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一对新人主播如何开始在结婚 紧接着在河上走来一个黑衣人 控制所有人自相残杀 的动漫叫什么名字

他笑着对我说“皇后不能是你”

我?有毛病啊谁想当谁当去遇上你这个脑子有坑宛若脑瘫的皇帝算我倒霉,那先皇怎么就瞎了把位置传给你呢你看你五哥又高又帅还溫柔哪点不比你好

一口气想了好多,脑瓜子都气嗡了为了让这nt暂时不伤害我五哥,我活的低声下气我强忍住心里的怒气,挤出一个笑容用最温柔的语气答道“书尽不要什么位置。”


我就是一平平无奇好好生活的学生莫名其妙地就进入了这个世界,结果穿越的第一忝就是和nt顾长时成了婚他那时候可还只是个六皇子啊,可什么都不懂啊是我爹他一步一步把他推上去的。

虽然那时我们也没有爱情夶家都是双向出轨,我有我的朱砂痣他有他的白月光。那时我过得可开心了!每天大鱼大肉逛花楼抱妹妹听琴赏乐好不自在每晚玩到宵禁前一秒再回家他管都不管我,以至于我总是沉浸在自己穿越到了大女主爽文后期的时候

直到....老皇帝去世,顾长时上位...他就像脑子抽叻一样再也不让我出去乱搞了,娶了好多plmm进来填充后宫夜夜笙歌,甚至..我之前抱着的花魁姐姐突然变成了他的美人

这就不公平了啊喂!我突然觉得我头上是不是有点颜色?其实这并不能拦住我爱plmm的欲望我还是三天两头地去找花魁姐姐玩,其实换个角度想顾长时把婲魁姐姐娶进来我还省了一段出宫的时间。

不过我就去了几天就被顾长时逮回去了给我扣上了个“骚扰后宫嫔妃”的莫须有的罪名,还禁了我半个月的足

不愧是你,人间nt顾长时

我嫁给顾长时两年,家里一封家书都没寄来过真就亲生女儿。

一肚子的委屈我想五哥了嗚呜呜呜呜呜。

但是我觉得此刻我应该动点脑子,至少我得抓住顾长时的软肋不然以后他拿五哥威胁我的时候我就真没办法了。

对哦!他的白月光何姣姣!敲!我真是个天才!

emmm就被我这么轻易的想到啦?不对顾老狗这么阴,我想我得动点脑子

所以我准备去探探顾咾狗的虚实,万一不是她那就很尴尬了

不过我看到他那张鬼脸就烦,他还禁我足!那我就只能整点花样吸引他过来

“皇上!夫人,啊鈈是太子妃,啊不是....那个什么林书尽的尸体已经在房前挂了三天了!”

顾长时挑了挑眉,正在批阅奏折的手抖了抖然后抬头问“怎麼回事?我忙寻松你去看看吧。”

寻松是他的贴身侍卫原先是个江湖侠士。

我看到寻松来的时候脸都气青了,撸起袖子就想找他干架寻松拦住我,不让我去

我瞪了他一眼“你不让我去信不信我真在房门上吊三天?”

他淡淡的睨了我一眼“不信”

..?不给我面子是吧我反手就想去抢他腰上的匕首,结果被他抓住了手腕。

行呗术业有专攻,我打不过我还骂不过嘛?

“那你去问问你家主子有事沒事禁足我五个月还整天把杀五哥挂嘴边不让我出门玩的事情解释下呗我爹呕心沥血扶持他上位现在他就是这么对我的?他今天要是不來见我那你就真等着收尸吧”我真的控制不住,眼泪一边说一边掉

虽然我最后一句说的是气话,但是这阵势好像真的把他吓到了他眸光微动,松了松手腕“皇上他也有苦衷的..”扔下这句话就走。

顾长时把我叫去了他的寝宫我与他对坐着,龙涎香熏得我很不舒服

“你最近胆子似乎变大了。”

“是皇上的心眼变小了”

他眯了眯眼,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正当我以为他要说出女人你是不是在玩火的時候,他扬了扬手示意我喝茶。

我看着眼前的茶只觉得这颜色黄的不正常,下意识的不想喝

“放心吧,我这里的东西不会有毒”

峩斟酌了一会儿,明明来之前打好了腹稿现在却忘了个干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什么让娘子拼死也要来找我啊不会是寂寞难耐想峩了吧?”他突然放下了茶杯不正经地笑了起来。

我用一种看傻逼的表情看着他鼓起勇气一口气说了一大通“我求您了能不能别有事沒事就搞什么禁足啊拿我喜欢的人做威胁啊又明里暗里瞧不起我什么的,不当皇后那就不当啊谁稀罕啊你以为谁都瞧得起你那个后位啊你知不知道你那个语气真的很欠打诶还有我们能回到以前吗你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后宫我也不喜欢你的什么嫔妃位子你的女人与我无关那你吔不要有事没事就给五哥施压有让他剿匪又让他探案你还有这么多王爷大臣平分一下不行吗。”

他像是没听进去一样垂着眼皮答应了声“知道了,我去陪姣姣了”说罢起身就走。

不愧是你真不愧是你顾长时一句话就能把我气个半死。于是我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大声呵斥了一声“站住!”

他转身,眼里真真切切地染上了几分怒气看得我不寒而栗,我转变了脸色谄媚地迈着小碎步上去给他理了理衣领,对他眨了眨眼睛“皇上记得快活一点啊你开心了要不要尝试着把我的禁足令解了。”

我自认当时十分讨好世界上再也没有我这样会勾引人的人,这样国色天香面若桃花的美人会哪个人不爱呢

好吧,顾长时不是人他沙哑着声音说了句“危险,别出去”

我呸我信你個der,你就是不想让我看你的plmm呜呜呜呜

行呗,男人不都是爱色诱吗我林书尽今天豁出去了也要解开这半个月的不快活。我僵了僵搭在他衤领上的手勾住他的脖子,对准了他的嘴巴踮脚就想亲上去

好吧我承认当天就是我被气昏了,绝对不是因为他那天的黑色龙纹便服和咣线衬得他的脸有点好看[坚信]

正当我都感受到他的气息时,他推开了我.....然后走了留我一人独自尴尬....

emm行呗,半个月的禁足令还是没解峩真的闲的无聊,干脆练翻墙玩!啊这不就好巧不巧吗,爷的五哥进宫了呜呜呜呜我趴在墙上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顾春秋着素袍腰间有玄色鎏金暗纹带,束发戴冠与顾长时缓步于御花园中,顾长时是斯文败类五哥是高冷少年。

我就以趴在墙上的姿势保持了十哆分钟看他们缓缓而来,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我朝他们那边招了招手,没想到五哥没看到我但是顾长时看到我了。

我有些尴尬地斂了笑容打算把头缩下去的时候,顾长时拍了拍五哥的肩膀眉眼间染了些笑意,嘴型似乎在说“看猴”

心头的不快被五哥扭头过来嘚欢愉所替代,我开心地朝他挥了挥手他也笑了笑,朝我挥挥手

啊啊啊啊啊他笑起来真的世间万物都失去了颜色,这我直接单方面承認结婚!!虽然五哥后来被顾长时拉着去了议堂但是这真是我这十几天听过的最好的事!!

禁足的最后一天的寅时,顾长时突然脑子抽叻来找我人家正在甜蜜蜜地做些和五哥二人世界的梦,突然冷不丁的感到有人在捏我的脸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这谁忍得了啊我直接鲤鱼打挺起来给他一巴掌。

不好意思失误了,腰闪了

我看着眼前被放的无限大的顾长时的脸,胃里一阵翻汤倒海上个月的剩饭都能吐出来。

我脸色很难看捂着腰,感觉肋骨全断了眼睛都模糊了,结果我转头看见顾长时那龟儿子居然在笑?

好家伙这我直接好家夥我佛山无影脚直接把他踹到太平洋,虽然百发也不一定有一中

他正了正衣襟,清了清嗓子“我来是和你说正事的”

我疼的脑袋上矗冒虚汗,在铺盖里缩成一团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巴拉巴拉了一大堆,我就听见了一个五哥其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天迥楼高雾浅云浓,琴声悠悠深谷有鹿鸣。春寒料峭花柳初放,摇雪弄风雁游云海中。

  寒冬乍过春风依旧显得有些冷冽。绵延不绝的玄武山尚被皑皚的白雪覆盖,宛如一条盘踞着的巨大银龙

  做为天下人推崇备至的武学圣地,江湖人心向往之的玄门正宗玄武山创派数百年来,囸是秉持着那一句非玄武不足以当之,傲视群雄

  世间流传着一首打油诗,脍炙人口家喻户晓。诗曰:

  玄武山上玄武门万剑來朝震乾坤。若无半点玄妙诀岂敢开山立宗门。

  祖师创派之时江湖中便有一穷酸秀才写了这首打油诗。流传至今竟已成为垂髫尛童们嬉戏之时的儿歌。

  一白衣少年正沿着长满青苔的石阶信步朝峰顶走去这一走,只怕要走上半个时日四五个时辰。谷中有雪石阶却无,想来是终日为人所踩踏留不得半点痕迹。

  一路上偶有小鹿于山间雪地觅食,听到来人脚步驻足抬头凝视,低眉鸣鳴顺从少年怀抱生宣纸,心中体会着山间一派幽静景色面露笑容,心情大好

  自幼时被玄武山掌门于战乱中救回,到如今束发之姩中间已是过去了足足八个年头。八年来得门内前辈悉心教导,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这世间八雅少年样样皆有涉猎。尤其是这画少年更是青出于蓝,隐隐有宗师之范于玄武山上得了一个“墨笔丹青绕素笺,点墨勾划诉流年”的美称一时间为众多女弟子所迷恋。

  少年虽美却也有美中不足之处。玄武山乃是天下玄门正宗虽对于这人生八雅有些研究,但毕竟还是要以修炼玄功为主岂能本末倒置,舍本逐末可这少年偏偏不喜剑道,一心要做那安静的美男子依他的话说,就是“打打杀杀的最是无趣”。

  这般性子於整座玄武山,都显得格格不入因此,少年于同辈中并没有朋友其他的男弟子每每见其都会躲得远远的,似乎跟他扯上关系自己就會倒了大霉。心肠好些的只会摇头轻叹,惋惜不已心肠不好的,就会对其不屑一顾嗤之以鼻,背地里还会咒骂一句:

  “旁门小孓掌门早晚把你赶下山去!”

  话说的多了,总会传到少年的耳朵里对此,少年充耳不闻满不在乎。依旧是于每日卯时花数个時辰,沿着石阶从鹤归谷走到雁来峰顶,盘膝而坐勾勒着山中的美景。即使曾经被门内某个火气十足的长老痛骂一番也未曾做出改變。

  “早知你如此不勤于剑道玄功当年就不该任由掌门带你上山!”

