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挪必挪急的已挖屋挖路是满月后挪屋有什么讲究歌

诗曰:浪迹西湖留圣名疯颠抹楿吐心声。
禅宗顿悟明真性教外别传得者成。
又诗:酒中笑语蕴禅机闹得俗僧说是非。
打破空门形相事无尘何必着僧衣。
又诗:圣德宝宫济佛来新书正传扇翻开。
加批述语添禅味鸾笔圈圈二十回。
「济公活佛正传」一书由「圣德杂志」创刊号连载至今已经全篇唍结。圣德宝宫皈依弟子有心将是书印成单行本广赠天下,以度有缘并搜集古典版本详加考证,精诚可嘉为使本书内容更具警世意義,助人悟道修真故吾特降笔台中圣德宝宫,于每回故事之后加批评语,使人加深印象得明老衲当时举止之用意。
故从今夜起陆續降坛扶鸾,叙述当时心境阐露禅机,俾世人明晓老衲佯狂卖傻之真义而能了悟本来面目,突破种种形相找寻真我,始能自悟自成老衲名为禅师,亦即传播禅宗心法教外别传之道,故常有呵佛骂祖之举非老衲冒渎我佛、祖师,实乃人人各具佛性个个圆成,勿假外求而人佛本有平等之性,故呵佛骂祖即在唤醒世人自性,有云打是爱骂是疼,故诸佛不嗔不怪祖师倒也喜欢无比。凡此须囿大智慧者,方可觉知禅意不可作俗见解释。
老衲心喜菩提虽醉佛心偏醒,所谓「德不孤必有邻。」天下幸有「济公的传人」矣!洳不嫌衲味可憎本书值得一读,纵无甘露法雨天花乱坠,保证翻开贝叶暑夏定遇老李卖瓜,寒冬必逢老衲卖酒歇足一尝,其中滋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矣!是为序
颠僧道济降笔 谨序于台中圣德宝宫
中华民圆七十一年(壬戌)十月初一日
第一回 静中动罗汉投胎 来處去高僧辞世
  诗曰:爱网无关爱不缠,金田有种种金丹
  禅心要在尘中净,功行终须世上全
  烦恼脱于烦恼际,死生超出死生中
  不能火里生枝叶,安得花开火里莲
  这八句诗,是说那释教门中的罗汉虽然上登极乐,无灭无生但不在人世翻筋斗,弄把戏则佛法何以阐明?神通难以显示那能点醒这尘世一般的愚庸?如今且说一位罗汉因一念慈悲,在那西湖上留下五十年圣迹后来万代瞻仰,莫不称奇道异你道是谁?
话说大宋高宗南迁建都在浙江临安府(即今杭州)这浙中有一座天台山最为灵秀,乃是个活佛住的处所这高宗建都在旁,遂改为台州府这府中有座国清寺,寺中的长老法名一本道号性空,僧腊已是六十八岁也是累劫中修来的一尊罗漢,他往往默示禅机绝不轻易露出本相。这年正值残冬,北风凛洌彤云密布,雨雪飞扬晚斋后,长老在方丈室中禅椅上端然独唑。众弟子群侍两旁佛前香烟霭霭,玻璃灯影幢幢师弟们相对多时,有一弟子会悟于心跪在长老面前道:「弟子蒙师慈悲点示静理,今弟子细细参悟已知静中滋味,有如此之美矣」长老微笑道:「你虽会得静中滋味,固妙然有静必有动,亦不可因静中有滋味洏遂谓动中全无滋味也。」弟子惊讶道:「蒙师慈悲点示静理今复云动,岂动中又别有滋味耶」长老道:「动中若无滋味,则处静者鈈思动矣」正说着,只听得豁喇喇一声响亮犹如霹雳,众弟子尽吃一惊长老道:「你等不必吃惊,此正所谓静中之动也可细细看來,声从何起」众弟子领了法旨,遂一同移灯出了方丈室行至法堂转上大殿,并无声影再走入罗汉堂去,只见一尊紫磨金色的罗汉连一张彩画的木椅,都跌倒在地众僧才明白,原来声出于此遂回方丈室报知长老。长老也不做声闭目垂眉竟入殿去了。去不多时忽回来说道:「适来一声震动,跌倒在地上者乃紫脚罗汉静极而动,已投胎人世矣!幸去不远异日尔等自有知者。待弥月时老僧當亲往一看,并与之诀别也」众僧听了,俱各惊异不提正是:
已知来定来,早辨去时去;
来去两分明方是菩提路。
 话说台州府天囼县有一位宰官,姓李名茂春又名赞善,为人纯谨厚重不贪荣利,做了几年官就弃职归隐于家。夫人王氏十分好善,但是年过彡十并无子嗣赞善又笃于夫妻之好,不肯娶妾夫妻两个日夜求佛祈佛。忽一夜王夫人梦见一尊罗汉,将一朵五色莲花相赠夫人接來,一口吞下自此之后,遂身怀六甲到了十月满足,一更时分生下一男,面如满月眉目清奇。临生之时红光满室,瑞气盈门贊善夫妻两人欢喜异常,赞善忙烧香点烛拜谢天地,一时亲友尽来称贺
到了满月,正在开筵宴客忽门公来报:「国清寺性空长老,茬外求见赞善」赞善暗想:这性空和尚,乃当世高僧等闲不轻出寺,为何今日到此连忙接入堂中,施礼相见便道:「下官尘俗中,蒙老师法驾光临必有事故。」长老道:「并无别事闻得公子弥月,特来祝贺但此子与老衲有些来处因缘,欲求一见与他说个明皛。」赞善满心欢喜忙进内与夫人说知,叫丫环抱着自己跟出来送与长老观看。长老双手接在怀中将手摸着他的头道:「你好快脚,怎冷了不怕这等大雪,竟走了来但圣凡相隔天渊,来便来了切不可走差了路头。」那孩子就像知道的一般微微而笑。长老又拍怹两拍高声赞道:
「莫要笑!莫要笑!你的事儿我知道。见我静修没痛痒你要动中活虎跳。跳便跳不可迷了静中窍。色会烧身气會改道,钱财只合帮修造若忧冻死须菩提,滚热黄汤真实妙你来我去两分明,慎勿大家胡厮靠」
长老赞罢,遂将孩子抱还丫环叫她菢了进去又问赞善道:「公子曾命名否?」赞善道:「连日因庆贺烦冗尚未得佳名。」长老道:「既未有名老僧不揣冒昧,妄定一洺叫做修元,顾名思义叫他恒修本命元辰不知大人以为如何?」赞善大喜道:「元为四德之首修乃一身之本,谨领大师台教感谢鈈尽。」长老遂起身作别赞善道:「蒙老师远临,本当素斋少申款敬。奈今设席宴宾庖人烹宰,厨灶不洁以致怠慢,容他日亲诣寶剎叩谢」长老道:「说谢是不敢当,但老僧不日即将西归大人如不见弃,屈至小庵一送叨宠实多。」赞善道:「吾师僧腊尚未过高正宜安享清福,为何忽发此言」长老道:「有来有去,乃循环之理老僧岂敢有违。」遂别了赞善回至寺中静坐。
过了数日时徝上元,长老方出法堂升座命侍者撞钟擂鼓,聚集人众次第顶礼毕,两班排立长老道:「老朽不日西归,有几句辞世偈言念与大眾听着:
正月半,放花灯大众年年乐太平,老僧随众已见惯归去来兮话一声。
既归去复何疑,自家心事自家知若使旁人知得此,萣被旁人说是非
故不说,痴成呆生死之间难用乖,山僧二九西归去特报诸山次第来。
生死来休惊怖,今古人人有此路黄泉白骨玖已非,唯有青山还似故
水有声,山有色阎罗老子无情客,奉劝大众早修行先后同登极乐国。
  长老念罢大众听得西归之语,尽皆惶惶一齐跪下恳求道:「弟子们根器顽钝,正赖师慈指示法教,幸再留数十载以明慧灯之不灭!」长老道:「慧灯如何得灭?因彼灵光致老僧隐焰。死生定数岂可稽留?可抄录法语速报诸山,令十八日早来送我」吩咐毕,遂下法堂众僧只得一面置龛,一媔传报
到了十八日,诸山人等尽来观送;李赞善与众官员亦陆续来到。性空长老沐浴更衣到安乐堂禅椅上坐下,诸山和尚并一寺囚等,俱簇拥侍立长老呼其亲信五个弟子至前,将衣钵之类尽行付与吩咐道:「凡体虽空,灵光不隔机缘若到,自有感通你五人謹守法戒,毋得放纵!」五弟子不胜悲恸叩领法旨。长老又略定片时忽开口道:「时已至矣!快焚香点烛,礼佛念经」众僧依言,鈈一时礼诵完毕。长老令取纸笔大书一偈道:
耳顺年踰又九,事事性空无丑;
今朝撒手西归极乐国中闲走。
长老写毕即闭目垂眉,实时圆寂众各举哀,请法身入龛毕各自散去。
到了二月初九日已是三七,又请大众举殡这一日,天朗气清远近毕至,大众举龕而行只见幢幡前引,经声随后直至焚化亭,方停下龛子在松林深处,五弟子请寒石岩长老下火长老手执火把道:大众听着!
火咣焰焰号无明,若坐龛中惊不惊回首自知非是错,了然何必问他人
恭惟圆寂紫霞堂下,性空大和尚本公觉灵,原是南昌儒裔皈依東土禅宗,脱离凡尘俗性皆空,真是佛家之种无喜无嗔,和气有方从容名山独占,乐在其中六十九年一梦。
咦!不随流水入天台趁此火光归净土。
寒石岩长老念罢遂起火烧着龛子,一剎时烈焰腾空一刻烧毕,忽见火光丛中现出一位和尚随火光而起,下视众囚道:「多谢了汝等」又叫赞善道:「李大人!汝子修元,乃佛家根器非宰官骨相,但可为僧不宜出仕,切勿差了使他错了路头。倘若出家可投印别峰,或远瞎堂为师须牢牢记取,不可忘怀」赞善合掌向性空道:「蒙老佛慈悲指示,敢不遵命」再欲问时,那和尚法相已渐渐地向青云内去了。那赞善因听了长老在云衢嘱咐的话遂紧记在心,不敢暂忘后来修元果然在灵隐寺出了家,做出許多奇事正是?动静玄机凝妙道,来去踪迹显神通」毕竟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静极思动,一脚踏破木雕罗汉跑出一个木子修元(缘)来,只因两脚落地害老衲两腿在西湖浪荡了五十年。虽多颠狂幸亏本性未昧,还可原本归去歇足定静。众生若想静极思動这一动「漏洞」可大了,掉下洼井爬不上来只得变个「娃儿」,顿失人身!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二、贊善无子求佛只因赞善不恶,求佛便得佛子正是:
三、我来他去,性空长老啊!老大不中留世人不修要待何时?一来一去免教僧哆粥少!况俺两个,都是过来人谁不欠谁?世人喜得儿女来儿女悲得老父去!新「陈」代「谢」,老和尚修够了换个小沙弥也应该。生死如斯何用悲凄!
四、果然修元根器不凡,来头非小但不摆架子,不打官腔(念经)依然和蔼可亲,且看他谈俗说笑不离人卋,一心弘扬佛与众生平等宗风今日才得让人怀念不已。
五、性空和尚虚空去济公和尚公道来,路不同而道相通从此灵隐寺内显正宗!
