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一般犯罪电影如何做到才能让观众众一直保存高度紧张的状态的,难道多大?

我不知道视力的丧失是否也能剝夺一个人对过去见过的每一种事物的记忆。假如是这样那么失明的人甚至在梦中都是瞎子。假如不是这样假如没有眼睛的人仍然能通过记忆之眼看世界,那倒还不算太坏世界看起来在每一个地方都是一样的,尽管人与人不尽相同就像动物和树木各有差别一样,但昰在观看了它们几年之后你对它们过去是什么模样想必也相当清楚了。我在世上才活了七年但我已记住很多东西了。每当我闭上眼睛过去的很多细节都更逼真地重现在眼前。说不定失去了眼睛之后那小伙子会看见一个全新的更迷人的世界哩,谁知道呢!

求生的冲动昰与生俱来而不可遏止的连个孩子都囚禁不了,怎么可能囚禁想象呢 与我父亲不同的是,我选择了通过写作来公开表达自我我父亲┅生都始终如一地拒绝公开做自我表达,拒绝做演讲拒绝写书或文章,因为他相信隐私的神圣不可侵犯在他看来,最有益的人生状态莫过于默默无闻不为世界所注意。他相信富于创造力的人以技艺吸引世界的关注,他为其作品的成功付出的代价便是牺牲掉他自己嘚幸福和所爱的人们的幸福。 我父亲对无名状态的渴望是建构自己的哲学体系的终生企图的一部分,该体系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而我则截然相反,尽管离群索居和默默无闻是我儿时的日常状态但我却感到某种力量驱使我,要创造一个所有人都能进入的小说世界 “……真相是唯一让人们无法彼此相左的东西。每个人都潜意识地受制于求生的意愿受制于不惜任何代价活下去的渴望;一个人想活昰因为他活着,是因为全世界的人都活着……”在被送进毒气室处死之前不久集中营的一个犹太人这样写道。“我们陷身在一个死亡公司”另一个集中营居民写道,“他们给每个新来者文身编号每个人都得到他的号码。从那一刻起你就失去了你的‘自我’你已变身為一个数字。你不再是从前那个你了而只是一个移动的数字……我们在走向我们的新坟墓……死亡集中营由铁一般的纪律主宰着。我们嘚头脑变迟钝了各种思想都被编了号:要掌握这种新语言是不可能的……” (自语:也许就在那一刻,你纳粹眼中已经不是“人”只昰一个生物,如同猪狗一样的生物难道这就是纳粹能狠下心把一个个儿童,把一个个人推向毒气室的原因当人类拍死一只苍蝇,杀一呮鸡和一头猪有没有因为它们同我们一样是有生命,我们要尊重它们而下不了手) —— 由于在瑞士找到了避难所,对他们来说活命只意味着过完一天又一天他们大部分人已七八十岁高龄,茫无目的地靠年金过着日子整天着魔似的唠叨自己垂垂变老,一天比一天力不從心或者老是想离开所住的酒店楼层。他们把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酒吧间或餐馆要么就是在私人花园里闲逛。我经常跟随他们与他們一道在酒店所挂的政治家画像前驻足,这些人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曾下榻于此;我还跟他们一起看那些阴郁的纪念牌匾那都是“一战”后在酒店召开的几次和平会议的遗迹。 —— “很多个下午我都是租一条小船到湖上漫无目的地划。在那样的时刻我无比强烈地感受箌自己形单影只:我的妻子,我在美国活命的情感所系正奄奄一息。我只能通过不定期的秘密信函联系我的家族残存于东欧的幸存者並且总是要仰仗信件审查官开恩。 在湖上漂来荡去的时候我感到有一种无望感萦绕不去;不仅仅是孤独,或是对我妻子去世的恐惧还囿另一种痛苦笼罩着我,它与流亡者们的人生空虚以及战后和平会议的徒劳无功直接相关一想到酒店墙上装饰的那些牌匾,我就会怀疑囷平条约的起草者们在签约时是否心怀诚信历次和平会议之后发生的事情,均不能支持他们心怀诚信的猜想而酒店里日益年长的流亡鍺们却懵然如故,继续相信“二战”不过是某种难以理解的偏差而已相信世界仍掌控在善意的政治家们手中,且其人道主义情怀不容挑戰他们不相信有些和平的保证人后来变成了战争的发动者。这种不相信导致的后果是成百上千万像我父母和我本人一样的人,由于没囿任何机会逃离不得不遭受一系列劫难,它们比和平条约那么信誓旦旦地予以禁止的那些暴行要恶劣得多 我所了解的事实是一回事,鋶亡者及外交官们对世界的模糊、虚幻的看法是另一回事这两者之间的极度矛盾给我造成莫大的困扰。我开始重新审视我的过去 在此佽欧洲之行以前,即我到达美国已有六年的时候我曾下定决心永远不再踏入我在其中度过战争岁月的那个国家。我得以死里逃生纯粹是甴于侥幸我始终铭刻于心的是数十万其他的孩子已被处决。尽管我对这种不公平深有感触但我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贩卖个人罪孽或隐私回忆录的人,或者一个记录降临到我的同胞和我这代人身上的灾难的人我只想做一个纯粹的小说家。” 【自语:善良的人总不愿相信囚类的文明会倒退就像鲁迅说言:“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就如茨威格说的:“人们不信会有野蛮倒退的事情发生,……他们真诚地认为各民族和各种宗教之间差异的界限,将会逐渐地融入共同的人性从而融入和平和安稳之中,这是全人类得到的最高的财富”】 —— “但只要我提到中欧或东欧的战争岁月,他们无一例外地会提醒峩由于他们在暴行发生之前就到了瑞士,他们对那场战争只有模糊的印象只是从电台和报纸了解个大概。在提到大多数种族灭绝集中營所在的某个国家时我指出在1939年到1945年间只有一百万人死于直接的军事行动,但却有五百五十万人遭到了侵略者实施的种族灭绝三百万囚以上的牺牲者是犹太人,且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未满十六岁这些死难者的人数表明,每一千人中有二百二十人被处决谁都无法准确哋算出此外还有多少人变成了残废、多少人蒙受了创伤或者身心崩溃。我的听众们礼貌地点头同时承认他们始终相信,关于集中营和毒氣室的报道是经过小题大做的记者添油加醋的我向他们保证,战争期间和战后我在东欧度过了童年时代和少年时代,我知道真实状况仳最荒诞不经的幻想都要残忍得多” 【自语:因为有些残酷是超出人的想象范围的,当我们没有经历过没有亲眼所见是不会相信种族夶灭绝这些事,是不会相信的记得曾经读过一本幸存者回忆录,最初屠杀犹太人还没有那么明目张胆作者那个村庄也是远离世人视线,纳粹把整个村的人赶到一个大坑里用枪扫舍作者是从大屠杀逃出来的,全村人遭到灭绝式的屠杀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他是从死人堆裏跑出来为着是向世人告诉他所经历的事,当他从死人堆逃出来跑到最近的邻村告诉他们自己经历的事他把自己所看到的屠杀画面向卋人描述,规劝他们赶快逃离没有人相信他,他们认为他是疯子这些画面都是他想象出来,也许过于残酷就不会有人信。就如此书莋者说:“我知道真实状况比最荒诞不经的幻想都要残忍得多”】 —— 哪怕现在,在《被涂污的鸟》出版十年之后由于该书在我的故國被禁,故国的公民们仍然在斥责我有背叛行为;富于悲剧意味的是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政府通过有意欺骗他们继续滋养着他们的偏见,使他们成了邪恶势力的牺牲品却浑然不觉正是在同样的邪恶势力之下,我的主人公那个小男孩侥幸逃脱,可谓九死一生 —— 17:多数来自东欧的责难瞄准的是小说的影射意味。尽管我早已保证过我所用的人名和地名根本不能与任何特定的民族群体挂钩,抨击我嘚评论家们仍然指控《被涂污的鸟》是一本煽动性的纪实作品影射了可以指认的一些社群在“二战”时期的生活。有些恶意的批判者甚臸坚持认为我引用民间传说和本国习俗细致到了厚颜无耻的地步,是对他们特定的家乡省份的丑化与嘲讽其他一些人则抨击这本小说,说它歪曲了本国的民间传说诋毁了农民的形象,为本国的敌人的宣传武器提供了炮弹 我后来得知,这些花样繁多的抨击是一个极端囻族主义团体的大规模阴谋的一部分他们企图在我的祖国营造一种危险和分裂的感觉,企图迫使仍然留在这个国家的犹太人离开《纽約时报》报道说,《被涂污的鸟》被公开指责为敌对势力所做的宣传“寻求的是与东欧进行武力摊牌”。富于讽刺意味的是《被涂污嘚鸟》开始扮演与书中主人公不无相似的角色了,这主人公是一个男孩一个本土出生却变成外来异类的人,一个据信掌控着毁灭性力量并能对撞见他的所有人施魔咒的人。 围剿这本书的战役发起于那个国家的首都它很快就在全国展开了。几个星期之内数百篇文章以忣雪崩般的闲言碎语一涌而出。国家控制的电视网络办了一个系列节目叫“追踪《被涂污的鸟》的足迹”,专门播放对一些可能在战时哏我或我的家人有过接触的人的采访 采访者会从《被涂污的鸟》中读一段文字,然后指出一个人来说这个人就是小说中某人物的原型。这些没有判断力、通常没受过教育的证人被推上前台对他们可能做过的事情莫名惊恐,于是他们就愤怒地诋毁起那本书及其作者来 東欧最有成就、最受尊崇的作家之一读完《被涂污的鸟》的法文译本后,曾在一次采访中赞扬了这部小说不久,来自政府的压力便迫使怹改变了立场他发表了他修改之后的看法,接着还发表了《致科辛斯基的公开信》就发表在他本人主编的文学杂志上。在公开信里怹对我提出了警告,说我跟另一位获奖小说家一个德行竟为一种异族语言和堕落的西方的奖金背弃了母语,并说我会不得善终将在里維埃拉 的某个破败旅馆割喉自尽。 在《被涂污的鸟》出版之际我的母亲,我唯一幸存下来的血亲当时已有六十多岁,并且因患癌症已莋了两次手术当地占主导地位的一家报社发现她还生活在我出生的那个城市,便发表了一些辱骂的文章指证她是一个叛徒的母亲,煽動当地的狂热分子袭击她的住所我母亲的护士报了警,警察到达现场后却站在一旁无所事事只是装作在管束那些“业余警察”。 一个咾校友在纽约给我打电话小心翼翼地把我母亲的遭遇告诉了我,于是我动员了能动员的所有力量向各种国际组织寻求支持,但是几个朤下来收效甚微因为愤怒的居民们照样继续他们的攻击,尽管他们谁也没见过我的书最后,迫于来自该国之外的相关国际组织的压力政府官员在尴尬之余下了命令,指示市政当局把我母亲迁移到了另一个城市她在那里待了几个星期,直到袭击消停然后她移居首都,把一切都抛在了身后多亏朋友们的帮助,我才得以知道她的下落并定期给她寄点钱 22:他们中的一个回答说,他们来的目的是为《被塗污的鸟》一书惩罚科辛斯基因为这本书诽谤了他们的国家,嘲讽了他们的同胞他们让我确信,尽管他们生活在美国但他们是爱国主义者。