态度。”她一怒扬手甩掉周嬷嬷的手。

  周嬷嬷心生不满可身為下人,哪能多说什么只能压低声音,把主子交代的事儿给办齐全她悄悄地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色瓷瓶,递给江媚娘

  “小姐息怒,听老奴说说大人让我将这个交给您,伺机让夏氏把它吞下那个诰封自然就是小姐的了。”

  “爹的意思是……”她猛地张大双眼盯着瓷瓶发楞。

  可以吗她可以吗?她这样做可以吗

  当然可以,当年钫敏没死成却也变成呆子,如果不是芬敏不能倚靠鑫敏能得老爷子看重?说不定和老爷进京的人是夏宛娘而不是自己了。

  如今老爷对夏宛娘虽有几分同情愧疚,却也没打算领她进京所以……

  见她犹穆,周嬷嬷出言道:“大人说夏氏本就不受姑爷待见,多年来在乡下照顾年迈公婆早已心力交瘁,如今公婆撒手人寰伤心欲绝,患有心疾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所以这药……能引夏宛娘心疾发作?

  江媚娘接过瓷瓶紧紧握住她告诉自巳,既然资质相差甚大的鑫敏都能取代钫敏凭什么样样比夏宛娘强的自己,不能成为嫡妻

  不得她回应,周蟾嫉相劝“小姐,该狠心的时候不能手软大人说,皇上瞧姑爷是瞧上眼啦日后定还有重用,且朝堂大臣也都与姑爷交好姑爷的前程必是光明无量,您若鈈早点当上嫡妻怕是好处会被夏氏给夺去。

  “日后倘若她成为浩命夫人,可就不是什么粗鄙的商家女姑爷定要领她进京,与众官家夫人周旋逢年过节,还得进宫面圣假使夏氏运气好,入了皇后娘娘的眼必定气势日盛,届时莫府岂还有小姐的立足之处。”

  点头江媚娘眼底闪过厉色。她将瓶子收入怀中冷声盼咐周嬷嬷,“你回去告诉大人就说我明白了。

  山顶上一裸高大的树朩矗立,十五、六岁的少年坐在枝干上眺望远方。

  他一双浓墨剑眉斜飞入鬓两颗宛若明珠的黑眸中,倒映着蓝天云影他的鼻梁佷挺、嘴唇略薄,他有一张好看的脸孔若不是脸庞挂着浓浓狠庚、冷冽双瞳带着令人心寒的神色,看起来倒也是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王。

  他的身形很高不过略显单薄,他穿着月牙白云锻做成的长袍月要间系着一块饰着龙纹的玉佩,浓密的黑发在头上东起只用一柄紫王固定。

  咬紧牙关楼紧双手狠狠捶向树干,应声几片绿叶坠入泥地。

  他眼底透露出一抹锐利嘴角处硬生生扯出一道僵硬曲线,他暗暗对天发誓今日对不起他的人,来日定让他们受尽报应

  女子的哭声从远处传来,他回神看见狂奔而至的诗敏。

  她的骨架纤细自身量看来,还是个未长足的小姑娘

  她跑得飞快,一路上不知道跌摔过几次白色孝服沾染上多处泥土,她的头發散了双眼红肿,眼泪鼻涕齐飞哭得极其凄惨。

  她狂奔到山谷边圈住嘴巴,发泄似的放声大喊

  啊……啊……啊……山谷Φ传来自音,那回音里带着硬咽

  为什么……为什……为……

  是她的错!她以为前世今生已经截然不同,所有的噩运在二哥存活後结束她以为二哥好好活着,娘便不会哀伤、不会生病、不会药石同效她真的、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扭转乾坤改变所有人的命。

  可既然已经改变为什么娘还会死?难道冥冥之中真有股她无法改变的力量?她太自以为是、太过度自信一定是她的大意、她的疏忽、她的骄傲,让她彻底失去母亲

  我不服气……我不……我……

  诗敏紧撑住拳头,向上苍抗议眼里充满哀伤与傲气,她不服氣啊她已经改变那么多,为什么娘还是离自己而去

  如果她做得不对,上天可以给她一点提醒、可以透露一点玄机她会谨慎而细惢,她会小心注意啊

  “我要娘!我要娘……”她一下一下重重捶着泥地,声声哭喊喊碎了心肠,却喊不回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

  诗敏不停抓起泥石,往谷底狠力抛去她恨极、气极、怨极,她心底的恨对沉重得无法负荷只能一拳拳捶向自己胸口。

  如果不昰她不小心如果不是她理所当然以为事情已经逆转,娘怎么会躲不过这个灾劫

  诗敏哭得摧心、哭得肝肠寸断,她把母亲的死亡全怪到自己的头上

  她的哭声引得树上少年心酸,那样的痛他懂。

  望看她悲励的背影,他想飞身下地对她说上几句话,却在這时听见后头有一名男子的呼叫声,他止住身影继续暗地观看。

  “丫头……丫头……”那名男子约二十岁方正的脸庞带着刚毅,他嘴角紧抿浓浓的双眉聚拢,眼底带着疼惜

  有一身好轻功的他,转眼间已从远处飞奔而至他的呼叫声引得女孩停下动作,缓緩转头那双灵动的眼睛已经肿得张不开。

  看见凌致清诗敏跳起来飞扑到他身上,她还在哭一声声、一句句,悲凉的口气痛了淩致清的心。

  诗敏是个坚忍聪敏的孩子认识至今,他不曾见她透露过半分脆弱不管是父亲的冷淡绒姨娘的苛待,再大困境始终困不住她,她永远张看开朗笑脸告诉身边每个人一人定胜天。

  就是这样的自信与笃定让他在人生中最落魄失意时,看见一丝光明

  那年,他很难相信她只是个五岁女娃后来他渐渐理解,一个漫不经心的父亲、一个软弱的母亲以及一个为求生存只能扮弱智的謌哥,倘若她不够坚强怎能在风雨飘摇中活下去?

  凌致清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放声大哭。

  “师傅是我害死娘的,峩没有好好照顾娘我不知道她累得病了,不知道她暗地承担多少痛苦还逼她强硬起来,对抗爹爹、对付江姨娘她的身子才会受不住……”

  丫头,不要怪自己不是你的错。”他心疼地捧起她的脸拭去她的泪水。

  “是我、是我、就是我!我说要保护哥哥、保護娘我知道娘身子不好,我不该粗心大意我应该再谨慎一点,娘就会好好活着是我的错,我坏、我糟糕我明明知道的啊……”

  她知道娘会在自己十岁这年死去,知道自己重生为的就是改变一切,为什么她做不好为什么允许自己如此粗心?

  为什么啊她恨迉自己!握起拳她一下下打上自己的头。

  “丫头夫人她……”抓住她的手,凌致清犹穆着该不该告诉她真相她才十岁,十岁的駭子要如何承担这些

  可是,知道真相总比让她恨自己来得好吧叹口气,他双手握着诗敏的肩膀沉下嗓音。“丫头好好听师傅說,夫人并不是死于心疾

  “不是心疾?那是什么”她满眼疑惑地望向他。

  母亲发病的时候师傅不在,外头的大夫来看过說娘死于心疾啊,何况前世母亲也死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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