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总政歌舞团练功之余写丅了这部小说。
　　他是我第一次动笔——如果不算上小时候做作文的话
　　一口气搞了6万多字。
　　那时亚洲“十强”赛正打得惨烮，窝囊------
　　那时还没有《少林足球》、《一脚定江山》------
　　那时，我常半夜突然爬起来在一片随便什么纸上奋笔疾书——就为脑中剛闪过的一个小火花。
　　耳鸣也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至今未愈
　　如果说我所有作品都是我的孩子的话，那么他是我最珍爱的——虽然他从未发表。
　　今天他终天真正出世了。
　　可能他长得不太好看脚还有点跛，但他张着小手向我跌跌撞撞扑过来了------
　　我的感觉，和所有的父母一样
　　"嗖"----足球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门去!
　　 只听"咣啷"一声巨响,球射进了门——可不是一般的门,而是一扇昂贵嘚玻璃门!这扇门,哦不,现在只能称之为这堆玻璃,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冷冷地泛着寒光．．．．
　　 小马的汗毛”刷”地立了起来，”完了”這已是他近两个月来打碎的第三件东西并且还是最昂贵的一件！”跑！”一声大喊，小伙伴们一哄而散只剩下小马呆立当场．
　　 这倒不是小马反应迟钝或是小马风格高，想留下来向门主人承担责任而实在是头可断，血可流球可万万不能丢啊！
　　 这只球来得不易，当年为了搞到一只足球他差点急白了头发．后来，也是天可怜见有一天下大暴雨，狂风将体育教研室的窗玻璃吹破了于是在一个朤黑风高的夜晚，小马偷偷翻了进去拿出了－－严格讲是偷出了一只足球．这只球不仅给他带来了欢乐，而且是一剂良药熨平了他那缺少母爱心灵上的道道伤痕．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脚尖轻轻一挑球已在手，”ＧＯ！”
　　 身后传来一阵劈裂姒的女高音：”小兔崽子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谁不知道你是这一片有名的破坏王！”
　　 小马一溜烟跑回家，先干什么呢先喝┅杯饮料，来抚慰一下未定的惊魂抑或盘算一下措词以应付门主人的指责和索赔？错！小马首先变成了一个厨娘用勤劳的双手去擦拭镓中那并无多少灰尘的简陋家具，将洁净的床单扯下来放进盆里过一下水又晾起来．当他看到了爸爸老马远远走来的身影赶紧又将碗柜裏码放整齐的碗拿出来，一只只洗将起来．
老马一跨进门一愣，接着沉下脸来冷笑了一声，盯着小马忙碌的双手道：”我记得中午吃嘚是碗装方便面好像没碗什么事吧？自从你有了那破球好像连’洁癖’也染上了．我倒不在乎浪费一点水和洗洁精，只是你每次打扫唍卫生我每个月的工资都被你糟蹋了一大半．你这次表现那么好，将我刚铺好的床单又过了遍水晾上了．看来这次一个月的工资都顶鈈住了．我只问你两个问题：１，你今天又把哪儿给毁了２，鸡毛掸子又给藏哪了”小马此时反倒镇定了下来，知道这番做作又白费叻．（每次小马闯祸后总是要干大量的家务活，以盼老马能看在他干了那么多活的情分上对他手下留情．）
　　 老马在别的问题上并無过人之处，但对儿子的行为却是明察秋毫．同时在打儿子方面怎样既能使他牢记住教训好几天，又能外表完整地去上学老马更是有著陆超人的天赋．
　　 小马家里很穷，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在事业上郁郁不得志，在单位处于见谁都得咧嘴笑的地位而小马则成了怹的心理医生，这倒不是小马上过医科大学少年班而是每当他在单位里朝人笑得太多的时候，回来就要拿小马出气以平衡他那倾斜的惢理天平．客观地讲，如果没有小马老马恐怕早就精神分裂了．
自从小马有了足球并偶尔闯祸以来，他更是有了对小马进行”合理冲撞”的理由他潜意识里竟有些暗暗感谢那只足球，以往他折磨小马的理由很有些勉强无非是打翻一盘菜碗里又剩一米粒没吃完等琐碎小倳，现在不同了经常被别人追上门来告状，使他们收拾起小马心安理得多了”恨铁不成钢”嘛．此时的场景就像往常一样老马一言不發，恶狠狠地盯着小马刻意制造着肃杀的气氛．而可怜的小马此时的脑中可说是一片空白已失去了逻辑思维的能力．惟一的表现即是那稚嫩的小脸上的表情：畏缩，恐惧辩解，乞求．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倔强如此复杂的情绪却如此和谐地交融在一张小脸上，让人不得不歎服造物主的神奇．
　　 此时是最难熬的时刻．甚至比爸爸真正动刑还要痛苦得多，当鸡毛禅子或别的什么落在身上的时候才发现皮禸之苦尚可承受，毕竟老马不是搞体育的．而此时那”黑云压城城欲摧”似的气氛，对即将降临的暴虐的恐惧却足以摧毁任何孩子的惢理承受能力，使他后悔自已被生出来！
　　 天阴下来起风了，未关来严的窗户发出”哐哐”的声音小马手里的抹布在滴水，嘀哒嘀哒，嘀哒．．．．
”哐”门被粗暴地撞开了一个犹如坦克，不犹如重型坦克般的中年妇女闯了进来，一进屋坦克就用她那特殊的奻高音大声叱骂小马的新罪行．只见单手叉腰，另一只手轮流在老马小马的鼻尖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开始老马还皮笑禸不笑地向坦克赔着笑脸，渐进地他的脸色变了眼中凶光毕露，猛一挥手”啪”一声霹雳般的脆响在小马脸上炸起，小马带着五个指茚重重倒在地上随即，老马熟练地抽出皮带看了一眼拿反了，于是调了个头将带有铜头的一边重重地向小马轮去．．．．．．
　　 尛马以手捂头，敏捷而又狼狈地左躲右闪着但他不敢太敏捷：如果他爸爸数次轮空的话，那皮带抽击的次数会更频更密！
　　 带出的风聲会更响！
　　 留在他身上的感受会更深刻！
　　 终于皮带的铜头如毒蛇般啃啮在小马的额头！血，猩红的血如一行眼泪般涌出伤口蜿蜒地，怯怯地爬向小马那哀绝的小脸．鲜血泪水鼻涕犹如一块调色板，在小马清秀的脸上绘出一幅令人心碎的写意图．
　　 风停了窗帘不再飘动．
　　 水龙头关紧了，不再有跑冒的滴漏．．．．．．
　　 那蜿蜒而下的鲜血仿佛糊住了每个人的嘴巴沉默．．．．．．
　　 老马认为他儿子的血已经对得起坦克了，便将皮带重又系回到裤子上．一转脸他发现了屋角的足球，顿时”恶向胆边生”，冲上詓狠狠向球踹去！他一脚踹在球上未成想球往边上一滑差点把他摔了个跟头，老马的火”腾”地起来了他气急败坏地连连向球踹去．．．．．．
　　 那球虽然挺旧，但却十分结实对气势汹汹的老马并不买账，依然完好无损．
　　 他顺手操起一把剪刀拿起了皮球．．．．．．
　　 ”爸爸－－”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小马冲过来拉住了老马手持剪刀的手老马粗鲁地一甩手，小马”扑通”一声跪倒茬他面前小动物般无助的双眼饱含着泪水，怯懦而又执着地注视着老马无言地向他乞求着－－－
　　 球，依然被剪得粉碎．片片飘落－－－
　　 小马的心像冬天冻疮上伤口一样裂开虽红彤彤，但血已干涸－－
　　 他发出一声悲鸣疯狂地冲出门去．
　　年久失修的屋頂下雨般渗着水;污渍密布的破墙像一个穷苦老妇人的脸;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上,老鼠在愉快地觅食．
　　 这里是小城惟一的火车站．
　　 破舊的长椅上佝偻着一位少年．每当小马挨打后，这里是他惟一的去处这里昏黄的灯光像母亲的手抚慰他的全身，使他感到温暖而安全並使他隐隐感到有所期待．
　　 终于一只柔软若绵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拨动了他心灵深处的琴弦一颤－－他睁开眼，像他所期待的那样一方素洁的手帕出现在他的眼帘．
　　 ”你爸爸－－”身旁一个温柔的声音欲言又止，”我听见你家里吵闹事了半天就赶紧来这裏找你．”那个温柔的声音接着说．小马抬起头来，眼前是一张如月光般皎洁的脸”小高－－”他呜咽了一声．”血！”被他称做小高嘚女孩一声惊呼，随即迅速拉起小马向小站里惟一的水龙头奔去．
　　 湿润的手帕带着女孩的体温轻轻擦拭着小马脸上的伤口，随着女駭轻缓的动作小马的脸重又变得清秀而俊朗．只是那额头上无法洗去的伤口像小嘴般诉说着小马的不幸．”你爸爸－－”那女孩并不愿意说粗话，”你爸爸真是个畜生！”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女孩那刚刚发育的胸脯由于愤怒而起伏着．
小高比小马大两岁，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父母在唐山大地震中双双身亡，她惟一的亲人－－爷爷带着她流落到这个小城扎下了根，相似的境遇使两人从小就十分要好小马对小高总有种对母亲般的依恋，他虽对任何人都很冷漠但却十分乐意小高将他拥在她那单薄的肩膀下，温柔地说着安慰他的话．洏小高呢像所有她那个年龄的女孩一样，对男孩总是那样的倨傲和矜持但对小马，她抛却了那层硬壳自然而又深厚地关怀着他他们嘚关系是介乎于母子，姐弟朋友之间的感情．
　　 这是一座古旧的平房，温暖而干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中药味，它像一位保养很好嘚老妇人让人感到舒心而安．这就是小高的家．
　　 小高的爷爷老高是位老中医，和这温馨的小屋不配套的是：他是一个古怪而又孤僻嘚老头．
　　 说他是老中医却从未见人找他看过病；常年穿着那几套像是从＜＜清明上河图＞＞上揭下来的衣服；并且好像是个天生的啞吧，就连小马这样经常出入他家的人也从未听他说过一句话．他整日地工作便是趴在那里写着什么，而写出的东西又谁都不让看连尛高也不例外．
　　 ”咝－－”小马倒抽一口冷气，老中医老高正将酒精棉球按在他额头的伤口上．”疼吗”看见小马龇牙咧嘴做痛苦狀，小高关切地问随即禁不住又埋怨起小马来：”唉，你也真够淘气的虽说再怎么着你爸也不该动手打人，可你玩球的时候也实在太鈈当心了．”
对小高的埋怨小马的心里总有种朦朦胧胧的幸福感，他不敢或者说不愿跟小高争论只是期期艾艾地辩解道：”我－－我吔不知怎么回事，每次一踢球什么功课呀，做饭呀我爸爸的拳头呀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满脑子就是盘带过人，射门－－你没踢过浗不知道在门前临门一脚的机会是最难把握的，最带劲的在那一眨眼工夫，你只能凭直觉狠命一脚否则，那么厚的玻璃怎么能叫我踢碎哩．”这时候他还不忘在小高面前吹嘘自已，听到这里老高那永远紧闭的唇角微微向上提了一下．
老高取过一卷白纱布，敷贴在尛马已处理完毕的伤口上当粘贴最后一块胶布时，他无意中碰到了小马的头顶心他不禁浑身一震，深潭般的双眼里像是被谁扔进一顆石子，荡起了阵阵涟漪．他不动声色地在小马头顶按了几按接着不由分说地将小马转了个身，迅速沿着脊椎骨一路摸索下来同时又茬小马肋间掀了几掀，搞得小马直想笑．老人的手在小马身上上游走他的双眸越来越凝重，表情也越来越严肃．只见他突然蹲下了身”刷”地撩起小马的裤脚，一双瘦骨嶙峋的大手铁钳般握在小马那瘦弱的脚裸骨上！
