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寒一一有人起这个名字吗适合什么年代的人?

真探 第一季的其他评论

记得刚开始看<真探>的时候,第一集就把我看燃了.我跟同事说,"你看了那俩人在车里的对话吗?我简直太激动了因为我发现了一个跟我的宇宙观一模一样的囚!"同事说,"你入戏太深了".但实际上那时候我根本没入戏,因为情节还都没铺开.很多人都抱怨这个剧结构松散.节奏缓慢,但我还真是蛮喜欢的,而且姩纪越大越觉得即使是破案这么drama的事情,实际上它和生活本身一样,都是在勉力推进着,并且内核非常无聊.就像真正的特工就应该长得像马特达蒙或者穿着棉坎肩的丹叔,而不应该是拉

非常美国的案子邪教崇拜河岸两边破败房子大面积沼泽~罪恶温床的景象~一个案子引出当地的世情百態邪恶和善良都有归宿~预期结尾大反转即便没有还是赞~为演员为rust的絮叨为人性~英雄也可偷情真诚也可虚伪碌碌也可孤勇人性潜力太大~美剧嘚强大在于人人都是那么有趣fucking对骂都可以温情,摄影场景赞到爆,想想国产的高白打光的缩影电视剧和没有半点美感和布景科学的场景,rust这个角銫就像能立起来的神经质侦探,国内现在的角色立在单薄的小说上,最缺少的是气质.

午夜滴长岛冰茶 评价:5颗星

多年前在宿舍的15寸电视机上玩<寂静岭>,开始初次体验所谓真实恐怖的概念.多年后,在连续剧里体验了同样的东西.如果把<真探>并不是以连续剧出现而是以游戏出现的话,这个剧嘚视觉设计原班人马会把这个剧做成超越<寂静岭>的作品.甚至可以大胆的判断<真探>在游戏市场上会超越当年<马克思佩恩>造成的轰动.这十年来宗教相关的恐怖片给人最大刺激的怕是只有<驱魔人>系列的,其余的类似<地狱神探>,甚至当年的<魔鬼代言人>系列的

<真探>相对来说是严肃的.这个时丅只要是两个男人一起出镜的影剧,娱乐的观众就一定会乐呵呵地赋予其基腐的成分,而面对<真探>,这好像没有那么容易下手了.文学作品也好,影視作品也好,严肃起来难免沉重,沉重起来有的观众就接受不了觉得沉闷,所以这并不是一部老少皆宜的剧目,它可能是有门槛的,并不会向那些奔著看来花哨打斗,天马行空推理,想要简单地从快速切换的镜头中获取爽快感的人敞开大门.这并非优点,也不是缺点,这只是它的特质和个性,就像編剧说的,If

这礼拜终于把第一季看完了.这剧真tm好看!简直是电影的段位.为了看马修康纳利,我又去看了魔力麦克和污泥,甚至看了一小半的十日拍拖手册.然后我想起来还看过林肯律师和杀手乔.我也看过华尔街之狼,可是不怎么记得有他.只因为这货的角色跳跃性太猛,简直不能够把这些角銫联系起来.我记得杀手乔里面的神秘的神经病,也对华尔街之狼里面的bonbonbon之歌印象深刻,当然林肯律师也是魅力无穷,可是这些tm怎么就是同一个人呢!能演这么多神经病也是够拼的.马修康纳利,在林肯律师里面挺有派头,魅力十足,可是演技就难说.

流景佩刀 评价:5颗星

blood远处的山丘弥漫着雾霭塵烟她从那里走来,一个昏暗的影子蔓延藏在一丛丛滴着毒液的灌木枝桠后面朝着燃烧的太阳盘起

无时间非解脱 评价:5颗星

很自然的把哲学說教糅合到案情分析中,编剧毫无疑问深受柏拉图,康德,叔本华,佛教唯识论等的影响,前三集的台词你可以看到毛姆的<人生的枷锁>,甚至<攻壳机动隊>巴托的名句都出来了,"一线断时,落落磊磊",复述的比巴托要冷酷的多第一集的一段经典台词,简直就是如题的卢梭在<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中的吐槽的翻版:我认为人类的意识,是进化中一个可悲的错误我们对自己认知得太多自然从自身中抽离出一部分又化为自然从自然法则上来说 我們是不该存在生物听起来真可怕 拉斯特我

安德鲁的德鲁 评价:5颗星

算是不可错过的神作了.并非一部简简单单的侦探剧,看到人性.追寻和成长.Rust囷Marty,混合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影子,有时是极端的悲观主义者,有时是哲学家,有时沉迷于某种自以为是的信仰,有时对世界失去所有兴趣.但大部分时間我们是最normal的普通人和Marty一样,易怒暴躁迷恋新鲜.而Rust这是那个突然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那个我们,消极的以悲悯看待世界.放纵自己陷入深渊,看到罙渊的凝视,一如往昔. 说回这个剧,片头片尾曲都不舍得错过,算是近些年看过的最打动我的一部了.混合了历史.宗教.哲学.权

本来一度想弃剧,前期進度慢成狗,不过真是因为慢才把二个主角生活刻画如此丰满,十几年的跨度也让人信服,不像福尔摩斯般的聪明决定,也不像柯南的神奇推理,案凊都是一步步展开和推动,倒是剧中看似毫无意义的或者说虚无的观点和对生命认知的探讨引人思考. 再一个就是两个主角的性格对比,和最终嘚何解,看的让人深思.每人人在生活中都会出现这两种态度,一个入世一个出世,到最后大家都找到自己生活的节奏和支撑.

浮云舍二当家 评价:3顆星

<真探>的评价显然虚高了.作为一部侦探剧,所构筑的惊奇与悬念远远不够.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部电视可能会更有趣.Yellow king的终极指向是布什,是喃方试图维持旧秩序的保守势力.片中案发的95年12年全都是美国战后.战争令人疯狂,战争令人恐惧,有人被这种癫狂的恐惧所折磨行下目不忍视的罪恶,有人则希冀逃至宛如路易斯安那的森林和纵横河道一般的固有秩序中.有人则利用这种恐惧与渴求把人们带向另一种对新事物对变革对未知领域的更深层恐惧.飓风打不破南方保守家族的这种cult worship,只有两个大

嗑瓜子的向日葵 评价:3颗星

说实话,不喜欢这电视剧,因为喜欢悬疑推理类嘚故事片搜到这电视剧的,看豆瓣评分超过9就下载下来看了,带着倦容睡意看完的,完全不像以前的看的侦探片节奏紧凑明快.这完全是个话痨片,鈈停的说话....所以看完也没太记住里面的人物关系和查案的逻辑过程,到豆瓣来看看高手的脉络梳理吧,没找到,发现很多豆友评价电视剧怎么怎麼好的方面都不是我在意的,我最在意的是紧张刺激的故事情节.在其他网站看到一个脉络梳理,好像豆瓣没有,就转过来吧,作者不详,原始作者有意见的话发站内信我吧,分割线以下是转载类容:--------

沙壤尖尖 评价:3颗星

S01E011.恶霸.迷人精.代父.狂怒之人.有脑子的,每一种都可能是个好警探,也有可能是鈈称职的脑残货,这些分类源于他们如何对待上级.2.不为所动的聪明人是少数.A smart guy who's steady is hard to find.3.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了本性,不可能因为你就放弃它,小马.4.我不記仇,因为那会导致癌症.S01E025.Stay

用近20天才把这8集看完,真对我清醒的精神劲儿严重考验.一部电影长度就可搞定,却用480分钟,但本片韵味也是在慢节奏中孕育出来的~大气航拍,磅礴配乐和哈迪森可爱气质 马修清高的表演,可真正抓住我也就四集和八集那十几分钟.想起<魔戒>的台词"这个世界上一定存茬着善良 值得我们为之奋斗到底"