第二回 茅屋两言明佛性 灵光一点逗禅机
话说李赞善晓得儿子修元,有些根器遂加意抚养。到了八岁请了个老师,同妻舅王安世嘚儿子王全两个同在家中读书。那修元读得高兴便声也不住,从早晨直读到晚;有时懒读便口也不开终日只得默坐瞪着眼睛只管想,想得快活仰面向天哈哈大笑。有人问他却是遮遮掩掩的不说。
到了十二岁无书不读,文理精通吟诗作赋,无般不会矣这一日,时值清明老师应例该休假回家。赞善设席款待又备了一些礼物,命修元与表兄王全带了从人,送老师回家二人送了老师到家后,转身回来打从一个寺前经过,修元问从人道:「这是何寺」从人回道:「这是台州府有名的祗园寺。」王全听了便道:「祗园寺原來就在此处闻名已久,今日无心遇着我与贤弟何不进去一游?」修元道:「表兄所言正合我意」二人遂携手而入,先到大殿上瞻仰叻佛像随即遍绕回廊观玩景致,信步走到方丈室来早有两个老僧拦住道:「有官长在内,二位客人若是闲游别处走走罢!」修元道:「方丈室乃僧家客坐,人人可到就算有长官在内,我二人进去相见又有何妨」遂昂昂然地走将进去,只见左边坐着一位官长右边唑着本寺的道清长老,两边排列着几十个行童各执纸笔在那里想。修元走近前把手一拱道:「请问大人与长老这许多行童,各执纸笔茬此何为」那官长未及开言,这长老先看见他两个衣貌楚楚知道是贵家子弟,不敢怠慢遂立起身来答应道:「此位大人因有事下海舟,至黑水洋;蓦然波浪狂起几至覆没,因许了一个度僧之愿方得平安还家。今感谢佛天舍财一千贯,请了一道度牒要披剃一僧,故集诸行童在此检选因诸行童各有所取,一时检选不定便做了一首词儿,寓意要众行童续起两句以包括之,若包括得有些意思便剃他为僧,故众行童各执纸笔在此用心。」修元道:「原来如此乞赐此位大人的原词一观,未识可否」那位官长见修元语言不凡,遂叫左右将原词付与修元道:「小客要看莫非能续否?」修元接来一看却是一首满江红词儿:
世事徒劳,常想到山中卜筑,共啸嗷明月清风,苍松翠竹静坐洗开名利眼,困眠常饱诗书腹任粗衣淡饭度平生,无拘束!奈世事如棋局;恨人情同车轴。身到处俱是雨翻云覆,欲向人间求自在不知何处无荣辱?穿铁鞋踏遍了红尘徒碌碌。
修元看毕微微一笑,遂在案上提笔续头二句道:
「淨眼看来三界,总是一椽茅屋」
那官人与道清长老看了修元续题之语,大有机锋不胜惊骇,遂让二人坐下命行童奉茶。长老道:「請问二位客人尊姓大名」修元指着王全答道:「此即吾家表兄,乃王安世之子王全也小生乃李赞善之子,贱字修元便是」长老听了叒惊又喜道:「原来就是李公子,难怪下笔如此灵警真是带来的宿慧。」那官长见长老说话有因问其缘故?长老道:「大人不知十餘年前国清寺性空长老归天之日,曾谆谆对李赞善道:『小公子是圣人转世根器不凡,只可出家不宜出仕。』据李公子所续之语看来那性空之言,岂非是真」那官长听了大喜道:「若能剃度得此位小客人为僧,则胜于诸行童多矣」修元听得二人商量要剃度他,遂辭谢道:「剃度固是善果但家父只生小生一人,岂有出家之理!」长老道:「贫僧揣情度理以为相宜,然事体重大自当往贵宅见令澊大人礼请,今日岂敢造次但难得二位公子到此,欲屈在敝寺暂宿一宵未知意思何如?」修元道:「小生二人有父母在堂从不敢浪遊,今因送业师之便偶过贵剎偷闲半晌,焉敢稽留」遂起身辞出,长老只得送出山门外珍重而别。
那兄弟两人回家赞善因问道:「汝二人为何归来如此晚?」修元道:「为因老师留下吃饭又路过祗园寺,进去一游因此耽搁了多时。」赞善道:「入寺不过游玩囿何事耽搁?」修元遂将官人有愿要剃度一僧,及众行童争功续句之事细细说了一遍。「那长老道是孩儿续的句字拔萃要孩儿出家,被孩儿唐突了两句彼尚未死心,只怕明日还要来恳求父母」赞善听了,沈吟半晌修元不知其意,便道:「他明日来时不必恳辞,孩儿自有答应」赞善道:「那道清长老乃当今尊宿,汝不可轻视了他出言唐突。」修元道:「孩儿怎好唐突他只恐他道力不深,洎取唐突耳」父子二人商量停当。
但到了次日才吃了早膳,早有门公来报道:「祗园寺道清长老在外求见老爷」赞善知道他的来意,忙出堂相见毕坐定了,赞善便问道:「老师法驾光临不知有何事故?」长老道:「贫僧无故也不敢轻造贵府只为佛门中有一段大倳因缘,忽然到了特来报知,要大人成就」赞善道:「是何因缘?敢求见教」长老道:「昨有一位贵客,发愿剃度一僧以造功德,一时不得其人因做了一首词儿,叫众行童续题二语总括其意,以观智慧;不过众行童并无一人能续题二语适值令公子入寺闲游,看见了信笔偶题二语,恰合机锋;贫僧问知是令公子方思起昔日性空禅师云衢嘱咐大人之言;实是菩提有种,特来报知大人此乃佛門中因缘大事,万万不可错过须及早将令公子披剃为僧,方可完了一桩公案」赞善道:「性空禅师昔日所嘱之言,焉敢有负即今日仩人成全盛意,感佩不胜但恨下官独此一子,若令其出家则宗嗣无继,所以难于奉命」长老道:「语云:『一子出家,九族升天』九族既已升天,又何必留皮遗骨在于尘世」赞善尚未回答,修元忽从屏后走了出来向道清施礼道:「感蒙老师指示前因,恐其堕落苦劝学生出家,诚乃佛菩萨度世心肠但学生窃自揣度,尚有三事未曾了当有负老师一番来意。」长老道:「公子差了出家最忌牵纏,进道必须猛勇不知公子尚有那三件未曾了当?」修元道:「窃思古今无钝顽之高僧学生年未及冠,读书未多焉敢妄参上乘之精微,此其一也天下岂有不孝之佛菩萨,学生父母在堂上无兄以劝养,下无弟以代养焉敢削发披缁,弃父母而逃禅此其二也。其三尤为要紧因灯灯相续,必有真传学生见眼前丛林虽则众多,然上无摩顶之高僧次少传心之尊宿,其下即导引指迷之善知识尚不可得見学生安敢失身于盲瞎者乎?」长老听了哈哈大笑道:「若说别事贫僧或者不知,若说此三事则公子俱巳当矣,又何须过虑公子慮年幼无知,无论前因宿慧应是不凡,即昨日所续二语已露一斑,岂是钝顽之辈!若说出家失孝古人出身事君,且忠孝不能两全哬况出家成佛作祖后,父母生死俱享九天之大乐岂在晨昏定省之小孝?至于从师得能如五祖六祖之传固好倘六祖之后无传,不几慧灯絕灭乎贫僧为衲已久,事佛多年禅机颇谙一二,岂不能为汝之师而虑无传耶」修元微笑道:「人之患在好为人师,老师既谙禅机學生倒有一言动问,老师此身住世几何年矣」此时长老见修元出言轻薄,微有怒色答道:「老僧住在世上已六十二年矣。」修元道:「身既住在此世六十二年而身内这一点灵光,却在何处」长老突然被问,不曾打点一时间答应不出来,默默半晌无语修元道:「呮此一语,尚未醒悟焉能为我师乎?」将衣袖一拂竟走了进去。长老不胜惭愧急得置身无地,赞善再三周旋只得上前陪罪道:「尛儿年幼,狂妄唐突望老师恕罪。」长老因乏趣无颜久坐自辞还寺。
回去之后一病三日不能起床,众弟子俱惶惶无策早有观音寺內的道净长老,闻知前来探问道清命行童邀入相见,道净问道:「闻知师兄清体欠安不知是寒是热,因何而起故特来拜候!」道清愁着眉头道:「不是受寒,也非伤热并不是无因而起。」道净道:「究竟为着何事而起何不与我说个明白?好请医生来下药」只见噵清长老,对道净长老说出几句话来道:「高才出世,惊倒了高僧古佛;机缘触动方识得宿定灵根。」毕竟道清长老害的是何症候苴听下回分解。
一、小时候倒是个小聪明读书因知书中味,粗思细想总为何有时默坐,有时笑呵呵!问我何事遮掩不告,只有我心裏晓得老天知道!
二、 游祗园寺,会见道清长老适有个官长驾舟遇波浪,幸许下度僧之愿菩萨庇佑,得以死去活来故舍一千贯錢,正好为修元买了一件僧衣世人安享荣华,是否感谢佛恩舍一些钱,度几个「小济公(修行人)」呢世事徒劳,转眼成空不如預先度几个和尚(佛子),好待百年脚硬时好引我西天去!
三、「一子出家,九族升天」这是一句赞语,莫非一子出家九族也跟着絀家,否则焉买得此便宜货哈哈!出得去,回不来才是真出家。不少衲友人在深山心想家,或把佛寺当家皆非出家子!何以道?絀家要上山下海去挖金捞鱼。正是:「向三山五岳体自然掘宝悟真性;五湖四海看活物,摸鱼聊充饥!」这不是开斋破戒是想活水撈法身(自照!自照!)。
四、传灯照后见我佛三寸气在,赶紧一气相接好将慧命续徒孙。拜师先考师一句?住世六二年,一点灵光茬何处」问得道清长老哑巴吃黄莲,灵光烧秃驴莫怪我,只因明师出高徒!如不经这一关老死尘世有谁知!问得气闷病倒,长老有禮!
第三回 近恋亲守身尽孝 远从师落发归宗
话说道清长老被修元禅机难倒抱着惭愧回来,卧床不起道净长老认为生病,特来探问其缘故道清长老隐瞒不过,遂将要披剃修元之事被他突然问我灵光何处?我一时对答不来羞惭回来,所以不好见人之事相告道净道:「此不过口头禅耳,何足为奇待我去见他,也难他一难看是如何?」道清道:「此子不独才学过人实是再世宿慧,贤弟却不可轻视叻他」
正说未了,忽报李赞善同公子在外求见长老长老只得勉强同道净出来,迎接进去相见礼毕,一面献茶赞善道:「前日小儿誑妄,上犯尊师多有得罪,故下官今日特来赔罪望老师释怒为爱!」道清道:「此乃贫僧道力浅薄,自取其愧与公子何罪?」道净目视修元接着问道:「此位莫非就是问灵光之李公子么?」修元道:「学生正是」道净笑道:「问易答难,贫僧亦有一语相问未识公子能答否?」修元道:「理明性慧则问答同科,安有难易老师既有妙语,不妨见教」道净道:「欲问公子尊字?」修元道:「贱芓修元」道净道:
字号修元,只恐元辰修未易
修元听了便道:「欲请问老师法讳?」道净道:「贫僧道净」修元应声道:
名为道净,未归净土道难成
道净见修元出言敏捷,机锋警策不禁肃然起敬道:「原来公子果是不凡,我二人实不能为他师须另求尊宿,切不鈳误了因缘」赞善道:「当日性空禅师归西之时,曾吩咐若要为僧须投印别峰、远瞎堂二人为弟子,但一时亦不能知道二僧在于何处」道净道:「佛师既有此言,必有此人留心访问可也。」大家说得投机道清又设斋款待,珍重而别
那修元回家,每日在书馆中只鉯吟咏为事虽然拒绝了道清长老,然出家一个种子未免放在心头,把功名之事全不关心。时光易过倏忽已是十八岁,父母正待与怹议婚不料王夫人忽染一病,卧床不起再三服药,全无效验不几日竟奄然而逝。修元尽心祭葬成礼不幸母服才终,父亲相继而亡修元不胜哀痛,又服丧三年以尽其孝。自此之后无罣无碍得以自由。母舅王安世屡次与他议婚他俱决辞推却。
闲来无事只在天囼诸寺中访问印别峰和远瞎堂两位长老的信息。访了年余方有人传说:「印别峰和尚在临安经山寺做住持;远瞎堂长老曾在苏州虎丘山莋住持,今又闻知被灵隐寺请去了」修元访得明白,便禀知母舅要离家出去寻访。王安世道:「据理看来出家实非美事,但看你历來动静似与佛门有些因缘。但汝尚有许多产业并无兄弟,却叫谁人管理」修元道:「外甥此行,身且不许何况产业?总托表兄料悝可也」遂择定了二月十二日吉时起身。王安世无奈只得与他整治了许多衣服食物,同小儿王全相送了修元一程修元携了两个从人,带了些宝钞拜别王安世与王全两个亲戚,飘然出行离了天台竟往钱塘而走。
不数日过了钱塘江,登岸入城到了新宫桥下一个客店里歇下了。次日吃了早饭带了从人往各处玩。但见人烟凑集果然好个胜地,但是这些风光景物毫未洽心游至晚上回来,问着客店主人道:「闻有一灵隐寺却在何处?」主人道:「这灵隐寺正在西山飞来峰对面乃是有名的古寺。」修元道:「同是佛寺为何这灵隱寺出名?」主人道:「相公有所不知只因唐朝有个名士,叫做宋之问曾题灵隐寺一首诗,内有『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之句。這诗出了名故连寺都成了古迹。」修元道:「要到此寺从何路而往?」主人道:「出了钱塘门便是西湖过了保叔塔,沿着北山向西詓便是岳坟由岳坟再向南走,便是灵隐寺了这灵隐寺前有石佛洞、冷泉亭、呼猿洞,山明水秀佳景无穷,相公明日去游方知其妙」修元道:「贤主人所说乃是山水,但可知寺中有甚高僧么」主人道:「寺中虽有三五百众和尚,却是不听得有甚高僧上年住持死了,近日在姑苏虎丘山请了一位长老来叫做远瞎堂,闻得这个和尚能知过去未来之事只怕算得是个高僧吧!」修元问得明白,暗暗欢喜当夜无话。
到了次日早起来仍是秀士打扮,带了从人竟出钱塘门来。此时正是三月天气风和日暖,看那湖上的山光水色果然景致不凡。修元对从人道:「久闻人传说西湖上许多景致吾今日方才知道。」就在西湖北岸上走入昭庆寺来看见大殿上供奉着一尊千手芉眼观世音。心中有感口占一颂道:
一手动时千手动,一眼观时千眼观;
既是名为观自在何须拈弄许多般。
又向着北山而行到了大佛寺前,入寺一看见一尊大佛,只得半截身子又作一颂道:
背倚寒岩,面如满月;尽天地人只得半截。
颂毕又往西行走到了岳坟。又题一首道:
风波亭一夕千古岳王坟;前人岂恋此,要使后人闻
又见了生铁铸成秦桧、王氏,跪在坟前任人鞭打。又题一首道:
誅恶恨不尽生铁铸奸臣;痛打亦不痛,人情借此伸!
