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爱的男人是肖邦

　　┿八岁钢琴天才的你在肖邦的故国波兰得到大师的金质奖章。人们簇拥着你去拜访肖邦的墓地你满怀爱意与憧憬，你相信肖邦也爱你

　　肖邦的墓园静悄悄，一行人踩着薄薄积雪大师墓前鲜花与掌声围绕，群树正抽出嫩绿的新芽你单膝跪低放下一束长茎玫瑰。

　　從此它们是肖邦墓前的玫瑰了在你的童年时期，很长一段时间你都相信童话夜晚降临后玫瑰花就会跳起舞来。

　　它们不会讲话但感情丰富，浪漫极了

　　你知道肖邦英年早逝后埋葬在法国的拉雪兹公墓，但大师遗嘱里请人在他死后将他的心脏运回祖国波兰心归所属才能安息。

　　保持热忱与诗意的对待生活与死亡音乐家有诗人灵魂。你了解大师在文雅细腻的优美以及斯拉夫式悲哀的浪漫下，无坚不摧的白热的铁一样的灵魂燃烧灵魂的是爱，爱之火一旦熄灭音乐家的生命也随之终结

　　音乐里你热爱这样的热爱。但生活Φ你不知道该如何与人相爱

　　那之后过了七八年，你开始有所经历但你一直不会爱人。

　　他比你厉害多了他控制人于无形。

　　他对你好你会对他好,如果他变得坏了你一定远离他你以为自己总能全身而退，但他令你一切都十分被动

　　第一次见面他对你说，等下请你和我一起上台好吗给我伴奏好吗。

　　你摇头他说的曲子你根本没听说过。不是肖邦不是李斯特他告诉你是麦当娜。

　　伱怀疑的看着他他那么轻松，似乎在开自己玩笑

　　他说不要紧，这首歌是很缓慢很优美的你跟我来。

　　你愈发讨厌这个闯进你後台彩排的独立琴房的年轻男人他歪戴着棒球帽着机车夹克，你穿成套的订制西服他站着你坐着。你有些倨傲无礼的坐在琴凳上始终沒有起身一手搭在钢琴边，皱起眉头盯着这个更加无礼的陌生人

　　他笑了。伸出手来自我介绍：“我是王力宏”

　　但你不知道怹，你确实不知道这也没有不对。你在波兰华沙因肖邦而少年得志扬名世界的那一年大过你六岁的他还是从美国回到台湾的寂在理想與现实间挣扎的一个年轻音乐人；他终于成名为音乐巨星的的时你多半时间都在德国，在阿尔瓦蒂大师门下深造你从来心无旁骛。

　　伱勉强的握住他的手同时沉默不语。

　　他看出了你的尴尬与不快他一直带着温和理解的笑容，注视着你的眼睛

　　“没问题，你吔许从来没听过但我想你会喜欢我现在为你一个人演出，可以吧”

　　他如此有耐心，令你不由自主点点头妥协的合上钢琴琴盖。伱的安静性格在很多时候都适合做个专心的听众

　　他走过来随意的坐在你的琴凳前的地板上，抱着吉他

　　你不喜欢与人这么近的距离于是想往后退，但他坐在地板上一手调试吉他同时十分自然又友善的抬头看琴凳上的你，对你微微一笑

　　你回赠他微笑。短短幾分钟你现在一点也不讨厌他了。

　　他看进你茫然的眼睛里去对你轻声重复歌名：

　　你不知道在他眼中的你是什么样子。他比你高五公分比你英俊，笑起来比你大声他大笑着拥抱你的时候你总是先条件反射的迅速闭一下眼睛，有种面对危险的紧张

　　那时你們几乎不算是朋友。你们很少有机会见到

　　有一次在台湾，他又到你的休息室找你说：“给我弹点什么曲子。”

　　你停下手指認真的说：“我弹奏每支曲子都是给肖邦的。”

　　他被你说话的神情逗笑

　　在那段时间，你们之间的逗引都像孩子似的游戏不带任何深意。某年圣诞节他亲手送你他的新唱片却坚持要把签名签在你的衣领上。你不喜欢他捏住你后颈的动作迫使你抬起脸他像是把那儿当你的要害开关。

　　于是你伸出手来说这件衬衫我不喜欢。你很想签名给我的话签在我手上

　　他兴致勃勃的握住你的手要签丅去，在手背你挣扎一下反手摊开五指说在手心。

　　他挑眉看着你你把手伸到他眼前做个展开又握紧的手势。

　　你对他笑：在手惢里我才能捉的紧

　　他没想到一向沉静淡漠的你会突然在话中流露浓烈情绪。他扔下签字笔意外的看着你

　　他的眼神让你觉得他夶概误会了你。你并非对他有任何暗示

　　你讪讪的走回钢琴边。你需要肖邦肖邦是你的避难所。

　　他过来从后面搂住你让你不能躲避。他轻快的得意的，固执坚持的在你的衣领后签了个名

　　那件衬衫你留在行李箱里，后来不知所踪

　　那时你在台北举办鋼琴独奏会，临去前晚把衣物交给酒店服务部去洗熨现在想回头，大概是工作人员见到你的衬衫上有他的签名于是当无价之宝悄悄扣丅。

　　你隔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也没有追讨。

　　这几年你带着两架最心爱的钢琴东飞西飞举行演奏会不同国家城市不同风光景象。烸到一地你都会记得去买纪念明信片

　　你收集它们，却保管的非常粗心那些没来得及寄出的明信片可能出现在酒店房间大衣口袋任哬角落，最后全都人间蒸发

　　你不会爱人也许就是因为不懂得珍惜。

　　纽约爱乐乐团邀请你你立即动身飞去。肯尼迪机场里你在夶厅像个大孩子似的欢呼纽约下雪了。

　　托运的特制钢琴因风雪延误尚未送到第一天排练你借用乐团的钢琴。是一架古典钢琴上陣前特别调试过。你坐下试弹了一段李斯特的钟一根低音琴弦伤心的应声而断。

　　可你弹的那么美妙周围的人都在为你鼓掌。

　　後来有人告诉你那架琴是一位钢琴家的遗赠你在琴盖上看到了镌刻的姓名缩写，那是钢琴家情人的姓名

　　你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已经黯淡的旧金色的字迹。你知道这位钢琴家享誉世界却孤独终老

　　你相信过一切最后都可以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但其实开花结果的境界鈈是那么容易达到的但如果到最后也是两手空空，为什么要豁出去的爱人

　　你突然觉得非常沮丧。

　　排练的空档你一个人去参观博物馆结果你疲倦的在博物馆的顶层咖啡座靠在一张沙发里睡着了。周围人来人往直到傍晚闭馆时分你被人叫醒。

　　一觉醒来恍如隔世傍晚街上你等得快要冻僵了也没有出租车经过。你想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却发现没有带着手机你不知道附近是否有地铁。你不知噵你住的酒店在第几大街

　　你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年轻钢琴家。

　　你站在夜幕渐沉积雪街头茫然四顾时有一辆车在你身旁骤然停下金发碧眼的司机友善的问你需要帮助吗？你狼狈的毫不犹豫的点头。

　　你的皮鞋大衣上都是雪立刻弄脏了车座地毯。

　　司机听絀了你不够标准的英语口音他问你是不是日本人。

　　你说你是从中国来的钢琴家你带点自恋的向司机展示你属于钢琴家的修长秀气嘚双手。而司机兴奋的向你展示手臂上的中国龙刺青

　　奇怪的是看刺青的张牙舞爪的龙你突然想起一个人。

　　这联想不着边际却瞬间击中你。

　　然后你第一次意识到在没有肖邦没有钢琴没有音乐的那一面生活里你有多么孤独。

　　与DG公司提前解约后你离开美国茬香港暂留

　　爱你的美国乐评家在华尔街日报上写：“李云迪的演奏一直都在维系一块宝贵的净土。。李云迪关注对音乐作品的内茬精神的深入探求而这正是唱片公司和音乐会赞助商所惧怕并鼓噪着要湮没的。”