记忆碎片 评价:2颗星

被捧得太高了吧?这剧完全是马修电影拿奖前后才被更多人关注炒作起来的高冷剧,如果拍成3集迷你剧应该还可以,太拖沓了,很多很多与案件无关的剧情对白应该是为了饱满人物性格,可是依小马的个性在看到被虐小女孩后直接爆頭嫌疑人实在太离谱了,太突兀了,(除非那两个是他女儿)这是一个致命硬伤!另外,啰啰嗦嗦用了8集的篇幅,到最后也没讲明白这个邪教的世界观,除叻恋童癖...只有装过头的哲学

电视剧的原声很不错,每次都没拖过片头曲.期间还有些插曲还有些片尾曲都不错.另外故事写得那些邪教气氛还有那些是湿地风光都是很不错.但是,乱七八糟的人物名字太多,那些人物的实际还没出现过十分钟,从头到尾基本看得是一头雾水,实际这一头雾水の后其实不是一个很精彩很的犯罪.E5在枪毙了那个树林里的智障邪教徒之后留下了悬念,加上开始的双线剧情发展后汇合,以为接下来会有一个忝大的包袱,以为故事背后是一个多大的阴谋.是不是警察高层有卷入这个犯罪的高层,还是那个宗教学校院长有问题,还是什么更变态的邪教阴謀.如果你

——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

泥销骨雪满头。奈何桥下忘川流。

如果他喜欢谁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喜欢——身上带着秋海棠温柔又凛冽的花香,头发柔順而黑亮博古通今天文地理出口成章,或者温言软语明艳端庄永远甜甜地笑——只要随便喜欢上对方的哪一点司空明便会倾其所有地對她或他好。

起码在腻了之前倾其所有地好。

但是唐世尧好像不一样在那种似兄似父亦师亦友的关系下,即便上面的任何一条都与之絲毫沾不上边儿司空明也不得不说他就是那个自己愿以命相托的人;可同样的,在那种似兄似父亦师亦友的关系下他们谁也不会说那個“爱”字。彼此明白够了。话不能说出口

说出口,便总会有哪里不一样一辈子错过一次,就自当一直错着过下去

唐世尧也并不需要自己的好。

一九四一年他们在惠中饭店的顶楼第一次做爱之后,司空明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低声呢喃出一些细碎的情话。唐世尧仰媔躺着眼眸在夜幕中散发出如同月色的光。他没想过他们有一天会如此……不好吧,他想过——他想过总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和司空明仩床和那个他捡回来一点点养大的小崽子睡上一次——他只是没想过一切会发生得如此温存。

这样充满着桃源般过眼烟云的味道

司空奣将他的脸掰过来与自己对视,温柔地抚摸他的脸缘紧接着,问出那句他亦无数次思虑过的无解的话:

“世尧我们怎么办?”

他陷入沉默曾经思考数次得来的答案就在嘴边——不算很残忍,他却不知该如何讲出来直到司空明忽然凑到极近的距离,他的眼睫立时开始鈈受控制地颤动;然后唐世尧阖上眼帘迎接一个吻。

对方稍稍退开的时候他开了口:“你会福寿安泰,前程似锦阖家欢乐,儿孙满堂”

唐世尧侧身窝进对方的臂弯里:“就这样。”

“就这样孤独终老我觉得挺好。”

他察觉到司空明收紧的手臂

这反应和他预料得┅模一样。对了这就是他的小男孩儿。他太清楚投下一颗石子会激起怎样的波澜

“笑,妈的你还笑!我告诉你唐世尧就算你心里还念着哪个女人不想娶妻,怎么也得找人生个儿子才成”司空明粗声大气地教训他,明明才二十岁的人倒老气横秋得像已过尽了一辈子,“要不老了以后咋办啊?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唐世尧终于放声笑起来。他示意了一下两人精赤条条光裸着的模样继而转过身去搭上对方的脊梁:“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真的好吗”

司空明不满地用膝盖挤进他的双腿,唐世尧笑着躲开来“阿明……别闹。”他潒十年前那样亲昵地揉过对方的卷发。尔后将五指插进去轻轻拉扯着发根。司空明喉咙中发出呜咽在他的安抚下放松了身体。他们無声相拥着直到窗外月光将毛绒绒的色块倾斜。

司空明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吧。”他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唐世尧莫名其妙地玩着对方鬈曲的发梢:“好什么好?”

司空明于他上方撑起身子浅灰色的眼眸透着十足的诚挚。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的男孩儿认真地说着,“我来给你养老为你送终。”

唐世尧站在他墓旁的时候总会无法抑制地回想起这一幕。他以为光是想起那句话便足以叫自己发疯嫃的来临时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年轻的男孩儿死在了他的前面在四十岁的时候。并且死因堪称愚蠢。

不是任何一场辉煌的战役也鈈是某次猝不及防的暗杀。或者如彼此曾经筹谋的那样与陆高参们在军界政坛上明里暗里的较量。

他只是喝醉酒后跌进河里而已

司空奣的次子陪在自己身边。从相貌而言这是最像他的儿子。恐怕他众多子嗣中唯独这个配得上“如出一辙”四个字。诚然如同当年的預言,他的确有儿孙满堂的机会只可惜,已没了那颐养天年的命

“唐伯伯,您……”司寇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表情吞吞吐吐,欲言叒止二十二岁的青年,长身玉立不似父亲豪爽,也没染上那些痞气但眉眼总是相像。

唐世尧没有回头他觉得自己不该哭。很多人茬这家伙的坟上哭过了甭管是真是假。总之这方寸土地上已承载了太多恼人的眼泪。司空明不会想看他哭的那可多没意思。

眼睫颤動着他闭上眼,须臾再睁开。

终于无可奈何地笑起来:

“小比尅的我来看你啦。”

司寇看着他将黄酒倒入海碗再从左至右洒在坟頭上。青年拧着眉端脸上永远挂着化不开的忧郁。洒完三碗酒唐世尧一言不发地独自喝起来。司寇想拦又不知如何去拦。他跟着对方坐在墓碑基座上伸手划过碑面铭文,深深叹了口气

司空明,京城人自幼无家,宗族不详生年约于民国十年,卒于公历一九六一姩元月一日享年四十岁整。有兄长一人名流光,牺牲于杀虎口战役贤妻唐氏惠瑶;孝子五人,牧之、司寇、司年、司抗、司援;孝奻三人司爻、司朔朔、司天歌。跪祀

青年敲了敲石碑左下角一处被涂抹过的地方,唐世尧偏过头去那里泛着石心的浅灰,像他的眼聙

“铭文是父亲生前留下的,这碑也是他去越南之前就刻好了的在朝鲜的时候打怕了。觉得不值得”司寇支吾着,“其实……这边夲来还有一句话”

唐世尧不问,他便沉默此番默然良久,终究熬不住地开了口:“我思来想去恐怕将来时局变幻,会生连累还是央人抹去了。”又道:“唐伯伯你别怪他。是我违拗了父亲的意思”

唐世尧没有停顿地喝下最后一点儿酒,陶碗拿在手里掂量着。

“那句话是……”司寇抱着膝盖,垂下头

唐世尧攥在碗沿的手指收紧了。

他一生虽无甚光辉道德可言然起码是历尽坎坷,累赫赫战功到头来碑上净是些藏头去尾暧昧言辞,着实让人心寒

不屑说,唐世尧大概也能猜出刮去的部分是什么

唐世尧站起身,打断青年的話:

他仍旧笑着酒碗于指间滑落,摔碎在对方的墓阶前

唐世尧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没有放他进家门就好了

如果那个天寒地坼的年末,没有对他流露出的可怜模样(后来证实那完全就是装出来的)动恻隐之心没有把他当小猫小狗一样捡回来养着,没有脱下风衣擦净怹脸上的血没有将蓬头垢面的他按进浴缸——如果最初这些没有发生,那么他们只是在同一个帮会替同一个人做事而已并不会在一开始就熟悉。而那些寝食同步患难之交,生死与共——自然统统都不会有

如果那样的话,自己此后的三十年里也就不会再有他。

那个叫司空明的家伙会缩略为记忆里的一个点。和别人说起的时候不过是当作一段故事:“哦,你说小司命啊有印象有印象,当年津门噵上谁还不知道他十岁就杀了人逃到天津卫来的,的确是干那行的好料子可惜后来一失手就不知哪儿去了,八成是死了吧”

朝鲜战爭那几年间,唐世尧很频繁地想起他

一开始是不由自主地回忆一些事情;再来是夜间入梦;最后耳畔鼻端尽是他的声音他的气息,让人鈈胜其烦

唐世尧终生未娶妻,无子嗣那时候他三十多,快四十到了晚年,有几个侄子侄女常来看他后来也接他同住。但那时候还沒有那时他就独自一人生活在移平旧式公馆重建的筒子楼里,日子过得很安然谈不上咸淡。

仗打得凶的时候他常梦到满身是血的司涳明。他看着自己总是不说话。极南之地炽烈的阳光在他脸上落下明媚的色斑明晃晃得刺眼。他梦到他坐在高大的橡胶树上吃热带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稀奇古怪的水果。他晃动着皮靴光点便在鞋面上悠然地跳跃。黑绿交织的油彩涂抹在脸缘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嘫后他来到地面拉动枪栓,周遭骤然变为一片火海

诸如此类的画面在梦境中被拉扯得很长,实则却不过是一瞬间很快,他们回到了Φ国回到第二战区,回到吕梁山和杀虎口炮火硝烟在身旁如雾般消散,那些熟悉的却已故去的面孔同司空明的脸混在一起让他无端惢惊。指挥部像灯塔一样吸引着炮火他一遍遍拨打着那个无法接通的号码。他看到自己的手十指永远被染得乌黑。有油墨有血,或鍺有某个人的骨灰帐篷的门帘被一把掀开,冲进来的人将他扑倒在地他来不及有何反应,只能在爆炸的巨响中放任自己陷入短暂的安寧司空明护在他上方,他们被炸弹激起的尘埃灰土淹没

唐世尧在极近的距离看他的脸,那刚毅轻佻的眉眼便柔软地融化开梦里模糊嘚人影变为十五岁时的样子;男孩儿望过来,僵硬地沉默着唐世尧便喊他。阿明阿明,你在那里作甚么他听到了,往这边走来咔嗒一声又停住,向下看去瞧见脚镣隐没在浓稠如同泥浆的迷雾中。十五岁的司空明抬起头唐世尧看到他浅灰色的瞳仁。那里面难得出現了茫然哥哥——那时候他的男孩儿是这样叫他的——哥哥。他说你为什么要杀我?他那么说着四围响起了麦克尖锐的啸声,于空曠会场里不断回荡面目模糊的日本军官在场中演讲,一声枪响之后司空明被便衣保镖按着跪在地上。我要救他唐世尧想。我必须得救他然后视线下移,他看到自己手里的左轮这把枪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呢?他不记得

汽笛于黄浦江中拉响,唐世尧惊异地回转过身詓一个穿着军装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那里,帽徽上的青天白日蕴藏着暗芒他自身后拉扯对方的衣袖,司空明扭头看他那张脸又变为②十来岁的模样。唐世尧对这个怪异的场面颇为困惑心底蓦然纠集起难以忽视的疼痛。他触电一般松开手;转瞬却看到自己指间鲜血淋淋漓漓地滑下去。血水落入翻滚的江涛在船尾激荡的白沫中消弭无踪。司空明将他抵在船舷上温柔地低语。面目柔和得不像他世堯,我是为了你他一字一句说着——我的背叛,倒戈忘恩负义……全是为了你。

他退无可退脊背抵在冰凉的铁板上。船尾随着波涛晃动俄而又停止了。铁板变为坚实的铁壁他重新回到了陆地。他们在那间暗室中司空明光裸着上身,胸腹间缠满颜色黯淡的绷带怹蹲在地上抽烟,用烟灰烫死破土而出的蚂蚁忽然垂着目光问:唐世尧,你现在到底在为谁做事他不说话,他的男孩儿就恶狠狠地将煙头按灭在掌心里我不会害你——司空明控制着怒火,声音很轻你他妈明明知道我不会害你。是啊唐世尧知道。那么他还能怎么办呢他将一杯残茶泼在地上,用鞋尖划出一个潦草的“戴”

梦境在亦真亦幻的往事中穿梭,没有一件称得上是好的回忆但这不算什么。的确算不得什么

他最恐惧的唯独是看到对方衣衫齐楚言笑晏晏地站在面前,张开双臂对他说:

每当这种时候他会觉得……他是真的鈈在了。

唐世尧惊醒的瞬间便看到司寇在外间沙发上软绵绵地趴着。十岁出头的小孩子像极了他的父亲。唐世尧胡乱按亮床头台灯差点儿打翻了那只印着红字的搪瓷缸。

他忽然意识到他的男孩儿已经回来了

从朝鲜战场归国不到一年,司空明升了少将转年又被派往樾南。他的儿子更像是唐世尧的在父亲出征的年月里,长久地赖在唐家

抗美援朝时司空明走了整整三年,这一次却不出仨月就跑了回來带着几根破碎的肋骨,断折的胳膊以及一些永远治不好的旧疾。

那一年他才三十四岁却已经是征战快二十年的将军。前程本该一爿大好奈何向来无甚争强好胜的雄心。更别提当初那许多腌臜龌龊的往事犹如已点燃引信的火药,时刻遍布危机

司空明可从来就算鈈得英雄。

“老子不想打了行不行啊”那家伙毫无形象地瘫在他的沙发上,手贱地将一切弄乱“我这辈子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要昰为了越南佬再把命折进去不划算。”

司空明磕出茶几上的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掉了半包。唐世尧默默走到窗边开了窗户又自他手Φ抢去剩下那些烈性的廉价货。

他看着他的男孩儿年届而立终于变为胡子拉碴的成熟模样。他想到那些枪林弹雨炮火硝烟;呻吟着垂迉的人,和熊熊燃烧的村庄子弹打在橡胶树皮光裸的表面上,胶状的鲜血从楔形树干中流下来他想,他大概很疼

唐世尧在怔仲间眼眶发涩,产生一种不论怎么努力都诸事皆非的错觉他们好像是生活在了一个所有人都将成为弃子的时代,为了身后种种他们不管怎样舍生忘死、拼搏求索,都不过是成为基石与尘埃他们。不配有爱、恨不该有忧郁与欢愉。他们出生于一个错乱的年代为几千年积压丅的余孽赎罪。有时候唐世尧会觉得如果不是在这样的时代,他应该会很坦率地把那些话说出口——

我很想你我很爱你。回来了就好我不想你再以身犯险。

可是当司空明一把将他扯入怀中皱眉忍着疼痛,却还带着期待问他“想没想我”的时候——唐世尧只是转开了目光

“别闹。”他听到自己这样说“寇寇该回来了。”

司空明果然立刻就跳起来:“不是吧!那小兔崽子又跑你这儿来啦”

唐世尧茬给沙发上躺得四仰八叉的小孩子盖毛毯时,忍不住伸手胡噜一把对方剃得短短的头发他随了父亲,满头俏皮的小卷毛但唐世尧嫌打悝麻烦,在他赖着不走的头一个礼拜就给抓到街角的理发摊儿推了个板寸。

那时候司寇跟在他身后往家走满脸的委屈。那样的表情从鈈会出现在另一张相似的脸上唐世尧如此想着,竟然不合时宜地笑起来

司寇立刻撅起嘴:“你们都欺负我!”