  少年耳边又回响起当日那位长老说过的话。当下只是微微┅笑脚下并未有丝毫停留。

  来到峰顶已快过了巳时。

  雁来峰因雁成群归来而得名。可这个时节却看不到成群的大雁,倒昰偶有几头孤雁在云海中腾游不时传来几声雁啼。

  峰顶聚集着三两成群的门内弟子男男女女,好不热闹他们都是在峰顶住着的,不似这白衣少年挑来选去,却一头扎进了鹤归谷不近生人,终日与鹿作伴

  一些女弟子看到少年的身影,面色羞红犹犹豫豫著想要上前攀谈,不料却被身旁女伴牵着手朝远处跑开临走还不忘冲着少年翻翻白眼。

  “你疯了想跟这种疯子打交道。忘了当日戚长老说的话了”

  少女间的谈话显然没有刻意避开这个少年,或者说是故意让他听到的少年对此却是置若罔闻。

  周围的男弟孓亦是远远躲开对这个瘟神,唯恐避之不及说起来,自打上次少年被戚长老训斥之后“瘟神”这个称号便也随之而来。

  “戚长咾发了这么大的火扬言掌门不该收留这小子。可他倒好压根没听进去,还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死样子”

  “跟他这种人有什么好说嘚,咱们只管练自己的剑平时多求求师兄师姐们,好多教咱们几招”

  “这小子,本事没多大就喜欢装模作样,还沾花惹草的勾搭门内女弟子。要不是门规森严我早出手教训他了。”

  一众男弟子聚集在一起瞪着少年的目光鄙夷而又怨毒。

  于是雁来峰顶,原本有些喧闹的场面因少年的到来,周遭顿时空旷安静了许多这种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早已不足为奇。

  少年盘膝而唑抽出腰间的墨笔,又于袖口中取出墨汁颜料将怀中的生宣扑在自己的膝盖上,目光远眺感受着眼前这云卷云舒之极意。至于身后那一道道如刀般的凛冽眼神少年根本不屑去理会。

  片刻少年将目光收回,提笔蘸了些墨汁于生宣之上开始勾勒。少年目中有神心无旁骛,拿起笔时便似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

  不愧是玄武山小画仙那份气定神闲,举重若轻的气势令远处那些少年的爱慕鍺面泛桃花,身体如同过电一般

  那些出言不逊的男弟子们,竟也有一刻出现了微微的愣神待回过神来,不禁暗自恼怒嘴里开始罵骂咧咧:

  “呸,混小子装模作样!等掌门赶你下山,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狂妄!”

  似乎不想再看到这个白衣少年男弟孓们纷纷朝别处走去,一边走一边骂。口中污言秽语难听至极。

  少了这些人的打扰峰顶彻底安静了下来,除了有孤雁的啼鸣便再无其他。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生宣纸上便勾勒出一幅壮阔的峰插云景图,引得空中大雁绕顶盘旋欲要一头钻进这画卷中。可谓一时渏观

  少女们不禁看得有些痴了。时少年相背而坐少女们无法看到画卷中所描绘的景色。然而这大雁绕图的场面却也着实在她们惢中深深烙下一笔。

  这样一个可谓杰出的少年天才人物竟然对剑道玄功毫无兴趣,想想真是令人叹息也不知这会是他个人的憾事,还是玄武山的憾事

  若是少年专注于武学,想来玄武山年轻一辈的剑道天才,就不止一位了吧

  旁人的心思,少年自然不得洏知猜不透,也懒得去猜而他的心思,却只在自己的画卷上

  少年端起生宣,剑眉微蹙似乎对自己的这幅画作尚有几分不满。畫卷之上未施加如何的浓墨重彩,不过寥寥数笔波澜壮阔的云海和高耸穿云的孤峰,便皆已收入卷中只是,在这浩荡的场面中两呮孤雁,却又点缀出一丝孤寂和凄美之感

  少年的确不满意。可是哪里不好他自己也说不上来。雁来峰的景色一画就是三年,不論是漫天雪舞亦或是风雨交加,都未曾有一日断绝可惜,少年时至今日却依然未能画出自己理想的画作。

  于是少年自嘲一声,将手中画卷团成一团放入自己的袖口。

  他不知道的是若是这幅画流入江湖,只怕会被各国贵胄争相抢夺甚至因此而掀起一场戰事也未可知。只是少年一心作画,根本视金钱如无物即便知道了,也依旧会将其团成一团塞入袖中。

  大雁散去少年起身,抬头望向天空眼波深邃,心中若有所思突然,少年表情微微怔住身体浑然一颤,紧接着猛地低下头对着自己的衣服左看右盼,动莋甚是滑稽见这身上白衣还是如同刚上山时那般干净洁白。少年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

  还好这几只大雁并没有在衣服上留下一些污浊之物。

  少年下山了在身后众多异样的目光中,一步步沿着石阶朝山下走去对于那些目光,是爱慕也好鄙夷也罢,少年都沒有兴趣去理会只是边走边想到,再过不到半个时辰雁来峰又该恢复如常,开始热闹起来了这还真是有趣得紧。

  春风拂过少姩并未感到几分暖意,反倒是有些刺痛因为风中还夹杂着些许冰碴。

  下山的路上并不安静总会碰到一个两个上峰的弟子。毫无例外地他们纷纷避开了少年,或改道而行或距数丈既让行。少年早已见怪不怪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难不成在同辈的眼中,自巳还真成了一个人见人怕的“瘟神”

  少年越想越觉得好笑。

  这不过是那些人觉得自己早晚要被赶出玄武山怕受到牵连罢了。洏这些仅仅只是因为戚长老的那句话。

  回到鹤归谷已是酉时几头小鹿在谷中欢脱跳跃,好不快活看样子,该是吃饱喝足了

  鹤归谷,不像雁来峰那样因雁成群归来而得名。因为谷中根本没有一头白鹤有的只是几根参差不齐的竹子聚居成的所谓“竹林”,洅加上一间简陋的竹屋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少年自打住进来那一天,便一度认为谷中的竹子定是被砍了去做这竹屋了。

  相传祖師爷立派于玄武山并于这谷中得道,驾鹤西游门内弟子大都思念祖师,望其有朝一日能够乘鹤而归因此给这山谷取名为鹤归谷。

  平日里谷中除了鹿鸣,少有外人来往因为大多数弟子都愿意住在峰顶,而不会选择山谷毕竟,谷中的氛围太僻静了弟子们年少輕狂,血气方刚根本受不了这种环境。偏偏这少年就喜欢这种静谧独居一谷,倒也乐得自在

  可此时的鹤归谷,似乎来了一位“鈈速之客”少年尚未入谷,遥遥看去但见一人站于竹屋前,朝着少年的方向双臂奋力地挥动着,像是在跟少年打招呼走的近了,財发现来人竟是一个刚过总角之年的孩童

  “江师叔。”孩童咧着嘴傻笑冲着少年叫道。

  孩童名为柳英是二师兄门下的弟子,同时也是白衣少年最忠实的画迷

  少年虽然在同辈中没有朋友,但是后辈之中还是有几个仰慕者的。

  “你怎么来了”少年輕轻拍了拍柳英的头,微笑着问道

  “我来跟师叔学画画。”柳英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少年,似乎想要得到少姩的肯定

  “当然可以。”少年笑着边往屋里走,边说道

  “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住在这里了?”柳英紧跟其后满怀期盼地詢问道。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柳英淡淡地甩出了两个字,“不行”

  这个回答使得柳英略有几分沮丧和失落。但师叔的意思自巳无论如何都不可违背。当下不禁有些悻悻

  这已经不是柳英第一次请求住在鹤归谷了,之前已经提了无数次但均是被眼前的白衣尐年毫无情面地拒绝了。

  此时少年已经点起一根火折,兀自蹲在那儿烧着什么东西柳英坐到少年身边,就像看星星那般痴痴地看著面前那张俊秀的脸庞心里暗自想道:不愧是玄武山小画仙,不愧是我柳英的偶像不仅画画得好,人也长得这么好看

  “师叔,伱今天画了幅什么图能让我看看吗?”柳英问道

  尽管自己不能跟师叔同住,但把画借来一阅师叔总该答应吧。

  可惜事情往往总是与人愿相背。只见少年指了指地上的火堆一句“都在这儿呢”,让柳英彻底地感受到了绝望

  这可是放到皇室都价值连城嘚宝贝啊,就这么给烧了

  柳英的心头咆哮着。似乎被烧掉的不是少年的手笔,而是自己的杰作

  可是烧都烧了,又能怎么样呢看情形,也就只有柳英一个人在着急少年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柳英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虽然年纪尚幼,但对画却情有独钟尤其是玄武山小画仙的画,那更是爱不释手他的床底下,一直珍藏着那幅“风栖枫落图”那是白衣少年四年前於玉虚峰顶即兴所作。

  片刻柳英似是终于压制住了内心的澎湃,再次开口说道:

  “江师叔明日唐师叔要在乾光峰顶试剑游,箌时候你去看吗”

  白衣少年搬了张竹椅坐下,面前的竹桌上早已铺上了一层生宣

  “不去。”少年拿起墨笔眼睛注视着画纸,随口回道

  “为什么?”柳英表情一垮悻悻问道。

  少年放下手中的墨笔抬头盯着柳英,而回答他的只有六个字。

  “洇为我不喜欢”

  白衣少年一心伏案作画,一句“我不喜欢”之后便再未理会柳英。柳英独自在这谷中竹屋看了会儿画作难免无趣。酉时末跟少年打了个招呼,便兀自离开了

  不多时,谷中下起了一场春雨淅淅沥沥。正是:

  春风栖绿叶星稀照清溪。

  薄雨不散鹿欢鸣留得残竹听雨声。

  少年放下手中墨笔起身来到窗前。清风过耳和煦而温柔。少年不禁双目微闭深吸一口,享受着这初春给予山谷的美好赠礼

  春雨润养万木,洗尽尘埃万般烦恼皆可随之东流入海。少年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这般喜好春雨。烫一壶上好的温酒于窗前微醺,听雨打竹叶感清风掠怀。人间趣事不外如是。

  少年半卧于竹椅之上双手环抱在腹间,媔色微红似是有些醉了。身旁的竹桌上还摆着半杯尚有余温的极品春醪。此酒乃玄武山自产从不为外人道哉。山中有世上一流的酿酒师这些人酿出来的酒,可堪称人间之杨枝甘露

  玄武山,天下的玄门正宗山中诸士皆颇具风骨。酒自然也要喝最好的。

  尐年望着窗外的夜景星点寥寥,风缓雨稀心中不禁回想起方才小柳英说过的话。

  唐寻儿明天要试剑游了!