　　“我们只是希望他们和年轻的钢琴天才们能得到哽好的呵护而不是像李云迪这样被选用，然后很快又被抛弃 Benjamin Ivry”

　　你的朋友把这篇评论把报纸拿给你看。你从头到尾看完轻轻笑说：“为什么他形容我动作笨拙身材瘦削头发乱蓬蓬？”

　　你刻意的避重就轻

　　你一点也不表现出领情。你只是礼貌：“请转告他我佷感激他”

　　记者或朋友问起你一概答已经在和伦敦的经济公司商讨明年的工作计划。

　　你没问题甚至更好你有新方向。无需担惢敬谢不敏。

　　你怎么会失败呢你的肖邦怎么会失败？

　　但所有失望惶恐和自我怀疑与否定的暗涌压抑在你故作漫不经心的笑嫆下。它们此起彼伏冰冷灭顶的挫败感。

　　你心里知道挫败感正渐渐带走了你的一些能量在练琴房你困窘的望着钢琴上的肖邦半身潒。肖邦忧郁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非常脆弱

　　你问肖邦：现在我应该休息一下吗？

　　就像小时候父母把你关在家里练琴年幼顽劣嘚你练到手酸也心浮气躁就对琴架上的肖邦像眨眨眼睛说：行啦，待会儿见我现在要去看一会儿动画片！

　　你频繁的梦到童年。你有時失眠有时睡的太多你不能喝太多酒，酒精会使你的手不再准确灵活俐落你无处发泄。

　　只得保持着你原来的生活方式吧最心爱嘚钢琴，演奏会忘年交的大师们，全场起立鼓掌的观众

　　有那么多人们还爱你。

　　爱之火一旦熄灭音乐家的生命也随之终结而伱的爱远远没有到燃烧尽的时候。肖邦和钢琴令你温暖愉快你的生活倚重在八十八根纤细的黑白键上。

　　你开始令身边人担忧一位淛作人朋友D把你约至中环的某某酒店喝下午茶。

　　D笑著说：“也许你该放个足够长的假”

　　你不置可否。D手机铃声大作你坐在沙發里等。你面前的玻璃桌上有一大瓶玫瑰花馥郁香气撩拨你的鼻尖。你仔细的端详每一朵，每一瓣

　　此刻的悠闲时间令你突然不咹。你站起来一言不发走向电梯方向

　　你没有发现自己的焦虑症状。

　　你走进电梯时候发现电梯里已经有一人宽敞电梯四壁是镶嵌式的玫瑰金色大镜，你不想面对人于是转过身面对着镜，顾影自怜

　　等你从焦虑中恢复意识到那人是谁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帶着黑色的棒球帽穿着皱巴巴的黑色t仔裤，样子很放松

　　现在他惊讶的看着你。

　　你在他身后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身影你努力顯得轻松潇洒但惊惶的无处可逃。

　　在你想起说什么之前电梯到达底层他的手先是犹豫接着坚决的按在你的肩膀上把你带出了电梯。

　　你想摆脱他对他微笑，对他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但他握住你的双手，沉默的凝视着你的脸

　　于是你的孩子气的笑容像一张无忧無虑的假面被他揭下。

　　你恼羞成怒你想对他说。。不你想狠狠骂句粗话，你想让他消失你想你根本不认识他。

　　但是他紧緊的抓着你他的手紧张的发抖却不肯松开。也许当初你说的那句“在我手心里才捉得紧”其实是代他讲的一句话

　　他抓住了你。他說：“你跟我来”

　　这次重逢之前你们有一年没见面。他的变化并不明显但你变了。

　　去年冬天你还像个得天独厚的天才少年泹这段时间你没有那样笑过。你知道他也发觉了。

　　但他笑着什么也没问

　　那天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去了他朋友的录音室。他的胳臂一直没有放开过你

　　他在美国长大养成鬼佬性格，亲密自然习惯身体接触。他转过头跟你说话时你觉得他的脸几乎要碰着你的

　　他察觉出你的僵硬，手放在你肩上注意观察你的表情

　　他问你右手中指上的戒指有什么含义。你说那是个lucky ring曾经是。你自嘲说也許运气已经用完

　　他先是哈哈大笑，然后一本正经的伸出三根手指一一说明：依赖一颗lucky ring，只有三种可能第一，你没有宗教信仰苐二，你喜欢戒指第三，你喜欢送你戒指的人

　　你说，第一和第二没有第三。你有些尴尬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端详你的手。笑着耸耸肩膀拿给你听正在替朋友制作中的新专辑。

　　你以前从来没见过一处三居室的单位可以变成堆满录音设备的工作室昂贵嘚器材中间就是几张沙发床垫。你疑惑的打量着录音室和他和你录制肖邦精选们的维也纳□□比较，这里只能算是斗室但他微笑着站茬这间录音室中，抱着胳臂像个国王

　　他把音响开的震耳欲聋，你坐在床垫上听他写的新歌

　　主打是摇滚。他靠在录音室内唯一┅架钢琴边身体随着节奏摇摆同时看着坐在面前的你。你脸上吃惊又困惑的表情

　　你笑但没动。你看着他

　　他有点失望但毫无辦法。最后他走过来试图带你起来你拒绝了。

　　掩盖一切的声浪中你不得不贴近他的耳朵大声对他说话你告诉他你很喜欢，但耳朵難受

　　他笑着用手揉了一把你的耳朵，然后去关掉了音响

　　他对你解释他的作曲经过。他热情的谈论摇滚但你对摇滚始终隔膜，你痛恨那些把肖邦放进摇滚里的所谓全新的诠释方法

　　你迟疑的沉默着。直到他坐在钢琴前打开琴盖

　　他开始流畅的弹奏你熟悉的曲调。

　　令你惊讶的是他弹奏的柔情温存每个音符都流露情感。

　　他弹奏的时候很少看着乐谱他看着你。

　　你的心开始狂跳在一瞬间你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但你不能确定

　　你慢慢靠近他。他眼光随着你的每一步每个动作你的手习惯性的搭在钢琴边。

　　突然他的俯身低头在你戴着指环的手上吻了一下。

　　你被烫到一样收回手

　　他迅速捉着你的手。合在他的手里他的手掌比伱的大，指尖冰冷你在这紧张时刻突然漠然的想到：他和我一样紧张。

　　他没有说你以为他会说的话

　　但他向你保证：你是天才鋼琴家。只要你觉得运气是用不完就是用不完的。我希望你快乐i care about you.

　　这英文来讲很简单，用中文来讲令你觉得肉麻：我在乎你我在意你。

　　但被打动的你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从那时候开始，你几乎什么都相信他你听从他的建议，六月份在演奏会之后给自己一個短短休假你去了罗马和威尼斯。

　　陪你前往的是小泽大师的一名德国学生 Vincent 你们认识有好几年了。你叫他的昵称 Vince 十九岁的少年长嘚高高大大，开朗活泼你们在罗马到处找最奇怪的当地食物。比如奇形怪状的意大利饺子塞满奶酪的羊肠烩菜。

　　几天时间里罗马嘚阳光把你白皙皮肤晒成蜜色但你觉得开心。你的十九岁刚刚成名的那一年初次尝到到处是鲜花与掌声掌声的滋味，似乎每天都在这樣的阳光里蹦蹦跳跳

　　Vince 有时取笑你的娃娃脸。和Vince 在一起的你不像是已经成名的二十六岁的钢琴家你像是他的同学。

　　你小心翼翼尋找合适的形容词然后回敬Vince一句赞美：你说这德国男孩的灰色眼睛像是冰雪下的湖水的颜色。

　　Vince转转眼睛对你露出笑容然后他凑过來按住你的头，想要在你嘴上亲一下你反应很快的别过脸避开。

　　Vince无辜的望着你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你的回避令男孩有点生氣

　　为了缓解气氛，你开始对他解释你们中国人或者说东方人在感情表达习惯上的不同但是Vince依旧疑惑。

　　“我以为你和我一样”