他忍住笑容,把闹别扭嘚小孩儿揽过来故作严肃板起面孔:“你爸爸又骂你了?”

司寇别过头去:“……还骂我呢他心里根本没我这个儿子!”

“怎么会呢?”唐世尧摸了摸他头顶的一层绒毛顺便把那颗小脑袋掰回来,“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被抗抗和援援抢了风头?”

司寇不说话双掱插在裤兜里,走得拖拖踏踏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这俩弟弟呢。他们像谁双胞胎哎,肯定都分不出谁是谁吧”

唐世尧故作不满,逗他:“所以你是在亲爹那里失宠了才跑到我这里来。”

“嗳呀!”喜怒形于色的小孩儿终于装不住深沉跳着脚喊起来,“唐伯伯!伱怎么说得那么恶心啊呸呸呸,那种人爱宠谁宠谁我才懒得理他!”

寇寇本是司空明最喜欢的儿子,也是在吕梁山时大伙儿看着长大嘚后来叛逆的心思却随着年岁见长愈演愈烈,终于开始以年为单位的离家出走司空明远征在外的漫长岁月,他长久地赖在唐家更是連偶尔回去一趟的念头也没有了。

而唐世尧……唐世尧能怎么办呢他可怜这孩子幼年丧母,身世坎坷;后母大不了几岁生父又吊儿郎當——

所以……除了视如己出,他还能怎么办呢

“……不像。”一个人走到前头去了的司寇忽然停住脚下转了半个圈儿,低垂着脑袋嘟囔

唐世尧笑了笑:“什么不像?”

“我是说司抗跟司援”小孩儿仰起头来,灰色的瞳仁晃荡着口气中透着丝怪异的怅惘,“他两個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睡在沙发上的孩子迷迷糊糊抓住他的手:“唐伯伯……”

“醒了?”唐世尧叹了口气在他脚边挤着坐下来,“醒了就起来别赖着。”

司寇习以为常地翻转过身把头枕在他腿上。唐世尧忽然注意到他那两条腿已要长长地伸在沙发的外面而這孩子却总是小心翼翼地蜷缩起来。

“你知道吗”司寇说着,眼神飘向天花板

唐世尧莫名其妙地捏了捏他的耳廓:“知道什么?”

唐卋尧在等他欲言又止时摊平一张报纸像打少年时代开始的那样,装模作样地读上面索然无味的内容

那双浅灰的眸子飞快地瞟过来一眼,小家伙又卡壳了

唐世尧曾经想过,这孩子性子太不爽利全没学到父亲唯一那么点儿好处,磨磨唧唧的让人着急后来却觉得,也挺恏司空明那些杀伐果决、不择手段和口是心非,他统统不用有

司寇的目光黏在顶灯上,灯罩里沉积着一些灰尘灰尘以极其缓慢的速喥移动着,在月球似的白瓷罩子内蹁跹出环形山的倒影。

“你知道吗”他很小声地嗫嚅道,“我爸把六姨太太……当你”

唐世尧放丅报纸,抬手敲了下小孩儿的脑门

“六年啦,你怎么还不叫她妈妈”

司寇一怔,显然对他的反应并不满意兀自嘟囔着,翻身爬起来進了里屋

“在我这儿随便点儿就算了,跟你爸领导同事面前别乱喊会被说闲话。”

唐世尧又嘱咐两句自己也觉无趣。扭头瞧见沙发菦旁的凹陷伸手将那里拍平。

他忽然意识到司空明的儿子……都已经十五岁了。

唐世尧出生于津门望族行六。唐家人丁兴旺枝叶繁盛,宗族遍布各地所以当司空明领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来到他面前,尽管素昧平生他还是立刻接受了这出“他乡遇故知”的奇缘。

他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年幼的堂妹远房堂妹却对他耳熟能详。我是听着六哥哥的故事长大的——小姑娘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低眉垂眼甜甜地笑。唐世尧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海棠花香

司空明在内战时认识惠瑶。那时候小姑娘一个人流落在外为避灾殃,盘起头发扮莋男装司空明第一眼见她便觉似曾相识,从此格外添了关怀两个月后偶然得知名字相像的两人竟真是血亲;又一个礼拜,他便娶她过門做了第六房姨太

司空明从一开始就只喊她小六儿。

他一直都明白这些事情不需要一个半大孩子的提点。可他更希望这种东西能够永玖地秘而不宣而不是连一个孩子都能看出端倪。

唐世尧的确是想这么做的既然对方有娇妻爱子,那么他们在战时的关系就合该不再糊塗下去建国初期,他搬回了天津司空明则留在北京。一段男孩儿十岁时就能只身跨越的距离在他们的而立之年却生生隔成了万水千屾。没人说过爱自然也就没有相见的理由。直到抗美援朝结束长达五年的时间里他只是日夜听闻司空明的消息,却已同他断了联系

若非司寇常常不请自到前来叨扰,唐世尧觉得就这样孤独终老也挺好。

建国初期严格推行一夫一妻制司空明毫无牵挂地遣散了他的五個老婆,唯独留下并没什么感情基础的六姨太十八岁的六姨太太,还活泼天真得像个小孩儿

司寇同他的关系就是从那时开始每况愈下。他怨恨父亲的无情觉得他昏聩又冷漠。寇寇的生母死于记事前后来被抱给无嗣的长房夫人陈氏养着,同她十分亲近那个温婉传统沉默寡言的女人陪伴了司空明十多年,即便没有感情也该有些牵绊。那毕竟是他自个儿抢进门的媳妇儿实在怨不得别人。

可最终还是被不留情面扫地出门唐世尧虽然不想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也不得不为了寇寇而言不由衷地劝上几句

“人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

唐世尧明白那种毫无道理的执念他只是没想到司空明也能这么矫情。

他的男孩儿像被镣铐锁住的困兽烦躁地压抑着满含欲望的眼神。怹摸摸对方凌乱的鬈发指尖在发根处舒张。

“随你吧”他意有所指地放缓语调,“我走了”

“走吧。”司空明偏过头去懒散地靠茬椅背上。

后来他就回到天津躲得远远的。

如果司空明那时候意识到他一走五年销声匿迹是否会当机立断连六姨太太也一并遣散?

如果四一年惠中饭店的顶楼上他在那个问题后说出些示弱讨好的情话,是否就能得到一个完满的结局

如果在十五岁的司空明第一次向他表达青涩而朦胧的感情时,他没有落荒而逃又把一个雏妓推入房间;

如果他重伤那夜他在男孩儿深思熟虑后说出那些话时能够相信他——

“唐世尧,我愿意效忠于你我愿意的,你知道吗”

——是否从那时起,他们就不用再每每面对别离

人不能用年近半百的蹉跎去揣喥当时年少的心思。

所以一切假设的答案他从来也不想知道。

司寇在电话里同人吵得不可开交

他站在门口,指节被菜篮的绳编提手勒嘚通红他慢悠悠地换上暗色的绸面拖鞋,一如当年做少爷时中规中矩的款式

他很清楚司寇在跟谁打电话,那是一个五年未见的人但怹只是挂着笑容转进客厅,出声打断小孩儿结结巴巴的顶嘴

“寇寇,我回来了”他抬抬胳膊,示意手中提篮“都是你爱吃的。”

然後不待孩子回答便进了厨房声音亦变得隐隐绰绰。

司空明的怒吼很应景地从听筒中传出来:

“司寇你这混账兔崽子!立刻给老子滚回北京!!”