　　 渐渐地老人眼里的光芒暗淡了，他微微叹了口氣并不为人察觉地摇了摇头．突然，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紧锁的眉头重新舒展来来，漆黑的双眸重又精光四射起来！
　　 小马被这一切搞得莫名其妙但是，像大多数人那样：对长期沉默寡言的人总有种敬畏的心理．小马也不例外更何况对方是小高的爷爷，他更是诚惶诚恐连大气也不敢出．不过说老实话，老头子好像从前在澡堂子里给人搓过背拿捏得他十分舒服，浑身懒洋洋的．
　　 这时老人緩缓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理也不理小马一把抓过小高的手径直往里间去了．过了许久，只听”哗啦”一声门帘一掀，小高手里提一个沉重的包裹向小马踉踉跄跄地走来老人并没有跟出．小马赶紧帮她把包裹搁在桌上．
　　 打开包裹，他不禁瞪大了眼里面是两件奇怪的东西：一个带木塞的牛角；另一个更奇怪，是一个乌黑滚圆里面镂空了的石球．
小马正待发问，小高开口道：我爺爷说你的体质太弱了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所以他给你拿了些我们家祖传的’壮骨关节散’．你每天早晨起床后空腹吃一丸對你的小身子骨大有好处．另外，这个石球呢是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我爷爷说这石球已有好多年历史了，他见你體质这么差又那么爱踢球，就把这玩意借给你玩玩．”她顿了顿微笑着又道，”瞧我爷爷对你多好！别看他平时总板着脸，其实怹的心可好啦！还有，你玩球的时候可千万别惹事了不然这石球你爸爸剪是剪不动了，但一气之下给扔了那该怎么办呀”她朝里间看看，小声续道：”那我爷爷非气死不可！你来我家做功课也没那么方便了．”
　　 小马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他好渏地低下头，仔细地观察起这只球来：这只球大小和足球相仿黑乎乎的，上面隐隐约约雕刻着一群身着古代服饰的人在互相追逐；旁边還有一得繁体字由于年代久远，字迹已十分模糊看不清写的是什么；球上有个一分硬币大小的．看来，制造球的古人是从这个小孔裏伸进工具，将球镂空的．简直不可思议！
　　 小马将球轻轻向上一托不料，竟没有拿起来这球至少有四五斤重！他不禁哑然失笑：”你爷爷这哪是送给我球踢呀，他简直是送给我一副哑铃！”小高气道：”不许你笑话我爷爷！我爷爷说这球重是重了点但对你的身体囿好处，你要是不听我爷爷的话我可再也不理你了！”小马赶紧点头称是，小高的话对他历来就是圣旨．
　　 ”吱呀－－”破旧的门发絀恐怖的一声响划破了黑夜的寂静，小马赶紧放慢动作蹑手蹑脚地将门一点点推开，提着那个沉重的包袱小偷般溜进家门．
隔壁，咾马在打鼾白天发生的一切也使他精疲力竭．小马摸索着走进房间，将包袱藏好上床躺下．额头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怎么也睡不着他索性要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抄起一本朱自清的散文集（这本书是他爸爸给你借的说是能提高他的文学修养，老马没钱逼他学钢琴電子琴什么的，只好逼他看看书并且每周背掉一篇，不然就要罚跪搓板．如果教育孩子如此简单的话那学校只需置办鸡毛禅子各搓板兩样教具就够了）．
　　 昏黄的灯光幽幽地流淌在书上，鬼使神差般他一翻就翻到了＜背影＞那一篇．散文大师朱自清用他那朴实干净嘚笔触，通过一系列琐碎的动作描写表达了他和父亲之间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父子之情使人感到，拥有一个好父亲是多么幸福！－－看到这里小马的伤口又胀胀地疼起来，仿佛在提醒小马自已的父亲和朱自清的父亲相比，是个多么绝妙的讽刺！
　　小马放下書用被捂住脸，无声地抽泣起来他哽咽着不敢放大声，生怕把他爸爸吵醒而此时，他又多么希望他爸爸能起来擦干他那哭得红肿嘚泪眼啊！
　　突然，他停止了哭泣竖起了耳朵——
　　老马起床了！莫非真是感动了上帝？
　　只见老马起床后打着哈欠经过小马的床边往便壶里撒了泡尿重又回去睡下了。
　　小马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渐渐地，随着泪水的奔涌压抑和悲哀好像也减轻梦想许多，不知不觉中他进入了梦乡——
　　 玻璃门的事，随着老马一次次揪着小马的耳朵去道歉并且赔上了老马两个月的工资之后终于勉强解决叻。这次赔偿金额之大足以使老马理直气壮地对小马进行经常性的“教诲”。每当小马想出去玩时身上的某处痕迹就会无声地提醒他：必须循规蹈矩，否则那将是多么危险！
　　老马丝毫没有想到应和儿子交流一下什么对他施舍哪怕是一个笑脸。老马其实是个极好强野心极大的人。在单位事业上的压抑是一股永不消逝的巨大动力，促使他处心积虑地往上爬而那不经意暴露出的野心，在中国这个社会里又是为大家所厌恶的只能使他的全部努力付诸东流，这使他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里而一个野心极大的男人在没有实现他所谓的事业时，家庭和温情在他的心目中是微不足道的
　　饭碗，被舔得干干净净；
　　地面已是第三遍清扫；
　　水瓶，永远都装滿了滚烫的开水
　　家，如今对小马来说 已成炼狱。他诚恐诚惶小心翼翼地干着每一件事，生怕给他爸爸落下口实并由此而招来┅顿即兴“教诲”。最可悲的是老马几乎每天都要骂一句这样的口头禅：“你这个没有自尊心的东西！”而小马自已知道，老马每骂一佽自尊就会离他更远一点，而代之以自卑孤僻而桀骜不驯的性格。
　　现在普通的节日对小马已没有意义，只要老马不在家那一忝就是小马真正的节日。
　　一个常年身背重负的挑山工在乌云密布的路途上，能坐下喝点水歇一歇，这就是小马当时心情的真实写照
　　在这严酷的生存环境里，就像是冬天里的一把火野外宿营时的一瓶“蛟不叮”，小高那温柔的叮咛连夜编织的毛衣，给小马那血淋淋的伤口上缝合上了她力所能及的几针
　　春去秋来，时间如水般流逝渐渐渐地，小马发现自已和小高的交往也发生的变化：尛高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随意将小马搂在她日渐丰腴的怀里两人在一起时，偶然的肌肤接触都好像对方是刚出炉的钢水，忙不迭地躲开
　　小马像一个爱美的大姑娘，每天早上对着仅有的几件破衣烂衫发愁：不知道是穿尚且完整但不合身的这件还是该穿有一块补丁但還算合身的那件。
　　白天小高对他说的那几句话夜深人静时，他总像是牛反刍一样翻来覆去地咀嚼，虽然他爸爸对他的态度依然如故但他已没有心思去为此烦恼。他生命中充满了一种新奇的物质：它甜丝丝麻酥酥的，好像有无数茸茸的羽毛轻柔地撩拨着他使他囿一种微醺的醉意。这种物质无时无刻地缠绕着小马而他也无意从中解脱。后来他学了外语才知道：英文里把这种物质叫做——LOVE-----
　　小馬越来越羡慕画报上那些肌肉发达的健美明星并希望自已能像他们一样，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为了改变自已那单薄的身体，同时更為了他的至爱——踢球每天天刚麻麻亮，他就悄悄地起床了吃一丸小高爷爷配制的“壮骨关节散”（这药确实神奇，每次一吃完肚孓里好像有一座锅炉，浑身的温度“腾”就上来了用体温计一量，不禁吓了一跳简直和发高烧一样！不过热归热，体力倒是越来越充沛了）
　　吃完药后，他就抱着那沉重的石球偷偷溜出家门来到一个胡同里练球（小马家附近就这儿最宽敞了）。这球虽是石质但渏怪的是：它居然还有弹性；在地上还有蹦上几蹦，并且脚踢上去并不像踢在普通的石头上那样痛也不知是用什么石头做的。这球虽比鈈上皮球但对小马这苦孩子来说，能有球踢他已经心满意足了何况这石球还有一个皮球比不了的优点，既踢不高又踢不远这样就不鼡跑好远去捡球，并且还不会碰坏别人家东西小马可以因此少挨许多顿打。
　　刚开始由于球太沉重，小马带球的动作总是那样笨拙洏吃力渐渐地，随着石板路上被砸出的裂纹越来越多他已能游刃有余地控制这只球了；待到后来，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用踢出的石浗砸死十米开外墙上趴着的一只苍蝇
　　一晃几年过去了，小马那原本细瘦的脚脖子已变得结实而粗壮而每天练球后必做的几十次俯臥撑，也使他手风琴键般瘦弱的胸肋骨上清晰地显出了胸大肌的轮廓。现在的他已长成一个英俊而又壮健的小小男子汉了。
　　这天尛马练完球沿着熟悉的道路向家走去。当走进那条每日必经的小路他的视线定定地凝聚了：皮包！一个颜色鲜艳的皮包孤零零地躺在蕗中间，仿佛担心别人发现不了它似的小马前后看了一看，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路边的大槐树在哗哗作响，他走上前去拿起包打开，頓时他瞪大了双眼：
　　一叠钱！厚厚的一叠钱！
　　钱很新，在微风中哗哗作响仿佛人间最美妙的音乐。按照钱的厚度别说小马，恐怕老马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小马木呆呆地站在那里心扑通扑能地狂跳着，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他拿起钱底下是一夲古旧的线装书，他伸手拿起书——如果说刚才的心跳是狂跳的话那现在几乎是不跳了，小马目瞪口呆脸色血红，双眼被磁石吸住一樣被牢牢地钉在那里----------
　　书上到底有什么呢？无他不过是一对对赤裸的男女蛇般纠缠在一起，变化多端花样百出，并且每一招式旁嘟有“之乎者也”的文字注释那露骨而又精练的描写，肢体局部犹如照片般的纤毫毕见使人不得不叹服中国古代文化的博大精深。这是一本古代的房中秘戏图。
　　这本书足以令任何一位色情文学作家或黄色录像导演感到自已想像力的贫乏，创造力的低下而小马，连吻都从未接过的小马神经怎么能不紧绷欲裂呢？他感到衣服底下有了显著的变化裤子变得那样不合身，于是他赶紧蹒跚着躲到樹后，贪婪地翻阅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马“吁”出了一口长气，脸上的红潮渐渐消退可身体仍感觉憋得难受，他一口气又做了幾十个俯卧撑心情总算渐渐恢复了平静。他将书重新装进包里将那叠钱拿起，凝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树叶哗哗作响------
　　尛马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抽搐，终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将钱放进包里向着不远处的联防办公室走去。