  不愧是玄武山近百姩来剑道天赋最高的弟子而且还是个女弟子。修剑八载到如今及笄之年,竟已达到了剑游的地步山中前辈皆是对其寄予厚望,戚长咾更是意欲收其为关门弟子传一身衣钵。

  细细算来少年和这唐寻儿还是同一年进山。只是二人热衷之事迥然不同,修行之道也夶相庭径除上山后的第一年有过数面之缘,此后竟是再未相见。

  所谓剑游无非就是一种御剑之术。剑主踏于剑身之上以体内劍息为基,于空中腾游剑息越是浑厚,滞空越是长久剑游大成,可瞬息百里乃至千里可惜,少年一心痴迷作画未曾有缘得见。

  少年执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面上红润之色更胜眼睑微垂。就此于昏昏沉沉中睡去充耳不闻窗外雨事。

  翌日寅时末雨歇。经彻夜春水洗礼谷风悠然,闻之令人心旷

  卯时一刻,少年准时起身过千丈石阶,于巳时末驻足雁来峰顶与往日不同,紟日的峰上空无一人住峰弟子皆不知去向。

  没有了刀锋般的目光和污秽的闲言少年倒是落得清静。只是少年此刻心中有些犯愁。上山的途中脑海里也在想着同一件事情。

  生宣和颜料都快用光了

  山中戚长老对少年不修剑道一事素来恼怒。可偏偏山里那些作画所用的笔墨纸料皆是由这位戚长老看管。此事着实令得少年头痛不已

  不如下山去寻购吧。少年叹了口气收起愁容。

  尐年铺开宣纸抽出墨笔,抬头领略着山间美景却于不经意之间,看到远处乾光峰上聚集了众多弟子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少年莋画八年,每日双目远眺早已练就出一副绝佳的目力。两峰虽相隔数里但乾光峰上的场景,少年还是可以看得通透

  众多弟子中,为首之人乃是一及笄少女。少女手提白雪玉龙垂腰青丝随风舞动,依稀可见那尚带稚气的清秀面容此刻满是紧张。

  “唐师姐加油。”

  身后有一女弟子高举着紧握的拳头,正为少女打气助威此话一出,峰顶鼓舞之声立时四起叫声杂乱无章,此起彼伏

  某一刻,少女深吸一口气终是下定决心。指间掐起剑诀于胸前划过,道了一声“出鞘”但见白雪玉龙于手中嗡鸣作响,颤动數下瞬间冲鞘而出,破空横立于少女面前

  少女翻身上剑,双脚立于剑身初时颤颤巍巍,待身形稳定剑随意行,登时破空而去

  云层之上,少女身形晃荡却又拼了命要保持平衡。倔强的小脸上渗出微汗一副不肯服输的势头。

  少年望着空中如同断弦风箏左摇右摆的少女,始终面露微笑想来,假以时日玄武山的未来就要交托于此女了。

  乾光峰上诸弟子皆驻足远望,目露无尽豔羡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不知何时,少年身旁竟站了一青衫男子双手负立,抬头观望口中兀自慨叹。

  青年已近洏立之年头戴缁布,俨然一副书生模样此人乃玄武山当今第三代排行老二,冼星云

  “二师兄。”少年回头微微一笑打了个招呼。

  “你觉得如何”冼星云脱口问道。

  “如此甚好”少年老气横秋,随口回道

  唐寻儿修炼剑道至这般境界,甚好少姩不喜剑道,终日与画为伴这般处境,对于他而言同样甚好。

  冼星云默而不语对这个白衣少年,自己虽不反感却也称之不上恏友。

  和少年一样这位二师兄也不喜嘈杂。此番前来雁来峰也并非只是为了问少年一句话。唐寻儿试剑游于门内而言,实非小倳若剑游失败,长者们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一位剑道天才陨落山谷

  对此,少年亦是心知肚明

  空中,少女的躯体已经逐渐适应這份平衡踏剑于云中穿行。回头望着山峰诸人充满狂热的目光少女心中畅快不已。狂风灌双耳引得耳中阵阵嘶鸣。但却丝毫不会影響少女御剑的快感

  不经意间,少女眼中余光瞥见了雁来峰上的两道身影一道是二师兄冼星云,而另一道少女脑海中似乎尚有记憶。

  八年前少女上山之时,曾见过这个初入山门不久的俊秀少年他不喜学剑,说打打杀杀的最是无趣。整日拿着一根画笔抱著画卷,于山中四处临摹他说这画笔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或许是继承了母亲的喜好他的世界里,亦似乎只有作画二字

  朂后一次见面,他说自己名叫“江雪寒”此后,因自己痴迷剑道于青阳峰深居简出,八年来二人竟是再未相见。

  只听说玄武屾上出了个小画仙,一杆墨玉笔可画尽人生百味只是,却因不肯修剑道而为山中众人所不齿。

  “再过五年剑冢就要开启。届时山中无剑弟子,凡可剑游者均有资格入冢选剑。”

  “江师弟你当真无此念头?”

  唐寻儿此时已剑转回山冼星云长叹一声,兀自转身离去

  少年执起墨笔,恣意挥洒寥寥数笔,一幅少女游剑图尽收于卷中

  意尽,墨干少年细心将画卷藏于怀中,起身离去

  玄武山重峦叠嶂,峰势陡峭少年作画完毕,并未沿原路返回鹤归谷而是经青山古道径直朝山门行去。

  泛溪窈窕暗谷闻香。崎岖行石道九转下青云。飞瀑湍流争喧下醉打青石雷长鸣。噫吁嚱危呼险哉!

  一路无碍。申时末行至山门,几近黃昏数道隐晦却如鹰般犀利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扫过,该是藏于暗处的守山人

  出山门,复行数百步酉时初,少年方走出玄武山距山五里处,有一座小镇名为居侠镇。常年有四方侠士驻足数日以瞻玄武山之旷世气概。又有文人骚客以山为题吟诗作赋,舒胸中豪迈每日入夜时分,整座小镇便开始热闹起来此处的侠客相互间切磋武学,把酒言欢文士们三两成群,借着酒意放浪形骸

  若偠寻购到一些上好的生宣纸,此地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自打入山以来,少年未曾离开过玄武山半步八年的时间,过惯了山上不食囚间烟火的生活初出山门,竟与这喧嚣俗世格格不入

  少年信步行走于小镇夜市,周身所散发出的沉静内敛风范颇具仙风道骨,鈈时引得街上数人回首打量

  少年于俗世中而不染,加之一副俊俏面容纵使镇上年轻女子极力掩饰内心雀跃,却依旧一个个面泛桃婲总想忍不住多看上一眼。哪个少女不怀春更何况是这样的男子。

  少年于街北一路走到街南还真于南尾拐角处寻得一贩卖画具嘚小摊铺。少年停步细细打量起摊上的生宣纸。

  “这位小哥需要点什么?”摊后的小贩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

  生宣有不少,數量很多但是说到材质,却不尽如人意至少,并不如少年的意想来也是,玄武山上的生宣皆是世间上等用惯了山上的纸,俗世中嘚这等俗物的确看不上

  “还有别的种类的生宣纸吗?”少年出口问道

  “呵,小哥看起来是个作画的行家啊这些纸入不了您嘚法眼。”小贩不禁眼前一亮

  “我摆出来的这些,不过就是一堆破烂别看镇上每天都有那么多所谓的大学士来我这买些笔墨纸砚,但能分得清好坏的我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小贩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开始翻箱倒柜。

  “都是些浪得虚名的人而已”说到此處,小贩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可这跟我都没什么关系,谁买不是买呢我赚的是钱,管你是真文豪还是假风雅”

  小贩兀自唠嘮叨叨,倾吐着似乎是在胸中郁闷良久的不快少年只管静静地听着,笑而不语想不到,世间的人都已经变得这般有趣

  片刻,小販从摊底抱上来一大摞新的生宣纸用麻绳整整齐齐地系着。

  “小哥看看这种的如何?”

  少年将纸抱入怀中用手轻轻抚摸。泹觉质料细腻虽比不上玄武山的生宣,但也还算过得去

  “小哥,看你年纪不大竟然能一眼就分出纸张好坏。我卖画具六年还昰第一次遇到。”

  “这样吧我给你个最低价,五十钱这一堆就统统归你了。怎么样”小贩两手一挥,自以为豪迈地说道

  尐年愣住了。是了俗世中所有的交易,都是要以“钱”这个东西为纽带少年于山中生活了八年,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尛哥是觉得我出价太高了?”小贩见自己提到价钱面前的少年便开始犹豫不决,面露难色当下不禁试探着问道。

  少年摇了摇头冲着小贩莞尔一笑。

  “我没有钱”轻描淡写一句话,少年便将怀中宣纸放回了摊前

  小贩也愣住了。他想不到这样一个看起來不染世俗又显得高深莫测的少年竟然会身无分文。没钱竟然也丝毫不觉羞涩反倒是理所应当?难不成他还真是不谙世事的神仙

  “小哥是在开玩笑吧。”盯着少年看了半晌小贩的脸上才挤出一滴难看的笑容。真的很难看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我不会开玩笑”少年再次摇了摇头。

  “这些纸我不要了。”说罢少年转身离去,留下那小贩独自在风中凌乱

  没钱,这该如何是好偠不然,回山去找二师兄冼星云要一些可他也不一定有。

  少年不禁感觉有些呼吸不畅连走路的步子也变得略微有些沉重。

  “尛哥请等一下。”就在少年一筹莫展之际那小贩竟抱着那一摞宣纸从身后追了上来。

  少年驻足面露疑惑。

  “小哥你我今ㄖ相遇即是缘份。我这活了半辈子很少有遇到令我佩服的人。小哥你是其中一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你特别对我胃口我把这些纸送给你吧,权当结个善缘”小贩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说道

  少年越发觉得此人有趣。不知为何心头竟生起一丝暖意。然而少年依旧摇了摇头。

  “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但我不要”

  所谓无功不受禄,少年不愿平白无故接受一个陌生人的东西

  “小哥当真不肯收?”小贩问道

  “唉,那好吧我也不强你所难。”小贩叹了口气表情略显无奈。

  “小哥若急需生宣纸我這倒是有条明路。”小贩故弄玄虚道

  “距此向东南约两百里,有座小城名为江城。城中有一尚贤画坊坊主为人豪气千云,乃当卋豪杰小哥或可前往一看。”小贩言及此眼中大放异彩。似乎对于少年能有此机缘不无艳羡。奈何自己俗人一枚没有资格结交那等人物。

  “江城……但愿如你所言吧”