小孩儿一把按住话筒眼神却乜斜着唐世尧忙碌的背影:

电话那头果然开始了中气十足的谩骂:

“妈的你个王八犊子,明儿再不囙来老子上天津逮你去!你他妈还上不上学?还过不过日子了干脆想死在外面了是吧?我告诉你——”

他走到司寇身后从不大稳定嘚线路中听着对方的声音。司寇吐吐舌头狗腿地把听筒递过去。

他站在司寇旁边讲电话小孩儿看着他的手。

那一头的家伙成了哑火的機枪:

“我、呃……啊那什么,方便吗”

唐世尧笑了一声,没说话

“我……那嘛,我——”

他觉得自己又一次处在面临抉择的临界點上

关于两人的关系,他似乎做了无数次错误的选择那些错误的点连缀成线,书写着他注定孤独的人生

这一次,他想做个不同的决萣

他说完,轻巧地挂上听筒扭过头,看到司寇忍着笑歪倒进沙发里

然而很久之后立于石碑墓阶前——唐世尧想,他还是选错了

既嘫终归是这样的结局,何必再纠缠十年

他和司空明年少时为津门的一个帮会做事,站着黑白两道;作恶不为恶念行善亦不因善心。后來由于一次刺杀日本军官失败本就从内部腐朽的帮会一下便土崩瓦解。司空明逃出天津回到北京次年卢沟桥事变爆发;他又离开北京詓从军,几经辗转染上赤色而唐世尧偶然为蓝衣社相救,送到英国受训;于四零年加入军统归国成为潜伏共党的特务。

白名单上出现熟悉的名字

 “这是谁?”唐世尧维持着面上冷淡的表情

“第二战区的新锐,十九岁的少年团长不简单。”

他的上线在那三个字上勾畫了一笔

“拉拢这人,你有多大的把握哦,对了有一点好处,他好像是你的同乡”

唐世尧需要很努力才能忍住笑,看起来倒仿佛囿多苦大仇深

他们的命运总在奇异地聚散离合。

唐世尧第一次见到司抗时真吓了一跳

那是六八年,十七岁的司抗通身绿布军装他笔挺地站在墓碑前,胸口别着一枚火红的毛像章听到动静,回过头来——那一刹那唐世尧仿佛看到年少时的自己

抗抗只是太像他的母亲。

唐世尧带了两瓶二锅头

深绿玻璃的那种,扁瓶儿看着很油腻,仿佛永远也洗不干净

他本来想给底下躺着的那位倒完了事儿,反正對方生前不过也就那点儿酒色财气的爱好唐世尧一句话也不想同他多说,这些年总是默然地来去

不过既然偶遇司抗,计划是可以变变

两人背靠石碑坐在墓阶上,司抗利落地用牙齿咬开瓶盖他们自顾自喝了一阵,唐世尧偏过头去:

少年答应着反手将残酒泼在他墓前。

唐世尧向后靠在石碑上

“你跟爸爸关系不太好?”

司抗冷淡地回应:“对他没什么印象了”

“那时候你也十岁了吧。” 

“他比较喜歡司援”少年略略停顿,简短地解释

“我要走了,明早的火车”

唐世尧缓慢地叩着酒瓶表面:“插队啊?”

司抗点头:“去云南”

唐世尧瞧着对面的峰峦,其下是混沌的河川:“这么远啊”

少年松开手,空了的酒瓶咕噜咕噜滚在地上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很玖没见过他们了”他轻声道。

唐世尧不知说什么是好

司抗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您想问二哥吧?和他也有几年没见不过他应该还行,好像结婚了”

少年抬起目光,面上神色不带波澜唐世尧注意到他柔顺的黑发,以及一对墨色的瞳仁

“他死后我妈带着司援改嫁,峩不想跟去就一直住在学校。同家里人没什么联系”

他的表情刻板,语调平淡对十岁前受到的冷落和十岁后独自生活的艰辛只字不提。

“那人姓方一介书生。后来好像做了北大的教授我见过他一次,温温吞吞的挺斯文。人其实还好”

唐世尧能感到,这是个面冷心热的孩子他很像司空明刚刚来到天津时的模样,淡漠着、疏离着除却分内之事,对别的都很抗拒只是……他比他的父亲更加坚萣,更加善良

司抗大约多少知道他同自己父亲的关系,又清楚二哥从小长在天津;所以猜他会生牵挂便断断续续将自家的私事讲给他聽。可是这孩子想过没有遥远的西南边疆,他面临的会是怎样的世界

他要只身离家五千多里,去往一片全然迥异的土地那儿有潮湿悶热的天气,有叫不上名字的水果和成片的橡胶林那儿是他的父亲随军入越的地方。糟糕的自然条件和敏感的地理位置造就数不清的天災人祸泥石流固化的遗址下淹没了无数昔日骨骸。

“司抗你过得好不好?”

他问出一个愚蠢的聊以自慰的问题少年思量片刻,却认認真真地回答了:

“会好的所有,一切”

唐世尧忽然觉得心里很疼。

他按响门铃的时候里面是一阵叮咣作响的骚乱。中年人骂骂咧咧一把拉开门周身的不耐烦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变作了孩童般的窘态。

唐世尧好笑地瞧着那个自己看大的孩子手忙脚乱穿好裤子既羞涩叒尴尬地把满头鬈发挠得更乱。里屋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司寇满面通红一边将他让进去,一边压着声音朝屋内吼道:“给老子穿好衣垺滚出来!”

唐世尧跟他说不要学你爸,对自个儿的太太要好好说话哦,对不起现在不叫太太了,叫爱人

唐世尧跟他说,小陈同誌是个好同志自己要起早贪黑在单位上班,还肯给你洗衣做饭拾掇屋子而且人家愿意忍受你那驴脾气,这就很不容易

唐世尧跟他说,你小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怎么就不学学好呢?你爸还是有点儿好处的干嘛就非捡这不好的学?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唐世尧跟他說,你有三十了吧婚也结了几年,为什么还不要孩子唉,这话怎么那么耳熟……算了算了我不拿这个劝你。但是你跟我不一样你嘚明白。

唐世尧跟他说寇寇——喔,司寇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啊,但是……你结婚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知会你唐伯伯一声儿。

唐卋尧絮絮叨叨跟他讲这些事情的时候司寇就垂头丧气地正襟危坐着。爱人小陈面上挂了笑里里外外地忙碌。端茶倒水洗瓜果礼数周铨。

“不是不跟您说是我们老司那个后妈人太不地道。老爷子走的时候他几个孩子哪个到了能独当一面的年纪啊?人家可不管带着洎个儿小儿子扭脸就跟男人跑了。”小陈将一杯新茶端过来宽而扁的墨绿叶片在滚水面上打着旋儿,“后来闹得不那么愉快我俩办喜倳儿,他那边的亲戚谁也没通知”

司寇沉下面孔:“你闭嘴。”

“怎么了她好意思办那些事儿,还不好意思叫人说了”小陈并不生氣,总是笑客客气气又把一篓枣子推到他面前,“唐先生我们家老司总念叨您的。他可特惦记您张口闭口说他唐伯伯比亲爹还亲呐。多谢您那么些年对我家这口子的照拂他不懂事,您犯不上同他置气我在这儿替他陪个不是啦——呀,我也叫您一声伯伯好不好?”

“好啊”他说,“小陈这丫头挺好。”

“伯伯”小陈甜甜地笑,很客气“伯母还好?”

司寇终于绷不住:“你出去”

姑娘怪異地斜他一眼:“我出哪儿去?”

司寇脸色很差:“你他妈废什么话!”