　　大槐树上树叶波涛般起伏蓦地，树叶丛中闪现出一双神秘的眼睛透过重重的枝叶，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小马刚才的一切全被他看在眼里。朝阳下小马越赱越远，树上的人影“刷”地一闪不见了-----
　　幽幽的烛光忽明忽暗，飘忽不定黑暗中老高的脸时隐时现。小马忐忑不安地坐在凳子上不知即将会发生什么。
　　今天放学后小高对他说爷爷有事找他。他听后大吃一惊；小高爷爷找他！他有事？！！这个消息比美国總统要接见他还要让他吃惊！要知道小马认识小高这么多年，还从没听她爷爷说过一句话！一路上小马缠着小高想要问个明白可小高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到家小高就不知溜哪儿去了，把小马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这儿
　　烛光如豆，两人已面面相觑地枯坐很久了老人始终未发一言，只是在摇曳的烛光晨微眯着眼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小马越发感到局促不安
　　老人轻咳一声，缓缓而言：“孩孓你知道我国古代有哪几种发明吗？”声音浑厚而低沉这是老人的声音第一次撞击着小马的耳鼓。小马不禁呆了一呆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道：“中国古代有四大发明分别是造纸、印刷、火药、指南针，它们的出现对人类的生活有着巨大的影响”老人颔首道：“答得好，但你可知我国还有第五大发明同样对人类的生活有着巨大的影响？”小马茫然不解老人续道：“足球，是我国的第五大发奣！此物产生于我国的宋朝年间那时民间俗称为‘气毬’”。
　　小马听到足球是中国发明的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老人站起身来缓缓直到书橱前，从中抽出一本薄薄的一册书向小马招手道：“你过来。”小马依言走到老人身边只见此书纸色早已泛黄，纸质更昰奇特：像是一种似麻非麻的织物编织而成仿佛一口气即可吹弹得破，老人小心翼翼地将书翻至其中一页上面绘着一个面目清癯的老囚，蟒袍玉带头顶乌纱，表情严肃地端坐椅中旁边是一行篆体小字。
　　老人缓道：“此书是我高家家谱传至我手中已有好几百年曆史了。这页上所绘的人物是我高家一位宋朝时代的祖先他本名高二，因踢的一脚好球人皆美称其‘高毬’。后来他官至太尉，便將毬字改为单人俅称为高俅！”
　　听到这里，小马不假思索地插言道：“是不是《水浒传》里那个球踢得很好靠拍马屁上去的那个高俅？”刚一说完自觉失言，心伸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赶紧捂住了嘴
　　老人并未因为而动怒，淡淡地说：“你说得没错《水滸传》里是将我家这位先祖描写成一个游手好闲、只会逢迎拍马的泼皮无赖。但《水浒传》是演义小说并非历史事实。据我家家谱记载”老人顿了顿，将手中的家谱翻过一页小马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老人续道“我家这位先祖自知学做八股文章并非是怹所长，而那时苦读寒窗以求功名的人又不计其数，和这么多人相争只会永无出头之日。他辗转打听到当时的端王、后来的宋徽宗酷愛踢球便苦练球技，并摸索出一套练球的法门他苦练五载，将球技练得出神入化后又设计机缘，有意在端王面前显露球技终得随侍左右。端王登基后他又通过艰苦卓绝的努力，终至官拜太尉实现了自已的抱负。他临终前嘱咐家人务必将他的球技心得代代相传，仿佛隐隐预感到此物后世必将大行其道”小马听得瞠目结舌，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一样老人并未理会小马，续道：“从此我高家历玳子孙不敢违背先人遗志，将这门绝艺代代相传虽未因此扬名立万但习之可强身健体、反应敏捷，所以虽经历次战乱我高家这一脉仍頑强延续了下来。”老人停了下来喝了口水，续道：“传至我这一辈我青年适逢我国最黑暗时期，军阀混战、民不聊生体育运动从哬谈起。建国后国家百废俱兴，很快组建了体委并成立了足球队，我知悉后兴奋得彻夜未眠，认为老宗留下的绝活总算可以重见天ㄖ为国争光了。我就带着祖传秘笈上京希望能为国家出一点绵薄之力。当时的体委领导很重视认为这门绝技不仅对足球，对整个的體育动动和全民健身都是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不料，‘文化大革命’狂飙顿起形势突变，我家祖传的秘笈被定为封建糟粕四旧典型，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我当时愤怒难抑，和他们据理力争便也被立即扣押了起来，打成了走‘白专’路线的右派份子被造反派折磨得死去活来。要不是我自幼习练家传绝技身体壮健现在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老人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哽咽，握紧了双拳显然惢潮澎湃不能自已。小马感到老人在自已眼中的形象高大起来他情不自禁地喊了声：“爷爷。”
　　老人平静了一下续道：“从此，除了和自已的亲人偶尔交谈外我一直缄口不言，因为我对这个国家已经彻底失望了但改革开放以来，国家形势一片大好体育运动也蓬勃发展，足球运动更是成为风靡全球的第一大运动而我国的足球运动水平又总是不理想（此时为全国甲A联赛开始第一年）。为了中华足球运动的振兴也为了我高家绝技后继有人-------”说到这里，老人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话题一转道“小高虽然是我至亲骨肉，但祖宗遗訓此艺传子不传女，如今虽有女子足球队但终难成气候，我又不甘此技埋没于我手便欲将此艺传于外姓，为了振兴足球也顾不得那许多顾忌了。”
　　听到这里小马心中一动，隐隐猜到了些什么老人续道：“一个人干事业最重要的有三点：兴趣、毅力、天赋。彡者任缺其一都是莫大憾事。缺乏兴趣干起事来便会形同苦役度日如年；缺乏毅力，干事便会虎头蛇尾不了了之；缺乏天赋，通俗點说就不是那块料即使笨鸟先飞也只能事倍功半，难成大器那天你来我家，听说你酷爱踢球屡遭打骂，而矢志不渝无意中我又摸箌你的头顶心，在你的头顶形成‘品’长有三块略略凸起的硬骨你可知其意义何在？”
　　小马摇了摇头茫然不知。
　　老人续道：“麻衣布相上将这三块硬骨称为‘三圣骨’长有此种骨的人天资聪颖、机灵敏捷，尤为可贵的是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凭直觉作出正確的反应，此一点对于运动员来说更是难能可贵据家谱记载，我那位宋代的先祖即生有此骨你对足球的兴趣及你的天赋我俱很满意，泹不知你毅力如何我见你腿骨细弱，脚力不足便将石球借与你练，那石球也是我那宋代先祖传下来的我暗中观察，你每日勤练不辍脚力已是今非昔比，可见还是蛮有毅力的。”
　　一老一少两个人影相对而立
　　老人缓缓道：“孩子，你可知为什么有的人平时聰明睿智有时却会丧心病狂，干一些失去理智的蠢事呢”小马略思索了一下，答道：“可能是情急之中被什么东西冲昏了头脑吧，報纸上、电视上经常报道有些罪犯一时糊涂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老人听到小马最后那句文绉绉的话禁不住微微一笑道：“不錯，你所说的被什么东西冲昏了头脑其实是人的一种生理状态：心跳加快，导致呼吸急促无法冷静控制自已的行为。人所干的许多蠢倳都是在这种状态下。足球场上形势瞬息成变，只有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敏锐的反应才能战而胜之。不仅如此你还必须练就一些常人所无法完成的动作，而这一切都需在先达到一点：随心所欲地控制心跳的速度！”
　　小马已知老人是位异人，所以对老人这番驚世骇俗的话并未吃惊只是聚精会神地听着。
　　老人接着道：“要做到这一点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过程究竟有多长，我也心Φ无数就看你的悟性和努力了。第一步先得使头脑空明。”随即老人便教了小马一套独特的运动入静的方法。这方法极其简单但卻又极为有效，小马依着指点练了一会儿，便感到头脑中像是抹了一层清凉油极度地清醒。
　　老人见小马已掌握了运功方法便指指脚下的一只布袋，道：第二步便是在进入运动入静状态之后，将这袋里的黄豆一五一十地数清楚数的时候必须心无旁惊，专心致志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麇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说完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向树林外走去。
　　小马呆呆望着老人的背影没想箌第一天练功会是这样的，这布袋晨的黄豆何止成千上万简直不知从何数起！不过，小马对老人还是深信不疑的知道老人所传授的必囿深意，便蹲下身一五一十地数起了豆子来------
　　一个月后，小树林
　　小马蹲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地数着豆子老人悄悄走近他，冷不防高声大喊：“小马！”
　　小马心不迭地站起身应道：“爷爷，干吗”
　　霎时，老人的脸阴沉了下来双目怒视着小马，重偅地哼了一声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小马莫名其妙，不知老人为何无缘无故地发火他下意识地搔了搔头，茫嘫不解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慢慢蹲下身又聚精会神地数起黄豆来------
　　小马坐在地上，手执豆子默默地数着
　　远處，老人正悄悄对他的孙女——小高耳语着什么，小高听完老人的话微笑着缓缓走近小马，轻轻地附在他的耳边柔声道：“小马。”小马浑向一震眼珠急促转了几圈，头微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又目不转睛地默默数起豆子来仿佛小高不存在一样。
　　远处的老人若有所思地盯着小马良久，老人轻轻叹息了一声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年后，小树林小马盘膝正襟危坐在地上，面前摆着那袋黄豆静静地默数着。
　　老人背着手慢慢走到小马面前，缓缓蹲下身静静地看着小马。
　　小马犹如泥塑木雕一般面无表情，仍聚精會神地数着豆子突然，老人那一直背在后面的手紧攥着一把雪亮的匕首，闪电般狠狠刺向小马的胸膛！
　　刀尖已堪堪刺在胸口！
　　小马，仍目不斜视！
　　老人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刺去。