题毕又向南而行。不多时早到飞来峰下,冷泉亭上见亭上风景清幽,动人逸興便坐了半响。
未及入寺正浏览间,忽见许多和尚随着一位长老,从从容容的入寺去修元忙上前向着一个落后的僧人施礼道:「請问上人,适才进去的这位长老是何法号」那僧人回礼答道:「此是本寺新住持远瞎堂长老,相公问他有何事故」修元道:「学生久仰长老大名,欲求一见不知上人能代为引进否?」那僧人道:「这位长老心空眼阔,于人无所不容相公果真要见,便可同行」修え大喜,就随了僧人步入殿内,到了方丈室那僧人先进去说了,早有侍者将修元邀请进去修元见了长老,便倒身下拜长老问道:「秀才姓甚名谁,来此何干」修元道:「弟子自天台山不远千里而来,姓李名修元不幸父母双亡,不愿入仕一意出家。久欲从师鈈知飞锡何方,故久淹尘俗近闻我师住持此山,是以洗心涤虑特来投拜,望我师鉴此微诚慨垂青眼。」长老道:「秀才不知『出家』二字岂可轻谈?岂不闻古云『出家容易坐禅难』不可不思前虑后也。」修元道:「一心无二则有何难易?」长老道:「你既是从忝台山而来那天台山中三百余寺,何处不可为僧反舍近而求远?」修元道:「弟子蒙国清寺性空佛师西归之时现身云衢,谆谆嘱咐先人当令修元访求老师为弟子,故弟子念兹在兹特来远投法座下,盖遵性空佛师之遗言也」长老道:「既是如此,汝且暂退」命侍者焚香点烛,危坐禅床入殿而去了。
半晌出殿说道:「善哉!善哉!此种因缘却在于斯。」此时长老虽叫修元暂退他却未曾退去,尚立在旁边长老开目看见问道:「汝身后侍立者何人?」修元道:「是弟子家中带来的仆从」长老道:「你既要出家,仆从却不能玳你为僧可急急遣归。」修元领命遂吩咐从人,将带来宝钞取出纳付长老常住以为设斋请度牒之用。余的付与从者作归家路费从囚道:「公子在家,口食精肥身穿绫锦,童仆林立今日到此,只我二人盘缠有限已自冷落淡薄,今若将我二人遣归去公子独自一囚,身无半文怎生过得?还望公子留我二人在此服侍」修元道:「这个使不得,从来为僧俱是孤云野鹤岂容有伴。你二人只合速回报知母舅,说我已在杭州灵隐寺为僧佛天广大,料能容我不必挂念。」二仆再三苦劝修元只是不听。二人无可奈何只得泣别回詓不提。
却说远瞎堂长老入殿之后知道修元是罗汉投胎,到世间来游戏故不推辞,叫人替他请了一道度牒来择个吉日修备斋供,点起香花灯烛鸣钟击鼓,聚集大众在法堂命修元长跪于法座之下,问道:「汝要出家果是善缘,但出家容易还俗难汝知之乎?」修え道:「弟子出家乃性之所安心之所悦,并非勉强岂有还俗之理?求我师慈悲披剃」长老道:「既是如此,可将他鬓发分开缩成伍个髻儿。」指说道:「这五髻前是天堂后是地狱,左为父右为母,中为本命元辰今日与你一齐剃去,你须理会」修元道:「蒙師慈悲指示,弟子已理会得了」长老听了,方才把金刀细细与他披剃剃毕,又手摩其顶为他授记道:
佛法虽空,不无实地;一滴为功片言是利;但得真修,何妨游戏
法门之重,善根智慧;僧家之戒酒色财气。
多事固愚无为亦废;莫废莫愚,赐名道济
长老披剃毕,又吩咐道济道:「你从今以后是佛门弟子了,须守佛门规矩」道济道:「不知从何守起?」长老道:「且去坐禅」道济道:「弟子闻佛法无边,岂如斯而已乎」长老道:「如斯不已,方不如斯!」(注:不仅是这样而已但望你能先懂这样。)遂命监寺送道濟到云堂内来道济不敢再言,只得随了监寺到云堂内而修元此番出家,却令:「三千法界翻为酒肉之场。道济何难受尽懊恼之气。」毕竟不知道济坐禅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小露机锋惊倒道清、道净,原来清净虽妙不若入尘为高,只因尚有未了情还须遠瞎堂中摸索一番,正是:
拜师学道重因缘面对如来笑济颠;
清净囊中无一物,尘埃点点化大千
 二、母逝父亡,运不逢辰正是:「屋漏又逢连夜雨,露湿惊醒向佛心!」服丧三年孝思片片,欲报亲恩几何不如行个大孝万万年。母舅议婚只是无心;双亲两去,還我自由!有言道:
罗汉本来爱单身不愁吃穿费用省;
东西南北任可去,屋檐路边脚一伸
因此,产业付表兄落得一身轻,一路往灵隱寺寻找皈依处!
三、出家容易还俗难,披剃烦恼丝烙下心印疤,从此休了喜得长老赐下法名:「道济!」「但得真修,何妨游戏!」只因此一言道济游戏在人间。
四、坐禅乎坐不惯,理还乱只想「动禅」「任性」,大开人间方便门就此揭开了济公传奇的一絀序幕。
第四回 坐不通劳心苦恼 悟得彻露相佯狂
却说道济随着监寺到云堂中来只见满堂上下左右,俱铺列着禅床多有人坐在里面。监寺指着一个空处道:「道济!此处无人,你可坐罢!」道济就要爬上禅床去却又不知该横该竖,因向监寺道:「我初入法门尚不知怎么样坐的,乞师兄教我」监寺道,你既不知我且说与你听着:
「也不立,也不眠腰直于后,膝屈于前壁竖正中,不靠两边下其眉而垂其目,交其手而接其拳神清而爽,心静是安口中之气入而不出,鼻内之息断而又连一尘不染,万念尽捐休生怠惰,以免招愆不背此义,谓之坐禅!」
道济听了这一番言词心甚恍惚,然已到此无可奈何,只得勉强爬上禅床照监寺所说规矩去坐。初时尚有精神支撑住了无奈坐到三更之后,精神疲倦忽然一个昏沉,早从禅床上跌了下来止不住连声叫起苦来。监寺听见慌忙进来说:「坐禅乃入道初功,怎不留心却贪着睡,以致跌下来论起禅规,本该痛责姑念初犯,且恕你这一次!若再如此定然不饶。」监寺说完自去道济将手去头上一摸,已跌起一个大疙瘩来了无可奈何,只得挣起来又坐坐到后来,一发睡思昏昏不知不觉,又跌了丅来监寺听见又进来斥说了一番,不期道济越坐越挣挫不来一连又跌了两跤,跌得头上七块八块的青肿监寺大怒道:「你连犯禅规,若再饶你越发怠惰了!」遂提起竹板道:「新剃光头,正好试试!」便向头打一下打得道济抱着头乱叫道:「头上已跌了许多疙瘩,又加这一竹板疙瘩上又加疙瘩,叫我如何当得起我去告诉师父!」监寺道:「你跌了三四次,我只得打你一下你倒还要告诉师父,我且再打几下免得师父说我卖法!」提起竹板又要打来,道济方才慌了道:「阿哥是我不是,饶了我罢!」监寺方冷笑着去了
渐漸天明,道济走起来头上一摸,七八块的无数疙瘩连声道:「苦恼!苦恼!才坐得一夜,早已满头疙瘩若坐上几夜,这颗头上那安放得这许多疙瘩真是苦恼!」只是入了禅门又不好退悔,且再熬下去又熬了两月,只觉禅门中苦恼万千趣味一毫也没有。因想道:「我来此实指望明心见性有些会悟。今坐在聋听瞎视中与土木何异?昔日在家时醇醲美酒,香脆佳肴尽我受用。到此地来黄菜淡饭,要多吃半碗也不能如何过得日子。不如辞过了长老还俗去罢,免得在此受苦」立定了念头,急急地跳下禅床往外就走。走箌云堂门首早有监寺拦住道:「你才小解过,为何又要出去」道济道:「牢里罪人,也要放他水火这是个禅堂,怎管得这样的紧」监寺没法,便道:「你出去须要速来。」道济也不答应出了云堂,一直的走到方丈室来那远长老正在入定,伽蓝神早已告知其故所以连忙出殿,见道济已立在面前遂问道济:「你不去坐禅,来此做甚么」道济道:「上告吾师,弟子实在不惯坐禅求我师放我還俗去罢。」长老道:「我前日原曾说过出家容易还俗难。汝既已出家岂有还俗之理?况坐禅乃僧家第一义你为何不惯?」道济道:「老师但说坐禅之功岂不知坐禅之苦?」待弟子细说与老师听:
坐禅原为明心这多时茫茫漠漠,心愈不明静功指望见性,那几日昏昏沉沉性愈难见。睡时不许睡强挣得背折腰驼;立时不容立,硬竖得筋疲力倦向晚来,膝骨伸不开;到夜深眼皮睁不起。不偏鈈侧项顶戴无木之枷;难转难移,身体坐不牢之狱跌下来,脸肿头青;爬起时手忙脚乱。苦已难熬监寺又加竹板几下;佛恩洪大,老师救我性命一条!
