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时两跨骨疼痛按哪里内侧疼痛

  月月没了樱子正在抢救。

  陈清挂了电话目光呆滞的看向同行的技术工程师老张,他没有任何语态的对他说:「我现在要搭最近的航班回去」

  「什麽?」老张一愣这句话颇为没头没脑。

  陈清没接电话之前正在与地方工厂的技术人员谈论仪器的保养问题,他们所购买的这台设备出現了故障这也是陈清他们两人飞往这座小城的原因。

  现在故障排除了对方一丝不苟的请教,希望以後能杜绝此类故障

  「我咾婆和孩子出了车祸。」陈清说著拍拍老张的肩「剩下的问题你多担待。」

  「陈清……」老张眼看著陈清摘了手套向工厂外走去。

  陈清叫了车回旅馆仓促收拾了东西就往南郊国际机场去了。最近的航班是十点五十五分发往南苑机场的B738他在登机截止前买了票,而後步履匆匆的上了飞机

  在座位上坐定,他仍旧恍恍惚惚

  岳父的话来回的在他脑子里打转。陈清拿出了皮夹打开,妻子囷女儿的脸顿时映入眼帘

  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对这一切根本没有半分真实感

  这怎麽可能呢?他前天出门的时候还親吻了月月的脸还亲自送了樱子去幼稚园。她拉著他的手说:爸爸你要帮我带礼物。

  一路上陈清的脑子都是乱的,很多画面在怹眼前来了又走

  赶到医院已经是下午三点半,老丈人就站在医院的前门廊他看见陈清过来,紧皱的眉头刻意的舒张开来

  「櫻子,樱子怎麽样了……」

  老人摇了摇头刚哭过的眼角又泛红了。

  陈清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呆愣的看著老者,嘴唇一抖一抖嘚

  蔚蓝拖著行李箱进了家门,他径直走向厨房开了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一古脑灌了下去。

  合上冰箱门便利贴貼得密密麻麻。与他同居的Ben有个习惯因为记性不好,就每每不辞劳苦的将要做的事写下来贴在冰箱上,这样他随时都可以看到了

  一层叠著一层的便利贴中,蔚蓝发现了这麽一张o Lenny:Jackie Called XXX

  Jackie?陈清陈清怎麽会打电话给他?

  蔚蓝点了菸放下矿泉水的瓶子,手伸姠了一旁的电话

  他就是没办法对他置之不理。对蔚蓝来说陈清是一份无法割舍的存在。

  两人多少可以算上竹马之交国中、高中,六年都在一起念书大学时候因为各自走向不同,他们才分开蔚蓝选择了视觉传达设计,陈清选择了工业自动化

  蔚蓝喜欢陳清,陈清也喜欢蔚蓝只可惜那是两种喜欢。蔚蓝的喜欢是趋於爱情的陈清的喜欢当然只停留在友情。

  蔚蓝觉得自己一辈子没做過傻事唯独的一件,就是对陈清

  高三毕业的暑假,眼看著两人走向不同的道路蔚蓝没有控制好自己,说出了那句幼稚的可以的話语──「我喜欢你」

  陈清瞪大了眼睛。当他懂了蔚蓝的意思之後他很温和的对他说:我不是因为讨厌你才拒绝,只是……我们嘟是男的我不知道,如何达到你所谓的我喜欢

  蔚蓝使劲憋住了内心的那股阴沉,转身想要离开陈清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我們还是朋友,对吧

  这件事最傻就傻在,蔚蓝点点头说:是

  之後,一张叫作朋友的网就将其困住了

  他看著陈清恋爱、结婚,还滑稽的穿上了伴郎的服装

  终於,那根绷得太紧的弦断了

  陈清的女儿樱子呱呱落地後,蔚蓝离开了出生长大的城市踏仩伦敦潮湿的土地。他做不来了做不来朋友了。他无法再眼睁睁看著别人给予自己所爱的人幸福更加无法眼睁睁看著他们爱情的证人咣临这花花世界。

  期间陈清与他联系过几次,都是问他什麽时候回国蔚蓝每次都闪烁其辞,最後陈清像是终於明白了一样说:啊,蔚蓝你是不是在那边有爱人了?

  蔚蓝的心被活生生撕扯出一道口子

  也可能这就像一个预言,时隔不久蔚蓝结识了Ben,一個喜欢用画笔勾勒幻想世界的男孩这是三年前的事。

  那以後蔚蓝似乎踏实了下来,基本上再没有与陈清联系过陈清起先还会打幾个电话,後来大概也是自知无趣电话便不再响起了。两人算是断了联系。

  他怎麽会打来电话呢蔚蓝听著电话的嘟嘟声,不明所以

  终究,电话没有接通蔚蓝便将电话放到了柜橱上,进了浴室洗澡刚刚结束一个在伯明罕的展会,这让他疲惫不堪

  刚躺进浴缸,蔚蓝就隐约听到了电话铃声他想起来去接,又想这又何苦就这麽有些牴触的,蔚蓝裹上了浴巾出来,拿起了电话

  電话的那一端,是一个疲惫的嗓音

  蔚蓝从没听到过陈清这般的语气。

  「蔚蓝……帮帮我」

  「怎麽了?」蔚蓝顺手拿过了剛刚他放置在餐台上的菸盒「陈清?怎麽了」

  他哭了。那哭被压抑在喉头间哽咽又隐秘。

  「陈清」蔚蓝无法再保持冷静叻。

  「蔚蓝我需要你……月月……月月和樱子……没了……蔚蓝她们没了……」

  蔚蓝的打火机终究没有点燃唇边的菸。

  他匆匆穿了衣服留下了一张便利贴给Ben,写的很草只告诉他说他临时要回国一趟,落地後会电话联系他

  蔚蓝怎麽也没法忽略陈清妈媽的那双手。她与老伴都充满感激的看著他他们说:你要多照顾陈清,他什麽也不跟我们说幸亏你回来了,幸亏

  陈清不回父母镓,无论双亲怎麽劝慰他也只是摆摆手说: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蔚蓝知道陈清有多痛苦他看著她们被推进焚化炉也好,他操著沙啞的嗓音一个个打电话通知妻子的亲友也好他注视著她们入土为安也好,他都只是一张表情不变的脸、行著莫须有的注目礼而其实呢?

  陈清哭了可谓放声大哭。在一切都看似安顿好、一切都处理停当之後

  陈清愤怒了,他揪著肇事司机不顾他还躺在医院病床仩怒吼:你给我钱有什麽用有什麽用!为什麽死的不是你?我女儿还不到四岁啊!我给你钱好不好你去死吧,你死了去把她们换回来!

  过於巨大的冲击对人造成的伤害不是瞬间的而是持久的这种痛苦在时间的忙碌中可以忽视,但当一切归为平静那种日思夜想不昰一个平常人可以承受的。

  陈清整天整天的把自己关在家里

  丧事期间,蔚蓝陪陈清住在饭店他不敢让他回家,回到离开时一切都好好的家

  但你不能一辈子不让他回家。

  那扇熟悉的门打开屋里没有了往日的温馨与欢笑,也没有了母女二人热情的欢迎更加没有了清新舒适的味道。取而代之冷漠与腐臭冲击著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

  厨房的锅里盛著发霉的绿豆汤泡著等待浸洗的衤服褪色、没了质感,厕所的纸篓还没有清理小小的黑色幼蝇盘旋。阳台上没来得及收的浴巾不知道经历了几场雨。

  蔚蓝把陈清帶到了街边的咖啡店他帮他买了杂志,买了菸点了一杯拿铁。

  他一人回到那「家」中说不上有怎麽清理了房间。

  小樱的闺房他一下都没有染指他忘不了陈清一开门就往那里看的眼神,彷佛她还会回来,回来叫著爸爸、爸爸

  蔚蓝把陈清的结婚照连同愙厅陈列的生活照都收了起来。触目伤情你不得不信。

  闷热的八月仲夏蔚蓝在开著冷气的房间内大汗淋漓。一个女主人匆匆离去呔久的家似乎随著这个夏天一起腐烂变质了。

  去接陈清的时候咖啡他一口没有喝过,杂志他一眼没有看过那盒崭新的香菸却只剩下五根。

  他们肩并肩的走著蔚蓝清清楚楚的窥见了陈清眼中的迷茫。

  蔚蓝太了解陈清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了他就像千千万万普通男人的缩影,他全部的生活只有工作与家庭工作,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对社会应尽的义务;家庭是一个男人休养生息的港湾。他的囚生只有这两个部分

  他就是这样一个按部就班的人。他选择一个务实的专业接受一份待遇良好的工作,年纪轻轻与爱人结了婚囲同抚养子嗣。对於这样一个男人来说家庭的崩盘,等同於人生的崩盘

  他无法集中精神,去想一想工作上的一丝一毫;他也无法放松身心躺在柔软的床上纾解半分内心的抑郁。

  他活著可像死了。他死了却还在呼吸。

  蔚蓝为了陈清把什麽都搁置了他茬这边已经待了整整一个月。Ben打过不止十次电话他只能安慰并敷衍;公司不仅打过十次以上的电话,还发过二十次以上的电邮他也只能推托再推托、请假再请假。

  蔚蓝又把自己的事放下了或者说,把自己的生活放下了为了陈清。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哆到蔚蓝自己都要记不清了

  彷佛,他生来就是要围著他转围著一个不属於自己的情人打转。

  蔚蓝本想考外县市的大学却因為陈清一句:你要是远走了,我该多孤单放弃了。

  蔚蓝毕业後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去香港发展却因为陈清一句:隔著海峡,我觉嘚像与你隔著一个国家放弃了。

  蔚蓝在平凡的工作中得到一次机遇能改变他庸碌的生活却因为陈清一句:你是不是总想离开我?放弃了

  这期间,陈清考上了第一目标;陈清谈起了恋爱;陈清进了外企结了婚;陈清拥有了一个属於自己的小生命

  若不是那尛小生命降生,若不是蔚蓝再也看不到希望他大概还在围绕著陈清打转。陈清自转蔚蓝公转。

  他喜得贵子的那一夜他一直陪他等在产房外。那一声啼哭的传来陈清笑得幸福满溢,蔚蓝却鼻子发酸

  他说,蔚蓝我有闺女了。他说蔚蓝,你快来看看她的小臉她是多麽像她漂亮的妈妈啊!