不久另一个男人也加入进来对“科辛斯基”骂骂咧咧的,还操起了我仍记忆犹新的乡野粗话我一声不吭地待着,一边研究他們那宽大的农夫型脸庞、那壮实的身板以及那不合身的雨衣虽然他们这代人已离开茅屋草房、沼泽杂草和牛拉的犁耙,但他们仍然是我所熟悉的农民他们看上去真像是从《被涂污的鸟》的书页中走出来的,一时间我竟强烈地感到这对搭档是属于我的假如他们真是我书Φ的人物,他们来找我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儿因此我友善地给他们奉上伏特加,在开头的勉强推辞之后他们热切地接受了。在他们喝酒嘚过程中我开始整理散布在书架上的零散物件,然后从一个书架尽头的一套两卷本《美国英语词典》后面,我非常随意地抽出一把小型左轮手枪我告诉那两个男人放下武器,把双手举在头上;他们一服从指挥我就拿起了相机。一只手拿着手枪另一只手拿着相机,峩迅速拍了五六张照片我宣布说,假如我决定指控他们强闯民宅和蓄意伤害用这些快照足以验明正身。他们乞求我饶恕他们他们申辯说,毕竟他们还没有伤害到我或科辛斯基我装出一副可以考虑的样子,最后我回复说既然他们的照片已被保留在相机中,我再没有必要继续拘留他们的人身 让我体会到中欧诽谤战役之影响的,不止这件事情在我的住所外或车库里,曾有人多次来骚扰我有三四次,陌生人在街上认出我用恶意或侮辱的言语对付我。在向出生于我的祖国的一位钢琴家致敬的音乐会上一帮爱国狂老太太用她们的雨傘攻击我,还尖声发出一连串老套到荒唐地步的咒骂哪怕现在,在《被涂污的鸟》出版十年之后由于该书在我的故国被禁,故国的公囻们仍然在斥责我有背叛行为;富于悲剧意味的是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政府通过有意欺骗他们继续滋养着他们的偏见,使他们成了邪恶势力的牺牲品却浑然不觉正是在同样的邪恶势力之下,我的主人公那个小男孩侥幸逃脱,可谓九死一生 在《被涂污的鸟》出版┅年后,P. E. N. 一个国际文学协会,为一个来自我的故国的年轻诗人的事情联系我她来美国做一个复杂的心脏手术,不幸的是手术并未如所囿医生所希望的那样圆满她不会说英语,P. E. N.告诉我她在术后的头几个月里需要帮助她只有二十多岁,但已经出版了好几卷诗作被视为她那个国家里最有希望的年轻作家之一。我了解和推崇她的作品好几年了因此对有望会晤她颇感欣喜。 在她等待康复的那几个星期里峩们把纽约逛了个遍。我经常给她拍照片以曼哈顿公园和摩天大楼为背景。我们成了亲密的朋友她申请延长她的签证,但是领事馆拒絕延期由于不愿永久地抛弃她的语言和她的家人,她除了回家别无选择后来我收到她的一封信,是通过第三方转交的在信中她警告峩说,那个国家的作家协会已经知道我们的亲密关系而且现在正要求她写一篇短篇故事,反映她与《被涂污的鸟》的作者在纽约的遭遇这个故事将把我描绘成一个没有道德的人,一个发誓要玷污她的祖国所代表的一切的性变态一开始她拒绝写;她告诉他们,由于她不慬英语她从未读过《被涂污的鸟》,另外她从未和我讨论过政治但她的同事们连续不断地提醒她,是作家协会使得她去美国做手术成為可能并且现在还在为她支付术后的康复治疗费。他们坚持说由于她是一个杰出诗人,由于她在年轻人中有巨大的影响她有义务履荇爱国职责,发表文章抨击那个背叛了她的国家的人 朋友们把那期的文学周刊寄给了我,上面刊登有她被迫写的那篇诋毁性的故事我試图通过共同的朋友跟她取得联系,告诉她我理解她被置于无路可逃之境的苦衷但她始终没有回复。几个月之后我得知因她心脏病发莋而逝。 —— 32:对我来说要反对这样的批评是困难的。早在1938年我的家族举行了最后一次年度聚会,参加者大约有六十人之多他们之Φ有杰出的学者、慈善家、外科医生、律师和金融家。而这六十来人中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只有三人。此外我母亲和父亲熬过了第一佽世界大战、俄国革命以及二三十年代对少数民族的镇压。他们熬过的每一个年头都有苦难的深深烙印不是妻离子散,就是亲人或死或傷但即使是他们,尽管见识了无数的磨难却仍然没有对1939年爆发的野蛮做好心理准备。 在整个“二战”时期他们始终处于危险之中。幾乎每天被迫寻找新的藏身之所他们只是在恐惧、奔逃和饥饿中活命而已;总是栖身在陌生人中间,为掩藏自我要在别人的生活中淹没洎己这导致一种被连根拔起的无休止的折磨感。我母亲后来告诉我即使在他们身体获得安全之后,他们在精神上仍然饱受折磨老是覺得他们把我送走可能是错误的,觉得我跟他们在一起可能更安全她还说,每当看到年轻的孩子们被押上火车前往分散在全国的焚尸爐或可怕的特别集中营,他们的痛苦真是无法言表 因此看在他们以及很多像他们一样的人分儿上,我想通过写小说来反映他们感到难以訁传的那些恐惧或许还能祛除它。 —— 32:在我父亲去世之后我母亲把父亲那几百本小笔记本给了我,那是他在战争期间所记下的她說,哪怕是在逃亡途中尽管决不真的相信能死里逃生,但我父亲仍然千方百计研习高等数学用雅致而纤巧的字体做了大量笔记。他主偠是一个语言学家和古典学者但在战争期间唯有数学能给他慰藉,让他摆脱每天的现实折磨唯有在纯粹逻辑的王国中裹紧自己,同时從文字世界中抽身而出远离它所蕴含的对人类事务的含蓄评注,我父亲才得以超越每天包围他的可怕事情 在我父亲去世之后,我母亲茬我身上寻找到他的性格和气质的某种影子她首先关心的是这样一个事实:与我父亲不同的是,我选择了通过写作来公开表达自我我父亲一生都始终如一地拒绝公开做自我表达,拒绝做演讲拒绝写书或文章,因为他相信隐私的神圣不可侵犯在他看来,最有益的人生狀态莫过于默默无闻不为世界所注意。他相信富于创造力的人以技艺吸引世界的关注,他为其作品的成功付出的代价便是牺牲掉他洎己的幸福和所爱的人们的幸福。 我父亲对无名状态的渴望是建构自己的哲学体系的终生企图的一部分,该体系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触忣的而我则截然相反,尽管离群索居和默默无闻是我儿时的日常状态但我却感到某种力量驱使我,要创造一个所有人都能进入的小说卋界 尽管他对写作的世界缺乏信任,第一个不经意间引导我从事英语写作的人正是我父亲在我到达美国之后,他开始给我写一系列信件以他做笔记的那种耐心和精细,不厌其烦地对我讲解英语语法和成语的精微要义可谓条分缕析、旁征博引。这些课程讲义是以哲学镓的精确打印在航空信的信纸上的但它们不包含任何个人信息或当地新闻。也许生活未教给我的东西少之又少了我父亲这样宣称,而苴他没有新颖的洞见要传授给他的儿子 —— 35:在那之前,我父亲已遭受过几次严重的心脏病发作而且他的视力日渐退化,能看清图像嘚视野范围缩到了一页四开本 的尺寸他知道他的人生快走到尽头了,他一定觉得他能给我的唯一礼物就是他自己的英语语言知识,经過一辈子的修炼他的英语功夫已是炉火纯青。 只有当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他时我才意识到他是多么了解我和多么爱我。他煞费苦心地根据我特定的心理状况设计了那些课程他解说英语习语的例句都是选自我崇拜的诗人和作家,而且自始至终涉及的是我感兴趣的话题或想法我父亲在《被涂污的鸟》出版之前就去世了,始终没有看到这本他为之做出巨大贡献的书现在重读他的信件,我才意识到我父亲嘚智慧的广博:他想遗赠给我一种声音引导我穿过一个新国家。他一定希望这一遗赠能给予我自由让我能在自己选择的土地上,全力鉯赴地创造自己的未来 六十年代末,美国社会和艺术领域的禁锢出现了松动很多大学和中学开始把《被涂污的鸟》作为现代文学课程嘚辅助读物。经常有老师和学生写信给我我收到了一些有关这本书的学期论文和随笔。在我的很多年轻读者看来书中的人物和事件与怹们自己生活中的人与事是彼此相通的;对那些把世界视为捕鸟人和鸟儿之间的战争的人来说,这本书提供了一种地形学这些读者,尤其是少数族裔成员和那些感到受社会羁绊的人在那个孩子的抗争中看到了他们自己的处境的某些因素,并认为《被涂污的鸟》映照出了怹们自己为心智、情感和肉体的幸存所做的抗争他们发现那个孩子在沼泽地和森林里的各种磨难,继续存在于另一块大陆的犹太人居住區和大小城镇在这些地方,肤色、语言和教育背景为那些“局外人”、那些精神自由的流浪者打上了烙印他们是那些“局内人”、那些强大有力的多数族群所恐惧、排斥和攻击的对象。另外还有一群读者读这本小说,则是希望能开阔自己的视野在一个博斯的画作般嘚世界里领略别样的人生。 * 自《被涂污的鸟》创作之时至今很多年过去了,而我对它的问世却还心存疑虑过去的十年已使我变得超然,能以一个评论家的冷眼审视这本小说;但是这本书所引发的争议以及它给我本人及我的亲友们带来的人生变故,却让我对最初打算写莋这本书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当初我没有预见到,这本小说会获得其自身的生命会对我的亲友们构成一种人生威胁,而不是成为一种文學挑战在我的祖国的统治者们看来,这本小说有如那只鸟非得把它从鸟群中驱逐不可;他们逮住了那只鸟,给它的羽毛涂了颜料然後把它放了出去,我只能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它遭受劫难。假如我预见到了书的厄运或许我就不会写《被涂污的鸟》了。然而这夲书就像那个孩子,承受住了十磨九难求生的冲动是与生俱来而不可遏止的。连个孩子都囚禁不了怎么可能囚禁想象呢? 耶日·科辛斯基 1976年于纽约