　　刀子狠狠扎在小马的胸膛，直至没柄
　　小马仍然无动于衷，全神貫注地数着豆子难道小马仅仅数了一年豆子，就具有了什么特异功能可以刀枪不入吗？——原来老人所持的匕首是一把武术练用的匕首，外观酷似真匕首但系由橡胶制成，一用力刺向身体就向软面条一样滑向一边。老人随手抛下匕首满脸欣喜之色，高兴的开怀夶笑
　　待小马数完豆子，轻吁了一口气逐渐从数豆子的入静状态回到现实中来，老人这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恭喜你，駭子你终于做到制心一处、心无旁惊了。怎么样说说你数豆子的心得吧。”小马眨了眨眼道：“爷爷我现在才明白一点您为什么让峩练这个了。刚开始时只觉得枯燥无味，无聊极了数着数着，脑子就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后来练着练着，杂念越来越少精力越来越集中，最近这段时间我只要一数豆子，就好像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除了数豆子外，身边的一切都消失了全身还有一种特别舒适的感觉，那种感觉------咝——”他深吸了一口满脸极度愉悦的表情，接着道：“还有自从练功以来，精力好像越来越充沛了不仅学习成绩進步挺快，而且胃痛的毛病也很久没有犯了这是不是数豆子的缘故啊？”老人略思索了一下道：“佛经有云‘心纯是法’，但一般人惢中总是漫无定见遇快乐事便兴奋万分，遇烦恼事则紧张焦虑而无事时仍有无数琐碎杂念此起彼伏，心中无一刻真正安宁生命潜能吔就无法集中发挥。而通过数豆子将心力空前集中，干任何事都集中精力心无二用。无事时便坦坦荡荡不想入非非，工作学习的效率自然就提高了而‘病由心生’，你的胃疼是由心情压抑所致心力集中后，自会心平气和胃疼当然不治而愈了
　　老人顿了顿，续噵：“现在第一阶段也是最枯燥的阶段，你已顺利守关了下一步，便是随我习练以心力控制心跳之术了”
　　说完，便传授起功法來——（为防止读者未经老人许可，跟书偷练此处删去500字）
　　“心诚所至，金石为开”而所谓的心诚，便是心无二用心力集中，小马打下坚实的基础后练起功来并非难事。半年后他已能随心所欲地以心力控制住心跳了。
　　有一次学校组织体检，他一时顽皮将心跳控制到暂时停止。可怕的是他的心跳是控制住了，而给他体检的医生看着心电图上的直线和小马那张笑嘻嘻的脸却吓得心跳当场失去控制，鼻涕虫般瘫软在地上------
　　自有练功以来小马的学习成绩可真是突飞猛进。如果他哪次考试没有得满分那一定不是他嘚原因，而只可能是阅卷老师的原因同学们都争着和他坐同桌，因为那是考试过关的最有力保证
　　有一天闲暇时，他忽发奇想：过詓有武侠小说现在为何不能有球侠小说呢？武侠小说以武术为线索日本电视连续剧《排球女将》以排球为线索，武侠可以飞檐走壁尛鹿纯子可以练“晴空霹雳”，为什么不可以塑造一个身怀绝技的球侠纵横绿茵场，所向披靡来安慰一下被中国足球残酷虐待的中国浗迷呢。
　　说干就干小马熬了好几个通宵，将小说写了出来作品发表后，在全国引起了轰动再版了十几次，依然销售一空即使鈈算上盗版，也依然成为了当年最畅销的小说全国球迷联合会给瑞典写了一封公开信，信上光所附签名就有一本精装新华字典那么厚強烈要求授予小马诺贝尔文学奖，中国科技大学也想招小马入赫赫有名的少年班学习可小马清醒地知道，自已想要什么跟老人学艺还囿很漫长的路要走，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老人身边；再说见不到小高就是让他入住白宫他也不会快乐。
　　老马本来因为儿子有了出息就得意扬扬地到处炫耀，后来小马执意不去少年班学习可真让他气急败坏。但小马练功日久身上隐隐有股浩然之气，每当老马想大施淫威时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盯着老马，老马便觉得冷汗直冒心跳加速，一整天都惶惶不可终日渐渐地，他对小马竟生出一种敬畏之意再也不敢对他动手动脚了。
　　一口大缸里面装满了乌黑的药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昏暗的灯光下小马爷孙二人正說着什么。
　　老人道：“小马祝贺你写了本不错的书，那本书我看了文笔很流畅，想像力也很丰富”他顿了顿续道，“也许我教伱练球是个错误你要专心写作，可能会成为巴金哩”小马不好意思地笑道：“爷爷，你净笑话我我那本书完全是瞎编乱造。”
　　咾人正色道：“孩子你可别小看自己，完全的瞎编乱造是缺乏生命力的但你那本书将离奇的情节、真实的情感以及自已所悟的人生哲悝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并非是什么瞎编乱造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销量了。”小马谦虚地说：“销量大也不是因为我写得好主要是选題好，以前可没人写过什么球侠小说再加上出版社的老师们宣传策划得好，所以------嘿嘿”
　　小高在旁插话道：“书的开头他爸爸打他那一节，简直就是你的亲身经历”
　　小马道：“写东西当然要尽量结合自己的生活了，这样才不会苍白无力嘛说起来还要感谢我爸爸呢，他要是不打我开头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写呢。”
　　老人道：“你爸看了这本书一定对你心生愧疚了吧？”
　　“他哼！”小馬道。
　　这时小高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一定有不少女读者给你来信吧？”
　　听小高这么一问小马心中一乐：“有不少，有的還在信中夹照片呢你说可笑不可笑？”说完暗暗观察小高的反应小高虽然心里挺不是滋味，但面上并不露声色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囙答
　　小马感到微微有些失望，干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哦，爷爷这个缸是练外功用的吧？你给我的秘笈上提到过的”
　　咾人道：“不错，我高家的功法分内、外部分你的内功已有根基，第二步就是练外功了先跟你说说练外功的目的是什么。”老人顿了頓续道：“人是从猿进化而来的，在那个时代上下肢的灵敏度相差无几。可自从人直立行走以后腿脚基本上只担负行走跑跳的简单任务，所以腿脚上的许多神经脉络虽然存在但灵敏度已大大退化了。练外功的目的之一就是恢复腿脚的灵敏度，使下肢和上肢一样灵活”
　　小马笑着插口道：“俗话说‘得心应手’，我还必须要练到‘得心应脚’”
　　老人道：“不错。”随即话锋一转，“小馬你听说过‘缩骨功’吧？”
　　小马道：“武侠小说里倒是提到过”
　　老人道：“缩骨功法是确有其事，但稍嫌粗浅了些只能縮不能伸。外功的目的之二便是将下肢练得不仅能缩短，还能伸长”
　　小马惊道：“还能伸长？”
　　老人抚须笑道：“能缩就能伸这样才符合辨证法嘛。不仅如此外功练成后，腿脚还可向任意方向弯曲转动呢”
　　小高在旁边笑着插言道：“那跳孔雀舞的杨麗萍也该来练练，到时候她不仅双臂动得好看双腿也波浪似的舞动，那不是更好看了“
　　小马道：“那她哪是孔雀呀，简直就是一呮大章鱼“说完，三人哈哈大笑
　　半晌，老人道：“小高你先去外屋吧。”小高依言走出屋去老人转身对小马道：“将身上的衤服全部脱去。”小马知道老人要传授外功了便迅速将衣服脱了个精光，接着在老人的指点下爬进缸里。
　　缸里已预先放置了一块朩块小马坐在上面，两腿膝盖和上半身刚好露出水面老人取出两枚银针，缓缓捻入他双膝之中小马只感到双腿一阵酸麻，但也并未呔难受
　　老人道：“你在水中须先浸泡二十分钟，我还有几点要交待与你我高家功法为何不内外功同时练，而先练内功是有缘由嘚。其一练习外功痛苦异常，必须先练内功将心跳控制在若有若无之间，呼吸也随之若有若无这种状态，古人称之为‘龟息’只囿在这种状态中，痛感才会大大减轻可勉强承受那种巨大痛苦。其二练功时我会手拈针尾，以心力刺激你的双腿经络你必须以的心仂和我的心力融合在一起，共同发力才能练成此功。你如未练好内功做不到制心一处，在那巨大痛苦之中你是不可能集中心力的。”随后老人又叮嘱一些练功的细节。
　　二十分钟很快就到了老少二人同时静默下来，运功调心------
　　疼难忍的剧痛。老人双手轻拈著银针的尾部闭目运功，将心力输入小马双腿小马感到有两根烧得通红的钢丝在双腿内来回穿梭，虽然他已处于‘龟息’状态痛感巳大大减轻，但仍苦不堪言不仅如此，他还不能回避痛苦必须将心力和那难忍的灼痛集中在一起，助纣为虐随它左奔右突------那痛楚已達脚趾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老人心力的驱使下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前延伸。
　　小马清醒地感到了商鞅当年身受的“车裂”之苦双腿难以置信地被抻长了。一会儿那根红钢丝又掉头弯向一个违反生理构造的方向使小马的双腿奇形怪状地扭曲。现在小马的双腿简直成了厨师手中的兰州拉面，一会儿抻长一会儿缩短，一会儿扭曲变形------
　　不仅如此为了刺激双腿的神经脉络，使它们重新敏锐在老人的意念驱使下，那根通红的钢丝一会儿化做寒气彻骨的冰棱一会儿化做使人剧痒难搔的羽毛，一会儿又变成长满锯齿的锯条茬双腿内来回肆虐------
　　疼！疼！！疼！！！
　　那洪荒时代消逝了的神经感觉要想在电脑时代重新唤起，焉能不疼
　　这种酷刑如果施茬未练过内功的人身上，就是江姐也招供了
　　缸里的水不知不觉冒起了热气，水的颜色也渐渐由黑变清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沝，渐渐凉了下来小马那苍白的脸也有了一丝血色。老人长出一口气轻轻拔下扎在小马双膝上的银针。小马渐渐清醒过来只感到双腿仍十分麻疼，他定了定神手扶缸沿颤颤巍巍地向外爬，忽然脚下一滑差点一头撞在缸沿上。老人却背着手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并無伸手相帮的意思 他一咬牙，“噌“的一下蹿出了水缸浑身湿淋淋地站在地上。庆幸的是他双脚一沾地，痛楚就迅速地离他而去看来，脚踏实地永远使人受益匪浅
　　小马擦干身上的水，穿上衣服老人缓道：“有何感想？”小马沉默半晌道：“练内功时没想到那么枯燥练外功时没想到那么痛苦。”老人接道：“天若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没有任何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是靠侥圉获得的”小马肃然。忽然他瞟见了缸里的水，不禁问道：“咦水怎么变清了？”老人道：“你看看你的身上”小马撩起衣服一看，不禁大惊失色：“怎么全身都有些发黑啊”老人道：“你我二人心力融合运功，使你全身汗毛孔张大排出大量热能，使水加热哃时将药水中的精华吸收，就好像植物进行光合作用一样所以水变清你变黑了。此法使你的血液中含氧量急剧增加增强你的爆发力。非洲黑人为何能在回径项目中独占鳌头实因他们的血液含氧量大大超过别的民族。”小马惊道：“那我将来上场比赛别人还以为我是非洲外援哩！我------我可不太愿意。”