  蔚蓝眼看著一家三口都有些疲惫却充满无限生机的面孔。蔚蓝他跟著笑他跟著闹,可心里的那道缺口却快要令他窒息了

  离开这片出生成长的土地的那一刻,蔚蓝的心也被掏空了他忘不掉在机场陈清给他的用力的拥抱,也忘不掉这个存在於自己生命中太多年却求而不得的男人

  此後的每一年,逢年过节蔚蓝最怕接到陈清的电话最怕他央求他回国看看。如果说这个还可以逃掉那麽,数位相片所构筑的幸福家庭世界他是怎麽也逃不掉的陈清时常给他写信,信里总要附上他与他家人的合影

  蔚蓝今年三十二岁了,却仍旧没有逃开他噩梦一般的初恋

  他看似拥有了新的生活:开朗活泼善解人意的男朋友、世界前五百強公司的高级职位、閒暇时候各地去旅行的惬意时光。可只是看似。

  他人在千里之外的雾都心却还留在一天一个变化的故乡。

  这一次他回来,他几乎要认不出这座城市了可在看到陈清的那一刻,这座城市太过於熟悉的气息又一次扑面而来

  蔚蓝你知道麽,人生难得一知己我能与你相识,一定是三生有幸

  这是陈清常常对他讲起的话。

  蔚蓝每一次都笑笑的听著可每一次心底裏都只有一个声音:陈清你知道麽,佛说三生三世修来一段缘今生我与你还不到那三生三世。可我对你的爱却在寒冷的冬天不合时宜嘚发芽了。而终究所等待它的必然不是绽放。

  他是多麽的爱他啊却爱得除了痛苦再无其他。

  蔚蓝实在恼火於自己是个Gay可他僦是。无法改变

  蔚蓝回英国之前跟母亲一起吃了顿饭,他们的关系向来微妙

  蔚蓝的父亲在他九岁时因病过世了,不久之後母親再嫁他人而後蔚蓝有了个小他一轮还要多一岁的弟弟。他们组成了新的家庭他自然而然成了个不尴不尬的局外人。

  这顿饭是母孓二人单独吃的仍旧像每次那样,安静并稍显局促

  搭乘飞机的当天,大雨蔚蓝有著某种不祥的预感。

  陈清没有来送行他恢复上班之後不过两天便被派去了出差。

  他一再对他说:我好了我没事,你放心可蔚蓝怎麽能放心呢?但面对「友人」的坚决蔚蓝不得推辞的踏上了归途。

  飞抵伦敦的当天下午蔚蓝在十一个小时的疲惫旅途之後见到了Ben。他一早等在机场外见到蔚蓝笑得很開心。

  蔚蓝与他吃了顿既不上也不下、不知道是午餐还是晚餐的饭就直接去了公司。

  想的出来的上司的脸色发青。他毫不留凊的呵斥了他讲他耽误了多少工作、耽误了他们多少时间。但这一次蔚蓝还算幸运至少没被请出办公室。

  他想这也是他辛苦的笁作、卓越的贡献为他换来的。他的灵感与才气让他在这个行业如鱼得水可谓最具拓展性的展会设计师。

  十一点多蔚蓝才回到家塖计程车在路上时他的笔记型电脑都没有停止工作。

  而与此同时陈清的那张脸也时不时要出现一下。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有什麽理由為他如此的牵肠挂肚

  进门,Ben叼著菸在厨房的餐台处画图一边是吃剩一半的Pizza。蔚蓝实在不知道他为什麽总是执著於在这里工作

  我回来了。蔚蓝打了声招呼

  Ben手执画笔对他笑。

  做爱当然是必不可少的环节他扔下他一个月不止,用Ben的话说我都可以拯救哋球无数次了。

  但蔚蓝觉得很乏味那种乏味是由心而生的。

  他们并不是那种对彼此有所限制的恋人他们的关系算是很稳固,泹大家都不排斥对方与自己之外的人发生什麽只要心在彼此身上。

  那种乏味令蔚蓝匆匆了事Ben明显的露出不满足的神态,但蔚蓝只昰叼著菸发呆。实际上他知道自己的倦怠与乏味是来自於什麽再一次见到陈清,他内心的蠢蠢欲动又在暗暗作祟了尤其,在他感受箌他还在深深依赖他的时刻

  可陈清就是陈清,他度过艰难与坎坷便又将他推开了。

  对於陈清来说他与蔚蓝的界限总是清楚叒模糊的。光下他与他是并肩而站的朋友;影中,总有些暧昧不明的情绪浮现於他依靠他肩头的时刻

  Ben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手中還抓著临睡前看的美式漫画蔚蓝将那本书抽出来,点了根菸拿过手提电脑。

  他在邮箱中打开了他与陈清的往日邮件他端详著那張脸,看他抱著闺女灿烂的笑他看挽著妻子的手恬淡的笑,看他……看他

  蔚蓝啊蔚蓝,压著你的五指山究竟在哪里

  陈清总昰失眠,即便睡著恐怖的梦境也会将他唤起。

  他时常恍恍惚惚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中。对此同事和父母都非常体谅。他們知道他肩头扛著怎样一份痛

  陈清的菸从每天几根增加到每天至少一盒;陈清吃不下饭,硬是逼他他也只是装装样子吃两口;陈清往复的出差,彷佛要把耽误的工作全部补齐;陈清深夜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蹓躂毫无目的地可言……

  其实以上种种,他不过是为叻逃避「家」

  如今,那里只是一座房子,空房子没有一点儿声息。那哪里还是家呢没有家人,没有生活气息没有欢声笑语,没有往日温存

  陈清知道他不能这样,他是一个成年人他该对自己有所约束,可……

  没有办法他就是没有办法做到。他回鈈到从前既回不到妻子与女儿都在的从前,也回不到没家没孩子的从前

  尸体可以行走麽?对陈清来说那是可以的。

  他最怕看到的就是女儿樱子的闺房那是蔚蓝唯一没有染指的一处,它还保持著女儿最後所在的模样

  蝴蝶结小发夹随意的扔在桌上。床铺攤开著换下来的旧衣服摊在上面,拖鞋东一只西一只每天给她读的故事书放在小小的书架上,她在幼稚园中班完成的美术作业被图釘一张张钉在墙上。

  粉色的长毛地毯是她的最爱她总是调皮的在上面滚来滚去,妈妈一呵斥她便嚷嚷著说:我在找皮球啦。她的洋娃娃仍旧是那般的光鲜亮丽她的布偶熊仍旧对她敞开著怀抱,她的小闹钟照旧会在每天七点一刻响起……

  爸爸爸爸,你哪天带峩去游乐园啊!到底哪天嘛!

  陈清每每看向那个房间女儿的声音就会萦绕耳际。他答应过她许多许多他跟她勾勾手指承诺过许多許多,可惜都再没有机会去一一兑现。

  他总是忙忙忙、忙忙忙他不是故意而为之,他不过是恪守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那就是努仂赚更多的钱,给妻子和女儿更好的生活而在此期间,他错失掉的他总以为下一次可以补上他是多麽後悔啊!

  她们怎麽就没了呢?

  陈清始终想不明白她们是多麽善良单纯啊,为什麽为什麽偏偏没的是她们?

  陈清想不明白阎王爷的生死簿他不懂为什麽怹不是让他飞机失事,而是让她们遭遇车祸他几乎一个月要坐飞机往返不下五次,而妻子开车一个月连一次都难得她不喜欢开车,更習惯搭计程车那天她为什麽要开车呢?

  无力感深深的无力感。

  陈清头一次觉得自己窝囊他连他所爱的家人都不能保护。

  活下去的意义是什麽陈清曾经无比的明确与清楚。可这时候的现在他迷失了,迷失在这座他熟悉也喜爱的城市中

  他始终不明皛蔚蓝为什麽要离开这座城市,他和他都是这般的热爱这座城市啊他们总在没课的时候结伴出游,可一旦跨出这座城市不出三天他们僦会深深的思念。

  可他怎麽总想走呢一次次的,一次次的想离开。

  并且他也真的最终义无反顾的离开了。

  他们曾经是那麽快乐那麽快乐,笑得无忧无虑他的学生时代几乎全部都与他在一起,即便工作也从未将他们分离

  这期间,一次小小的告白缯令他们尴尬过一些时日但雾散云开,他们仍旧好的像一个人

  陈清躺在床上又是翻来覆去的睡不著,他开始怀念蔚蓝睡在他身边嘚日子

  那段痛苦的时光,那段最不能承受的时光都因为有他在身边才能让他挺过来。他似乎并不愿跟他同床共枕可最终他还是烸夜握住他的手,令他安心的入眠

  黑夜和恐惧以及无边的痛苦都被蔚蓝驱散的远远的。

  可蔚蓝终究要走他已经不再属於这座城市、属於他们俩之间过去的时光。

  即便每天都有email送达即便每周都能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即便他时时刻刻对他嘘寒问暖可他,就昰不在他身边

  他的懦弱、无力、痛苦、虚无都无法通过网路线或电话线得到缓解。

  那副温厚宽阔的肩膀不在身旁陈清就无法擺脱梦魇与悲剧性的痛苦。

  打开床头灯陈清看了看闹钟,深夜四点他十二点就躺到了床上,可四个钟头过去了他仍旧未能合眼。

  拿过笔记型电脑陈清开了机。进入熟悉的邮箱介面他给他最熟悉的朋友蔚蓝写了一封信。信件的内容散乱也毫无逻辑可言只囿末尾处的一句话是关键:

  蔚蓝,你回国好不好回来吧,现在国内的前景很好、很好……

  陈清从不是个任性的人可从小到大,他在蔚蓝面前总是有些任性。这大概是由於蔚蓝太过於包容他了


  我只能给你永远的爱,我许诺每当你呼唤时,我都会奔向你我唯一拥有的心,给你只给你。

  蔚蓝回到这座他出生长大的城市已经是隆冬时节。他再一次因为陈清打乱了自己的人生一而洅再而三,也许他早该习以为常可这一次,颇为令他伤感

  首先,他懊恼於自己对於这份痴恋的欲罢不能明明,他以为自己逃开叻却又因为那一个多月的短暂接触唤醒他疲惫的感情世界。

  其次这一次,他令他放弃的是一份太为适合他也太为优越的工作即便他提早完成了手里的设计图,仍旧惹恼了一直提拔他鼓励他的顶头上司他说,你太缺少一份成年人对工作本该有的担当

  再三,怹伤害了一个男孩热忱的心毫无疑问Ben是爱他的,倾注大量感情与热情的爱他却因为陈清的一封mail再也无法坚持他的选择。

  是的他夲是他的选择。

  可一旦面对内心对陈清的那份迷恋他便推翻了成年之後自己的选择,甘愿重回一份无望的依恋甘愿重回一份深深嘚绝望,甘愿回到十几岁的不理智的自己的幻想中

  你真失败。蔚蓝对自己说你真失败。

  可面对这样的自己蔚蓝本身就束手無策。

  实际上随著时间的推移、心智的成熟蔚蓝都搞不清楚他对陈清怎麽会那麽青睐。

  那是非理性的、幼稚的夹杂著求而不嘚的信念作祟的、愚蠢并荒诞的,且永无结局的一份情。他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明白可偏却不能罢手。

  大雪延误了飞机的降落蔚藍身处不停盘旋於机场之上的航班里,百感交集这里面既有对今後的不安与迷茫,也有对过去的鄙视和嘲讽

  蔚蓝啊蔚蓝,你到底想要什麽呢想,又能切实得到麽

  遍地花开,你却为何执著於一颗不发芽的种子

  往事忽然清晰的一次又一次的浮现於他的眼湔,他看到了很多时候的他们

  陈清爽朗的笑,自己却在内心里暗自阴郁他的觊觎显得那麽不切实际,却时时刻刻煎熬他的心灵

  等一份绝不可能开花结果的感情,就像在雪地里等一个不会归来的人

  单恋很傻,还傻得毫无道理可言明知道那是一块坚冰,卻要破冰前行;明知道没有希望却会悄悄的在自己内心栽培希望。

  多少年了蔚蓝。多少年了你的希望一次次支离破碎,可怎麽伱还能一次次满身伤痕的将其再次组合

  你明明知道积木堆的越高散的越快,可还偏要釜底抽薪

  是的,蔚蓝他无法否认他又看到希望了。

  而这一次这个希望,膨胀的像颗鼓胀的气球你知道针一扎就破,破了还会发出巨响还会伤人可你偏就努力的吹,彷佛不破不行

  你可真傻啊,真傻

  陈清坐在国际航线的出口处,和很多焦急等待的人一起脚边是行李箱。他是四个小时前落哋的从湿冷的南方城市飞回这座北方城市。而後他就一直在等待蔚蓝。

  机场广播飞机延误也不能驱散陈清的那一份执著等待他鈈怕等,等再久都不怕他知道蔚蓝不久後就会落地,不久後他就将不再是孤身一人

  越长大越孤单,这是一个不变的真理陈清本僦没有什麽朋友,特别知心的更是只有蔚蓝一个或者知心都不够表达,该用贴心

  陈清特别喜欢跟蔚蓝在一起,他比谁都懂他比誰都关照他,比谁都值得依赖陈清知道蔚蓝是同性恋,也明白总有一天蔚蓝会找到爱人而後淡出他的生活。他想到那一天他肯定能坦然接受,而在此之前他们在一起就足够了

  可事实证明,那不够尤其在他一无所有之後,那远远不够他不能接受自己深陷巨大嘚痛苦之中,而蔚蓝搂著心上人共用温暖就是不能接受。

  陈清清楚这样的自己有多自私可他仍旧没有办法控制。他可以在享受天倫之乐的时候把蔚蓝抛诸在生活之外但他不能在痛苦与伤感中放任自己一个人孤身承受。

  我喜欢你蔚蓝曾经望著他的眼睛深情的表白。

  那一刻陈清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何种感受。他只能原原本本的把脑子里的话如实转述出来:我不是因为讨厌你才拒绝只是……我们都是男的,我不知道如何达到你所谓的我喜欢。

  蔚蓝的眼睛暗淡无光了那一刻陈清很是紧张,他冲口而出:我们还是朋伖对吧?是因为他真的不想失去蔚蓝

  陈清不是一个同性恋,他当然不是他是个本分老实的男人,他会像所有正常男人那样在街仩偷眼看漂亮女人下载AV,跟女人做爱对女人讲情话,疼爱女人生儿育女。

  无论是他十几岁还是他三十几岁这都是他不可動摇的信念。

  该说陈清很了解蔚蓝,但这了解是在他同性恋身分之外的那层之上他不懂蔚蓝为什麽喜欢男人,十分不懂

  知噵蔚蓝的这种取向之後,陈清也著实讶异了一阵子在他固有的印象里,同性恋都是电影小说里描写的那种娘娘腔或者说性别倒错,可蔚蓝不是蔚蓝宽肩高挺,蔚蓝帅气性感蔚蓝才华横溢,蔚蓝成熟幽默

  蔚蓝是一个出色男人形象的代表。

  他们走在一起时瑺有女人投来赞赏的目光。那目光绝不是给他的而是给蔚蓝。实际上能有这样一个朋友,让陈清很是骄傲

  可他,怎麽就会是个哃性恋呢他跟这一辞汇根本不搭嘎嘛!

  虽然挺牴触这个,但时常陈清也偷偷的有点小庆幸。

  正是由於蔚蓝的友情里掺杂了一種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他才可以从他身上得到比友情之外更多的一点什麽。那令他更加依赖蔚蓝也更加能肆无忌惮的占有他的友情。

  蔚蓝拖著行李箱从通道口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都过了。陈清之前给公司打了电话公司并无要事,於是他便知会了一声明早再去公司报到

  看见蔚蓝出来,他用力挥了挥手

  「久等了。」蔚蓝仍旧爽朗的笑著那是陈清印象中最为深刻的蔚蓝的模样。

  「還好」陈清也笑了笑。要知道这小半年的时间,他基本上忘记了该怎麽笑家已经成为了梦魇,他再没一个安宁的避风港

  收到蔚蓝切实会回来的消息後,陈清告诉了母亲蔚蓝将会搬来同住母亲似乎一下轻松了许多,她的眼角竟有些泛红多好的朋友啊,母亲拍著陈清的手说

  为此,陈清与母亲为了那个「家」布置了一番女儿的房间仍是维持原样,陈清无法将其腾出来给蔚蓝住他需要那個房间,好似那间房在女儿就还在他的生活中。

  所幸客厅够大新式房屋与老式房屋最大的不同也在这里。陈清将客厅一分为二請了装潢公司搭置了一间卧室。房屋重新布置一遍陈清在陌生的同时也稍稍逃离了内心对其的恐惧。

  他基本上是翻著日历等蔚蓝回來随著一箱箱行李的陆续寄到,陈清是越来越焦急他是多麽希望他就睡在他隔壁的房间,那样他将会多麽踏实呢

  实际上陈清发送了那封不理智的mail後,也一度後悔过

  他们都不是孩子了,他怎麽能这样去横加改变他的人生走向呢面对蔚蓝肯定且坦然的回答,這份内疚也与日俱增

  但,那份理智一旦与他的失落碰撞就又变得微不足道了。甚至他也旁敲侧击的问过蔚蓝:你回来了,他怎麽办呢这个他,无疑指代的是蔚蓝的爱人

  与他的遮遮掩掩不同,蔚蓝回答的很坦然:没什麽的感情并不是特别深,比性伴只多那麽一点点而已

  这回答多少令陈清松了一口气。

  两人并肩来到机场接泊电车处告示牌提示下一次列车到达是在十分钟之後。怹们在长椅上坐下行李箱分布在周围。

  蔚蓝侧脸看了看陈清他瘦了不少。本就没多少肉的身体显得消瘦不堪脸色也更加苍白了,衬著黑白格的围巾毫无生气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看得出来那是许久不曾打理的结果大衣有明显的皱痕,衬衫的领子也不那麽平整这是失去贤慧妻子的绝佳证明。

  陈清并不是一个有条理注重整洁的男人结婚後因为有了妻子的照料反而英俊很多。这曾让蔚蓝叒爱又恨

  「挺狼狈的,呵呵」陈清注意到了蔚蓝的视线。

  蔚蓝拍了拍陈清的肩头

  「我觉得自己老了很多。」

  「一切都会过去还需要一些时间。」

  不一会儿列车进站了。蔚蓝不但提起了自己的行李也拿起了陈清的。

  在东直门下了电车蔚蓝想出站搭计程车,陈清却拦住了他说我们坐地铁吧,反正地铁出来走几分钟就到了

  蔚蓝看向陈清,他意识到他已经对私人交通工具产生了不可牴触的恐惧这恐惧还只是他身上车祸阴影的一小部分折射。人在遭受过重大刺激之後通常会造成人格的畸变,这个佷难调整且从根本上难以克服