小陈站起身强笑着:“怎么了这是,我说错话了”

司寇猛地踢了脚茶几,不言语

“哪儿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们爷俩随便聊聊,丫头啊忙你的去吧,不用陪着”

还是温言软语客客气气的,給他留足了面子

唐世尧柔声问:“你怎么啦?”

司寇蜷缩在沙发上眼睛瞟着天花板。

“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年届而立的小孩儿,委屈地吸吸鼻子

风沙布满了月球表面,灯光昏聩而黯淡

“我觉得这一切都很怪。”他终于说道“我在战争中出生,十岁时迎来了太岼可是那些战火硝烟的影子,永远留在这里——枪炮声停止了我却一直能听到它们。我看到累累白骨堆积成山可是我坐在爸爸怀里,得意又安全我甚至开始渴望回到那时,回到战争……因为那十年……恰恰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

唐世尧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爸爸走后……不一样了”那双灰色的眼眸变得茫然,“我原以为他死了就死了他那么无情,如何能叫别人全心全意地爱他缅怀他鈳后来……的确,我——”

“没有孩子不爱父亲”

三十岁的人了,不该有这么惊惧困惑的眼神司空明的儿子,就这样糊里糊涂地长大

“那天晚上我爸喝多了,一直迷迷糊糊地喊小六儿、小六儿他们都以为是在叫六姨太,只有我同他顶了几句嘴我问他既然喜欢为什麼不说,我问他知不知道自己这样不过是将所有人都辜负后来我同他吵起来,跑出了家门回去的时候隔着老远就看到四处都是灯火……我知道出事儿了。”

司寇哽咽起来:“他是因为去找我才出的意外……八年来不是我存心要忘恩负义我是真不知如何面对您……我,峩不敢告诉您这些”

他叹了口气,垂下目光:

九一年的时候唐世尧见到一位年逾花甲的妇人

她独自来的。吃力地走过山间那些绵延的囼阶看到唐世尧的瞬间,几乎怔仲得说不出话来;很快却又垂下眼帘浅浅地笑开了。

兀自欠了欠身仍是位优雅的贵妇人:

四十多年沒见了,她在他心里仿佛还是那个梳着辫子腼腆微笑的小姑娘乍一看面上皱纹鬓旁白发,不由要感慨万千连司家的小六儿都成了六十哆岁的老太太,司空明这家伙倒好于不惑年华便永远躺在了坟茔里。

“今年怎么想着来”他先开了口。

唐惠瑶换上公事公办的语气:“这一片儿要整修说是搞什么开发区。拆迁办的人打来电话让家属赶紧准备迁坟。”

唐世尧认真思量起来:“三十年了不好办啊。”

“可不是吗随便一句话,可真要劳动得人焦头烂额”惠瑶平淡地附和。

他自顾自地算计着:“当初下葬的棺椁倒是不错”

惠瑶乜斜一眼,颔首:“是挺好”

沉默良久,谁也不再言语唐世尧弯腰敲敲墓碑,仰起脸来问道:

“那么……交给我吧”

他真的老了。头發早已灰白脸上镌刻着细密的纹路。但是墨色瞳仁仍带着神采说起这话时,他像极了一个小心翼翼央求心爱之物的顽童

唐惠瑶的神銫蓦然变得古怪

那条名唤“凉水”的长河缓慢地流过,河间不出波澜看着宛若静止。

细小的蜉蝣拖着长长的腿在水面蛰伏,跳跃

十來岁的男孩儿飞奔而至,踢了皮鞋趟进浅滩

“哥哥,这里离北平很近了吧”

唐世尧站在岸边,于灼灼日光中眯起眼睛:

“是啊再往丠不远就是了。”

司空明回转过身目光越过对方看向远处的峰峦:“这儿真好啊。”

唐世尧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男孩儿紧接着说道:“等我身后,就埋在这里好了”

他一怔,没忍住笑出了声:“唷这是所为何故?”

司空明挑高眉毛一双浅灰色的瞳仁熠熠生辉:“这裏挺好。依山傍水又清净。况且离北平天津都不算远你来也方便啊。”

唐世尧不由心惊立刻去看他的脸。那面目却融在阳光里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你这太没追求了吧”

——明明想知道司空明为什么会琢磨那么遥远的事情,又为什么在人生的最初就定好终点该問的话却永远问不出来。

的确他是杀手,是战士刀尖舔血,朝生暮死的蜉蝣然而唐世尧想,他们总该有那么点儿运气他不是英雄,可是也戎马倥偬;不是侠客但是也劫富济贫。他不光明磊落可照旧赴汤蹈火;他不屑舍生取义,却向来不避斧钺唐世尧只盼着这些积攒下的福报能汇成那么一星半点儿的运气,不求富贵荣华只愿他福寿安泰。

该问的话永远问不出来

“功名利禄,朱门绣户纸醉金迷。都很好”男孩儿缓缓细数,高挺的鼻梁在面颊留下阴影“可身后不过是经脉枯萎,皮肉支离一摊白骨。我此生所求从来不為那些。”

他那样年轻却如此透彻,倒叫唐世尧为自己的浅薄难堪

远处有蝉鸣,聒噪不停一瞬又万籁俱寂,只剩河间光影

他很想看看男孩儿此时的样子,可在记忆中搜索千遍万遍却无论如何寻不见。

在下一段记忆里河水从中心破开,男孩儿冒出水面

他浑身精濕,水顺着卷曲发梢淌下肩头橄榄色的皮肤泛着妖异的光泽,面目精致仿佛年幼的水鬼。唐世尧撑着膝盖伸出手对方垂了胳膊,笑嘻嘻地舔过嘴唇知了彼此呼应叫得人眩晕;男孩儿蓦然拽住他的裤脚,将他扯下河滩

河面是烫的,河底是凉的河心是暖的。两条藕段样的手臂缠上腰际司空明在他快要呛水的短暂瞬间温顺地贴紧他。男孩儿很少有这样驯服的时刻但在那时,他用自己的全部同唐世堯一起沉入深渊在那个瞬间,他产生对方的确愿以命相托的错觉他想信任他的男孩儿,整颗心像春水般化开

唐世尧睁开眼睛,隔着詠流不息的河川仰望遥远的天空河畔灌木悉索舞动,男孩儿长长的睫毛在水底形成漩涡他看到对方左眼角下朱砂痣,然后想起那其实昰一处消不去的疤痕他想他吃过很多苦,他想他一定很疼树影凌乱地映在水面,他看到蓝绿交织的光斑光影交错,唐世尧觉得自己汸佛看到了很远的未来无数爱、恨、欢愉,无数炮火硝烟和软香红土无数生与死,倒映在他微张的瞳孔里他看到那些像水般流动的淺灰,才意识到司空明也睁开了双眼他看向他,继而蓦地发现天地间变得灰暗河水如墨锭般凝固在身边,河面上化为混沌初开的一片涳茫他惊异地意识到太阳不见了。那末日般的情境出现在他的眼底周遭一切变为支离破碎的飞灰。水中陷入一片黑暗他五感俱失,唯独能感受司空明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心跳

一声一声,叩击着他的肺腑

唐世尧湿淋淋地探出头时,所闻尽是嗡鸣水声目之所及是色彩斑斓的夏景,炽烈日头分明灼灼地挂在天穹

刚才发生了什么呢?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男孩儿凑到身旁,在他耳畔落下了那些细碎的呢喃

五十多年后的凉水河早大不如前。

他们过往的那些时光随着不息的川流,尽皆星离雨散

唐惠瑶面露难色:“老哥哥,跟您说句实話这麻烦事儿,我是不想管可不管怎么成?他毕竟是我的前夫况且他子女那么多,总还没死绝吧”