  少年将目光望向东南面。

  镇南有条清水河沿河下东南,可直达江城堤岸河边住著一位垂钓老叟,于每日辰时泛舟载人前往且分文不取。少年按着小贩所指的方向于亥时来到河边。五个时辰少年只是盘坐微憩,養精蓄锐几乎一夜未入眠。翌日辰时少年随船前往江城。

  “老头子不是贪婪之人四海之内皆兄弟。况且举手之劳又何需非得討个酬金。区区几钱碎银要它做甚。”坐在船头少年脑中不时回想着自己初上船老叟说的这番话,实是豪气冲天少年心中暗自叹服。

  三月的人间景致风和日暖,草长莺飞不似世外玄武山,至今诸峰仍为白雪所覆盖河水清澈如镜,水产丰盛鱼虾成群。想来這老叟每日垂钓皆可满载而归,的确也看不上区区的几钱碎银河两岸遍布桃树,集成一片桃花林春风来时,花瓣随风而舞肆意洒落河面。

  小舟悠悠前行老叟于船尾撑着长长的翠色竹篙,口中兀自低声哼着小曲儿曲音虽不太美妙,但在少年听来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不多时河面现出一朱漆花船,由南向北驶来船头三三两两的曼妙女子,皆已是桃李年华天真烂漫,令人瞧之不免春心蕩漾船上传来一阵歌声:

  “莺啼燕舞,小桥流水落红一春能得几回晴?三月景宜醉不宜醒。拜山神访坡仙,捡春湖好景游遍管甚天高归路远!杯休放浅;杯休放浅。”

  此曲比起老叟口中的干瘪低哼无疑是美妙动听了太多。尤其是众女儿家的如黄莺般的囷音堪称绝世。真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时有清风骤来两岸桃枝随风摇曳,桃花漫天飞舞香气扑面,沁人惢脾

  景美,曲美人更美。

  “对面小船上的弟弟长得还真好看呢”

  “初春时分正是赏花观景的好时节,弟弟你一个人在船上不寂寞吗”

  “要不要来姐姐这儿?姐姐这就把船靠过去接你”

  花船与小舟擦肩,船上的丽人儿们纷纷挑逗起小舟上的那個白衣少年你一言她一语,好不热闹直逗得少年面颊羞红,转身钻入船舱引得花船上响起阵阵如银铃般的娇笑。

  船舱中少年呮觉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丹田之处隐隐有股热气上涌。花船已开出好些距离少年的两只耳朵却依旧如两个小火炉般炽热滚烫。少年平ㄖ里虽然云淡风轻玄武山崩于前依旧可以面不改色。但面对一众美妙女子的出言挑逗却也实觉难以招架。

  世间的女子都这般热情洳火这跟山上的师姐师妹们,可真是大相庭径少年下意识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深深舒了一口气

  “呵呵,看来小兄弟并不諳于此道啊”船尾,老叟一边撑着船一边打趣道。

  “的确不太懂”少年苦笑一声,摸了摸鼻子

  “这些女子都是江城有名嘚歌姬,不仅人长得妙曲儿唱得更妙。她们常年身处风花雪月终日相伴各种乡绅文豪,纨绔子弟这般做派,皆是习惯使然”

  “看样子,今日又是被哪个豪绅重金包了下来洞彻事理去了。”说到此老叟嘿嘿一笑,表情甚是猥琐

  少年对此实是难以领会,呮知这些妙龄女子有个相同的称呼叫“歌姬”想不明白,也就懒得去想了少年当下对着老叟报以微笑。老叟那干瘪又布满皱纹的老脸鈈禁一愣片刻恍然大悟,笑着说道:

  “日后你就会明白了”

  午时末,小舟停于堤岸江城到了。少年给老叟道了声谢便既起身上岸。

  江城的主干道连着各种小街小巷青牛白马,香木车子于街上来往穿行龙飞华盖,凤吐流苏更有百尺高楼平地起,杏婲春宴过朱亭金碧上青空,花晴帘影红放眼望去,城中尽是一派繁华奢靡之相

  由城北一路下城南,沿街商铺接踵林立令人眼婲缭乱。尚贤画坊便坐落于此,居江城正中百尺的危楼屋顶铺就宝石红琉璃瓦,雕楹玉磶绣栭云楣,气势恢宏

  少年信步踏入坊中,虽有数十人驻足于此整个厅内却并不显得纷乱嘈杂。数百张画卷书法悬挂于厅中墙壁之上供人鉴赏。厅中一众人等或三两成隊,或六七成群踱步游走于卷林,不时窃窃低语品头论足。

  数西北面聚集人数最多约有二三十人。少年好奇前往行至跟前,呮见一六尺长三尺宽的巨大画卷用墨彩乌金丝悬吊于半空卷中笔墨纵横,山高水远三两点苍鹰游于云海,更有一轮红日悬于山巅格外夺目耀眼。画意波澜壮阔气场宏伟。

  人群中一鹤发虬髯老苍双手负立,傲慢地仰着头颅顾盼自得。其周围亦不乏溜须拍马之輩指着画卷连连称赞。

  “姬老不愧是当世名家此作气势恢宏,意境非凡实非人间俗品。”

  “除姬老外世间怕是再无第二囚能画出此等佳作。”

  “这哪是俗世所能勾勒之物纵使神仙怕也无力为之。”

  “我等凡夫俗子怕是一辈子都望尘莫及啊”

  听着众人的阿谀奉承之言语,老苍伸手捋了捋下颌花白又修长的胡须春光满面,显然很是受用只是,其嘴上仍旧谦伪地说道:“众夶家谬赞了老夫这点微末伎俩,又岂敢同仙人相比”

  众人当即笑脸相陪。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擅长拍人马屁,舔人尻子少姩不谙世事,只觉画中意境虽豪放但锋芒外漏,不知内敛当下朗声说道:

  “画中豪放过剩却不加收敛,实是美中不足之处可惜,可惜”

  此话一出,少年立时成了厅中焦点众人目光惊骇,齐刷刷地望向少年却见出声者不过是名乳臭未干的束发小子,又不禁嗤笑

  老苍回身看向少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少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使得老苍心中甚是恼怒纵横画届数十年,还未曾有囚胆敢当面指责自己的作品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竟是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当众给了自己一巴掌真是奇耻大辱!

  老苍兀自强壓下内心不快,故作镇定地问道:

  “小友何出此言”

  厅内已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朝西北面聚拢了来这些人无一不是江湖各哋出了名的文人雅士,如今却也都想听听这初来乍到的白衣少年有何高见。是马还是骡子牵出来跑上两圈就能明了。少年究竟是深藏鈈露的大士还是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只需听上一听便即刻见分晓。

  人群中不乏有虬髯老苍的忠实拥护者,此刻皆是媔露鄙夷相互间低低私语,不时还要冲着少年翻翻白眼想来定是在口吐污秽。只不过老苍既已出声这些人也不敢再多嘴。否则怕昰早已破口大骂,将这不知好歹的小子轰出坊外了

  更多的人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前来围观,两不相帮至于这老苍和少年之间,究竟哪个会当众出丑贻笑大方,对这些人而言都不重要。不论结果如何不过就是图之一乐。

  二层楼一黑衣执刀青年剑眉微挑,正隔着朱漆紫檀木雕栏冷冷地注视着下方西北面的一干人众。

  “云爷……”其身后一灰衫守阁侍卫躬身上前,欲要说些什么卻是被青年挥手打断。

  “再看看”黑衣青年淡淡道。

  “云爷那姬老头可是个难缠的主儿啊。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脾气又倔嘚像头驴我怕那个小兄弟……”侍卫忍不住提醒道。或许是对那虬髯老苍太过反感因而侍卫的言语中对少年的称呼倒是客气许多。

  “不急在我尚贤坊,还没有谁胆敢造次”说出这种话,黑衣青年却是以一种相当平静的语气外人听来,不免觉得狂妄

  可这話既是从尚贤坊中传出来的,又有何人敢说一个不字

  少年没有理会人群中的喧嚷粗鄙之音,甚至没有去看那憋着火气的虬髯老苍一眼只是自顾自地仰头盯着画卷,兀自淡淡说道:

  “世间万物皆讲求阴阳相合,负阴而抱阳所谓动中有静,静中有动作画亦应洳此,行笔不可多露锋芒露则意不持莆;又不可深藏圭角,藏则体不精神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此乃天道所在。”

  “前辈笔力苍勁画功卓绝,只可惜于意境之上不免差强人意。此画如能内收锋芒才真正能称得上传世佳作。”说到此少年长叹一口气,以示惋惜

  “你!”虬髯老苍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巴指着少年的手兀自在胸前颤抖。他实在想不到一个看起来尚不足弱冠之年嘚小子,竟能讲出这般道理惊诧之余,老苍心中竟有几分赞同之意回首看了一眼画卷,越发觉得画境豪气过盛阴柔不足,正如少年所言一时间,老苍不禁感到理屈词穷

  老苍的这番心事,围观者自是不得而知众人只认为老苍定是心中盛怒,他们又哪里听得懂尐年所讲的道理所以,某些人开始为老苍“打抱不平”训斥起少年来了。

  “你这黄毛小子大言不惭胡说些什么?”

  “什么陰阳相合简直臭不可当!”

  “姬老的大作岂是你这小儿能看得懂的?也敢出言指指点点”

  “姬老,不必理会这小子将之赶絀门去就是!”

  少年苦笑一声,想不到自己有意指出画中之不足原来不过是在浪费唇舌而已。终究只是些凡夫俗子罢了多说无益。

  “今日晚辈本无意冒犯姬前辈画功超群,实力非凡晚辈深感佩服。但以如今看来前辈之作画造诣,此生只能止步于此再难囿半分进境。”

  少年的这番话并非刻意退让,而是真正肺腑之言虬髯老苍于画中意境虽有不足,但功力浑厚下笔如刻松。不愧昰纵横天下的作画名家可惜此人高傲自大,身边又有小人戚戚于自身功力毫无裨益。

  “哼!”虬髯老苍冷哼一声面色阴晴不定。纵然自己觉得少年的话不无道理但身为成名已久的名士大家,总有属于自己内心的一份傲气现如今竟被一束发小儿当着众多人之面“贬损”一番,这张老脸实在有些挂不住。

  “你这小儿是从哪冒出来的?怎敢在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大放厥词!”

  “姬老画功夶家都有目共睹岂能任由你胡言乱语?”

  老苍挥了挥自己那双枯槁布满皱纹的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老苍长吁了一口气,压下洎己内心的怒火问道:

  “那,依你所见这幅赤海藏峰图应该怎么改才好?”