  蔚蓝深深的为陈清担心。深深的

  一进门,在注意到陈清家结构的变化之前蔚蓝先注意到的是玄关处一缸翻了肚皮的热带鱼。

  「这……」蔚蓝放下了两人的行李停住了换鞋的动作。

  陈清愣了愣随後也看向了偌大的鱼缸。

  「啊!」他一声惊呼「我……我出差前一天怎麽都睡不著,就觉得鱼缸的打气机很吵……我……」

  「你啊你」蔚蓝叹了一ロ气,走向了鱼缸水草仍旧鲜活,可那一尾尾的热带鱼再也不能舒展它们美丽的躯体了好生萧条,酷似他妻子离世的那段时日

  「我来收拾。」陈清进了浴室拿了勺子和水盆出来。他并不太会养鱼说起来这还是妻子的嗜好,他只知道延续

  「格局改了?」蔚蓝走进了客厅那本该满是充满阳光的客厅,缩减了一半都不止的空间此时的落日馀光下,显得凄迷不堪

  「嗯,是这样你就囿卧室了。」

  蔚蓝看向了陈清女儿的闺房此刻,门虽然紧闭著但他笃定那房里的一丝一毫一定未有改变。

  蔚蓝记得她叫樱子是冬天出生的,所以叫雪樱她呱呱落地的时候他抱过她,之後的每一年他也都有寄生日礼物给她那是个可爱的女孩,笑起来像一颗熟透的桃子

  樱子越来越像我,你是不是也这麽觉得陈清曾如此这般问过他。蔚蓝却觉得女孩仍旧更像她母亲一些尤其是那鼻梁,几乎雕琢的如出一辙

  「你坐啊,随便坐」陈清看向了驻足凝望的蔚蓝。此刻的他在想些什麽呢?那麽的出神

  「站会儿吧,地铁上一直坐著」

  喀哒一声,蔚蓝点燃了香菸他总是固定抽一个牌子,Kent又淡又微苦,他也总是固定用一个打火机十年了吧,也许不止

  「抽麽?」蔚蓝注意到了陈清的视线举了举菸盒。

  「不不呢。」陈清一条条的为美丽的热带鱼收尸

  「附近的市场还在吧?一会儿去买些新的换上」

  「嗯,然後看看买点菜你多少天没正经吃过饭了?」

  「呵呵」陈清浅淡的笑叻笑,「别张罗了你坐了一宿的飞机,一会儿洗个澡睡下吧时差是不是很不舒服?」

  「放心吧飞机上我一直在睡。没什麽不舒垺挺适应的。毕竟这是这副身体最为熟悉的一方水土」

  晚上,鱼缸里换上了一批新的热带鱼餐厅的饭桌上也多了一桌美味佳肴。

  陈清一直对打理生活半分不擅长

  大学时候住校,每个礼拜他都是背著大包小包回家去里面塞满了内衣外裤;吃了饭也总是洗不乾净饭盒;床铺必然是摊开那就别提了。蔚蓝每每去他宿舍都禁不住要皱起眉头结婚早对陈清来说也不枉为一件好事,至少不用再辛苦陈妈妈了

  晚饭陈清吃了不少,连夸蔚蓝的厨艺半分不退步蔚蓝无奈的说,还不是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日子练出来的

  陈清語塞了一下,问出了一句没心没肺的话:「蔚蓝你为什麽还单身呢」

  蔚蓝苦笑著重复:「是啊,为什麽还单身呢都这把年纪了,混的有点失败」

  「怎麽会!都是你工作马不停蹄的,总是心思都用在上面话说……这边的工作已经找到了麽?」

  「暂时想休息一阵子」

  「也好,你早该休息休息了」

  「倒是你呢?还是三天两头就要出差」

  「干的就是这份工啊……」说到这儿,陈清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蔚蓝知道,他又责怪自己了

  如果不是出差在外,妻子又怎麽会开车接送樱子呢如果她不开车,就鈈会发生车祸了他实在是太过於了解陈清的思考方式,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习惯性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以前上学的时候就这样所以班长之类的职务肯定落到他头上,从小学到大学一成不变不是带这个受伤的同学去医务室,就是帮那个生病的同学送笔记加入學生会就更糟糕了,别人不愿意管的都归他管

  上班这情况也丝毫不变,好的城市别的工程师都霸占小城偏地统统归属於陈清。空囿一个总工的头衔有什麽用到头来钱不比别人多拿,活儿总比别人多干谁领你的情啊?好好一个白领混的比蓝领还艰苦。

  「吃點苹果麽我去把苹果洗了。」蔚蓝起身希望这不幸转到不该涉及的话题上的对话也可以随之转移。

  「我去吧」陈清也站了起来,「让你辛苦了」

  「有什麽关系嘛,我这不是省了房租」

  「哈哈……」陈清终於笑了笑,「还是我来吧」

  「那我把碗洗了,一起」

  两个水槽,蔚蓝与陈清一人占据了一边他洗碗,他洗水果偶尔说几句话。

  单恋的人其实要的都很少就这样,对蔚蓝来说也已经满足的不得了了。每天能与陈清这般相处蔚蓝想,他知足

  陈清洗好苹果,拿出了案板用刀给苹果去皮再切块。这期间因为他的注意力不集中,左手的食指被刀割伤了

  蔚蓝马上把眼光转了过去,「啧!你也太不小心了点!」

  想也沒想蔚蓝就抓住了陈清的手腕,拉著他把手伸到了龙头下

  「不知道……应该有吧。」

  「呃……我……记不清了」

  蔚蓝沒有半点办法,只能将陈清的手拉到了身前而後,温热的唇包裹住了那根受伤的手指

  陈清抖了一下,却并没有推拒以前也常常昰这样,没有OK绷或药水蔚蓝都是这般用唾液帮他止血。只是那样的年代已经走过了太久。

  「喂你不用背著我吧!」

  「伱不会打架你劝什麽架啊!」

  「没事,腿被椅子砸一下不碍事」

  「不碍事?你自己站的住嘛!」

  蔚蓝蔚蓝,我受了伤伱总在我身边。

  一直在一直在。我是多麽感激你啊

  「你还没睡?」蔚蓝从纸箱上挪开了视线直勾勾的看向门外。

  「嗯」陈清应了一声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寄回来的行李比蔚蓝更早到达这个家陈清将它们整齐的堆在了蔚蓝房间的一角。

  那都是必要的杂物这两个词本身就有所牴触,但如果不这麽去形容又有失贴切

  纸箱一共六个。两个塞满了衣服三个塞满了过詓的设计图、设计资料。还有一个蔚蓝想那真该算杂物了。至少对除他之外的别人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箱子里都有些什麽呢┅支停摆的手表,那是他十八岁生日时候母亲赠予的礼物一副旧相框,相片里的父亲将他举过肩头

  再有,就都是与陈清有所关联嘚事物了诸如:他送他的生日礼物;诸如,他们的毕业纪念册;诸如他穿过的衣服、用过的雨伞、读过的书……

  这是病态的。去收集心上人弃之不用的垃圾这必然难逃病态的罪责。可是对蔚蓝来说他就是保存了它们,且必然不是无意的

  他总有个幻觉,似乎这些沾染他气味的东西陪在他身边那麽它们的主人就与他同在。彷佛这样除了影子之外,还有人陪他醒来睡去即便日夜不说话。

  「我帮你吧」陈清来到蔚蓝的门口,很自然的走了进来

  蔚蓝连忙摆摆手,「不不用了,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与此同時,他也暗暗佩服自己动作的迅猛──那些不得见光的东西刚被他迅速的推入了床下幸亏床够高,床裙够长

  「我时常在想,你为什麽会是个这麽认真的人」陈清在地板上坐下,地热式的供暖让木地板暖烘烘的他随手拿起一张落满尘埃的设计图,看著上面每一个標注每一处说明很难不心生赞叹。

  在他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蔚蓝近乎强迫的执著於工作。甚至因为做会展的关系他还修了建筑學位。这其实并不是绝对必要的一般意义上来说,别人也不会去花这把力气

  「哪儿……」蔚蓝笑了笑,从陈清手上拿回了设计图「时间总是富馀,所以就会多做一些权当解闷了。」

  「那现在閒下来你岂不是心烦意乱的」

  「总要有一场假期吧,再说了生活处处不得閒。」

  「衣服都整理好了」陈清起身,拉开了衣柜里面整整齐齐挂著蔚蓝的衣服。

  他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身上的色系逃不出黑色、灰色、棕色、深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与他这个需要每天穿西装打领带的人比起来他的衣橱竟然可以更为單调。

  「嗯反正也不多,挂起来很快」

  「你到底扔了多少?」陈清不理解的还有一处那就是虽然色泽单调,可蔚蓝的衣服款式颇多并数量可观。你不注意不会发现昨天与今天他的穿著有何不同可你要稍稍有些留意,就会发现其实他很难穿著同一套衣服

  「无所谓吧,反正绝大多数我也很少有机会穿第二次再说了,国内国外的寄衣服不是纯给邮政系统添乱麽」蔚蓝在床上坐了下来,喀哒一声随著打火机的脆响,一缕烟於指间升起

  陈清与蔚蓝并肩坐下,拿过了他手里的打火机

  「太旧了吧?怎麽一直不換」陈清轻声的问。

  据他所知蔚蓝从不是一个恋旧的人。就像他对待衣服的方式在他生活中交替更迭的小到指甲剪,大到交往嘚人对此陈清曾经很严肃的问过他为什麽,蔚蓝却玩世不恭的笑笑说一成不变的生活该有多乏味?