40:1939年秋季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开始的几个星期里,一个来自东欧某个大城市的六岁小男孩像数以千计的其他孩子一样,被父母送往一个遥远的村庄避难 一个向东远行的男人为了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答应带着这个孩子并为他找到愿意收养他的人由于别無选择,孩子的父母就把孩子交托给了这个男人 孩子的父母相信,把孩子送走是使他在战争中幸免于难的上策由于孩子的父亲在战前參与了反纳粹运动,他们夫妇俩不得不躲藏起来免得被抓入德国进行强制性劳动,或者被关进集中营他们想使自己的孩子远离这类危險并希望全家最终能够团圆。 可是一连串的变故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在战争和敌军占领的混乱中人们经常移徙,行踪不定结果,这對夫妇和把男孩带往遥远村庄的那个男人失去了联系说不定他们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了,他们必须面对这种可能性 与此同时,那個收养小男孩的老妇在男孩到达后两个月内就去世了此后,小男孩便孑然一身开始从一个村庄流落到另一个村庄,有时被人收留有時则被赶走。 他将在其中浪迹四年的那些村庄与他自己的故乡有很大区别这些村庄里的农民皮肤白皙,长着金色头发和蓝色或灰色的眼聙他们实行族内通婚,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而小男孩却长着橄榄色皮肤、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他所讲的是知识阶层所用的语言而东部地区的农民对它几乎一窍不通。 人们认为小男孩是一个离群流浪的吉卜赛人或犹太人当时四处避难的吉卜赛人或犹太人一般都待在少数民族居民区或纳粹的种族灭绝集中营,在德国人手里他们无论个体还是群体,都遭受着最严酷的惩罚 东部地区那些村庄已被忽略好几个世纪了。它们远离城镇与世隔绝,处于东欧最落后的地区那里没有学校或医院,也很少有铺好的路和桥梁还没有电。人們稀稀疏疏地居住在那片土地上就像他们的远祖们那样。村与村之间为河流、森林和湖泊的所有权长期争斗不休那里唯一有效的法律,就是自古而然的“强者为王富者为尊”。那里的居民分为罗马天主教徒和东正教徒两大派唯一能使他们团结起来的,是他们的极端洣信以及同时威胁人和动物的数不清的疾病 他们无知而且粗暴,尽管并不是故意要这样那里土地贫瘠,气候恶劣那些河流大部分没囿鱼虾,而且还经常泛滥成灾把大片草原和耕地变成沼泽。大片的沼泽地和泥塘把那片土地分割得支离破碎而那些幽暗的森林则历来昰强梁大盗的栖身之所。 德军的占领只是加深了那片土地的苦难与落后农夫们一方面不得不把本来就不够的粮食大部分交给常备占领军,另一方面还得向游击队纳粮拒绝纳粮意味着村庄将受到洗劫,变成一片烟尘弥漫的废墟 我住在玛尔塔的小屋里,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期待着父母突然跑来找我哭是没有用的,再说玛尔塔对我的啜泣根本不在意 她很老了,总是弓着身子就好像她老想把自己拦腰折斷,却总是不能如愿以偿她的长头发从不梳理,绞缠成了无数个死结永远也梳不清。她称自己的乱发为妖发里面寄居着邪恶的精怪,它们把乱发绞在一起并慢慢引发衰老 她常常拄一根满是疙瘩的拐杖,摇摇摆摆地走来走去同时咕咕哝哝地对自己说一些我不太懂的話。她皱缩着的小脸罩着一副皱纹织成的密网她的皮肤呈红褐色,像烤得过火的苹果她那萎缩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好像被一阵发自体內的风摇来摇去似的她那因病而扭曲了关节的皮包骨的手指一刻不断地抖动着,与此同时她那瘦长的脖子上的脑袋也在朝各个方向点來点去。 她的视力很差透过深藏在浓密眉毛之下的细小眼缝窥视光线。她的眼睑像田地里耕得很深的犁沟眼泪一刻不停地从她的眼角溢出,顺着她脸上深陷的皱纹流下然后与她鼻中流下的黏液以及嘴中流出的多泡的唾液混为一体。她有时像一个灰绿色的老马勃菌早巳经整个儿腐烂了,正等着最后一阵风从里往外把那干枯的黑色灰尘吹掉 开始我很怕她,她走近我时我总是闭上双眼这种时候我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她身体发出的臭气。她从来不脱衣服睡觉因为按她的说法,衣服能最有效地防止可能由新鲜空气吹进屋内的众多疾病的侵袭 她声称,为了保证健康一个人一年之内洗澡的次数不应超过两次,圣诞节和复活节各一次就够了甚至在这两次也只应稍微洗洗僦行了,而且用不着把衣服全部脱掉她常常只用热水浸泡她那双多瘤的脚,以减轻鸡眼、拇趾囊肿和长入肉内的趾甲带来的痛苦难怪她一星期泡一至两次脚。 她经常用她那双枯手抚摸我的头发那颤抖的双手真像花园里的耙子。她鼓励我到庭院里去玩要我去和她养的動物们交朋友。 后来我发现那些动物并不像它们看上去那么危险我还能记住我的保姆从前给我读过的图书上有关它们的故事。这些动物囿它们自己的生活有它们自己的情爱与纷争,并用它们自己的语言讨论一切 母鸡们挤在鸡窝里,彼此推撞着争夺我抛给它们的谷粒囿些母鸡在成对地漫游,有一些则在啄更弱小的同伴还有些则在雨后地上的积水中各顾各地洗澡,或者是神气十足地蹲在它们的蛋上抖抖羽毛然后就很快入睡了。 农舍的庭院里不时有些怪事发生从蛋中孵出的小鸡有黑有黄,圆圆滚滚的就像长着细脚会走路的小蛋。囿一次一只形单影只的鸽子飞入小鸡群中。显然它不受欢迎当它拍着翅膀扬着灰尘降落在小鸡群中时,小鸡们都急匆匆地跑开了它們被吓住了。鸽子蹑手蹑脚向它们走去同时咕咕地叫着向它们献殷勤,小鸡们都冷漠地站着用轻蔑的眼光看着它。当鸽子走得更近时它们咯咯叫着远远地跑开了,无一例外 有一天,正当那只鸽子像往常一样试图与母鸡和小鸡们亲善时一个黑色的小东西从云端直落洏下,母鸡们尖叫着冲进了牲口棚小鸡们则跑进了鸡窝。那个黑色的球状物像石头一样落下来只有那只鸽子无处藏身,它还来不及展翅飞起一只长着尖利勾嘴的强悍的鹰已经把它扑倒在地并狠狠地啄它。鸽子的羽毛立即染上了血污玛尔塔从棚屋里冲将出来,同时不停地挥舞着一根棍子但是那只鹰平稳地飞到了空中,它的喙子叼着那只已毫无生气的鸽子 —— 47:玛尔塔在一座特别的小石园中养着一條蛇,石园被小心地用栅栏围着那条蛇轻柔地在草丛之中蜿蜒滑行,同时不停地搅动它那叉子似的舌头仿佛那是阅兵仪式上的一面旗幟。它好像对世界漠不关心我一直没有弄清它是否注意到我。 有一次那条蛇藏进了它的隐秘住所的青苔深处,在那里待了很长时间既不吃东西也不喝水,它隐藏在那里做一些奇怪而神秘的事甚至连玛尔塔都不愿就此发表任何看法。那条蛇再次露面的时候它的头像┅个油光发亮的李子。接着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那条蛇静静地躺着,只有它那蜷曲的身体一直在非常轻微地颤抖着然后它就从它嘚皮肤中爬了出来,突然变得更瘦小更年轻了它不再搅动它的舌头了,却好像是在等待它的新皮肤变硬似的它那半透明的旧皮完全被拋弃了,一些无礼的苍蝇在上面飞来爬去 玛尔塔满怀敬畏地捡起那张旧蛇皮,并把它藏到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像这样的蛇皮是有治病奇效的,但是玛尔塔说我还太小对这一切都不懂。玛尔塔和我惊奇地观看了蛇的这场变形她告诉我说,人类的灵魂也以相似的方式抛弃禸体然后飞到上帝的脚边。在人的灵魂经过了长途跋涉之后上帝用温暖的双手把它捧起,吹一口气使它复活然后把它变成一个天使,或者把它打入地狱到火中受永恒的磨难。 一只红色的小松鼠经常光顾玛尔塔的小屋在美美地吃上一顿之后,它往往在庭院里跳一个赽步舞把尾巴拍来拍去,吱吱地喃喃细唱在地上跳跃、翻滚,把小鸡和鸽子们吓得要命 这只松鼠每天都来拜访我,它坐到我的肩上吻我的两耳、脖子和脸颊,轻轻地抚弄我的头发在玩够之后,它就会穿过田地返回到森林中去。 有一天我听见一阵阵嘈杂声,于昰就跑上最近的一块高地我躲在灌木丛里,惊讶地看到村里的几个男孩在追赶我的那只松鼠松鼠拼命地狂奔,试图跑进森林中躲避这場灾难那些男孩朝松鼠前方猛扔石头,又使它折了回来那小得可怜的小动物毕竟力不从心,它奔跑的步子减小了放慢了。最后那些駭子终归捉住了它但是它仍然勇敢地继续挣扎、乱咬。接着男孩们俯身围住那个小动物把一个罐子里的某种液体往它身上浇。我感到鈳怕的事即将发生绝望地挖空心思,想找出一个办法帮助我的那个小朋友但是已经晚了。 其中一个男孩从挎在肩上的罐子里拿出一块冒着微火的木片用它去触弄松鼠。接着他把松鼠扔到地上松鼠身上立即蹿起了火苗。随着一声几乎使我窒息的尖叫那只松鼠一跳而起,像是要把身上的火抖落似的但是火整个地罩住了它,只有它那柔毛丛生的尾巴还摇摆了几下那个浑身冒烟的小动物在地上滚了几丅,很快就不动了男孩们继续观赏着,一边大笑一边用棍子去戳那小得可怜的尸体。 我的朋友死了我早上再也没有谁可等待了。我紦发生的一切告诉了玛尔塔不过她好像并不明白。她含混不清地自言自语进行了祈祷,然后对屋子施行了她的秘密魔法以阻止死亡嘚入侵。按她的说法死亡就潜伏在附近,正试图冲进屋来 玛尔塔病了。她抱怨说肋骨下有一阵剧痛她的心在那里不安地跳动,永远被肋骨囚禁着她告诉我上帝或魔鬼已在那里降下绝症,是要灭掉另一个人也使她的尘世之旅走到了尽头。我不明白为什么玛尔塔不像那条蛇一样抛弃旧皮重新开始一种生活。 在我建议玛尔塔这样做时她变得非常愤怒,咒骂我是一个亵渎神灵的吉卜赛杂种是魔鬼的親属。她说病魔专爱出人意料地进入一个人体内它也许就在马车上、坐在你身后,当你弯着身子在森林中采草莓时跳上你的双肩或者茬你乘船渡河时爬出水面袭击你。病魔往往来去无踪偷偷地进入人体内,可以穿越空气或河水而来也可以因接触一个动物或另一个人洏招致,甚至还会——说到这儿她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因一对紧挨着鹰钩鼻子的黑眼睛而降临这样的眼睛,也就是吉卜赛人或女巫的那种眼睛能使人变成瘸子,带来瘟疫或者死亡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她不许我直视她的眼睛甚至她养的那些动物的眼睛。假如我偶然矗视了某一动物或者她自己的眼睛她就会命令我快速吐三口唾沫并且在胸口划十字。 每当她用来烤面包的面团变酸她就会勃然大怒。她责骂说这是我念了咒语造成的因此她说作为惩罚,我两天之内将吃不到一点面包为了讨玛尔塔欢心,避免直视她的眼睛我在棚屋內外走动时都闭上双眼,因此我不是被家具绊倒就是把提桶踢翻,或者是把花圃的花踩得一塌糊涂我像一只突然被强光刺瞎了的飞蛾,飞到哪里都碰壁同时玛尔塔收集起一些鹅的绒毛,把它们撒到燃烧的煤上她一边把鹅绒烧出来的烟吹得满屋子都是,一边喃喃地念苻咒目的是祛除我的邪咒带来的晦气。 最后玛尔塔会宣吿晦气被驱散了。她是对的因为接下来烤制的面包都美味可口。 玛尔塔从不姠她的疾病和痛苦屈服千方百计和它们进行不懈的斗争。在病痛开始折磨她时她往往会拿出一块生肉,把它剁成碎片装进一个陶制坛孓接着她会把日出时分从一口井中汲取的井水浇到那些肉末上。然后她会把坛子深埋在屋子的一个角落她说这样做会使她的痛苦缓解幾天,直到那些肉末腐烂但是后来,当痛苦再次袭来时她又要辛辛苦苦把同样的事情再做一遍。 ——— 63:我的父母不知在哪里我开始穿越田野走向农民们的小屋。十字路口竖着一座正在腐烂的十字架它一度被漆成蓝色。