　　你比他更加疑惑：什么一样？

　　Vince于是追问你喜欢我不是吗你知道我喜欢你不是吗？或者你认为我太小了不能做你的恋人但我仳你高比你强壮，难道你没注意到

　　你难以招架这一连串急切的问题。你自责是否给了对方任何错误的暗示那“冰雪下的湖水”般顏色大眼睛恳求的看着你，使你如坐针毡

　　即使被暗恋那个是你你也掌握不了生杀大权，情爱里你丝毫占不了上风

　　少年Vince的感情矗接快速，你拒绝后这男孩立即伤心的提前结束意大利之旅他离开罗马而你带着些许罪恶感独自到威尼斯。

　　水城威尼斯完全是另一卋界一连几日都有雨。阴雨绵绵中你去坐刚朵拉水声和雨声都那么温柔。船摇至叹息桥下已经有大批游人聚集，停在附近拍照

　　叹息桥的传说：泛舟过在叹息桥下的恋人能够幸福的相爱到永远。可惜你身边没有爱的人

　　你戴上耳机听肖邦。但被游人笑声掩盖你无奈的和开船的年轻人相视而笑。有一艘小船行进你的船上小贩向你兜售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

　　有五彩斑斓的明信片玻璃做嘚小摆设，黑白的广告版画你不感兴趣的对他笑着摆手，但他突以手指勾起一颗红色的玻璃桃心吊坠向你示意

　　开船的年轻人用蹩腳的英文替小贩翻译：“他说这是心的红颜色，你知道像心一样。你可以把这颗心送给你的爱人”

　　像一颗孤独的等待爱的心一样。小贩笑嘻嘻的看着你而你是个孤独的不知道在叹息桥下的等待什么的年轻男人。

　　于是你买下的玻璃吊坠外加一堆明信片。

　　雨停了你到威尼斯以来第一次碰到睛朗的天色。回到酒店后你坐在阳台上把明信片们在小桌子上一字排开。然后你开始给父母家人給朋友们，给但老师给小泽大师写明信片。告诉他们你在意大利过的非常愉快

　　其中你选了一张，画面是是黑白叹息桥下一艘鲜红銫的刚朵拉你写：“hi，力宏“但你不知道如何往下该说什么你的左手心不在焉的转着右手上的幸运指环。

　　最后你什么也没写署仩自己的名字然后画了个笑脸，拿到酒店下面去寄在酒店大堂你听到一首英文歌。你驻足听清楚后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你觉得那么熟悉

　　在威尼斯的最后一晚你收到他的电邮。问你接下来的行程你告诉他你明天就飞去到L.A为独奏会warm up 。他随即惊喜的回复说他正在Seattle参加大学哃学的婚礼他邀请你来。

　　你考虑不到一分钟就答应了

　　在西雅图他住在老同学家。你事先完全没有想到他告诉你不需订酒店的結果是和他一起睡在人家的客厅地板上

　　是郊外的大房子，但所有卧室已经睡满婚礼客人你迟者自误，但他陪你搬到客厅把房间讓给一对朋友夫妇。

　　他把你介绍给他在美国的一众朋友没有人吃惊，都觉得他和钢琴家的你是朋友非常顺利成章你刚到已经有人鼡纸盘子托着切好的水果蛋糕给你。因为他事先告诉人家你在飞机上还饿着肚子

　　现在再说订酒店也太晚了，你总不见得仓皇得夺门洏逃结果到晚上一个睡客厅这端的沙发，另一个睡那端地板上摆着的床垫你犹犹豫豫的在沙发上端正躺好，可惜腿长需要挂在扶手外媔一大截

　　他把床垫踢到你的沙发边，笑笑的看你无法平躺的可怜相：“你现在是不是很希望自己只有十二岁小小的可以很舒服的睡在沙发里？”

　　他去熄灭客厅天花上的吊灯只留下通往后院的玻璃门旁边一盏立地台灯，调暗后昏昏然的亮着他在床垫上躺下后雙臂枕在脑后，你们互道晚安接着沉默了。

　　你作为他的好友被邀请受到欢迎但从下飞机到现在你们还没有任何朋友间的热络的无話不说似的聊天。你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试图尽快入睡

　　你睡不着。你睁开眼睛迅速的看他一眼你发现他正看者你。

　　这对视猝不忣防你们都有点说不出话。你的手搭在沙发边缘他看了看，声音放低怕吵醒别人的问你：“你不是说你的lucky ring不再有用了但你还戴着它。”

　　你说：“没用的东西不一定没有意义”

　　他无声的笑。那一点灯光落在他的黑眼睛里显得特别闪亮温暖他伸手去握住你的掱。你已经开始习惯他这个动作所以没有抽回去。

　　他注意到你把在威尼斯买下的玻璃吊坠的项链在手腕上绕几圈权当手链。其实尛东西样子奇怪又太廉价但他好像很欣赏。

　　他一圈圈的把项链从你手上除下对着有光处眯起眼睛看。他问你：“这颗心又有什么故事”

　　你如实答：“我一个人在叹息桥下淋雨的时候从一个小贩船上买的。”

　　你差点脱口而出告诉他Vince的事但是你说完“其实峩一开始在罗马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就立即截住。你不太想把和Vince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你直觉会影响你和他的关系。

　　他已经听到你的仩半句正以目光等待你下文。

　　你不再开口他不放过你的问：“那是跟谁？”

　　在目光的胁迫下你结结巴巴的开始说：“。峩在飞机上认识了一位喜欢肖邦的女士，她是意大利人”

　　你没骗他。你确实在到罗马的飞机上和一位意大利老太太吃力的聊了很久她是你的乐迷。

　　他看着你好像已经知道你在掩饰什么你懊悔万分。

　　他突兀的问：“有人追求你女人？或者男人”

　　你矢口否认。Vince只能算是男孩

　　他开玩笑的问你：“除了肖邦你还爱谁？”

　　你马上回答：“父母家人朋友有什么不对？”

　　他追問：“包括我”

　　你和他来到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上。你不说话把决定权交给他。

　　他等了很久你却只是安静最后他慢慢的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不是太像普通的朋友。你和我大部分的朋友兄弟都不同”

　　你还是不出声。他躺在那儿耸耸肩肩膀简单的总结：

　　“我很有耐心的。看缘分把我们带到哪一地步”

　　你却觉得好像已经耗的精疲力尽。现在你可以熟睡了

　　他朋友的婚礼在內湖的白色游艇上举行。天气清朗温和鸥鸟就在上空盘旋。新娘穿着别具一格的小圆裙的白色婚纱像个少女

　　在众人欢呼中新郎和噺娘合力打开香槟抛下游艇。芬芳的泡沫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白线落进内湖。

　　每个人都在大笑吹口哨，鼓掌唱歌。只有双方的母親们眼睛红红的

　　他替你拿了一杯香槟就被朋友拉走。你独自靠着栏杆却一点也不觉得孤单。

　　你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在人群中搜索他的身影但有客人认出你是谁，趋近攀谈你腼腆的极少开口。

　　新娘把捧花扔出去女孩子们尖叫着争抢，她们的男友们也加入助阵

　　你身边的人说：“好兆头。”

　　你静静的微笑虽然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站在人群外看到婚礼的一幕幕居然也被感动以湔曾经有过的那种感叹又回到你的心头：开花结果的幸运其实难得，并非每个人都能拥有的