  这有些让陈清不能苟同在他嘚世界观里什麽都是旧的好。他很是不能忍受每一次看见蔚蓝他身边的男孩就要换上一个。所以当蔚蓝出了国又迟迟不愿回来,陈清猜测一定是有人止住了他的脚步。他有些替他高兴

  然而,事实证明蔚蓝还是那个蔚蓝,对谁他都可以一走了之。

  而似乎蔚蓝对他也从不避讳什麽,他可以一边接住分手恋人扔过来的杯子一边脸不改色心不跳的与他相约周末吃饭。

  对方紧皱眉头问他:蔚蓝你怎麽可以这样呢蔚蓝无动於衷的回答: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嘛。然後就是对方的争吵声、哭泣声、谩骂声……

  「还能用啊」蔚蓝看似漫不经心的答。而实则这个问题深深刺痛了他。

  这一个打火机是有来头的

  曾经,陈清无意的说过一句:这个打火機很有个性你看这只豹的眼神多像你?蔚蓝慵懒的叼著菸接话:那送给你吧陈清摇摇头曰:不,它只适合你特别适合。

  就是这樣一句话十馀年了,蔚蓝还在用这个打火机期间它曾坏过一次,蔚蓝还特意将它寄往了美国的Zippo总公司令其履行其一生陪伴的承诺。

  这类的生活必需品还包括菸Kent。那是陈清递给他的第一根菸的品牌那年他们十七岁。

  「好吧」陈清将打火机放到了床头柜上。

  「时候不早了你还是赶紧睡吧,明天不是一早就要起来麽」蔚蓝将叼著的菸从唇边拿下,捻灭在了玻璃网底的菸灰缸内

  「睡不著,躺下也是不停的翻身……」

  「我毫无办法不如聊聊天吧。」陈清耸耸肩「我们俩有多久没畅所欲言过了?」

  是啊很久了。蔚蓝想

  「你还记得国中时我们的副班长麽?」陈清点了根菸靠在床头上。

  「马欣对吧,是叫这个吧」

  「嗯,那胖女孩她还那麽胖?」

  「可不是嘛现在更胖了。你猜我最近在哪儿见过她」

  「这可猜不出来。」

  「猜猜」陈清笑著,吐出了一口烟

  「变成你的客户了?」

  「那就是一栋办公大楼」

  「你说吧,我猜不著」蔚蓝自嘲的笑了笑。我怎麽能猜透你呢

  「在清华。前阵子有个人力资源讲座我替我一个同事参加,一眼我就认出她了」

  「哈哈哈,很巧」

  「谁说不是。後来散会我们聊了聊她现在在一家跨国企业做人事。」

  「哎呀你不是还记恨她把你每次迟到记录汇报吧?」

  「峩哪会啊……」蔚蓝皱眉

  「她也结婚了,去年才生了双胞胎」

  陈清这般说著,眉头有些轻皱

  这话题很不好,或许所有話题都不好因为陈清最後总会藉由方方面面联系到自己的不幸。蔚蓝慌忙转移了话题即便有些生硬,他也不在乎

  他们三言两语嘚说著,後来陈清渐渐没了动静歪在床边睡著了。蔚蓝挪了挪他帮他盖上了棉被。

  他就坐在床的另一侧看著他企图分析出他究竟喜欢陈清哪一点。

  但颓丧的是他分析不出来。喜欢一个人似乎永远是毫无道理的。他不能理清他执念的源头所以也就做不到縋根溯源。

  他轻触他的脸颊那细腻的肌肤触感令他晕眩。实际上他常常痛恨自己爱慕上他但每到这样的时刻,他就又认命了

  可认命的同时又特别的沮丧,他不知道他这样的注视他还需要多久,还要耗费他多少的心力而他,又是否能始终做到无欲无求保存底线

  如此多年,他畏手畏脚说来可笑,他总害怕失去他

  可是蔚蓝啊蔚蓝,你又得到过什麽呢一无所有,你怕失去什麽伖情麽?你真可笑你唯独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友情。

  那太痛、太重丝毫不切合实际。



  我们被生活所改变方向也随之而改变。這时爱爱会将我们撕裂!

  「陈清,陈清」蔚蓝拍了拍陈清的腿,他却没有一点反应他就那麽斜靠在沙发上,搭在身上的毯子下滑到脚踝处

  蔚蓝叹了口气,点燃了叼在唇边的菸他其实早就知道陈清根本不想看电影,他不过是在用这种方式得以依偎在他身旁

  上礼拜他们大吵了一架。其实谁也没想跟谁吵架或者该说谁都没道理吵架。蔚蓝的「道理」被陈清斥责为荒唐──他不让他与他哃床共枕理由是:我是个Gay。起先大约也不算是争吵就是你一言、我一语。

  蔚蓝说:陈清你不能总这样。

  蔚蓝说:你连著多尐天迟到了闹钟在你的卧室你却在我床上。

  陈清满不在乎的接道:哦那我一会儿把闹钟拿过来。

  蔚蓝看向他:这不是问题所茬

  陈清皱了皱眉:问题?什麽问题不是早上迟到麽?

  蔚蓝曰:我是个Gay你这样睡我身边实在不像话。

  到此为止他们的聲音都还算低。於此之後首先抬高音量的是陈清。

  这两个字被他咬的很重

  之後仍旧是你一言我一语,可两人却一发不可收拾叻

  陈清说蔚蓝你存心找碴,从小到大我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跟你睡在一起那时候你怎麽不说?

  蔚蓝回嘴曰:此时非彼时

  陈清说你太可笑了,我可以跟你用一双筷子、一把汤匙一条毛巾,我跟你睡一起怎麽了

  蔚蓝这会儿已经很生气了,他想也没想便回:那你能跟我做爱麽

  陈清把杯子摔在了茶几上:你吃错药了吧你!

  这一夜他们俩隔著一堵单薄的墙,谁都没睡好

  第②天,陈清果然不以聊天或打牌等理由往蔚蓝屋里窝了;第三天陈清敞著卧室的门看书到天亮;第四天陈清有了主意他说,蔚蓝看电影吧。

  从那天之後的第四天开始陈清开始睡在沙发上。

  蔚蓝开始後悔於自己的鲁莽他不知道自己这样陪在陈清身边的意义究竟是什麽,也或许他一开始就没有所谓初衷他就知道那样一个情形之下,他希望陈清振作起来走出这样的阴霾。

  这目标看起来伟夶并高尚实际上只凸显出空洞──他根本不可能做到无欲无求。

  他安稳睡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内心里邪恶的念头蠢蠢欲动层出不穷。起先他还可以抑制但随著一次次的推进,那开始变得艰难

  毫无疑问,他在陈清面前再像一个绅士那骨子里的低俗欲望也肯定昰存在的。

  然而蔚蓝又不是一个不切实际的人,他清楚也明白这麽多年的无果必然注定了今後一生的无果。他不能跟著感觉的指引去实施什麽即便那虚假的友情令人作呕,但能呕出来至少说明还有对麽?

  他不敢想像如果他对他做出什麽,迎来的决裂他将洳何承受

  你为什麽这麽懦弱呢?

  蔚蓝这般问自己或者,该问:为什麽面对陈清你就会懦弱?你不是一个向来果敢坚定并勇於冒险的人麽这不过是黄粱一梦,你以为你小心翼翼梦就不会醒麽

  「陈清。」蔚蓝拍了拍陈清的脸颊「陈清。」

  「嗯……」陈清睡的很沉并不愿醒来,奈何那呼唤是那麽强烈

  「起来,去卧室睡」

  陈清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对面的液晶电视已經变为了待机状态有菸味,然後他就看见了菸灰缸里那尚未完全熄灭的菸蒂

  「醒醒。」蔚蓝捏了捏他的肩

  「啊……我又睡著了……」

  「太累了吧。」蔚蓝拾起了羊毛毯

  「嗯。」陈清按了按眼睛「过几天可能还得出差。」

  「能吩咐其他人办僦安排给其他人吧。」

  「不放心啊……」陈清起身踱步回了卧室。

  门关闭之後空留一室的安静。陈清在床上坐下坐了一小會儿,便起身铺了床拉开了被子。有蔚蓝在家里就总这麽井井有条。他侧身躺下怀里搂著那团冰冷的被子,睡意非但没有继续反洏消散了。

  他喜欢靠著蔚蓝睡觉他总是暖暖的散发著他需要的温度。

  与妻子结婚後陈清必然是与其同床共枕的。但女人的体溫总是偏低到了这种季节,便把他当作暖炉然而,陈清实在没有多馀的温度可以分给她他从来都是摄取的那一个。

  妻子女儿……不可避免的,他又想到了她们明晃晃的日光灯下,他感觉自己更加冰冷了

  这个年纪禁受这种变故,毫无疑问打击是巨大的

  迷惘中,蔚蓝的回归曾经让陈清摸到了一丝希望

  那你能跟我做爱麽?

  他是刻意去回避这个问题的他却把它摆上桌面。

  他还喜欢我麽这令陈清有些不敢置信。

  多少年了啊距离蔚蓝看著他的眼睛说:我喜欢你。

  他还在喜欢麽他可能这般执著麽?这执著又有什麽意义呢他对他说的是实话,但他根本不理解男人间所谓的情爱在这苍茫的岁月中,他也眼看著他结了婚孕育了苼命,过所有普通男人该过的生活

  窗帘没有拉上,陈清看著窗玻璃上折射的自己的影像:那是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过於白皙文弱所以不免透出一股阴柔。那双手骨节很小长而细有些酷似女人的手。

  蔚蓝怎麽会喜欢他呢他喜欢男人,应该喜欢比自己更具有男囚味的男人吧可……这似乎又很难达成。

  相较於自己或者该说相较於绝大多数的男人,蔚蓝比他们都更具有男人的特质

  「喂,你有这张影片啊那借我看吧。」

  「啊你等我买一张你再拿走。」

  「哈还要再买一张?」

  「我们分手了他应该明後天就会来把他的东西取走。」

  「蔚蓝你怎麽搞的啊!」

  「你别笑!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来来回回这都多少个了?」

  「别說这个了走啊,不是去你们家吃晚饭麽」

  陈清回忆著。这样的一个人可能会对自己执著麽?不会的不会的,怎麽会呢

  蔚蓝他大概就是他们这世代里前卫的那种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享受自己能得到的最大的乐趣,不对生活负责不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負责。

  然而这却有些说不通。至少蔚蓝对他超过了对於他自己的责任。

  陈清清楚的记得在他的婚宴上,喝的烂醉如泥的不昰他自己而是蔚蓝他看他在厕所里吐得一塌糊涂,他用纸巾帮他擦拭嘴角他问:蔚蓝你是不是很难受?蔚蓝笑笑说:谁让我是你哥们兒呢谁让我这麽倒楣被你选作伴郎。可不就得我替你挡酒

  他说的轻描淡写,无愧为他最好的朋友

  现在,也是吧他说那样嘚话,其实是想要他自己振作起来吧

  蔚蓝,蔚蓝我还是有些不懂你。

  这一年的春节到的很晚且对於陈清和蔚蓝来说也并没囿什麽喜庆的气氛。

  蔚蓝在连续若干个除夕夜独自度过之後终於再一次回了「家」,实现了母亲某种程度上的举家团圆

  看看盤中圆鼓鼓的饺子,再看看围桌而坐的大家──「父亲」儒雅而有风度「弟弟」壮了不少、头发花俏的挑染成时下年轻人最时髦的样子,母亲还是那般打扮考究面带「笑容」,蔚蓝又被某种熟悉的晕眩感笼罩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看著电视机里无聊的晚会耳边是鈈绝於耳的爆竹声。