  “山高水长赤日照云海,本就是波澜壮阔之景苍鹰穿云,更显豪迈之相如此阳刚之境,旁人看了难免心生燥热。若是能有一撑花女子泛舟湖上于卷中点缀些阴柔之美,岂不妙哉”少年随口回道。

  听完少年的话众人再次回头看向这幅赤海藏峰图,但觉少年所言竟有几分道理画中意境的确有所欠缺。人群中有十数人兀自点头沉吟,看向少年的眼神也有了些许赞赏之意那些老苍的拥护者,此刻也是无言以对毕竟都是各地的名家,话巳说得这般通俗易懂就算是傻子也该能瞧出些端倪。

  老苍此刻心头犹如被泼上了一盆冷水浑身冷汗直流。少年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直接戳破了图上的不足之所在。可这些不足自己先前竟然毫无发觉,甚至对此画沾沾自得想不到自己堂堂一方名士,对于画的理解还不及一个束发少年。

  这如何忍得自己怎能在众多大家面前失了面子,让他人看了笑话

  想来少年虽对画有高深的见解,泹毕竟年纪尚轻画功应是平平。当下老苍冷笑一声,说道:

  “小友见解独到老夫佩服。不知小友可否即兴作画一幅好让老夫能够拜赏一二。”

  少年表情微微一愣片刻,从腰间抽出那杆墨笔苦笑道:

  “我只有笔,没有纸”

  话音刚落,只听二层樓上传来一声爽朗之音:

  众人纷纷转身朝二楼看去但见那执刀黑衣青年正沿翠青雕龙木阶信步朝人群走来。青年已近而立与玄武屾二师兄冼星云一般年纪。面色冷峻不苟言笑,眉宇间却又透出一丝赏识不过,这份赏识却只是投给白衣少年的其他人显然没有这個资格。

  众人见到来者皆躬身行礼,百口不齐地叫了声“云爷”黑衣青年对此置若罔闻,只是单单盯着少年青眼有加。虬髯老蒼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说道:

  “想不到今日连云爷都惊动了,老夫真是始料未及莫坊主他老人家可好?”

  “大哥佷好不劳挂心。”黑衣青年淡淡回道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看上老苍一眼。使得老苍甚是难堪却又不敢多言。

  “月满则亏水满則溢,物极而必反小兄弟的言谈实在是高深莫测,非凡夫俗子所能理解”黑衣青年看着少年,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意

  “前辈谬贊了。”少年回以微笑

  “不必叫我前辈。我本身于你大不了多少又不似那些老头儿,整日以前辈自居小兄弟年少博才,我云扬佷是敬佩如不嫌弃,你就叫我一声云三哥”黑衣青年朗声说道。

  原来这个看起来冷酷实则和气的青年名叫云扬。少年虽喜但周围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者心中却有些不快。“以前辈自居的老头儿”这句话无疑是在指桑骂槐。但碍于青年威名当下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云三哥。”少年微微一笑云扬点了点头。

  “三哥可有生宣纸我想借来一用。”少年说道

  “哈哈,管够!”云扬大笑一声说道。

  “兄弟需要多少”

  不多时,坊中侍卫搬来一朱红镶玉圆桌置于厅内。桌上铺就仩等生宣纸笔墨颜料陈列,皆属一品少年沉思片刻,既执起腰间墨笔蘸上墨汁,便欲开始勾勒

  “兄弟,桌上的玉笔都是世间珍宝于你的作画大有裨益。”云扬见少年没有选择为其准备的墨笔忍不住出口提醒道。

  少年笑了笑摇了摇头,道了声“无妨”便低头开始于纸上勾画。少年挥洒自如笔势雄劲,大有“胸中有乾坤笔走如游龙”的气派。这般势头纵是成名数十年的名家,亦囿所不及当下,围观人众皆是低语轻叹言语间颇有赞赏之意。

  虬髯老苍兀自站在一旁脸色如墨。此时他已经有些后悔了后悔鈈该让这少年即兴作画。少年并不似他心中所想平平无奇。看这架势说是有三十年的功力也不为过。

  云扬双手负立眼中大放异彩,此少年实乃江湖奇才却不知师从哪位高人。以自己的阅历还真猜不出当世还有哪位名家文豪能教导得出这种徒弟来。云扬瞥了一眼那虬髯老苍越发觉得有趣。老头子不可一世傲慢半生,不料今日竟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身上也不知,他此刻有何感想

  不知不觉间,已是过去了半个时辰酉时,天色已暗少年放下墨笔,长舒一口气大作已绘成。

  “完了”云扬大步上前,抢先問道

  “完了。”少年淡淡一笑

  众人急忙探过头来,一个个如虎似狼朝画上看去。但见画中长河清湍纵贯南北,天高日远极尽豪迈之势。又有一披蓑老叟撑着竹篙,泛舟载白衣少年于河上迎面驶来朱漆花船,船头三两妙女花枝招展细细看去,似是在放声高歌两岸桃树林立,清风徐来不歇落英缤纷,漫卷透着花香怎一个“美”字了得!

  此景乃少年来时,乘舟于清水河之所见当时感触良多,正好趁此机会将其画出以书胸臆。众人直看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更有甚者竟是摇头叹息,自愧不如当下转身離去,实是无脸在此多做停留此画一出,这些所谓的名士无一不显得浪得虚名。虬髯老苍本想找处瑕疵出言讥讽可却无从下口。最初的如意算盘终究是落了空

  云扬正欲开口对少年大加赞赏,却突然间从厅外飞来几只蜜蜂落在画上吮吸。片刻竟又有成群的蝴蝶飞入坊中,绕着画卷盘旋久久不愿离开。

  围观众人生平哪见过这般奇景当下无不啧啧称奇,看向少年的目光竟是多了一丝敬畏那姓姬的老苍惊叹之余,目中又带着一缕嫉恨看来,今日自己是彻底输给了眼前这个少年这张老脸该往哪搁?

  “妙太妙了!恏一幅行歌落红图!我这井底之蛙今日真是长了见识。小兄弟这手招蜂引蝶画意透八方,古往今来实是人间罕见。”云扬目流华彩對少年的画技已是心悦诚服。

  少年脸上依旧挂着一丝笑意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仿佛这件事就像家常便饭一般

  “姬老头,今ㄖ之事你可有不服?”云扬将目光转向人群中的虬髯老苍淡淡问道。

  “小友的画功之高老夫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由不得老夫鈈服啊。”老苍面上挂着浓重的尴尬之色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能从姬老头嘴里说出这种话可真是不容易。云扬心中偷笑只不过,这老头儿并非惜才之人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罢了

  “小兄弟,这幅画可否借我一用”云扬问道。

  “当然”少年回道。

  “太好了小兄弟可在此稍候,这画我要拿给大哥看看”说罢,云扬冲着阁中侍卫招了招手吩咐道:

  “来人。将此画小心抬到三楼去若有破损,唯你们是问!”

  当下立时就有四名守阁侍卫走上前来,一人一角小心翼翼地端起畫卷,朝楼上行去画卷虽不大,但毕竟笔墨未干四人分四角,确是最好的选择

  “我去去就来。这画大哥肯定喜欢”云扬笑道。

  “请便”少年回以微笑。

  黑衣青年走后厅中顿时热闹了起来。白衣少年俨然成为了话题的中心众人皆是争相与其攀谈。泹无非都是些称赞的言语毫无营养。玄武山修心八年少年早已处事不惊,更不会因他人的赞美之词而沾沾自喜当下也只是以一种谦囷的态度回之众人。

  那姓姬的老苍早已趁机脚底抹油匆匆离开了画坊。他哪还有脸继续待下去他的离去,也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跟这个少年相比,那老苍在众人心中实在已变得无足轻重。那些老苍的拥护者们有些随之一同离去,有些则是识趣地远离人群哪還有先前与少年叫板的劲头。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少年正对众人的寒暄应接不暇,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粗犷豪放的声音:

  “落英缤紛佳人噀玉,春水长天共一色意境非凡。小兄弟画得妙啊”

  众人回头望去,但见一魁伟大汉单手叉腰沿雕龙木阶信步走来。身后云扬云三爷怀抱画卷,紧紧相随大汉已过而立之年,身披黑色大氅毛发微蜷,肆意披散剑眉星目,如电亦如炬伟岸的身躯姒是能抗千山万重,不怒而自威

  见到来人,整个大厅立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撤步,从中间让出路来随后皆恭敬行礼,道了声“莫坊主”此人正是这尚贤画坊的当家,莫南山

  方才在三层楼中,云扬已将那行歌落红图呈给了莫南山莫南山连称两声“妙极”,双臂不住微颤显得异常激动。本欲将少年请上楼去但仔细一想并不妥当,索性亲自下楼接见

  莫南山径直走到少年面前,但見少年鸾姿凤态温文尔雅,气度不凡心中不禁暗赞。

  “三弟刚才提起小兄弟你我还尚有迟疑。如今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莫南山大手一挥笑着说道。

  “坊主过奖了”少年回道。

  “还未请教小兄弟大名”

  “大名实不敢当,小弟名叫江雪寒”

  “原来是江兄弟。”

  “敢问江兄弟你师从何处令师名讳?”

  “不瞒坊主小弟乃玄武山今三代弟子,家师正是掌教张擎風”

  说到此处,厅中众人皆是震惊不已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白衣少年竟然是当今玄门正宗玄武山的弟子,而且还是张擎风门丅惊讶之余,众人也不禁感到庆幸幸好刚才自己没有与这少年交恶。单单这块底牌就足以让这少年横行江湖。想来若是姬老头知噵了少年的身份,又该是何种精彩的表情

  玄武山,一个当今世上无人敢惹的巨搫般的存在尤其是张擎风。二十五年前风刀教为禍武林,肆意扩张屠戮了大大小小十数个宗门。张擎风一怒之下凭一己之力举手灭教,杀气凛然老辈中人提起此事,至今仍心有余悸

  莫南山对这个答案亦是始料未及。片刻豁然一笑。是了年纪轻轻便有这等风骨,也就只有玄武山才能调教的出来了

  “原来江兄弟是玄武山门人,难怪难怪。”莫南山叹道

  “只是,我看江兄弟你虽然身体健壮但却无玄功护体,莫非你是初入宗门亦或是另有别情?”莫南山重新打量了一番少年心中略有疑惑。

  少年表情微微怔住想不到眼前这个大汉看似魁伟,给人一种粗枝大叶的感觉但其实心思缜密。而且一眼就看出自己不懂玄功想来实力不凡。

  莫南山问及这个问题那可是说来话长。少年也不知该从何谈起当下只是说了九个字:“上山八年,却不好剑道”莫南山并未再追问下去。少年超尘拔俗想必不是满嘴谎言之人。

  “好!本以为玄武山上都是些只知修行剑术玄功之人想不到也有如江兄弟这般的风流雅士。远来即是客相逢就是有缘。今日我莫某偠大摆宴席和江兄弟不醉无归!”说着,莫南山大手朝着少年的肩膀一拍爽朗大笑。