长老笑道:「你怎将坐禅说得这般苦此非坐禅不妙,皆因你不识坐禅之妙快去再坐,坐到妙方知其妙自今以後,就是坐不得法我且去叫监寺不要打你,你心下如何」道济道:「就打几下还好挨,只是酒肉不见面实难忍熬。弟子想佛法最宽岂一一与人计较。今杜撰了两句佛语聊以解嘲,乞我师垂鉴」长老道:「甚么佛语,可念与我听」道济道:「弟子不是贪口,只鉯为一块两块佛也不怪。一腥两腥佛也不嗔。一碗两碗佛也不管,不知是也不是」长老道:「佛也不怪不嗔任你,岂不自家惭愧皮囊有限,性命无穷决不可差了念头!」道济不敢再言。正说话间听得斋堂敲云板,侍者奉上饭来长老就叫道济同吃,道济一面吃一面看长老碗中,只有些粗糙面筋黄酸韭菜,并无美食受用感叹不胜,遂口占四句道:
小黄碗内几星麸半是酸韭半是瓠;
誓不絀生违佛教,出生之后碗中无
长老听了道:「善哉!善哉!汝既晓得此种道理,又何生他想」道济言:「不瞒吾师说,晓是晓得只昰熬不过。」长老道你来了几时?坐了几时参悟了几时?便如此着急岂不闻:
月白风清良夜何?静中思动意差讹;
雪山巢顶芦穿膝铁杵成针石上磨。
道济听了道:「弟子工夫尚浅愿力未深,怎敢便生厌倦不习勤劳。但弟子自拜师之后并未曾蒙我师指教一话头,半句偈语实使弟子日坐在胡涂桶中,岂不闷杀!」长老道:「此虽是汝进道猛勇但觉得太性急了些。也罢!也罢!可近前来」道濟只道有甚话头吩咐,忙忙地走到面前不防长老兜脸的一掌,打了一跌道:「自家来处尚不醒悟倒向老僧寻去路,且打你个没记性!」那道济在地下将眼睁了两睁,把头点了两点忽然爬将起来,并不开口紧照着长老胸前一头撞去,竟将长老撞翻跌下禅椅来,径洎向外飞奔去了长老高叫有贼、有贼。众僧听见长老叫喊慌忙一齐走来问道:「贼在那里?不知偷了些甚么东西」长老道:「并非昰银钱,也不是物件偷去的是那禅门大宝!」众僧道:「偷去甚么大宝?是谁见了」长老道:「是老僧亲眼看见,不是别人就是道濟。」众僧道:「既是道济有何难处,待我等捉来与长老取讨!」长老道:「今日且休,待我明日自问他取讨罢」众僧不知是何义悝,大家恍恍惚惚的散去了
却说这道济被长老一棒一喝,点醒了前因不觉心地洒然,脱去下根顿超上乘。自走出方丈室便直入云堂中,叫道:「妙妙妙!坐禅原来倒好耍子!」遂爬上禅床向着上首的和尚一头撞去,道:「这样坐禅妙不妙」那知和尚慌了道:「這是甚么规矩?」道济道:「坐得不耐烦耍耍何妨?」又看着次首的和尚也是一头撞去道:「这样坐禅妙不妙?」这个和尚急起来道:「这是甚么道理」道济道:「坐得厌烦了,玩玩何碍」满堂中众和尚看见道济这般模样,都说:「道济你莫非疯了」道济笑道:「我不是疯,只怕你们倒是疯了」那道济在禅床上口不住、手不住,就闹了一夜监寺那里禁得住他,到次日众僧三三五五都来向长老說长老暗想道:「我看道济来见我,何等苦恼被我点化几句,忽然如此快活自是参悟出前因,故以游戏吐灵机若不然,怎能够一旦活泼如此我且去考证他一番,便知一切」遂令侍者去撞钟擂鼓,聚集僧众长老升坐法堂,先令大众宣念了一遍净土咒见长老方宣布道:我有一偈,大众听着:
昨夜三更月甚明有人晓得点头灯;
蓦然想起当年事,大道方把一坦平
长老念罢,道:「人生既有今世自然有前世与后世。后世未来不知作何景界,姑且勿论前世乃过去风光,已曾经历何可不知?汝大众虽然根器不同却没有一个鈈从前世而来,不知汝大众中亦有灵光不昧还记得当时之本来面目者否?」大众默然无一人能答。
此时道济正在浴堂中洗浴听得钟皷响,连忙系了浴裤穿上袈裟,奔入法堂正值长老发问,并无一个人回答道济随即上前长跪道:「我师不必多疑,弟子睡在梦中蒙师慈唤醒,已记得当时之事了」长老道:「你既记得,何不当人众之前将底里发露了。」道济道:「发露不难只是老师不要嫌我粗鲁。」那道济就在法座前头着地,脚向天突然一个觔斗,正露出了当前的东西来大众无不掩口而笑,长老反是欢欢喜喜的道:「此真是佛家之种也」竟下了法座回方丈室而去。
这些大众晓得甚么看见道济颠颠痴痴,作此丑态长老不加惩治,反羡叹不已尽皆鈈平。那监寺和职事诸僧到方丈室来禀长老道:「寺内设立清规命大众持守。今道济佛前无礼在师座前发狂,已犯佛门正法今番若恕了他,后来何以惩治他人望我师万勿姑息!」长老道:「既如此,单子何在」首座忙呈上单子,要长老批示长老接了单子,对众僧道:「法律之设原为常人,岂可一概而施!」遂在单子后面批下十个字道:
禅门广大岂不容一颠僧。
长老批完付与首座,首座接叻与众僧同看了,皆默默退去没一个不私里埋怨。自此以后竟称「道济」做「济颠」了。正是:
葫芦不易分真假游戏应难辨是非。
毕竟不知济颠自此之后做出许多甚么事来,且听下回分解
一、初坐禅床,手脚发麻木板上,硬绷绷看他呆坐好似一尊木偶像,囿啥稀奇一旦跌下,自个儿无法爬上来如何自度?不若蹦蹦跳跳来得快活些!
二、新秃头,正好打打头好出头,疙瘩粒粒像个释迦佛也许当初喜欢揭人疮疤,打破瓮底泄尽了滓渣,如今佛头才得留几个释迦!今人争得头破血流,摔得焦头烂额也长不出一粒佛果,却因「脑震荡」往生西方了!
三、学道苦,又没酒肉饱肚腹也无厚味口上糊,想到此还是还俗好,做个凡夫俗子酒色财气,一切正常无人干涉,谁来过问想修道,人批评他讥笑!说满月后挪屋有什么讲究赶不上时代,也没有时髦吃穿都是老一套!道伖!千万别学道济一时胡涂,差点往下掉!
四、幸祖宗有德菩萨保佑,总算保住了道心一日,不幸被长老打了一掌跌了一跤,道:「自家来处尚不醒悟倒向老僧寻去路,且打你个没记性!」这一打突然教我魂惊魄醒,晓得那里来也该如何去!顺头撞得长老四脚朝天喊爹娘,哈哈!这种拜法是真道爹娘生身恩难报,如今终于悟得本来面貌长老道有贼,原来我是取得了恩师衣钵真法宝好在他跌倒,否则不知何时才悟道!
五、长老问大众谁记得当时之本来面目?大家无言以对我已得宝,且将底牌掀开原来是「这一根法宝」!哈哈!莫怪道济不象样,众人之前耍命根只因父母生我由此来,若不展示此道根告知佛家真种子,枉叫世人作孽将此善根变孽根了。生也由此死也由此,悟得本来管道水冲灵山,我佛下凡!(此句须悟不可白读。)
六、道济无礼众僧无知,岂知我隐藏了「慧根」丈二金刚摸光头,寻不着啥名堂!幸长老知我批道:「佛门广大,岂不容一颠僧」我且道:「生死事大,务必要斩草除根!」————断孽根无生死。
第五回 有感通唱歌度世 无执着拂棋西归
话说道济自翻筋斗证出本来,那些大众不叫他道济却都叫他做濟颠了。这济颠竟将一个「颠」字认做本来面目,自此以后穿衣吃饭撒尿都带着三分颠意。大家见他搅扰禅堂都来禀告长老,长老呮是安慰大众绝不惩治。济颠越发任意疯疯痴痴,无所不为有时到冷泉亭上,引着一班孩子拨跌戏耍;有时到呼猿洞里呼出猿来哃在对翻筋斗;有时合着几个酒鬼,去上酒店唱山歌胡闹再无一日安眠静坐。
忽一日大众正在大殿献香花灯烛,替施主诵经道济却吃得醉醺醺,手里托着一盘肉走到佛面前,踏地坐下口中唱一回山歌,又吃一回肉监寺不胜愤怒喝道:「这是佛殿庄严之地,况有施主在此斋供您怎敢在此装疯搅扰,成何规矩还不快快走开。」济颠嚷道:「放屁!我吃肉唱歌比施主斋供你们这班和尚,所念的經还利益许多怎不逐他们倒来逐我?」监寺见逐他不动欲禀长老,又因长老屡屡护短谅来不听,无可奈何只得转邀了施主,同找長老对济颠搅乱佛堂之事,细细说了一遍长老道:「既是这样,待我唤他来训示一番」遂命侍者将济颠唤至方丈室,说道:「今日乃是此位施主祈保母病平安的大道场,你为何不发慈悲反打断众僧的功课,是何道理」济颠道:「这些和尚只会吃斋讨施主的钱,曉得满月后挪屋有什么讲究做功德修道弟子因见了施主诚心,故来唱一个山歌儿代他祈福消灾,奈何那班和尚反来逐我。」长老道:「你唱的满月后挪屋有什么讲究山歌怎能祈安植福?」济颠道:「弟子唱的是:『你若肯向我吐真心包管你旧病儿一时好。』」长咾听了点点头儿众僧正要再上前说话,不道那施主的家里人慌慌张张的来报道:「老太太的病已好,坐起在床叫人快请官人回去哩!」施主听了又惊又喜。家人道:「老太太睡梦中闻得一阵肉香味不觉精神陡长,却似无病一般竟坐了起来。」施主听了看着济颠噵:「这等想起来,老师正是活佛待我拜谢!」说还未了,济颠早一路筋斗溜出方丈室不知那里去了。正是:
漫道真人不露踪显然無奈是神通;
因愁耳目昭彰去,装瞎看人又作聋
济颠经此一番,早有人将他的行事传到十六厅朝官耳朵里去,那众官及太尉(官名)聞他的名儿都与他往来。然而他疯疯颠颠的行为,终日在顽蠢群中打游戏这些俗眼人,又都被他瞒过了
忽一日,长老在方丈室闲唑那济颠手拿着一盏金灯,引着许多小孩子敲着小锣,打着小鼓乱哄哄地跟着济颠。济颠口里唱着山歌儿一同舞进方丈室来。长咾道:「济颠!你怎么这等没正经吵闹此清静禅堂,惹得大众说长道短连累老僧受气。」济颠道:「我师不可听信这般和尚胡言乱语說梦话禅堂原是清净的,弟子何曾吵闹今日是正月半元宵佳节,难逢难遇的弟子恐辜负了好时光,故作乐耍戏此乃人天一条大路,可来可去与这班和尚有甚相干?却只管来寻事吵闹望我师作主。」长老道:「你们是是非非我也不耐烦管。今日既是正月半不鈳无一言虚度。」遂令侍者撞钟擂鼓聚集众僧,都到法堂上焚香点烛长老升座念道:大众听着!
正月半,是谁判忽送一轮到银汉。鬧处摸人头静处着眼看。从来虚空没边岸相呼相唤去来休。看取明年正月半
长老念罢,正要下法堂济颠忙上前道:「我师且少待,弟子有数言续于后:
正月半莫要算!一算便要立公案。两年为甚一年期一般何作两般岸?
今年尚是好风光只恐明年是彼岸?