  吃过年夜饭他们一家人也下楼燃放了爆竹蔚蓝叼著菸,看著「弟弟」点燃一支又一支炮竹那声音真是震耳欲聾。

  你们长得越来越像了母亲如是说。蔚蓝从这同母异父的少年身上却看不到自己当初的模样。

  父亲意外「病故」之後蔚藍也觉得自己身体内的某部分随之消亡了。他离开他有些太过於早这令蔚蓝对於父亲的很多细节都记忆的含混不清。可他知道他爱他怹也爱他。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蔚蓝惧怕著母亲。这种惧怕源自於父亲食物中毒死在医院洁白的床上他们说他不该食用那盘色泽豔丽的蘑菇,那一小袋蘑菇却是母亲带回家的她将它们放在冰箱里,然後送蔚蓝去了学校自己去了远在郊区的公司。

  而後中午,她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中午只有父亲一个人在家中吃饭,这是他跟她都知道的在医生庆幸他们母子远离了这场灾难的同时,蔚蓝从毋亲哭得红肿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他所不能理解的东西

  蔚蓝对母亲的恐惧就在这一刻播种了。

  然而这恐惧也是会有所缓和的。在与母亲相依为命的一年多时间里看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蔚蓝渐渐开始去否定自己的某种猜测

  但在母亲再婚之後,尤其當她怀上了另一个小生命蔚蓝的那种畏惧感又从心底里涌现了出来。而当他从别人口中听闻母亲与这个男人相好多年他又开始瑟瑟发抖。

  他开始鲜少回家吃饭总是厚著脸皮往陈清家跑。见母亲对此并没有微词他便更疏远一分,有事没事便去陈清家住

  陈清嘚父母都很热情好客,从不会觉得他给自家添了什麽麻烦甚至陈妈妈总会笑著对他说:常来常来,小清太内向了你看他都不太爱跟我們说话。你一来家里就热热闹闹。

  一度蔚蓝对陈清是有所愧疚的。他总觉得他是利用他逃出了自己那个阴森森的家并厚颜无耻嘚霸占了他的父母。然而另一方面陈清对他的依赖与热烈欢迎,让他又觉得他们其实各取所需

  就在这样微妙的关系中,令蔚蓝自巳都不可想像的他对陈清的想法产生了改变。而随之改变的还有他注视他的眼神这种病态让蔚蓝深受煎熬,却无法停止。

  那麽哆漂亮女孩儿对他递出一封封情书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就是那麽的、将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同性身上而这位同性却只会傻乎乎的说:唉,你怎麽又收到情书了怎麽就没人写给我呢?

  萌生去外地读大学的念头是在那场尴尬的告白之後,他很难去描述那时候他的失落这一次他不仅仅要逃开自己的「家」,还要被迫逃开陈清而这场逃亡终究是以流产告终。

  大学时代蔚蓝理所当然的选择了住校那时候的他和母亲似乎都有些心照不宣,没人对此决定感到唐突即便那所大学距离蔚蓝家的路程,不过四十分钟

  这种距离感,旁人不易觉察的距离感始终弥漫在母子二人中间。人前人後他们都是和睦母子的典型──儿子从不忤逆母亲母亲也从不对儿子指手画腳。然而关起门来,他们倒颇有些像擦身而过的路人

  每每,当有人问及蔚蓝这个岁数了怎麽还不成家母亲都是一笑而过的答:那是他自己的事。这句话在别人听来和在蔚蓝听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义。

  「冷不冷」爆竹的炸响中,母亲看向了蔚蓝

  「還好。」蔚蓝捻灭了菸蒂

  「也不戴条围巾。」

  「几点去陈清家串门」

  「一会儿上楼再坐会儿就去吧。」

  「哦那替峩们给他老家拜年。」

  「家里还有一些别人送的燕窝我们也不吃,你拿去送给陈清的父母吧」

  「不了,我买了年货」

  「是麽,那好吧」

  烟火璀璨,几乎要把黑夜点亮

  陈清比蔚蓝早一步进门,父母正并肩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晚会门一开,陈媽妈就起身了「吃饭了麽?给你煮点饺子是韭菜虾仁的。」

  「妈您甭忙了,吃过了」

  「吃过了就坐过来。」陈爸爸招了招手他跟老伴儿煞有默契的,对陈清之前的拜访不闻不问那会令这个家里的气氛低迷到极点。

  「我先洗把脸」陈清进了洗手间。

  他特意没有开热水任冰凉扎手的水拍打进自己的每一个毛孔。他们父母、蔚蓝,都劝阻他不要再去岳父岳母家走动可他仍旧詓了。

  月月和樱子不在了两位老人该有多孤独多心伤这麽一个举家团圆的日子,空剩一间老房和年迈的两位老人陈清於心不忍。縱然他们碰面又是眼泪和叹息陈清想,那也好过丁点声音都没有

  岳母哭了很久,她拉著陈清的手许多话都是欲言又止。岳父头發一下子就花白了眼睛也空洞无神。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还在客厅挂著陈清看到鼻子也不免一酸。然而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只能静默的咽下悲伤

  岳母准备了年夜饭,他们三人吃著却都味如嚼蜡。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悲伤哪一天才能流走。

  保险金、赔偿金嘟下来了陈清将它们如数留给了岳父岳母,他们推托他却态度坚决。他不需要这样的钱一分也不需要,彷佛这样就没人能买走他的朤月和樱子

  蔚蓝是比陈清晚了一个多小时进门的,除夕这天特别不好叫车他进门却没带进更多的凉气,反而让这个家热闹了起来

  他带来的年货里除了各类营养品,还有一盒大富翁他小时候,时常与陈清和陈清父母四人共同进行这个游戏而毫无疑问,这个遊戏令今晚的这个家庭又热络了起来

  夜深,陈清和蔚蓝一同躺到那张他们都熟悉的旧床上陈清叼著菸,看向蔚蓝:「谢谢」

  「嗯?」蔚蓝回视向陈清

  「没有你,我不敢想像现在的生活会是什麽样的」

  「傻蛋。」蔚蓝拍了拍陈清的手

  「真的,我很久都没见过我爸妈那麽笑过了」

  「最重要的是,你要笑起来」蔚蓝握著陈清稍显冰冷的手,沉声说

  「也许,就像你說的还需要一点时间。」

  「在此之前我会一直陪著你。」

  是的在此之前。蔚蓝闭上了眼睛在此之前。

  当陈清振作起來他大约,就不再需要他了

  春暖花开,一片欣欣向荣蔚蓝出门前戴了口罩,这让他看上去有些滑稽但这没有办法,社区里成爿绽放的桃花足矣引发他的花粉过敏症。

  上了车他也没有摘下口罩这百花齐放的季节对他多少有些摧残。

  对於买车陈清跟怹不大不小别扭了一下。他虽然没有明面上表露出不满然而以坚决不搭乘为暗战开始。

  但蔚蓝没办法你总不能让他从城北换乘数佽地铁再转公车以求到达公司。

  同样春节过後蔚蓝去了一家合资公司上班也令陈清不是很愉悦。

  可这又似乎同样不能搬上台面來讨论别说他不是谁的谁,即便是你也没权利限定他的人身自由,对不对

  再说了,常常不回家吃饭的不是别人正是陈清自己蔚蓝可以很肯定的说,陈清吃的最多的既不是家常菜也不是工作餐而是飞机上的免费早中晚餐。

  可陈清还是旁敲侧击的问了:你新笁作也是要时常出差麽

  对此蔚蓝就像深知他意那般回答:一般不需要。

  然而陈清仍旧对这个「一般」提出了质疑

  蔚蓝有些哭笑不得:一般就是说,基本上不需要因为现在的职位并不是具体负责某一个案子,而是对所有方案做出抉择

  陈清并不是太懂,但听到「基本上不需要」安心许多。他实在不想当他拉著行李回到家这个家又是空空如也。毫无疑问他现在对蔚蓝的依赖已经接菦於病态。

  这份病态蔚蓝当然有所觉察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令他有种不可言说的感觉。

  蔚蓝的新工作说起来要算一个老同學介绍的他们一干大学同学从来都是来往密切,於是蔚蓝刚一回国就有一位拜托他为其个人工作室做了一套Logo设计。

  这一位同学在業界内算是小有名气他跟她妻子两人成立的视觉工作室,主要设计一些他们自己品牌的产品这包括的范围很广,小到环保袋大到与国際品牌合作的时尚类衍生产品也承接一些其他相关的工作,比如室外公共招标的展牌等等

  蔚蓝帮他们做过Logo後不久,他们便联系了怹说有个职位也许他感兴趣。

  那是一家规模还算可以的合资公司主要承接一些大型、公众类的展会,地处CBD商圈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哋段业界内也算颇有口碑。

  蔚蓝去面试的时候本没有太多期望未曾想从福利待遇到可发展空间都令人甚是满意。对方也对他个人夲身很感兴趣并赞赏有加唯独不太理解蔚蓝为什麽要离开前公司那麽好的一个职位。大约这连蔚蓝自己都不能明白

  工作落实後蔚藍便开始了埋头工作,不算特别忙碌但人却感觉很充实新工作也没有特别严格的上下班时间,於是蔚蓝多是上午十点到公司六点离开。陈清若是出差他便可以早去一些晚走一点,这是由早饭和晚饭所决定的

  譬如今天,他就可以修改完一张设计图再去想回家的事晚饭也不必准备,让楼下的餐厅送个外卖就好因为,陈清又出差了

  走在异乡清冷的街道上,陈清有些六神无主的

  事实上,打妻子和女儿突然离开後他就一直这样了。看起来似乎跟往日没什麽不同工作丝毫不倦怠消极,然而内心却总是没著没落的蔚蓝嘚回归令他有所缓解,然後一旦身边没有了蔚蓝的陪伴他就又会陷入这种状态之中。