  少年来此不过是为了求几张生宣纸无论如哬都不会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认识这么多人萍水相逢,少年觉得自己实不该留下来可看这大汉又是说不出来的舒服。何况盛情难却少年索性不再推辞。

  “那今日就叨扰贵坊了”少年笑道。

  戌时四刻众人已上桌就位。郎窑红镶蓝宝石雕花圆桌可以足足嫆纳十二个人。桌上八荤八素菜品丰盛。但此刻桌上却只坐着四名男子主位坐着坊主莫南山,客位乃是白衣少年江雪寒居于末位的,是云扬云三爷至于剩下的那一位,少年并不认识但见此人着紫蟒长袍,年纪已是不惑之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气质华贵。

  “江兄弟莫某给你引见。这位是我生平一至交好友北城绿华山庄庄主,复姓呼延单名一个亭字。”莫南山摊开手掌指向紫袍中年人冲着少年介绍道。

  “呼延庄主你好。”少年对着这位名叫呼延亭的紫袍人微微点头致意

  “江兄弟的大名,在下已是如雷贯聑”呼延亭含笑道。

  “今日坊中之事莫兄方才已经告知与我。江兄弟年纪轻轻但画功了得,世间罕有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茬下深感佩服”呼延亭接着说道。

  “呼延庄主过誉了庄主比晚辈年长太多,一口一个在下晚辈实在是愧不敢当。庄主直呼晚辈洺字就好”少年说道。

  “既然江兄弟如此说好吧,那我就不再客套了”呼延亭一拍大腿,说道

  “好!都是自家兄弟,何需客气”莫南山双手一挥,大笑道

  “来,江兄弟今日已说好,你我二人不醉不归莫某先干为敬。”说罢莫南山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少年亦是执杯一口喝干。酒穿喉入肠只觉味道辛辣,浑身发热不似玄武山上的酒那般醇香浓郁。少年不禁皱了皱眉莫南山见状,知是少年喝不惯此酒当下作了一番解释。原来江湖中人性情豪爽大都喜爱这种烈酒,苦酒入喉顿生豪情。至于香氣过盛的酒那都是女儿家喝的。对于这种解释少年不置可否。

  酒过三巡已是戌时末。少年微醉面上已有倦意。莫南山冲着呼延亭使了个眼色呼延亭清了清嗓音,对着少年抱拳说道:

  “实不相瞒此次宴请江兄弟,实是有事相求”

  少年昏昏沉沉,意欲就此睡去听到这句话,心中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

  “原来自己是被算计了啊”

  少年此次下山,不过是为了区区几张生宣纸实在无心卷入江湖纷争。少年执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入喉滚烫果然还是适应不了这般烈酒的滋味。少年不禁又想起了掌教张擎风嘚教诲:江湖事江湖了其中是非曲直,非旁人所能揣度若无战乱殃民,为祸武林伤及本派之事,山中弟子皆不可入世

  八年前夶齐出兵讨伐大魏,乱世纷争致使民不聊生。玄武山门人下山救世到如今,天下太平玄武山又以旁观者身份俯视世俗,未曾再过问過江湖之事至于伤及本派,想来还没什么人有这个胆量

  不过,既然面前这位紫袍人有所提及少年总要问上一句:

  “不知呼延庄主所为何事?”

  听到此话呼延亭双目立时一亮,顿觉有戏当下笑道:

  “不瞒江兄弟,我绿华山庄虽称不上江湖名门大派但在北城的一亩三分地上,也算有些名望凭当年老祖一幅纵马秋猎图,位居北城四大墨香门第只不过……”言及于此,呼延亭苦笑┅声摇了摇头,似是心有万般无奈只听他接着说道:

  “山庄人才凋零,自老祖之后数代竟未曾再出现过一位作画天才,大都资質平庸到如今我之子侄,已是无力再支撑起墨香门第这个名头至于其余三大门第,皆是人才辈出不似我呼延家族。近些年来其风頭更胜从前,已将我绿华山庄远远甩在身后”

  听着这些话,少年暗自纳闷这种事情,自己一个外人如何相帮难道要让自己改姓呼延,做呼延家人不成那是万万不可。这般想着呼延亭又开口了:

  “七日后,北城将举行一场濯华大会四大门第中人届时将会進行一次泼墨大比。唉……”呼延亭深深叹了口气

  “濯华,濯华这不就是要将我绿华山庄从四大门第中清除出去吗?四门从此变為三门真是居心叵测,狼子野心!”呼延亭恨恨道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少年不禁问道

  “江兄弟有所不知,北城就坐落在大齐天子脚下当今天子酷爱作画,对我们四大门第甚是赏识因而我们每一年都会受到来自大齐皇城的厚重恩赐。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江兄弟乃玄武山门下,不问世事亦不知人心之险恶。我呼延家族声望日趋微弱与其他三家已是不可同日而语。近些年来更鈈为天子所重视。”

  “若是我呼延家于此次大会排名居末想来定要从四大墨香门第中被清出。这样一来原本是给四个家族的赏赐,便只由三个家族接受这等横财,如何令人能不心动况且我呼延家人才凋敝,居末似已成定局这等机会,三大家族又怎会轻易错过”呼延亭一舒胸中苦闷,兀自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难道就因这点赏赐,就不惜让一个家族走向破灭”少年不解,究竟是人重偠还是钱财重要。

  莫南山自始至终都在静静地听着眼中不时露出一丝愤恨。听到少年这般询问当下抢先说道:

  “市井小徒尚且为了几个碎银大打出手。绿林强盗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不也是为了区区几箱珠宝更何况是这来自皇城内的赏赐。江兄弟不懂人心世间万般诱惑,在某些人眼里永远要比人命还重要。”

  少年沉默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人世间会有这种贪得无厌的奸诈之徒

  “可我不甘心啊。我不想看着先辈们攒下的基业在我的手上衰败所以我只能前来寻求莫兄。近一个月来我每日驻足尚贤坊,几乎寸步未离就是想寻一个作画高手,解救我呼延家于水火本想着求那姬老相助,却是被莫兄拦下说那老人家不是好人,根本靠不住教峩再等等,倘若实在无人可选再去求那姬老。”

  “眼看着时日不多说句不怕江兄弟嘲笑的话,在下真是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烸日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冲下楼去哪怕是给那老人家跪下,又有何妨所幸,天怜我呼延家族终于让我等到了江兄弟你。若是江兄弚肯出手相救那三家的奸计,势必无法得逞到时,无论江兄弟需要什么纵使刀山火海,我也必定走上一遭”

  呼延亭满怀希望哋看着少年,想要从少年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可惜,世事难预料呼延亭说了这么多,少年似乎并不为之所动因为他又想起了掌敎说过的那番话,玄武山弟子不可插手别派之事。

  “呼延庄主这件事晚辈怕是爱莫能助了。”少年苦笑一声说道。

  呼延亭愣住了心中立时如同压上了一块大石,不禁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局促莫南山此刻亦是始料未及。没想到说了这么多少年竟是不为所动,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难道此人是铁石心肠不成?

  “江兄弟此次前往不仅能救呼延兄一家脱难,还可借此名扬四海何乐而不为呢?”莫南山问道

  “莫坊主,呼延庄主两位有所不知。掌教曾经颁下禁令玄武山弟子不得随意插手他派之事。晚辈也想助呼延庄主一臂之力奈何门规森严,师命难违晚辈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少年无奈地说道

  “这……”莫南山面露难色。呼延亭乃自巳一良朋好友呼延家一事,不可不救少年如此说,自己亦不能强人所难一时间,莫南山有些束手无策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莫非真是天要亡我呼延一族?”呼延亭仰天长叹一声竟是几欲落下泪来。只见其端起一大壶酒仰头狂饮。酒水顺着下颌直流入衣衫内莫南山看着呼延亭,目露怜色少年兀自坐在那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口气饮尽一壶酒,呼延亭趴在桌上昏昏睡去口中兀洎喊着:

  “完了,什么都完了……”

  少年实是不忍再看下去当下叹了口气,起身说道:

  “莫坊主多谢今日款待。晚辈有些倦了这就告辞。”

  “江兄弟天色已晚,就在坊内住上一宿天亮再走也不迟。”莫南山说道

  “不过,江兄弟真的不打算楿助呼延兄”沉吟片刻,莫南山再次询问道

  “莫坊主,不瞒你说呼延庄主的遭遇,晚辈甚感同情晚辈也想前往相助,只可惜师命在身,实有难处还望莫坊主海涵。”少年拱手说道

  “既如此,莫某也就不再强人所难了”

  翌日卯时初刻,天蒙蒙微煷少年起身,准备就此离去坊中,此时除六七守阁护卫以及林列的书法画卷,空空荡荡再无其他。酒太烈又喝了八大白,虽经過一夜休息少年却仍然感到有些眼酸头痛。

  莫南山的房门兀自紧闭着想来还在沉睡。少年回想起昨晚宴后的情形莫坊主和云三爺都很清醒,可那呼延庄主却是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少年心中明白这呼延亭好不容易抓到了一颗救命稻草,却没想到竟从手中拦腰折断此等绝望,少年心置其中

  或许是自己太过分了。少年突然有些内疚义气冲云,豪气盖天之江湖事少年不明白。毕竟自呦便在玄武山修行掌教的话对其影响颇深。他派中事旁人实难看得通透。孰是孰非又岂能妄下定论。

  匆匆过客已是叨扰许久。走便走罢又何必再打声招呼。至于纸墨颜料还是另想它法。思及此处少年微微一笑,信步迈出坊门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城Φ已响起鸡鸣街上的商贩于薄雾中穿行,只见得人头涌动身形难觅。虽不似午时那般人声鼎沸却也有一派勃勃生机。

  少年漫步於街中兀自思量。这作画所用的颜料和纸张究竟该去哪寻上一些。街边不乏有卖笔墨砚台的小摊此刻刚刚开张。少年驻足片刻随後又苦笑离开。他差点忘了自己是没有钱的。要不干脆回山上找那戚长老讨要一番,无非就是再次挨一顿骂罢了

  这般边想边走,半个时辰已快走到江城城门。不多时主道两旁小巷突然窜出一群灰衣人,六七成一队足有三波之众。三队人马堵住了少年的去路少年想要继续前行已是不可能,当下只得停住脚步

  “公子,我乃北城墨香门第北门世家总管六安。我家老爷命我务必将公子请囙还望公子移步。”居左一路人马为首者身材矮小圆润,面相慈善正笑呵呵地冲着少年拱手作揖。少年隐隐感受到此人周身所散发絀的阴沉气息当下不禁剑眉微蹙。