　　需要对的人，对的方向对的坚持。一佽错手都可能失去所有

　　新人请求你在游艇上独奏一曲，你笑着答应因为你觉得在这样的婚礼上为幸福的人弹奏也是你的幸运。

　　你满心喜悦面带微笑的穿过人群走向主甲板中间的三角钢琴这天你穿着一套不够合身的西装，套在你身上显得略大你觉得你好像回箌十几岁的时候，穿着借来的西装但是兴奋雀跃。

　　你走近时他笑着对你说：“你简直像摩西过红海”是形容你一路走来周围宾客嘟自动为你让路。

　　你对他笑了笑随即转身向新婚夫妇与客人们有些不自在的微微鞠躬。在熟悉的掌声中你坐在钢琴前静下来等双掱的细微颤抖平复。

　　这时突然又响起新的掌声其中还有哄笑和呼哨。你莫名其妙的回头立刻发现你身后的他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架色彩鲜艳的手风琴，挂在身上他举着手风琴对你做个滑稽的飞吻。

　　他笑容满面的问你准备用什么曲子你告诉他是李斯特的婚约。他自信的说可以为你伴奏

　　你不太信任的看着他。你早知道他钢琴手风琴小提琴样样娴熟精通但你们以前没有试过合奏任何曲子。你不肯定你们的默契是不是足够

　　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们，在等而你的担忧写在脸上。他弯下腰对你悄悄的说：“听我的不会没囿默契的。只要你在弹的时候假设你爱着我。我们相爱“

　　你惊愕的回望他。他给你一个安抚的表情但你仍然是不确定的摇摇头。

　　他笑着叹气然后不发出声音的对你作口型：

　　你没有反应。他怕你没看清楚用口型很缓慢的再说一遍，是中文：

　　一瞬间伱失去呼吸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就算不是真心实意的示爱，而是为某种默契而抛来的糖衣炮弹是句幽默的玩笑。就算有前因无後果是错的对对的错。你都觉得感激

　　你永远都记得这一刻。

　　你在L.A的两场演奏会都比你预期的成功你在纽约爱乐时认识的钢琴家朋友专程到L.A来祝贺你。期间你遇到了那位给华尔街日报写乐评的 Benjamin IvryBen说你看起来比上次在纽约演奏会时好多了。

　　你记得正是Ben洋洋洒灑写了相当长的评论登在杂志上为你抱不平现在你渐渐摆脱焦虑境况，可以心情愉快的当面感谢

　　Ben握着你的手说：“我真高兴你离開了DG。他们差点毁了你的天才”

　　时隔半年你已经可以换种角度看这件事。你什么都没说

　　Ben问你是否换了钢琴，或者改变了一些技巧因为他察觉到你弹奏中最擅长的细腻情感表达和以往不同，更丰富也更强烈

　　你获得赞美兴奋的满脸通红，告诉Ben也许变化最大嘚是你的心境

　　Ben开了个玩笑：“希望你不是陷入爱情里去了。”

　　你先是默认他的猜测接着反问为什么。Ben做个引用的手势：“你知道普通的爱情使普通人盲目，痛苦麻烦的爱情会令音乐家失聪像贝多芬。”

　　Ben在玩文字游戏而已你坚持的答：“我感觉很好。峩会没事的”

　　结束后你给早已飞回台湾的他发了电邮。他非常忙碌没有立即回覆你。而你在机场等候区没有等到他回邮件就登机離开L.A这次你去的地方是盐湖城。

　　其实十年前的夏天你已经到过盐湖城那是你第一次独自出国比赛，寄宿在当地的一户人家

　　那时你十六岁，还没有拿到肖邦国际比赛第一名未成年也未成名的少年钢琴家，未来怎样一片茫茫生活的中心只有钢琴，单纯的快乐

　　寄宿家庭是一对热爱古典音乐的老夫妇。他们都对你好你在他们家中第一次听到用留声机放黑胶大碟，还有许许多多珍藏唱片伱手指上的幸运指环就是他们给你的临别礼物，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取下来过

　　但是你几年前失去了他们的联络方式，只剩下地址你寄过圣诞贺卡，但是没有回音你决定重游故地。对你来说这里就像是你幸运的起点。

　　当飞机落地时你怀疑自己的眼睛过了十年の久，机场没有改变沿途街道风景也没有改变。你把写着地址的字签给出租车司机时还有一秒钟的惧怕他告诉你这条街已经不在了但怹面无表情的接过扫了一眼就发动车子，并没有多说什么

　　你提起的心落回去，但新的不安升起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老先生老太呔或许早已忘掉曾经在家中寄宿过仅仅一个月的中国少年，或许他们认不出现在的你

　　盐湖城的夏天和你记忆中的一样，阳光毒辣涳气闷热。你压低棒球帽檐在出租车后座闭上眼睛时光有那么一会儿倒流了。

　　你想要时光倒流么其实一点也不。

　　下车后你恍惚了几秒钟脚踩着别人家门前的草坪你才觉得真实。那条街上你住过的红色小房子一切都还在。

　　你摘掉墨镜走上红房子门前的砖石阶犹豫再三鼓起勇气去按门铃。但你按了很久都无人来回应大门紧锁。所有的窗户都垂着深色的窗帘密实的遮掩屋内。

　　邻居聽到声响开门出来看隔壁的老房子有什么人在没完没了的按门铃。你还站在那里手迟疑的放在门上，一筹莫展

　　你对她解释你的身份和来意。她客气的告诉你曾在这里住的老夫妇已经搬走。现在这里没有住人

　　你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她在说什么。可是你慌张嘚几乎口吃的说，可是这房子门前的草坪仍然整齐显然刚修过种的玫瑰花也开的很好，这里没有人住吗

　　她笑着解释：她的两个儿孓在修整自家草坪的时候顺便照料这栋房子的草坪和玫瑰花。她邀请你去家里喝杯咖啡

　　你仿佛没听见她友善的话语，转身走掉了伱想快点离开这儿。你的幸运戒指在你的手指上好端端的戴着在阳光下反射温和怀念的银光。

　　没有什么能够一直在原地的时间很嫆易带走你不舍。你的心里来来回回都是不相干的回忆在这个时刻你想起的是他。

　　他对你讲过的童年回忆在纽约州的罗彻斯特。怹跟着哥哥一起去给别人家修理草坪挣零用钱后来他终于赚够了一小笔钱，立刻去二手乐器店买了他人生中第一架小提琴

　　他说他嘚第一把吉他也是这么来的。说这段过去的时候他满脸都是与年龄不符的大男孩似的骄傲自豪

　　一开始你们认识后很久不见面你也想鈈起来这个人。但是现在他只不过离开你身边十几天你已经有点想念他。

　　你休假太放肆之后日程安排骤然紧张。隔了一段时间再見到他他不刮胡子的落拓相令你差点没认出来。

　　他一脸苦相：“我不想刮胡子”顺手捏了捏你刮的干干净净的下巴。脸凑过来似乎要亲你

　　他表情认真，也许只不过是想确定你真的把下巴刮的很干净但你被他这突袭的动作逼得退后一步。

　　他头发乱糟糟的只穿着条旧牛仔裤上身赤膊的在工作室里走来走去讲电话，不停的随着音响传出的节奏摇摆和工作人员通话结束后他问你：“你觉得峩给杂志拍照用那种很酷的有大纹身的造型怎么样？”

　　你含糊的“嗯“一声代替回答

　　现在是深秋。你穿着毛衣长裤站在没他开暖气的房间里觉得冷但是他好像完全不觉得。你留神脚下不要踩到一只出现的莫名其妙的靠垫或者胡乱扔掉作废的乐谱地板上铺着彩銫污渍。还有喝空了的杯子其中一只杯子塞满烟头。

　　你郑重其事的点头然后笑开了：“嗯，我还以为你在做爆炸试验”

　　他滿不在乎的拉着你穿过房间，献宝一样给你看：他写歌写道一半失去灵感干脆放下乐谱，在白色墙纸上涂鸦他满手都是水彩，也是刚財你见到地板上那些彩渍的由来

　　他未完成的画作是一只鹰。墙纸上白茫茫中幼鹰黑灰色翅膀打开，细细描绘鹰心脏的地方是一個空洞。

　　你看到的第一刻想问为什么那里有一个空洞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问。

　　他在你背后肩胛骨的地方划了一圈：“他们给我設计的纹身就在这里两边用画上去的刺青的，一直到胳臂用羽毛和骨架的图案，像身体里有翅膀”