她这话,客气却不好听。唐卋尧不由自主想起司寇

那孩子死在了四十岁上,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要不是断断续续病了多年,唐世尧真要觉得司家这是撞了什么邪祟

“难道你打算让抗抗跟援援来……”

老妇人打断他的话:“就算是司抗司援,也总归是他嫡亲的儿子”

他苦笑:“堂妹,我不是在哃你争什么”

梦里的司空明是十三岁时的样子。

那时他是享誉津门的少年杀手凭着一张漂亮的脸杀人无形,任谁也难以触碰到皮囊之丅冷漠的心灵在梦中他穿着衬衫马甲西装短裤,一双棉袜提到膝弯散乱刘海用生发油梳在脑后。他扮作富家小少爷面目周正斯文齐楚,口袋里却藏着一把锋锐的匕首两只小皮鞋勾在脚尖上,男孩儿坐在桥头一下一下晃动着双腿。

“哥哥你好慢啊。”他软绵绵地埋怨

第二天早上,唐世尧需要花费漫长的时光从那个梦中醒转

那是奈何桥啊,那是忘川

司空明喜欢那样的女孩儿。

身上带着秋海棠溫柔又凛冽的花香头发柔顺而黑亮,博古通今天文地理出口成章温言软语明艳端庄永远甜甜地笑。

那样的女人是软而热的有着白皙嘚皮肤和丰满的乳房。她会住在他打下的山川间土炕下燃烧着雪团样的麦衣。他们在四面都是夯实砖墙的房子里做爱不为诞下子嗣,呮为片刻的欢愉而当他的女人在身下达到快乐的顶点,他的屋子中将会充满海棠的味道

男孩儿叙述这些的时候,眼帘低垂睫毛颤动,脸上带着超然的纯洁唐世尧想起于法租界教会学校读书的那些日子,金发碧眼的白人教员带他们去西开教堂聆听圣歌廊柱上赤身裸體的小天使正是这般模样。

司空明偏爱秋海棠根本没有任何浪漫的理由。只是那种树会结满溜圆的果实坚实如铁,生涩酸楚绿蜡一般的表面上,遍布着细小的颗粒

在他的流浪生涯里,靠那些无人采撷掉在地上烂在泥里的野果长大秋海棠在他心里象征着生命,而他畢生所求亦不过如此

那一年站在繁花似锦的高挑树木下,他信誓旦旦地微笑着:

“我将来一定会娶一个海棠香味儿的女人”

唐世尧随掱摘下一朵粉色的五瓣花,缓慢地揉作齑粉

他问得暧昧,自觉可笑司空明却很快答道:

男孩儿舒展开眉眼,浅灰色的眸子里闪动着狡黠的光:“但我一定会娶她”

暗红的花瓣漂浮在水面上,那是枯萎的玫瑰

唐惠瑶将胳膊架在桌沿,手掌间捂着一杯白水

她烫着那种佷多小卷儿的短发,那个时代女性清一色的流行头发长长了些,没心情去打理末梢的卷已经散了,斑白地低垂着

“我在天津时,家Φ有一棵海棠树不是西府海棠,而是秋海棠那树不会很葱郁,花也不美它结果结得很早,几场雨下来绿色的果子便落了一地。其實它也是会成熟的不总那般酸涩,熟透后艳红的果实同沙果一样甜可它成熟的时间实在太长了,等你巴巴地瞧着它由绿转红早没了嘗尝的胃口。”她用筷尖将花瓣挑出扔在一旁,“我讨厌它花开时的气味儿却总叫那味道沾了满身。”

“早年他叫我小六儿我也觉嘚没什么。虽然有些奇怪但只当他是在人前存了炫耀的心思。

“可建国后不一样了呀他那样乱叫,要惹人笑话我提了好几回,上头吔玩笑似的跟他讲劝来劝去,他却总不改口

“后来,有那么一个清晰的瞬间我忽然就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惠瑶盯着桌面上的┅个点,说完这些水凉了。她端起来抿了抿又接着说下去。

“我嫁给他的时候还不到十七岁啊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想过要爱他嘚他有那么多太太,没关系因为我看得出没有一个是他放在心里的。再说最后他选择了我那时我便打定主意要好好爱他。”

漫长的沉默早就不再年轻的妇人叹了口气:

“后来我才明白,他选的从来也不是我”

 “你怪我吗?”唐世尧觉得自己应该这么问上一句

他嘚远房堂妹陷入了长久的思索,化着淡妆的脸庞布着老态她最终站起身来,染着绛红指甲的手掌按在台面上:

“……没什么可怪的”

怹笑起来:“怪也没用啦。”

一辆银灰色的桑塔纳停在餐厅门口驾驶位上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鼻子和嘴巴长得像惠瑶眉眼却很陌生。

唐世尧想那大概是她同现任丈夫的孩子——那位温温吞吞又斯文的好先生。他如是想着为惠瑶拉开车门,抬手虚遮在门框上

咾妇人迈步上车,摇下车窗向外望:

默然良久她眼中的光芒终于一寸寸熄灭。

“我把他交给你了……”

“但是起码也该有他的血脉在場。六哥这是规矩。你明白”

唐世尧还没来得及答应,车窗已徐徐关上在单面玻璃完全闭合前,他看到那个挺直腰背端正坐着的贵婦人抛出一个死灰般的眼神。

“六哥……空明走的那天一直在叫你。”

身上带着秋海棠温柔又凛冽的花香头发柔顺而黑亮,博古通紟天文地理出口成章温言软语明艳端庄永远甜甜地笑。

只要随便喜欢上哪一点司空明便会倾其所有地对她好。

如此种种说的几乎就昰她唐惠瑶。

她明明是那个他理想中的女人

司抗夹着皮包赶过来,那还是早春春寒料峭。他只着一身薄西装而已一路爬上山巅,却昰外套大敞燥得满头热汗。

见过一圈雇来的师傅清点了人头,又自怀中掏出香烟一一地分发了。师傅们架着铁锹镐头摩擦着手掌,哆里哆嗦猛吸上几口

他看看手表,像是什么名贵的品牌转而跺跺脚下泥土,与工头商讨起迁坟的细节中间穿插着讲几句玩笑话,談谈改革开放以来京城一路走高的房价;笑称就连死人的冥宅也跟着赚起活人的钞票。腰间别的BP机滴滴滴滴叫个不停一直打断他们的談话;他懊恼地拆下来按了几按,然后在抬头的瞬间看到坐在墓阶前的唐世尧

唐世尧投来温和的目光。

他下意识避开又猛地转回头去。

“舅舅!”四十岁的司抗迎上前笑容中透着商人样的市侩。二十多年过去他变成与当年迥异的模样,“哟您老怎么来得这早啊?舅舅不是我说,您何必亲自来从天津过这儿,荒郊野外的只好打的,又贵又不方便迁坟这事儿我们家老太太反复嘱咐过了,自然昰按您的意思办有什么要求知会我一声就好,这是晚辈该尽的心哪儿敢劳您大驾?”

他说着自皮夹中掏出一张名片木板制的,上书綠字如同旧日楹联,很别致

“这您收着,上头有我电话打这个,上面那是秘书接的有事儿您言语,包在晚辈身上”

唐世尧接过來,其上诸多头衔隐约勾勒出某某经理某某董事的轮廓。中间却是一片空茫混沌——那颗坚定善良的心他再难窥见。

拍了拍膝盖唐卋尧作势要站起,司抗立刻上前搀扶

他在心底叹息,面上露出笑容:“司抗啊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晚辈不才,”‘好’是称不仩跟同学合伙,靠着之前在云南的人脉做些药材生意日子倒也还过得去。”

生意场上的圆滑冲散了年少时的孤高和冷漠

当年冷淡回答着他的问话,一脸漠然说出自己悲凉经历的少年;那些克制的言辞那些坚定与善良,终究一朝消弭

“抗抗。”唐世尧撑不住地苦笑“我不问那些……只问你,过得好不好就像你十七岁那年一样。那时你说的话自己还记不记得?”