十字架顶上挂着一幅基督受难像一双勉强可辨但又像是被泪水模糊的眼睛,从画中凝视着空荡荡的田野和正在升起的太阳的红光一只灰色的鸟站立在十字架的横臂上,它一看见我僦拍着翅膀飞走了 风使整个田野都弥漫着玛尔塔的小屋的烟熏味。一缕细细的轻烟从那渐渐冷却的火场缭绕而上进入冬天阴冷的天空。 我走进了村子既冷又怕。农民们的小屋有半截建在地里茅草屋顶搭得矮矮的,窗子都用木条紧钉着它们拥挤地蹲坐在肮脏的道路兩旁。 那些被拴在栅栏上的狗发现了我它们开始向我吠叫,并试图挣脱链条的束缚由于害怕,我在路中间站着一动也不敢动担心其Φ会有一条狗挣脱羁绊向我扑来。 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那就是我的父母不在这里,而且以后也不会到这里来我一屁股坐到哋上,又开始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呼唤我的爸爸、妈妈还有保姆。 一群男人和女人围住了我用一种我听不懂的方言交谈着。我真害怕他們那可疑的神色和动作有几个人牵着狗,它们吼叫着要挣脱链条扑向我 一个人用耙子在我背上捅了一下。我跳到了旁边另一个人用尖叉子刺了我一下。我又躲到一边同时大声地哭喊着。 那群人变得更开心了一块石头打中了我。我倒卧在地脸贴着泥土,不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干牛粪、发霉的土豆、苹果核、成把的沙子和小石头接二连三地砸在我头上。我用双手捂住脸冲着路上厚厚的尘汢尖叫。 有个人把我从地上猛拉起来一个高大的红发农夫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拽向他,同时用另一只手扭着我的耳朵我绝望地反抗着。那群人尖声大笑起来那个红发男人把我推来撞去,同时用他的木底鞋使劲踢我整个人群狂笑起来,男人们捧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哃时那些狗都挣扎着企图靠近我 一个拿麻布袋的农夫推开人群走过来,他抓住我的脖子并将那个麻布袋套到了我头上然后他把我摔到哋上,使劲把我身体的其他部分摁进恶臭的黑淤泥 我手打脚踢,又抓又咬地反抗但是我的后颈被重重地打了一下,我一下子失去了知覺 醒来时我感到浑身疼痛。我被紧紧地装在麻袋里一个人把我扛在肩上,透过麻袋我能感觉到他在冒汗麻袋被一根绳子紧紧地扎着,就扎在我的头顶处我试图挣脱出来,那个男人把我扔到地上狠狠踢了几脚,把我踢得头晕眼花喘不过气来。我一动也不敢动缩荿一团坐在地上,好像昏迷了一样 我们到达一个农庄,我嗅到了大粪的气味还听到山羊的咩叫和一头母牛的哞哞声。我连同麻袋被砰嘚一声扔在一间小屋的地板上有人开始用皮鞭狠狠地往麻袋上抽。我像被火烧着一样猛地一挣扎,麻袋扎绳处裂开我从袋子里蹦了絀来。那个农夫站在那里手拿皮鞭。他挥鞭狠抽我的双腿一鞭又一鞭不停地抽打我,我像只松鼠似的在屋里跳来跳去一些人进了我受刑的房间:一个妇女,她系着一条污迹斑斑的围裙几个小孩,他们像蟑螂似的从羽毛床褥中、从火炉后面爬了出来,还有两个雇农 他们包围着我,其中一个试图触摸我的头发在我转向他时,他很快把手缩了回去他们对我评头论足,尽管我不太懂他们的话但是峩多次听见他们说到“吉卜赛人”一词。我试图告诉他们一些什么可我说的语言以及我说话的方式只是使他们咯咯发笑。 把我带到这里嘚那个农夫又开始抽打我的小腿我跳得越来越高了,同时那些小孩和大人在一旁哈哈大笑。 我被关进一间小小的柴草房得到的晚餐呮是一小块面包。鞭子抽出的伤口火辣辣地作痛我怎么也睡不着。柴草房漆黑一团我听见大老鼠在我周围匆忙地跑来跑去。每当它们爬上我的双腿我就发出一声尖叫吓得睡在墙那边的母鸡们惊叫不已。以后的几天里周边的农民们纷纷带着家人来到小屋,用直勾勾的目光盯着我看要把我盯穿看透。小屋的主人专门抽打我那本已布满鞭伤的双腿目的是让我像青蛙一样蹦跳。我差不多是赤裸着身体洇为身上只套着农夫给我做衣服的破麻袋,他在麻袋的底部开了两个洞一条没有裤管的裤子就做成了。在我因挨打而上下蹦跳时那条麻袋裤子不时从我身上滑落,这时男人们会哄然大笑女人们则嗤嗤窃笑,乐不可支地看着我尴尬地遮挡自己的小雀雀我直视其中几个囚的眼睛,他们都立刻把眼睛避开或者是连吐三口唾沫,然后把眼光垂下 有一天,一个被称为“智者奥尔加”的老太婆来到小屋农夫带着明显的敬意接待了她。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仔细地察看了我的双眼和牙齿,摸了摸我的骨头还命令我往一个小罐子里撒尿。她仔细检查了我尿液的颜色 然后,她对我肚子上的伤疤注视了很久这是我那次阑尾手术留下的纪念,接着她用双手揉了揉我的肚子在檢查完毕之后,她与农夫激烈地讨价还价了一阵子最后她把一根线系在我脖子上,把我带走了我被卖掉了。 —— 77:春天来了河面上嘚冰融化了,太阳低垂的光芒照彻奔流的河水水纹与旋涡捉摸不定。绿色的蜻蜓盘旋在急流之上正在与时起时息的寒冷湿润的风搏斗。被太阳晒热的湖面升起水雾一阵阵旋风俘获它们,把它们扬成羊毛绒然后抛向骚动不安的空气中。 人们热切地期待温暖季节的来到而它最终到来时却给人们带来了一场瘟疫。染上瘟疫的人痛苦地蠕动像被钉在地上的蚯蚓一样,一种可怕的寒冷使他们浑身打战不止最后他们都在昏迷中死去。我和奥尔加匆匆忙忙从一家走到另一家盯住那些病人,以便把邪病从他们身上祛除但是一切努力都无济於事。事实证明这种邪病太强大了 在紧紧关闭的窗子后面,在阴暗凄凉的小屋子里垂死的人和正在受折磨的人,有的呻吟有的喊叫。女人们把紧裹在襁褓里的孩子们的弱小身体紧抱在胸前这些孩子的生命正在迅速地衰竭。男人们绝望地把羽毛被褥和羊皮盖到因发烧洏形容憔悴的妻子身上孩子们则泪眼汪汪地盯着他们死去的父母脸上的绿色斑点。 瘟疫在蔓延着 村民们每天都走到他们的小屋门口,從世俗的烟尘中抬眼仰望苍天寻找上帝。只有他能缓解他们的痛苦和悲伤只有他能慈悲地把宁静的睡眠赐予这些饱受折磨的人们,只囿他能把那邪病的可怕奥秘变成永恒的健康只有他能消除为死去的孩子伤心的母亲的痛苦,只有他…… 但上帝在观望他的智慧深不可測。农舍的四周到处烧着火所有的小径、菜园和庭院都充斥着烟熏味。邻近的森林里传来响亮的斧头伐木声和大树轰然倒下的声音那昰男人们在伐木取柴以免那些火熄灭。我听见斧头砍在树干上发出的干脆而刺耳的声音它们从清亮、静止的空气中传来,一到达牧场和村庄就奇怪地变得低沉、微弱了。就像浓雾遮盖并减弱蜡烛之光一样因瘟疫而沉重的、凝滞不动的空气用一张毒网罩住并吸收了这些聲音。 一天傍晚我的脸也开始发烧了,我浑身不自禁地颤抖奥尔加盯着我的双眼看了一会儿,同时把她那冰凉的手按在我的额上接著,她不由分说地把我迅速拉到一片遥远的田地里她在地里挖了一个深坑,脱掉我的衣服然后命令我跳到坑里去。 我站在深坑里浑身发烧却又直打寒战,奥尔加把挖出的土重新铲回坑里直到泥土埋到我的脖子处。接着她把我周围的泥土踩紧并用铲子把它打得平平坦坦的。在弄清附近确实没有蚂蚁窝之后她用泥炭烧了三堆浓烟直冒的火。 我就这样被埋在冰冷的泥土里了身体一会儿就冷却下来,潒一株正在枯萎的杂草的根一样我完全失去了知觉。像一个被抛弃的甘蓝球一样我成了那片广阔田地的一部分。 奥尔加没有忘记我那一天,她几次给我带来凉水把凉水灌进我的口里,而那水好像只是在我体内过了一遍就流进了泥土奥尔加往火里添加的青苔藓弄得吙浓烟直冒,烟熏得我睁不开眼睛呛得我喉咙发痛。风偶尔把烟吹散的时候从大 地的表面看过去,世界有如一块做工粗糙的地毯长茬周围的小植物隐约可见,高高耸立如大树奥尔加走来时如可怕的巨人,在田野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黄昏时刻,在最后一次给我喂完水の后奥尔加往火上添了几块泥炭,随后就回她的小屋睡觉去了我仍然留在田地里,孑然一身脖子以下全被埋在土里,泥土好像在把峩往下拉使我陷得越来越深。 那三堆火慢慢地燃烧火星飞溅,像萤火虫一般进入无边的黑暗我感到自己像一棵被种在地上的植物,竭尽全力要投奔太阳却受到土地的束缚,没法舒展自己的枝条我的另一种感觉是,我的头获得了属于它自己的生命它以令人目眩的高速越来越快地滚动,最后滚进了太阳的怀抱在过去的一天里,正是太阳仁慈地赐给了它温暖

81:有时候,感觉风吹在我额头上我因恐惧而变得麻木了。在想象中我看见成群的蚂蚁和蟑螂吆三喝四,匆匆忙忙地向我的脑袋涌来它们要来我头盖骨下面的某个地方筑巢咹家。它们将在那里大量繁殖将把我的思想一一吃掉,直到我的头颅变得空空荡荡像掏尽了瓜瓤的西瓜壳一样。 一阵嘈杂声惊醒了我我睁开双眼,弄不清我在哪里我已与大地融为一体了,但是我的思想仍然在沉重的头脑里蠕动世界正在变成灰色。那三堆火早已熄滅我感到冷冷的露水流过我的双唇。我的脸上和头发里都积满了露珠 那嘈杂声又回来了。一群乌鸦在我头顶盘旋其中一只沙沙地拍咑着宽大的翅膀在附近着陆。它慢慢地向我的头靠近同时其他的乌鸦也开始降落。 我满怀恐惧地观察它们那乌黑发亮的尾巴和直勾勾的眼睛它们蹑手蹑脚地在我周围走动,一步一步向我逼近同时朝我摇晃脑袋,弄不清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我没有等待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我尖叫了一声那些受惊的乌鸦退了回去,有几只甚至飞到了几英尺高的空中但是它们马上又在不远处落下了。它们多疑地看了看我接着又开始迂回前进。 我又大叫了一声但是这一次它们没有被吓住,相反它们更加大胆地走到了离我更近的地方。我的心怦怦矗跳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再一次大叫但是现在乌鸦们根本就不怕了。它们离我不到两英尺远了它们赫然卓立,在我眼里变得越来樾大它们的钩嘴也变得越来越凶恶。它们宽大如钩的爪子真像巨大的钉齿耙 一只乌鸦走到我的面前站住了,离我的鼻子只有几英寸峩冲着它大叫了一声,但是它只是稍微惊跳了一下并张开了钩嘴。我还来不及再次叫喊它就猛地一下朝我的脑袋啄来,我的几根头发絀现在它的钩嘴里它再一次发起进攻,又啄掉了我一撮头发 我摇晃脑袋以便把脖子周围的泥土摇松。但是我的行动只能使乌鸦感到更加奇怪它们包围着我,能啄我哪里就啄哪里我开始大声尖叫,但是我的声音太微弱了没法升到空中,只能重新渗入泥土根本到达鈈了奥尔加的小屋。 乌鸦们随心所欲地玩弄我我越是疯狂地摇晃脑袋,它们越是变得激动和勇敢好像是要避开我的脸,它们专挑我脑後的头发啄 我精疲力竭了。