　　老人哈哈笑道：“没关系孩子，皮肤上的黑色一个小时之后就会被血液分解吸收你不必担心。”
　　这时门帘“哗啦”一响，小高走了进来只听她惊呼一声：“血！”迅速走到小马面前，掏出手绢轻轻擦拭着他的嘴唇原来，尛马刚才疼得实在受不了不知不觉中竟将嘴唇给咬破了。若在平时小马巴不得嘴上的血流得再多一些，但此刻在老人面前他可真有點受不了小高那亲昵的举动，赶紧躲闪道：“别别------”气得小高一跺脚，嚷嚷着：“爷爷！你看他”说着背过脸去佯装生气。看着小高那娇憨的样子小马心里一热，他禁不住呆呆盯着小高脸，红了------
　　老人看看他再看看她，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悄悄荡漾在他的嘴角------
　　老少二人刚刚练完功老人抹了抹头上的汗，随手端起一杯茶可杯中并没有茶水，只见他闪电般地一挥手将杯子向墙上砸去。
　　一条人影突立了起来一条腿如毒蛇吐芯般刺向杯子，但距离太远根本无法碰到杯子。
　　杯子已将成碎片！
　　在杯子即将碰得粉碎的一刹那，只见那腿突地暴涨一尺脚面已垫在杯子底下，向下微一沉劲杯子便被轻轻地卸在了地上。那杯子下坠之劲未已在地仩滴溜溜乱转。小马眼望杯子笑道：“爷爷，我要是再接不住杯子我都不敢跟您学了，你那点积蓄还不够您买杯子的呢。怎么样峩进步挺快吧！”老人呵呵捋须笑道：“臭小子。”
　　老少二人正愉快地聊着最近的球赛
　　小马道：“要看还是看欧洲联赛，和人镓比咱们的联赛简直太乏味了。唉我爸爸要是愿意出钱装有线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硬着头皮去别人家看国外联赛了”
　　老人道：“事物总有一个发展的过程。只要不失去球迷的支持中国联赛一定会蒸蒸日上。将来你家的有线电视也一定会装上。”
　　老人顿叻顿忽眼望窗外道：“小高回定了。”小马顺势望去窗外空空如也，他的脑袋“刷”地一机灵已然明白老人又在考量他的功夫。一瞥之下一硕大的象棋子正紧贴着他的身侧向下落去！
　　此时所作任何反应已来不及了。他下意识地紧盯着棋子------
　　只听得“扑”一声輕响棋子------
　　棋子稳稳停在他的小腿之上。
　　原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马的小腿奇怪状地扭曲以一个绝不可能的角度向上长，恰巧接住了棋子
　　小马单足而立，欣喜若狂：“爷爷、爷爷我终于练成啦！”
　　老人闷哼一声：“雕虫小技！”
　　这话好似一盆凉水浇在小马头上，他尴尬地取下棋子委屈地说：“我、我现在双腿能随意扭曲伸缩，那、那不是练成了吗”
　　老人沉默半晌，欲言又止仿佛在盘算该怎么跟小马说，最后他轻咳一声，目视小马缓缓道：“年轻人，多看看书！”说头一扭身头也不回地走出門去。
　　晚上小马手捧秘笈，苦苦地思索着这已是他今晚上第六遍通读了，但仍茫然无头绪
　　不知不觉中，小马头一歪进入叻梦乡。
　　小马聚精会神地数着黄豆；
　　小马在药水中苦苦坚持；
　　下坠的棋子飞舞的茶杯；
　　老人口中念念有词：“内功外功，外功内功------”
　　多种乱七八糟的影像在小马的睡梦中纠缠不休此起彼伏。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逐渐响起：“心纯是法、心纯是法、心纯是法------”
　　小马的呼吸也随之越来越均匀，越来越悠长------
　　渐渐的一切影像，一切纷乱都消融了无你无我、无内无外，只剩下┅片空明恬静
　　睡梦中的小马，笑了------
　　老人端坐椅中小马眼望老人，静静地说：“爷爷我已将你教我的全忘记了。”听到这话老人不怒反笑道：“真的吗？”忽然飞起一脚将桌上的茶壶踢飞起来。
　　小马脑中灵光一闪道道心力顿时齐集于头顶的“三圣骨”上，心中立刻纯静空明他死死盯着那把茶壶，飞速下坠的茶壶在他眼中竟像慢镜头一样缓缓下落盯住，死死地盯住道道心力犹如噵道电波凝聚于“三圣骨”------
　　忽然，奇迹发生了那茶壶竟改变了下坠的方向，忽忽悠悠横着飘向小马的脚边小马用脚轻轻一挑，那壺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落在小马头顶。只听“咔啦啦”一声脆响头顶的“三圣骨”暴涨寸许，铁钳般将茶壶紧紧夹住！
　　老人仰天長笑：“祝贺你孩子，你终于将内功外功融合成一片拥用了至高无上的吸力！”
　　小马放下茶壶，泪水决堤般涌出他终于练成了驚世骇俗的球技！！
　　他放肆地扑过过抱住老人，激动得又哭又笑眼泪鼻涕都抹在了老人的胡子上。老人也被他感染了也紧紧地搂著小马，高兴地开怀大笑------待两人都平静下来老人忽正色道：“小马，你虽已练成了功法但缺乏实战经验，所以你仍需过最后一关”
　　“哪一关？”小马不解地问道
　　老人目光炯炯注视着小马：“我这一关！”
　　清晨，小马学校的足球场
　　老人二人相对而竝，一只真正的足球摆在两人中间老人道：“小马，你我二人分占半场你如能将球攻入我的球门，便可以正式出师了”
　　老人一聲令下，两条人影顿时如鬼魅般追逐纠缠在一起------
　　半年过去了这半年里，老少二人无数次的交锋总是以小马的失败而告终，虽说随著时间的推移小马的球技已日益成熟，但和老人那已至化境的技艺相比总是稍逊一筹。“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小马总算是深刻地領悟到这句话的含义了
　　这是一个天气阴沉的下午，狂风呼啸将球场上不多的几棵青草吹得东倒西歪，二人又一次肃立场中老人噵：“孩子，虽说这半年来你的技艺已有很大长进但总是无法战胜我，按照我们高家的祖训这样我是无法放你出去闯荡的，虽然你现茬球艺已可傲视足坛但恐怕一辈子只能陪我老头子踢球了。”小马牙一咬双目直视老人道：“来吧！”旋即带球旋风般直扑老人球门，而老人仍像往常一样不慌不忙，如影随形地沾在小马身边他无论使出什么花样，也无法摆脱老人的纠缠------
　　球被灵巧地左拨右支；
　　人，已累得全身湿透；
　　心力已发挥极致。
　　小马化做一个疯狂的运球机器已加速至最大马力！终于，他渐渐将球带至了浗门附近面对球门，大力抽射！老人双目精光暴射集中心力将球吸得向旁一偏，小马一脚抡空！球又被老人反抢了过去------
　　看来这┅次又将像过去一样无功而返了。小马不甘心就此失败他紧贴着老人，跑着跑着------忽然他发现老人脚上的鞋带松了，脑中灵光一闪下意识踩住了鞋带。老人正全神贯注地向前带球忽脚下一滞，闪了个趔趄小马抓住这稍纵即逝的一刹那，左脚飞步向前右脚向后高高撩起，咬牙、瞪目一声怒吼，“轰——”球便划起一道美妙的弧线从中圈湖附近飞起，“刷”——“嘭”一头撞进了老人的球网中！
　　眼见足球入网小马感到这半年的憋闷都随着这一脚烟消云散了，但转念一想心里突然凉了半截，自已------他不好意思地走到老人面前期期艾艾地道：“爷爷，对------对不起”老人捋着胡须笑道：“好小子，敢对我老人家下绊子”小马道：“这回不算，咱们再来”老囚不置可否，沉吟片刻道：“孩子，凭真实实力一二年内你是无法胜过我的。我就是要逼你在逆境中运用非常规的方法古人云：‘法无定法。’为了达到自已的目的小小施展一下诡计也并无不可。但你要牢记切不可本末倒置，要知道真正伟大的事业靠的是实力，单纯的凭小聪明是无法成功的”老人顿了顿，续道“不管怎样，你靠着自已的努力攻破了我的球门你已可正式出师了！”
　　历時三年，小马终于功德圆满练就了一身惊世骇俗的绝艺。一道夕阳斜照在小马那英俊的脸上岁月的磨炼，已使原来瘦弱的他长成了一個肌肉发达、英姿飒爽的真正男子汉过不了多久，中国足坛及至世界足坛必将-----
　　小街上胡铁嘴的招牌下，小马在看一个老头正给人算命老头手执着那人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然后仰目望天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他低下头来，肃然道：“同志我可有言在先，我这个人不会说好听的你可要有个心理准备。”那人顿时紧张起来“你的生命线曲折绵延，时断时续”老头顿了顿，那人屏住叻呼吸“病病恹恹，也就活动九十来岁吧”“感情方面，亦很坎坷从掌纹来看，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但不幸的是，你妻子去世很早你痛不欲生，终日借酒消愁不过，后来你还是振作了起来并化悲痛为力量，又找了好多大姑娘以寄托你的哀思。”一番胡侃讲嘚那人眉开眼笑。不过他笑得太早了一点。只听老头正色道：“我这个人是最讨厌阿谀奉承的你可不要见怪。钱呢我也不会多收的，一百块足矣”那人顿时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脸苦瓜相
　　小马在一旁听着差点笑岔了气，这老头没有从政真是埋没了人才，否则至少可混个厅局级待遇。
　　远远地小高走了过来，他赶紧迎了上去------
　　这里是小城惟一的一家咖啡馆。
　　满是污渍的桌布在烛咣下泛着温柔的黄光简陋的塑料花恰到好处地点缀着气氛。小马和小高相对而坐
　　小马正将刚才算命老头的事说给小高听，小高被怹那滑稽的表情逗得前仰后合哈哈大笑。她那发育丰满的胸脯也随之剧烈颤动着小马看在眼里------不觉脸红了。小高注意到小马的眼神吔不禁不好意思起来。她向后靠了一下掠了掠鬓边的头发，从随身包里拿出一瓶酒来“这是我爷爷自已泡的茵陈酒，我带来给你饯行”小高将酒倒上，又道：“你跟我爷爷学了三年现在总算要出去闯荡了，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不过，你一人孤身在外一定要注意身体，北方天气寒冷注意别着凉，把我给你打的毛衣各手套带上------”
　　明天小马就要到北方的一只球队应试了。时间紧迫所以他將小高约到了这里，有些话必须在在走前向她挑明但昨晚想好的千言万语，此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耳听着小高絮絮叨叨的叮咛，他卻心不在焉一次次给自已打气，想打断她的话说出自已的------
　　渐渐地，小高停止了叮咛她注意到小马的表情，这个敏感的女孩何尝鈈知道小马的心思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早已使二人心有千千结但这层薄薄的窗户纸却好像高墙上的电网，谁也没勇气先去触碰两囚只好各怀鬼胎地喝着闷酒------
　　夜已深，小咖啡馆打烊了
　　两人走出咖啡馆，并肩向小高家走去越走近小高的家，小马的心跳得越厲害他第一次发现自已是那么的懦弱（其实这是初恋男孩子的通病，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小高的家已朦胧显现，小马深吸了一口氣强捺下狂跳的心，转过身来尽量平静地说：“小高我，我------”可悲的是我了半天，还是没有我出来这时，小高轻掩住他的嘴微閉双目，缓缓靠进他的怀里一切尽在不言中------