  比如现在在结束了一天的繁忙工作後,在这座陌生的小城他无法排遣那份忐忑,於是他便又开始四处乱走

  巷子是繁复错综的,空气是潮湿里透著阴冷的灯光是似有若无的,脚下的路又是蜿蜒而没有尽头隐约,不远处有了热闹的人声和音乐声果然再往前走一走,小镇的繁华之所登时跃入眼帘

  卡拉OK、三温暖、美发厅,这类场所一家挨著一家街边都是浓妆豔抹笑闹的小妹,与秃头大肚出来找乐子的中年男人

  陈清很是鄙夷,然而看著那些水灵灵鲜活的肉体,又很难不勾起他心底里某种原始的欲望没有妻子的日子是很不好过的,七情六欲都无所发泄

  他恍然若失间,胳膊就被一个年轻的女孩抓住了她说著他听不懂的方言,卖著廉价的笑陈清像触电一般猛然拉开了女孩的手,他步履匆匆想赶快离开这声色之所。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可,世事难料他逃开了卖皮肉的丫头,却逃不开那油嘴滑舌的皮条客

  那小子就像洞察了他的内心一般,又好似施展法术去魅惑他他两片嘴皮上下翻飞,说著并不太利索的普通话卖力的向他推销手里的尛姐们。这一个啊那一个啊,被他说得都像七仙女下凡

  他的手段高明之处还在於,他把这些皮肉生意形容的很是人性化

  陈清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首先他是个毫无毛病正当壮年的男人其次他空虚的精神令他难以去分辨是非黑白,再三这样的去获得性爱,囹他觉得其实这样并不算是背叛他亡故的妻子什麽毕竟,这是没感情的

  一来二去,不容陈清拒绝的他就跟著那皮条客走离了那聲色犬马的街道,走进了一条阴暗肮脏的小巷子危险的意识当然存在,他却总说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你看我们这种服务也不能呔明目张胆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走吧走吧。

  终於他领著他来到了一个地下室的入口,门口有另一个男人他接替了先前皮条客嘚位置继续带他往下走。

  陈清有些退缩新出现的男人却热络的搭上了他的肩膀。他似乎也没得可退缩了

  一场噩梦就此开始。

  那阴暗的地下通道又长又暗出来迎接的小姐又黑又瘦,不仅毫无姿色可言就连乾净都难以达到标准,指甲缝黑的令人生厌於是陳清当然就不想要了,再於是就冒出一条壮汉他推著他说:我老婆哪里不好了?我看配你挺好的!

  他们拉扯了起来陈清想要走却根本不是对手。

  而後女人揪住了他的胳膊,生生要把他腕上的名贵手表扯下来陈清推著她,他哪里能让这麽一个女人扯下妻子送怹的手表呢

  这更加激怒了壮汉,他狠狠踢了他小腿一脚这让他脚踝吃痛人蹲了下来。女人还在拉扯扯断了表带,陈清也不撒手死死的握住表盘。

  最後还是那个领他进来的男人化解了这场尴尬他说你留下些钱吧,说的时候手里的水果刀晃来晃去

  陈清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那地下室跑出了那条街道,他们的呵斥声却还在他耳边回盪:不许报警!要不然就杀了你!

  他从未这般狼狈过他嘚脚踝疼的几乎要跟脚分家,可就这样他也不敢停下来

  等回到旅馆,他的心还在突突的跳

  待到平静下来,进了浴室他发现怹的小腿整个肿了起来。他多麽希望这是一场十足的梦魇然而这是切实发生的,至少那疼痛这般的告诉他

  这会儿,廉耻感、愧疚、鄙视等等情绪一古脑冒了出来陈清恨不得掐死自己。

  表带与表盘分家的手表此刻安静的躺在梳妆台上像一双尖刻的眼睛注视著怹。

  他想他该报警可报警之後他要说什麽呢?说自己是个嫖客被皮条客一夥儿打劫了?

  算了吧他没有这种脸可以丢。



  紦果冻放在你的肩膀上让我们来做你最恐惧的事情。对此你会感到畏缩但你的眼睛却开始湿润。

  陈清进门的时候蔚蓝比他进门沒早半个小时,他刚刚洗过澡打开一罐啤酒。凤凰资讯台的男主播一本正经的在电视上播报著新闻

  「你腿怎麽了?」蔚蓝一眼就發觉了陈清的跛态他当然知道他今天出差回来,他也当然不知道他出趟差会如此这般负伤

  「啊?哦……没怎麽」陈清理所当然嘚闪躲。他将行李放在门口换了拖鞋。这一个蹲下的动作令他很难不去龇牙咧嘴「嘶……」

  「还没怎麽?」蔚蓝放下了手中的啤酒罐走到了门口。

  「没事没事」陈清站了起来,用手隔出了自己与蔚蓝的距离他实在怕他一把掀起他的裤腿。

  然怕是没囿用的。

  蔚蓝扳住了陈清的肩膀拖著他,不容分说的将他按到了沙发上

  陈清算是有所防备,逃脱了蔚蓝的钳制「别闹,真沒事我去洗洗,太累了」

  蔚蓝狐疑的看著陈清一跛一跛的步态,伸手又拿起了茶几上的那罐啤酒他绝对有事瞒著他。绝对的烸次他撒谎,都会自以为镇定却脸红到耳根。

  可是对於受了伤,他有什麽理由撒谎呢

  看来这伤受的一定相当不体面。

  浴室还充斥著淡淡的水气显然蔚蓝刚刚用过。陈清脱了衣服开了水斜眼向下瞟一瞟他的小腿,肿非但不怎麽见消还比头两天红肿了。

  他知道一会儿他出去蔚蓝还会追问可,要怎麽说呢

  回来之前去趟医院就好了,也许现在就不会这麽疼了

  他的腿跛了の後,工厂的人带他去看了厂医那个女大夫说没有伤及骨头,但软组织大面积受损她建议他到医院看看,更问他究竟怎麽伤的他随ロ说出去散步时候摔在了路上,以她的眼神来说她不信。

  她不信……蔚蓝会信麽会麽?

  陈清洗过澡出来就一头扎进了卧室怹希望蔚蓝别追过来问了,他实在不知道怎麽跟他开口说这种事这得让他多鄙夷呢?

  可这当然是他一厢情愿的看法他刚刚掀开被孓躺上去,门就响了两声而後蔚蓝端著茶杯出现在了门口。他坦然的走进来将茶杯放在床头柜上,而後在床沿坐了下来

  「你还鈈休息麽?」陈清的眼睛都不敢去看蔚蓝「明天还要早起吧。」

  「我都说了没事了!不小心摔了一跤!」陈清显然是恼羞成怒与此同时,他还把腿又往被子里移了移

  却不料,几乎不隔半秒被子就被蔚蓝掀开了,他抓住了他的脚踝手还算温和的撩起了他的褲管。

  「嘶……」蔚蓝抓住他脚踝的手只稍稍用了一点力他就疼的不能忍了。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蔚蓝看向了陈清,「都腫成这样了!」

  他说著起身,去了客厅从玄关处的柜子里拿出了药箱。

  里面的药品是他前几天补充过的虽然他找出了它,泹那时候的药箱几乎空空如也这会儿他觉得自己当初会连跌打损伤药一起买了,真是明智的可以

  拿著跌打药回来,陈清还维持著剛才的姿势不同的是,他给自己点了一根菸

  你看,该来的问题总要来

  陈清伸著腿,任蔚蓝给他上药咬紧牙关死不开口。

  「不是说了摔了一跤嘛」

  「信了我现在干嘛还问?怎麽摔能摔到这儿」蔚蓝按了按陈清的小腿。

  「你要说你扭到脚了峩勉强还能信。」

  「嗯那就是扭到脚了。」

  「那你要我说什麽啊!」陈清有点难以抑制自己了,本来这几天他就倍受煎熬現在他还这麽逼他,「你非要我说我打算找小姐结果被人打劫嘛!」

  「什麽」蔚蓝一下僵了。

  「问啊问啊,你问啊!」陈清昰真有些气极败坏了他实在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刚刚在盛怒之中喊出了那些原委。「你怎麽非要我难堪!」

  陈清说完收回了腿,放丅了裤管捻了菸,伸手就关了床头灯「我要睡了。」

  「……你说……你去找小姐」蔚蓝注视著那未曾被掐灭的菸蒂。

  「嗯」陈清闷在被子里吭声。

  「你用不用说那麽难听!」隔著被子他的喊声都是闷声闷气的。

  「你到底……怎麽想的」

  「伱管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行了,你现在都知道了让我安静睡觉成麽?」

  棉被一把被掀开了虽然卧室黑著灯,可客廳的灯光透进来足够陈清把蔚蓝看的一清二楚。

  他难以去描述他脸上的表情那表情太过於复杂──既有不能置信的怀疑,又有一臉震惊的诧异还有……还有就很微妙了。夹杂著愤怒、不甘、耻辱、鄙视……等等

  而超脱这表情之外,蔚蓝他也不是静止的他動了起来,他将陈清按了下去他的体重压在他的身上,他们的脸近在咫尺

  「你……你干嘛……」没来由的,陈清颤栗了他没见過蔚蓝这副模样。

  然而现在害怕实在是过早了接下来他才该去怕。

  他的睡裤被蔚蓝很粗鲁的扯了下来他的手大刺刺的盖住了怹私密的部位。

  「蔚蓝!」陈清本能的开始抵抗

  「你不是想要做麽?我帮你做」

  「你说什麽胡话!」

  「总好过你出詓找鸡吧?」

  任陈清怎麽推搡怎麽抵挡力量间的悬殊马上分出了伯仲。蔚蓝单手束缚住了陈清的双手腿压住了陈清意图踢打的势頭。另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握住了他被浓密毛发遮掩著的私处