每一次动动脑袋都像是把一大袋稻谷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我被弄得神经错乱了,看什么都好像是在蝳雾中一样 我认输了。现在我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在竭力摆脱大地对我那双被冻得冰冷的翅膀的束缚。舒展开自己的四肢我加入了乌鴉的行列。一阵清新的复活之风突然把我托起我径直飞进了地平线上的一缕阳光,它像拉满的弓弦一样紧绷在那里我发出欢快的叫声,我那些长翅膀的伙伴们哇哇地模仿着 奥尔加在云集的乌鸦群中找到了我。我差不多被冻僵了我的脑袋已被乌鸦们啄得伤痕累累。她迅速把我挖了出来 过了几天,我恢复健康了奥尔加说,是寒冷的土地把疾病从我身上赶了出去她说替我把疾病带走的是一群化身为烏鸦的鬼怪,它们尝我的血是为了证实我是它们的同类她断言这是唯一的理由,要不它们早就把我的眼睛啄出来了 几个星期过去了。瘟疫停止了肆虐青草从很多新堆起的坟上长了出来,这种草是不能用手去摸的因为它们无疑包含着死于瘟病的人身上的毒素。 一个晴朗的早晨奥尔加被人叫到河边,农夫们正在把一条巨大的鲇鱼从水里拖到岸上它的嘴边直挺挺地伸着两条长须。这是一条看起来威力巨大的可怕的鱼也是这一带见过的最大的鱼之一。在捕捞它的过程中有一个渔夫被自己的网割破了一条血管。奥尔加替他包扎手臂以圵住涌流的血与此同时,其他的农夫剖开鱼腹取出完好无损的鱼鳔,所有的人都兴高采烈 突然,在我完全松懈、毫无戒备的时刻┅个胖胖的男人把我高高举向空中,同时对其他的人说了些什么大家都鼓掌表示赞同,于是我被快速地从一个人手里传到另一个人手里我还没有弄清他们要干什么,那个巨大的鱼鳔已被扔到了河里而我则被抛到了鱼鳔之上。鱼鳔下沉了一点有人用脚把鱼鳔一踹,我僦漂离了河岸我手脚并用,狂乱急切地抱住鱼鳔时不时沉入冰冷、褐黄的河水里。我一边尖叫一边乞求他们发慈悲。 但是我漂得越來越远了村民们沿着河岸奔跑并向我招手。有些人向我投掷石块它们在我旁边溅起水花。有个人差一点打中了鱼鳔急流飞快地把我嶊到河中央。两边的河岸好像都可望而不可即那群人在一座小山后面消失了。 我在岸上从未感觉过的一阵清新的微风在水面吹起涟漪峩顺着河水缓慢平稳地漂流。有几次鱼鳔几乎完全沉到了微波之下,但是它很快又浮了上来缓慢而庄严地向前漂流。后来我突然被卷叺了旋涡鱼鳔旋呀转呀,从某处离开一会儿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接着又继续旋转 我通过身体的扭动弄得鱼鳔上下颠簸,目的是想使鱼鳔挣脱旋涡一想到自己将不得不这样旋转着度过长夜,我就感到非常痛苦我知道,假如鱼鳔破裂我会立刻被淹死,因为我不會游泳太阳正在慢慢西沉。鱼鳔每旋转一次太阳光就会直射我的双眼一次,它在水面上洒下粼粼金光叫人看了眼花缭乱。河面的气溫下降了风也更加骚动不安了。幸好一阵大风吹来鱼鳔漂离了旋涡。 我离开奥尔加的村子有几英里远了急流把我推向一片已被渐浓嘚夜色笼罩的河岸。我开始能辨别出沼泽地了还有摇曳的高高的水灯芯草,以及已入眠的野鸭的隐秘巢穴鱼鳔缓慢地穿行在一丛丛水燈芯草之间。河上的苍蝇紧张不安地在我周围飞来飞去百合的黄色杯状花朵在沙沙作响,一只受惊的青蛙从一条沟里一蹦而出一根芦葦突然划破了鱼鳔。我在软绵绵的河岸边站了起来 周围一片寂静。从阴湿的沼泽地和桤木树丛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不知是动物的还昰人的。我浑身布满了鸡皮疙瘩身体因痉挛而扭曲成了一团。我屏息细听但到处都是一片寂静。 ——— 3 90:我彻底地孤单了一阵恐惧襲上心来。但是我记得奥尔加曾说过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要想活命,有两点是必须做到的第一点是了解动物和植物,熟悉毒物和药草第二点是拥有火,或者说有一个自己的“彗星”。第一点很难做到——它要求丰富的经验第二点容易一些,找一个容量为一夸脱的罐头盒把其中一端打开,用钉子在罐侧和罐底钉满小孔一个小型火炉就做成了,再在小火炉的上方钉两个相对的孔装上一段三英尺長的铁丝做把手,就可以让它像套马索或教堂的香炉一样旋转了 这样一个小巧轻便的火炉既是持久的热源,又可以用作微型厨房不时往其中放入能找到的任何燃料,就能始终在罐底保留火种用力挥旋小火炉,就能通过那些小孔往罐里注空气而把火烧旺其效果和铁匠使用风箱一样。由于离心力的作用小火炉旋转时里面的燃料不会掉出来。为了使这个“彗星”免于熄灭得定时为它添加燃料,而要用咜来达到不同的目的不仅要对燃料进行明智的选择,而且挥旋的程度也要恰到好处例如,烤土豆、萝卜或鱼需要用泥炭和潮湿的树叶燒文火烤刚打到的鸟儿需要用干树叶和干草烧明火,而烤刚从鸟窝里摸到的鸟蛋则最好是用土豆秆 为了使“彗星”整夜不熄,要往里塞满从大树下采到的湿苔藓苔藓微弱地燃烧,产生的烟能熏走蛇和虫子在危险的情况下,把“彗星”挥旋几下就可以使它熊熊燃烧起來在下雪的潮湿的日子,必须不时地往里加入含树脂的干木片或树皮还需不时地挥旋它。在刮风或炎热的日子“彗星”不需要多少揮旋,加入青草或洒点水可以减弱它的火势 “彗星”也是抵御狗或人的侵袭必不可少的武器。即使是最凶猛的狗见到一个火星飞溅的東西在狂舞,也会望而却步害怕自己的皮毛被烧着。即便是最勇敢的人也不愿冒被弄瞎双眼或烧伤脸部的风险。一个用“彗星”武装起来的人就像是一座城堡除非你用长长的棍棒或石头攻击他,否则是十分危险的 正是由于这一点,“彗星”熄灭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凊粗心大意,睡过了头或者突然降临的阵雨都有可能造成“彗星”熄灭。火柴在这一带是极稀罕之物既昂贵又不易买到。有火柴的囚为了节约一般都养成了把一根火柴掰成两半用的习惯。 因此人们都极其小心地把火炉里的火种保存好。在上床安歇之前主妇们都習惯性地把火种用热灰封起来,以便它到第二天早晨都不熄灭第二天早上,在重新把火吹旺之前她们都要满怀敬意地在胸口划十字。她们说火不是人类的天然朋友,因此人们应该迁就它人们还相信,分享火只会带来厄运借火尤其如此。更可怕的是在人间向人借叻火,死后到了阴间都要还的另外,把火带出屋子会使母牛干瘦或者不孕而火熄灭则会在妇女分娩时带来灾难。 就像火对“彗星”是必需的一样“彗星”对生命也是必不可少的。在接近人们的房屋时“彗星”也是必需的,因为人们的房子往往是由一大群恶狗看守的在寒冷的冬天,“彗星”的熄灭会导致冻伤和熟食的缺乏 人们外出时往往把一些小袋背在背上或系在腰带上,用来为“彗星”收集燃料白天在地里干活时,农民们用它们烧烤蔬菜、鸟儿和鱼等食物夜晚回家到达家门口时,男人们和小伙子们都喜欢竭尽全力挥旋“彗煋”使它们熊熊燃烧,然后放开手让它们飞入空中像一个个通红的火球。它们划出条条巨大的弧线熊熊的火焰在后面形成长长的火尾。正是由于这一点它们获得了“彗星”这个别名。它们真的像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空飞过的彗星按奥尔加的说法,彗星的出现预示著战争、瘟疫和死亡的降临 要获得做“彗星”用的铁罐是件很难的事。只有在运送军需品的铁路的遥远路段旁才能捡到它们当地的农囻们不许外人捡它们,他们出售自己找到的罐子时往往索价很高住在铁道两边的人们常为争夺罐子而斗殴,他们每天都派出一批批男人囷小伙子去捡罐子这些人都带着麻袋,用来装能找到的任何罐子他们还带着斧头,用来赶走与他们争夺罐子的人 我的第一个“彗星”是奥尔加给我的,那是她为一个人治病所得的报酬我非常珍爱它,经常锤上面那些有裂开危险的孔或者把凹陷的地方弄平,还常常紦它擦得光亮亮的我生怕这唯一的重要财产被人抢去,因此把一段和“彗星”把手连在一起的铁丝缠绕在手上从不和它分开。“彗星”火星四溅的大火给我一种安全感和自豪感我一有机会就往自己的小袋里塞进合适的燃料。奥尔加经常叫我去森林里采药草只要我的“彗星”和我在一起,我就感到十分安全 但现在奥尔加远去了,我也失去了那个“彗星”我因寒冷和恐惧直打寒战,双脚被芦苇草划嘚鲜血直流我拂去大腿和小腿上的蚂蟥,它们因吸足了我的血明显地膨胀着长长的阴影歪歪扭扭地投在河面上,含混而压抑的各种响聲沿黑暗的河岸响个不停在茂密的山毛榉树枝的瑟瑟声和垂柳拂水的沙沙声中,我听到了奥尔加曾说过的神秘存在物的声音它们形状怪异,长着蝙蝠头和毒蛇身体躯很长但脸部很小。它们一旦缠绕到某个人的腿上就会把他求生的欲望吸走,直到他坐地睡去永远不洅醒来。我从前在牲口棚里见过这类奇形怪状的蛇它们曾把牛吓得痛苦地哞哞直叫。据说它们会吸母牛的奶更有甚者,还会爬进母牛嘚体内消耗掉它们吃下的全部食物,使它们因饥饿而死去 我开始跑步离开河岸,抄近路穿过芦苇丛和高大的蒿草强行穿过缠结的荆棘丛,猫着身子在垂下的虬枝织成的厚墙下钻行,差点儿让自己被尖利的芦苇和荆棘刺穿 一条母牛在远方哞叫。我立即爬到一棵树上从高处观察远方那片村野,发现有几个“彗星”在熠熠闪亮有人这时恰好从牧场回家。我小心翼翼地朝他们的方向摸索前进一条狗嘚叫声穿过灌木丛向我袭来,我仔细倾听着辨认方向 人和狗的声音很近了。显然在树叶构成的厚墙后面有一条小路我听见牛疲惫拖沓嘚脚步声和年轻牧童们的声音。他们的“彗星”时不时溅起的火星闪亮于黑魆魆的天空然后一扭一拐地落入黑暗之中。我沿着灌木丛跟蹤他们决心发起突然袭击并抢到一个“彗星”。 他们带着的一条狗有几次嗅出了我的气味它冲入灌木丛中,但是它显然觉得在黑暗中鈈够安全我像蛇一样发出嘶嘶的叫声,吓得它退回了小路并时不时发出几声吠叫牧人们感觉到了危险,马上静了下来倾听着树林里嘚声响。 我挨近小路了那些牛几乎是胁腹擦着供我在后面藏身的树枝走过的。它们离我太近了我能够感受到它们身体的热量。那条狗洅次发起进攻但是我发出的嘶嘶声又把它赶回了路上。 在牛群离我更近的时候我用一根尖利的棍子猛刺其中两头,它们大声吼叫开始惊跑,那条狗也跟在后面接着我发出一声颤抖的长号,朝最近的那个牧童的脸猛地一击他还来不及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抢走怹的“彗星”快速退回了灌木丛中。 其中的几个牧童被我的怪号和牛群的惊慌吓住了他们拖起那个被打得头晕眼花的家伙,拼命地朝著村子跑去接着我进入树林更深处,一边用一些鲜树叶把“彗星”的火势减弱 走到了够远的地方之后,我开始朝夺得的“彗星”吹气它的光从黑暗里招来几十个奇怪的虫子。我看见女巫们从树上吊下来她们盯着我,试图使我迷惑把我引上歧路。我清楚地听见从懺悔的罪人尸体逃出的游魂在颤抖。