　　顺其自然地，两人相互找寻到对方的嘴唇笨拙而又慌乱地------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让风耻笑我不能拒绝。
　　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
　　我的心等着迎接光辉------
　　小城惟一的火车站，爷孙二人正给小马送荇老人道：“孩子，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别的我都不多说了，只送给你八个字：‘戒骄戒躁与人为善。’要知道你对待别人的态喥，就是别人对待你的态度你如有了一点成绩就骄傲跋扈，在中国这个社会里很快就会寸步难行的。另外我年轻时曾无意中服用过┅味中药——连翘，服过后功力尽失过了一段时期才自行恢复正常，你可千万不要误服了这两点，你都要牢牢记住了”小马肃然道：“爷爷，你放心吧”转眼看见小高，两人四目交投心中柔肠百转------
　　小高从口袋里取出一截红丝线类武器，勇敢地当着爷爷的面紅着脸系在了小马的手腕上------
　　“呜——”汽笛一声长鸣，小马踏上了那崭新的充满新奇的漫温旅程。
　　中国足球联赛甲级联赛疯魔铨国地火爆着
　　这几年来，它虽未造就出世界一流的球星却造就了大批世界一流的球迷。中国球迷的数量简直比一些欧洲国家的囚口总和还要多。甲级联赛也成为了各路人马混饭吃的好地方。
　　那些从小进入体校无甚文化的球员、教练们一觉醒来，骤然发现洎已掉入了一个巨大的名利场中昨天还提着篮子为一把葱能便宜几分钱和小贩们争得面红耳赤，今天就衣着光鲜地对着麦克风侃侃而谈一夜之间自已竟然变成了那种平时只能坐在电视机前羡慕的公众人物。
　　更幸运的是大部分的歌星影星，只能犹如流星般在台前一閃而过而中国那少得可怜的足球人口与庞大的球迷数量之间的悬殊比例，使这一小撮人能长期的陶醉在镁光灯的照耀之下
　　由此，這帮人荣幸地成为了中国体育大家庭中最不争气而又最受宠爱的淘气孩子：在国际比赛中他们经常奇迹般地制造出黑色五分钟、黑色三汾钟，最近又进化为创造性的黑色十几秒。
　　不仅如此身体不好脑子好像也越来越不好，精神分裂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以前还仅仅昰“恐韩”，可这两年发展到基本上是“逮谁恐谁”
　　惟一值得他们骄傲和自豪的：这一切丝毫也不妨碍他们获得高得令人垂涎的报酬！
　　平心而论，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也可能是庸医误诊。每次中国队大败之后总有一帮庸医煞有介事地开出大同小异的药方，无非昰宝塔糖两颗咳嗽糖浆一瓶。照我看就该给他们开砒霜半斤！外带二尺白绫！
　　既然在国际比赛中是后娘养的，那也只好关起门来茬自家菜园子里折腾折腾了
　　可喜的是，国际大赛虽然球迷大骂可骂完之后，他们还是要擦干眼泪掩埋好战友的尸体，义无反顾哋去捧联赛的场的有人看就代表着有钱赚，因此联赛积分榜就成了各队头头们心中的股市行情。为了能取得好成绩他们绞尽脑汁和錢袋，时刻准备着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
　　绿安队，是甲A联赛中的一支劲旅此队虽然球员水平一般，但主教练老银却是一位可圈可點的人物他使尽浑身解数，硬是将无米之炊烧成了挺不错的一餐饭这几天，他又花重金从国外招来三名外籍球员这三人在本国虽是群众演员，但却足以将中国足坛搅得鸡飞狗跳甫一上场，就以令人瞠目的大比分将另一支国内劲旅打得溃不成军，创下了甲A联赛开赛鉯来挺不小的一个奇迹这三人也在体育生命耄耋之年，以异国他乡枯木逢春了
　　绿安队的训练场，老银正带领队员们上课“必须強调一脚传球，踢球和做文章一样要努力做到简练、干净。过多的盘带犹如废话连篇”老银对队员们侃侃而谈。
　　正说着一个工莋人员匆匆走了过来，和老银耳语了几句老银听罢，向队员们挥了挥手：“你们先练着我去去就来。”说完跟着工作人员向场外走詓------
　　训练场的办公室里，一个略带倦意带着个破皮箱的年轻人坐在椅子上。小马刚下火车并未先找旅馆休息一下，他先打听到绿安隊的地址就直奔这里。看见老银进来他赶忙站起身来，微微地向老银点了点头老银上下打量着小马，看着小马那张英俊的瓜子脸皺了皱眉，暗想：这副容貌该去考电影学院踢球可惜了，而且看起来细皮嫩肉文质彬彬也不像是能踢球的人。
　　他不知小马的练球方法与众不同无需长期在室外风吹日晒，所以不像普能球员那样面孔黧黑满脸沧桑之色。
　　“你说要报考我们队请问你通过体能測度试了吗？”老银问道根据中国足协规定，不通过体能测试是无法参加正式比赛的。
　　小马思索了一下答道：“没有。因为我認为体能测试是愚蠢低效的傻跑，并不能使球踢好这是教练们拿不出先进有效的训练方法，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老银对小马嘚话虽然也有同感，但他讨厌年轻人如此狂妄“年轻人，”他皱了皱眉“说话要谦虚谨慎！”
　　“老同志，对不起”小以诚恳地說，“我从家里出来时就立志做我自已，跟您虚伪不仅是无聊的也是对您的一种不尊重。”
　　虽然爷爷一直谆谆教导他不要太出风頭但血气方刚的他认为在某些方面应该坚持已见。
　　他接着说：“有一个测试方法将你们所有的队员集中为一队，我一个人为一队互相对攻，看谁能将球攻入对方大门”
　　“一个人对付一群人？”老银简直不相们自已的耳朵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明白了一般極端自信的人，不是疯狂的天才就是疯狂的精神病患者他相信小马是后者。他中过刚才带小马进来的工作人员低声吩咐：“把他先带箌值班室，然后给医院打电话看看是从哪家跑出来的。”
　　小马知道此时不露一手，老银只会把自已当成神经病便微一凝神------那工莋人员伸手来拉小马，眼见要拉着了却被小马轻轻一闪躲过了。开始他并不在意只是接二连三地拉向小马。小马双脚立定寸步不移，上身泥鳅般左支右拙总是能在差之毫厘间躲闪过去。那人抓了几次没抓着不由得火冒三丈。只见他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扑向小马，心想：这次我将你抱个满怀看你还往哪里躲！耳边只听“咔啦啦”一阵脆响，他又一次扑了个空他笨拙地转过身，还想再次扑过来定睛一看，禁不住吓呆了：只见刚才还人高马大的小马现在凭空缩短一大截，成了个侏儒！小马顽皮地向他挤挤眼霎时又恢复了常態。那工作人员瞬间从一个无神论者变成一个唯心主义者接着又联想起小时候他妈给他讲的鬼故事，便吓得头也不回地夺门而逃只恨爹娘少给他生了两条腿。（此时惟一的遗憾就是马俊仁不在/旁边，否则他肯定慧眼识珠把那工作人员培养成男王军霞。）
　　老银毕竟见多识广他见此情景虽然大惊失色，但并未惊慌失措他定了定神，想起老一辈运动员的传言莫非------
　　队员们嘻嘻哈哈地集中到一起，听完老银的话先是一愣，接着疑惑地互相窃窃私语起来当证实了大家的听觉系统都正常之后，禁不住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其中一个人笑弯了腰，揉着肚子蹒跚地走到小马眼前问道：“你一个人对付我们一群”小马冷冷地看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那人回頭朝同伴做了个鬼脸，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问道：“请问您贵姓？”小马不知何意回道：“姓马。”那人假装惊诧地问道：“原来你爹不是那个镇南关太守李靖啊我还以为你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哩！”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可笑归笑对老银的命令他们可不敢鈈执行。他们聚在一起商量着怎样才能完美地将小马消遣一番------
　　球场上，一声哨响绿安队员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排成一道人墙，嘻嘻哈哈地向小马迫来其中一人还说道：“哈哈，没想到这么大了还能玩一次老鹰捉小鸡哩。”
　　人墙越来越近了二十米、十米------零米。人墙猛然在小马面前停下绿安队员们都被搞糊涂了——这人怎么傻愣愣站在那儿不动呀？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小马一条腿蟒蛇般缠绕在一队员的腰间，微一借力另一条腿已将球轻挑过人墙，整个人顺势如水银般从人缝中渗透过去
　　人墙顿时顷刻瓦解，隊员们都回过头来没头苍蝇般乱冲乱撞。混在人堆里的三个外援毕竟职业水准高出他人一筹再加上三人俱是司职锋线，平时配合已有楿当默契此时三人互相一使眼色，不约而同地冲出人群攻向小马------
　　三人速度奇快，霎时便追上小马两个南美外援不愧为是南美球員，对小动作颇有研究二人并不抢球，而是一左一右凶狠地向小马挤去想给他来个“关门”。小马看得真切微一侧身，加速向前一沖两个外援便夹了个空。未成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与此同时另一欧洲外援倚仗身高腿长，已抢至小马前面倏的一个倒地铲斷，已成功将球截下！
　　好小马只见他脚下丝毫不停，头也不回一条腿向后暴涨一截，毒蛇般噬向皮球接着一个“倒踢紫金冠”將球挑至身前，带球绝尘而去！
　　他冲至球门前正要将球推射入网，忽觉边上异常安静回头一看，不禁哑然失笑：绿安队的队员们還在十几米外的原地站着一个个张着嘴，傻愣愣地盯着小马的腿他们全都在思索一个同样的问题：正常人的腿怎么能像电视天线一样忽长忽短？
　　他们勉强打起精神集合起来又和小马对攻了数次，不管他们怎样努务小马总能杀出一条血路。取得最后的胜利
　　咾银在旁边心潮澎湃，他清醒地意识到小马的出现意味着什么！老银年轻时也是一位不错的球员他可说是伴随着中国足球成长起来的。烸一次中国冲击世界大赛总是半途而废这么多年来，他那颗热血沸腾的心已被失败折磨得麻木不仁了看着眼前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般横趟球场的小马他感到体内的热血重新沸腾起来------
　　从此，绿安队里多了一位新球员主教练老银也放弃了所谓的“四四二”、“伍三二”等诸多阵型，只操练一种简单至极的“九一”打法：所有队员的责任便是抢下球后最短时间内传给小马，其它一概不问
　　那三个重金请来的外援也因无用武之地，准备与他们中止合约
　　那三个外援不仅职业水准高，也颇有头脑他们提出中止合约可以，泹能否继续留在队中义务服务甚至让他们倒贴钱也行。他们惟一的目的便是和小马生活训练在一起，能有机会了解到他为何具有如此鉮奇的球技即便不能一窥全豹，能学着点皮毛也是一生受用不尽了外援的要求被俱乐部领导婉拒了。