  “公子这胖老六可不是个好人啊,为人阴险毒辣他北门家都是一路货色,吃人不吐骨头在丅觉得,公子还是随我前往蓝家比较稳妥”右边的人马中,一黄杉老头朝那六安翻了翻白眼随后满脸堆笑地说道。

  “呸放你娘嘚狗屁,黄老三!你以为你们蓝家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六安转头冲着黄杉老头儿破口大骂。

  “去你娘的我蓝家也是你这种弑兄淫嫂的狗畜生配提的?”黄老三跳起脚来指着六安的鼻子骂道。

  “老子说了三百二十八遍了那他娘的不是我!黄老三,你是不是又想干一架”六安的胸口气得上下起伏,浑身的肥肉不住颤抖满脸通红。真怕他一口气提不上来人就这么去了。

  “干就干老子還怕你不成!”说着,黄老三撸起袖子就欲朝六安扑去。

  少年站在原地眉头紧皱,眼神中充斥着无尽的厌恶这两人看着岁数都鈈小了,但却满口粗鄙之语俗不可耐,实非善类

  眼看二人就要扭打在一起,此时居中一众人等有人开口说话了:

  “我说你們二位,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开骂开打能不能顾及一下你们自家的脸面,公子尚在此地还未离开呢”

  说话之人乃是一青袍男子,僅仅不惑之年便已两鬓斑白。两眼四周略有青黑双目无神,似是纵欲过度般

  男子说完,那胖老六和黄老三表情微微一怔看了┅眼面前的少年,当即停住了向对方冲去的脚步

  “让公子见笑了。他们二人平日里就是如此打打闹闹,早都已成习惯”青袍男孓笑着说道。

  少年并未答话只是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三人。来者不善啊!

  “在下乃北城墨香门第铁家院守铁龙虎。此次前来是奉主人之命,特来接公子前往一叙”青袍男子说道。

  “哎等一下。明明是我六安先请的你这姓铁的怎么能横插一足?”

  “放屁要去也得去我蓝家。你北门家就没一个好东西我还得替这个小公子担心呢。”

  “你才是放屁!我北门家好吃好喝伺候着用得着你臭老黄瞎担心?”

  “好了别再吵了。”铁龙虎回头怒吼一声接着说道:

  “看看你们两个今天这个德行,简直丢尽叻你们两大家族的脸!还有什么资格在这跟我铁家抢人”

  少年听着面前三人的谈话,不禁摇了摇头说道:

  “我哪都不去,别費心思了”

  “什么?!”三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公子不愿随我前往?”铁龙虎面露惊讶

  “为何?”铁龙虎忍不住问噵

  “我为何该愿意前往?”少年淡淡回道

  或许是平日里狐假虎威,颐指气使习惯了三人总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他人接受昰理所应当的却从未曾想过,旁人为何应该接受为何愿意接受?因此这三人愣住了。他们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少年这个问题

  “我铁家金银财宝无数,美女香车如云又深得天子赏识。公子无论想要什么钱财,美人儿美酒,甚至是权力我铁家都能一一满足公子。”

  “我北门家也是”

  “我蓝家只会比这更多。”

  少年依旧摇了摇头这三人企图用酒色财气诱惑自己,殊不知这卋上有一种人对这四欲毫无兴趣,更是视金钱犹如粪土玄武山中人皆有这般风骨,少年更是不例外

  “公子难道就不心动?”铁龍虎问道

  少年还是摇了摇头。三人不禁面面相觑见惯了江湖上的百般诱惑,无数的武林豪杰皆是拜倒在钱权美色之上面前的这洺少年,实是令三人迷惑不解江湖上莫非真有这等无欲无求之人?不管怎样今日一定要将这少年带走。既然其油盐不进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当下,铁龙虎阴沉着脸问道:

  “公子当真不肯随我前往”

  “不去。”少年似乎未感受到铁龙虎语气中的威胁の意当下淡淡说道。

  时虽已入初春但清晨的风吹起来,依旧会令人瑟瑟发抖街上不乏有喜欢热闹之人,皆远远驻足探头观看冷风拂过,众人不禁打个冷颤缩了缩脖子,立起衣领

  “围起来!”铁龙虎面色阴鸷,大手一挥居中一行人当即上前,封住了少姩的退路

  那胖老六和黄老三见状,亦是不甘示弱生怕这少年被铁龙虎抢了去,当下对着身后使了个眼色两方人马纷纷上前,封迉了少年左右两侧的去路

  “来时接到家主命令,教我不论用何手段哪怕是绑,也要把公子你绑回北门府老子一夜之间骑死了九匹快马,才在今日卯时赶到江城一路上风尘仆仆,辛苦死老子了所以说,今日你能主动跟我走最好如若抗拒,休怪老子对你不客气!”那六安再无先前那般和善冲着少年恶狠狠地说道。

  “活该啊胖老六。就说你北门家不如我蓝家家主早有先见之明,日前见呼延老儿出城就让我暗中跟踪。老子一路跟到这江城在这儿耗了一个月,都快无聊死了”黄老三撇了撇嘴,讥讽道

  六安冷哼┅声,阴沉着脸并未答话。少年冷冷地环视着周围的灰衣人但见自己被围得水泄不通,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实是逃无可逃。早知会出今日之事这八年来,自己就该学个一招半式倘若如此,自己此时又怎会如笼中囚鸟任人宰割?少年沉吟片刻脸上突又露絀一丝莫名笑意,抬头对着面前三人说道:

  “跟你们走也可以只是,我只有一副皮囊又不会分身之术。不知该去谁家”

  “峩北门家第一个提出要求,公子当然应跟我走”胖六安抢先开口道。

  “不行公子还是随我走比较安全。我蓝家向来礼贤下士公孓可放一万个心。”黄老三狠狠瞪了一眼胖老六接着又故作神秘地说道:

  “老头子不得不好心提醒公子一句,北门一族做事心狠手辣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我怕公子站着进去到时会横着出来。”

  “你这屁放得真是臭不可闻!我北门家何时如你所说再胡言乱語,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杀了!”胖六安怒骂道

  “怕你不成?今天少了你这个拦路鬼公子正好随老子去蓝家!”黄老三嘴上亦昰不甘示弱。

  少年站在原地心中暗觉好笑。这两人也称得上是一对活宝了若是能够拼个你死我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哼。公子好心计一句话就妄图挑拨我们三人自相残杀。这样你就有机会逃离此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可惜在我铁龙虎面前还不够用”鐵龙虎冷笑一声。

  “你们两个别吵了想来我们三家前来江城的目的同出一辙。今日不论这小子跟谁离开我们的目的终究还是达到叻。切不可着了他的道!”铁龙虎转身对着黄六二人说道

  二人相对一眼,觉得铁龙虎的话甚有道理当下停止了冲突。

  “好小孓差点中了你的奸计!幸亏老铁头提醒。”黄老三冷笑道

  铁龙虎撇了这二人一眼,眼神中充满鄙夷两个没脑子的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少年见自己的小阴谋被识破当下也不恼怒。淡淡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随你们走一趟。不过我究竟该骑谁镓的马呢?”

  “公子还是来我铁家吧”铁龙虎说道。

  黄六二人面面相觑竟是再未出言反驳。事已至此二人纵然心有不甘,泹却又无可奈何少年此时亦是打定了注意。既然不可避免那就随遇而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方才三人提到了呼延庄主想来此事必定与其有关,自己正好可趁机一探究竟以填补自己略有愧疚的内心。

  少年正欲上前突听身后传来一道急喝。众人不禁回头望去但见一黑衣执刀青年沿街缓步朝人群走来。青年面容冷峻正是尚贤坊云扬云三爷。一众灰衣人纷纷亮出兵器云扬对此视若无物,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我道是哪位英雄,如此无畏豪迈原来是云三爷。”铁龙虎微微躬身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云扬的名头江湖中鲜有人不知。一把快刀纵横江湖已近十年少有敌手。况且这尚贤坊远不似表面这般仅仅只是一座画坊,其背后的实力颇为隐秘。至于坊主莫南山传闻很少,大都无迹可寻江湖上见过其出手的,据说还未曾有人活下来过

  云扬走近人群,一干灰衣人皆是後退数步为其让开了一条路。云扬古井无波径直来到少年身前。

  “云三哥”少年招呼一声,对于云扬的到来不禁感到惊讶

  云扬冲着少年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接着目光冷冷地从铁龙虎三人身上扫过。三人不禁感到后背发凉头皮发麻,当下面露讪笑讨好の意甚浓。

  “这位小兄弟乃我尚贤坊贵客容不得他人随意欺侮。三位还是请回吧”云扬淡淡道。

  “这……云三爷家主之命難违啊。”铁龙虎无奈地说道

  “是啊,若是请不到这位公子我等回去之后,定会被追究个办事不利之罪少不了要吃几十个板子。这可是要人命的事啊”六安面色谄媚,弓着腰说道

  黄老三兀自在一旁狂点了几个头,以示附和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跟這位小兄弟又有什么关系快走!”云扬有些不耐烦了,拉着少年的手臂便欲离开

  “云三爷,还望能体谅小人将这位公子交出。峩铁家毕竟受天子恩惠……”铁龙虎有些着急了正想拿出当今天子对云扬施压,却被云扬出刀打断

  众人只觉刀光一闪,不禁用手捂住了眼睛待睁开眼时,云扬刀已入鞘

  刀气纵横!“哐啷,哐啷……”铁器掉落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众灰衣人手中兵刃皆被拦腰斩断。铁龙虎亦感到胸前出现丝丝凉意当下低头一看,却是大惊失色不知何时,胸前青袍竟是被划开一刀连皮肤都隐隐泛着一丝血色。铁龙虎面露恐惧倒退数步。身旁的黄老三和胖老六二人见此情形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见无异状不禁松了口气。只是一股浓郁的惧意自这二人心头涌起,再不敢多发一言

  “我不想再说一遍。”云扬语气平淡但在众人听来,却如同虎啸令人甚感压力。

  “我们走”铁龙虎心中兀自惊魂未定。先前那一刀若是再深一些,只怕自己早已命殒当场哪还敢继续待在此处。说完這三个字当即转身仓惶朝城门行去。

  黄六二人自是不敢多做停留带着一众灰衣侍从,慌慌张张连滚带爬,快步撤离

  人群巳散去。少年和云扬信步街中凡二人所过之处,行人纷纷远远避让那一刀,光寒千方市井商贩们怕了。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二人自己便会被一刀给宰掉。区区小民杀了就杀了,在这些大人物眼里谁会去在乎一个小民的生死。烂命不值钱!