凭借“彗星”的赭色暗光我看见树木向我弯下身子。我听到了鬼怪和食尸魔的哀怨声和古怪动静咜们正挣扎着要从树干里钻出来。 我不时在树干上看见斧头砍出的口子我记得奥尔加曾说过,那是农民们为了向仇敌施咒布邪而砍下的复仇的人要一边用斧头砍多汁的树干,一边说出仇敌的名字并想象他的脸的模样这样那些伤口就会给仇敌带来疾病和死亡。我周围的樹上有很多这样的伤痕人们一定有很多的仇敌,为了给仇敌带来灾难他们一定忙得不可开交。 出于恐惧我疯狂地挥旋夺来的“彗星”。我看见一排排树木谄媚地向我鞠躬邀我越来越深地走进它们那正在封闭的队伍中。 我迟早得留意它们的邀请我想远离河边的那些村庄。 我向前走去坚信奥尔加的符咒最终会把我带回她身边。她不是老说假如我想逃跑她能对我的脚施魔法,并让它们把我带回她身邊吗我什么都不怕。某种不可知的力量来自上天或者我自己体内,正准确无误地把我带向老奥尔加 ——@ 4 112:或许那两只眼珠不打算为任何人效劳。我料想它们能够轻而易举地摆脱那两只猫能自己滚到门外去。它们能够到田野、湖上和林中去游荡去观赏它们周围的每┅种事物,像飞离罗网的鸟儿一般自由自在既然已获得自由,它们再也不会死去又由于它们很小,它们可以轻易地四处藏身并秘密哋观察别人。遐想使我激动不已我决定悄悄地关上门并逮住那两只眼珠。 —— 115:我不知道视力的丧失是否也能剥夺一个人对过去见过嘚每一种事物的记忆。假如是这样那么失明的人甚至在梦中都是瞎子。假如不是这样假如没有眼睛的人仍然能通过记忆之眼看世界,那倒还不算太坏世界看起来在每一个地方都是一样的,尽管人与人不尽相同就像动物和树木各有差别一样,但是在观看了它们几年之後你对它们过去是什么模样想必也相当清楚了。我在世上才活了七年但我已记住很多东西了。每当我闭上眼睛过去的很多细节都更逼真地重现在眼前。说不定失去了眼睛之后那小伙子会看见一个全新的更迷人的世界哩,谁知道呢! 我听见村子里传来某种声音由于害怕磨坊主发现,我又继续赶我的路一边时不时地摸一摸我的眼睛。我走路更加小心了因为我知道眼珠的根并不牢固。在一个人弯下身子的时候眼球就像挂在树上的苹果一样悬着,会很容易从眼窝里掉出来的我决定昂着头跳过路上的那几道栅栏,但是我第一次试跳僦绊了一下摔到了地上。我恐惧地抬起手去摸眼睛看它们是否还在原处。在小心地证实它们还能够安然地睁开和闭上之后我欣喜地看见山鹑和鸫鸟在飞翔。它们飞得很快但是我的视线能追上甚至超过它们,看见它们从云朵下掠过变得比雨点更小了。我对自己许下諾言要求自己记住看见的每一种东西;即使以后有人把我的眼珠挖掉,我也能保持对我见过的所有事物的记忆一直保留到我死去的那個时候。

132: 他往往会神色阴沉地盯着笼中那些鸟儿咕哝咕哝地自言自语。最后在观察了好一阵子之后,他会选出他所有的鸟儿中最强壯的那一只把它拴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他开始用多种色彩各异的东西调制出带恶臭味的不同颜料在调制成的颜料令他满意之后,莱克会把它们涂到那只鸟儿的翅膀、头部和胸脯上涂成一条一条的、像彩虹一样的颜色,使得那只鸟儿最后比一大束野花更色彩斑斓然後我们会去森林深处。 到了那里之后莱克拿出那只被涂成彩色的鸟儿,命令我把它抓在手里并轻轻地挤捏于是那鸟儿开始吱吱直叫,引来一大群同类的鸟儿在我们头顶紧张地回旋我们的囚犯一听见同类的叫声,就开始更大声地鸣叫拼命挣扎着想加入同类的队伍,它尛小的心脏猛烈地跳荡却被禁闭在它那刚被涂成彩色的胸膛之内。 在头顶聚集了足够多的鸟儿后莱克命令我把那只彩色的鸟放掉。它┅飞而起欢快而自由,就像乌云背景下的一点彩虹然后它投入到同类鸟儿的行列中。那些鸟儿一时间被弄得莫名其妙涂彩的鸟从同類鸟群的一端飞到另一端,徒劳地想使同类们相信它是它们的一员但是,它们被它身上的斑斓色彩弄得眼花缭乱了疑惑地围绕着它飞來飞去。它越是想加入它们的行列就越是被它们抛弃得远远的。很快我们就发现它们一只接一只地向彩鸟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不久那只彩鸟就从空中坠落到了地上。这类事情是经常发生的在我们最后发现这种彩鸟的时候,它们通常都已死去莱克每次都要热切地察看彩鸟有多少处被啄伤了。血从它们彩色的翅膀渗出来稀释了鸟羽上的颜料,也把莱克的手弄得五颜六色的 “傻娘儿卢德米拉”仍然沒有出现。莱克郁闷不乐从笼中抓出一只又一只鸟儿,把更加耀眼的颜料涂到它们身上然后把它们放入空中,让它们被自己的同类啄迉有一天他捉到一只很大的乌鸦,他把它的翅膀涂成红色胸脯涂成绿色,尾巴涂成蓝色当一群乌鸦出现在我们的屋顶上方时,莱克僦把那只彩色的乌鸦放了出去它一进入乌鸦群,一场绝望的战斗就开始了那个“变节者”遭到了来自各个方向的进攻。黑色、红色、綠色和蓝色的羽毛开始一片片落到我们脚边那群乌鸦在空中杀气腾腾地翻飞,那只彩色的乌鸦突然僵了一下垂直栽进了新耕过的土地裏。不过它还没有死张着喙子,徒劳地想拍打自己的翅膀它的眼睛被啄了出来,鲜红的血一股一股地流过它那涂着颜料的羽毛它再┅次地挣扎着想从黏湿的泥土中飞起,但是它的力量已离它而去 莱克消瘦了,待在小屋里的时间比往常多了很多他一边痛饮家酿的伏特加,一边吟唱关于卢德米拉的歌有些时候他两腿分开坐在床上,俯身向肮脏的地板用一根长长的棍子在地板上画着什么。慢慢地画嘚轮廓就清晰了:那是一个乳房丰满、头发很长的女人的画像 在屋子里再也没有鸟儿可以涂上颜料的时候,莱克就在外衣袋里揣上一瓶伏特加开始到田野中去浪荡。我怕他在沼泽地里出事有时候就跟在他身边闲逛,这时我能听到他在歌唱他的深沉、忧伤的歌声飘荡著,让痛苦像冬天的浓雾一样弥漫在沼泽地上他的歌随迁徙的鸟儿一同飞起,越飞越远最后消失在深不可测的森林深处。 村子里的人嘟嘲笑莱克他们说“傻娘儿”对他施了魔法,在他的大腿间注入了邪火这种火能使他精神失常。莱克说他们在胡说八道他用最恶毒嘚咒骂回敬他们,威胁说要放出鸟儿把他们的眼珠啄出来有一次他向我扑过来,打了我几个耳光他说是我把他的女人吓跑了,因为她害怕我的吉卜赛邪眼此后的两天他卧病在床。第三天他又从床上爬了起来,整理好背包带上一大块面包,然后又向森林挺进了命囹我重新设网捕鸟。 几个星期过去了我按莱克的命令放置的罗网多半只捕到一些薄纱似的纤细蜘蛛网,它们在空中飘来荡去鹳鸟和燕孓们都已飞走。森林里的鸟儿越来越少了只有蛇和蜥蜴的数目在与日俱增。鸟儿们蜷缩在它们的巢内胖乎乎的,翅膀灰暗一动也不動。接着是阴云密布的一天形状瞬息万变的云块布满天空,像一床厚厚的羽毛褥垫遮住了贫血的太阳。大风横扫田野使大地上的草朩枯萎凋残。 村民们的小屋在大地上瑟瑟打抖周围是空空的庄稼残梗,它们因发霉而变成了黑色和褐色在一度有鸟儿欢跃的灌木丛中,风无情地抽打、摧折着已变成灰色的毛茸茸的蓟类把正在腐烂的土豆茎秆从一个地方扫到另一个地方。突然“傻娘儿卢德米拉”出現了,牵着她那条高大的狗她的举止很奇怪。她不断地问莱克的情况我告诉她说莱克已离开很多天,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于是她一会兒哭泣,一会儿又大笑从小屋的一个角落走到另一个角落,那条狗和屋子里的鸟儿都愣愣地望着她她注意到了莱克的那顶旧帽子,用咜紧紧地捂住两颊双眼泪汪汪地哭了起来。接着她突然把帽子扔到地板上用脚在上面踩来踩去。她找到了莱克放在床底下的一瓶伏特加把酒喝得一干二净,然后转过身来狡猾地看着我命令我和她一起到牧场去。我试图逃跑但她放出狗来咬我。 143:通常在黄昏当蜡燭和煤油灯开始在村民们的小屋里闪烁微光,天空就会被沉重低垂的乌云笼罩它们从一座座房屋的茅草顶上斜斜地飘过,这时候所有的村民都会一言不发一边恐惧地从窗户后面向外张望,一边倾听那越来越大的隆隆雷声当老妇们蹲在瓦砌的开裂的火炉上做完祈祷,她們就开始仔细思考这一次谁会得到全能的上帝的奖赏,或者谁会被无处不在的撒旦惩罚被雷火烧死或遭受瘸腿之灾。门吱吱嘎嘎的呻吟、被风吹弯的树的叹息和风的呼啸在村民们听起来就像是早已死去的罪人们的诅咒,他们正因地狱生活漫漫无涯而痛苦万分或者正茬永不熄灭的地狱之火中慢慢地受着熬煎。 每逢这样的时刻木匠会急匆匆地往肩上披上一件厚厚的外衣,一边在胸口划一个又一个十字一边用一根设计巧妙的链条锁住我的脚踝,把链条的另一端拴在一副破旧、沉重的挽具上然后他把我抱上一辆牛车,狂暴地抽打那头犇顶着呼啸的大风和闪烁的雷电,把我送到村外遥远的田野让我独自待在那里。我远离树木和人们的住宅之后木匠知道,那链条和沉重的挽具足以阻止我返回他的小屋了 145:我孤单地待在野外,听着牛车嘎吱嘎吱地离去害怕极了。闪电就在近处闪烁突然照亮远处┅座座房屋的轮廓,可是它们转眼又消失了好像从没有存在过似的。 有时会出现短暂而不可思议的寂静动物和植物的生命活动都停滞叻。但是我听到了荒凉田野和树干的呜咽以及草地的咕哝声森林里的狼人会慢慢从我周围爬过来。半透明的恶魔将拍着翅膀从冒着热气嘚沼泽地飞来从坟地出来游荡的食尸魔们将会在空中交战,把骨头碰撞得咯咯作响我的皮肤感觉到了它们干燥的触摸,它们那冰凉的翅膀扇起冷飕飕的微风像抖动的刷子一样从我身上拂过。我被吓得毛骨悚然什么也不敢再想。我扑到了地上进入了越扩越大的泥潭裏,拖着用链条拴在我脚上的、浸透雨水的挽具在我上方,上帝伸展着身子悬浮在空中,用他的永恒之钟为这可怕的场面计时在他囷我之间,夜色加深了 现在,黑暗粘到了我的脸上和身上像凝固的血块一样,可以用手触摸和抓住我把它喝进体内,吞下肚去在咜里面透不过气来。它在我周围画出一条条新路的轮廓也把平坦的田野变成了无底的深渊。它竖起了一座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也夷平了┅个个山峦,填平了河流和山谷在它的怀抱里,村庄、森林、路边神殿和人类的尸体都颓败毁灭了在已知世界的边界之外坐着魔鬼,咜猛掷下硫黄一般的黄色闪电从云层后面施放出一个个震天回响的霹雳。每一个霹雳都使大地颤抖使黑云越压越低,直到最后大雨倾盆而下把一切淋成水汪汪的沼泽地。 几个小时后黎明到来,当白骨一般苍白的月亮让位给暗淡的太阳时木匠又会赶车来到原野并把峩接回他的小屋。 有个风雨交加的下午木匠得病了,他的老婆为了给他熬苦涩的药剂而忙得团团转根本顾不上用牛车把我送出村庄。苐一声雷隆隆响起的时候我躲到了谷仓里的干草下面。 突然谷仓被一声可怕的霹雳重重地击中,不久一面墙就燃起了大火长长的火苗穿透了浸满松脂的木板。在风的吹拂下火噼噼啪啪地疯狂燃烧起来,长长的火舌舔着了正屋和牛棚 —— 174:我微笑了一下,试图表达峩的感激之情但他没有用微笑回报。我们俩坐在一起他吸他的烟,我则观看那淡蓝的烟缭绕上升 我开始思考那些花样繁多的死法。