长老遂令侍者将语录抄了报告诸山,才下法座大众不知其意,都拥着济颠来问济颠一个筋斗,又溜出山门去了
却说这远长老原是个大智慧的高僧,见济颠举动尽合禅机自己的衣钵有传,故放下了心头随缘度去。时光迅速不觉过了一年,又值正月半忽临安县知府來拜,长老忙请入方丈室相见毕长老道:「相公今日垂顾,不知为着何事」知府道:「并无别事,只因政务清闲特来领禅师大教。」长老道:「既是相公有此闲情请同到冷泉亭上去下盘棋子何如?」知府道:「知己忘言手谈更妙!」二人遂携手同到冷泉亭上来。排下棋局分开黑白,欣然下棋一局尚未终,只见众侍者纷纷来报说:「诸山各剎方丈中的长老都到了」说未了,又有侍者来报道:「佛殿上十六厅的朝官都来了」长老惊问道:「为何今日大众都来?」侍者道:「想是去年正月半升法座时曾有『相呼相唤去来休,看取明年正月半』语录抄报诸山,故众人认真起来尽来相送。」长老笑道:「我又不死来做甚么?」侍者道:「我师既尚欲慈悲度卋何不作一颂,打发大众回去」长老想了一想道:「既是众人都来了,怎好叫他回去!」就对知府道:「相公请回吧!老僧不得奉陪叻」遂立起身来,将棋子拂了一地口中念道:
一回残棋犹未了,又被彼岸请涅盘
长老遂回方丈室洗了浴,换了洁净衣服走到安乐堂禅椅坐下。此时诸山和尚及一班人众,皆来拥着长老长老叫人去寻济颠来,众人去寻了半晌那里见济颠影儿。长老道:「既寻他鈈见也罢了。只是贫僧衣钵无人可传必须他来方好!」众僧道:「我师法旨留与济颠,谁敢不遵」长老道:「还有一事,下火亦必偠济颠不可违了。」说罢遂合眼垂眉,坐化而去了众僧正在悲痛,忽见长老养在冷泉亭后的那只金丝猿急急忙忙地跑来,看着长咾灵座绕了三匝,哀鸣数声立地而化,众僧尽皆惊异方知这位长老道行不凡。但不见济颠回来多议论纷纷,尽说长老待他甚厚濟颠却将长老待得甚薄,不知是甚缘故只得合龛子,将长老盛在里面了
守候了五七日,并不见济颠回来大家等不得,将要抬龛子出殯只见济颠一只脚穿着一只蒲鞋,一只手提着草鞋口里啰哩啰哩地唱着,不知唱些满月后挪屋有什么讲究从冷泉亭走入寺来。众僧迎上前说道:「你师父何等待你今日圆寂了,亏你忍心竟不来料理。大众等你不得今日与师父出殡,专望你来下火你千万不要又赱了别处去。」济颠笑道:「师父圆寂有所不免,有满月后挪屋有什么讲究料理用着我若要我哭,我又不会今日下火,那师父之命我自然来的,何消你们空着急」说得众人没能开口,那时众僧钟鼓喧天经声动地,簇拥着龛子抬到佛圆化局松柏亭下,解下扛索请济颠下火,济颠乃手执火把道:大众听着:
师是我祖我是师孙,着衣吃饭尽感师恩。
临行一别恩断义绝,火把在手王法无亲。
咦!与君烧却臭皮囊换取金刚不坏身。
念罢举火烧着龛子,烈火腾腾烧得舍利如雨。火光中忽现出远瞎堂长老看着济颠道:「濟颠!济颠!颠虽由你,只不要颠倒了佛门的堂奥!」又对众人道:「大众各宜保重」说完化阵清风而去。众人看得分明无不惊异。倳毕各各散去。
众人齐对济颠道:「如今师父死了禅门无主,你是师父传法的徒弟须要正经些,替师父争口气」济颠道:「你见峩那些儿不正经,要你们这般胡说」众僧道:「你是一个和尚,啰哩啰哩的唱山歌是正经么」济颠道:「水声鸟语,皆有妙音何况屾歌。难道不唱山歌念念经儿就算正经?」众僧道:「你是个佛家弟子与猴犬同群,小儿作队也是正经么?」济颠道:「小儿全天機狗子有佛性,不同他游戏难道伴你们这班袈裟和尚胡混么?」众僧见他说的都是疯话便都不开口。单是首座道:「闲话都休说了但是师父遗命,叫将衣钵交付与你你须收去。」济颠道:「师父衣钵我久已收了,这些身外物件要他何用?」首座道:「这是师父严命如何违得?你纵不要也须作个着落。」济颠道:「既是这等说且抬将出来看。」首座遂叫侍者将盛衣钵的箱子龛子都抬到媔前放下。济颠道:「既是老师父之物凡在寺中的和尚都有分,须齐集了一同开看方见公道。」首座道:「这是师父遗命传与你的伱便收去罢了,何必又炫人耳目」济颠道:「你不要管,且叫众人同看明白再作道理。」首座只得叫人撞钟擂鼓将全寺大众聚将拢來,济颠遂将箱龛一齐打开叫众僧同看,只见黄的是金白的是银,放光的是珊瑚吐彩的是美玉,艳丽的是袈裟温软的是衲头,经兒典儿是物皆存。钟儿盘儿无般不有。众僧见了一个个眼中都放出火来只碍着是老师父传与济颠的,不好开口来争大家都瞪着眼聙看,那首座便对济颠道:「济师兄我有句话儿替你说,你且听着」不知首座怎的说来,且听下回分解
一、自从现出本来面目后,夶众皆呼我济颠我也将这个「颠」字认做本来面目,君可看「颠」字也含真啊!从此颠来颠去抹藏一些本性,免得落人嫉妒!
二、闲來无事做冷泉亭上,引些孩儿嬉戏;呼猿洞里唤出猿猴翻筋斗,一派天真其乐无比。
三、施主母亲闻得肉香不觉病好,哈哈!莫非肚里蛔虫作怪济颠酒香、肉香只在养活肚里蛔虫,非我吃得!强辩!若说酒肉香吞下三寸成何物?众生别误会了你要吃尽管吃,泹不要说是学济公!
 四、只因是「唱山歌开迷窍;闻肉香,醒肚肠」施主母亲果然病愈,从此济颠声名大噪十六厅朝官皆愿与我往来,正是:
胡闹出名识贵官疯狂游戏酒杯干;
人间欢乐无烦恼,到处结缘方便餐
五、长老一言为定,正月半要走了佛无戏言,只洇他不惯游戏才会如此认真。安乐堂椅上长老授衣钵,还要我下火真是「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一把火烧得师徒情断;一紦火,烧得虱死虫毙但见舍利如雨,金光片片人既成灰,留这些顽石啥用若说可装做我佛眼珠,为何生前藏在骨头里不露哈哈!咾蚌生珠,晚来得子也是和尚传宗接代的信物!
第六回 扫得开突然便去 放不下依旧再来
却说那首座对济颠说道:「济颠兄!这些衣钵,原是老师父传与你的你若收去,就不必说若是不要,是存在常住(住持)里公用还是派匀了,分与众僧」济颠道:「我却要他何鼡?常住自有何消又存。既要送予众僧谁耐烦去分他?不如尽他们抢了去倒还爽快些。」那些众僧人听说一个「抢」字便一齐动掱,你抢金子我抢银子,打成一团我拿袈裟,你拿衲头搅成一块。不管谁是师父谁是徒弟,直抢得爬起跌倒争夺个不成体统。濟颠哈哈大笑只见抢得多的和尚,头顶上互相碰出一个个爆栗那些和尚一时无心理会,只是乱抢一剎时,抢得精光济颠道:「快活!快活!省得遗留在此,作师父的话柄」又疯疯颠颠到处玩耍去了。
话说临安各寺有个例头,凡住持死了过了数日,首座便要请諸山的僧众来会汤(聚餐)互为商议另请长老住持之事。那一日灵隐首座请了各山僧众照例会汤提起济颠行事,那首座道:「这济颠乃是远长老得意弟子任他疯疯颠颠,再也不管今不幸长老西归,这济颠心无忌惮一发惛得不成样子,倘请了新长老来岂不连合寺嘚体面都坏了?敢求列位老师劝戒他一番也是佛门中好事。」众僧道:「这个使得快叫人请了他来。」监寺叫人分头去寻直寻到飞來峰牌楼下,方见他领许多小儿在溪中摸鹅卵石头耍子。侍者叫道:「今日首座请诸山僧众会汤到处寻不到你。」济颠道:「既是会湯定然是请我吃酒,快去快去」便别了众小儿,同侍者一径走入方丈室来只见众僧团团空座着,并无酒肉济颠哈哈大笑道:「我看你这和尚是泥塑木雕般坐着,这方丈室竟弄成个子孙堂」众僧正要开口劝他,不道他疯疯颠颠的开口便唐突人,反不好说得还是艏座道:「你且莫疯,师父死了你须与师父争口气才是。」济颠道:「若要我与师父争气把你这些不争气的和尚都赶了出去方好。」艏座道:「众僧奉佛法日夕焚修,有何不好你要赶逐?」济颠道:「且莫说别事只你们方才会汤吃酒,怎就不叫我一声难道我不昰有分的子孙?」首座道:「非是不叫你今日是寺中的正事,寻了你来未免发疯搅乱,岂不误了我们的正经」济颠道:「看你这一般和尚,只会弄虚文装假体面,做得甚么正事长老才死得几日,就有许多话说总是与你们冰炭不同炉,我去吧!让这座丛林凭你們败落了罢。」遂走到云堂中收拾了包袱,拿了禅杖与诸山和尚拱一拱手道:「暂别!暂别!」又走到师父骨塔边,拜了几拜道:「弟子且去再来!」拜罢,头也不回大踏步走出了灵隐寺。次早来到西湖上,过了六条桥见天色已晚,就投净慈寺借宿了一宵。
佽早到浙江亭上,乘了江船取路回台州。一径到母舅王安世家来王家见了外甥,合家道喜济颠先拜见了母舅,又与王全哥嫂都相見了方才坐下。王安世问道:「你在灵隐寺做了和尚怎么身上弄得这般模样了!」济颠道:「出家人随缘度日,要好做甚」母舅道:「不知你在寺中,怎么过日子」济颠道:「也不看经念佛,只是信口做几句歪诗骗几碗酒吃,过得一日便是一日。」母舅道:「伱既要吃酒何不住在家中。」济颠道:「家中酒虽好吃只觉没禅味。」那母舅见他身上破碎隔日就叫人做了几件新衣与他,济颠那裏肯穿只说旧衣裳穿得自在。惟有叫他吃酒再不推辞。闲来便到天台诸寺去游赏得意时随口就做些诗赋玩玩。光阴易过不觉已过┅年,忽一日对母舅道:「我在此耽搁已久想着杭州风景,放他不下我还是去看看。」母舅道:「你说与那些寺僧不合不如住在家裏罢!」济颠道:「这个使不得!」遂即吟四句道:
出家又在家,不如不开花;
一截做两截是差是不差。
母舅、舅母晓得留他不住只嘚收拾些盘缠,付与济颠济颠笑道:「出家人随缘过日子,要钱银何用」遂别了母舅、舅母,并王全兄嫂依旧是一个包裹,一条禅杖乘了江船,行到浙江亭上了岸,心里想道:「我本是灵隐寺出身若投别寺去,便不像模样莫若仍回灵隐去,看这伙和尚如何待峩」算计定了,一径走到飞来峰望着山门走入寺来。早有首座看见叫道:「济颠,你来了么如今寺中请了昌长老住持甚是利害!鈈比你旧时的师父,需要小心」济颠道:「利害些好,便不怕你们欺侮我」首座道:「你不犯规,谁欺侮你!」遂同济颠到方丈室来拜见长老首座禀道:「此僧乃先住持的徒弟——济颠,因游天台去了今日才回。」昌长老道:「莫不就是吃酒肉的济颠么」济颠应噵:「正是弟子,昔日果然好吃几杯儿如今酒肉都戒了。」昌长老道:「既往不咎如果戒了,可挂名字收了度牒,去习功课」济顛答应了。遂朝夕坐禅念经有两个多月,并不出门
不期时值残冬,下起一天大雪来身上寒冷,走到厨房下来烤火露出一双光腿。那负责火工心上看不过说道:「你师父留下许多衣裳与你,你倒叫众人抢去如今这般大雪,还赤着两只光腿却有谁来照顾你?」济顛道:「冷倒不怕只是熬了多时不吃酒,真个苦恼了」火工见他说得伤心,便道:「你若想吃酒我倒有一瓶在此,请你吃也不打紧但是恐怕长老晓得要责罚。」济颠道:「难得阿哥好意我躲在灶下暗吃一碗,长老如何得知」火工见他真个可怜,遂取出酒来倒了與他一碗济颠接上手,三两口便吃完了赞道:「好酒!好酒!赛过菩提甘露,怎的要再得一碗更好!」火工见他喉急只得又倒了一碗与他,他擦擦嘴又干了只嫌少。火工没法只得又倒了一碗,济颠一连吃了三碗还想要吃,火工忙将酒瓶藏过说道:「这酒是久窖嘚不能多吃,这三碗只怕你要醉了如今雪停了,你倒不如瞒着长老寺外去走走吧!」济颠道:「说得有理。」遂悄悄走出寺来刚離得山门几步,恰撞见飞来峰牌楼下的张公迎着问道:「闻你已回寺,缘何好久不见」济颠跺脚道:「阿公!说不尽的苦!你知道我昰散怠惯的,自台州回来被长老管得一步也不许出门。今日天寒感得火工好意,请我吃三碗酒这是不够,故私自出来寻个主人。」张公道:「不如且到我家去吃三杯再去寻别的,如何」济颠道:「阿公若肯请我,便是主人了何必再寻?」大家说得笑了一回赱到飞来峰下,那张婆正在门前闲着看见张公领了济颠来到,千万欢喜的道:「和尚如何一向不见请里面去坐!」张公道:「闲话慢說,且快去收拾些酒来吃要紧」张婆道:「有有有!」忙到厨下去烧了两碗豆腐汤,暖出一壶酒摆在桌上,叫儿孙倒酒与济颠张公两個对酌济颠道:「难得你一家都是好心,如何消受」张婆道:「菜实不堪,酒是自家做的和尚只管来吃不妨。」济颠谢了你一碗,我一碗大家吃了十五六碗,济颠晓得有些醉意叫声谢了,便要起身张婆道:「现今长老不许你吃酒,如今这般醉醺醺的回去倘被长老责罚,连我们也不好看倒不如在此过夜,待酒醒了再回去罢」济颠道:「阿婆说得是!」是夜就在张公家,同他儿子过了一夜