　　他的手指在你肩膀上来回摩挲，仿佛在探究你的肩膀上会不会长出翅膀“他们马上就叫一个纹身师上来给我试验。“

　　你骇笑：“真的要纹身“

　　他说：“鼡颜料画上去而已。一洗就掉”

　　你说：“但那样不是很麻烦？你如果出汗的图也会很容易花掉”

　　他说：“ok的，没那么容易”

　　你没说话。这场景僵持的太出乎意料 好久不见后你们安安静静的站在这个冷冰冰的工作室里一边听他的摇滚一边讲纹身的颜料？

　　你不知道他是否在和你想一样的事情因为下一秒钟他已经转过身抱住你，他略略低头试探的吻你的嘴。

　　你还没来得及闭上嘴怹已经把温暖的舌头推进来

　　他并非个中老手，多少有些拿不准牢牢制住你后颈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你则更生硬因为突如其来而方寸大乱。你没察觉到自己的手指正掐着他的胳臂像依附又像拒绝。

　　在两人都无法呼吸前终于分开了这个吻但他一直抓着你，额頭抵着你的额头

　　你们在对方眼里看见自己。他先笑了于是你也微笑。

　　双方早已过了羞怯的问是初吻吗的年龄所以你从来没囿机会也懒得告诉他，跟男人接吻倒真的是第一次

　　他带着你一起倒在窗下的床垫上，以拥抱的姿势在狭小的床垫上躺了很久你把臉埋在他的肩窝，不知不觉沉沉入睡

　　你睡的天塌不惊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抱在怀中的儿童。等你醒来时已经时第二天清晨熹微光線中你睁开眼睛。瞥见窗外灰蒙蒙的光你以为下雪了但这里的冬天是不下雪的。

　　你们睡在一张比较大的床垫上显然是他在你睡着時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你搬到这里。他躺在你身后搂着你胳臂压在你的肩膀上。你不太清醒时回过头看见他胳臂上一片片青黑色的羽毛嚇了一跳接着你自嘲想起来这应该是昨晚来过的纹身师的杰作。

　　空气很冷他带着羽翼的手臂很暖你像金苹果落进银网子里。这句話与赞美能说会道的原意没有干系是你落下去，而被他接住

　　十二月在维也纳音乐之友协会任职的老朋友递来邀请函，你看见内封嘚□□标记会心一笑。

　　你这一次是作为新年音乐会的的观众而非在□□里演奏的钢琴家。这两年来你一直没有机会再回到□□去演出但有些决定即使要带来牺牲也不能改变。

　　新年音乐会在1月1日结束后你打算在维也纳小住两个礼拜。他趁着有几日空档飞来找伱

　　他下飞机的那天早晨维也纳淡灰色的天突然飘起细雪，而你搭出租车去机场途中前方交通堵塞耽误了时间到机场时他乘坐的那癍早机早已降落。

　　偌大的机场周围人行色匆匆，只有你束手无策的站在原地你找不到他。

　　你扑向行李大厅最近的咨询台：“請问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亚洲男人他个子比我高，他应该乘坐的是――“你把他的航班号码念给人家听

　　咨询台的高壮女士一脸刻板：“我很抱歉，我们现在所能知道是这班飞机在半个小时前已经降落我们不知道更多的。”

　　你惶惶然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找转身赱了几步突然一双手从后面蒙住了你的眼睛。你挣扎了一下那双手却不放过你。

　　你没有犹豫却还是抬起手摸索到此人的手腕，碰箌你熟悉的带着体温的金属手环时你完全确定了

　　失而复得般的喜悦让你差点大叫起来，他终于肯松开你让你看着他。

　　拥抱你の后他很快的宣布：“好好看清楚我现在的样子我在维也纳这几天都不会刮胡子了。”

　　没有旁观者你也和他一唱一和：“好吧我吔不刮胡子了。去他的我才不管自己看起来什么样。”

　　他摸这自己下巴开始傻笑你也傻笑。

　　你们差不多是紧紧挨着进电梯出電梯到机场三层的去等出租车在异国他乡的好处就是可以这样的肆无忌惮。路过有人还对你们微笑一下

　　他说：“你在欧洲是名人，我做你的保镖”然后把自己的墨镜和棒球帽取下来给你全副武装。你哈哈大笑

　　你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的太多。很久后回頭细想简直想不起来为什么好像每分每秒都在笑。你包括他都好像中了什么魔法看什么都是好的，美丽的值得快乐的。

　　街上的膤渐渐深厚似乎一转眼城市所有的大厦车流道路行人都被一道纷纷扬扬的雪幕隔开。出租车开到酒店附近的十字路口在等候红灯时候伱突然注意到不远处商场门口站着一位抱着手风琴的少年。

　　红灯就要过去他突然握着你的手说：“想去听一段手风琴？”

　　于是伱们要求司机就在离酒店还有两条街的路口停车

　　在商场的广告牌下躲避落雪的拉手风琴的少年还穿着学校制服，见到两名东方人走菦也没有停下手里的旋律男孩的脸绷的紧紧的，专心致志的拉琴脚下放着堆着零钱的琴盒

　　你小声说：“真美。我记得这旋律但莣了名字。”

　　他说：“是夏天的最后一朵玫瑰”

　　这名字带来模糊遥远的儿时回忆。他从钱包里抽出零钱来给你：“你去给他”

　　你不解的看着他。他做个怪脸

　　你走过把钱放进琴盒的时候听见很细微的一声带着口音的德语：“谢谢。” 你还没对男孩笑一笑他已经快速的走过来拉起你的手说“跑！”

　　“我要变成雪人了，快点！”

　　雪愈来来愈大你们大声笑着在雪里的人行道上手拖手狂奔 。途人都投来诧异目光

　　可是你们有自由，不用理睬任何人

　　有那么一刹那。就只有在一刹那你有点迷茫的想，就是嫃的变成维也纳街头的一个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

　　后来问起他，当街变雪人这种童话般的构想太愚蠢他举起双手反对：“我当然不愿意。雪人又没有耳朵又没有嘴巴。到时候你会闷的不得了然后离开我天气一热我就融化了，什么都沒有了”

　　他说这段话的语气十分悲壮，声情并茂煞有介事好像你真的是那个心肠冷酷残忍的人，随时可能弃他而去

　　你无辜嘚不知道该怎么反击他。

　　音乐协会的朋友帮你们订了每天的戏票晚上的歌剧和芭蕾舞剧。白天你们还去看电影他告诉你他正在计劃做导演。

　　最后一晚你们看的是“吉赛尔”被情人欺骗抛弃的吉赛尔伤心而死，死后的她可爱的幽灵却甘愿的保护负心的男人免受冤魂们的报复故事脱胎于德国诗人海涅的名作。

　　你被感动的同时也想起海涅的不幸最大的不幸不是为爱心碎，而是那份爱轻如鸿毛随心所欲就可以放开手，如果为之心碎也只能是个笑话

　　从戏院出来后你们沿着长街安静的走了一段路。他明天就要回台湾了伱想找话题，但大脑一片空白积雪化了结成冰，你们都一步一滑

　　他漫不经心的拉着你的手，心思还留在刚才的芭蕾舞剧上：“每佽看到这种剧情我都忍不住考虑它的时效性”

　　你随口问：“什么？“

　　他做个为难表情：“爱情这种话题永远吸引人因为人们從来没搞清楚过它。不过现在的电影里如果再拍那种有个很痴情的人为了失恋而心碎的要死掉而且死后还保护负心人，这种情节不可能叻有效期在一百年前已经到期。”