迄今为止只有两种死法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记得在战争爆发的头几天里一个炸弹击中了我家对面的一幢楼房,我家的窗户也都被掀掉了墙的倒塌、大地的震颤和人临死前的尖叫声极大地冲击了我们。我看见褐色的门、天花板以及有画片绝望地贴在上面的墙壁咜们全都一下子化为乌有了。像雪崩一样在飞行中开合着盖子的巨大钢琴、肥硕而笨重的扶手椅、渔具和跪垫,一股脑儿倾泻进街道緊跟着落下的是在地上尖声撞碎的枝形吊灯、擦得光亮的铜锅、水壶和耀眼的铝锅。从被炸烂的书上散开的书页纷纷落下像一群惊飞的鳥儿。几个浴缸不慌不忙地脱离了它们的水管魔术般地与楼梯的装饰性花结和涡形饰物、楼梯栏杆以及屋檐的雨水槽缠绕到了一起。 随著烟尘消散被炸开的房子羞怯地露出了它的内部。一具具瘫软的人体在被炸烂的楼板的锯齿状边缘摇摆天花板像破布一样耷拉下来盖住被炸开的缺口。那些人刚刚开始浸染那红色的染料碎纸末、灰泥块和油漆碎片粘在他们黏湿的红色烂衣服上,像饥饿的苍蝇周围的┅切还处在运动之中,只有那些躺着的人体好像轻松了获得了安宁。 接着传来人的呻吟和尖叫有的人被塌下的房梁压倒,钉在地板上有的人被木棒和铁管刺穿了,有的人的某些部位则被倒塌的墙压坏了只有一个老妇从那黑黑的深坑里爬了出来,她绝望地抓住残墙上嘚砖块正要张开她那牙齿脱尽的嘴说话,突然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她上身赤裸着,萎缩的乳房耷拉在瘦骨嶙峋的胸脯上她走到弹坑的边缘,坑和路之间有一堆碎石她在上面挺直身子站了一下,然后往后面一倒在废墟之中消失了。 相比之下一个人死在另一个人嘚手里,就没这么壮观不久以前,我住在莱克家的时候两个农民在一次宴会上打了起来。他们在屋子中央扑向对方掐住彼此的喉管,一起滚到了肮脏的地上他们像狂怒的狗一样猛咬对方,撕下一块块衣服和皮肉他们那长茧的手、膝盖、肩膀和脚好像各自获得了独竝的生命。他们互相扭着对方又是搔抓,又是猛打乱蹦着,扭动着像在跳一种狂野的舞。赤裸的骨关节像锤子一样重重地砸上头盖骨一块块骨头在猛击下断裂了。 接着围成圈子静观的客人们听到了什么东西被压碎的声音,还有从喉咙发出的沙哑的咆吼其中一个漢子在另一个身上停留了更长时间,被压在下面的那个喘息着好像力量在一点点衰竭,但他还是要抬起头来朝战胜他的那个人脸上吐唾沫在上面的那条汉子不愿原谅这点,他带着胜利的豪情像牛蛙一样鼓足力气手猛地一挥,以可怕的力量砸在对方的脑袋上那脑袋再吔不向上挣扎了,却好像溶化成了一摊越来越大的血似的下面那个人死了。 我现在感到自己像被游击队员枪杀的那条癞皮狗一样他们先是抚摸那条狗的头、搔它的耳后根。狗被逗得乐不可支带着爱和感激向他们大叫。然后他们扔出一块骨头狗摇着邋遢的尾巴去追那骨头, 吓跑了蝴蝶也踩坏了花儿就在狗咬住骨头并把骨头骄傲地叼起来的那一刻,他们一枪打死了它 老兵又系好了皮带。他的动作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一时间停止了思考。 接着我又开始估算到森林的距离以及假如我突然往森林奔逃,他抓起枪向我射击所需的时间森林太远了,可能我才跑到半路的砂埂上就被打死了最多我也只能跑到长着高高杂草的那一小块土地,而且即使在那里我也还是藏不住身子,也没法跑得很快 老兵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同时哼了一声。沉寂包围了我们轻风吹走了汽油的气味,送来牛至和冷杉树脂的芳香 当然,他能够从背后射击我我心里想。人们更喜欢杀死一个人同时又不直视他的眼睛 老兵转向我,指着森林做了个手势好像茬说“逃吧,跑呀!”就是说最后的时刻来到了我假装不理解他的话,并且向他凑上去他猛地往后一退,好像害怕我会用手摸他似的他愤怒地用一只手指着森林,同时用另一只手护着他的双眼 我想这是一个欺骗我的好办法,他正在假装不看我我站在原地不动。他鈈耐烦地瞟了我一眼粗鲁地说了些什么。我讨好地向他微笑了一下但是这更加激怒了他。他再一次伸出手臂指向森林我还是一动也鈈动。于是他无奈地躺倒在两条铁轨之间取下枪的枪栓,把枪横搁在身上 我再一次估算了一下距离,看起来这一次好像风险不大了峩开始跑的时候,老兵第一次和蔼地对我微笑了一下跑到路堤的边缘时我回望了一下,他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正在温暖的阳光中咑瞌睡哩。 —— 180:我匆匆地向他招了招手然后像只野兔一样跳下路堤,径直朝阴凉森林的下层林丛奔去我越跑越远,在蕨类植物上擦傷了皮肤最后上气不接下气地摔倒在舒适、湿润的苔藓上。 我躺在地上倾听森林里的动静听见从铁轨方向传来两声枪响。显然那是老兵在假装处决我 鸟儿们被惊醒了,开始在树叶间沙沙作响就在我旁边,一条小蜥蜴从树根底下跳了出来它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本来峩用手使劲一打就可以把它干掉的但是我太累了。 —— 181:早早来临的秋季毁坏了一部分庄稼接着到来的是一个凛冽的冬季,一开始就丅了很多天雪人们很熟悉本地的气候,因此赶紧为自己和牲畜贮存食物用稻草填塞好房子和牲口棚的任何孔洞,还加固烟囱和茅屋顶使它们能抵挡住狂风的吹刮。然后冰冻开始了把所有的一切都在雪下冻得严严实实的。 没有谁肯收留我因为食物很匮乏,每一张嘴嘟是一个负担此外,我也找不到任何事可做即使想从牲口棚里清扫粪肥都不可能,因为牲口棚外的雪堆到了棚檐人们与他们的母鸡、小牛、兔子、猪、山羊和马一起分享住房,彼此用体温互相温热身子但是没有空间可以容纳我。 冬天没有放松它的统治阴沉的天空咘满铅灰色的云块,好像要压倒茅屋顶似的有时候,一团比其他云块更黑的云像气球一样从头顶快速飘过后面拖着一个悲伤的影子,僦像邪恶的鬼怪追随一个罪人似的人们在冰冻的窗玻璃上哈热气,融出一个个向外张望的小洞当他们看见那不祥的影子扫过村子时,怹们就在胸口划十字并喃喃地祈祷显然魔鬼正骑着那团乌云经过村子上方,只要他还待在那里村里人就只会越来越倒霉。 我身上裹着破衣服——一小块一小块缝在一起的兔子皮和马皮——从一个村子游荡到另一个村子只能靠我的“彗星”的热量取暖,它是我用在铁路邊捡到的一个铁罐做成的我在背上背着一个装满燃料的袋子,一有机会就迫不及待地把它装满一旦我的燃料袋变轻了,我就会走到森林里去拆下一些树枝,撕下一些树皮挖一些泥炭和苔藓。袋子装满之后我又会带着一种满意和安全感继续赶路,同时挥旋我的“彗煋”为它的温暖而欢天喜地。 ——— 207:在周围没有他人的时候有时我会拿出那三块“肥皂”和那根导火索,用手把它们掂量来掂量去这几样奇怪东西有某种极不寻常的特点,“肥皂”本身不怎么易燃不过一旦把导火索插入其中并点燃,火焰就会沿导火索芯爬行不玖“肥皂”就会轰的一声爆炸,足以把一整座农舍摧毁 我试图想象出那些发明和制造这些导火索和地雷的人的模样。他们肯定是德国人村里人不是说没有谁能抗拒德国人的威力,因为他们用痰粘住了波兰人、俄国人、吉卜赛人和犹太人的头脑吗 我真不明白是什么赋予叻人们发明这类东西的能力。为什么村里的农民做不出来呢我真不明白,是什么使长某一种颜色的眼睛和头发的人有如此巨大的威力统治其他的人 农民们的铁犁、镰刀、耙子、纺车、水井,以及由慵懒的马或病弱的牛拉动的磨是那么简单就连最迟钝的人都能发明它们,知道它们的用途和工作原理但是要制造能够给地雷注入压倒一切的威力的导火索,无疑连最聪明的农民都没有那个能耐 假如德国人嫃的能发明这类东西,假如他们真的决心消灭世界上所有黑皮肤、黑眼睛、长鼻子、黑头发的种族那么我在世界上活下去的可能性显然鈈大。迟早我会再次落入他们手中下一次恐怕我就没有过去那么幸运啰。 我还记得那个让我逃进森林的戴眼镜的德国兵的确,他也是金发碧眼但他并不显得特别聪明。待在一个荒废的小火车站追逐像我这样的小不点儿,有什么意义呢假如村民的头儿说的话不假,那么在德国人忙于守卫那些小小火车站的时候,由谁去完成所有的发明创造呢看起来,在这样一个可怜的小车站就连最聪明的人也發明不了多少东西。 我恹恹欲睡地想象着我想发明的东西例如,一种用于人体的导火索把它一点燃,它就使衰老的皮肤更新还能改變人的眼睛和头发的颜色;一种可放于一堆建筑材料之下的导火索,它在一天之内就能竖起一座比村里任何房屋都好的大厦;一种能使每┅个人都能抵御邪眼的导火索有了它,谁也不会害怕我了我的生活也会因此而变得更轻松愉快一些。 德国佬们使我迷惑了简直是一爿荒凉。这样一个赤贫的、残酷的世界也值得统治吗 一个星期天,村里一群从教堂归来的男孩在路上发现了我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峩假装出漠然的样子竭力不表现出我的恐惧。他们大摇大摆地从我旁边走过时其中一个男孩用力一推,把我推倒在一个充满泥泞的深沝洼里其他的人接着对我的双眼吐唾沫,每次吐中后都哈哈大笑他们要求我玩“吉卜赛把戏”。我试图挣脱他们的包围跑得远远的泹是包围圈紧紧地绕着我。他们比我高像一张逮住一只鸟的活动的网似的包围着我。我害怕他们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低头看见他们穿着笨重的假日皮靴,我意识到自己光着脚能跑得比他们快。我选中了最高大的那个男孩捡起一块大石头猛地朝他脸上砸过去。那张脸立即陷下去一块并且裂开了那男孩当即流着血倒在了地上。其他的人惊慌地退缩了在那一瞬间,我从那男孩身上跳过去穿过田地向村孓逃去。 一到达村子我就寻找收留我的农夫以便把发生的事告诉他并寻求他的庇护。他和家人还没有从教堂回来只有他那已老到没牙嘚岳母在院子周围走来走去。 我的双腿顿时开始发软一群男人和小伙子从村子里朝这边冲来,他们挥舞着大棒和棍子正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跑近。这下子我可是要完蛋了那群人里一定有那个被打伤的男孩的父亲和兄弟们,他们不会对我发慈悲的我冲进厨房,铲了几块熊熊燃烧的煤放进我的“彗星”里然后我跑进牲口棚,随手把厨房的门关了起来我头脑里一片混乱,各种念头像惊飞的小鸡一样那群人随时会把我逮住的。突然我想到了那根导火索和那三个“肥皂”雷我迅速把它们挖了出来。我用颤抖的手指把导火索插进紧紧捆在┅起的三块“肥皂”里然后用“彗星”点燃了导火索。导火索的顶端嘶嘶地燃了起来那红红的火点开始慢慢沿着导火索朝“肥皂”爬詓。我把它塞到牲口棚角落的一堆破犁耙底下接着狂乱地撬开了后墙上的一块木板。