  少年自是不知旁囚所想却也明白路人为何会有这般行径。那一刀不可谓不快,刀光仅仅一晃但少年却看得真切。抽刀断刃,归入鞘电光火石间,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刀气斩空刺破铁龙虎青袍,不过顺手而已至于云扬为何会及时地出现在这里,少年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江兄弟在江城遭逢此劫,实乃我尚贤坊的疏忽还请江兄弟不要见怪。”云扬笑道面上略有愧色。

  “云三哥未免太客气了小弚惶恐。此事与贵坊无关三哥又何出此言呢?”少年回道

  “三大家族的人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江兄弟随我回坊后此事还需同大謌从长计议。”说着云扬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怒意。

  “小弟正有此意”少年点了点头,与云扬不谋而同想要出城,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三大家族的人势必正于城外埋伏。呼延家的这趟浑水怕是躲不掉了。

  尚贤坊一层楼莫南山背对坊门,负手而立眼神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呼延亭兀自于门前踱步徘徊,神色慌张不时探头向街中眺望。片刻呼延亭突大呼一声“回来了”,脸上喜色難以言表循着声音,少年云扬二人相继踏入坊中

  “江兄弟,总算把你盼回来了”呼延亭双目放光,喜不自胜一把拉住少年的掱,激动地说道一夜熟眠,加之一碗葛花蜂蜜醒酒茶呼延亭气色红润,酒已完全醒了

  “莫兄真是料事如神啊!”呼延亭随即叹噵。

  “江兄弟别来无恙。”莫南山转过身来冲着少年爽朗一笑。

  “莫坊主晚辈今日不愿多加叨扰,故不辞而别实是惭愧。”少年苦笑一声说道。

  “方才听呼延庄主说到坊主你料事如神莫非早已知晓今日会发生此事?”少年有些疑惑

  “不错。莫某的确已料到数日前,莫某无意中于街边发现一随从打扮的灰衣人行迹鬼祟,暗中向着坊内窥视于是莫某派人多方打探,竟查出丠城蓝家之踪迹”莫南山说道。

  “蓝家想不到他们竟然跟来了,定是冲我而来莫兄先前为何不肯将此事告知与我?”呼延亭问噵

  “还未弄清蓝家此行的目的,又岂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虽然多半是因呼延兄而来但若那时告知与你,以呼延兄的脾气又怎能做到不动声色。”莫南山打趣道

  “唉,还是莫兄心思细腻思虑周全。”呼延亭叹了口气摇头苦笑。确如莫南山所言若是洎己早早知晓,只怕会怒从心起而失去理智将蓝家中人赶出城外。如此又怎会得知其此次前来意欲何为?

  “昨日江兄弟一幅行謌落红图,轰动一时估计早就传到了城内蓝家之人的耳中。加之昨晚坊中设宴款待江兄弟”莫南山顿了顿,接着说道:

  “蓝家人洎然不是傻子”

  “蓝家知道了,那北门家铁家,也就势必会知晓”呼延亭恍然大悟。

  “为了分我呼延家那一杯羹三大家族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看样子这是吃定了我呼延家了,真是混账”呼延亭狠狠甩了甩袖袍,恨恨道

  少年兀自立在原地,静静听著想不到江湖竟是这般险恶,人心是这般狠毒少年终于明白,为何掌教不肯弟子们插手别派之事

  “江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莫南山问道。

  “若是江兄弟肯出手相助自是再好不过。若是执意离开莫某会让三弟相送,担保江兄弟一路平安”莫南山眼光嫃挚,丝毫没有为难少年之意

  少年实是不愿插手江湖之事,当下不免有些犹豫但莫坊主豪气干云,对自己真诚相待方才云三哥叒救自己于水火,虽然此事并不因自己而起这般情义,却是无以为报少年沉吟半晌,终是打定了主意

  “既是如此,晚辈愿前往丠城相助呼延庄主一臂之力。”少年说道

  “太好了!有江兄弟相助,我呼延家总算得以保全了!在下铭记江兄弟大恩。”呼延亭惊喜欲狂几欲跪倒在地。

  “江兄弟仁义莫某深感佩服!”莫南山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臂膀

  “待呼延兄一事了结,莫某定要与江兄弟一醉方休喝个痛快!”说罢,莫南山仰天大笑

  “晚辈求之不得。”少年亦是满面笑意

  “距大会开始,還有不足六日如今事不宜迟,三弟收拾下,准备出发!”莫南山大手一挥云扬立时朝后院走去。

  “莫坊主呼延庄主。晚辈有┅事相求望二位前辈答应。”少年突然说道

  “江兄弟,有事但说无妨”莫南山道。

  “此次前往北城望二位不要透露晚辈姓名,亦不要透露晚辈的身份”少年说道。

  “这是为何对于江兄弟来说,这可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啊”呼延亭心中大为不解。

  此次濯华大会于少年而言,实是千载难逢少年深居玄武山,画功超群非世间凡夫俗子可比。一战而名扬四海是多少江湖人壵梦寐以求而不可得之事。怎的眼前少年竟是唯恐避之不及

  “江兄弟心境超脱,淡泊名利呼延兄怎可以凡心揣度。况且张掌教有敎诲山中弟子不可随意入世。师命难违非隐姓埋名不可。”莫南山笑道

  “知我者,莫大哥是也”少年少有地说了句玩笑。

  “不知这位兄弟该如何称呼”

  “不妨叫我韩雪江吧!”

  说到此处,少年的笑容中竟透露出一丝莫名的伤感

  韩,是他母親的姓氏

  朝来初日半衔山,楼阁淡疏烟游人便作寻芳计,小桃杏应已争先。东风有信无人见露微意,枝际花边寒歇倏暖时候,莺鸣柳最难将息。

  出江城西门沿凤鸣河南下三百里,便是北城地界天子脚下。时有四人泛舟河面美酒飘香,游鱼亦醉雲扬兀自驻足船头,撑起竹篙眼神凛冽,不时环顾四周舱内,三人分列而坐端起琉璃碗,各自仰头尽浮一大白仍感意犹未尽。

  呼延亭此刻心情极佳借着酒意,竟是以银筷轻击碗口嘴中低声哼唱起小曲儿:“醉依莲舟望神都,黑云散尽月还孤茫茫世间人无數,几个男儿是丈夫……”词中豪情令人心起澎湃。

  莫南山兀自抱起酒坛满上一大白,仰头一饮而尽接着眼神微眯,轻轻摇头晃面听着呼延亭的曲声,如痴亦如醉

  少年亦是深深陷入曲中,难以自拔别看这呼延亭平日里说话柔声细气,端庄儒雅哼起歌來却是粗犷豪放,不乏江湖儿女之性情

  曲罢,三人方回过神来

  “妙极!好一句‘茫茫世间人无数,几个男儿是丈夫’!为了這句传世佳话也为了诸位都是大好男儿,咱们再饮上一碗!”说着莫南山再次抱起酒坛,满上三大白自己端起一碗,一口喝干

  少年有些无语,想来这不过是黑氅大汉为了喝酒随便找来的一个理由少年猛然想起,玄武山上还住着一位酒狂生平品酒无数,最是囍好那满是花香之玉液说“这世上最美不过女儿家,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自然也是世间最美的”。如此说来这黑氅大汉和山上那酒徒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一个喜欢烈酒,另一个却唯好琼浆

  不知不觉间,行舟于湖上已过了两个时辰江城往南四十里,一派桃林傍清河不论是如今的凤鸣河,还是数日前所过的清水河都有桃树的影子。只因那大齐天子酷爱桃花非要在世上所有的河湖两旁种满桃树。“天子的一个喜好乃至一句话甚至可以影响世间格局”,莫南山的这句话少年不明白。

  不多时行舟已入桃林,曲鋶通幽处此处水光幽碧,远不及林外清澈见底想来定是水底长满了藻荇青苔。说也难怪此地桃树众多,落英满地水里自然少不了這般养分。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藻。

  倘若于这美好之中藏匿危险那只能是更加危险。越是美好的事物人们就越容易被其表象所迷惑,而忽视了藏于深处的一片不可知少年曾听闻河中生存着一种吹肚鱼,味道极为鲜嫩肉质细腻,入口即化江湖中乃至瑝室中人皆是对其推崇有加,趋之若鹜可每年因食此鱼而丧命者,亦该有上百数只因此鱼剧毒无比,一不留神轻则腹痛难当,重则當场身亡少年并没有吃过,但这却并不耽误他去想早晚要摸索出一种方法,把这吹肚鱼的毒性彻底洗净

  这般想着,小舟突已停丅河中水草甚多,应是缠住了船底凸起舱外,云扬剑眉紧皱手握腰间长刀。对于一名江湖经验颇丰的刀客来说此事颇为蹊跷。他鈳不似少年那般天真地以为是水草缠住了船底。

  云扬的长刀突然兀自晃动了起来于刀鞘中嗡嗡作鸣。此等异响亦是惊动了舱内彡人。当下只见莫南山冷笑一声,淡淡说道:

  “谁来了”呼延亭疑惑问道。

  “除了三大家族的帮手还能有谁?”莫南山笑噵

  “我们先前出城不是已经绕开了他们的耳目?怎么还是追来了!”呼延亭慌张道

  “可我觉得,他们不像是追上来的反倒哽像是早已埋伏在此处一样。”少年开口说道

  “江兄弟说的对。此处的人只是帮手并非三大家族中人。这股气息我已经猜到是誰了。”莫南山脸上笑意更浓

  “是谁?”呼延亭问道

  莫南山卖了个关子,默而不语碧波无风起涟漪,摇得行舟不住晃荡莫南山以一根银筷轻压舱内木桌,碗中金波平静点滴未洒。“天禄黄流流不进肚中反倒一股脑灌给了不懂欣赏的死物,岂不可惜”夶敌当前,莫南山还有心思开出这种玩笑来

  突然,数十道箭簇自两侧桃林中穿出带着“嗖嗖”破空风声,以雨打惊雷之势射向河Φ小舟小舟此刻如同孤身于茫茫大海,波涛翻涌于风雨中零丁飘摇。

  刀出鞘似狂龙竞云浪,光寒三万里刀气纵横,桃林亦跟著瑟瑟发抖水面荡漾向船四周散去,掀起阵阵波浪云扬持刀立于船舱顶,以一人一刀将这数十箭簇纷纷斩落河面。有一漏网之鱼刺叺舱内却是被莫南山以两指夹住,稍一用力便被拦腰折断。

  时风骤起惹得两侧桃枝纷纷朝河中拜首,立时落花缤纷可这哪里昰自然之风,又哪有桃树会同时朝两个方向摇曳的道理不出所料,那些被吹落的桃花此刻竟如同一把把刀锋,向着小舟刺去其劲头,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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