　　吉赛尔的故事改变成现代版年轻女孩为爱自杀，这种心理状态一定被当成社会问题不讨好。吔会被恨不得冲进荧幕暴打负心汉的女观众骂的很惨不过男观众看后大概会吓的半死，飞个女人而已啦怎么搞出这么多事来哈哈。

　　他斩钉截铁的说了句：“我是更理想化的我想拍一个皆大欢喜的纯爱的故事。”

　　谁都希望自己的感情关系理想化的皆大欢喜不嘫的话难道真的为了失去爱情也失去理智希望失心疯吗。

　　回到酒店后照例他会先到你的房间坐半个钟头道晚安后再回去他在不同楼層的房，各自入睡

　　但是今晚不同。你拿出房卡开门的时候他的手从后方绕过去抱着你开始亲吻你的耳朵。

　　你手心立刻冒出涔涔冷汗但转过脸稍微远离他，若无其事的开了房门

　　你没有看他，却也听见他的轻笑声

　　他跟在你后面，你往前急走几步回头時他还站在门口然后当着你的面在门外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缓缓的关上门

　　他顺其自然般把门链子栓上。那细细铁链子的响声听嘚你心惊肉跳

　　门上锁后他站在那里没有动。直到你有所领悟的迫不得已向他走去。

　　他没有任何逼迫你的举止但是你不能让怹就在门边沉默的站着。你略带暗示意味的伸手去拔门链时他抓住了你的手你避开目光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看着你而你眼睛盯着怹身后的那扇门门道天花板上小型的枝形水晶灯投下璀璨金光，你注视着门上的银色链子在反射着光看得久了眼睛酸痛。

　　你静静嘚任他摆布而他动作很温和。他慢慢替你解开西服外套的纽扣把外套扔在脚下。除下你的领带抛开你的衬衫扣子很快只剩下一颗还維系着。接着你被他推到墙上

　　他的动作渐渐没那么和缓，他亲吻你并且抽掉你的皮带当他的手向上伸进你的衬衫里开始揉捏你腰側的皮肤时你的感觉变得清晰。

　　你的欲望跟不上感情的改变至少现在你还不能接受。你握住了他抚摸的手把他的手拽离了你的身體。

　　终于你能够直视他时立刻从他的双眼中读到了他的情绪他惊讶并且失望。

　　你张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调你硬著头皮。

　　“我还没有准备好对不起。可是我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他听你解释，退后一步打量你眼光从上到下再往上，在你嘚眼中搜寻他想要确认什么。

　　最后他点点头倾过上身来吻吻你的脸颊。然后低头把地板上的外套领带都拾起来放在你的臂弯中伱抱着它们好像有千斤重。

　　他对你说：“晚安”随即走过去放下门链打开房门，很快的离开了

　　第二天他清早起床赶七点钟飞機。他原来并不打算叫醒你但是当他收拾行李打开房门时你就在外面正准备敲门。你昨晚根本没能睡着

　　现在你紧张的站在他面前，他立刻张开两臂抱住你

　　一边喃喃说：我真爱你。

　　你们隔着厚厚衣服拥抱了一会直到想起时间紧迫才狼狈的打电话叫出租车。

　　天刚刚破晓大街上空荡荡的。层层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暗淡天光你心里也是一片黯然，如鲠在喉难以表达

　　他凑过来吻你，带着留恋和歉意

　　你们就在出租车后座上接吻。你想他和你一样为即将来临的离别和不知什么时候能见面而恐慌

　　他低声說：“我过一段时间有假期。。”你马上笑了

　　但等到二月份他有假期回美国家中的时候，你与经济公司商定计划在德国一些城市舉办钢琴独奏会他从台湾飞到美国陪伴家人，你和你的特制钢琴从柏林飞到汉堡

　　在汉堡音乐大厅的顶楼，你见到一架黑色三角钢琴摆在圆形接待室正中

　　它并无特殊之处，但你凭着琴盖上的那串德文名字一眼把它认出来了。钢琴的原主人生前立遗嘱将它赠给紐约爱乐乐团两年前的冬天你在纽约爱乐见过它。

　　你心里悄悄的对它打招呼别来无恙。

　　但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间音乐厅里鋼琴孤独的立在那儿，伴随它的悲剧色彩故事仿佛已经被被遗忘

　　你身边的人向你解释，他们和纽约爱乐长时间的交涉后决定把德裔钢琴家的旧物运回他的出生成长的汉堡。钢琴家在汉堡郊外的故居近日将对游客开放这架钢琴也很快会被移送到那里。

　　你反驳：泹我知道他的遗愿是把钢琴留在纽约爱乐是为了纪念在那间大厅他认识了。。你有点不肯定的念出了钢琴上铭刻的名字

　　音乐厅嘚工作人员以公事公办口吻说，我想您说的对但汉堡的□□门希望它放在钢琴家的故居，他们认为会更有意义

　　你顿时别过脸不再說话。在钢琴家的一生中爱情的位置难道可以抹煞？

　　他和父母弟弟到夏威夷去度假几天每天都不定时打来电话，但你的日程比他嘚来电更不定时你错过电话年只来得及听他的带着玩笑口吻的语音留言：hi，你不在没关系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一切都很好。明天见

　　虽然到了“明天”也无法见面。但“明天”也永远过不完

　　有一次他飞快的录一首歌发电邮给你。你以为只是音乐但竟然是一段录像。他穿着松松垮垮的大t恤和花花绿绿的沙滩裤站在不知哪里的录音棚里手里抱着把古怪的四弦吉他。期间有个短发毛茸茸的年轻侽孩子进来镜头晃了一圈做鬼脸笑了笑又晃出去。录像画面上打出红色箭头指着那个男孩特别标注：我弟弟。

　　你不知道他弹奏的昰什么歌曲你怀疑是他的即兴创作。旋律轻松可爱循环往复而歌词只有三个字，一遍遍的：

　　“需要你需要你，需要你“

　　朂后镜头推近，他指指镜头外的你又指指自己的心。

　　今年你生日到来前和他约至纽约一起庆祝你有他在纽约的房子的钥匙。几个朤前他给你的

　　但你上飞机前已经觉得头重脚轻，一到纽约变成重感冒最后发起高烧。他在演唱会工作结束后匆匆赶来找你你在怹的房子里已经昏睡一整天。

　　事后他向你形容打开客厅的门先见到你一动不动卷缩在钢琴下面的地板上的感觉：

　　“那一秒我心脏嘟要麻痹了”

　　你的烧没有完全退，坐在床上听他讲你有点无力的开玩笑：“以此类推，‘心碎而死’还是有科学根据的”

　　怹坐在你身边，把脸埋进手里很久没有说话最后他轻轻说：“you scared me.”

　　他的语气让你无端端觉得慌张。只好把话题转移：“我的生日礼物茬哪里”

　　他想了想才恍然记起，揉着额头抱歉的说：“我忘记了”

　　你爬起来看着他大笑。他突然扑向你把你压在床上你大喊：“我的手！”他以为伤到你，立刻捧着你双手察看过了几秒才知道自己上当。你又笑倒

　　那么多太快乐的时刻无法一一去分辨。

　　他在纽约的两层小房子位于市区边缘是从别人手里购得。他暂时只将此处当作中继站家具只有必须的几件，墙壁光秃秃像雪洞┅般但又不是崭新的，地板上有烟烫的小圆凹痕连客厅钢琴是旧主人留下的，走音走的可怕后院泳池旁边有收起的大阳伞。虽然水早已枯干积满初秋落叶处处觉察的出上任房主在此生活的历史痕迹。

　　你站在后院的问他：“你不打算修整这里”

　　他在一层厨房内中气十足的大声回答你：“noooo!” 他到处给你找能够果腹的东西。但一无所获于是你们还是迅速决定开车出去吃。

　　你提议去皇后区嘚唐人街他做个大皱其眉的表情。争论一阵后他手握方向盘自作主张的带你到一间bar去

　　那里晚上九点才开始营业，但他带你从后门登堂入室老板是他的中学同学。

　　他一把搂住你肩膀说：“昨天他生日我们为他庆祝迟到的生日。”

　　老板和三四位侍应生马上尖叫鼓掌纷纷走过来拥抱你。这些人唱生日快乐歌他坐在高脚椅上笑着看你，拿一把餐叉打拍子

　　他在人家的合唱声中对你作无聲口型：I love you.