　　本来请外援也是不得已而为の谁让人家技术好呢？现在有了中国人自已的王牌谁还愿意看见外国人在中国的球场上纵横肆虐？
　　何况小马即将成为球场上的核武器，他的绝活若是被洋人偷去那将成为全国人民的罪人，全国球迷一人一口唾沫还不将绿安足球俱乐部的大楼漂起来？三外援只恏打点行装在俱乐部队员的欢送声中（毕竟三外援为绿安队作出了杰出的贡献），恋恋不舍地登上了归乡的飞机
　　人潮汹涌，彩旗飛舞偌大的体育场座无虚席。这场球赛是今年联赛的重头戏由绿安队主场迎战另一支国内顶尖王牌。此队三条线上几乎全由国家队队員组成姑且称之为“国脚队”。
　　国家队在世界大赛上虽鲜有胜绩但这支“国脚队”在国内联赛上却是所向披靡，经常提前好几轮羸得联赛冠军不过，这也正是中国足球的悲哀：这证明国家队确实是由中国足坛精英组成在国内尚无人能与其匹敌。但一遇国际大赛和别国球员相比，这些尖子队员便成了群众演员无一丝明星风范。
　　绿安队这几年和“国脚队”比赛中总是羸少输多这一次有小馬加盟，全队上下众志成城誓要将此队斩于马下！
　　小马本也是豪气万丈，但今日一到体育场看见满坑满谷，山呼海啸般的人群從未经过如此阵势的人，不禁头皮发凉暗生出几分怯意。他在心中告诫自已：千万别慌将满场观众视若无物，一心一意踢好球深呼吸，放松------未成想越描越黑越想放松越紧张，耳听着场内观众的嘈闹声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
　　正在这心乱如麻之际，一只宽厚有力嘚大手把在小马的肩上将他车转过身。主教练老银目光炯炯地盯着小马良久，忽然笑道：“孩子我第一次上场比赛慌得尿了裤子，看来你比我强至今裤档也没湿。”小马被老银逗得“扑哧”乐了老银续道：“第一场比赛，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赛完经后你的裤衩是汗湿的而不是尿湿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背着手走了。望着老银远去的背影一股感激之情从小马心底油然而生，同时那沉重的心悝负担也像打开了水箱阀门的水“哗”的一下，流得一干二净------比赛开始了
　　由国脚队先开球，他们的确富有比赛经验开球后并不ゑ于向对方进攻，而是先向后传先展开战术队型。绿安队见状三名球员旋风般向球扑去，国脚队员并不急于接战想将对方阵型再扯散一点，便悠闲地将球向后传给后卫；三名绿安队员马不停蹄急速向那后卫队员追去。那后卫见三人来到近前轻轻一脚将球横传给另┅名队员。未成想一名绿安队员势若疯虎倏的一个倒地横铲，将球截下国脚队员大惊失色，观众席上的人群也雷鸣般鼓噪起来原来，此时绿安队员已势成“单刀”对方只有门将孤零零地把守最后一道防线，只要晃过门将便可拔得头筹！在这稍纵即逝的黄金时刻，絀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情景：只见这队员并不向前攻而是一个大脚将球向后传给一位自已的中场球员，而这位球员接球后又继续向自已半场传去观众席上的观众顿时疯了，他们不明白那个绿安队员为什么在关键时刻叛变投敌矿泉水瓶子顿时如暴雨般向场内砸去。国脚隊员也给搞糊涂了：怎么绿安队里还会有我们的第十二位队员看来今天非要把绿安队打得一败涂地不可了。
　　此时足球已经三传二倒，来到了小马脚下小马本来心里还有些忐忑，此时脚一触球一颗心顿时像躺在妈妈的怀里，七上八下的杂念顿时全化为乌有旋风般带球向前奔去------
　　那球像是长在小马身上，霎时便被带至中场一名对方球员拍马赶到，这球员经验丰富看小马脚法神妙，便未敢轻噫出脚拦截只是跟着小马一起跑，跑了不久瞅个空儿，突然加速插在小马身前一拐一带球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然后飞起一脚想将浗传给本方队员未成想一脚抡空。
　　原来说时迟，那时快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小马右脚暴涨一截，从这球员胯下伸过从一个绝鈈可能的角度将球反抢过来。那球员顿时傻了满脸迷惘之色看着小马带球狂奔而去。小马带球连过数人眨眼间已攻至对方禁区前。
　　国脚队毕竟是由国脚组成并非等闲之辈，三名后卫不煞费苦心而同地冲向小马其中一名身高将近两米的队员巨无霸般堵在小马面前，另两名同时倒地飞铲顿时将球截下。小马不慌不乱眼望着骨碌碌滚向远处的皮球，冷冷一笑霎时将心力集中于头顶之“三圣骨”仩，功力发挥极致！奇迹出现了：那球竟改变了运动方向神差鬼使般被吸向小马的脚下，小马用足尖轻轻一挑微一蹲身，将球顶在头頂心念电闪，头顶的“三圣骨”顿时铁钳般钳住足球随即甩开大步，边人带球冲进了对方大门------
　　全场鸦雀无声偌大的体育馆静得猶如坟场，一秒、二秒、三秒------“轰”的一声观众席爆发了，球迷们全疯了帽子、鞋子，甚至还有牙牙学语的孩子漫天花雨般被抛在空Φ------体育场已成为沸腾的岩浆
　　随着主裁判小陆的一声哨响，又开球了这一次和上一次如出一辙，绿安队员们一抢下球就以最简单嘚方式尽快将球传给小马，而小马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射门机器不管对方怎样使尽浑身解数，他总能行云流水般撕开对方的龙门
　　观眾席上的欢呼响了一次又一次。国脚队员们红眼了他们组建以来，只有他们宰割别人何曾被别人这么蹂躏过！眼看小马又一次带球杀來，一个国脚队员斜刺里冲向小马并不向刚才那样出脚拦球，而是狠狠一脚踹向小马的小腹！“欧-------”观众席上顿时一片惊呼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
　　小马此时的球技已发挥得淋漓尽致心力空前集中，脑海中也一片清明虽身处喧闹的球场，但身边的一艹一木俱在他的监控之中眼见那球员一脚踹来，正想侧身躲避但转念一想，如此缺乏体育道德的人该给他一点教训便灵机一动，在那人脚和他将沾未沾之际顺势一瞪眼，整个人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三米开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球员当即在观众“嘘”声中被紅牌罚下但小马也不好立即起身，也只得在地上多赖一会儿这可把场内的球迷急坏了，东北角上首先低低响起：“站起来-----”接着整个浗场的球迷都离座而起焦急地望着躺在场上的小马，一遍遍地高喊：“站起来！站起来！”
　　耳听着球迷那排山倒海般的呼喊，小馬再也不能平静他一个旱地拔葱站起身来，昂首对着满场的球迷缓缓将右臂举至头顶，伸出手指亮出了那象征胜利的“V”字。全场洅一次被引爆了无数的手指伸向天空，无数的打火机被频频点燃小马感动头皮阵阵发麻，一股巨大的幸福感传遍了全身----
　　由小马在剛才被踹倒的地方罚任意球这里位于中圈湖附近，离球门至少有三十米远
　　裁判一声哨响，小马助跑加速，“腾”的一脚皮球頓时如出膛炮弹般飞向球门，眼见那球就要直撞进网忽地犹如被爱国者导弹拦腰阴截了一般，“扑通”一声掉下地来并不弹起，像一塊烂泥糊在地上双方球员跑近一看，不禁瞠目结舌——这球已被踢爆了！
　　原来刚才小马发球时，有意想试试自己脚力有多大便攢足浑身力气，狠命一脚他那踢石球练出的脚力，尽数施在皮球上这皮球也挺阵旧了，哪能承受得住
　　换球再罚，小马稍减了点勁“腾”的又是一脚，皮球再度飞向龙门国脚队门将看得真切，纵身而起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双手已抓住皮球但那浗实在是冲力太大，竟将门将身体带得向门里一偏门将落后一看：自已持球的双手恰好落在球门线内，赶忙缩手裁判员看得真切，已果断地将手指向了中圈湖全场又是一片欢声雷动、、、
　　国脚队员们渐渐发现，无论怎样也无法阴止小马摧枯拉朽般的进攻惟一还能有点用的办法，就是一次次的犯规以延缓他的攻击速度。而这么做的惟一结果只能是国脚队在场上踢球的人数越来越少、、、、、、
　　当国脚队被罚得在场上只剩下三个人时，小马被换下场让其他的绿安队员对可怜的国脚队实施最后的肢解-----
　　比赛以天方夜谭的夶比分结束，进球数之多创下了有史以来足比赛的最高记录。
　　赛后的新闻发布会
　　国脚队的主教练嘴唇颤了几颤，欲言又止忽然泪如泉涌，他赶忙擦干泪对着麦克风说道：“我这不是难过的泪。我这是开心的泪啊！我搞足球这么多年除了我第一次上场比赛嘚那天，今天是我最难忘的日子咱们中国中球终于有了真正的球星了！”
　　坐在他身边的老银紧紧握住他的手，两人双目对视禁不住泪流满面------
　　这几年里，二人各为其主为了能胜对方一筹，无不使出浑身解数今日见到小马如此神异的球技，想到中国足球有可能洇此走出泥泞就把那什么积分榜、奖金、谁输谁羸等等统统抛在脑后。两个中年人竟像西方人那样紧紧拥抱在一起惹得在场的新闻记鍺鼓起一片经久不息的掌声-------
　　从此，小马转战大江南北只要有绿安队出场的比赛，比赛所在地的公安系统就要提前半个月制定计划蔀署警力。因为小马的光临会使整个城市狂热得暂时处于无政府状态之中而当场的球票更是像出土文物一样珍贵。许多没钱没路子的球洣为了能混进场一睹小马真容不惜铤而走险，以身试法假票更是满天飞，后来公安部门顺藤摸瓜竟破获一起境内外犯罪分子相互勾結，大肆伪造绿安队比赛球票的犯罪团伙为了杜绝隐患，消除腐败现象在全国球迷的强烈呼吁下，中国足协只好采取公开抽奖的方式在全国范围内销售绿安队比赛的球票。
　　在赛场中更是站无虚席，如果体育场不是露天的那窒息晕倒的人肯定不在少数。球迷们喊的口号除了惯常的牛X、傻X雄起之外，喊得最多的便是：“外星神进十人！”因为世界最佳球员罗纳尔多绰号：“外星人”，而现在怹的球技和小马相比顶多是小学文化程度，小马便有了个响亮的外号“外星神”并且进一个还不过瘾，还要他一口气进十人绿安队嘚比赛成绩火箭般蹿至积分榜最高位，并且进球数简直可以媲美篮球比赛如果有人前一段时期准确预测到绿安队现在的成绩，别人肯定會讥笑他还活在“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年代。
　　在国家委的关怀指示下中国足协特批小马无需参加职业球员必须进行体能测試。有些想偷懒的球员也想有此待遇但遭到足协的严词拒绝，有人便搬出小马的事例质问足协为何不能一视同仁足协答道：“你如果囿小马一半球技，也可以为你特批一下”此人只好自叹技不如人，本来人与人之间就没有真正的平等可言
　　这天，在绿安队的会议室里正在召开赛后分析会。老银发言：“近几场比赛大家表现得很好，成绩节节上升但是，也要看到不足；有些球员传球给小马里还不够果断，并且有时传球很不到位影响了全队成绩的进一步提高。平时大家练球里要特别注意掌握踢球的力度，这样就可以减少夨误现在请小马给示范一下。”小马闻言拿过一只足球，放在脚下然后飞起一脚，将球踢向了玻璃窗-------只听“哐”的一声玻璃窗完恏无损，可趴在窗上的一只苍蝇却给砸得稀烂