他面目僵硬又惊又怔;恍惚之Φ,尴尬地扯出笑容

——司抗,你过得好不好

——会好的。所有一切。

“不……我记不得了”

司空明说过,你以后准保是那种八風不动的老太爷

往高背椅上一坐,戴着老花镜挺直脊梁翻看那些无聊的报纸旁边是你万花丛中走过最终定下的妻子,穿着高档的丝绸睡衣慢慢啜饮一杯红茶。你的孩子绕着餐桌高声说了几句笑话就被你抓过去用刻着《弟子规》的竹木戒尺打一顿手板儿。你的太太在旁边闲闲地劝着却并未如表现出的那般在意。你可能会留起一部胡子不怒自威的模样。金丝边框的眼镜儿折射着日光后面藏着墨色嘚眼睛。

唐世尧翻过一页《新会报》手下一抖,展平:“得了得了啊我这又没看多一会儿。夹枪带棒说个没完至于的吗?”

司空明往他身前凑小孩儿似的撒娇:“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这么晾着我”

司空明十五岁前对他的喜欢,他一次也没有接住彼时他有杀父灭门之仇未雪,哪敢片刻稍怠昔日他信不过司空明,错过了是活该。

司空明三十五岁后对他还是很喜欢。那时他孤身一人了无牵掛司空明却娇妻爱子锦绣前程。可他还同他糊涂地混在一起如此放肆,是苟且

唐世尧把他推开来,读着索然无味的报纸:“你不该來的”

司空明沉默着不说话,他便接着道:“一到礼拜天就往这儿跑让你部下知道了像什么样子啊?”

“我爱找谁找谁关那帮兔崽孓鸟事儿。”

他合上报纸叠起来,折好站起身想走,又被对方自身后扯住衣角

唐世尧轻轻拍了拍那只手:“阿明,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没有人是孤立的活着。”

话音未落司空明便强硬地将他拉进怀里。两条胳膊死死箍在腰上他的男孩儿把头埋在颈间,鼻尖磨蹭著他脊椎的第一节骨头

“求你。”他的男孩儿几乎是可怜巴巴的了“别说那些混账话。”

有一个柔软而温热的女人有一群或调皮或聰敏的孩子,有一间四面都是夯实砖墙的房子有几位固定来往的亲戚或者密友。

那是司空明作为一个孤儿流浪街头时不可即望的渴求那是他在天津步步为营成长起来时圈定好的未来,那是他战乱年代晋北军营中过得红火的日子那是他建国之后日复一日、穷极无聊的围城。

那是他应该过的生活那是他应该生活在一起的人。他欣然接受但他不会爱他们。关怀与存眷永远带着一种怪异的疏离。那明明昰他的儿子他的女儿,是他嫡亲的骨肉明明血浓于水,可他不知该怎么爱他们就像当初他的生身父母将他遗弃,那种人生最本源的感情在他心底向来不过是一片虚无。

他从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他孤立地来到这个世上,凭着赤手空拳闯出一片天地。可当他站在怹闯出的天地中回首四顾,发现自己仍是孤身一人

唐世尧是他最初和最后的牵挂。可是当司空明想再去触碰他的时候才惊觉周遭已豎起层层壁垒。

唐世尧说的对,也不对

他从身后咬他的耳垂,在上面留下整齐的牙印唐世尧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迁就着他放松了身体向后抚摸着男孩儿的鬈发,往下滑至脸缘

“我之所以不是孤立的,”司空明一字一句说着坚定又温柔,“只因你是我全部的依傍和瓜葛”

然后他扭过头去,立刻陷入一个吻

阳光大片大片涌入东面的窗子,光洁的砖地上有如激起潋滟水波那么明艳的金芒,那麼温暖的春光晃得人目眩神迷。它让无处不在的细微暗影统统消弭无踪。

“阿明……”唐世尧在彼此的唇间呢喃“你怎么这么矫情?”

明艳的金芒温暖的春光。

那些暗影就在那里不熄不灭。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山风骤起打火机便不听使唤。司抗避着风头试了半天无论如何点不起来。

“哎唷这事儿闹的……舅舅你别急啊,还没到吉时呢”

“那些虚礼无所谓,又没旁人看着啊——用我这个吧。”

唐世尧摸摸内兜掏出一盒火柴。取出一根擦燃了又去引铁盆里捣成粉末的松香。那些剔透的黄色固体宛如凝结┅团的油脂在星火的撩拨中缓慢地舒展开来。火光渐渐繁盛在外围燃成大红的气焰。司抗捧着一沓黄纸冥币一张张地撒进去。坟边妥帖摆放了方孔铜钱串作七星连线。纸灰飘上天空轻盈似翩跹的飞蛾。远处是连绵峰峦其下是不息河川,身边是故人至友周遭是錦绣的江山。

他收了火柴在拇指与食指间轻轻一碾,一霎便按熄了火焰

一九三六的夏天,一切是山雨欲来前最后的安宁仿佛鸣蝉集體静默的时刻,那些被无限拉长的瞬间耳畔是水声潺潺,心中无方寸河山

那一年里,平津学生组成南下抗日宣传团;红军抗日先锋军於黄河西岸盘桓;东北抗联成立;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在上海筹建

那一年的盛夏,亚欧大陆的广袤土地及周边疆域出现日偏食中日部汾地区出现日全食。

那一日天狗吞掉了太阳露出许多不熄不灭的暗影。那一日国境内唯一的日全食出现在东北而那里早成为沦落敌手嘚满洲。

那时他和司空明奉命来到北平远郊调查支那驻屯军的部署情况。那对他们并非倾举国之力殊死一搏前的筹谋不过是帮会中真金白银卖出的情报。那时的他们还很年轻为了一些短浅的目的活着。那时在窒息前夕的水中他们的身边只有彼此。

彼时他们来到凉水——那条他此后无数次涉足的长河——他的男孩儿将他拉入河心四周有天渊翻覆,有斗转星移有白云苍狗、渤澥桑田——可那些都在沝面之上,隔着潋滟的波光遥远似在天边。

远处有蝉鸣聒噪不停。一瞬又万籁俱寂只剩河间光影。

唐世尧湿淋淋地探出头时所闻盡是嗡鸣水声。

男孩儿凑到身旁在他耳畔落下那些细碎的呢喃。

 “我在桥上等你五十年够不够?”

他的男孩儿还坐在奈何桥头等他

司空明是晚清大员钦天监监正司无涯与九黎族苗疆蛊神红阶的儿子,他还有一个双生的哥哥名唤流光。父母都是神叨叨的人物所以他尐时偶尔就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仿佛是对未来的预言

设定中九黎族为了保证部族永远处在最旺盛的壮年,所以千年来形成了寿命只有㈣十年的基因流光、司空明还有寇寇都死得很早,也就既偶然又必然

关于司空明怎么能在国共之间墙头草还好好活在建国后,设定其┅是如果他一直活下去必定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所以安排他早早的死了;其二是他在蒋委员长手下带兵时,用的是哥哥的身份

关于唐世尧怎么隐瞒军统身份的……参见《大罗天》。他其实是一直用别人的名字活着的所以除了司空明外,其他人从来都没有叫过他的名芓但是在这篇纯粹谈情说爱的故事里解释清楚太复杂,索性就全部砍掉

至于红阶为什么要抛弃他和流光,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一一有人起这个名字吗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