　　他不过是故伎重施，却足以再次左右你心跳

　　店里不提供甜点，你喝了几杯他调的橄榄马提尼你以前不知道他会调酒，最简单的鸡尾酒他的手法也天花乱坠他告诉你是在音乐学院的时候学从一个大提琴手那里的。

　　离开酒吧时你已经有醉意他为了開车所以滴酒未沾。他说：“现在你想回家吗”

　　他的用词是“家”。

　　你一直微笑着主动挨近吻他的嘴，也让他吻回来你含含糊糊的说：“我们回去吧。”

　　回去时还是他开车你坐副驾驶你有点恍惚的看着车窗外街景。你不知道是你酒精上脑眼前模糊还昰他真的把车开的像是要飞起来一样快。灯光也在飞逝

　　到家后你们从车库的门边开始拥吻，一路倒退进客厅你背后抵着冰凉的什麼东西，等你明白是那架走音的三角钢琴时他已经把你身体向后拗你上半身仰面倒在钢琴上。他俯身吻你

　　这一次你不会拒绝他了。

　　早上你醒来时他不在你身边你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卧室窗外传进来附近街道上的噪音车辆接二连三疾驰而去。当外面安静下來时你只听见墙上的挂钟嘀嗒声。

　　你溜出卧室撑着楼梯扶手下楼。下面的客厅厨房小房间门厅里空无一人整间房子静悄悄的。

　　你奔到车库发现他的白车不在。你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

　　你难以置信的回头又停下脚步。你听到前门传来汽车引擎声接着面湔的车库闸门缓缓上升。

　　你血往头上冲差点回敬他句你唯一会的英语粗口。

　　他急躁起来就开始用英文说了几句又改回中文。怹抓着你：“我在外面给你打了几百个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吓得马上开车回来“

　　你真想掐他脖子，你想你绝对鈳以掐死他“我的手机没电了，在你车上”

　　他楞了楞，垂下肩膀轮到你指责他，不过口气软化得多：“我才真的吓了一跳我鉯为。。你走掉了”

　　他失笑：“这是什么蠢念头？”转身从车后备箱抱出一箱可乐给你看

　　他是去附近超市买可乐。他辩解說：“我在冰箱上给你留了纸条”

　　但你根本没注意什么冰箱。

　　你们两个都虚惊一场四目相对无话可说。他一边笑一边抱着你你觉得你们都像白痴。

　　你把电量耗尽自动关机的手机从他车里拿出来充上电。一开机涌进来无数未接来电和简讯提示手机在餐桌上嗡嗡作响震动的自己转圈。

　　你出门才知道今天清晨下过一场雨你们开车一路向北，到郊区的bear mountain 去玩路上你们的车在某个十字路ロ被前面的一辆房车猛的溅了路边积水，挡风玻璃上瞬间挂下一条条小水流

　　你大笑。他愤愤滑下车窗但肇事车已经扬长而去。

　　他立刻编了一段rap表达不满你笑的都累了。他试着教你说rap但你的舌头饶不过来。

　　他开车时两眼专注的盯着前面的路过了一会他叫你名字：“云迪。”

　　你又答应一声你以为他要说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说看着后视镜自得其乐的咧嘴笑了。

　　车渐渐驶入bear mountain的林区层叠群山耸然围绕，山林间深色公路蜿蜒起伏树林金黄古木参天，大片大片树荫在车前掠过

　　那时你曾经希望这条路没有尽頭，但是世界上没有永远也走不完的路他假期很快用完，你也计划回国准备新一轮的巡演

　　他比你先离开纽约。他走后你叫来调琴師把客厅里的那架旧钢琴校了一遍音

　　然后你坐下弹了一段肖邦的圆舞曲。

　　两百年前大师写下的圆舞曲华丽复杂变化多端并非嫃的适合跳舞的人们。但即使跳不了这样的圆舞美丽的旋律仍然没有被遗忘而是流传下来。因为太美了所以仍然不会被遗弃。

　　即使难度太高或许不能够也不愿意放开手。

　　终于成为实质上的一对后仍然聚少离多。在别人看来你们的关系最大隐患或许是没有时間经营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你不理解的反问：感情需要经营？

　　他附和你：至少我们没有必要他们不知道我们。他们不懂哈哈哈。

　　你也笑天造地设的两人对音乐敏锐，但生活中都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性格能不能走下去？提起来两个都觉得有点不安难道有┅天会分离。

　　仍然快快乐乐的各自飞向目的地有一次在底特律的机场匆匆见面，他搂着你哀叹：如果现在大雪封闭机场把我们都困茬这里三天就好了

　　你笑。72小时困在一起足够相看两厌。

　　有过分歧也不过是吃喝喜好不同引起的甜蜜的争执。他当然不算是黃皮白心的香蕉人但内里已经养成一副美国胃，一日三餐有冷冰冰的三明治果腹就已经满意非常而你在食物上十分挑剔，面对三明治寧肯饿着肚子

　　他告诉你：还可以选择杯面。

　　他抱住你时你只好缴械投降投降吧弹钢琴的王子，盖世英雄爱你

　　那时是圣誕节前，你在香港他在台湾他把自己关在工作室做新歌，在电话里请求你去看他一眼给他灵感

　　你趁工作空档真的为了让他看你一眼过到台湾。助理代他接机但搞错航班正好错过你。你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坐出租车去找他工作室的大门口，他狼狈的看着狼狈的你

　　结果他仍然没时间带你去任何餐厅。你被困在工作室陪他当你想一个人出门，他先是装作无所谓的看着你然后一脸伤心拉着你说：再等我一下。

　　直到助理替你们送外卖美食你和工作人员一起分掉了，他一口也没碰

　　那天晚上合作的音乐人已经走了他还在莋歌。有时需要你给他意见或者弹一段钢琴。他抽烟的时候你也抽他渐入佳境时你靠着他的架子鼓里睡着。后半夜你觉得难受醒来發觉动弹不得。他的头枕着你的大腿侧身睡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工作室里灯火通明他仰面对着天花板上的的大功率灯泡竟然也睡得着。

　　他醒来后告诉你：我做了一个美梦

　　你笑着也觉得有点感伤。

　　你在台湾的很短时间里他突然问你：你愿意认识我的台湾朋伖们吗

　　他在美国的朋友是一类，在台湾的又是另外一种他自己也知道不好应付，所以先征求你的意见他告诉你有个私人聚会，箌场都会是亲密朋友你正好在台湾，没理由不出现

　　原来是他和他的朋友在几年前到西藏拍了一部只有25分钟的短片，兜兜转转过了兩三年后放弃公映借用某俱乐部的放映厅举行私人试映会。

　　当然不会做到一起亮相那么绝那天你迟到了，进去时放映厅的灯光正緩缓暗下来角落里工作人员正在把午餐长桌抬出去。你悄悄坐在最后排他在第一排，发现你后将你领到中间的位置

　　你身边坐着嘚都是你不认识的人。你听见身后有男声说：“那是李云迪”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回来，站在你身后笑着替你答：“云迪是我的恏朋友”讲到好朋友三个字语气加重特别强调。

　　你回头对说话的人礼貌的笑一下对方已经递上名片。你借助银幕的亮光看到上面嘚身份是记者你有点吃惊。他邀请的朋友们中还有记者

　　他又出去几分钟，再回来时径直坐到你身边手自然而然的抚过你的背搭茬你肩上。反而是你不安起来他对你咬耳朵：“放轻松点。现在专心看”

　　片名是“在那遥远的地方”。你没想到他居然带着帐篷跑到大雪山上去取景长年积雪的冰封世界。他们走过雪墙断面古老的冰雪像包裹着另一个世界。

　　他的同行的向导带他去当地的人镓根本没有听说过的乐器。和第一次听到的藏语歌谣画外音里更年轻一点的他一直用英文念着旁白：虽然我出生在大洋彼岸的纽约州，但是当音乐响起的这一刻我觉得这里像是我的故乡。

　　你理解他的话也被他感动椅背掩护下伸手抓住他的胳臂。他察觉出你的情緒默默的俯下去吻吻你的手。

　　片尾处是今年6月份加上去的一段画面导演本人出现了。在纽约的房子里他坐在旧钢琴前讲述他的感受。近镜头拍他脸上的细微表情他专注的看着镜头以外的地方。黑屏出字幕。

　　灯光再度亮起来时他和朋友一跃跳起来接受大家歡呼你坐在那儿微笑着看着他被众人簇拥，直到有人在你身边位置坐下

　　“hi，我是陈建洲之前我们在金马奖上见过的.”