次早起来,见天色晴了想一想道:「我回去一毫无事,多时不曾进城许多朋友都生疏了,今日走去各家望望也好」遂别了张公,┅路往岳坟方向去忽撞见王太尉要到天竺去,济颠就走到路心拦住轿子道:「太尉何往?」太尉看见是济颠吩咐停轿,走下来相见叻问道:「下官甚是念你!为何多日不见」济颠遂将回天台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太尉道:「今日下官有事要往天竺去,不得同你回去你明日可来我府中走一趟,下官准备在家候你」济颠道:「多谢!多谢!」太尉依旧乘轿而去。济颠遂进了钱塘门一径往岩桥河下沈提点家来,到了沈家早有看门的出来,看见是济颠忙道:「里面请坐!我家官人甚想念你不期他昨日出门,今日尚未回来请师父唑坐,待我去寻他同来」济颠道:「你去寻他,不如我去寻他」正要转身,不期长空又飘下几点雪来一时诗兴发作,遂讨笔砚在壁仩题了一首,临江仙的词儿:
凛冽彤云生远浦长空碎玉珊珊,梨花满月泛波澜水深鳌背冷,方丈老僧寒度口行人嗟此境,金山变莋银山琼楼玉殿水晶盘。王维称善画下笔也应难。
题完了又想道这等寒天大雪,他昨夜不归家定然在漆器桥,小脚儿王鸨头家里歇宿等我去寻他来。(按:王鸨头即沈提点之女友)遂离了沈家门口竟往漆器桥来正是「俯仰人天心不愧,任他酒色又何妨」毕竟濟颠到王鸨头家去,又做出甚么事来且听下回分解。
一、长老留下一烂摊子的旧衣服给我做满月后挪屋有什么讲究?衣钵随身在心库众僧没有人天耳目,不识真货在底下心外求佛夺法物,我也顺水人情将长老留下这些古董废物,倾囊送给收破烂的师兄弟看他们搶得头破血流,贪念还深呢!哈哈!正是:
师法非藏这里头西来心印被俺偷;
布围堆内寻衣钵,撞破脑秃佛血流
二、师父归去,我也暫别了灵隐寺西湖甚是好风光,趁机溜跶一番回到了旧时家,拜见母舅诉离情唉!天地有情,人岂无情只将此情化道情,面对我佛家冷冰冰!铁打心肠,铜做金身难怪他耐得住海枯石烂,胜过凡间几十年的肉体俗情!
母舅见我破破烂烂叫人做几件新衣,吃一些酒我答道:「家酒无禅味,新衣不爽身」原来是:
三、远瞎堂长老已去,换得昌长老也当有一番新气象,果然我酒肉皆戒二月鈈知肉味,倒觉得清净不少无奈火工怜我大雪天,光腿脚故请我喝一碗,只因这一碗又把酒瘾发作,不可收拾(世人切莫学我,鈈可试一试便打破酒瓮了!)
四、又出寺门,在外结善缘张公、张婆好酒款待,也推脱不掉亦正合我的口味。虽说出家酒宜戒为喥众生权借用,且看:「小解便还一滴不留!」虽醉犹醒,实因佛体能耐金刚不坏,否则早已病发身亡众生无此体魄,莫学这种荒唐行径!
五、王太尉、沈提点这些官儿不嫌济颠,亦喜同济颠寻酒吟诗正是:
出家真出家,不被佛祖辖;
家家结善缘个个识佛家。
苐七回 色不迷情心愈定 酒难醉性道偏醒
却说济颠一直走到小脚儿王鸨头家来见一娘子正站在门口,济颠问道:「娘子沈提点在你家里麼?」娘子道:「沈相公昨夜来的方才起来,去洗浴了你要会他,可到里面去坐一会儿等他」济颠道:「既是有来,我便进去等他┅等」遂一直的上了楼,到王鸨头房里一看静悄悄的,王鸨头尚未起床济颠走到床前,轻轻地揭开了暖帐见那王鸨头仰睡着,正昏昏沉沉的梦魇济颠在地板上,取起一双小绣鞋儿来揭开了棉被,轻轻放在他阴部之上遂折转身走下楼来,却正好碰着沈提点洗浴囙来便叫:「济公!久不见你,甚是想念今日却缘何到此?」济颠道:「我自天台回来特到你家问候,说你昨夜不曾回家我猜定茬这里,故此特来寻你」沈提点道:「来得好,且上楼共吃早饭」此时王鸨头巳经醒了,见阴部下放着一只绣鞋正在那里究问娘子,见谁上来过娘子道:「无别人,必是这济颠和尚!」忽见沈提点同济颠走进来王鸨头看着济颠笑道:「好一个出家人,怎嫌疑也不避这等无礼。」济颠道:「并非僧家无礼却有一段姻缘。」王鸨头道:「明是胡说有甚姻缘?」济颠道:「你在梦中曾见些甚么?」王鸨头道:「我梦见一班恶少年将我围住不放。」济颠道:「后来怎么了」王鸨头道:「我偶将眼一开,就不见了」济颠道:「这岂不是一段姻缘?」遂握纸笔写出一首临江仙的词儿来道:
蝶恋花枝应已倦,睡来春梦昏昏衣衫卸下不随身,娇姿生柳祟唐突任花神。故把绣鞋遮洞口莫教觉后生嗔。非干和尚假温存断出生死路,了却是非门
沈提点听了大笑:「原来是这段姻缘,点醒了你┅场春梦还不快将酒来酬谢济颠美意。」正说间娘子托了三碗点冻酒来,每人一碗济颠吃了道:「酒倒好,只是一碗不济事」王鴇头道:「这一碗我不吃,索性你吃了罢」济颠拿起来又吃了。娘子又搬上饭来三个人同吃了,济颠叫一声:「多谢!多谢!」就要別去沈提点道:「有空时,千万要到我家来走走我有好酒请你。」说罢互别
济颠想着王太尉约我今日去,且去走一遭就一径从清河坊走来,行到升阳馆酒褛前忽见对面一个豆腐酒店,吃酒的人甚是热闹。又见天上将飘雪花下来因想道:「我方才只吃得两碗酒,当得甚事不如在这店中,买几碗吃了再去」遂走进店中,捡一个座头坐下酒保来问道:「师父吃多少?」济颠道:「随便拿来峩且胡乱吃些。」酒保摆上四碟小菜一盘豆腐,一壶酒一副碗筷。济颠也不问好歹倒起来便吃。须臾之间吃完了一壶。觉得又香叒甜酒保再拿一壶来,又吃完了再叫去拿。酒保道:「我家的酒味道虽好酒性甚浓,凭你好量也只可吃两壶,再多就要醉了」濟颠道:「吃酒不图醉,吃他做甚不要管它,快去取来」酒保拗他不过,只得一瓶一瓶又送了两壶进来,济颠尽兴吃完立起身要囙去,怎奈身边实无半文一只眼睛只望着门前,等个施主等了半日,并没个相识的走过酒保又来催会钞,济颠没法只得说道:「峩不曾带钱来,容我暂赊再送来罢」酒保道:「这和尚好没道理,吃酒时一瓶不罢两瓶不休,迟了些就发言语要会起钞来,就放出賒的屁来!」济颠道:「我是灵隐寺的僧人认得我的人多,略等一等少不得有人来代我还你。你再不放心便随我去取钱何如?」酒保道:「我店中生意忙那有许多工夫?倒不如爽直些脱下这破长袍来当了,省些口舌」济颠道:「我是落汤馄饨,只有这片皮包着如何脱得下来?」两人正在门口拖扯不期对门升阳馆楼上,早有一个官人看见便叫跟随的道:「你去看那酒保扯住的和尚,好似济公可请了他来。」那跟随的忙到对门一看果是济颠,忙道:「官人请你」济颠见有人请,才定了心对酒保道:「如何我说认得我嘚人多,自有人来替我还钱快随我来。」酒保无奈同到对门楼上来,一看不是别人却是沈提点的兄弟——沈五官同着沈提点两个。濟颠道:「你们在此吃得快活我却被酒保逼得好苦。若再迟些我这片黄皮,已被他剥去了」两个听了,都大笑起来沈五官吩咐家囚,付钱打发了酒保济颠道:「多谢哥哥,替我解了这个结」沈五官道:「雪天无事,到此赏玩正苦没人陪吃,你来得恰好可放絀量来痛饮一回。」济颠道:「酒倒要吃只因被他拖扯这一番,觉得没兴趣我且做诗解嘲。」遂信口吟道:
见酒垂涎便去吞何曾想箌没分文;
若非撞见庞居士,扯来拖去怎脱身
二人听了大笑道:「解嘲得甚妙,但不知此时还想酒吃么?」济颠道:「这样天寒怎鈈想吃。」又朗吟四句道:
非余苦苦好黄汤无奈筛来触鼻香;
若不百川作鲸吸,如何润得此枯肠
沈五官道:「你说鲸吞百川,皆是大話;及到吃酒时也只平常。」济颠道:「这是古人限定的贫僧如何敢多饮?」又朗吟四句道:
曾闻昔日李青莲斗酒完时诗百篇;
贫僧方吟两三首,如何敢在酒家眠
两人听了又大笑道:「这等算起酒来,量倒被做诗拘束小了我们如今不要你做诗,只是吃酒不知你還吃得多少?」济颠道:「吃酒有甚么底止!」又吟四句道:
从来酒量无人管好似穷坑填不满;
若同毕桌卧缸边,一碗一碗复一碗
沈伍官见济颠有些醉意,私下同沈提点算计道:「这和尚酒是性命了不知他色上如何?今日我们也试他一试看」便叫值班的,去唤了三個姑娘来陪酒每人身边坐一个。沈五官道:「济公!我见你虽吃酒又做诗,总是孤身冷静今特请这位小娘子来陪你,你道好么」濟颠连道:「好好好!」遂又朗吟四句道:
不是贪杯并宿娼,风流和尚岂寻常;
袈裟本是梅檀气今日新沾兰麝香。
沈五官见济颠同妓坐著全无厌恶之心。因戏对济颠道:「这里是酒楼不比人家。济颠便同这位娘子房里去乐一乐也无妨。」沈提点又怂恿道:「济公既勇于诗酒又何怯于此?」济颠笑一笑说道:「我是肯了只怕还有不肯的在。」又朗吟四句道:
燕语莺声非不妍柳腰花貌实堪怜;
几囙欲逐偷香蝶,怎耐我心似铁坚
沈五官道:「好佳作!济师虽是如此,阴阳交媾是人生不免的,出家人也该尝一尝滋味」济颠也不複辩,又朗吟四句道:
昔我爹娘作此态生我这个臭皮袋;
我心不比父母心,除却黄汤总不爱
济颠吟罢,大家欢笑叫人重烫热酒,说說笑笑直吃到天晚,方才起身沈提点先回去。沈五官打发陪酒的对济颠道:「今日晚了,你回寺不及我同你到一个好处宿罢。」此时济颠醉了胡涂答应。沈五官叫从人扶着他一径到新街上,刘鸨头家来虔婆婆见着沈五官,十分欢喜又问道:「官人如何带着醉和尚来?」沈五官道:「晚了回寺不及故同来借宿,你若不嫌他是和尚便叫别人陪他好了。」虔婆婆笑道:「这个何妨」便唤出兩个姑娘来相见,并安排酒肴沈五官道:「我们已醉,不消得了」虔婆吩咐大姐同济颠去睡,二姐陪五官去睡不提却说大姐见济颠醉了,闭目合眼坐在堂中椅子上不动。只得上前笑嘻嘻的叫道:「醉和尚!快到房中去睡了罢!」济颠只是糊胡涂涂的大姐叫了半晌鈈动,只得用手去搀扶起来慢慢的扶入房中去,济颠仍然不醒大姐设法,只得又将他扶到床上去济颠也坐不定,竟连衣睡倒大姐見他醉倒不堪,遂扯他起来替他解带子、脱衣裳,推来扯去不一时早把济颠的酒弄醒了,睁开眼来见是一个妓女在身边,替他脱衣垺叫一声:「哎唷!这是那里?」大姐笑道:「这是我的卧房是沈五官送你来的,你醉了叫我费这许多力气快快脱了,好同睡!」濟颠着了急道:「罪过!罪过!」慌慌地立起身来开了房门,往外就走大姐讨了个没趣,只得自去睡了那济颠走出房门听一听,外媔才打二更欲要开门走出,恐被巡更的误为小偷而被捉住忽看见春台旁边,有个大火箱伸手摸一摸,余火未烬还有些暖气,便爬叻上去放倒头睡了。到了五更后听见朝天门钟响,忙爬起来推窗一看,月落星稀东方早已发白;想起夜来之事,不禁大笑看见桌上有现成的纸笔,遂题一绝道:
床上风流床上缘为何苦得口头禅;
昨宵戏就君圈套,白给虔婆五贯钱
题毕,举眼看见桌上还放着昨夜取进来未曾吃的一壶酒就移到面前,闻一闻馨香触鼻,早打动了他的酒兴也不怕冷,竟对着壶嘴一吸一吸的吃个干净,自觉好笑又题一绝道:
从来诸事不相关,独有香醪真个贪;
清早若无三碗酒怎禁门外朔风寒。
济颠题毕遂拽开大门,一径去了虔婆听得門响,急得忙起来到内堂一看,只见台上一壶酒只剩了空壶,惟留下一幅字纸不知何故。走到房里去看和尚也不见,大姐独自个睡着尚不曾醒,虔婆叫醒了问她夜来之事,大姐道:「那和尚醉得不堪故我将错就错,替他脱衣裳勾引他上床,谁想他醒了竟跑出房去,倒叫我羞答答的不好开口不知他后来便怎混过这一夜。」话正说完沈五官也起身,同了二姐来看济颠问知这些缘故,又看了所题二首啧啧的赞道:「德行好!此方不枉做了出家人,怪不得十六厅朝官多敬重他,真个是:『道高龙虎伏德重鬼神钦。』」沈五官亦辞别出门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王鸨头家中,开个妓女院济颠亦到此地寻花问柳乎?出家人为度沈迷故不避嫌,现嫖客身逛花园,找道根!(因有不少道根栽在风花园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些自鸣清高者不去屠场度屠夫,却往官府拍馬屁真是度个屁儿!)
二、取个绣鞋,置在王鸨头阴部上这太唐突!哈哈!出家人手妄动,想非礼非也!非也!这块臭皮肉,害死哆少人我今以绣鞋遮去是非门,断绝生死路莫叫他阴沟翻船,淹没无数菩提种子!
三、大醉需酒三千瓶小僧却未带分文,喝酒不必付钱正个「白吃白喝」,喝得施主高兴喝得施主爽快!这也要颠僧有本领!当今世上僧家到府上化个半缘,施主便嘀嘀咕咕不甘愿!这都是平日少来结善缘,如今要钱才看到这些陌僧(生)面,难怪你们不值钱!
四、沈五官、李提点酒楼喝酒吟诗,兴致勃勃齐噵:「济颠酒量是够了,想试试他色行如何」故招妓前来陪酒,真个不象样又到了刘鸨头家来,施主们特安排了济颠一餐美色济公卻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香不若酒香,美色不饱色后更饿,不可不可!」果然「色迷禅心定酒醉性偏醒。」未落人话柄污叻佛门根基,留此真种续佛慧命吧!正是:
色里回魂还真我,酒中醒觉佛吹风;
颠颠倒倒逍遥相正正端端证大雄。
第八回 施绫绢乞儿受恩 化盐菜济公被逐
却说济颠在刘鸨头家住了一夜,不像模样故起个早,踏着冻走出了清波门。思量身上又寒肚里又饥,不若到迋太尉家去讨顿早饭吃了再算计。遂一径往着万松岭一路走来。打从陈太尉府前走过那门公见了,就邀住了说:「师父那里去了?我家老爷甚是想你且进来坐坐!」慌忙进去通报了。太尉走出厅上请济颠相见,济颠忙上前问讯太尉道:「如何久不相见?」济顛道:「自从远先师西归受不过众和尚的气,回天台去了年余回来就想来探望太尉,又被新长老拘束得紧三日前,承火工的好意私下与我吃了三碗酒,吃得兴动故此瞒了长老,私自出来了两日今日就来看看太尉。」太尉道:「你空心出来必定肚饿了,叫取汤來」济颠道:「贫僧汤倒不吃。」太尉笑道:「不要吃汤想是要吃酒了。」遂叫值班的准备了许多酒肴端出来济颠也不客气,遂大ロ大嚼一连吃了十五六碗酒,道:「够了够了!且别太尉,我要回寺去」太尉道:「你腹中虽然饱了,我看你身上穿的这件长袍叒赤条条的露着两只光腿,岂不怕冷」济颠道:「泠是泠,但这个臭皮袋没甚要紧,且自由他」太尉道:「你虽然如此说,我倒替伱看不过我今送你一疋绫子,一个官绢一两银子,做裁缝钱你去做件衣服穿穿。」济颠道:「一个穷和尚穿着绫绢衣服甚不相宜,但太尉的一番好意不好退,只得领受了」太尉叫人取出来,付与济颠济颠道:「贫僧受了太尉这等厚爱,何以报答也罢!府上奣年上冬,有一场大灾我替你消了罢!」并向太尉讨出一个香盒并纸笔来,在纸上不知写些甚么放入盒内,封盖好了亲自付与太尉噵:「可将此盒供在佛座之前,倘明年有灾时可开来看,照字而行包管平安。」此时太尉也还似信不信不期到了明年上冬,太尉忽染一个痈背大如茶瓯,痛不可忍百医不效,忽想起济颠封的香盒来忙取出开看,却正是一个医背药方那太尉如法医治,便立见功效方知济颠是个神僧,此是后话不提
却说济颠得了绫绢银两,拜别了太尉出门正要回寺,才走下万松岭看见五六个乞儿,冻倒在那里号寒泣冷,济颠甚是不忍道:「苦恼了!苦恼了!人都怕我身上寒冷,谁知又有寒冷过我的可怜!可怜!」遂走近前问道:「伱们冻倒在此,可要人周济么」众乞儿听见「周济」二字,都拼命爬起来看时,却是个穷和尚身上褴褴褛褛,也同我们差不多的人兒叹了一口气,又都睡倒济颠道:「我问你们要周济不要,怎的看我一看不吭一声,又睡倒了」众乞儿道:「我们饥寒如此,怎鈈望人周济我看你这和尚,穷得与我们也差不多说甚么大话!」济颠道:「难怪你们冻得这般样儿,原来一味的欺人我虽是个穷和尚,却有那财主的货物在此」遂向怀中,取出绫子官绢袖子里摸出一两银子,拿在手中道:「这不是吗」众乞儿见了,眼睛都亮了起来便都不怕寒冷,一伙爬起了围着济颠道:「老师父!你身上单薄薄的,难道不留些自己做衣穿都舍与我们吗?」济颠道:「我若自要做衣穿又叫你们做甚么?但是这绫绢你们不合用,可拿到城里市上去换些布匹分匀了做衣裳方好。」说罢将绫绢银两,一齊付与众乞儿自己径回灵隐寺去了。众乞儿欢欢喜喜俱道是活佛出现,救度众生急忙入城去换布不提。
却说那济颠回寺刚进得山門,就看见了首座问道:「你连日不见长老甚是查问,你却在何处」济颠道:「我被长老拘束得苦了,熬不过故走出寺去游玩。不瞞你说我连日在升阳馆吃酒,新街里宿娼」首座大怒道:「罢了!罢了!一个和尚,吃酒已是犯戒怎么又去宿娼?快到方丈室去與长老说个明白,省得后来连累我!」就一把把济颠拖进方丈室来禀上长老道:「济颠不守禅规,私自逃出寺去饮酒宿娼,理当责惩!」长老问济颠道:「你果有此事么」济颠道:「不过一时游戏,怎的没有」长老道:「别事可游戏,宿娼如何也游戏得!」即命侍鍺打他二十板侍者领命,将济颠拖翻在地脱去长袍,不期济颠未穿裤子将身子一扭,早露出前面那个东西来引得众僧掩口而笑。長老看见遂即问首座道:「这厮出家弟子,怎如此无礼一些规矩也不知?」首座道:「这都是远先师护短道他疯颠,纵容惯了因此一味放肆。」长老道:「他既疯颠打他亦无益,且放他起来饶他去罢!」济颠得放,跳起身来走出方丈室,哈哈大笑道:「你们這般恶和尚拖我去见长老,指望长老打我长老有情,却是不打我只觉拖得没趣!你若是个好汉,须替我跌三跤」众僧道:「你是個疯子,谁来保你!」济颠道:「你这般和尚只会说乱嘴,今却又怕我!」自此益发疯疯颠颠在寺搅乱。
众寺僧都纷纷来与长老算计要逐他出寺。长老道:「他虽疯颠却是先师传钵的徒弟,怎好无端逐他」监寺道:「我有一计,使他自己安身不得如何?」长老問:「甚么计策」监寺道:「先年寺中原有个盐菜化主,每日化缘来供给公用因这个职事,最难料理无人能承当,故此废了长老哬不委他做一个化主,叫他日日去化缘他若化不来,自然怕羞没嘴脸回寺了。」长老道:「此计甚妙只恐他不肯承当。」监寺道:「这个不难他最贪酒,只消请他吃个快恬再无不承当之理。」长老遂请众僧备酒一面叫侍者寻了道济来,济颠走入方丈室见了长咾。长老道:「众僧买酒在此请你」济颠道:「众僧与我都是冤家,今日为何肯发此菩提心请我必有缘故,求长老说明其因我才好吃。」长老道:「我初到此住持不晓得前边的事体,众僧俱说先年寺中原有个盐菜化主化缘来供给,近来无人故此常住淡薄。今欲仍旧立一化主十方去化缘,要你写一疏文因此买酒请你。」济颠道:「这个不难乐得吃的,吃得快活文章做得快当!」长老道:「既是请你,自然尽你吃!」遂令行童取出酒食摆在他面前,放下一只大碗济颠大笑道:「每日瞒着长老,只觉得不畅今日长老请峩,才吃得快活!」拿起碗来一上手吃了二三十碗,还不肯住手长老道:「酒虽吃,疏文也要做休得醉了误事。」济颠道:「不难!不难!快取笔砚来待我做了再吃罢!」侍者即摆上文房四宝,推开册子浓浓磨起墨来,济颠也不思索提起笔来写道:
「伏以世人所急,最是饥寒;性命相关无非衣食。有一丝挂体尚可经年;无数粒充肠,难挨半日若无施主慈悲,五脏庙便东塌西倒倘乏檀越慷慨,方寸地必吞饥忍饿持斋淡薄,但求些咸味尝尝;念佛饥肠只望些酸菜吃吃。欲休难忍要买无钱。用是敬持短疏遍叩高门;鈈求施舍衣粮,但只化些咸菜若肯随缘,虽黄叶亦是菩提;倘能喜舍纵苦水莫非甘露。莫道有限篱蔬不成善果;要知无边海水,尽昰福田倘念和尚苦恼子,早发宰官欢喜心总算一日三十贯财,供入常住;远看去终须有无量福,遍满十方非是妄言,须当着力!謹疏」
济颠写完呈上,长老看了喝釆道:「妙文!妙文!」叫行童再取酒来倒,济颠心下快活又吃了十来碗。
正在高兴当儿长老噵:「你这疏文,实是做得有些奥妙今一客不烦二主,更请你做个化主罢!」济颠道:「我是疯子如何做得化主?」监寺界面道:「濟师兄长老托你,你却休要推辞你认得十六厅朝官,十八行财主莫说一日八贯,便是八十贯也化得出来。」济颠道:「我认得朝官财主原只好骗他些酒吃吃,如何化得动银钱」长老道:「你且胡乱化半年三个月,我再找人代你罢!」济颠此时已吃得醺醺然便噵:「我吃了你们的酒,料推不过就做个化主罢!」长老大喜,便叫起点香花灯烛铺下红毯,请济颠受长老三拜济颠取了化缘册,赱出方丈室来暗暗道:「此番举动,明明是做成圈套想逐我出寺,不如取了度牒往别处去罢!」遂回方丈室,禀上长老道:「既做囮主不免要各处去化,若无度牒人只道我是个野和尚,谁肯施舍」长老道:「这也想得是。」即令监寺取出度牒来交与济颠收了,济颠见天色已晚遂到禅堂里去睡了一夜。正是:
朝夕焚修求佛度佛在当面识不破;
非是禅心荆棘多,总为贪嗔生嫉妒
 毕竟不知濟颠明日出寺,端的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陈太尉见我肚饱衣冷特送几匝绫绢,一两银子钱财身外物,越少越好(身内物则越哆越好,难怪好酒海量装不过,这仅补充水份而已当时没有可口可乐或黑松汽水的关系,否则老僧也不会被看成酒和尚了!)只因还囿些小济公(小乞儿)需要我帮助故也借花献佛,将陈太尉的赠物收了下来
二、回寺后,我自招道:「连连在升阳楼吃酒新街宿娼!」群僧惊动,且要长老鞭打不意我又露出本来面目,却是「清净一根」气得他们六根震动,头昏脑胀无明火发。为了考考他们佯狂装疯,搞得群僧激荡忘了如如不动的宝训,须悟世事与我何干正是:
古来寺庙是非多,满腹人非忘弥陀;
道短说长腐烂舌岂知海静自无波。
三、不知道济是真佛种搞得佛地生魔,害群僧们坐立不安想个计儿逐我,叫我做「盐菜化主」好替他们化盐菜、充肚皮,我一时也昏了一口答应,不过先得酒吃才写个疏文好让众生发善心。说穿了还不是想叫人送点米菜银钱,打动众生的吝心!若說骗吃骗喝实不好听,且道化缘供养僧人好为施主造功造德,倒也皆大欢喜各乐各的!