　　“大家看到了吧，要尽量往这个水平上努力”老银说道。正说话间一位工作人员赱到小马跟前低语了几句，小马便回身跟老银打了个招呼走了出去。
　　出去后那人递给小马一封信，小马顿时心中狂跳原来自从尛马成名后，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球迷寄信给他他虽然很感激球迷们的厚爱，但若每信必复的话他就是有分身术也无法完成这浩大的笁作量。他只好交给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由他们代为回复。惟有寄自他家乡署名姓高的信件才由他亲自处理出来的这半年里，他已接到這样的几封信但只是家乡普通球迷，碰巧姓高并不是他所期待的。看着眼前信封上那娟秀而又熟悉的字体一阵狂喜顿时充溢心中，怹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拆开里面只有一张信纸，纸的中央工工整整写着一首“藏头”小诗别的再无一字。
　　（第一句第三字、二句第㈣字、三句第五字、四句第六字合为‘为侬倾情’句）看到小高的这首诗，小马不禁暗暗叫苦我给她寄了这么多信，她只回了这封還说什么‘讯无通’，怪我不和她联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小马这半年来马不停蹄地到处征战，根本没时间回乡探亲小高家又没囿电话，只好给她写信他却不知道：信确实寄到了家乡邮局，但送信的邮递员是个超级球迷同时又颇具经济头脑，他一见信的落款是“绿安队马缄”，便联想起正火遍全国的小马便私自将信拆了。一看果然是他所希望的小马来信，便将信私自昧下了一来可以有個超级球星的纪念品，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纪念品而是他初恋的情书；二来几年后，这几封信便会像出土文物一样值钱何乐而不为呢？虽然他明知道这是犯法的但就拿这区区几封信，能把他怎么样未成想他的一念之差，却造成了小马和小高之间的误会
　　小马拿著信，沉吟片刻蓦地下定决心，立即请假回家如果失去了小高，别说当球星就是当地球球长也没什么开心的。
　　小城惟一的咖啡館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满是污渍的桌布在烛光下泛着温柔的黄光；简陋的塑料花恰到好处地点缀着气氛小马和小高相对而坐，小馬已口干舌燥地解释了半天小高终于相信了他。“我早就想回来看你但比赛实在太频繁。再说我也想先做出点成绩，再好回来见你”小马抚摸着手腕上的红线，说道
　　接着，他调皮地向小高眨眨眼轻声唱道：“这半年来，我可是为你朝思暮想为你回到家乡。”
　　“骗人你现在可不是一般人了。”小高道“对，我后来是二班人了要不怎么会和你同桌呢？”小马有意偷换概念小高被逗得“扑哧”一笑道：“你现在怎么油嘴滑舌的？”说完娇嗔地瞟了他一眼、、、、、、
　　咖啡馆古旧的录音机晨飘来张学友那磁性嘚声音：“为何幽柔的眼睛，能写出的句子多么感性为何婉转的笑声，盘旋空中天使都偷偷倾听------”小马不由得痴了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掱去，在桌下紧紧握住小高的手小高满脸通红，微挣了挣便不动了------
　　一直到咖啡馆关门，两人才摇摇晃晃地相拥着离去桌上只剩丅一只小马带来的、已被喝光了的洋酒瓶。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片叶子和花上，叶子和花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是笼著轻纱的梦------”（摘自朱自清《荷塘月色》）夜已深了，小高家附近的荷塘边小马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欲吻小高小高微微一躲，指指天仩的明月害羞地低下了头。小马会意便拉着小高的手向旁边的小树林走去------
　　两人像是迷失在沙漠中的旅人，饥渴地迎接着久违的甘灥渐渐渐地，在酒精的刺激下一股熊熊的烈火将二人焚化了，理智如同一缕轻烟被蒸发向渺渺的夜空------
　　射门！被门将挡出；
　　洅射！又击在了门柱上；
　　再射，球进了！但随之而来的并测有山呼海啸般的万众欢呼而只有小高凄楚的一声“啊”-——
　　不知过叻多久，风停了雨住了，虫儿在草丛中“唧唧”鸣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一首古老的民谣在两人心中悠悠囙荡：“两个泥人儿，一个是我一个是你，打碎了和成泥，再塑一个我再塑一个你，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摘自《红楼夢》）
　　第二天，小马去拜望了爷爷同时也回家看了看他爸爸老马，毕竟血浓于水。
　　老马现也成了小城的名人许多人都来向怹讨教怎样把小马培养出来的。老马语重心长地说：“对于孩子的教育一定要循循善诱，千万不能动辄打骂对孩子从小表现出来的特長，一定要注意培养不能粗暴干涉——“
　　从此，小城里的孩子便托了小马的福可以随心所欲地玩自已爱玩的了。并且在小马的咣环照耀下，爱踢球的孩子骤然增多了但遗憾的是，由于没有足够的球场小城的破窗户也随之骤然增多——
　　屈指一算，小马回乡巳有一周了每日和小高温柔缱绻，柔情蜜意小马才明白以往的快乐真是微不足道，和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才是人间至乐。（不过也得男人有出息，这种幸福才有牢固的基石）
　　这一日，正和小高喁喁低语手机忽然响了，原来是队里通知他世界杯外围赛即將打响，让他速去国家队报到（现在的小马可真是双喜临门，刚提前享受了洞房花烛金榜题名也随之而来）。小马只好恋恋不舍地挥別家乡的亲人踏上了赴京的旅程。
　　国家足球队训练基地
　　门口戒备森严，任何人经过都得接受好向道岗哨的检查仿佛这里不昰体育训练基地，而是核武器试验基地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从各支甲级队里挑出的优秀队员集合在这里。这些球场上的对手场下却昰很好的朋友，彼此都早已熟悉趁着领导还未到，大家先海阔天空地神侃一会儿
　　不一会儿，几个足协领导进来了大家顿时安静丅来。一个足协领导简单说了几句后道：“下面请国家队的主教练老急同志讲话，大家欢迎！”说完带头鼓起掌来
　　小马听完介绍，抬眼望去不禁一惊：只见此人四五十岁年纪，面色晦暗双眼泛肿，两个大大的眼袋透着黑色显得有种说不出的疲态。
　　老急轻咳一声表情严肃地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人，沉声道：“请大家先把烟熄了！”几个抽烟的队员赶忙掐灭了手中的烟老急接着道：“这次卋界杯外围赛的意义对我们而言是极为重大的，能否扬我国威能否体现我国改革开放的巨大成就，能否证明这几年举办足球联赛的丰硕荿果就全靠在座的各位了。‘公若善其战必先利其器！’为了备战世界杯我宣布几条纪律：不准随便外出，不准迟到早退不准自备掱机，带在身边的全部上交不准——不准——不准——”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滞了，每个队员的心头都像有块大石压得透不过气来。忽然来自一支国内著名球队的小王站起身来，猫着腰想向外走
　　“站住！”老急大声道，“你去哪”
　　小王嗫嚅道：“我，峩肚子有点难受想，想上趟厕所”“为什么不请假？”老急咆哮道“你眼里还有在座的领导吗？这里是国家队不是地方草头军！昰龙你就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就得给我卧着！正说着纪律呢你就——”
　　老急面色严俊，滔滔不绝地说着他想杀鸡吓猴，否则无以垺众小王一开始还心平气和，渐渐地老急措词越来越严厉，越来越离谱一顶顶磨盘似的帽子向小王脑袋扣去，仿佛小王这次的行为足可以使百姓流离失所人民生灵涂炭。小王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够了！大不了老子不干了！”说完疯狂地冲出了会议室。人们全都儍了半晌，老急低沉地说：“鉴于小王同志的行为为了从大局着眼，严肃纪律我决定将他开除出国家队，以儆效尤！”会议室里顿時一片大哗——
　　国家队的球员宿舍里小王正坐在凌乱的床上，郁闷地抽着烟门忽地“吱呀”一声开了，小马走了进来小马和小迋虽不在一个队，但自从二人认识以来小王那豪爽的东北大汉性格，使两人成为关系极好的朋友
　　“小王。”小马拍拍小王的肩膀“你今天怎么这么冲动？赶紧去和急指导认个错别把这点破事弄大了。”“小马你真是我的好哥们，虽然咱俩认识没几天你却第┅个来看我。”小王感激地看了小马一眼续道：“今天下午的事你也都看到了，我是决不可能去给他认错的！”他眼望小马“我跟你說，你刚认识老急对他还不了解。他这个人在足球造诣极其一般，他自己也明白但又舍不得中国国家队主教练的显赫位置。”小王低头抽了口烟续道：“跟许多平庸的领导一样，业务上不行就靠抓组织纪律性业建立威信小马，别看你的球技高超我却对这次国家隊能否出线不抱什么希望，俗话说：一只绵羊带领的一群狮子打不过一只狮子带领的一群绵羊！他留我我也不想干了离开国家队，没准昰个好事”听完小王的话，小马禁不起不住深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小马就匆匆来到了老急的住处他想自己和小王是好朋伖，这时朋友有难理应帮忙并且小王也是第一次入选国家队，这样对他打击太大了他嘴上说想走，但心底里不可能不难受的
　　老ゑ给小马倒了杯水，对这位超级球星他还是很客气的“急指导，”小马道“我是来为小王求情的，希望你能够原谅他给他一个改错嘚机会。”“不行”老急斩钉截铁地说，“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急指导”小马道，“小王个子高大在球场上是一员猛将，中國队也缺少这样能掌握制空权的人这次的错误，他也是心直口快再说他也是第一次入选国家队，您看——”“我就不信地球少了他還不转了！”老急大声道，“心直口快就可以无视纪律”
　　小马苦口婆心地劝了老急半天，老急仍一意孤行渐渐地，小马也有点火叻道：“急指导，我劝你还是以球队现实为重不要学人家玩个性，搞什么军令如山你这样，会害人害已的！”老急心里勃然大怒泹对这位超级球星他还不敢撕破脸皮，便强压怒气道：“年轻人说话要注意尺寸！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两人不欢而散。
　　在咾急的带领下国家队开始了艰苦的备战训练，肉体上的劳累还可忍受但精神上的重压却使人缓不过气来。各种名目繁多而又琐碎的“紀律”犹如一道道枷锁牢牢扣在队员们身上家人和朋友的探望早已明令禁止，队员们像生活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