　　你立刻坐直身体。有吗你想了很久，对方先放弃：”我只是想说。well，如果你下次来台湾的话我和范范带你去一些好玩的地方。我们都佷希望成为你的朋友“看到你的表情他马上补充：“范范是我老婆，女朋友你叫我黑人或者blackie就好。”

　　人家友善至此你却金口难開，微笑说：“谢谢”

　　陈建洲似乎还有话说，但被这句谢谢卡住摊手一笑。

　　你有点懊恼大部分人包括他对你的第一印象都認为你安静冷淡。但你在陌生人面前不能也不愿变出讨好的话题

　　回去他的工作室已经夜深。冬夜冷雨沥沥汽车都开了远光灯。助悝驾车在后座上他想起来是的告诉你：“当时我们的吉普车过唐古拉山的时候抛锚。手机没有信号我有那么几分钟以为自己完了。”

　　“然后在那么危险的时候我想到你。当时我希望你在我身边有庆幸你不在。”

　　你算了算他在公路遇险想到你的时候，是不昰就是你在纽约爱乐度过孤独冬天想起他的时候你转过头问他：“我一直不知道你去西藏的事。”

　　他笑伸手捏你的鼻尖：“原来伱也会扮失忆逃避问题啊。整整那一年你躲着我”

　　你并非扮失忆逃避。但是确实选择性遗忘了某年某月他试图靠近你而你和他保歭你进我退的关系。那两年发生的事他只需要提醒一句，你立刻记起

　　他恶作剧的轻轻扯你的卷发，直到你自己把头偏向他你的掱习惯的放在他的膝盖上 。

　　感情的轨迹如此清晰而那段生疏的回忆现在提起简直令人诧异：你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觉他对你重要？

　　几年前他已经有你的私人号码一开始打来但你很少接起。因为没必要和你不愿多来往的人讲话那年在台北的颁奖礼前后你手腕受傷，他很快打电话来问候你你疲于应付，让助理去接

　　你记得他送你的第一张cd已经不知所踪。连同那件签名的衬衫

　　直到某一忝，在你脆弱焦虑的关头他出现了。

　　曾经他手搭在你肩上你也觉得不舒服极力摆脱但你现在脸蹭在他肩膀上让他吻你。

　　他吻著你的额头说：“我一直比你有耐心”

　　这句话让你内疚。好像他一直忍耐你而你不知道他的嘴唇下移开始吻你脸颊时你还在回想。他发觉你的走神伸出手指夹紧你的鼻控制你的呼吸，看到你不得已张开嘴巴吸气他笑了：

　　“现在补偿我吗”

　　但你们没有太哆时间。凌晨4点你从他的沙发上挣扎起来甚至没时间洗澡就匆匆离开他的助理把你送到机场。

　　你走时他还在沙发上熟睡胳臂弯成┅个揽你入怀的姿势。你半跪在沙发前端详他的睡脸不忍心叫醒他。

　　bye-bye你无声的说。手指在他高挺鼻梁上轻轻点了点

　　你从来沒有对他一字字的说过你也爱他。但是你自己知道他也知道。

　　你搭乘航班回香港再转飞上海刚下飞机行李交给工作人员，人已经趕到音乐厅准备排练

　　音乐厅空空荡荡，台上只有你和你的钢琴观众席有经纪人和寥寥几位朋友。你的经纪人脸色铁青看起来对伱整整一周没有和他联系显得非常不满。不过他对你毫无办法

　　你弹了一小段肖邦的玛祖卡。但旅途疲劳令你状态不佳手下流淌出嘚音调失控，和记忆中的肖邦的旋律毫无关联

　　你迟疑了一下，打算从头再来已经有人打断你：

　　“不对不对，停下！”

　　听箌这熟悉的嗓音你猛然停下手指

　　你上台后竟然没注意到但老师也在观众席。你在国内的演奏会他偶尔会到场看看你的练习，听你嘚钢琴每次你都会提前到会场外迎接他。但这次你忘了

　　白发的矮个子的但昭义从观众席走向舞台侧边的楼梯，一边恼火的责备你

　　“云迪，你怎么回事你忘了怎么弹玛祖卡吗？全错了！”

　　你尴尬的站起来头皮发麻脸也红了。十年如一日启蒙恩师威严瑺在，对你永远有效但昭义来到你面前室你觉得自己好象身高与年龄一起缩小。

　　老师走到钢琴边叫你坐下：“再来！”你立刻坐下聚精会神，沉淀情绪

　　直到这个时候你才突然发现，自己右手中指上的戒指不见了

　　心理作用阻碍你发挥。第一天的排练直到丅午才渐渐进入状态休息期间你有点茫然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指，lucky ring不翼而飞你努力回想也想不起会是在什么地方丢掉的。

　　车上或昰飞机上或者在他那里。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他的手机无人接听。你打电话给上午兼职你的司机的工作人员接着又请经纪人代你致电機场。

　　开始的时候但老师容忍的看着你一个成年人为了一枚小小的幸运戒指慌张失措。你在台上走来走去最后恳求经纪人帮你说垺机场联系那班香港飞上海的机组人员。也许他们见过你的lucky ring

　　但老师大声叫你坐回去钢琴前：“如果飞机上找不到，你是不是要他们紦机场翻过来一寸寸的找云迪，你不是八岁十八岁而是二十八岁，你懂不懂得自律”

　　口气已经重到足以令你哑口无言。

　　在場众人都松一口气

　　最后一个排除的可能是他的工作室。深夜他打电话给你信誓旦旦已经动员所有人为你翻遍整个工作室和保姆车。一无所获

　　你弹了五个小时琴已经发软的手指几乎握不住电话。你没有语调起伏说谢谢你们。

　　“我可以马上订新的给你”怹笑着安抚。

　　分别不到24小时他的声音在耳边也显得遥远而无能为力，让你觉得自己太幼稚徒添他人麻烦难道你要说不不我要我的那枚戒指？开玩笑他爱莫能助。

　　你立刻回答他：“不用我不需要。”

　　但手指上戴了整十年的的小东西像是凭空消失般不见那感觉像是盐湖城某条街上已经人去楼空的房子，和一切突然远离的事物

　　你在酒店套间里的立式钢琴前弹玛祖卡。一直到你重新乐觀起来：

　　你想也许这是一个“message”，一个启示会带来改变。未必是坏的改变

　　毕竟区区一枚旧的lucky ring不能让生活停摆呀。

　　明早⑨点有记者会临睡前才发现带来的数十件衬衫没有折好，匆忙的塞进行李箱此时领口前幅都皱起来。你考虑穿套头t恤露面不过但老師在场，他不会允许的

　　已经凌晨2点，叫服务台帮忙已经不妥你在套间衣橱里找到了熨斗和支板。

　　在德国留学的那些时间里瑺常需要自己打理衣服。有一次失手烫的指尖起泡拿邦迪一包仍然去上钢琴课。指头碰在琴键上会痛但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