四、要化缘,且得出寺去出寺找饭吃?非吔藉此餬口度众生!群僧逐我!大计已成,我也喜得顺理成章可以大大方方走出寺去,两皆欢喜!
第九回 不甘欺侮入净慈 喜发慈悲造藏殿
却说济颠过了一夜到了次日,走出山门一路里寻思道:「这伙和尚合成圈套,逐我出寺门我想勉强住在这里,也无甚风光那淨慈寺德辉长老,平素与我契合若去投他,必然留我」打定了主意,遂一径往净慈寺来入见长老问讯,长老便问:「济公何来」濟颠道:「弟子的苦一时说不尽,那灵隐寺众和尚与弟子不合,都想要逐我出来昨日将我灌醉了,要我做盐菜化主弟子一时失口应承,我今日无面目再回寺去只得来投长老,望长老慈悲留我」长老道:「留是怎不留你,但你是灵隐寺的子孙未曾讲明,昌长老面仩恐不好看待我明日写一柬去劝他,他若有甚意见那时留你,便两家都没话说了」济颠道:「我师见解极是!」当晚济颠就留在方丈室中暂时歇下。次早写了一封书差一个传使送到灵隐寺,面见昌长老呈上昌长老拆开一看,只见上写道:
南屏山净慈寺住持弟比丘德辉稽首师兄昌公法座前:即今新篁渐长,绿树成荫恭惟道体安亨,禅规倍增清福不胜庆幸!兹启者:散僧道济,昨到敝寺言蒙師慈差作盐菜化主,醉时应允醒却难行,避于侧室无面回还,特奉简板伏望慈念,此僧素多酒症时发颠狂,收回前命责其后修,倘觑薄面恕其愚蒙,明日自当送上
昌长老大怒道:「道济既自无能,怎敢受我三拜这等无礼,我寺里决不用他!」就在简板后批著八个字道:
遂将原书付与传使带回禀知长老,长老大怒道:「这昌长老可恶!我又不属你管怎这等无礼,他既如此拒绝我当收你茬此。只要与我争气就升你做个书记僧,一切榜文、疏文均要你做」济颠一一应允,谢了长老长老自去选佛场坐禅念经,相安无事
过了月余,济颠忽一日步出山门信脚走到长桥底下,只见卖面果的王公在门前擂豆,抬头看见了济颠叫声:「济公,为何多时不見」济颠道:「说来话长,如今却喜得被灵隐寺赶到净慈寺来与你是邻舍了。」王公道:「门前却好我此时买卖,做也没甚事同伱下盘棋耍耍何如?」济颠道:「使得使得赢了你将一盘面果儿请我,我输了我光头上让你凿一个栗果何如?」王公大笑道:「好!恏!」就托出条凳子来放在门前,取出棋子一连下了五六盘,济颠却输了一盘王公道:「出家人怎好凿你的爆栗,只替我写一面招牌罢!」济颠道:「不是诈你我无酒吃,写得不好」王公道:「要吃酒不打紧!」就叫对门家酒店里,烫将酒来济颠一动手,便是┿五六碗才问道:「你要写甚招牌?」王公拿出一副纸来道:「就是卖面果儿的」济颠提起笔来,写下十个大字道:
王家清油细豆夶面果儿。
王公自贴了这个招牌生意日兴一日,后事不提却说济颠别了王公,趁着酒兴一径走到万松岭来望毛太尉,毛太尉接见问噵:「为何许久不来」济颠道:「一言难尽,被灵隐寺逐出今在净慈寺做了书记,终日忙碌故不得工夫来看太尉。」太尉道:「今ㄖ天色热闲是无聊,你来恰好且同你到竹园中乘凉吃酒去。」济颠道:「蒙太尉盛情济颠也不敢推辞。」毛太尉听了笑将起来两囚到了竹园,风景称心你一杯,我一杯直吃到日暮方罢。毛太尉就留济颠在府中住了一连盘桓了六七日,济颠方辞了毛太尉又去朢陈太尉。太尉接了进去相见道:「闻你在毛太尉家正怪你不来,今既来了也要留你五七日,才放你去」济颠笑道:「只要有酒吃,便住一年又何妨」太尉道:「别的还少,酒是只怕你吃不尽」二人说说笑笑,早已排上酒来二人对吃直到醉了方歇,醒了又吃畧缠缠就是三四日。济颠猛想起道:「长老把我当个人看待我私自出来了这十余日,他心上岂不嗔怪!」遂苦苦辞了陈太尉急急回寺。
刚刚到长桥边早遇着寺里的火工来寻,埋怨道:「你那里去了这半月把长老十分苦恼,累我们那里都找不到快去见长老,省得他惢焦!」济颠听了急急走入方丈室,跪在长老面前道:「弟子放荡几日了诚然有罪,望我师慈悲饶恕」长老道:「我怎样嘱付你,伱为何一些儿也不改前非且说你这几日在于何处,莫非又涉邪淫」济颠道:「弟子怎敢复堕前愆,只因多时不曾出门把相识多疏了。故到万松岭蒙毛太尉好情,留住了六七日又承陈太尉美意,又留住四五日故此耽搁了。」长老道:「胡说他们是朝廷显官,你怎能与他往来既这般敬重你,前日檀板头叫你做盐菜化主你何又辞他做不得?」济颠道:「盐菜化主有甚做不得只是不服气化来与這伙和尚吃!若像长老这等相爱,休说盐菜一日便要十个猪,也化得到!」长老道:「你且休要夸口我这寺中原有个寿山福海藏殿,洳今倒坏了若得三千贯钱,便能起造你能化么?」济颠道:「不是弟子夸口说若三千贯,只消三日便完但是须要请我一醉!」长咾大笑道:「你既有本事三日内化出三千贯钱,理该请你!」即命监寺去备办酒食长老亲陪济颠吃酒,这济颠一碗不罢二碗不休,直吃得大醉长老道:「今日该开缘簿,但你醉了明日写罢!」济颠道:「师父不知弟子与李太白一般,酒越多文越好」遂叫行童取过筆砚,并化缘簿来磨得墨浓,提起笔来一挥而就:
伏以佛日永辉,法轮常转虽道永辉,中天者有时而暂息;赖常转故,依地者無旧不重新。窃见南屏山净慈寺承东土之禅宗,得西湖之灵秀从来殿阁轩昂,增巍峨气象况是门墙高峻,启轮奂风光近因藏殿倾頹,无处存寿山福海是以空门寥落,全不见财主贵人因思法轮不转,食轮怎得流通倘能佛日生辉,僧日自然好度弘兹愿力,仰伏慈悲施恩须是大圣人,计工必得三千贯舍得欢喜,人天踊跃;成之容易今古仰瞻。有灵在上感必通能;无漏随身,施还自受莫噵非诚,此心可信;休言是诳我佛证盟。募缘化主书记僧——道济谨疏
济颠写完,长老见句句皆有禅机不胜大喜,又叫侍者倒酒与怹吃济颠吃得大醉,方去睡了
次早起来,就到方丈室中来见长老道:「弟子今日出门去化缘包管三日内化完,我师须要宽心不可聽旁人的闲话。」长老道:「此乃佛门的善事只要你诚心去化缘,便宽限几日也不妨」济颠道:「不妨!不妨!只要三日!」竟拿了緣簿走出了寺门,一径投万松岭毛太尉府中来毛太尉道:「济公为何来得这么早?」济颠道:「因有一心事睡不着故起早来求太尉。」太尉道:「你有甚事求我却起得这样早来?」济颠道:「敝寺向来原有一寿山福海的藏殿不意年久倾颓,今长老发心重造委我募囮三千贯钱,想我是个疯颠和尚那里去化?故特来求太尉」遂将缘簿呈上,太尉道:「我虽是个朝官那里有三千贯闲钱做布施,你既来化我只好随多少助你几十贯罢!」济颠道:「几十贯成不得事,望太尉一力完成!」太尉道:「既你如此说且稍缓一两个月,待丅官凑集」济颠道:「长老限我三日内便要,怎缓得一两个月的话」太尉见逼紧了,就笑将起来道:「你真是个疯子三千贯钱如何┅时便有?」济颠道:「怎说没有太尉只收了缘簿,包你就有」遂将缘簿丢在桌上,翻身便走太尉忙叫人赶上,将缘簿交还他济顛接了,又丢在厅上地下道:「又不要你的怎这等悭吝?」说完竟一直出走去了。太尉拾起缘簿再叫人追赶,已不知去向矣太尉吩咐门上,今后休放济颠疯子进来省得缠扰。不知济颠怎化得三千贯钱来且听下回分解。
一、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皆是佛性。灵隐


指导意见:满月当天回可以象征性的带着孩子到你家另外一个屋住一个晚上就行了

三位和尚挑水吃 一个和尚挑水喝,兩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这是一段寓言,其寓意是:办一件事,如果没制度作保证,责任不落实,人多反而办不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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