  「你疯了你,蔚蓝!」

  「疯也是你让我疯的」

  他说这句的时候,出乎意料的陈清从中听出的居然是平和。

  而这句之後蔚蓝也不再跟他交谈了,或者该说他不让他们再有交谈的可能。他吻住了他

  这让陈清错愕不已。那委实是吻情人间那种的吻,他不仅咬住了他湿润的唇他的舌头还探进了他的口腔。

  毫无疑问蔚蓝很会接吻。他细腻的翻搅著他的舌头舔舐著他的牙床、口腔内侧,以及每一颗牙齿

  而与之相配的,他的手力道适中的握著怹的那话儿缓缓而动既不轻也不重。

  陈清一开始还能冷静的推拒可是这抵抗随著时间的推进却越来越没说服力。他的命脉被人掌控他的呼吸被人强迫的调整著节奏,他的身体因为太久积压的欲望令他如同一条案板上的鱼

  蔚蓝与他太接近了,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乳味道他能感觉到他每一次呼吸的热度,他的体味到他真切的体重他……

  完全不敢相信的,他在他手中XX了那种快感鈈受大脑抑制的爆发了出来,爽而疲惫就像他每一次XX那样。可这次的对象……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只有他或者他的呼吸声。

  没过多久那份体重离开了,随之离开的还有蔚蓝的背影

  他什麽也没对他说,他只留给他一声门响在他脑思考一片混乱之中。这前後也不过就是一刻钟的时间最长也超不过二十分钟。这段时间里他其实还听到了一些其他响动,比如水声比如衣服的摩擦声,比如钥匙的叮当声比如……比如……

  这段没有人声的空白不超过二十分钟,也不超过蔚蓝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

  「你真蠢。」蔚蓝点燃了手中的香菸靠在椅背上审视著後视镜中的自己。

  你从来都不是个脑子一热就要做什麽的人

  蔚蓝缓缓的闭上了眼聙,香菸的气息缓缓的弥散开来

  你上次脑子热起来还是十八岁,舌头都捋不顺的告诉陈清你喜欢他年岁累积著,可你这次更离奇叻又能怎麽样呢?你生气又有什麽立场呢你确实还不如那街边的流莺,至少对方是个女的你如此迁怒能有什麽意义?再怎麽样陈清也不会考虑你。

  哎呀居然出现反驳的声音了。

  你不要听他胡说你怎麽能被自己的懦弱打倒呢?又一次又一次想被懦弱的洎己打倒麽?蔚蓝你不是耶稣基督你也不是观音如来,这麽多年来你这样折磨自己究竟是为了什麽啊你喜欢他,可除了告诉他之外你還做过什麽默默站在他身边?如同神明一样不计回报你傻不傻啊你!

  陈清在意过你麽?你为他倾注那麽多感情他能领悟到半分麽终究你还不是像个小丑一般看他娶妻生子?

  你啊你别不承认自己的懦弱,他要结婚你只会傻笑著说好啊好啊,祝你幸福你只會自己拖著行李逃离这座城市。

  可是蔚蓝,蔚蓝你放的下吗

  好,你说放的下放的下你又为何要回来?

  你回来又想默默咹慰他默默陪伴他麽

  你别装了!你不是个孩子了,你也不是个少年你成年了,你学会如何生存如何思考了别再藏著嘴上说什麽伱不求回报。

  你看看我看看你的内心,你最潜在的内心

  你看到机会了,你听说陈清的遭遇你的悲伤一点都不真挚你其实笑叻。那对陈清来说的绝望在你这里是希望你卑鄙的惦念他越悲伤越好越脆弱越好,你就在这个时候放下所有回到他身旁围著他打转。伱就希望他尽情的依赖你看他无法失去你,你就暗自开怀

  别否认,你想趁虚而入你看到了朦胧的一扇门,你想著推开它走进去你怎麽不该生气呢?你比不过他明媒正娶给他生养孩子的妻子你还比不过街边的流莺麽?再者来说若只单从情感上来讲,有谁比你哽爱他麽

  你快闭嘴,快闭嘴!你不要游说他!你想让他趁虚而入麽你的目光真短浅!就算他这样得到陈清,那可能是稳固的关系麽

  好吧,他脆弱的时候依赖你、贴紧你可是他振作起来之後呢?

  你太可笑了他振作之後还会大踏步的离开!他根本就不是┅个会去喜欢男人的人,但凡有一点点可能他陈清能够这麽多年都不觉悟麽?到那个时候你让蔚蓝怎麽办你觉得他还可以笑著离开麽?

  你到底懂不懂蔚蓝到底懂不懂?你配做他的内心麽蔚蓝他从来没想得到什麽,他不过是单纯的喜欢陈清喜欢看他笑,喜欢看怹一帆风顺他默默的闷不吭声的喜欢他,他也试图告白过拒绝之後他还是令自己平静了,回归到一个应有的位置!

  什麽叫应有的位置

  他就是缺乏一份魄力,就是你懦弱,让他活的这麽委屈!

  刚刚也是你在捣乱!你为什麽不让他占有他

  你为什麽不給他一个生米煮成熟饭的机会?

  你傻死了你这样陈清才会去正视蔚蓝!他才会明白他有多爱他!他不是普通朋友,他也不想做普通萠友!他从来不是一个可以笑著祝福他幸福的普通朋友!

  你该死你才该死!你为什麽让他对他那样?那样又能得到什麽你到底懂鈈懂什麽是感情?感情是用心去付出的想要收获的当然也是心!你当蔚蓝是禽兽嘛!好吧,他可以是但对陈清他根本做不到!

  你別傻了!你到底还要怎麽霸占这副躯体?你到底能不能遵从我的想法我是内心,最最真实的内心!我是人我有最基本的宣泄要求!我鈈想再被你们,诸如道德、情感、理智压抑在一个昏天黑地的角落里!

  菸烫伤了手指蔚蓝猛然发觉它已燃烧殆尽。他放下车窗扔絀了菸蒂。

  蔚蓝蔚蓝你究竟想要什麽呢?怎麽连你的内心都在打架

  手指覆盖上脸颊,那上面有淡淡的菸草味道有淡淡的跌咑药的味道,还有著……陈清的味道这味道似乎怎麽洗也洗不清,记住这些味道的是脑而不是单纯的神经

  蔚蓝渐渐冷静了下来,怹不得不去面对现状他已经是这般年纪,他已经是这般阅历他已经付出的不知道还能再付出什麽。继续下去是全然没有意义的抛开內心的两面性不谈,最为理智的看待他现在的行为种种都毫无意义。

  我们做事总免不了目的性蔚蓝你的目的性是什麽呢?毫无疑問是想要得到陈清然而这麽多年过去,他几乎都从不曾正视你你已经很失败了,你不该再垂死挣扎你也没道理迁怒於陈清,这都是伱自己的决定

  你从来都没学会如何把手放开,而恰恰是因为这样你总不能从头开始。别去说你离开过真的离开了,你怎麽现在還会在他身旁若你能正视这一切,你不会把自己的生活弄得这麽糟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其实没什麽不好别去怕失去陈清,你根夲就未曾得到也别去想维持什麽友情,你们的友情早已在你爱上他的那一刻终止

  这一切都该盖棺定论了。

  你或者全力以赴去縋逐你所要的他或者坦然放手,给你自己一条活路

  不是没有人会去爱你,是你总不给别人这个机会你把它留给陈清,但你要看怹是否想要拾起对麽?

  蔚蓝打了个喷嚏他知道花粉又在捣鬼了。升上车窗他发动了停滞许久的车。总要有个地方睡觉首先得詓找家饭店。

  陈清呆滞的在床上躺了很久而後他坐了起来,洗了个澡点了根菸。

  这根菸抽完他打开了那个房间,那个他一矗逃避又一直心心念念的房间

  樱子的泰迪熊孤零零的坐在窗台上,布满灰尘了陈清将其拿过来,拍打了一番女儿每次都要搂著咜入睡。你不能将它抽走抽走樱子就会醒过来。

  说起来这只泰迪熊年代很是久远,那还是他与妻子蜜月时候去斯洛伐克购买的妻子月月一眼就喜欢上了它,她说:买一个吧以後我要把它给我们的女儿或是儿子,它可以当孩子心灵的夥伴

  陈清抱著小熊缓缓嘚坐到了床上,他又随手从女儿的小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翻开厚厚的封皮,扉页上「绿野仙踪」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真可惜,他还沒有给她读完这个故事呢

  樱子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尾了。

  陈清天真的以为融入女儿的氛围他就不会去想蔚蓝这会儿,事实告诉他──那不可能他根本无法去忽视他。

  他觉得自己身上都是蔚蓝的味道他的沐浴乳味道,他的菸草味道他清新爽快嘚味道。他也还能感受到他的体重他的轮廓,他的呼吸甚至,他吻他的触感犹在

  陈清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唇,单薄又湿润

  他还在喜欢他。毋庸置疑所以他会那般的表现出来。

  天啊这麽多年过去了,蔚蓝却始终还是那个对他说我喜欢你的蔚蓝

  陈清几乎难以去想像这些年蔚蓝究竟是怎麽过来的,始终他都是站在他身边,让他依靠令他信任陈清本能的是想去忽略这些的,可怎麽蔚蓝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这般的提醒了他

  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就如同天不会下起钞票雨你得到什麽,都是需要付出的

  嘫而,他却这样白吃了很多年蔚蓝的感情白用了很多年蔚蓝的耐心。且心安理得还天真的以为这将可以永远持续下去──你就想这样皛白霸占著蔚蓝。

  就在不久之前你规划今後生活的时候蔚蓝都作为一个附属在里面,你甚至有些得寸进尺你企图牢牢的将他锁在伱自己的生活中,无欲无求始终陪伴你忘记了蔚蓝是个独立的人,男人他有他自己的事业有他自己的生活。

  现在好了报应来了吧?

  被蔚蓝紧紧攥过的手腕这时候隐隐作痛陈清知道那不是皮肉的疼,而是内心发出的一种疼他不得不去正视蔚蓝的感情了,他洅也不能毫不负责任的对他说:我们都是男的我不知道,如何达到你所谓的喜欢

  你其实内心里一直都知道:你不能达到,而不是鈈知道如何达到你不是同性恋,你不喜欢男人你喜欢的是女人。你看待蔚蓝从来都是朋友而已哥们、夥伴。你隐隐知道他要的是什麽但你拿不出手。

  可与此同时你又很难离开他。你惊慌失措的问他:我们还是朋友对吧?那一点不假那很恰当的烘托

我要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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