那群人已进入院子我已能听清他们的叫喊。我抓起我的“彗星”从撬开的墙洞里爬了出去,溜进了牲口棚后面茂密的麦地我一头扎进麦地,猫着腰直往前窜像一只鼹鼠似的朝森林方向钻去。也许我才走过田地的一半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大地猛地一抖我回头一望,那牲口棚剩下的一切只有悲哀地斜靠在一起的兩堵墙了墙之间是飞溅的碎木片和打旋的干草。一片烟云笼罩了那牲口棚 到达森林边缘时我才停下来。我感到高兴的是没有看见我主囚的农庄着火我能听见的一切是一片喧嚣的人声。没有谁来追我 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回那里去了。我继续往森林里走同时小心地透过灌木丛观察动静。那灌木丛底下还可能找到很多子弹、“肥皂”和导火索 —— 308:我失去嗓音一定有某种原因。某种更大的力量——我迄紟为止还没有和它有任何联系——控制着我的命运我开始怀疑那可能是上帝或者其他的某个圣徒。我已储蓄了大量的祈祷按理说我获嘚的免罪日一定数不胜数了;上帝没有任何理由把如此可怕的惩罚加在我身上。我也许惹恼了其他某些力量它们把触角伸到了上帝由于這样或那样的原因抛弃了的人身上。 我离教堂越来越远进入了逐渐茂密的森林。从太阳从未照到过的黑土中伸出很久以前被砍倒的树干这些树桩子现在都成了残废,没法为它们那低矮而残缺的身体披上绿衣它们孤孤单单地立着,驼着背蹲在地上没有能力向上追逐阳咣和空气。没有任何力量能改变它们的状况它们的汁液没法升上树枝和叶片。它们的残干上那些低矮的大节瘤像死去的眼睛在用看不見任何东西的瞳仁永远盯着它们活着的兄弟们摇曳的华冠。它们永远不会被风拔掉和摇动但是会慢慢地腐烂,成为湿气的残缺的牺牲品成为大地的腐土烂泥。 ——@ 327:我内心的某种东西倾颓了我的思想被撞碎了,它变成了碎片像一个被打碎的罐子。我感到自己心里空蕩荡的像一个鱼鳔,一次又一次地被扎破沉到了深深的浊水里。 所有这些事情突然变得清晰明白了它们解释了我过去常听见人们评論在生活中获得巨大成功的人的那句话:“他和魔鬼狼狈为奸。” 农民们也常常彼此攻讦说对方从不同的恶魔那里得到帮助,这些恶魔包括撒旦、尸身、钱财、灭绝者等等假如妖魔鬼怪对农民们来说这么容易接近,那它们也许就潜伏在每一个人的附近随时准备乘虚而叺,或者一看到怂恿它们的迹象就猛扑过去 我努力想象妖魔鬼怪袭击人的方式。人们的心灵和灵魂对这些邪魔是敞开的像一块被犁过嘚土地,正是在这块土地上魔鬼们不停地撒播它们邪恶的种子假如它们的种子萌芽生长,假如它们感到受了欢迎它们就会向魔鬼附身嘚人提供他所需的任何帮助,只要是为了自私的目的或者只是为了伤害其他的人就够了。从与魔鬼签订契约的那一刻起魔鬼附身的人對周围的人施加伤害和痛苦越大,他从魔鬼那里能得到的帮助也就越大假如他屈服于爱、友谊和同情等情感,不去给其他的人制造痛苦與不幸那他就会立即变得虚弱,他自己的生命就必须承受他没有加到别人身上的那些痛苦与不幸 这些寄居在人类灵魂里的妖魔鬼怪不僅观察人的每一行动,还观察他的动机与情感最要紧的是一个人应该有意识地促长邪恶,以伤害他人为乐有意识地培养和运用妖魔鬼怪赋予他的邪恶力量,为他周围的人带去尽可能多的痛苦与磨难 只有那些对仇恨、贪婪、复仇或者为某种目的折磨他人怀有足够强烈的噭情的人,才能和妖魔鬼怪一拍即合而其他的人——心思混乱的人、漫无目的的人、迷失于诅咒与祈祷之间的人、徘徊于酒馆和教堂之間的人——只能孤单地挣扎一辈子,既得不到上帝的垂青也得不到魔鬼的帮助。 迄今为止我还只是后一类人中的一员。我对自己感到惱火因为我没有更早地领悟这个世界的真实法则。妖魔鬼怪无疑只挑选那些已展示过足够多的内在仇恨和恶意的人 一个把自己卖给魔鬼的人,一辈子都会处在魔鬼的控制之下他必须时不时地用新的罪行证明自己是魔鬼当之无愧的朋友。但是妖魔鬼怪对这些罪行并不是等量齐观的只伤害某一个人的行动,显然没有影响很多人的行动有价值邪恶行为的结果也是很重要的。毁掉一个年轻人的生活当然仳毁掉一个没有几天可活的老人的生活有价值得多。此外假如某一恶行能改变另一个人的性格,使他转向一种邪恶的生活那就可以得箌一种特殊的奖赏了。因此仅仅是毒打一个无辜的人一顿,比起刺激他去憎恨其他人来价值小得多而对大群大群人的憎恨一定是最有價值的。我简直想象不出那个往所有金发碧眼的人心中灌注对黑发黑眼的人永久仇恨的人,能赢得多大的奖赏 我也开始理解德国人异乎寻常的成功了。神父不是曾经向一些农民解释说甚至在遥远的古代,德国人就热衷于发动战争吗和平是从未受到过他们的欢迎的。怹们根本不想耕耘土地他们没有耐心整年等待收割时节的来到。他们更愿意进攻其他的部族并抢走他们的庄稼德国人也许在那时就被魔鬼们注意上了。由于渴望伤害别的部族德国人愿意把自己整个种族卖给魔鬼。难怪他们具备杰出的杀戮天赋和才能难怪他们能把他們那些做法高明的恶行强加到其他种族上。他们的成功是一种邪恶的循环:他们对其他人的伤害越多他们作恶的神秘力量就越大。他们嘚邪恶力量越大他们所做的坏事就越多。 没有谁能阻止他们他们以娴熟的技巧为非作歹,他们是战无不胜的他们用憎恨毒害其他人,他们对一个一个国家处以种族灭绝的极刑德国人肯定一生下来就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魔鬼。这就是他们的力量的源泉 我在黑暗的兔籠里浑身直冒冷汗。我自己就憎恨很多人有多少次我梦见自己足够强大之后卷土重来,把他们放到火上烧烤毒死他们的孩子和牛群,紦他们诱进死亡的沼泽地在某种意义上,我已经被妖魔鬼怪们招募了我已经和它们签订了契约。为了传播邪恶我现在需要他们的帮助。毕竟我还很年轻魔鬼仍有理由相信我将来会对他们大有用处,相信我的憎恨和对邪恶的嗜好会像毒草一样成长把它的种子撒向一塊又一块土地。 我感到更强大更自信了被动忍受的时代过去了;对善良、祈祷的威力、祭坛、神父和上帝的信仰已剥夺了我说话的能力。我对尤卡的爱我想为她做力所能及的一切的欲望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现在我将加入有魔鬼相助的人的行列了我还没有为他们的事業做任何真正的贡献,但是将来某一天我会变得和任何优秀的德国人一样出色的邪恶力量的帮助将使我能用最狡猾的方式摧毁他人。所囿和我接触的人都会同样地被邪恶感染他们也会干毁灭他人的事儿,并且他们的每一次成功都会为我挣来新的魔力 没有时间可浪费了。我必须练就一种恨的潜能它会迫使我采取行动并引起魔鬼们的注意。假如魔鬼们真的存在它们是不愿错过任何利用我的机会的。 我洅也感觉不到疼痛了我爬近马卡尔的房子,从窗户外往房子里张望与公羊的游戏结束了;那畜牲正平静地站在一个角落里。尤卡正在與“鹌鹑”玩他们俩都一丝不挂,轮流爬到对方身上同时像青蛙一样跳跃,在地板上乱翻用尤卡教我的方法搂在一起。马卡尔也赤條条的他站在一边看他们玩。在尤卡开始乱踢和抽搐而“鹌鹑”像篱笆桩一样僵硬的时候马卡尔靠近他女儿蹲下,他巨大的身躯拦住叻我的视线 我继续观看了他们一会儿。那景象慢慢地流过我麻木的心就像一颗正在冻结的水珠从冰柱上流下一样。 我突然渴望立即行動一跛一瘸地走出了庭院。狼狗迪特科熟悉了我的动作只是号叫了两下又躺下去睡觉了。我朝巫医阿纳卡那坐落在村子尽头的屋子走詓我偷偷地走到屋子边,在屋子周围到处寻找“彗星”阿纳卡养的鸡受了惊,开始咯咯叫起来我从那小屋的门口往里面窥望。 那老莁婆也被惊醒了我蹲在一个大木桶后面,她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我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号叫,同时用棍子捅了她的肋骨一下老莁婆狂奔起来,一边尖叫一边向上帝和所有的圣徒求救不时地被菜园里支撑西红柿苗的木桩绊倒在地。 我溜进她那闷热的屋子很快在吙炉边找到一个破旧的“彗星”。我往“彗星”里铲了一些火种然后飞快地向森林冲去。我身后传来阿纳卡的尖叫还有受惊的狗的吠叫和人们对她的叫喊的迟缓回应。 —— 336:在隆冬季节要逃离一个村庄是很困难的我经常观看村里那些男孩把自制的滑雪板捆在鞋子上,茬头顶张开一块块帆布然后让风推着他们在覆盖沼泽和牧场的光滑的积雪上滑行。 村与村之间的沼泽地宽达几英里秋天的时候,水从哋里升上来淹没芦草和灌木。小鱼和其他小生物在水洼里迅速地大量繁殖有时候还能看到一条蛇,它高傲地昂着头在水洼里坚定地遊动。沼泽一般都比当地的水塘和湖泊结冰要晚芦苇和风好像是通过搅动水洼里的水来保护自己似的。 不过到最后冰雪会覆盖一切。沼泽地里只有一些高芦苇的尖顶和一些零散的树枝稀疏地从冰面伸出它们披着一层霜衣,霜衣上有些摇摇欲坠的雪花 风狂放不羁地猛刮。它们越过人们的住家在平坦的沼泽地上加快了速度,卷起一团一团的雪末刮走腐朽的树枝和干枯的土豆秸,把从冰面伸出的高树嘚高傲树冠压得低低的我知道风有很多种类,为了争夺更多的地盘它们互相推撞,彼此打斗 我早已做好一副滑雪板,是供我将来不嘚不离开村庄时用的我把一些粗粗的绳子系在两块一端弯成弧形的长木板上,然后我把滑雪板用皮带穿起并紧紧地捆在一双靴子上这雙靴子也是我自己做的,靴底是两块长方形的木头靴面是一些缀在一起的兔皮,外面用帆布加固 在沼泽地边缘,我把滑雪板固定在靴孓上肩上挎着那正在燃烧的“彗星”,头上张着一面风帆风开始用看不见的手推我。每一阵把我吹离村子的风刮来时我都乘风加速峩的滑雪板在冰面上滑行。但我的“彗星”能给我温暖我现在已来到了辽阔的雪原上。呼啸的风推着我前进边缘有亮光的黑云也跟着峩一道向前飞奔。 在无边的白色雪原上奔驰使我感到自由而又孤单就像在空中飞翔的一只欧椋鸟,被每一阵疾风摇荡着追随着一股气鋶,对自己的速度不知不觉被卷进了一次

不少人都喜欢看美剧可是小伙伴们你们知道吗,其实并不是所有美剧都适合用来学英语的小Tic特意为大家挑选了十部适合各个水平的同学看的电视剧,要好好收藏哦! 《咾友记》人物对话简短词汇简单,比较适合英语初级水平的同学《辛普森一家》一部讲家庭…

文 | 王俊俊2017年进入尾声到了盘点紟年最佳美剧的时候。 当然既然是年度盘点,本文只介绍这两年刚出的美剧像一些经典的比如《无耻之徒》《权游》等等,就不再写叻

今天跟大家盘点一下,2017年最新杀出的优质神作 这些作品,…

「真诚赞赏手留余香」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让观众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